　　《怀了残疾世子的崽［重生］》作者：山吹子
　　文案
　　上辈子，方渺渺和青梅竹马大婚之前毁容，从此渣攻就弃他不顾，嫌他貌丑，嫌他是男人不能传宗接代，转头娇妻美妾儿女成双。
　　重生后，方渺渺再次回到皇帝赐婚现场，当众改口，选了渣攻他大哥——那个双腿残疾性情残暴的侯府世子封弄莲。
　　人们都说方渺渺脑子进水了。
　　选了个冷酷的疯子加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迟早会被疯子给打死的。
　　只有方渺渺知道封弄莲宠他如命。
　　“我知道，哥最疼我了。”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
　　直到有一天，方渺渺发现他有了孩子。
　　他害怕惶恐担心哥以为他是个怪物。
　　封弄莲将他拥入怀中。
　　“哥永远都爱渺渺。”
　　备注：受重生，攻穿越，无脑1V1小甜文，
　　有生子生子生子。
　　攻的腿会好的！
　　内容标签： 生子 穿越时空 种田文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渺渺，封弄莲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渣攻他大哥，真香。
　　立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第1章 
　　下雪了。溅在雪地里的血，似朵朵红色的梅花。
　　方渺渺倒在雪地里，几近气绝。他的眼睛很漂亮，和满脸刀痕的丑陋的脸完全不相配。
　　他漂亮的眼睛，光泽也在渐渐消失。
　　他快死了。
　　临死前，往事如走马灯在脑海里不断更换。
　　他想起年少时，错爱一个人。竹马成双年少慕艾，最后皇帝成全姻缘赐婚。他委曲身份以男子身份下嫁，却不料婚礼之前，被人毁容。
　　因为毁容，那个人新婚之夜就抛弃了他。从此娇妻美妾多子多福，反来嫌弃他貌丑，嫌弃他不能生孩子。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只有那个人的大哥，带给他一点温暖。
　　如果还能够再见他一面，该多好啊。
　　方渺渺终于支撑不住，漂亮的眼睛合上了。
　　他死了。
　　饿极了的野狗和秃鹫闻讯而来，不久那里只剩下一摊血迹，还有凌`乱的雪地野狗和秃鹫的爪印……
　　-----
　　又是一年阳春，春满华京。
　　皇帝的御书房里，茶香四溢。皇帝品茶，贵妃轻轻给他打着扇。对面站着一如玉般的少年。
　　少年眉目分明，唇红齿白，俊俏少年郎，模样和贵妃有六七分相似。贵妃更加温婉柔媚，少年则俊秀阳光些。
　　“渺渺啊，朕听说你和武忠侯府的二公子封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皇帝说着，老脸都红了。难为朕铁骨铮铮的汉子，竟要为两个断袖的婚姻保媒，嗐！这算什么事嘿。
　　“皇上，是有这么回事呢。”贵妃给皇帝倒上茶，搭话道。
　　贵妃与方渺渺是姐弟关系。知道弟弟的婚姻若无圣上做主，寻常人家定不让他们两个男人结为连理，因此才求了皇上做主。
　　若圣上开口，那天下人自然没有敢有意见的，那武忠侯府也不敢有所慢待渺渺的。
　　但若是她本人的意思，是决然不看好那武忠侯二子的。皮相不错。门第还行，但年轻不经事，谁知道以后如何。
　　但弟弟喜欢，她也不好干涉。罢了，有她做主，有皇帝赐婚，武忠侯府焉敢作践她弟弟？
　　只是不知道弟弟今日怎么回事，老神在在，连圣上问话都恍恍惚惚。
　　贵妃轻轻拍了拍方渺渺的肩膀，他迷瞪的眼睛才逐渐回神，似乎还无法理解眼前的世界。
　　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又看到姐姐了……是死后和姐姐在黄泉下相遇了吗？那皇上为什么也在这里？莫非皇上也死了不成？
　　幸而皇帝并没有因为方渺渺走神而生气，只是捋着胡子道：“既然你与他情投意合，朕就做主为你和武忠侯府二子封赢赐婚……”
　　刚刚重生到这个时间点的方渺渺脑袋一团浆糊，然而皇帝说的那句话，一下便惊醒了他。
　　方渺渺一身冷汗，前世死亡之事倏忽想起。
　　“不！”
　　皇上愣了一下问：“什么？”
　　贵妃也被这突然的一句“不”吓到了。幸而皇帝没有迁怒，贵妃不敢造次，忙向方渺渺眼神示意。
　　“我的好弟弟，你可别乱说话了昂！”贵妃跟他轻轻咬耳朵。
　　“皇上，微臣和武忠侯府二公子封赢清清白白，绝无感情瓜葛！”方渺渺认真道。
　　“啊？”皇帝和贵妃相识一眼，两人都有点懵。
　　“没错就是这样。其实微臣真正属意的是封赢他大哥——封弄莲。”
　　“什么？封弄莲？武忠侯世子？”皇帝重复问了好几遍，是他听错了吗？
　　那个双`腿残疾缠`绵病榻命不久矣的武忠侯世子？
　　“对，就是他。微臣与他早已情投意合，望陛下成全。”
　　皇帝摸着龙须想，其实成全也不是不行。
　　反正朕本来就准备给他赐婚，但是吧，这对象怎么不一样了。
　　嗐，管他呢，反正渺渺是就行，管他另一方是谁。难道还想反驳朕的决策不行。
　　何况那武忠侯世子自然没有资格有异议。朕的小舅子是多好一少年，配那个病秧子，给他便宜大了！
　　“行，朕便为你们赐婚……”皇帝大手一般，金口一开，一桩谁都没有想到的婚事板上钉钉了。
　　华京没有秘密。
　　皇城里发生的事情，当天整个京城就传遍了。当然，传的消息是皇帝要给荣贵妃的亲弟弟安顺小侯爷赐婚。
　　“听说了吗？皇帝要给安顺小侯爷赐婚！”
　　“那一定是跟武忠侯二少爷了吧。我听说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进学，平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形影不离。早就有传言他们是断袖了！”
　　“按说身家这是武忠侯二少爷高攀了吧。方小侯爷相貌俊朗，年纪轻轻袭得爵位，亲姊又是圣上宠爱的贵妃，若以后能生一儿半子，地位无可比拟。武安侯二少爷一是继室所出，家里仅排老二，顶上有个先妻所生的嫡长子继承了世子之位……”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莫非忘了？武安侯世子是个快死了的病秧子武安。侯早早为他请封了世子之位，还不是因为他快死了。若世子死了，二少自然可以袭爵，倒也不算差了。”
　　众人八卦着从皇城里传出来的消息，正见着宫中的车驾向武安侯府驶去。
　　武安侯府当然也听说了要赐婚这件事，那是气得直想打二子一巴掌。
　　“胡闹，都是胡闹。你与他私下里玩闹一场，为父也不管你，但娶进门，休想！你要执意要和男人在一起，世子之位就别想了。”
　　封赢面色一慌。大哥命不久矣，按理则应该轮到他继承爵位了。但他之下有三弟、四弟虎视眈眈。若父亲厌弃了他，可怎么办？
　　封赢有些埋怨方渺渺私自让皇帝赐了婚。不过想到方渺渺的漂亮脸，那点埋怨便一扫而空。他自然是喜欢方渺渺的，若能与方渺渺结为连理，自然再好不过。
　　但袭爵位之事……
　　“父亲，这也不是我能阻止的事情呀。皇上赐婚，我敢抗旨不遵吗？若要回绝，请父亲面见圣上。”
　　“你个忤逆子！”
　　“老爷，赢儿，莫要为了外面的人恼了你们的父子亲情。”侯夫人忙劝阻，“这事儿也不是不能两全其美。”
　　父子俩一齐看向侯夫人。
　　“方小侯爷得圣上青眼相待，荣贵妃更是盛宠不衰，若得了这门亲家，老爷您在朝中不就有了极大的助力？”
　　武安侯脸色好了许多。
　　“是这么个理，但男人又不能生，岂不是断我武安侯府香火……”
　　“这第二件事，也好办了。到时候让赢儿多纳几个小妾不就行了。”
　　“这……我怕方小侯爷那性子不让赢儿纳妾。”
　　“呵，他有什么立场做妒夫？总不能让我赢儿跟他一起断子绝孙！”
　　武安侯爷被侯夫人说服了，唯有封赢面色犹豫。
　　“父亲，母亲，这样不好吧。他待我情深义重，我怎可对他如此薄情。”
　　侯夫人吊着眉，冷笑一声道：“这算什么薄情？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况且他不能生，总要有几个能生的进门。我们武安侯府总不会亏待他罢了。到时候你敬他重他，让他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他哪有不满的道理。”
　　如此一说，封赢也被说动了。
　　纳几个小妾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总归他心里只爱重渺渺一人。等小妾生了儿子，给点钱把她们打发走，再把儿子过继在渺渺名下，不就两全其美了。
　　等到宫里的郑公公带着皇帝的圣旨前来时，一家三口早已经将之后的事情全部打算好了，甚至早已提前在门口放了一串炮竹庆贺。
　　“武安侯大喜，本公替圣上来宣读旨意，侯府可到齐了？”
　　“臣早已到齐，恭迎圣言。”
　　几人跪着迎接郑公公宣读圣旨。
　　郑公公扫了眼人群，道：“怎么少了人？世子何在？”
　　武安侯楞了一下，没想到郑公公会找他那个残疾的废物大儿子。
　　“啊，这……，长子身体不适，无法下床亲迎。望圣上海涵。”
　　“这怎么行？”郑公公合上圣旨，“既然世子无法亲自跪谢，便带咱家进去宣旨吧。”
　　众人都不明所以。宣读二子的亲事，为何非要长子出面呢。这规矩好不奇怪。
　　即使以往宣读圣旨，因长子残废，也从没让他出来迎接过。
　　武安侯心有疑惑，便委婉说了出来。
　　郑公公笑道：“当然与世子有关。这旨意可就是赐给世子的啊！”
　　什么！封赢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世子？为何是世子？
　　郑公公不愿多透露，只让人带他到世子的院子去，亲自宣读旨意。
　　武安侯的最里面的一个偏僻院子，奴仆少，院子小，唯院子植被青葱茂盛繁花盛开，多了几分朝气。
　　但再浓郁的花香也遮不住草药的味道。
　　丫环将药碗送进房间里。里面则是更加浓重的药味。
　　远远便听到侯府门口传来的鞭炮声，煞是热闹，与精辟的侯府世子小院，天差地别。
　　帘幕之中，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坐起身，他身穿白衣，乌黑的头发自然垂在身后。面色苍白，掩不住的病态。
　　“怎么突然放炮仗了？”封弄莲一边喝药一边问。
　　“据说是大喜事。皇帝要赐婚了。”
　　“谁？”
　　“二少爷和方小侯爷。”
　　封弄莲顿了一下，脑中浮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他卧病在床多年，不常出去走动。
　　只无意间远远见过几回。总和他穿越过来后的便宜二弟在一起。
　　印象里，是一个非常灵动的少年。和便宜弟弟的榆木疙瘩十分不相配。
　　“便宜弟弟配不上人家。”封弄莲言简意赅道。
　　他刚说完这句话，下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世子！世子！不是二少，是您啊！那婚事是赐给您的！”
　　弄莲的药碗啪地摔倒在地。
　　弄莲：“？？”
　　作者有话要说：
　　无限流快写吐了，写点轻松无脑的小甜饼换换心情。
　　发誓再也不写无限流了。
　　智障不配QAQ


第2章 
　　正说着，郑公公已经带着圣旨进了封弄莲的院子。
　　封弄莲作势要起身行礼，郑公公忙说：“世子莫要多礼，且坐着吧，皇上已免了世子的礼数。”
　　“谢陛下圣恩，咳咳……”封弄莲掩唇咳嗽。
　　郑公公趁机观察着封弄莲的神色，见他病恹恹的，因不住咳嗽，反使得面上唇上都染了些红晕，衬得面色如花，竟是丝毫不比二公子逊色。
　　俊逸出尘，更比二公子多了几分难言的贵气。
　　武忠侯府虽已破落，一代不如一代，早不如先祖风光，只有个侯府的名头罢了。但世子倒有几分先祖的风采。
　　郑公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摔倒在地的药碗。只是到底是个病秧子，也不知能活多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武忠侯世子封弄莲品学优异、温良敦厚，朕与荣贵妃闻之甚悦。今安顺侯方渺渺年近弱冠，适婚娶之时，宜当婚配，又与武忠侯世子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兹特以指婚武忠侯世子封弄莲，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封弄莲面色沉静，看不出悲喜。只迟迟未接圣旨。
　　武忠侯向他使眼色，小声道：“孽子，还不快接旨。”
　　郑公公也笑着说：“世子，快接旨啊。这可是皇上赐的天大的喜事！”
　　“臣领旨。”封弄莲接旨了，脸上却没多少喜色，平平淡淡。
　　武忠侯被这个不知好歹的忤逆子气死了，忙在后面补充道：“微臣谢圣上隆恩。孽子无知，怠慢郑公了。”
　　“那倒不是，咱家也是为皇上办事，替皇上跑腿罢了。”郑公公似不经意地说，实际上颇有几分自鸣得意。
　　“郑公，快请看茶。”说着，武忠侯又往郑公公手里塞了锭金锭子。
　　郑公公默不作声地收了下来，又说：“茶就不喝了。咱家在宫中还有差事，还得早点会宫里当差。这一天天的，事儿可多了。”
　　“那是那是。郑公得皇上恩宠器重，理当如此。”
　　封弄莲想了一下，却是叫住了郑公公。
　　“郑公公，请留步。”
　　郑公公停下来道：“世子有何吩咐？”
　　“皇上为何会突然赐婚与我？”封弄莲十分不解。
　　“是安顺小侯爷亲自向陛下求取的。”
　　“情投意合两小无猜也是他说的？”封弄莲不可置信。
　　怎么想，他跟方渺渺也只是路人关系吧，充其量知道姓名，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因此怀疑其中有古怪。
　　郑公公奇怪地看了眼封弄莲道：“自然如此。世子可有疑问？难不成都是安顺小侯爷胡诌的？”
　　欺君可是大罪。
　　“自然不是。”封弄莲摇头，“郑公慢走。”
　　武忠侯笑脸相送，一直把人送出了侯府。
　　郑公公出了武忠侯府还纳闷奇怪呢。奇怪了，世子看起来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样子。难不成安顺小侯爷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
　　但小侯爷有什么理由编这种瞎话？
　　荣贵妃得宠，小侯爷又早袭了爵位，品貌上乘，如何都是婚配的好人选，主动要求取武忠侯世子已让人跌破眼镜。他编这种瞎话不是在害自己吗？
　　郑公公走了以后，武忠侯府可有的闹了。
　　留着没走的封赢目眦尽裂，大怒道：“为何会这样？渺渺他明明是与我青梅竹马，为何赐婚的是你！封弄莲，你使了什么手段？还是你们早已经背着我暗中勾结到一块去了。”
　　如此蠢蛋！封弄莲翻了个白眼，摆摆手让下人送客。
　　壮汉走上前，胳膊就有封赢的大·腿粗·壮，单手一提，就把封赢抓了起来，一路提着送到了院门。
　　“好你个狗奴才，你放我下来！我是侯府公子，你个狗奴才敢如此对我？封弄莲你敢折辱于我，我要父亲来还我个公道。”
　　被提着走的封赢骂骂咧咧。
　　壮汉不为所动。
　　他是世子最忠心耿耿的手下。几年前得了封弄莲的恩德，才捡回小命一条，从此只听从封弄莲的话。
　　壮汉一提一丢，直接把封赢丢出了世子的小院，啪叽就把门关了。
　　封赢在门外又叫又闹：“封弄莲你开门！你给我开门！”
　　壮汉回到屋子里，丫环正在收拾地上的药碗碎片，新熬好的药汤也放在了小桌上。
　　壮汉道：“世子，已经将二公子丢出去了。”
　　封弄莲扶额。
　　这小厮就是性子过于直了。忠心是忠心，只是过于忠厚老实，说一就是一，完全不懂变通。也不知老二回去要怎么大闹侯府了。
　　“世子爷，可是石头做得不对吗？”壮汉也就是石头，摸着脑袋想不通。
　　“算了，你就这样吧。挺好的，不用改。”
　　罢了罢了，在这个时代，有一个忠心的下属难能可贵，至少不是那种背主的人。
　　其实他这院子里原也并不是如今这样铜墙铁壁。
　　他刚刚穿到这里时，整个世子的后院混乱不堪。
　　原主生·母去世，父亲不爱，身体羸弱不堪，年纪又小，下人作威作福欺凌幼主，病秧子无人照料，竟是活生生被饿死了。
　　然后他才穿越过来。
　　来了之后，他好好清洗了一遍混乱的后院。犯了法的该送监的送监，其余有二心的也都撵了出去，再另选了几个心思善良忠厚老实的收进来。
　　这才把后院整治成现在这模样。
　　至少他是这里唯一的话事人。底下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手脚干净。至此过了点清净日子。
　　唯有一件事……
　　这病秧子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如何都医治不好。
　　封弄莲从末世而来，原本是木系异能。穿到这个陌生朝代里，他的木系异能还在，只是回到了最原始的一级。
　　这些年他勤于修炼异能，却不知道为何，无论怎样用木系异能温养身体，这具破·身体依旧羸弱不堪。
　　四肢八脉仿佛被异物堵住，异能无法疏通，丹田之下，异能核也无法将灵气锁住。
　　木系异能温养时，尚能好些，一旦停下，灵气便一·泻·千·里，不知去向。
　　他算了算这身体的活头，也不过一二年而已了。
　　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时代娶妻生子，一是生性小心警戒，对外人很难产生好感，二是自知身体不好，无意连累他人。
　　过一日是一日，且快活一时便一时。哪知道临了，竟然天降姻缘，降下的姻缘还是曾经便宜弟弟的相好。
　　头大啊头大。封弄莲叫来另一小厮：“你去打听一下安顺小侯爷，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总觉得事情十分蹊跷，恐怕有诈。”
　　安顺小侯爷方渺渺这会儿还在宫里呢。
　　因安顺老侯爷早夭，只留下了一儿一女。当时方渺渺不过十二三岁，生·母已逝，又无别的兄弟，只有一个大他几岁的姐姐，旁亲欺负年少无助，皆企图从安顺侯府咬下一块肥肉来。
　　幸而长女方青青当时已入宫为妃，求了皇上做主，皇上大手一挥，直接就让方渺渺继承爵位，成为年纪最小的侯爷。
　　之后，方渺渺也进宫成了太子的伴读。地位渐渐稳固起来。
　　小时候没个忌讳倒也罢了，年纪大了，虽然是姐弟也要避嫌。因此两人只在御花园里的亭子坐了会儿。来来往往宫人侍卫不停。
　　“姐姐！”方渺渺叫道，声音竟有几分哭声。方渺渺死时，姐姐早已去世多年。方渺渺已经有数年未曾见过姐姐了。
　　“哎呀我的好弟弟，好端端地怎么哭了。可是有谁欺负你？”
　　“许久不见，弟弟只是甚想姐姐了。”方渺渺抹了把眼泪。能够看到姐姐还好好地活着那真是太好了。
　　上辈子姐姐因为不幸小产而去。只留了他一人世上孤苦伶仃。
　　也是因没了姐姐作后盾，封家的人才对他越发凌·辱。起初有姐姐在，封府对他而尊重。姐姐一走，封赢立刻就带着外面的小妾进了家门。
　　想到姐姐就那样痛苦地走了，方渺渺越发难过，眼泪扑簌簌地不停流。
　　“傻弟弟。多大人了都？眼瞅着都是婚配嫁娶的年纪了，还哭鼻子，羞不羞？”荣贵妃笑说。
　　她自然无从知晓小弟的种种经历，只当他是年纪小，不经事。
　　“说来，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前几日·你明明跟我说的是……”
　　“那是过去了！”方渺渺立刻道，“我如今跟他已经恩断义绝，绝无瓜葛。”
　　“这好好地怎么了……”
　　“他脚踏两只船！”方渺渺数落着封赢，“他又跟我卿卿我我，还跟外面的姐姐妹妹搂搂抱抱。妄想娥皇女英两全其美，我不答应，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
　　“什么！他拿你当什么了？”荣贵妃也生气极了。她的小弟，钟灵毓秀，配他都吃亏了，还敢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做梦。
　　“那就不要他。但你又怎么和他大哥有了关系？”
　　方渺渺脸红了一下说：“是弟弟倾心于他。我观他是个温柔和煦的人，绝对不和封赢一样。”
　　“温柔和煦？”荣贵妃盯着她弟弟，觉得弟弟脑子可能发昏了。
　　传闻武忠侯世子不仅命不久矣是个残废，而且性情冷酷残暴。十岁那年，不过小小年纪就铁石心肠，对底下人极其残忍，甚至将喂养他长大的乳·母直接送官府查办，一点儿人情都不讲。


第3章 
　　方渺渺跟姐姐叙旧之后，就出宫回去了。
　　安顺侯府和武忠侯府离得很近，正因如此，方渺渺才能和封赢从三岁小屁孩一起玩到大。
　　那时候，他总和封赢玩，几乎没见过封赢的大哥。封弄莲身体不好，常常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后来听说世子大病一场，几乎一只脚跨进了死门关后，再醒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封赢跟他说：“我大哥恐怕是被鬼上了身。他以前不这样的，病了一场后，特别狠心，对自己的下人非常残忍，连乳娘都狠心送进官府了。”
　　方渺渺当时不过几岁，人也不懂事，封赢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他自己的奶娘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方渺渺以己度人，便以为封弄莲的乳娘也一样，心中对封弄莲残忍的行径很是狠狠批判了一番。
　　后来也只无意间远远看过几次。
　　封弄莲坐在轮椅上，远远看着，有些骇人。
　　有一次，一个贵族家的小孩调皮，拿着木棍非要去打他，木棍却被封弄莲一把抓`住，小孩挣脱不开，反被封弄莲推翻在地。那小孩便咿咿呀呀地大哭了起来。
　　封弄莲冷冰冰地恐吓他：“你再哭，就把你眼睛挖去。”
　　小孩被吓得一愣一愣，一连哭都不敢哭了，只觉得自己遇到了天煞魔星。
　　方渺渺当时因为捡树上掉的风筝爬到了树上，无意间撞见了全过程。他不敢说话，他怕封弄莲也要挖掉他的眼睛。
　　但封弄莲还是看到他了，抬起头对着树顶上吓傻了的方渺渺笑了笑。
　　“便宜弟弟的傻朋友？”
　　“你为什么说我傻？”方渺渺呆呆地问。
　　“你不是傻`瓜吗？我看你傻乎乎的。”
　　“我不傻呀。父亲和姐姐说我很聪明的。”
　　“好吧，你很聪明。你为什么要爬这么高？”
　　“捡风筝啊。我爹给我做的。”方渺渺摇了摇风筝，随即有些怕了起来，“呀，好高啊，我不敢下去了。”
　　他急着捡父亲做的风筝，突破极限，爬了上去。结果现在那股劲没了，就下不来了。方渺渺试图爬下去，脚一踩空，他连忙抱紧一根树杈，人挂在树上，上不去下不去，两条腿在半空里蹬啊蹬。
　　“封赢他大哥，求求你，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找大人？”
　　封弄莲冷冷淡淡：“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封赢他大哥。”
　　方渺渺立即改口：“大哥哥，帮帮我找找大人好吗？我不敢下去了。”
　　封弄莲看了看四周，这里太僻静了，那些人都在前院里喝酒呢。等他拖着轮椅到前院，这小孩可能已经没有力气掉下来了。
　　“你直接跳到我身上，我可以接住你。”封弄莲张开胳膊。
　　方渺渺看着封弄莲，有些怕怕的。这样不会砸到封弄莲的腿吗？
　　“没事的。我不怕砸。”封弄莲说。
　　方渺渺闭着眼睛跳下去，封弄莲闷`哼一声，正好接住了他。只是胳膊脱臼了。
　　方渺渺站起身，不住道谢：“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胳膊疼不疼。”
　　“没什么，你快走吧。”
　　方渺渺抱着风筝边走边往回看。封弄莲还坐在树下，没有走，看起来有点孤单。
　　再后来，他就更没有和封弄莲相处的机会了。
　　直到他进了封家。起初他姐姐尚在，封家的人不敢对他造次，直到他姐姐难产去世，封家彻底暴露出了本性。
　　那之后他才与封弄莲有了接触。
　　前尘往事俱如烟，方渺渺笑笑，正要进安顺侯府，忽然被人拦住了前路。
　　封赢气冲冲地拦住了方渺渺，仿佛头上被戴了绿帽子似的表情。
　　“渺渺，你停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放开我。这里这么多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整条路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些老熟人。这边是什么公什么侯，另一头就是什么李丞相飞将军，都是认识的，见了他们拉拉扯扯，闲话还不是满天飞。
　　以前跟他关系好也就罢了。
　　眼下他可是有——有未婚夫的！
　　未婚夫几个字一冒出来，他就羞得脖子都红了。哎，怪不好意思的。
　　封赢扫见他满面通红，心里更是又气又急。他以前在自己面前也没这么满面春色遮不住啊！
　　“我有事跟你说。”
　　“也好。我也有事跟你说清楚。别在这里说，我不想让人看见了误会。”
　　“去你家。”
　　“不行！我家不欢迎你！”方渺渺招呼门房赶紧关大门，“出去找个地方。不要被人看见了！”
　　“好。”封赢恨恨道。
　　随即带着方渺渺来了一家茶馆。
　　“那么多人？”
　　“我清场了，这里没人。”
　　“好吧，那你先进去。”方渺渺赶封赢走，自己慢吞吞地隔开了很远跟在后头。
　　一路走，一路小心观察情况，还用衣摆挡着脸，一副誓要跟封赢划清界限的模样。
　　封赢是这里的常客，跟小二交代了一下，就进了一个包厢。小二进来送了茶水点心，全程一句话不说，出来就把门带上。
　　方渺渺见他熟门熟路，心里不屑。可笑，上辈子可从没带他来这里，显见是故意避开他了。
　　“我没带你来这地，不是因为这里见不得人！这茶馆是清净地，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相信我。”封赢说着就要来抓方渺渺的手，方渺渺立刻躲开。
　　“你说归说，别来碰我。你来就来，跟我解释什么，我们可没什么关系。论关系，我现在是你未来大嫂。”说到大嫂二字，方渺渺又不好意思了，“哥夫也行。”
　　他不挑。哥夫就挺好的昂！
　　隔壁房间的封弄莲：“……都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封赢来的这家茶馆，好巧不巧就是封弄莲私下里的产业。
　　小二认出了封赢和方小侯爷。觉得他们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仿佛很见不得人，再加上如今方小侯爷和封弄莲将要成亲。
　　小二自认这是未来老板娘了，立刻就报告给了此时正在茶馆里看账本的封弄莲。
　　封弄莲听到这事情有一点惊讶，随即便让小二推着他到了隔壁的房间。
　　房间之内由暗格，另一边听得清清楚楚。他原本就觉得方渺渺这突然的转变蹊跷，不由得怀疑是否有猫腻。
　　谁想到猫腻没听到，就只听到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哥夫？”封弄莲笑了一下，这傻`瓜倒是敢想。
　　封赢简直气死了！到底什么时候渺渺变心到他大哥身上的。
　　“是不是我大哥对你做了什么？”
　　“胡说了，哥是大好人。总之我喜欢上你大哥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避嫌。记得我们成亲的时候红包包大点。”
　　说着他起身便要走，谁料封赢却拉着他不放，劈头盖脸地就要亲过来。
　　“你放开我……放开……”
　　方渺渺力气小，哪里挣脱得来。
　　隔壁的封弄莲脸色一变，这便宜弟弟还想霸王硬上钩。赶紧去了隔壁，让人把人撞开。
　　“松开他。”
　　封赢和方渺渺都是一愣。
　　只是前者愣完是害怕，后者愣完以后却是惊喜。方渺渺忙趁着封赢还愣着，连忙跑到封弄莲身后。
　　“救救我，他不要脸。”
　　“老二，你如今越发出息了，连这种欺男霸世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明天是不是就要官府里见了？”
　　封赢一听他说官府见，就害怕。他这恶魔大哥，这些年陆陆续续送了多少人去官府了？
　　还一送一个准，光秋后问斩的就不少。
　　简直就是阎罗王转世投胎。
　　“大哥……”
　　“还不快滚。”
　　封赢自知理亏，又见此时人多起来，他也丢不起那个脸，只好灰溜溜地跑了。
　　临走时还看了方渺渺一眼，见他没有丝毫跟自己走的意思，十分泄气。
　　封赢离开，小二收拾了房间东西后出去倒茶，此时就剩他二人。
　　方渺渺心态大变，之前急不可待，一刻也不想多待，这会儿却只恨不得时间他慢慢走，让他好好看看封弄莲的脸。
　　封弄莲担心方渺渺的心理健康：“方小侯爷，你没事吧。”好端端地这样看着他，好似要将他吞吃入腹一般。
　　“我没事，我就想看看你。我很久没看过你了。”方渺渺失望又带着怨气道，“还有，你不要叫我方小侯爷！听着怪生的。”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叫我的！你明明只叫我渺渺。
　　方渺渺委委屈屈地瞪着封弄莲，令封弄莲百思不得其解。
　　“方小侯爷，是这样的，你也看到了，我双`腿残废，命不久矣了，你跟我在一起没有未来的。”
　　“我不在意。”
　　“我不是个好人。我很凶的。你听说过吧，我残暴绝情，灭绝人性。”封弄莲诋毁自己。
　　“你不是。”
　　封弄莲冷着脸道：“……你到底想怎样？”
　　方渺渺眼圈都红了。大哥竟然凶他！
　　“好了好了，别哭了。男孩子怎么哭哭啼啼的。”封弄莲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男孩子，慌手慌脚地从身上找手帕，“擦擦眼泪。”
　　方渺渺不接。封弄莲直着身子给他擦眼泪。擦着擦着，方渺渺就扑进他怀里，呢喃道：
　　“哥。我就是喜欢你。”
　　封弄莲慌了。他还没人甜甜软软地叫过哥。


第4章 
　　封弄莲板起一张脸，故意冷冰冰地对着方渺渺，他这样子，没多少活头的，结婚就是害别人，不如现在做坏人，把别人吓走。
　　“我不是你哥。我也不想娶亲。”
　　方渺渺瞪着他道：“哥！我就要嫁你！”
　　一边喊，一边还能汪汪冒眼泪花子。封弄莲觉得十分神奇。
　　不过虽然是个哭包，倒也不讨厌。约莫是人长得好，哭着也好看。
　　“哭累了没？喝口水。”封弄莲倒了杯茶。
　　方渺渺接过茶小口喝着，随手就把封弄莲给他的手帕收进自己的兜里。封弄莲扫见他的小动作，不由笑了。
　　方渺渺微微脸红。笑什么笑，看见了他也不会还的！给了他就是他的！
　　“小侯爷，你太任性了。嫁给我会不幸的。”
　　“哼。哥。你说再多也没用了！我不听！”
　　封弄莲无奈，送方渺渺回了安顺侯府。
　　“好了，回去吧。”
　　方渺渺百般不舍得地看着他进了武忠侯府，才失望地回了安顺侯府。
　　其实安顺侯府他也许久没来过了。
　　上辈子安顺侯府最后被抄家了。他因已经嫁到武忠侯反而被饶过一命。
　　安顺侯府被抄家就在姐姐小产死后不久。那时候，恰巧太子被废，贬去守皇陵了。
　　方渺渺至今还是不知安顺侯府突然被抄家的原因，也不知太子为何好端端被废了。
　　或许这就是伴君如伴虎吧。
　　第二天方渺渺像往常一样，早上要到上书房陪太子念书。
　　皇帝一共五个儿子，太子是老二，今年十九，比方渺渺大一岁，明年行了弱冠礼后，皇帝就考虑将部分国事交给太子去处理。
　　方渺渺不好读书，说是来陪太子念书，就真的是陪太子念书。
　　比起方渺渺这个无事一身轻的闲散侯爷来说，太子可是个大忙人了。
　　早晚功课不停，文课加武课，还要学习处理政务。
　　太子倒也勤奋。只是今天多少有点心不在焉。他的小伴读竟然就快成亲了！还是跟那么个不可思议的人。
　　太子趁着夫子背对着他，踢了踢方渺渺的脚，小声道：“欸，你真的要成亲啦。”
　　方渺渺没听见。太子加大音量。方渺渺终于扭头看他了。方渺渺伸出一根手指指指前面，对口型。
　　“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说，夫子在看你！”
　　太子猛地回头，夫子那张皱巴巴的老脸正对着他。
　　“殿下，‘民贵君轻’这句话怎么解？”
　　太子站起身，回答问题，一番长篇大论之后，好歹算是过关了。只是夫子的脸色一直到下了学都不是很好。
　　太子指天对地地发誓自己一定好好学绝不辜负夫子期望，夫子才勉强给了好脸色。
　　一等夫子走了，太子就抓着方渺渺跑了，一直到没有人的树下，才停住。
　　“哎，给我说说，你什么情况？怎么就要跟那个天煞魔星成亲了！这也太离奇了吧。昨儿我听说了这事，差点就要跳出宫墙去找你问个清楚！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才不是天煞魔星，都是外面多有误解！谣言，全是谣言。其实他人很好的。”
　　太子啧啧两声，指着方渺渺揶揄：“了不得了。你都知道护夫了！说都说不得咯。”
　　“太子——你这样我就不说了。”方渺渺羞赧。
　　“行了行了不打趣你了。没想到你年纪比我小，成亲却要比我还早。可你之前不是跟封赢？”
　　“那是之前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如今我看透他了。”方渺渺不想多说？
　　太子鼓掌称好：“好样的。我早看封赢不爽了，忒会装模作样。表面上人模狗样文质彬彬的，内里一肚子坏水。本宫平生最讨厌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太子又问：“那你定好时间了吗？我好备份大礼。”
　　“钦天监已经看好了日子，这月下定，下月初十就正式成亲。”
　　“行。下回我保准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太子又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一些稀奇的传闻。
　　方渺渺想到前世太子无缘无故地突然被夺去了太子封号，便有心提醒道：“太子，你身边所有人都可靠吗？”
　　前世之事，方渺渺总怀疑是里应外合。东宫之中恐怕是已经出了漏洞，才会被外部有机可乘。
　　太子说笑的神情一敛，认真起来。
　　“方渺，你是指什么？”
　　“我听到一些传言。说东宫之中暗藏着居心叵测的小人，恐怕会对太子有害。”
　　太子沉思了一会儿说：“旁人若要塞一两个内奸进来，自然是可以做到的。吾不能完全排除掉所有害虫，总会有那么三两只虫子不死。不过我之后会更加小心的。”
　　“那就好。我是有些担心你。你身居太子之位，底下多少盯着的。”
　　“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会好端端听说这些？谁跟你说的？你的性子我知道，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要做个闲散小侯爷，不大参与国事。若我以后做……”
　　太子一顿，恐隔墙有耳，直接咽下了几个字。
　　“……必然让你如愿当个闲散侯爷，每日吃吃喝喝玩玩，无忧无虑。可你如今关心这些了，我反而有些担心。”
　　“我就是听外头说的。我才不想关心这些破事呢。吃吃喝喝玩玩有什么不好的。只不过要家人朋友们都平平安安，总不好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世上。”
　　方渺渺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后来，大家都不在了。姐姐难产而去，太子终生守皇陵，封弄莲病故。只剩他一个人。
　　“嗨，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鬼啊。”太子拿他真没办法。小时候是爱哭鬼，磕破皮就能嚎半天，长大了还是爱哭鬼。
　　“行了行了，快别哭了。你真是个哭包。”
　　太子给他帕子，方渺渺不接，兜里拿出一条擦起眼泪。
　　“你现在还会自带手帕了，了不得了，方渺你长大了。以前不都是直接拿袖子抹嘛。”
　　“是他给我的。”方渺渺露出一点笑意。
　　太子不可置信！简直下了降头似的。幸好他至今没有喜欢的人。
　　唉，他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最近朝臣已经经常提起太子妃的事情。但父皇觉得他还不到弱冠，尚有些小，选定太子妃一事，还是等行了弱冠礼之后。
　　这茬过了，朝臣们又提出太子妃一事可以暂缓，但也可先选几个侧妃什么的。
　　简直头大。
　　两人说着，忽然听见女儿家的笑闹声。
　　因猜想或许是公主、嫔妃，而方渺渺是外男，便要避开，但人已经走到跟前来了。
　　来人是四公主和一个户部王尚书的千金。
　　四公主请安：“见过太子哥哥。”
　　王小姐也道：“民女见过太子殿下。”脸上有几分娇羞，可惜太子视而不见。
　　太子随口寒暄了几句，自觉实在尴尬。
　　“四妹妹，哥哥有事，就先走了啊。”说着，太子就拉着方渺渺走了。
　　四公主和王小姐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跟他们见面多尴尬，太子自认为自己十分体贴，谁知道王小姐看起来有些失望。
　　方渺渺看了眼说：“我看人家王小姐好像对你有意思。”
　　“你可别说了！”太子避之不及，“万一被人听见。有损姑娘的名誉。况且我对她又没兴趣。而且那是四妹的手帕交，若是让四妹误会我有意思了，不知道怎么整天烦我。我又不好跟四妹妹翻脸。”
　　“好，我不说。”方渺渺想起上辈子王小姐最后嫁的是三皇子。
　　另外……太子被废之后，被封为太子的是三皇子——四公主的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还有什么事？你看起来很想说的样子。”
　　方渺渺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四公主倒是和三皇子越来越像了。”有些话说多了，就像挑拨离间了。
　　“那是，毕竟他们是同一个母妃所生。自然不同。”太子并没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这边荣贵妃给方渺渺张罗着不知道彩礼还是嫁妆的东西。她有些为难，她弟弟究竟嫁过去还是把人家世子娶进门呢。
　　一问弟弟，方渺渺就回答说：“那都没有关系的。他嫁我我嫁他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反正就隔着两对门呢，若是他那边住不惯，我们就直接搬回安顺侯府。”
　　“行，凭什么偏是我们当世子夫人，他就做不得安顺侯夫人。你已经是堂堂的安顺侯爷，有的是体面，咱们也该准备好下定的礼，若他们不行，咱们到时便抢了风头。”
　　封家却是闹得不可开交。
　　封家的财政都由继夫人把持着。她是真舍不得拿什么彩礼白送给别人，抠抠搜搜拼拼凑凑也才从库房里弄了十抬出来。
　　这十抬还都是些陈年烂货。库房里都放烂了，早没人愿意要了。
　　就连一向不心疼大儿子的武忠侯也觉得跌面子得很。
　　“夫人，这会不会太少了点。好歹咱们还是堂堂的武忠侯府，京中有名有姓的。如此简陋，恐怕他人笑话啊。”
　　想他当年迎娶原配时，侯府也是足足准备了二十抬真金白银的彩礼送过去的。
　　若让外人知道他们武忠侯府抬彩礼，只有六抬陈年烂货，同朝不知要如何笑话他呢。
　　“咱们库房里不还有许多既体面又贵气的东西吗？随便收拾一些凑上数，也不能让人笑话咱。”
　　武忠侯不说还行，一说继夫人就哭嚎着道：“哎哟，老爷啊，您当咱们家还是从前的武忠侯府吗？早已经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说着，继夫人人便去掏账本，指着账本给武忠侯看，实际上，武忠侯账本都没看清楚，继夫人又哀嚎起来。
　　“咱们家上上下下多少口人吃饭您知道吗？这上上下下哪里不要花钱的？家里女眷的脂粉膏子绫罗绸缎首饰钱，男丁的读书交际费用，还有您每日车马出行外面应酬……何况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又有姐妹三人，迎娶出嫁都要用钱。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能一股脑都花在老大身上！老爷，您是不当家不知财迷油盐贵啊！”


第5章 
　　武忠侯痛苦地捂耳朵：“哎哟，我的夫人，你小声点！我知道夫人你当家辛苦，可弄莲好歹是武忠侯的世子，这丢的是武忠侯的脸面！而且人家好歹是安顺侯府，若礼数差太多了，还平白让咱被人笑话了去。”
　　见继室还愿意听他讲，他连忙趁热打铁。
　　“也不需要多花费什么，不过求个体面。只消夫人能稍微舍出几件拿用的东西出来……”
　　继室立刻变脸。
　　“哎哟，老爷，您可冤枉我了！妾身每日俭省度日，您看看我这胭脂，我这首饰……别的官太太整日笑话我呢。”继室深知打一根棍子给一颗枣，忙又道，“不过他到底是侯府的世子。我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到底不会亏待他。如此，便从库房里再拨出一些维持一点体面。”
　　“夫人，让你吃亏了。”
　　两人惺惺作态地做戏。不多时，一份新的礼单出来了。特地让封弄莲过来看看。
　　数量是不少，满打满算也有二十抬。礼单上写着的倒还有点意思。
　　但是……
　　“这一箱御赐的极品绸缎是先帝赐给先祖母的吧。在库房里放了有二十年了没？”
　　继母脸色不佳。这箱极品绸缎原本成色极好，婆婆吃斋念佛不能穿得太艳，她求了许久，老巫婆宁愿烂在库房里也不拿出来。
　　“这些首饰珠宝倒是不错。但都是些女人穿戴的东西，送过去是让人笑话，还是故意折辱对方？”
　　继母脸色阴沉。别的人下定不也是首饰珠宝吗？
　　“还有这些这些……我看，太太还是另外再准备些吧。”
　　封弄莲来了一趟，一顿批评之后，又让石头推他回去。
　　石头傻乎乎道：“跟太太说了，太太就会另外准备一份吗？”
　　“当然不会。顶多是再给你准备一份凑数的单子。”封弄莲原本也没想过封家能出什么体面的彩礼。
　　若按照他的心意来，成亲本不是他所愿。若是他拼死一争，让皇帝驳回成命也不是不行。
　　但那样的话……那个傻乎乎的家伙，恐怕得难过到哭鼻子。怪惹人心疼的。
　　罢了罢了，总归不是什么讨人厌的家伙。何必惹得人难过。封弄莲实在为难，他都那样凶巴巴地对着方渺渺了……
　　“我们自己院子备好礼就是了。”
　　天下本没有密不透风的事情。武忠侯府准备了些破烂凑数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荣贵妃很生气，一拍桌子道。
　　“武忠侯着实可恶，当真是欺方家无人了吗？”
　　“娘娘，您身体要紧，不要动气。咱们这边为小侯爷打算的妥妥当当便是。这弄的不好，丢的是武忠侯的面子，不是小侯爷的面子。况且，这恰恰能考验一下世子的品性。”贴身宫女劝慰说。
　　荣贵妃柳眉一扬：“此话何解？”
　　“娘娘，您想想。连我们都知道武忠侯荒唐了，那世子怎会不知？若他已经知道此等荒唐事，却不加阻拦，岂不说明对小侯爷根本不上心？只要他有心，万万不会让小侯爷被人欺负过去。”
　　“你说的很在理。”荣贵妃揉了揉额头，“只是本宫就这么一个在世的亲人了，自然是要多多照料些。他又年幼天真，难免让本宫这个做姐姐的多担心些。罢了，总该咱们这边多准备一些。”
　　荣贵妃听说的，方渺渺自然也听说了。何况前世他还经历了差不多的。
　　封赢在家中最受宠，武忠侯为他准备的东西是最多的，照样比不过安顺侯府送过去的。
　　封弄莲在家是丝毫都不受宠，恐怕继母要更加苛待他，恐怕是故意要折辱他都有可能。
　　思来想去，方渺渺决定直接去问问封弄莲。
　　封弄莲的院子在侯府最偏的后院。方渺渺带着他的小厮阿贵直接来到了最后面的外墙。
　　“阿贵，你在这里看着，我爬进去。”
　　阿贵大惊失色：“哎哟，我的爷啊！您这是要做什么啊！快停下来。您那个小身板就别爬了，当心摔着。”
　　方渺渺拍拍胸脯，大怒：“怎么说话呢。看看我，健壮着咳咳咳！”
　　方渺渺呛着了。
　　阿贵一边顺气一边道：“您就别逞强了。何苦来哉，有门不进，非要来爬·墙。”
　　方渺渺捋顺了气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是找封赢玩的。现在我是找——我未婚夫。”
　　阿贵把自己当垫板，让方渺渺踩着他的背爬上了墙头。
　　“小侯爷，您悠着点啊。”
　　方渺渺上了墙头，给他比了个没问题的姿势。
　　他趴在墙头，往下看，哎，好像有点高哦。下、下不去了怎么办。
　　“不怕不怕。幸好我带了绳子。”
　　方渺渺从怀里掏出一卷绳子，一头丢到阿贵手里，另一头丢到后院里面。
　　“阿贵，你可把绳子拽紧了，我顺着绳子爬下去。”
　　“好嘞！我一定拽紧了。小侯爷，您小心点。”阿贵把绳子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就近找了棵树抱紧树干。
　　“爷，您爬吧。”
　　方渺渺拽着绳子下去了。在快要落地的时候，他松开手直接跳了下去。
　　一屁·股坐倒在地，拍拍屁·股站起身，一扭头就见到凶神恶煞大块头。
　　“有小偷！捉贼啊！”石头一声大喊，院子里的人都跑了出来，呼啦啦围了方渺渺一圈，看见围墙上垂下来的绳子道，“还有作案工具？走，送你去见官府。”
　　方渺渺连忙摆手说：“我不是小偷。”
　　“什么事那么吵？”房里的封弄莲正在吃药，喝了两口，便咽不下去了。
　　丫环娇杏道：“回爷的话，说是有个小偷爬进了院子里。石头他们已经捉住了，准备送官府去。”
　　“小偷？带我去看看。”封弄莲有种不详的预感。
　　娇杏推着封弄莲的轮椅到了后院，只见得一群壮汉将什么人团团围住了。
　　“我真不是小偷。你们世子呢？我要见你们世子！”
　　“让开，让开。世子来了。”娇杏赶走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众人看封弄莲来了，连忙让出位子来。
　　被石头按住的人何其眼熟。
　　不就是即将将跟他成亲的方渺渺吗？
　　“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渺渺见到封弄莲来了，委屈地扑了过来。
　　“哥，他们说我是小偷。”
　　封弄莲的胳膊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张着胳膊不敢放下来。
　　石头憨憨地摸着后脑勺道：“世子爷，是您认识的朋友啊。您的朋友怎么那么奇怪，有门不走，非要走墙头呢。”
　　娇杏翻了个白眼，指着石头骂道：“笨。你真是个糊涂蛋，这还看不出来吗？”
　　说着，她换上了最友善的笑容道：“世子，春寒料峭，外面风大，快让小侯爷进里面避避风，小心着凉了。”
　　“好了，进去吧。”封弄莲轻轻拍了拍方渺渺的背，总算把人安抚下来了。
　　方渺渺起身推着轮椅进去。娇杏很懂行，立刻就退让开，也不争抢推轮椅的活，只是捂住了嘴，偷偷笑。
　　石头碰碰娇杏的肩膀：“我怎么还看不明白呢。”
　　娇杏小声道：“哎哟，笨蛋啊笨蛋，这是咱们未来的世子夫人到了。”
　　话说完，众人一起露出了彼此都懂都明白的意味深长的笑。
　　她心里想着的则是不声不响的，世子什么时候和方小侯爷关系这么好了。
　　方渺渺走了一会儿，忽而想起什么道：“我的小厮还在墙外守着绳子呢。”
　　“让他们去处理，你不必担心。”封弄莲说着，手下的人已经自觉去后门找人去了。
　　到了厅里，下人忙抬了一张椅子让方渺渺坐下来，又上了瓜果糕点饮料。
　　“吃点东西吧。”
　　“好。”方渺渺捏了一块点心咬了，翻开的手心上有擦痕。在白·嫩嫩的手上，几条擦痕尤其明显。
　　“手怎么了？”
　　方渺渺立刻摊开手，软声软气地说：“疼。绳子擦破了。”
　　“你怎么……”封弄莲叹口气，算了，人家是娇生惯养的正经公子，不像他是后天的假少爷，粗人一个，“娇杏，把我房间的药膏拿过来。”
　　娇杏轻手轻脚地从柜子里取来一盒药膏，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伸手。”
　　方渺渺乖乖伸出手心。
　　封弄莲打开盒子，碧绿色的药膏，闻起来有淡淡的薄荷香。
　　“先给你消毒，再上这个药，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方渺渺愣愣点点头。这个药封弄莲以前给他上过。是挺疼的。
　　饶是方渺渺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疼地叫出声。
　　“这么疼吗？”封弄莲有些惊讶，这药给别人用，也没有疼得这么厉害。
　　“真的好疼的呀。”方渺渺疼得眼眶都红了。
　　“是你肉细嫩。”
　　方渺渺迷恋地看着封弄莲的厚重的手掌心。他还记得这双手贴在他身上是什么感觉。
　　方渺渺红着脸说：“你的手上有茧子，比我的手好。我太没用了。”
　　封弄莲认真上着药，没注意到方渺渺满脸通红。
　　“你是官家少爷，没干过活，手上不长茧子也是应该的。”
　　方渺渺歪着头道：“你就不是了吗？”
　　“我是后天的少爷。不正宗。”
　　方渺渺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在侯府里没什么地位，顿时一阵心疼，又觉得自己说错话，引出别人的伤心事。
　　“我还是好疼呀，你给我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方渺渺自然地撒起娇来，封弄莲有些招架不住，心跳加速。
　　严格来说，他们并没有相处多少次，这么亲密的互动会不会太快了。
　　但是不讨厌。这个人说些黏黏糊糊的话总是信手拈来，但是不让人讨厌。
　　其实——有点可爱。
　　封弄莲低下头，给方渺渺的手心吹气。
　　“呀，真的不疼了。”方渺渺高兴道。
　　“你一直这么——天真纯朴吗？”封弄莲默默把那个傻字改了。
　　“你在说我傻吗？”
　　好吧，也没有傻到太离谱，还能听出是说他傻。


第6章 
　　“这盒药膏你带回去擦，早晚两次，别碰脏水。”封弄莲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他怕交代少了，这个傻白甜回去就能漏了什么。
　　“好的呀。你对我真好。”方渺渺专注地望着他，眼睛里全是崇拜的星光。
　　封弄莲咳嗽一声，别扭地别过头去，可恶有点可爱。想着，封弄莲阴沉着脸起来，做出一幅坏人模样。
　　“好了，说说吧，你找我有事吗？”
　　方渺渺却一点都不怕，直白地问：“我就想问问武忠侯府是不是苛待你？”
　　封弄说心说果然是个没长大的笨蛋。这种话是能直接说的吗？
　　“我想如果你这边不好交代，那不如就从安顺侯府抬到你这里好不好？我家里都准备好了，保准风风光光迎娶你进门。”
　　方渺渺大胆又直白，似火似太阳。
　　少年人总是这样勇敢而热烈。他们拥有激情和活力。
　　“你……为什么会突然喜欢我？”封弄莲道，“你看看我，是个残废。”
　　“就是喜欢你。”方渺渺目光炽热，“哥，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
　　“...好吧。”封弄莲面对方渺渺十分无奈，若他再凶恶一点，或许能够逼退方渺渺，但是…封弄莲扪心自问，他真的讨厌这个阳光的少年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讨厌方渺渺半点。
　　“其他事情你不必担心。”
　　“好。我不担心。”方渺渺相信封弄莲，“哥，总能把事情办得再好不过。”
　　反倒是他太笨了。哥上辈子都已经把死后的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他尽可以衣食无忧地度过下半辈子，可是总是被自己搞砸了。
　　既然决定要成亲了，封弄莲自然会把婚礼弄得最好。
　　华京有习俗，下聘礼须有亲手打下的一对鸿雁，以显示其能力出众体格健壮。然而多少有人是准备看封弄莲笑话的。
　　因为他是个残废。
　　石头心疼他主子：“世子，石头去给您打雁吧。石头力气大，保准给您把最大的打下来。”
　　“不用。我能行。”封弄莲拿着一柄弓箭出门去郊区。出门不巧遇上了封赢。
　　封赢看着他拿着的弓酸里吧唧，还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他跟渺渺从三岁就玩在一起，感情是从小处出来的，怎么好端端地被大哥插了足？
　　“大哥去打雁？能行吗？不如让弟弟帮你打雁？”
　　封弄莲不冷不淡地笑了一下：“我的未婚夫，就不劳二弟费心了。”
　　未婚夫！封赢心里一梗，怨气冲天。
　　“大哥不用谦虚，弟弟是担心你的腿，万一雁没打着，打着了腿……”
　　一只箭嗖一声向他射来！
　　将他的裤腿钉在身后的树干上，只差一厘米，箭头便插在了他的膝盖上。封赢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地瞪着封弄莲。
　　“不劳费心。”
　　“你！你！封弄莲你！岂有此理！你给我等着！”
　　封弄莲冷笑一声，让石头推着他出去了。石头驾马车，他力气大，正要将主人抱上车。
　　主人却用一根青绿色的藤蔓，缠着马车架子，稍一用力，就将自己带上去了。
　　石头一愣，主人真厉害。他是个憨憨，也不做多想，只当封弄莲武艺高强。
　　这就是为什么封弄莲都只叫石头陪他出去的原因。
　　天空一排鸿雁北向飞。
　　“石头，我渴了，你去溪边打点水给我喝。”封弄莲支开石头。
　　石头一走，封弄莲立即丢开弓箭，种出了一排不知名的刺藤。这种刺藤是末世特有植物，生长速度奇快，攻击力强，刺身有毒，可使人麻醉晕厥。
　　比用弓箭射下来好。血淋淋的，控制不好，雁可能直接流血过多死了，难不成送两只死雁子过去？
　　封弄莲用异能使得刺藤快速生长，一排刺嗖地刺向行经此处的鸿雁。
　　刺刺进鸿雁的体内，啪啪两声，两只体格肥`美的大雁就掉了下来。封弄莲连忙接住。又收起刺藤。
　　石头抱着叶子装了一盆水过来，见到封弄莲手里的两只雁子惊呆了。
　　“世子你好厉害呀！这就打到大雁了！啊，世子喝水。”
　　封弄莲转眼就像忘了水是他让打的，摇头说。
　　“生水吃了不卫生。石头倒掉，不许喝。”
　　石头是个憨憨，怎么忽悠都不多想，让干嘛就干嘛。
　　他丢开水，接过两只大雁。两只大雁都晕了过去，但体温是正常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受伤流血的痕迹。不像是弓箭打下来的。
　　石头越发好奇世子是怎么打下来的。
　　世子不说，石头只能胡乱地猜测去了。
　　转眼间就到了下聘礼那天，众人都在等着看武安侯府的笑话。那区区的几抬彩礼早就笑掉京城大牙了。
　　武安侯总觉得这几天出门都有人笑话他。回来就埋怨他老婆不会办事。
　　继夫人却是咬死了不松口，就是不准多给。
　　丢脸就丢脸，钱送给别人，讨好得来的好处也不是给她的。体面和好处都是上一任老婆的儿子给挣了。
　　她可没有那么大度。脑子坏了，才对原配的儿子那么好。好东西，她准备都留给自己的儿子。
　　她已经有相看好的人选了，是个官家小姐，家世也不错。彩礼这方面不能轻，不能让女方觉得他儿子不受宠。
　　转眼间，就到了下定的那天。那天的场景着实把侯夫人镇住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
　　最前头是关在笼子里的两只活蹦乱跳的鸿雁，接着是一抬又一抬的金银珠宝、珍稀古玩、绫罗绸缎、珍贵书籍、文房四宝……
　　甚至还有小孩胳膊那么粗的一大捆人参，还是粗粗地歪在箱子里面，毫不珍重，只是那箱子里最微不足道的一样东西罢了。
　　围观的百姓热热闹闹地讨论：“哎哟！世子这礼可真丰厚！”
　　“没想到武安侯府还挺舍得？”
　　“我听说不是从武安侯府的公用里出的。好像全都是世子自己操办的。”
　　继夫人红着眼睛怼武忠侯：“老爷，你也太偏心了！前儿我娘心气不顺，只求你拿出咱库房里那只百年人参，你死活都不舍得，只给了点参须。怎么今儿这么舍得，一大捆也愿意给了！？”
　　武忠侯自己也不知道那么大捆的人参从哪里来啊！比他库房的那颗百年人参还要大还要肥还要壮。他自己都不知道上哪儿买呢。
　　百年老山参可都是御赐的贡品啊！他那根还是先父在世时皇上赐下来的。
　　武忠侯哼哼唧唧说：“那点参须也是从百年人参上扣下来的，药效也不差哪里去！”
　　“你看看，那边抬的一尊白玉观音像。咱们前年献给太后娘娘的那尊成色都没有这个好吧，这得花多少钱……”
　　继夫人越看越眼红。她当年结婚，都没有这么丰厚的彩礼送上门。侯爷还一个劲地给她画大饼。说什么以后`进了门日子就好了。
　　呵呵，进了门不还是抠抠搜搜，跟别的显贵侯府完全没有可比性。不过是个落魄户，徒沾了祖上的明光。
　　如今，武忠侯府反而能出这么多的钱，她现在十分怀疑当年侯爷是有意哄骗她的。
　　“侯爷天天跟我说最疼二子，结果您到头来还不是最疼那个病秧子老大！好东西都留给他了！”侯夫人气不过说道。
　　侯爷真是天降大锅啊。这又不是他准备的！关他什么事啊都！
　　东西一路抬进安顺侯府。
　　“小侯爷，您过目。”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厮将礼单双手奉上，“全部到齐，一共四十八抬，名目全在这里，一件不差。”
　　方渺渺来不及看那些金银珠宝，眼睛里只有只有跟着一起来的封弄莲。
　　方家的管家知道小侯爷一时半会是不会搭理这堆东西了，忙接过礼单，去清点数目。
　　“还喜欢吗？”封弄莲说。
　　“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
　　“你都还没看一眼呢。”封弄莲笑说，“看起来是不大喜欢。也是，这些都是俗物。原也不重要，只是个彩头罢了。”
　　方渺渺脸一红。
　　“没有不喜欢的。这对大雁我就很喜欢。是你去打的吗？”
　　“嗯。”他打开笼子，两只大雁张了张翅膀，从笼子钻出来，“这是礼数。习俗里说，雁子越大越好，毛色要漂亮干净，这对还不算多好，不够肥。”
　　“这对就很漂亮了。我很喜欢的。那我能摸`摸吗？”方渺渺跃跃欲试。
　　雁子的羽毛很顺滑，看起来很好摸。他还没摸过雁子呢。
　　上辈子那场滑稽的婚姻，他收到的是两只伤势严重的雁子。雁子甚至没熬过当晚就因为腿上的伤口流脓死了。
　　就好像那段无疾而终的恋爱，一起死在了过去。
　　封弄莲弄来的这对雁子似乎很通人性，出了笼子也不跑，低着头在草地里找虫子吃。
　　“你可以摸它们。都不咬人。”封弄莲从怀里掏出一把白如玉的莲子，“用这个去喂他们。你喂，他们就让你摸`摸。”
　　莲子是封弄莲用异能温养过的，清香扑鼻，不比一般的莲子。
　　两只大雁一闻到莲子的味道，都抬起了头，跳到了方渺渺的脚下，张着嘴巴乞求喂食。
　　方渺渺手忙脚乱地给两只大雁喂，它们吃得可快了。一只还没喂好，另一只就吃完莲子了。
　　方渺渺急了便跟两只雁子讲道理：“好了好了，你们别急，别抢昂。听话不能抢！都有的，吃完还有呢！”
　　封弄莲好笑，这小孩脾气！
　　“不紧张，慢慢喂。”
　　封弄莲的声音似乎有镇定的作用，方渺渺冷静下来，喂一颗莲子，就摸一把大雁的头毛。
　　“你也来摸一摸，很滑的。”方渺渺邀请道。
　　“来啊。”方渺渺一把抓过封弄莲的手按在大雁的头顶，他的手则按照封弄莲的手背上，“你也一起摸`摸。”
　　“头毛是不是很滑？”
　　“是很滑。”
　　封弄莲完全没有感受到大雁头毛的手`感，只有贴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温暖滑`腻的触感，长久地留在了他的心里。
　　因这桩婚事来的莫名其妙，封弄莲让人查过方渺渺。什么也没查到。只说是赐婚当日方渺渺突然改变主意。他至今也不知道方渺渺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
　　他心头一动，突然听得啊一声惨叫，什么东西掉下围墙下了。
　　封赢狼狈地从草堆里钻出来，他只是爬上墙偷看几眼的，没想到就看到两人黏黏糊糊互摸小手的画面。
　　封赢一时火上心头，脚下一滑，就从墙头上掉了下来！
　　方渺渺被吓了一跳，顿时松开了手。温暖的触感立刻消失了。封弄莲遗憾地握了下手心。


第7章 
　　“封赢，你怎么会进来的！？”方渺渺看看墙，立刻明白了，“你爬`墙进来的！臭不要脸！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我是来看你的。渺渺，你说说他是不是给你喂了迷`魂`药，你以前明明跟我说过你不待见他的。”
　　封赢痴迷着看着他。他们是多少年的竹马情谊，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方渺渺就急了。哥还在一边呢！偷偷拿一只眼睛瞄封弄莲。
　　“你少胡说八道。管家，快把他叉出去！”
　　管家立刻上前按住了封赢，可惜管家年老体衰，封赢好歹是个正当健壮的年轻人。
　　一顿鸡飞狗跳后，管家大叫：“府里的人都哪去了，快来，快来帮我把他撵出去！”
　　不待其他人帮忙，封弄莲便指派专业人士石头。
　　“石头，把他丢出去。记得从后门丢。”
　　“是！”
　　石头虽是个傻蛋，力气却很大。一只手提起一个人，根本不是事。
　　他驾轻就熟地单手抓起封赢，一路提溜着走。封赢在他手下，想逃逃不了，只能嘴上不停威胁。
　　“狗奴才，你放开我！你不要命了，我明天就让爹把你赶出府去。”
　　石头呵呵冷笑。笨蛋！他的卖`身契只在世子手里，跟侯府什么干系。
　　因他是头一回来安顺侯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后门在哪里，提溜了一圈，又走回原地，挠挠头对封弄莲说：“世子，我找不到后门。”
　　封弄莲：“……”算了。
　　管家道：“我来带路。”
　　管家引着石头到了安顺侯府后面，石头抬手一丢，就把人丢出去了。
　　“我要去告状！”
　　管家冷冰冰道：“你去告吧。你去告了，我家主人就能告你一个擅闯民宅的罪名！”
　　他早看封赢不顺眼啦。也就长得还行，仗着从三岁小孩时的交情，专骗他们家淳朴善良的小侯爷。小侯爷如今能跟封赢一刀两断，老头子不知道多开心呢。
　　“被赶出门，丢脸的也是你。封二公子确定要向整个华京宣布  ‘封二公子爬安顺侯府的墙头不成，反被丢出门去’的丑事？”
　　封赢气得吐血。他当然不能说出去啊。他要脸的。
　　“好！好！你们事情做的够绝！你——”
　　管家直接把门给关上了，拍拍手神清气爽。他欣赏地看着石头道：“还算有几分好力气，是个得力的能用的人，以后可要尽心照顾我家小侯爷。”
　　憨憨石头憨厚一笑答应。
　　管家很满意。笨一点没事，忠厚老实能尽心尽责就行。若太滑头了，说不定还欺负他家小侯爷。
　　“他胡说八道的！我才没有不待见你。”方渺渺急着解释。
　　封弄莲板着一张脸逗他：“我确实听说你一直不待见我。”
　　“假的！哥你不要信！我怎么会讨厌哥呢！”方渺渺像只炸毛的小奶虎似地捏着拳头，“他再胡说，我就打他。”
　　过犹不及，封弄莲不好继续逗他了。
　　“好了，我信你。差不多我们也该告辞了。”
　　“怎么这就走了？不再多坐一会儿吗？”
　　方渺渺不舍地推着封弄莲的轮椅，搞得跟十八相送似的。实际上，也就送到门口。
　　也就两对门的距离。
　　方渺渺困扰地说：“怎么办呢？你都没走，我就想你了。”
　　“你怎么这么黏人呢？”封弄莲觉得好笑。像个孩子似的。
　　“太黏人是不是让人讨厌？我要不要改掉这个坏毛病？”
　　方渺渺不好意思地攥着手指，他一直都有太黏人的毛病。以前念书，好些人都说他又娇气又黏人，一点儿都不男人。还有人给他出主意治治这不够阳刚的毛病。
　　可不够阳刚就是不够男人吗？方渺渺并不认同。
　　“不讨厌。你很好，是个好孩子，什么都不用改。黏人原也不是坏毛病，在你身上的黏人就更不坏了。”
　　方渺渺总觉得这话里哪里不太对。什么叫是个好孩子？他也不小了啊。十八了都！哪里就是个孩子？
　　封弄莲说着，往方渺渺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那些都是充面子的东西。这个才是送你的。保佑好孩子的。”封弄莲说完，便让石头推着他回去了。
　　只有方渺渺还久久站在侯府门口，拿着那东西，愣了很久。
　　封弄莲没说，他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潭柘寺高僧在十多年前为封弄莲请的护身符。
　　潭柘寺在华京极为出名，且地位超然。太`祖曾在此避难，先皇曾在此归隐。潭柘寺供奉着几代先祖的灵位，每代皇帝继位后都会到潭柘寺祭祀先祖。
　　正因潭柘寺与皇室的丝丝缕缕关系，导致潭柘寺的地位越来越超然。
　　因此，能得到潭柘寺高僧亲自请的护身符，非常极其难得。而且十分灵验。以前有个道士给封弄莲批过命，活不过十八。现在也顺顺利利活到了二十五。
　　封弄莲身体不好，这道护身符是保佑身体健康的。就这么轻易送给了他。
　　他心里甜丝丝的，像喝了蜜糖一样，便把孩子不孩子的事情忽略过去了。
　　回到武安侯府的封弄莲面对的就是暴风疾雨般的怒意了。
　　武安侯、侯夫人，外带一个摔得屁`股疼的封赢。
　　“世子，我倒要问问你，你究竟对我儿何处不满，竟然指使刁奴欺辱我儿？”侯夫人拉着封赢的手，新仇旧恨怒上心头，“仗着自己是世子，就欺辱幼弟。我作为当家主母，今日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你！”
　　封赢呜呼哀哉地喊疼喊难受，知道的以为摔了屁`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缺了哪个部位呢。
　　“该不如说都是他自找的。太太，方小侯爷没有将他扭送官府去，已经是看在他是我半个弟弟的面子上了。擅闯民宅，侮辱侯爷名声，哪一样他好意思说出去。”
　　封赢哀嚎声暂停。事情在府里说归说，传出去，他的那些朋友该笑话他了。
　　本来青梅竹马转头跟他哥在一起就够人笑话的，以后还要知道被青梅竹马给扔出门去。
　　“你！好，我还要问你，你那些钱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偷拿了库房的钱？”
　　封弄莲冷冷地看了眼侯夫人。侯夫人背后直发毛。
　　“库房的钥匙只有太太和侯爷有。若少了东西，也只该老爷和夫人担着。”
　　“况且库房里的东西都是造了册有名有姓的，太太若觉得哪样少了，自然可以拿出账目来对一对。看看有哪一样跟我送过去的东西重名了。”
　　他优哉游哉地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轻飘飘砸出了一句话，压得侯夫人喘不过气来。
　　“打铁要趁热，我看就现在查账吧。不然明天我造了假，可就对不上名录了。”
　　侯夫人干笑一声，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侯爷不知侯夫人的心事，只是心里不爽。他这儿子这意思是说他们贼喊捉贼？
　　侯爷不信封弄莲能拿出什么钱来。
　　当年先夫人确实带着丰厚的嫁妆到了侯府，但因为当时封弄莲年幼，所以先夫人去世后，大部分嫁妆都一概收到了公库当中。
　　按理说，封弄莲的钱并不多。
　　“那就查一查对一对账。”侯爷说。
　　侯夫人惊呼一声：“老爷，这样不好吧。”
　　封弄莲火上浇油：“有什么不好？该查就得查清楚明白。也不好冤枉了人。还是说难不成太太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不想叫人知道？”
　　侯爷脸色一变，目光盯着侯夫人。侯夫人骑虎难下，自然不能承认这件事。
　　“那就去吧。”侯夫人干巴巴地说。
　　库房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武安侯手里，另一把原先在老夫人手里，后来老夫人去世，钥匙就给了侯夫人。
　　武安侯公务在身，并不常去。平时只有打点家用的侯夫人会经常来。
　　侯夫人心虚地对着名册，尽量忽略那些少了的东西。可有人不想让她好过。
　　封弄莲敲了敲桌上的一个前朝花瓶，笑说：“听说先皇曾赐给祖父一只白玉碗，价值连城。不知是哪一只？让儿子见识见识呗。”
　　武安侯扫了一圈没看到，便问放在哪里。
　　侯夫人干巴巴说不出来，各种搪塞：“压在箱里，不好拿呢。”
　　“哦？”侯爷已经不大信她了，“说实话。”
　　“我弟弟要看，借去把`玩两天。过两天就还回来。”
　　武安侯大怒。
　　“这东西是好随意出借的吗？”
　　“说了就看两天，两天之后一定还回来。这平时也都压在库房里，也没人注意到它。怎么老爷今天就这么着急？”
　　封弄莲冷笑一声：“万一不小心碎了呢。皇上想不起来自然万事大吉，但若皇上某日突然想起，侯爷却拿不出来，该当何罪！？”
　　侯夫人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道：“你少耸人听闻。我不是吓大的！”
　　可侯爷铁青的脸色仿佛就在说他支持封弄莲的观点。
　　“啊对了，我知道府里有一只百年人参，比我送过去的那些都好呢。我那些看着粗`壮，其实年份不长，不过十来年。还是父亲比我有面子。”
　　封弄莲难得吹嘘武安侯几句，便让他飘飘然起来。只是他没飘几下，就发现那只百年人参不见了。
　　这下武安侯是当真怒气冲天了。那可是能保命的东西，他不知多珍惜。这宝贝也就皇宫的御药监里面存着两只，外头可买不到。
　　“刁妇，我那只百年人参呢！？”
　　侯夫人支支吾吾地说：“前儿不是我娘病重，我便拿了那人参给我娘治病……”
　　“我不是给过你参须了吗？”
　　说到这个，侯夫人也火了。就拿那几根参须回去，知道她多丢人吗？都在笑话她在侯府里没地位，活该是个续弦的。
　　“那几根参须有什么用？都不够煮来喝鸡汤的。”
　　“蠢货！蠢货！那是百年人参，几根参须足矣，足矣了！”侯爷急火攻心，竟然直接气晕了过去。
　　“老爷！老爷！你醒醒啊！赢儿，快去叫大夫来。”
　　封弄莲看着这啼笑皆非的一幕，推着轮椅离开了。无聊至极的一家。没意思极了。原主在这样的家庭里折磨而死，实在可怜。
　　那之后，侯爷和侯夫人大闹了一场，甚至将侯夫人的库房钥匙直接收了回去，连管家的权利也暂时移交给了二姨娘。二姨娘得意，侯夫人每日都要闹上一闹，哭上一哭。
　　乱哄哄的，无聊。
　　这世上千般无聊，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也许有的，他忽然想起那个娇气的哭包。


第8章 
　　说回当时下定之后，荣贵妃还算满意。
　　足足抬了四十八箱，并且没有半点敷衍了事，荣贵妃的脸色总算好了许多。
　　“幸好还算是个识趣懂礼的人，没踩着安顺侯府和本宫的面子向上爬。勉强算他过了这关。不然，就是你再喜欢我也不依着。”
　　“姐姐说什么呢。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很好的。”方渺渺在姐姐面前给封弄莲说好话。
　　“啧啧，这还没结亲呢，胳膊肘儿就开始向着人家了。”荣贵妃打着趣，“不过，我看那世子倒是不像武安侯府出来的人。”
　　这就算是一句很高的评价了。荣贵妃自出阁之前就不大喜欢武安侯府。
　　首先她就不喜欢武安侯这种先妻死了没多久，就火速续弦的人。不像他父亲，一生只痴心唯爱母亲一人。
　　“只是姐姐有一件事仍觉得奇怪。”荣贵妃微微皱眉，顿生狐疑。
　　“姐姐但说无妨。”
　　“武安侯府过去确实一时昌盛过，但传到这一代。祖上的风光败得差不多了，徒留了一个侯府的名头而已。姐姐早知武安侯府拿不出那么多东西，原本也没准备多为难他们。”
　　荣贵妃话音一顿，又补充。
　　“要拼富贵，武忠侯府早不如安顺侯府了。原本只要他们尽心尽力，并非怠慢你，我这关就算过了。姐姐看的无非是个态度问题。”
　　但是现在却超过荣贵妃的预计。这不是武忠侯府能够拿得出来的。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方渺渺心说，他也不大清楚哥私下的事情。前世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久，不久哥就因病而故，也就两年后的事情。
　　哥走了以后，他带着哥留给他的财富，一个远离华京的小镇上过着与世隔离的安定生活。只是后来遇到了不测。
　　想到这里，方渺渺微微有些难过，这一世他不会让哥那么早就去了的。还有姐姐。他上辈子成亲在年底，当时姐姐刚好有了。不久便小产而逝。
　　他定要护得姐姐和肚子里的宝宝都好好的。
　　平白能抬出四十八担真金白银，是挺让有些多心的人产生怀疑吧。毕竟哥只能待在房间里，却有那么多的财富。也说不通。
　　方渺渺只说：“哥他都有数的。姐姐你不要担心。姐姐该多保养保养自己的身体才好。”
　　荣贵妃呵呵冷笑两声，捏了捏方渺渺肉肉的脸颊：“好啊，几日不见，渺渺都学会糊弄姐姐了。况且，他是你哪门子的哥，你正经姐姐在这里呢！”
　　完蛋，姐姐吃醋了。方渺渺向姐姐告饶。
　　“姐姐，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姐！哥的意思不一样！”
　　“行吧，勉强算你过关了。”荣贵妃说，“不过我也有个猜想。武忠侯府已故的先夫人原本家境殷实，当年带了不少嫁妆嫁到侯府来。先夫人去了之后，按理这些东西都应该是给她唯一的亲儿子吧。”
　　方渺渺愣了愣，这他就不知道了。
　　“好了，咱们也该打算好这边送过去的嫁妆。嗐，你个不争气的弟弟。怎么论来论去，咱们反倒成了陪送嫁妆的一方了？亏了亏了。应该让他入赘咱们家才好。”
　　荣贵妃越说越觉得亏，恨铁不成钢地揪着方渺渺的耳朵念叨。
　　“咱们安顺侯府也是响当当的名头，不比武忠侯府差什么。你还是正经争上去的侯爷！亏大发了！”
　　方渺渺要被姐姐念叨得羞死了。
　　“不亏呀。姐姐，咱们各论各的就是。我心里当他是我唯一的侯夫人，自然是该多心疼他一点儿，这点儿虚名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方渺渺一副我是宠“妻”好男人的骄傲模样，看得荣贵妃直乐呵。
　　傻缺弟弟，这恐怕是还没弄明白谁是“妻”谁是夫呢。就她弟弟这个软`绵绵的小哭包，能争得过谁呢。
　　虽然那世子是个残疾，但据她了解，世子性情却是不能居于人下。除非人家有意让着这傻缺弟弟。
　　等等，她操心弟弟的房中之事做什么？丢脸死了。
　　“反正这面子，咱们安顺侯府争定了。他抬四十八抬，咱们就要比他抬得还要多，总之不能辱没你的身份。”
　　荣贵妃从自己的私房体己里挪出了十抬，因是皇帝赐婚的，加上皇帝一直对方渺渺印象极好，皇帝便也赐了十抬。皇帝的这十抬一出，安顺侯府的面子不管怎样都有了。
　　不管别的有多少，人家只有羡慕得份。说起皇帝为何会有这么喜欢方渺渺，这还是有原因的。
　　方渺渺本身就性情温顺讨人喜欢当然是原因。
　　除此之外，老安顺侯府又忠义是一原因，安顺侯府如今只剩这么一个独苗苗，作为圣上理当抚恤中诚遗孤是又一原因，方渺渺不好考学做官一心只想做个闲散侯爷还是一原因。
　　这也是最大的原因。
　　皇帝至始至终都不想安顺侯府继续发展壮大。所以皇帝答应了赐婚。
　　安顺侯府背后有荣贵妃。若以后，荣贵妃怀有龙嗣，安顺侯却越来越昌盛，甚至子嗣不衰，反令他不安。
　　他既已定了太子，并不想见到子孙互相倾轧的场面出现。因此，即使皇后仙逝多年，后位依旧空悬。
　　现在就很好嘛。
　　这个断袖断得好，朕喜欢。至少皇帝不用担心安顺侯府外戚乱政的可能性。就该断在这代了去。
　　这十抬是皇帝对方渺渺当个断袖的闲散侯爷的嘉奖。
　　皇上赏了十抬，太后跟着也赏了八抬。
　　荣贵妃一看皇上十抬，太后八抬，她一个贵妃怎么能够越过这两位的数目去，连忙把准备的十抬减少到了六抬。
　　安顺侯府再挪出了二十六抬，凑成了五十抬，恰好压了世子那边的四十八。
　　这个数字，荣贵妃满意极了。
　　再者还有皇帝和太后赏赐的。有谁还能再看不起这场婚事呢。
　　听说皇帝和太后都有赏赐，其实方渺渺是有些讶异的。因为前世并没有这事。
　　大婚那日，整整五十抬再加上原先送过来的四十八抬，一共九十八抬。
　　整整齐齐地在大婚那日，一抬抬地送进了对门的武安侯府。就像一条延绵不绝的红色长龙，直让整条街一个时辰都无法通行。
　　那空前的盛况，惹来了整个华京百姓的围观。
　　太后和皇上的赏赐放在最前面，已是极体面不过的事情。再加上后续源源不断的红箱子抬进门，更是让人羡慕不已。
　　侯夫人看着那一抬又一抬的好东西，眼睛都直了，再顾不得别的。
　　发财了，发财了！侯夫人的喜悦掩饰不住。这么多的东西，送到库房里，还不是随便她怎么用。
　　她幻想着自己穿金戴银被其他侯夫人羡慕的模样。
　　虽然花了些功夫，好歹白玉碗还是完整不缺地找回来，侯爷被她哄服帖了。掌家大权从二姨娘那里拿回来，侯夫人便又嘚瑟起来。
　　只是要比之前稍微收敛些。只要不去动些让侯爷知道生气的东西，侯爷就不会跟她计较。
　　谁知道事情并不遂她的意。
　　穿着吉服的家丁们抬着嫁妆一路直接往侯府最深处的院子去了，停都不停一下。
　　“错了，错了。往这边走！库房在这边，应该往这边走！”
　　训练有素的家丁们丝毫不搭理侯夫人的话。
　　“没有错。我们主人早吩咐过了，东西绝对不能在中途停下来，必须直接送到世子的院子里。”
　　什么！侯夫人简直如天打雷劈，眼睁睁地看着家丁们无情地将一抬抬的金银珠宝全部往最深处抬，一直抬到了那个继子的院子去。
　　连看都不让她细看一眼。
　　她好恨！怎会如此？她都做好了发财的美梦，为何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只是和她短暂地相遇了一下，便舍她而去。
　　这不公平。
　　她不由心里有些悔恨。如果当初赐婚的是他的儿子，是不是这些个好东西就会全送到她这里来了？
　　千错万错，都是那个病秧子和安顺侯府的错！


第9章 
　　今天便是他大喜之日。方渺渺紧张到在房间里来回打转。
　　紧张里之中，又有些难以压制的喜悦。昨晚他甚至失眠了。
　　上辈子成亲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上一辈子的荒唐婚姻，留给他的只有阴影和不堪回首。
　　在成亲之日被毁了容的惶恐。在封家得到的冷落之后的痛苦。
　　那一场失败的婚姻，留给他的只有阴影。
　　当年，他不知道在结婚前吃了什么还是用了什么，皮肤忽然一道道裂开，像布满了刀痕一样。他战战兢兢等待封赢，不待有所解释。
　　掀开盖头的那一刻，却只听到一句害怕的“妖怪”。方渺渺的心那一刻，就冻成了冰。
　　“管家，今天所有送到我面前的东西都要仔细检查，不要漏掉任何东西。”
　　“是。小侯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管家紧张起来。他还没见过小侯爷这么严肃的表情。
　　因着侯府家里没长辈，荣贵妃身份尊贵，身为宫妃，又不能随意出宫，所以伺`候了几代人的老管家自然充当了半个长辈的身份，格外上心。
　　“哦，没什么，只是多少要谨慎一些。今天毕竟是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出错。”
　　虽然这一次结婚的时间比上一世还要早个半年左右，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但他依旧惴惴不安
　　“没问题，小侯爷，老奴会小心的。小侯爷别紧张。今儿的日子是钦天监看了很久的，日子好着呢，不会出事的。”
　　“希望如此吧。”
　　方渺渺坐下来，丫环兰竹给他梳头。
　　没有上辈子那些个嘴上有着大把规矩、知道大把成亲规则的喜婆，来说些开面之类的令人难堪的内容。
　　跟上辈子一样的，他都不要。这一次他新生了。
　　兰竹笑嘻嘻地说：“小侯爷交给我，保管放心。我梳头不比外面的喜婆差在哪儿，我说话还比老婆子们好听！保管把爷打扮得俊俏无比，保准迷倒了世子的心。”
　　“胡说八道什么。该讨打了昂。我看你说话没比她们好听，倒比她们讨嫌还差不多。”方渺渺假意板起了面孔，心情却比刚才放松许多。
　　兰竹这丫头，也挺会逗人开心的。
　　“小侯爷这才对嘛。今天是您大喜之日，应该开开心心的，可您今天`一早就郁郁寡欢。实在不该。”兰竹说着，拿了一盒粉，就要往方渺渺脸上扑。
　　“等等。先别给我用。”
　　他忽而心头一紧，胸口的平安符隐隐似乎在发烫。他连忙阻止兰竹。
　　兰竹不解：“怎么了爷？”
　　“兰竹，这是什么粉？”
　　“这是京城现在最流行的一种香粉啦。不仅官太太官小姐在用，华京的少爷公子们也爱用抹这个。粉质细腻上色自然，香味清淡，最合适不过了。少爷您不爱用这么脂粉膏子，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上点粉，穿喜服会更俊些。”
　　“是吗？可我总觉得……”上辈子他似乎也用过这样一盒香粉，只是那时候是喜婆给他抹的，“我还是不用这个了。”
　　“好吧，小侯爷不愿意用那就不用了。小侯爷皮肤本来就很白，不施粉黛一样肤如凝脂。旁人可羡慕不来。”兰竹随手就把粉盒一搁，搁在桌角。
　　方渺渺看着那盒粉，怎么都心安不下来，便叫了管家进来。
　　“管家，这盒粉你拿去查查。”
　　“是。”管家答应着，拿着那盒香粉下去了。
　　难不成那粉有问题？兰竹惴惴不安，只是小侯爷没有多问，她只好把心里的不安藏起来。但因为这事，兰竹便更加小心翼翼了。
　　兰竹给方渺渺梳好头，请了喜服，正要给小侯爷穿上。忽而管家又从外头进来，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小侯爷，这是世子送来的喜服，说跟他那件是一个款式，只是尺寸稍小些。”
　　方渺渺打开来看，是一套剪裁精巧的男式喜服。比他们府里的那套还要好些。
　　府里的那套是华京里最好的尚衣房做的定制款。听说是仿造先帝时期的一个王爷给他的男王妃定制的款。
　　那王爷和他的男王妃感情深厚一生不曾变心，据说感动了许多人。因而后来许多好龙阳的男子们成亲都用王爷和王妃的款式，希望能够蹭得一点儿王爷和王妃白头到老不变心的福气。
　　方渺渺前世穿的就是这一款，无比精致华丽，衣服上缀满了珍珠翡翠。既有些像男装，又有些像女装的中性款。
　　事实证明，别人的福气果然是蹭不来的。
　　但封弄莲送来的这一套却完全是男款的喜服。衣服上没有龙凤呈祥，也没有绣鸳鸯戏水，只有几朵金丝线绣的并蒂莲，显得素净又大方。
　　“小侯爷，您选哪一套？”兰竹问完这话，就觉得自己是多嘴一问。
　　小侯爷已经把封弄莲送来的喜服抱在了怀里了，你说他喜欢哪一套？
　　方渺渺换上婚服，从隔间里走出来。身姿笔挺，柳腰纤细。鲜艳的红色喜服更加衬得他眼眸黑白分明，面庞雪白如玉。
　　兰竹直接看呆了眼睛，连方渺渺问话都听不见了。
　　“兰竹？帮我把后面的暗扣扣下……”
　　“我来吧。这盘扣有些难弄，她恐怕不大会。”
　　令人意外的声音，方渺渺惊喜地回头，便见到已经穿着红色喜服的封弄莲。
　　封弄莲一愣，心跳微微加快。
　　“你这么快就来了，我还没好呢。”方渺渺有些着急，他衣服都没穿好，封弄莲怎么就来了。可惜越急，他越穿不好衣服，扣子老扣不上。
　　“两家离得近。我一出门就到了。”
　　封弄莲推着轮椅到方渺渺的身后，将方渺渺后腰上的盘扣扣上。那双宽厚的手掌流连在腰间，让方渺渺心里怦怦直跳，只觉得被触摸的地方，都在发烫发热。
　　“好了，照照镜子，你看看怎么样。”
　　封弄莲的手松开，方渺渺一阵失望。还、还想要更多。怎么就松开手了呢。
　　“怎么，不喜欢这件衣服？这么不高兴？”
　　“不是的，我很喜欢。你穿着也特别好看。”方渺渺看向镜子里的他，他的身边是封弄莲。
　　真、真登对。方渺渺心里偷偷夸奖。
　　兰竹不愧是方小侯爷的心腹小丫头，连忙夸道：“哎哟，小侯爷和侯爷夫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相配。”
　　方渺渺心里暗暗点头。对，就是配。配，太配了。
　　天造地设。一定是三生石上约定好了的
　　因他是个大笨蛋，所以前世险些错过。老天爷念他年纪轻，再给他一次机会和正确的人在一起。
　　太子是偷偷混出宫的，差点就错过自己伴读出门的这一刻。他来的时候，封弄莲和方渺渺的手上已经用一条红色的绸带绑在了一起。
　　这是华京的习俗。结婚当日，二人是要用红绸缎系着一直到拜堂结束。
　　“差点错过了。我亲自来向你道喜的！”太子穿着一身常服，笑眯眯地走过来，“哎哟，方渺你今天这也太俊了。果然是当新郎官的人，比平时还俏上几分！”
　　二人便要向太子行礼，太子赶紧拦住了。
　　“免了免了。今天是你们大喜之日，一切从简。我是来贺喜的，不是来让你们拜我的。”太子说着，不由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封弄莲。
　　他的伴读早见过十来年了，都腻歪了，不稀罕。
　　武忠侯世子可是不常见。
　　常听人说是个满身戾气死气沉沉的死瘸子。今日一见，便知往日传言都是以讹传讹，不可偏信。
　　除了看着有些太瘦，脸色太白了，人这不挺好的嘛。模样俊逸出尘，跟他这个俊俏的伴读也配得上。不错不错。
　　虽然看着不和善，冷冰冰的带着刺，但是看着方渺的眼神却很温柔。
　　不错不错。只要对方渺温柔似春风化雨，管他是不是对其他冷若冰霜呢。
　　“太子，你看够了没啊。”太子打量得太久，傻`子都看得出来了。
　　“急什么。本宫帮你掌掌眼。”
　　“太子掌得如何？”封弄莲并不恼。他看得出来，这个太子是真心对方渺渺好。
　　太子挑了挑眉，有些惊讶。方渺是跟他玩在一起熟了，所以不怕他。但封弄莲对他的态度也这么平常就令人值得玩味了。
　　“掌过了，勉强过关。”太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很随意地丢给方渺渺，“方渺，你知道的，我这个太子吧，空挂着名头，口袋里却没钱，最近尤其穷。我没什么东西能送你的。这是我从父皇那里磨来的，就送你吧。”
　　方渺渺拿出来一看，却是一块免死金牌。
　　“太子，这是……”
　　“哎！先说好，你不许流猫尿！”太子惊恐地打住，他这伴读，一旦哭起来，就没个玩的。
　　方渺渺一秒收起了所有感动。
　　“还有这个。是荣贵妃托我给你的。你也知道，贵妃是宫妃，要出宫比我这个太子可难多了。”太子又拿出一样东西。
　　方渺渺接过来，是一条非常眼熟的玉佩。
　　“是我母亲当年的。”
　　“应该是吧。说是安顺侯老夫人给未来儿媳妇的。因为你以前年纪小，所以一直留在贵妃手里。如今你成亲了，便拿给应该拿的人。”
　　太子说着，看了一眼虽然坐在轮椅上，依旧显得身量挺拔高大，气势逼人的封弄莲。
　　嗐，未来儿媳妇。就这位。
　　太子觉得，老夫人恐怕会气得收回来。


第10章 
　　没有红盖头，减少了一切繁琐的仪式，迎亲队伍连一首完整的凤求凰都没奏完呢，亲就迎回来了。
　　几乎半个朝廷的人都来围观这场盛大的婚礼。礼都送的不轻。继夫人做好门口收礼的准备，得知大半的客人都是送的安顺小侯爷人情，她心里不知道多恼。
　　继夫人假笑着说：“小侯爷现在嫁到了我们家。自然算作我们这边的人，哪里是各归各的。”
　　那客人却谨慎得很，也跟她呵呵假笑。
　　“哎哟，世子成亲后就是分出了小家。公家小家自然是要分清楚些。”
　　继夫人心里呸了一句。
　　石头、娇杏却是带了人来，另支起一个收礼金的摊子，仔细看还有对面安顺侯的管家。管家的衣服上，写着大大的安字，正是安顺侯府的标志。
　　人家客人一看，就往另一个摊子去了。
　　管家收，石头管，娇杏记着礼金的数目。井井有条，丝毫不乱。继夫人快咬碎了牙龈了！
　　这小贱胚子！迟早收拾她的皮！
　　侯爷好言相劝：“行了，那些人原本就是跟安顺侯府有人情往来，以前在朝为官时，就和我没什么交际。他家公子小姐以前大婚我不也是没给包过红包吗？我说你啊，就别气了。各收各的，各回各的礼！”
　　继夫人勉强咽下这口气。只是经过娇杏身边，仍旧忍不住啐了她一口。
　　狐媚胚子，专会勾引人。
　　侯爷忍不住摇摇头。他这个夫人，还是门第太低了，没读过书，肚子里没有半点文墨，粗俗。
　　娇杏被啐了一口，也不恼。哼，嚣张什么！这些可都是给我们未来的世子夫人的！
　　方渺渺的手心都是汗。堂前红烛红灯笼，人群围着他们，个个都看着他。
　　他低头看了眼封弄莲。俊眉星目灿若星河。那种不确定的真实感终于渐渐消失。
　　真的要跟哥成亲了昂。
　　他偷偷抓起封弄莲的手，摇了摇。
　　司礼官主持着拜堂仪式。封弄莲不能下轮椅，基本只能方渺渺他自己一个人拜。
　　渐渐的，便有一些细细碎碎的流言。
　　“你说方小侯爷是不是脑子坏了，怎么好端端地和个瘸子……”
　　方渺渺扭头，偷偷瞪了那人一眼，很不服气。
　　不许说哥的坏话。
　　封弄莲挠了挠方渺渺的手心，让他别在意。炸毛小老虎被顺毛成功，撅着嘴转过来。
　　拜过天地，接着便要拜父母。方渺渺的父母和封弄莲的母亲已逝，他对着两边的灵位诚挚地拜了一下。
　　但面对武安侯的时候，就只是稍一躬身，便算作是拜过了。
　　论爵位，他也是侯爷，跟武安侯平级。他拜这一下，还是看在至少是哥的生父面子上。
　　以后便休想他再拜了！
　　武安侯这时也不计较。京中这么多朝廷官员都来吃这酒，他已经觉得很有面子。平时人家都觉得他们武安侯府是破落户，只有祖上的名头。
　　他露了些笑容，拿出一个红包塞给方渺渺。
　　侯夫人高傲地挺着脖子等着方渺渺来拜。
　　方渺渺却不搭理她，直接转身跟封弄莲夫夫交拜去了。拜什么拜，他早听说这个继母老是欺负哥，才不要拜她呢！欺负哥的都是坏人！
　　侯夫人气得直接掰断了一只手镯。她冷着脸，像睁开眼睛的死人，只低着头，不敢看现场的嘉宾。
　　那些踩高拜低的官家太太们，现在一定都指着她在说闲话，回去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呢。
　　都怪那小贱胚子！和前妻的瘸腿·儿子一样讨人嫌！幸好她儿子没娶到这样的灾星种。
　　招进门也是倒霉！迟早让那病秧子死得更早！
　　封弄莲身体不行，方渺渺也不愿意在封家招待客人，两人略陪了陪，迟了点酒，便回了新房。
　　客人还想闹新房，被方渺渺堵回去了。
　　闹什么闹，打扰他和哥成亲的好事了都！
　　方渺渺亲自把人都赶去喝酒，倒没几个真的会去讨人嫌的。大家都知道方小侯爷在皇上面前很有面子，又跟太子交情好，姐姐又是盛宠不衰的荣贵妃。
　　都犯不着去得罪他。
　　方渺渺轻车熟路地找到封弄莲的房间，娇杏还心里怪哉。她都还没跟小侯爷卧房在哪里呢，小侯爷怎么就知道的。
　　难不成是世子说过？
　　“饿死我了，饿死我了。”方渺渺回了房间，就没半点力气地直接瘫软地躺倒在床。
　　“娇杏，快把吃的拿上来。小侯爷他饿了。”
　　方渺渺立刻坐起来，他就知道哥那么贴心，肯定早就都准备好一切了。
　　只是有一点不满意。
　　“我们都拜过堂了啊，哥，你怎么还叫我小侯爷！你都不叫我名字！”
　　“渺渺。”封弄莲低低地叫了一声。
　　“哎。”方渺渺揉了把脸，有点热，哥怎么叫个名字都这么的——那怎么形容，就有点色【】色的。
　　咳咳，哥不是色【】色的人。哥老正经人了。上辈子都最多只给他亲·亲，碰都不碰他一下。
　　倒是他老是想入非非。总想着把哥的衣服全扒掉，然后这样那样……
　　他越想越不好意思，脸红红地埋进被子滚了一会儿。封弄莲盯着方渺渺滚动的像条小猪的身影。深深感觉到了代沟。
　　十八岁的人真是活泼啊。
　　“哎呀，床里面什么东西？膈到我了！”方渺渺坐起来，从被子里摸出了花生莲子之类的东西，“哥，你怎么往床里放这些呀，多脏啊。还招虫子！”
　　方渺渺脑子笨，一时并未想起花生莲子的隐喻代表着早生贵子。
　　封弄莲见了那东西脸色一变。
　　他明明跟娇杏说过，床·上不要撒任何莲子枣子之类的，免得让渺渺多想了。
　　幸好，渺渺心思浅，想得不多。正好在这时娇杏把吃的送上来，封弄莲立刻让她把床重新收拾了一遍。
　　封弄莲脸色阴阴的，山雨欲来。
　　“娇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东西倒在这里都不收拾下。”
　　娇杏也是咯噔一下。她明明没有放过这些东西的啊。小侯爷是男人，怕是看了“早生贵子”，心里会难受。
　　是哪个小蹄子背着她不守规矩？
　　“回世子，刚才不小心拿瓜果盘子，手一滑就倒了。我还没来得及收拾，您和小侯爷就回来了。稍等，我马上就收。”娇杏憨笑着解释，低下头时柳眉却一凝。
　　不久她就抱着换下来的被褥出去了。不一会儿，方渺渺似乎听到一点儿娇杏训人的声音。
　　声音又冷又凶。罗刹似的。
　　不能吧。娇杏看起来是挺温柔一小姑娘呀。比他房里的兰竹讲话温柔好听多了。
　　“哥，外面怎么了？”方渺渺凑过来。
　　封弄莲不动声色地说：“准是哪个丫环小厮睡着了忘记烧水，惹她生气了。不打紧的事，你吃东西。”
　　他说着，往方渺渺的碗里夹了一只奶黄包。
　　“我出去拿点东西。”
　　“哥，你不方便，要不我去吧。我走得可快啦！”方渺渺没什么戒心地说。
　　“你饿了，先吃东西。我很快的。”
　　“哦。”方渺渺嘴上塞了奶黄包，便没有空闲说话了。
　　封弄莲的笑容在出门那一刻立刻消失，宛若寒冬。
　　“怎么回事？”
　　侧厅里，院子里的下人，男男女女站了两大排，都缩着脖子听娇杏的骂。娇杏人看着小，叉着腰骂人的架势脾气可大。
　　方渺渺带来的下人们则在正厅里休息。他们世子院子里的人犯了错，家丑不可外扬。
　　娇杏走过来道：“回世子爷，我问过他们守班的了。房间都有人守着，只有小梅中途上了厕所的功夫，离开了一会儿。”
　　叫小梅的丫环战战兢兢地站出来道：“世子，那东西不是我放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上完茅房回来时，正见到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溜出来，往西墙那边仓皇跑了。我追过去以后，没看见什么就回来了。”
　　“去西墙那里看看。”封弄莲思索了片刻道。
　　娇杏拿灯，小梅带路，石头推着封弄莲的轮椅来到西墙下。拿灯笼往地上一照，泥地里有一排凌·乱的脚印。
　　“男人的脚。这个鞋底的纹路……是国子监学生统一发放的鞋子的。”
　　这批鞋子还是封弄莲的成衣店统一定制，他认得这个鞋底。
　　“是咱们府里那位‘好学生’干的‘好事’。专会学些爬·墙的行当。”
　　“世子，那咱们要不要把这墙头竖些刀片、瓦片之类的，用来防贼啊。”石头傻乎乎地问。
　　“不，还是别了。”他略作思考，拒绝了，“渺渺也老喜欢爬·墙头。别伤着他。”
　　娇杏捂着嘴，偷偷笑。听听，世子都会叫渺渺了！
　　封弄莲再回到房间，方渺渺已经吃得半饱，见到封弄莲两手空空回来，有些诧异。
　　“哥你不是说出去拿东西吗？”方渺渺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哥你骗我的啊！”
　　方渺渺顿时有些委屈。
　　封弄莲：“……”
　　幸而娇杏不笨，忙端上一壶酒两只杯子来。
　　“世子爷要的是酒。我们怎么好让世子亲自动手拿呢。”
　　“原来是这样啊。”方渺渺被糊弄过去，随即又想入非非，喝、喝的肯定是交杯酒了。
　　娇杏一颗玲珑心，哪里看不出来半点没有心机的方渺渺心思。见主人吃的差不多，便让人一起来收掉桌子，又打了水来给两位主人洗漱。
　　方渺渺洗着脸，眼睛还盯着两壶酒呢。
　　喝交杯酒自然是两个人独自喝，不要其他人在场。
　　只是有其他人在，他难免要装得正经些。正襟危坐，乖宝宝似地坐在椅子上。
　　下人们把东西都撤出去，门一关，方渺渺立刻跳了起来。
　　“哥，该喝交杯酒了！”猴急猴急的。
　　“好。”封弄莲拿来酒壶，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
　　别人的交杯酒怎么样，方渺渺不知道，反正他的这杯酒是丝毫没喝出什么滋味来。
　　哥离他太近了，稍微一低头，就能碰到对方的额头。
　　呼吸间全是哥身上淡淡的香味。说来奇怪，哥身上总有股好闻的花草香。想必是哥爱种花草的缘故。
　　这满院子全是哥种的花草。长得可好了！
　　“哥，这酒是不是掺了水，我怎么觉得没滋没味的。”方渺渺皱着眉，“你那杯看起来更香一些。”
　　封弄莲揉着他的眉道：“傻孩子。都是一个酒壶的酒，有什么区别？”
　　“那不一定。我来吃吃你的酒。”说着，他就凑了过来，咬了封弄莲手里的杯子，舔·了几口酒。
　　“哥，明明就你这杯要更好喝。我还要你这里的。”
　　“再喝，你就醉了。”封弄莲抢了杯子，“去睡觉。你年纪小，不能多喝酒。”
　　“好吧。”哥一板着脸，他就不敢说话，郁闷地歪坐在床头，物料地看着床·上悬挂的红色团花。
　　此时夜深人静，红烛摇曳，大婚之夜，气氛正好。
　　他忽然意识到今天正是他的大婚之夜。方渺渺登时坐直了，乖乖宝贝似地坐在床头，拿眼睛偷偷觑着封弄莲。
　　哥，怎么还不过来呀！
　　天、天都黑了！


第11章 
　　他扭头却见到封弄莲在柜子里翻找什么。
　　方渺渺跟在后面殷勤道：“哥，你要找什么，我来帮你呀。”
　　封弄莲已经抱了一床被褥出来说：“不用，我已经找到了。”
　　方渺渺看清封弄莲手里的被褥，又惊又疑又难过，心里百味杂陈。
　　“你为什么要再拿一床被褥来？床`上的被子不都是好好的嘛，都是新的！”
　　封弄莲说：“我就睡在榻上就好。你睡床`上。”
　　封弄莲飞快铺好了榻上的被褥。方渺渺就急了。
　　“你为什么要睡榻上！我不准！我们成亲了，就要睡在一起。还是你怕我晚上睡觉姿势不好，会踢到你的脚。我会小心保护哥的脚的。”
　　“不是这回事。我不怕你踢到我。你力气小，也踢不到什么。”
　　“那你就是单纯不想和我睡觉了不成？”方渺渺红了眼睛道：“我不依你。你为什么这样啊？是不待见我，讨厌我吗？”
　　他越说越难过，眼眶里的泪珠便涌了出来，一直打着转，硬是咬着唇，没让眼泪掉出来。
　　“傻孩子，我怎么会讨厌你。你这么好，没有人会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分床？”
　　“我想你再好好想想。你还小，可我是个快死的病秧子。我会拖累你。”
　　他这具身体按照预期，一两年以后，就会彻底衰歇。方渺渺现在十八，到那个时候，也不过才只有二十岁。不该被他耽误。
　　“我不小了，你别老把我当个孩子。我今年十八了！哥也不比我大多少岁，做什么老是老气横秋的。”
　　方渺渺瞪大眼睛很不服气。
　　“我就是喜欢你。我又不傻！那你不愿意，那时候为什么要答应！你还跟我拜堂喝了交杯酒。”
　　封弄莲也懊悔于自己那时候没有回绝。若他想要回绝，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终究拒绝不了那双澄澈的眼睛。
　　“是我的错。我一时迷了心窍，拒绝不了你。”
　　“那现在你也可以迷了心窍。我们拜过堂喝过交杯酒，月老那里都记过名字了。你再来这一出，我会生气的。”
　　“渺渺不要生气。”
　　方渺渺气呼呼地别开脸，不看他。
　　“我只想再给你一点儿时间，让你好好想清楚。我不瞒你，外界说我命不久矣不是谎话，我或许一两年之内就会……”
　　“哥！呸！你闭嘴！”
　　方渺渺红着眼睛道。他想起上辈子病死的封弄莲。最后瘦得能被他轻易抱起。
　　“你不要这样说。我们新婚之夜的，说什么死呀活呀的，怪难听的。你要长命百岁！”
　　“不哭了。今天是你新婚之夜，哪有新婚之夜就哭的。”封弄莲拿出帕子给他擦眼泪。
　　“不要哥擦！我自己来！”
　　方渺渺抢了帕子就丢掉。他自己没有帕子，左看看又看看，气呼呼地抓着封弄莲的袖子给自己擦眼泪，擦完又气呼呼地甩开封弄莲的袖子。
　　封弄莲的袖子被哭得湿`漉`漉也不恼。
　　他难得恶狠狠道：“你也知道我今天是新婚之夜不能哭？你还非要我哭！哥始乱终弃！哥是坏蛋！咬你！”
　　方渺渺像只小狼崽子似地扑过去，在封弄莲的脸上狠狠咬了一个牙印。
　　“嘶——”封弄莲轻轻地闷`哼了一声，方渺渺停住，盯着封弄莲脸颊上一个红红的牙印，于心不忍。
　　“你为什么不躲开我？多疼呀。”
　　“不疼，能让你发泄下不痛快，我就不疼了。”
　　“即是如此，你就不应该跟我分床睡。那样我会更不痛快的。哪有新结婚的夫妻是分开睡的，只有怨侣才会。我是要跟你做长长久久甜蜜伴侣的。我不跟哥做怨侣。”
　　方渺渺认真地说。
　　“你说得对。是我的错。”
　　封弄莲拗不过他，最终还是收起了被褥。方渺渺露出十分得意的笑容，哼。最后还不是听他的。
　　封弄莲不知道，一次服从，次次服从，他这辈子都只得听任方渺渺的话了。
　　床很大，明明可以再躺下两个大汉的床，硬是被方渺渺挤得没有了位置。
　　封弄莲忍不住道：“渺渺，你再挤，我就掉下去了。”
　　方渺渺红着脸，缩回去了一点点，接着又蛮横道：“你就不能往里面睡嘛。你往外面一直躲啊躲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封弄莲无法，只好朝里面挪了一个身位。方渺渺嘴角微微翘`起，四肢已经缠了上去。
　　纠缠间，手不小心碰到什么，方渺渺突的一僵硬，脸蛋爆红，手脚缩回，鸵鸟似地将头埋进了被子里面。
　　封弄莲尴尬地动都不敢动。
　　所以说他才不想靠那么近，说到底他还是个功能正常的男人。身边躺着的又本来就是他有好感的人……
　　若自己稍微禽兽一点，不管不顾，这个时候直接要了他……可自己不过一二年可活。
　　只有克制住。
　　倘有一日，便就此去后，他或许还有回头之路。
　　克制，要克制……
　　封弄莲在心底默念着这句话。方渺渺闷红了脸，透不过气来，从被子里钻出来。
　　他贴到封弄莲身上，咬了咬封弄莲的下巴，赌气道：“新婚之夜你做什么正人君子！哥是伪君子！我就不信哥你不想要！你看看我呀，我多好看一人！”
　　封弄莲睁开眼，忍无可忍。
　　他声音嘶哑，眼圈微红：“渺渺……我的忍耐力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好的。”
　　“那哥就别忍了啊。”方渺渺虽然鼓着气说着，其实心底稍稍有点害怕。
　　封弄莲猛地用手臂支起上半身，翻了个身，压在方渺渺身上。强大的气势没有保留地排山倒海而来。
　　他仰视着封弄莲，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哥显得格外英俊。却不是平时温柔如水的那个样子。
　　像一座翻不过去的大山，沉甸甸地压着他。
　　方渺渺心跳如雷。睫毛不安地眨动着。
　　“哥……唔……”
　　密密麻麻的湿热一个接一个的来。他无法呼吸，沉溺在一片深海当中，只能紧紧攥着被子，飘向更深远的海洋。
　　当封弄莲还想窥探更隐秘`处，方渺渺显露出微微的恐慌。他是第一次。虽然已做好了准备，可是当真要做到那一步的时候，方渺渺退缩了。
　　他有些害怕。对未知事物的恐慌。
　　吻戛然而止。
　　封弄莲笑了一下，在方渺渺额头上印下一吻。
　　“别怕。睡吧。”
　　在封弄莲抽身离开前，方渺渺拉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不让他走。
　　“你不要走。我不是害怕……不，我是有那么一点儿害怕，可是不是讨厌你，也不是叶公好龙。你不要误会我，我不是……你是不是要怪我了……”
　　方渺渺越说越语无伦次，再说就要说哭了。
　　“傻孩子，不会怪你。我不走。好了好了，快睡吧。”
　　在封弄莲小声的温柔哄着，方渺渺总算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睫毛还在轻轻`颤抖。
　　封弄莲稍微离开一点，就会被方渺渺在睡梦里下意识抓`住。
　　“哥不许走！”眼睛还闭着呢，脾气倒挺凶！
　　封弄莲啼笑皆非。
　　不久天大亮。封弄莲醒得早。每日清早，他都要趁着清早天地之间草木灵气最足的时候，在外面草木茂盛处修炼一下异能。
　　今天，他却动不了了。
　　封弄莲低头看着几乎将全身都压在自己怀里的方渺渺，有些无奈。其实半边身体都麻了。
　　但……
　　看他睡得挺香的。脸睡得红扑扑，两手还抓着他的袖子。
　　竟然体谅了皇帝今日不早朝，如何能舍得把他叫起来。
　　太阳渐渐从窗子外斜照进来，阳光很亮，闭着眼睛的方渺渺眼皮跳了跳，睡得不太安稳。封弄莲抬起手，挡在方渺渺的头上。
　　日过三杆，方渺渺终于醒来。睡眼迷离地睁开眼，眼前是封弄莲的手掌。封弄莲则支着胳膊，眯过去了。
　　方渺渺心里甜丝丝的，抓着封弄莲手亲了一口，坐起来。
　　“你醒了？”封弄莲立刻醒来。
　　“昂！醒了，睡得可好了。”他先跳下床，“哥，我扶你下来。”
　　“不，你先去洗漱，我再等等。”
　　“为什么呀？”方渺渺凑过去，大大的眼睛里有一点点疑惑。
　　“乖，听话。”
　　“好吧。哥我去给你打水！”方渺渺欢快地开门出去。
　　“你先套件外套……”
　　封弄莲叫都叫不住，人早就跑出去了。
　　封弄莲动了动手，连手都麻了。麻劲还没过去呢，方渺渺已经欢快地抱了一盆水进来。
　　娇杏着急地跟在后头喊：“哎呀小侯爷，您当心点，还是我来端水吧，您快去歇息。”
　　“不用不用！我可以！”方渺渺放下水，扭头看见封弄莲还在床`上，“哥呀，你怎么还赖床呢！你多大了都！”
　　封弄莲：“……”昨晚上还念叨着哥还年轻，今天就是哥都多大了！
　　年轻人就是翻脸不认人！小坏蛋一个。


第12章 
　　封弄莲扶着床头坐起来，方渺渺殷勤地上去扶他坐到轮椅上。
　　娇杏要拧了巾帕给世子擦脸，方渺渺大喊一声。
　　“娇杏，你等一等。我来，都放着我来！今天我来给哥洗脸，你不要动——”
　　封弄莲哭笑不得，这怎么还抢着干活的。
　　“我自己来。”他推着轮椅走到脸盆架子前，开始洗漱。因着封弄莲坐轮椅的缘故，房间许多摆设都特地设置成了服务他的高度。
　　娇杏见封弄莲洗好脸，总算能够抢到活干了，飞快端起水出去倒了。
　　哎哟，小侯爷今天怎么总抢着活干，她再找不着活，都怕被世子直接辞退了。
　　娇杏勤快地拿了今日世子和小侯爷要穿的衣服出来，方渺渺利索地抢过世子的。
　　“哥，那我给你穿衣服——”
　　娇杏：“小侯爷，您拿的那一件是您穿的。”
　　小侯爷红着脸干巴巴道：“哦。”
　　“娇杏，你先出去。”
　　封弄莲使了个眼色，娇杏立马放下衣服，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这是主子们有悄悄话要说呢。
　　“渺渺怎么总抢着干活，嗯？”封弄莲软声问道。
　　方渺渺憋红了脸不好意思说，这理由说出来太丢人了！也不大气！怪小气吧啦的！
　　“渺渺不想跟哥说说吗？”
　　小气吧啦就小气吧啦。他就是小气怎么啦！
　　“哥的丫环长得真漂亮呢。又给亲自穿衣服又给亲自洗脸洗脚。红袖添香哥哥美得很呢。哼。”方渺渺酸了吧唧地哼了一声。
　　封弄莲噗一声笑了。
　　方渺渺就更委屈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封弄莲。
　　“哥，你怎么这样啊！你那么漂亮的贴身丫头天天`朝夕相对，哥不好好反思一下，竟然还笑我。哥果然心里没我了！”
　　“我笑你是个傻`子。过来，傻孩子。”封弄莲招招手，把方渺渺拉到自己的身前。
　　方渺渺蹲下来，歪着脑袋靠在封弄莲的膝头。
　　“哥，你又说我傻。”
　　“渺渺要是不傻，怎么会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眼里除了你，没看见过别人。”封弄莲捏了捏他的脸颊，“我平时也是自己洗漱的。你没看那个脸盆架子的高度刚好契合我吗？”
　　方渺渺脸红成了猴屁`股。
　　“哥，以后有我在呢。”
　　“好，以后有你了。”
　　方渺渺说干就干，飞快穿好自己的衣服后，就要给封弄莲穿，还要给他梳头。
　　幸好封弄莲的头发柔顺，不然非被他扯掉一大把不行。封弄莲觉得有必要去吃一点生发的食物，否则这头迟早不保。
　　方渺渺挠挠头，对自己的杰作不是很满意。
　　“哥，今天还是让娇杏重新给你梳吧。我梳的不怎么好。”
　　“不用，我很满意。渺渺的手很巧。推我出去吧。”封弄莲无脑夸。
　　“嗯呢。哥，等我多练练就好了。很快的！”他拍拍胸口，很是自信地说。
　　于是，封弄莲就顶着有些松散的头发出门了。
　　众人：“……”
　　方渺渺自己的头倒是兰竹给梳的。
　　嗯，他就这么双标。反正他和他的丫环就是普普通通主仆。封弄莲和他的丫环那就是俊俏公子和美丫头，红袖还添香。
　　“娇杏，把我们院里所有人外加有渺渺带来的那些人全部叫到院子来。”
　　“是。”娇杏答应道，心里有半分猜测。
　　不多时，院子呼啦啦站了好几排下人。
　　“今天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一起认认人的。这是安顺小侯爷，从今往后，就是你们的第二位主人，与我相同。还有小侯爷带来的人，以后也同你们一样，吃穿同等待遇。兰竹原先在安顺侯府是一等大丫头，到了这里也是如此。以后，内务便由娇杏和兰竹二人共同负责。”
　　他又指认了一些下人给方渺渺看。
　　“娇杏，以后院子的一概账目给渺渺先过目。账房里拿钱，也先从渺渺这里批了字条再去。”
　　方渺渺突然被委派了这么重要的工作，陡然有些心惊胆战。他不会管账的。安顺侯府的账还是管家算的。
　　不过哥这么信任他。他说什么也要管下来。
　　封弄莲又拿了一些他不认得的田契地契来，外加一些七七八八的账目。方渺渺看又看不懂，直打哈欠。
　　封弄莲便收了起来。
　　“总之，这些你有空也过过目。”
　　“为什么啊。”
　　“渺渺是咱们的第二位主人了，这些东西，当然得过目，是不是。”
　　一说第二位主人，方渺渺总算提了些兴致。
　　“哥，说好了嘛，我饿了。”听了一早上的安排，方渺渺已经饿了。
　　“好了好了。”封弄莲无奈，酸也是他要酸，如今把院子里的人都交给他管，又是不愿管的。
　　就爱过过嘴瘾。真拿他没半点办法。
　　武安侯府吃饭基本是一大桌一起吃的。只有封弄莲平时只在小厨房里开火，不跟其他人吃在一块。
　　今天却是难得叫了人来喊吃饭。
　　娇杏走过来道：“世子，小侯爷，老爷在那边催过去吃饭呢。”
　　封弄莲看着吃着正香的方渺渺，摆摆手说：“就说我身体不适，就不去了，免得过了病气。”
　　况且，大厨房的饭菜远不如他这个小厨房的好。厨娘是他亲自找到的，手艺好人老实，加上小厨房的食材都是封弄莲私下的庄子送过来的。味道自然好些。
　　方渺渺疑惑道：“我们在这里吃不出去能行吗？”
　　“吃咱们的就是。”封弄莲说着，给方渺渺碗里舀了碗小馄饨，“你尝尝。”
　　“唔——”方渺渺脸色一变，苦着张脸忙灌凉水，“烫，好烫。”
　　“怎么这么不小心，嘴巴张开我看看。”
　　方渺渺张着嘴，把舌头伸出来。
　　“还好，没有很严重。”封弄莲起身在院子里的花草里摘了几片叶子拿水洗净，递给方渺渺，“嚼了以后含在嘴里含一会儿，别吞下去，过了一会儿就吐掉。”
　　“哦。”方渺渺乖乖照做。那不知道什么叶片嚼碎了以后，酸酸的，凉丝丝的，敷在舌头上，挺舒服了。
　　方渺渺吐掉渣滓，再吃东西就格外小心了。
　　“那我们不用去请安吗？人家新婚的都是要向父母请安的。”
　　封弄莲道：“吃饭前，我已经对着母亲还有渺渺父母的牌位拜过了。”至于便宜老爸和恶毒继母，算了吧。
　　若有人来说三道四，问就是他的腿不能动，问就是病情严重，总之不能出这道门了。
　　哥说不用去，那就不去。反正他们都讨厌！方渺渺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那边大家子吃饭的，得知世子直接推了邀，气得火冒三丈。
　　“怎么的，他脾气这么大，请他来还不来？”侯夫人冷嘲热讽，在侯爷耳边吹风，“这是不拿侯爷您当回事呢。”
　　二姨娘道：“世子平时也是单独吃饭的，哪里知道太太今天会好端端地叫人过来一起吃饭。世子行动不方便，吃的又是药膳，忌口，不跟咱们一锅吃饭，这事太太忘了不曾？是了，太太平时就不大关心除了二公子以外的人……”
　　侯夫人气得直冒火，横了二姨娘一眼。多嘴多舌个小妖妇！
　　“那今天早上，他也没带着新娶的世子夫人来给父亲母亲请安。大户人家，这点规矩都不要了吗？新婚夫妇岂可如此放`荡。”
　　“太太，你又说错了。人家是新婚夫夫，不是新婚夫妇。况且，姐姐别老是世子夫人世子夫人的叫，人家是正经的安顺小侯爷，虽然带个小字，爵位却并不小，和老爷是同等的。不是你等内宅妇人可是随意支使的。姐姐连个诰命都没挣到呢。”
　　二姨娘冷冰冰道：“再说了，叫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怠慢人家安顺小侯爷呢。真不知道太太安的什么心呢。”
　　听到诰命这东西，继夫人怒不可遏。谁都知道这是她的痛，二姨娘还故意揭她伤疤。
　　原来的侯夫人早就被赐了一品诰命，其他那些侯府夫人，侯爷都有个诰命的头衔在。唯独她，怎么都请封不下来。
　　恼羞成怒的侯夫人指着二姨娘骂道：“你别挑拨离间——”
　　“够了，都别说话。”武安侯一拍桌子，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互相白了一眼对方。
　　三姨娘静悄悄吃饭看戏，坐山观虎斗。斗吧都吧斗得两败俱伤才好呢。
　　他看了眼桌上，三儿子和四儿子都在，几个姑娘家也在，唯独不见平时也会一起来吃饭的二儿子。
　　“老二呢？他也和他哥一样病了不能出门不成？”
　　侯夫人支支吾吾道：“赢儿说今天身体不大舒服，不能出门。”
　　侯爷狐疑地看着她道：“好好的怎么就身体不舒服了？昨儿不是让他待在房里不要出来吗？这也能生病？还是下人们没有好好照顾二少爷？”
　　因着老二对方渺渺死心不改，侯爷怕老二怕了酒席的好事，昨天特地禁了他的足，让他待在房间里别出来。
　　这待了一天就待出病来了？
　　“吃过饭后，我去看看他。”
　　“老爷！这不用了吧。哪里还劳动您去看看他呀？他躺一会儿就好了。”侯夫人忙阻拦。
　　她越是阻拦，武安侯的狐疑越重。一放下筷子就起身，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侯夫人顾不得吃饭，也连忙追了过去。二姨娘和三姨娘见有好戏看，自然不愿意错过，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也跟了上去。
　　小孩还没吃饱呢，抓了只馒头后面跑。
　　中途还遇到了已经吃好饭散散步消食的封弄莲和方渺渺。
　　“是小侯爷和世子啊！”二姨娘停下脚步打了招呼，眼珠子一转，便道，“小侯爷和世子有没有兴趣去看看热闹？”
　　“二姨娘，是什么热闹？”
　　“二公子病了，今天都不能来吃饭。老爷要亲自去看看，太太急急忙忙追出去了。我瞧着像是有猫腻。”
　　“去看看？”封弄莲想起了墙底下的那些脚印。
　　方渺渺自然无不可。
　　这还没走进院子里呢，就听到侯爷一声大叫：“老二，你脸怎么了？怎么肿成这样？还有你这腿怎么瘸了……”


第13章 
　　听见里面的动静，二姨娘脸上微微窃喜。最好又瘸了一个才好呢！她带着儿女，喜气洋洋进门。
　　方渺渺推着封弄莲也跟进去。
　　一进去就见到鼻青脸肿的封赢，一只脚上用绷带包着，肿得跟球似的。
　　“好端端的，怎么摔成这样了？你们怎么回事？不会看着二少爷吗？”武安侯指着那几个小厮骂道，“让你们照顾少爷，就照顾成这个样子。”
　　小厮被训得像条狗，心里着实委屈。他们哪知道二少爷怎么摔成这个样子了。
　　昨晚上愣是没见着人。他们到处找都没找到，一群人急得不行。一直等到很晚，二少爷才一瘸一拐地满脸泥巴地走过来，还嘱咐他们不能让老爷知道。
　　方渺渺小声问道：“他怎么摔成这鬼样子了？”
　　封弄莲面无表情：“坏事做多了，走夜路难免翻车。”
　　其实是爬他们那边的墙头被小梅追着跑，摔成那样子的。活该！还不怀好意地往他们床`上放枣子花生之类的。得亏渺渺没多想那是什么含义。
　　封赢在人头缝里看见方渺渺的影子，急得就喊：“渺渺！你来看我吗？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方渺渺的脸色阴沉。死渣男，还敢招惹他！
　　封弄莲脸色顿时青了。王八蛋，嫂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武安侯脸都黑了。龟儿子，还执迷不悟呢，对着大嫂喊得这么亲密，把他们武安侯府的名声往哪里搁呢？
　　“逆子闭嘴！那是你嫂子！懂不懂礼貌？叫大嫂！”
　　封赢梗着脖子不说话。
　　“逆子，叫啊！”
　　封赢憋屈地喊：“大嫂。”
　　“哦。”方渺渺突然觉得没心情了，转头对封弄莲道，“哥，我困了。”
　　“那我们就告辞了。”反正看见那家伙摔得挺惨，他就放心了。
　　“慢着。”武安侯爷刚训完老二，看老大也不爽，“见到父母都不知道问声好，你学过的学问都吃到够肚子里去了！？”
　　骂谁都不许骂他哥！封弄莲还没说什么呢，方渺渺自己先炸了。
　　“武安侯，哥他现在也是正经的侯夫人了。你要训人也至少看在我们安顺侯府的面子。”
　　武安侯：“……”什么鬼侯夫人！
　　气得血直接涌到脑袋上去了。
　　“安顺小侯爷，他是我儿子！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父为子纲，我是他老子怎么骂不得了！”
　　“那是他成亲之前。如今他和我在一起的，要纲也是我才对。我们是一体的，你指着他骂，不就等于指着我来骂吗？侯爷，我明天便去给世子请个诰命夫人的名头去，看你还骂得骂不得——”
　　武安侯彻底被气昏头，捂着额头不住念“逆子啊逆子”，封赢还从没见过爹被气成这样呢。
　　方渺渺大获全胜，雄赳赳气昂昂地推着封弄莲回去了。还没走出多少路呢，刚才熊熊烈火小霸王的气势就烧没了。
　　“哥，我那样说不是故意折辱你呢。我在给你出头。他骂你我就是不高兴！哼。”
　　武安侯府除了他哥都不是好人。前世他们安顺侯府还没抄家的时候，这俩天天劝封赢看在荣贵妃和侯府的面子上要怎么怎么样，到时候讨几个小妾就行。
　　后来安顺侯府败了，姐姐走了，武安侯府彻底翻脸不认人。呸！还是哥最好！
　　“他们骂哥，我就骂他们！”方渺渺捏着小拳头，凶巴巴地胡搜。
　　“我知道。我们小侯爷脾气暴得很呢，冲关一怒只为我。我深表荣幸。小侯爷什么时候去给咱请诰命夫人的封号呢？”封弄莲笑眯眯逗他。
　　方渺渺的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软声软气道：“我那不是放狠话嘛。诰、诰命夫人自然是要请封的，只是不急于一时……”
　　封弄莲笑出声。
　　“渺渺，你怎么这么好玩。”
　　方渺渺就知道封弄莲在故意逗他了。
　　“哥，你怎么这样呢！你都拿我寻开心了！”方渺渺张牙舞爪地抱着封弄莲的胳膊咬。
　　“渺渺，你属小老虎的吗？怎么见天的咬人。”
　　“哥！你错了！”方渺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格外受伤，“哥，你简直伤透我的心！我今年十八，不属虎，属狗的！”
　　封弄莲忙告罪：“是哥错了，哥逗你呢。”
　　“不管，我现在很生气。哥记不住我的生肖。”方渺渺抱着胳膊生气道。
　　“渺渺不气，不气。哥认错，今天带你出去玩，开开心。”
　　“不去！”他挺了挺胸，特硬气地说，“哥讨好我也没有用了！”
　　“真没有用？”
　　“没！有！用！”方渺渺下巴一抬，“我！小侯爷！今天！就是要生气！”
　　“渺渺过来。”封弄莲招招手，“蹲下来说话。”
　　方渺渺眯着一只眼睛看他，小心翼翼道：“哥，干嘛呀？”
　　说是这么说，身体却很老实地蹲下来凑到封弄莲面前。
　　“哥，怎么了呀？”
　　“你闭上眼睛。”封弄莲道。
　　方渺渺不明就里，还是乖乖地闭上眼睛。他心里有些小期待。哥让他闭上眼睛，一定是、是要亲他了！
　　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他见过！
　　方渺渺像小宝宝似地乖乖等着被亲`亲。嘴上一凉，却不是他以为的触觉。舌尖一甜，是一颗糖。非常熟悉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不知是惊喜还是失望。
　　“好吃吗？”
　　“好吃。”他睁开眼，眼角微微濡`湿。
　　他上辈子也吃过这样一颗糖。
　　是他在武安侯府里吃过最好吃的一颗。当时，他刚得知了姐姐小产而亡的消息，一个人躲在后院子里哭。就是哥从天而降，喂了他第一颗糖。
　　从此他拥有了最好的那颗糖。
　　“怎么吃颗糖你也哭？让我看看，渺渺的眼睛里是不是藏了一个大水缸，晃一晃，就咣当咣当流点水。”
　　“哥，不许笑话我。”哥的糖不一般，香香的，甜甜的，有股奶味，京城里目前都没有这个卖的，是哥亲手做的。
　　“想不想知道这个糖怎么做的。带你出去看看。”
　　“嗯！”
　　上辈子他根本没有多少机会跟哥出去玩。他毁了容，不愿意出去见人，哥后来病得重，也没有出门的机会，这样和哥游玩可是极难得的。
　　他兴奋地坐在马车上左看看右看看，看什么都新奇得不得了。
　　封弄莲笑着说：“你又不是第一次坐马车，第一次出来玩，怎么跟小孩一样的。”
　　“可是跟哥是第一次一起出来玩呀！”方渺渺眼睛闪闪发亮，“能跟哥一起出来玩，真好。以后我也要天天跟哥一起玩！”
　　他兴奋地说着，手舞足蹈。不巧马车碾过一个石子，剧烈摇晃了一下，把方渺渺颠得猛地向前一扑。
　　幸好封弄莲眼疾手快，连忙抓`住他。
　　“差点牙都磕没了！”方渺渺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你才是吓死我了！”封弄莲脸色都变了，万一他那一下没抓好呢，“快坐好扶好，别在车上乱动。小心一点。我的魂都要被你吓出去了。”
　　方渺渺被训得像只小鹌鹑似的，耷`拉着头，不敢说话。唔，凶起来的哥好可怕。
　　“怎么这就怕了？我还有更可怕的时候呢。”
　　“什么时候？”
　　“等你下次不乖就知道了。”
　　方渺渺死性不改，不怕挨骂的，屁`股蹭着座位挪啊挪，小心翼翼地挪到封弄莲身边，靠着他道：“跟我说说嘛。”
　　“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
　　“那我事先知道，下次就有个心理准备嘛。”
　　方渺渺还理直气壮，把封弄莲气得半死。
　　“所以你是铁定了下次也要不乖了？”
　　方渺渺：“……”完蛋。又说错话了。
　　他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一会儿，使出了终极一招——撒娇。
　　“哥！”
　　他抱着封弄莲的脖子，乖巧的小蛇在封弄莲的颈间游`走，呼吸间全是喷洒的热气。这狭小的马车里，气氛越发逼仄。
　　“哥不要生气了。我错了。哥，我还要吃糖。”
　　他摸进封弄莲的口袋里找藏起来的糖。
　　“哥，你的糖呢，我怎么找不到呀。”
　　“渺渺今天不乖，没有糖了。”
　　方渺渺圆瞪着眼睛，难以置信，自己这么卖力地撒娇黏人，竟然还有铁石心肠的无动于衷，连颗好吃的糖都不给他吃。
　　封弄莲的眼眸逐渐变得深邃，像找到了猎物的深林黑豹。
　　“糖，没有了。只有这个。渺渺要吗？”
　　“唔……”
　　方渺渺瞳孔微缩，逐渐沉没在无尽的海洋里，几乎无法呼吸。待他再次从海里露出`水面大口呼吸，马车已经停下来很久了。
　　石头在马车外静静等候。
　　待能够呼吸以后，方渺渺立刻上前，揪着封弄莲的衣领道：“哥，你怎么那么会的？你说，你之前是不是有人？”
　　虽然在他之前的事情他不能管，也已经管不着了……
　　虽然个屁！他就是要管！管他是之前的，哪怕是上辈子的醋，他都要揪出来管一管。
　　他就是小心眼，爱吃醋，怎么了嘛。
　　他现在是哥的合法伴侣，有资格吃醋。
　　吃醋！理直气壮！
　　“没有别人。只有渺渺。”不说这辈子，上辈子是末世，每日游`走在死亡的边缘，谁还有心情谈情说爱。能保命就不错了。
　　方渺渺气势全无，软声软语道：“没、没有啊。那哥怎么那么会的呀？怪，怪厉害的。”
　　气势汹汹凶神恶煞的是他，突然娇羞不敢说话的还是他。


第14章 
　　封弄莲带方渺渺来的是在郊区的农庄。
　　农庄里养了很多牛。方渺渺只远远地见过水牛，还没这么近距离地跟牛接触，一时觉得很新奇。
　　而且这些牛跟他见过的牛不一样。不是寻常见的耕地的大黄牛。这些牛的身上有着黑白色的花纹，一头头都特别肥。
　　“好多牛呀。它们长得好奇怪哦。”
　　庄子里的人正在挤奶。老程见了世子进来，忙来问候。
　　“世子爷，您来了。贺世子爷新婚大喜，这位就是安顺小侯爷吧。见过小侯爷。”
　　“嗯。老程，你去忙吧，我带渺渺来看看。”
　　老程得了令，继续去挤奶了。
　　方渺渺看得稀奇。颇有跃跃欲试的冲动。上辈子哥的身体后来越来越差，几乎没有再出门过，也没有带他到这里来过。
　　“很想玩吗？”
　　方渺渺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
　　“那就过去。”
　　方渺渺兴奋地推着封弄莲的轮椅到了奶牛前。老程提着水桶，正给一只奶牛按摩。
　　“你去吧，我看着。”
　　老程热情细致地跟方渺渺讲解着如何挤奶的方法，方渺渺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如捣蒜。
　　“就是这样，小侯爷，您试试，小心些。”
　　方渺渺吸了口气，提起胆子蹲在奶牛底下，双手抓`住奶牛的【】头，一抓一挤，乳白色的牛奶便喷了出来，溅了自己满脸，就是没对上牛奶桶。
　　他慌慌忙忙把桶子移进来一点儿，结果一不小心扯痛了牛，奶牛抬脚就要踢人。
　　老程吓得半死。完蛋了这回！
　　嗖一声，方渺渺被一根藤蔓整个抓了过去，奶牛的蹄子只凭空踹了一下，继续蹲在地上吃草。
　　“吓，吓死我了哥！它怎么踹我！”
　　封弄莲脸色都白了。
　　“过来，让我看看。”
　　方渺渺蹲下来，封弄莲拉着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你这个小笨蛋！怎么总是那么行`事莽莽撞撞。我的魂都被你吓没了。”
　　“哥，我错了。我待会儿一定小心些。”
　　“还有待会儿？”
　　“挺好玩的！”
　　老程忙跟世子请罪：“是小人没有管教好牛，惊扰了小侯爷，请世子责罚。”
　　“没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方渺渺摆摆手，放过了老程。
　　方渺渺这样说了，封弄莲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只是接下来，再也不让他靠近农庄里的牛了。鸡也不行，鸭也不行，鹅也不可以。
　　“那狗呢。”方渺渺见到一窝毛绒绒小狗手也很痒，想摸`摸。
　　“狗也不可以。”
　　方渺渺失望至极，他还没玩够呢。
　　“还玩呢，还溅了一脸的牛奶呢。过来，我帮你擦干净。”封弄莲打湿手帕，帮方渺渺的脸擦了干净。
　　他的睫毛沾了水，湿`漉`漉的，乌黑似黑葡萄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看。
　　封弄莲手一顿，心脏砰砰跳。
　　“哥，好了吗？”
　　“好了。”封弄莲收起手帕，装作若无其事。然而他装作若无其事，方渺渺却不轻易放过他。
　　方渺渺把脸凑过来，贴着封弄莲道：“哥，闻闻，我现在是不是有奶香味了！”
　　“胡闹。几岁了，还小吗？”
　　“你闻闻嘛，这个奶好香哦。我还闻到了哥身上有好闻的花草的味道。哥，你熏了什么香，给我也熏熏。我要跟哥一样的味道。”
　　“我不熏香。”他那纯属是修炼木系异能沾染的各种花草香味。
　　“那哥身上为什么香香的，好好闻呀。哥让我抱抱，说不定我也可以跟哥一样的味道了。”
　　“调皮鬼，快起来。带你去看看别的好玩的。”
　　封弄莲的农庄里种的东西非常多，除此之外，还养了各色牲畜。平时小院子里做菜的食材都是从农庄直接送过去的。
　　独一份。
　　中午在农庄里吃，方渺渺吃过以后，觉得和京城有家酒楼的饭菜味道有点像。
　　“那点的供货都是咱们农庄里的。”封弄莲往方渺渺的碗里夹了菜，“你多吃点。太瘦了，养养肥。”
　　“养肥了以后呢。”方渺渺暗示性地看了他一眼，充满怨念，“我觉得我已经够肥了啊。”
　　封弄莲捏捏他的脸颊道：“瘦巴巴的，哪里肥了。”
　　“哼。”方渺渺不满地咬了咬封弄莲的手指，“哥，你不行!!”
　　“我怎么不行了？”
　　方渺渺撇撇嘴道：“哥，你要是行！我估计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渺渺什么时候还能生孩子了？”
　　“这是个比喻！比喻，哥你懂不懂！反正哥就是不行！”方渺渺气呼呼吃完饭，下午继续看奶牛去了。
　　华京的人很少有喝牛奶的，这些挤出来的牛奶基本做成了奶糖。只是还在试验中，并没有往外销售。
　　一块块糖用漂亮的纸包着。看着十分精致可爱。
　　“味道很可以了。到时候肯定会卖得好！”方渺渺连吃了好几口，他就喜欢吃甜食，这些糖甜甜的还有奶香，他可喜欢了。
　　说着，他又伸手拿一个。被封弄莲打开手。
　　“不许再吃了。”
　　“为什么呀。”方渺渺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就再吃一个！再吃一个就好。”
　　“看着我也没有用，你今天吃几个了？糖吃多了会蛀牙。”
　　方渺渺见封弄莲凶巴巴的，知道没有松口的机会，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什么时候拿出去卖呀？”
　　“过几天吧。等这批糖的包装都做好了再说。”
　　“这不是有包装了吗？”方渺渺拿起一颗糖，外面是一层印着桃花色的糖纸，奶糖和纸之间有一层糯米纸隔着，以免粘连。
　　“还不够。”虽然重包装是浪费，但要是卖出高价，必然要在包装上多设计一下，“这些糖是卖给那些大户人家的高档货。做就要做到漂漂亮亮，才能正大光明卖出高价来。”
　　当然店里也有便宜一点散称的。那就是福利款，造福普罗大众的，不挣什么钱。
　　挣钱自然要挣有钱人的钱。那才能卖出高价。
　　“渺渺会画画吗？”
　　方渺渺点点头。他虽不爱读书，但学诗学画都学过。
　　只是哥让他画的东西有点奇怪呀。画头小牛，还要画的可爱娇憨一点儿？
　　不懂，算啦，哥让他画他就画吧。
　　方渺渺叼着笔，想了半晌，提笔画来，一口气画了十几只形态各异的憨厚小牛犊。
　　一只只肚子都胖胖的，身上有黑白色的花纹，耳朵带点粉色。
　　“哥，你看这个行不行？”方渺渺拿着画跑到封弄莲面前，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很可爱。”
　　“那就好。”方渺渺松口气后，便骄傲地挺起了胸，“看吧，我多厉害！”
　　“嗯嗯。你最厉害。”也最可爱。
　　封弄莲拿了方渺渺的画，做了版刻，不多时，就去做了一批印着可爱奶牛的纸袋子，纸袋子底部都盖上了渺渺糖果店的字样。
　　方渺渺看着那家糖果店的店名，脸都红了。哥、哥怎么这样呀。怪不好意思的！
　　渺渺糖果店新店开业没几天，生意就爆了。
　　糖在古代本身就是极其金贵的东西。一般人家也并不能时时吃得起。当然有钱人家另外说。能做成各种奇奇怪怪的新奇糖果的，更加不多见了。
　　起先是以安顺侯府的名义给众人回礼时，塞了一小盒渺渺糖果店的奶糖。收到回礼，一般的官家太太小姐也不太会注意。只偶然吃过一个后，忽然就觉出不同来了。
　　再一看包装盒底下还写着店名和地址。
　　之后没过多久，就在官家太太小姐们之间红了。
　　谁家待客的时候，若是没有摆上一盒渺渺糖果店的糖，便会被人说小气和吝啬。
　　除了有原味的奶糖，还有草莓味、橘子口味的。
　　方渺渺也不知道哥怎么弄出那么多口味的糖。不管哥有多少口味的糖，反正他这个店名贡献者也就一天只能吃两颗。
　　还得计划着今天吃哪两个口味好呢。
　　哥，果然可恶。哼！
　　渺渺糖果店的糖红到连武安侯府都赶起时髦来了。只不过武安侯府这时候还不知道，一开始走红是小侯爷把奶糖当作回礼塞在新婚回礼大礼包里的原因。
　　因着畅销，如今要买到也不容易。侯府派人去蹲，也没蹲到。还是别人送来二斤，各房分分也就差不多了。
　　“这一份送到世子那里。”侯夫人不情不愿道。
　　侯爷看了一眼说：“胡闹，你这也分得太少了些各房分得公平些，别厚此薄彼。人家安顺小侯爷还在呢，别丢我们家的脸。”
　　侯夫人愤愤不平地加了几颗进去，显得吝啬极了。这糖是尚书家送来跟他们讨交情的。这交情是他们的，跟世子有什么关系。
　　丫环端着一份糖赶往世子的院子，中途遇到了封赢。他的伤好了起来，人又开始嘚瑟起来。
　　“送到哪里去？”
　　“回二公子，夫人吩咐奴婢送到世子那里给世子和安顺小侯爷尝尝。”
　　封赢一激灵，连忙殷勤道：“大哥的院子远，你走过去要挺久。母亲那边急着要你做事呢。你把东西给我，我送过去。”
　　丫环有些犹豫，这是她的活，中途撂下万一出了差错呢。
　　封赢冷脸：“怎么，我帮你去送，你还不乐意？”
　　“不是的，二公子……”丫环忙解释，半晌才松了口，把盘子双手捧着送到封赢手里，“那就麻烦二公子替奴婢跑一趟了。多谢二公子。”
　　“不用谢。顺路的。”他这几天都被禁足，有些日子没见到渺渺了，实在想念得很。
　　方渺渺最近因为婚假整日都可以呆在家里休息。上午太阳好，方渺渺便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晒着太阳，忽然头顶的太阳光一暗。
　　他便以为是哥在逗他，甜甜地喊：“哥，你干嘛呢？”
　　没得到应该有的回复，方渺渺睁开眼，却不是封弄莲，而是封赢。
　　封赢呆呆地看着方渺渺，被那一声哥给酥透了。
　　“渺渺，再叫一声哥。听着真好听！”
　　“我又不是叫你！你答应个什么劲。”方渺渺忙站起来，离封赢远远的，“你干嘛来？我叫哥来打你哦！”
　　“渺渺！我特地来给你送糖，你还要打我？太伤我的心了。你看这家糖果店，跟你一个名字呢。”
　　“就要打你。快滚，我不想看到你。糖也不要了，你把你带来的糖带走！都带走！我不吃你拿来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渺渺：哥，不行。
　　作者指指点点：确实不行。要是行一点，咱们这个生子文进度都可以快进到生娃了。


第15章 
　　正说着，封弄莲从书房里出来。
　　方渺渺连忙踢开跟他拉拉扯扯的封赢。
　　“哥，我跟他没关系。你不要误会。”
　　“我知道。”封弄莲拍拍方渺渺的手背，安抚他。
　　封赢见到两人相处亲密，只感觉有无数悔恨涌上心头。
　　“你宁愿跟这个病秧子在一起，也不愿意跟我好？渺渺，你跟他能有几年好过的？至多不过几年，他就死了，你到时候还得守寡……”
　　“你闭嘴！”方渺渺最恨别人提起死这个字，一提就炸，“我打你！你滚蛋！”
　　封赢被他凶悍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方渺渺。一直以来方渺渺给他的印象都是天真可爱的。无法接受的封赢愣愣地走了。
　　走了几步又恋恋不舍地回头，却看见方渺渺正看着封弄莲，目光专注，只看得见一个人。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中不小心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场景或许在很久以前也有过。那时他们都还小……
　　是什么时候，渺渺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他呢。他想不明白。然而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法再挽回。
　　封弄莲拉着方渺渺坐下来看着他。
　　“渺渺好威武，现在可以给我出头了。”
　　方渺渺还撅着嘴，眼泪要落不落地看着他。他不想看到哥再一次先他而去。
　　“乖了，怎么嘴巴撅得都能吊油瓶了。”
　　“哥！你要陪我长长久久的，好不好！”方渺渺紧紧缠着他的脖颈，“好不好啊哥。”
　　封弄莲闭了闭眼，吻着他的眼睛。眼泪有点酸涩。
　　“好。哥答应你。”
　　方渺渺生了一会儿气，人都是闷闷的。封弄莲看他心情不大好，就让他出去跑了一趟腿。
　　“这些送给太子，这些送给贵妃尝尝。”封弄莲分别预备两份礼物，除了他们店里卖的最红火的糖，还另外加了农庄里的各色新鲜果蔬，一并加起来，零零总总一箩筐。
　　方渺渺先去送了太子。太子见了，直道：“有好东西，方渺你现在才拿出来。”
　　方渺渺微微脸红：“我这不是忘记了吗？”这几天光顾着跟哥亲`亲热热，哪还想得起别的。
　　“那现在怎么想起来了？”
　　“是哥准备的。”
　　“好哇，更过分了！他不说，你就想不起来了吗？”太子一边吃糖，一边谴责，“可见你心里是早就没有我的存在了。吾好伤心！”
　　“总之就是这样了！”方渺渺脾气也上来了，哼哼了一声，“太子不愿意吃，那就不吃了。”
　　“吃啊！怎么不吃。”太子抬脚提了提方渺渺的腿，道，“我倒是听说过这家店，还想着跟你重名了呢。原来就是你家的。下次有好东西早点来孝敬我！他没想到，你就想不到我了吗？哎，吾实在伤心！你竟是有了情人不要朋友的那种人！”
　　酸里吧唧的，方渺渺不搭理他。
　　太子也不恼，抓了一颗糖吃起来。是草莓味的。
　　“这味道真好。宫里头还没有这个做法呢。人人都只知世子重病卧床，嫌少有人知道世子还会做这些小玩意。”
　　“我们世子会做的多着呢。”方渺渺骄傲道。
　　太子捧腹大笑。
　　“另外那些是送给我姐姐的。麻烦太子转交了。”方渺渺对太子说。他进宫送东西不方便，但太子进出就方便许多了。
　　太子摆摆手道：“没问题。本宫帮你转交到贵妃手里。”
　　“谢谢太子。”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谢之类的客套话。咱们是多少年的老交情！若不是有那个封赢先插了一脚，你我才是认识最久的！”太子说起来就是恨。
　　足可见他有多么讨厌封赢了。
　　“太子你这恨得牙痒痒的劲头，真让人怀疑你对我是不是有别的感情。”方渺渺突然很戒备地说，“太子你不要这样。我对哥可是忠贞不移的。”
　　太子飞来横祸。手指头戳戳方渺渺的脑瓜壳子。
　　“本宫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晃悠晃悠装的都是水吧。你这聪明的脑瓜子是水瓢做的？”
　　“太子怎么也这样说啊。世子还说我眼睛是水缸子做的。感情我就是个水桶做的。”
　　太子简直气笑了。
　　“我要喜欢你早喜欢了，还等到现在？本宫只喜欢女孩！不好龙阳，你赶紧给我滚滚滚！少玷污了我高贵又纯洁的友谊！”太子挺着胸，一副高傲不可侵`犯的模样。
　　方渺渺松口气。
　　“那好吧，不过滚之前我还有件事求太子。”
　　“说吧。”太子大度地抱着胸，吊着眼睛，等着他开口。
　　“是这样的，太子有没有认识什么神医啊……”
　　“神医？”太子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道，“你想给封弄莲治病。”
　　“是。”
　　太子收起高傲，面有忧虑。
　　“我们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本宫说实话，也不瞒你。武安侯世子这病从小就在看了，太医院的太医也都去给诊过病。都不看好，都说没几年活头。能撑到现在，都是世子的意志力在撑着……”
　　太子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伴读有些太安静了，抬头看过去，果然正流猫尿呢。
　　“嗐！你别哭啊！你怎么又哭了！我的小老弟！你别哭了行不行。你们家世子这个病他又不是现在才有的，早就……”
　　方渺渺哭得更大声了。
　　“我、我不信。”
　　“行了！你别哭！打住！本宫一定帮你到处去搜寻神医。本宫是一国太子，一言九鼎绝无虚言。”
　　方渺渺吸了眼泪，哭咽着道：“谢、谢谢太子。”
　　“嗯嗯。本宫真是前世欠你的。快回去跟你们家世子跟前哭吧，我的好方渺，本宫一见你哭头就大，你比夫子上课还烦人。”
　　方渺渺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道：“这话我要跟夫子说。太子嫌他烦人……唔唔……”
　　太子直接塞了一块饼进方渺渺嘴里，堵住他的嘴。该死，这话是能跟夫子说的吧。那老头明天就能给他再让他多做十篇策论！
　　方渺渺小声啜泣着嚼着饼子，哭哭啼啼地回去了。封弄莲见他眼睛红通通的肿了，似乎哭过的样子，还以为被人欺负了。
　　“渺渺，怎么了，眼睛这么肿，是谁欺负你了？跟哥说，有哥在呢。”
　　“没、没有人欺负我。”方渺渺揉了揉眼睛道，“眼睛真的肿了吗？”
　　他照了镜子，只见镜子里一对核桃似的肿泡眼。
　　他大骇，捂着胸口不敢多看一眼。
　　“镜子里那么丑的人是谁？不会是我吧。”
　　想他小侯爷在华京，当得上是风流俏公子，以往走在街上，都有不少抛花枝丢香帕的，什么时候这么丑过。
　　啊，是有的。上辈子被毁了容就是这么丑的。说来，真是伤心。那时候大哥竟然也不嫌弃他貌丑。
　　他偷偷从镜子里打量哥。哥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如水，没有半点儿嫌弃，只有越来越深的爱重。嗐，他就是这么讨哥喜欢。
　　咦，莫非哥不知美丑。
　　“哥，你看我这样丑吗？”
　　“不丑，渺渺最好看。”
　　“……”方渺渺不死心地再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呔，还是丑到自己了。哥果然不辨美丑。
　　“不过眼睛肿着不好，我让娇杏拿了热鸡蛋来，敷一敷揉一揉。”
　　娇杏很快送来鸡蛋。方渺渺躺在封弄莲的膝上，即使这样仰视着哥的角度，哥还是那么俊。
　　方渺渺不舍得闭眼。他还想多看两眼。
　　封弄莲将手掌盖在他的眼睛上，睫毛微微颤抖，像两把小刷子挠着心口。
　　“渺渺闭上眼睛。”
　　方渺渺闭着眼睛，让封弄莲给他揉眼睛。
　　哥揉得好舒服。他心里说。不多时，便舒服地睡过去了。
　　途中，安顺侯府的管家前来有事要禀告。
　　“渺渺睡了，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方渺渺一睡就睡到了日落西山，才舒舒服服地坐起来。哥在一边看书写字，对面站着安顺侯府的老管家。
　　“管家，你怎么在这里啊？是府里有什么事情吗？”
　　管家看了眼一旁看书写字的世子，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能够当着世子的面说。
　　方渺渺便道：“直说就行。世子也不是外人。”
　　管家便将之前方渺渺让查的香粉的事情说了。
　　“您让我查的那盒香粉，我找人看过了，确实有毒。幸好，您当时没有擦，不然后果……”
　　“什么香粉？”封弄莲原本没有在听，忽听得有毒几个字，笔下一颤，墨汁溅了一手。他顾不得手上的墨汁，看了过来，眼神询问。
　　方渺渺怕他担心，含含糊糊地说：“就是擦脸的香粉。”
　　“你来说。”封弄莲见方渺渺是不会说实话了，直接问管家。
　　侯爷夫人威势这么重，小侯爷软软`绵绵恐怕压不住这个夫人呐，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该如何帮助小侯爷压制住这高大凶悍的夫人呢。管家在心里担心地想着。
　　“管家？”封弄莲微微皱眉，渺渺的这个管家是怎么回事，说着话还能走神。
　　治家不严。应该好好管教管教。如此想着，他身上的气势更足了。
　　换在管家的眼里就是当家主母的气势更重了。
　　“夫人，是这样的……”
　　封弄莲：“……”
　　“侯爷结婚那日原本要上点什么香粉。幸好那日没用，原来那盒香粉有剧毒。差点侯爷的脸就……”
　　封弄莲心微微一跳，摸了摸方渺渺的脸，幸好没出什么事。
　　“香粉从何而来？可有查来。”
　　“是府里的一个丫头买的。她死活不承认有毒，只说自己是在往常买的胭脂水粉店里买的，是店里的老板亲自推荐的香粉。京城里别的官家少爷也会用。”
　　“我亲自审她。”封弄莲让人拿了清水洗掉手上沾的墨汁，脸上的笑容微微犯冷。
　　那是方渺渺从来没见过的冷笑。
　　方渺渺瑟缩了一下。他只听说过外面的人说哥冷面罗刹残忍暴戾，却从来没亲眼见过哥冷脸过。
　　哥对着他从来只有温柔笑意，殊不知哥冷起脸来竟然有这么可怕。


第16章 
　　负责买香粉是府里的一个叫翠珠的丫环。
　　翠珠见了方渺渺就跪下求饶辩解：“侯爷，奴婢并不知那香粉有毒啊。请侯爷明察！”
　　封弄莲啜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翠珠。
　　“莫求他。侯爷心善口头软，我却不同了。心黑手毒，你可知道在座者为谁？”
　　翠珠抬起头来，和封弄莲对视了一眼。他面色苍白，有久病之态，浑身死气重重，那似笑非笑的笑容更是阴冷淬毒。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坐在轮椅上的，又能代侯爷说话，又是这样冰冷似阎罗王的，华京别无二人，唯有武安侯世子。
　　那个华京出了名的冷血无情病秧子。
　　“看样子你是知道我是谁了。”
　　“世、世子，我、我着实不知……”她只知自己这回恐怕无回天之术，只能尽力撇清，一问三不知。
　　“你以为侯爷能饶过你是不是？可惜，他饶你我却饶不得。”
　　翠珠吓得瘫倒在地，却咬死了自己不知道。她一路跪到方渺渺面前。方渺渺被她吓了一跳。
　　“侯爷，求您饶了我。”
　　封弄莲呵呵笑了一声，忽然让方渺渺出去。
　　“我出去？”方渺渺站起来不知所措，“为什么要我出去呀？”
　　“乖，听话。我让娇杏炖了汤，你出去吃一碗。”
　　方渺渺扫了眼地上的翠珠，知道哥有事要做，非要避开他，只好答应一声，出去喝汤去了。
　　方渺渺一出了门，封弄莲就让小厮把门关上了。
　　这回关门的不是石头那个呆`子，换了个脑瓜子伶俐点的。名字叫十一，家里排行十一，被父母给卖了出去。因着得罪原来的主子，被打了一顿，丢在巷子里，死活都分不出来，最后被封弄莲捡了回去。
　　十一功夫比不过石头，脑瓜子聪明，遭过难以后，性子沉稳许多，人也阴冷。因此院子里其实许多人挺害怕十一的。
　　封弄莲平时并不让他在身边伺`候。十一一般专管外边的事。今儿这情况，却是十一最适合。
　　阴沉的十一过去关了门。翠珠更是吓得全身发抖，这一个人跟封弄莲一样阴森森的，怪吓人。
　　如此房间便只剩三个人。一个坐着轮椅，一个站在一边，一个跪在地上。
　　“你打量你们侯爷心软，是好算计的主，专会说些浑话糊弄过去。如今你们侯爷不在，你也好老实点说实话，否则……在我这里绝没有什么好事情可以发生。”封弄莲敲了敲桌子，让十一拿出一盒香粉。
　　“你只以为世上只有你那种香粉不可？不如你来看看我这里的东西怎么样？”
　　十一取了一块猪皮，将香粉撒到猪皮上。便只见那猪皮颜色逐渐从粉`白变青便黑，接着开始逐渐溃烂，发出浓重的恶臭……
　　翠珠干呕着，不敢再看一眼。
　　“不如，你试试我这盒粉和你买来的那盒究竟哪个更好些？”
　　封弄莲给了十一一个眼色，十一当即走上前，抓起翠珠的手腕就要给她抹粉……
　　翠珠吓得嗷嗷叫，连忙道：“我都招！都招！求求世子放过奴婢。”
　　十一停下来。翠珠瘫软在地，额头后背全是吓出来的冷汗。她慌不迭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了。
　　“这盒粉是我一个表哥卖给我的。他知道我一直负责胭脂水粉的采买，他又说东西也是好货，别的官家小姐都在用的，他卖给我的价格便宜，我能拿到一半的钱。所以我才跟他买了。”
　　“你表哥？带我去见他。”
　　方渺渺正吃着汤，忽然见封弄莲推着轮椅出来，翠珠面色苍白跟在后头。
　　“哥，你要出去啊。我跟你一起。”他忙放下没吃完的汤。
　　“乖，你继续吃。哥待会儿就回来。”
　　“啊……”方渺渺失望地小声嘟囔了一下，“可是我想跟哥多相处相处嘛。”
　　封弄莲听见他的嘟囔了，却不准备松口。这些肮脏的东西，没必要摆到方渺渺眼里，脏了他的眼。
　　翠珠将封弄莲一路带到了一个小巷子里，指了指门口有棵梨树的院子。
　　“我表哥就住在这里。”
　　翠珠说着就去敲门，然后敲了很久都无人反应。她便有些急地回头解释：“我表哥真的住在这里，我没有骗你。”
　　“你去。”
　　十一点了点头，走到门前，飞起一脚，竟是直接将大门踹开了。
　　出乎翠珠意料的是，院子里却没有人。推门进去，也是乱糟糟一片，像是匆忙之间收拾东西离开的。
　　“怎么会这样？我表哥呢……”
　　“显而易见，他跑了。”
　　翠珠也不是笨的。稍微想了一下，就猜到他表哥是知道事情迟早有败露的可能性，因此提前跑路了。
　　“世子！求您饶了我，我真没想要害小侯爷啊。我就是贪了点钱，没干别的。东西都是我表哥卖给我的。”
　　“口说无凭。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你所谓的表哥根本就没有。”
　　“有的，真的有的。我表哥叫刘大富。他原本在王尚书府里做过短工，世子问问尚书府的下人就知道了。”
　　“你表哥在王尚书府做过事？”
　　“嗯！千真万确。”
　　“十一，你让人去查一查。查清楚了来回我。”封弄莲交代完毕，看向翠珠，“至于你……”
　　翠珠呼吸都停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长期窃取主人家的钱财，自然有法律来治你。”
　　封弄莲让人直接将翠珠送到了官府法办，之后便直接将翠珠赶出了府里。
　　别的人家哪有安顺侯府这般待下人宽厚，主子少，活也少，又没什么规矩。加上人家一听说翠珠曾经克扣过主人家的钱，就立刻拒绝了。翠珠找不到原来那般好的差事干，不久就随便嫁了一户性情暴躁的卖猪肉的人家。日子大不如从前。
　　但这是后话了。
　　十一的动作很快，不久就从王尚书那里查到了消息。
　　“我问过了。确实有这个人。一开始，王尚书府里的下人还不承认有这个人。后来我抓了一个人逼问过以后，他们才肯承认王大富在他们府里做过活。不过前不久，因为手脚不干净，已经被赶走了。”
　　“王尚书？”封弄莲对华京官场并没有太多了解，更别提别人家里的内院的事情，“王尚书和小侯爷岂是有仇？”
　　十一面上似有话要说。
　　“有话便说。”
　　“世子，小人查到一件事。或许不是王尚书和小侯爷有仇，而是王尚书家的千金和小侯爷有私仇。”
　　封弄莲皱着眉：“渺渺和她有什么接触过吗？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吗？”
　　“是这样的。据说王千金喜欢太子，一心想嫁进东宫。小侯爷和太子从小认识，关系非常好。好像是之前小侯爷在太子面前说过一些不好的话，使得太子对王尚书家的千金避之不及。太后说起婚事来，更是连连摇头。因而惹恼了王千金。”
　　十一见封弄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又补充道：“不过所谓小侯爷说过什么坏话之类的，纯属是道听途说，没有实证。谣言传着传着就越来越广了。”
　　“行了。我明白了。”封弄莲见天色已晚，再不回去，渺渺该着急了，便让十一推他回去。
　　路过路边的烤饼摊，便让十一买了两只饼。
　　“哥，你终于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
　　“出去给你带了饼。这家饼子很好吃的。你试试。”
　　方渺渺接过饼，饼还是热乎乎的。他咬了一口含糊道：“哥，你是不是特地带个饼回来为了糊弄我，不让我多问啊。”
　　封弄莲笑容一僵，忙否认：“没有的事。只是想问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他咬了一口饼，喷香的肉汁儿流出来，又香又辣，甚是美味，忙把饼递到封弄莲嘴边，“哥，也咬一口。真的好吃的。”
　　封弄莲就着他的手，只小口吃了一点，便继续说起正事。
　　“你跟王尚书的千金有什么过节吗？”
　　方渺渺疑惑地看着哥，不知道哥怎么提起这事来了。
　　“没有啊。她是女眷，我是外男。我们平时也没有接触的时候。只多不多是在宴会上见过几回，哦，在宫里头撞见过。她跟四公主交好，经常陪四公主在御花园里玩的。”
　　方渺渺说着，忽而想起一事来。
　　“我只知道她原来喜欢太子。我跟太子提起过，不过太子没什么意思。后来太后要给太子许亲事的时候，提起过王千金，太子主动就否了。其实太子目前对哪门亲事都不想要。尽量想拖延亲事，越晚越好。”
　　其实还有王尚书的千金上辈子是嫁给三皇子这件事一直让他记着。不过，这只有他知道。
　　“恐怕就是这件事让她恼了。人家对你可恨着呢，以为你在太子面前说了她的坏话，才使得太子对她避之不及。”
　　封弄莲这时候倒不隐瞒，将有毒香粉的事情和盘托出，主要是为了告诫方渺渺以后定要小心。
　　“啊！还有这事。”方渺渺吃惊地连饼都忘了吃了。
　　可是上辈子呢。
　　上辈子他也没跟太子指明王千金喜欢他这件事呀。上辈子他跟封赢的婚事要在几个月后了，当时王千金已经许给了三皇子。
　　他还是遭了毒。
　　方渺渺觉得除了在太子面前点破这件事以外，还有别的隐情。就是这隐情，他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外面结了仇。
　　“你也莫着急。以后事事要小心些，外面的东西都不许用。除非是我给你的。”
　　方渺渺自然无不答应。他都怕死了。
　　方渺渺自是做好了以后小心行`事的准备，只是他性子温顺，未必有报仇之心。世子却是典型的有仇必报。
　　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他岂有放过之理。礼尚往来，自然也要送一份大礼还回去。


第17章 
　　说回那天，方渺渺托了太子将一箩筐送给贵妃的东西送过去。贵妃收到礼以后，自然是满心欢喜。
　　荣贵妃笑着嗔怪：“我这弟弟，傻不傻。这些东西宫里怎会没有。偏要受累送进皇宫里头。实在是个傻孩子。”
　　宫女心里明白，贵妃这是明贬实褒，便顺着贵妃的话夸奖。
　　“哎哟，娘娘，这可是小侯爷的一片心意呀。且，奴婢觉得小侯爷送来的东西确实比咱们宫里分得的东西要好些。您看这种糖果，咱们宫里头也就是之前番邦上供的贡品才有这个哩。那时咱们宫里才分得多少，还没有这个味道好呢。”
　　宫女正说着，忽然传来男人的洪亮声音。
　　“什么好东西，宫里没有呢？让朕也见识见识。”
　　荣贵妃忙迎了过去。众人一顿请安。
　　“免礼，爱妃快起来吧。”
　　“谢皇上。”荣贵妃起身之后嗔怪宫人：“你们怎么回事，皇上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是朕要来悄悄看你的。和他们无关。只是朕刚进门就听到你说什么好东西来着……”
　　荣贵妃便道：“是臣妾的弟弟记挂我这个姐姐，送了一些东西进来。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恐怕皇上见了会失望。”
　　说着，她便让下人将东西一一抬了进来。皇上见都是些寻常的吃食，倒没多在意。
　　“你弟弟有意思。这些东西也记挂着要送到宫里来。”他忽然见到桌上还摆着一盘新鲜水润的草莓，“咦。这也是这个季节有的吗？”
　　此时已经春光尽，入了夏。草莓早就过了季节。
　　“渺渺送来的，说是世子种的。世子在家喜欢研究些花花草草五谷杂粮的。”
　　皇上一听，微有言辞。终究觉得这不是正经官宦子弟应该做的。这个年纪，别的官宦子弟正是读书上进积极考举的时候，如此不务正业，实属不该。
　　不过想到武安侯世子是个残废，既已没了仕途可能，寄情于花草树木，倒也无妨，总归不是耽于声色犬马之流。
　　皇上尝过以后，对味道倒是赞不绝口。
　　“味道倒是好极了。实在难得。”
　　荣贵妃立刻道：“其实渺渺原也有孝敬皇上的意思。只是终究是些山野小物，上不得台面，不好送到圣上面前。”
　　“他有这么心就行了。”
　　“哦对了，朕原本是来问你些别的事的。”皇上坐着休息了片刻，终于想起正经事了，“朕在愁太子的婚事啊。先皇后早逝，没人给他张罗，自然要朕稍微上心些。朕想着，你入宫不久，对京中未出阁的官家女眷应该有些了解。便想问问你的意见。”
　　“那皇上的意思呢？”
　　“朕的意思自然是要尽早完婚。只是并无人选，先前太后提起了一门婚事，被太子婉拒了。”
　　“自然太子已经婉拒，自然还是别强求的好。娶妻娶贤，况且又是配太子的，更是要品性端庄身家清白，不能草草了之……”荣贵妃一一说起她知道的京中适婚女眷，不多时便是一刻钟过去。
　　皇帝听得脑袋越来越大。荣贵妃察言观色，立刻停下来。
　　“太子尚且年轻，此事自可从长再议。”
　　“爱妃说的对。慢慢来，是该慢慢来。”
　　皇上坐了一会儿，便改道太子东宫，顺便考校考校太子功课。进门看见和荣贵妃宫里头摆着的一样的东西，面有微色。
　　太子立刻便道：“回父皇，这是方渺送到儿臣这的。他跟儿臣是多年的好友，有好东西自然要送过来。”
　　皇上心想也是。方渺渺送了姐姐，又送了好友，确实是这个道理。稍微排解出了一点儿异样的情绪。
　　只是一问太子婚配的事情，太子便苦瓜脸，很是抗拒。
　　“儿臣现在还没有那个心思。想再等等。”
　　皇上便说：“你都几岁了，还等？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侧妃都有好几个了。你再看看比你还小的方渺，他都成亲了。你像话吗？”
　　“儿臣觉得自己还小呢。”
　　皇上疑心生暗鬼，忽然有些起疑。
　　“太子是不是心中已有喜欢的人在？”
　　皇上心里忽然冒出两个人选。可无论哪一个，都让他大为光火。一边觉得自己多想了，一边又忍不住想到这离谱的方向去。
　　“自然没有！”太子连忙否认，他不知道皇帝瞎想了什么，但怎么想都觉得皇帝内心的想法不太妙，“儿臣只是觉得自己的学业还未精进，每日课业繁忙，无心儿女之事。”
　　“有了贤内助，是帮你分担琐事，不是给你加重压力的。”皇帝说着，“朕看是得让你早日成亲了。朕刚和荣贵妃说起这件事呢。”
　　皇帝特意提起荣贵妃，再观察太子的脸色，见他神色无二。心里的那份疑虑稍稍减轻。
　　没错，皇帝心里猜疑的人选一个就是荣贵妃。荣贵妃十五进宫，今年也不过二十左右，和太子年纪相差无几，又生得极其貌美。
　　太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美人心生邪念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可那是朕的爱妃，自然不可容其他人肖想。
　　若太子知道皇帝猜疑这事，心里绝对大呼冤枉啊！
　　如果太子再知道皇帝猜疑的另一个人，更是要一头撞倒在东宫门口的两头石狮子前。
　　皇帝还猜他是不是对方渺渺有心思。
　　方渺渺和他姐姐容貌有六成相似，更比他姐姐还要俊俏风流。若太子真看上了方渺渺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幸而太子不知道皇帝想什么，不然恐怕以后都要跟方渺渺避嫌了。
　　太子的事情暂且作罢。
　　安顺侯府回礼的事情倒是被武安侯府知道了。武安侯勃然大怒。
　　“逆子！你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封弄莲笑道：“不过是送给客人一些回礼。父亲难道还贪图这点东西吗？”
　　武安侯当然梗着脖子否认了这个说法。若让人以为他连一点糖都要争，说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他生气一是因为逆子丝毫没将武安侯府放在眼里，二是听说渺渺糖果铺生意极好，挣到的钱不少，却半厘都分不到公中，全进了长子的私囊。
　　武安侯不好说这话，侯夫人却是丝毫不怕羞的。
　　她直说：“既是府里的生意，自然也该每月交利润到府里。”
　　一直沉默喝茶的方渺渺登时冷笑了。他向来和气，长得又面嫩，甚少有这样冷笑的时候。
　　“太太怕是想岔了。侯夫人难道不知道店名叫什么？”
　　方渺渺喝一口茶，缓缓道：“稍一打听，自然就知道这店铺是在我安顺侯府名下的，自与武安侯府没有半点干系。难道我安顺侯府的生意每月也要向按时武安侯府交纳税金不可？武安侯府可不是官府，没有道理能收税的。”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说武安侯府要收税金了！”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武安侯吓得半死。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可不是要误会他们侯府有犯上之心了。
　　“我想侯爷你也不是这样冒失的人。只是再怎么样，多少要管教一下家里人。若是让外面听见，可解释不清楚了。”
　　这是他们一早就说好了。以后生意能挂在方渺渺名下，就挂在方渺渺名下。如此才好和武安侯府割裂开。否则以古人孝大过于天，儿子的东西自然是要给老子的。
　　封弄莲可没有为便宜父亲当孝顺儿子的打算。
　　不管是嫁还是娶，武安侯府都没有办法从小侯爷这里拿走什么。
　　放完狠话，方渺渺便推着封弄莲离开了。一回了自家的院子，他伪装出来的气势便一扫而空。
　　“哥，你看我刚才装得像不像！是不是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方渺渺翘着看不见的尾巴，自鸣得意。
　　见渺渺得意洋洋的模样，封弄莲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便揶揄他。
　　“渺渺本来就是一家之主。家中大事小事，我自然是一切都听渺渺的。往后我的好日子可就全仰仗小侯爷了。”
　　方渺渺得意了没一会儿，就被封弄莲夸得脸通红，结结巴巴道：“自、自然如此。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缺了哥的。我什么都会和哥一起分享！”
　　封弄莲哈哈大笑。方渺渺便知道他是故意笑话自己，气呼呼地去咬封弄莲的脸颊。
　　嬉笑之间，便已情难自禁，呼吸渐促。
　　方渺渺脸颊微红，眼神迷离，直勾勾看着封弄莲。
　　“哥，我难受。”他贴着封弄莲，越贴越近。
　　少年人的身体血气方刚，总是经不起稍微一点儿的挑逗，便已难以控制。
　　封弄莲目光微深，道：“很难受吗？要哥帮帮你好不好？”
　　“要。”
　　温热的手掌轻抚，于他的“难以自禁”之中。
　　他陷了进去。像在徜徉在一片广阔的大海当中。
　　他是那只逐浪的帆船。浪花推着他，一点一点，去往海洋深处。
　　哥的手就是那掌控帆船的船桨。船翻了，浪溅了他一身。
　　方渺渺慵懒地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封弄莲在洗手，早已精疲力尽。
　　他撅着嘴，稍微有点不开心。明明哥也有反应，哥还假装冷静。哼，倒要看看你还能冷静多久。
　　方渺渺得意地制定好了详细的计划。只要哥喜欢他，不怕哥不上钩。
　　而武安侯夫人被方渺渺下了面子之后，大为光火。发誓定要找回面子来。
　　还是底下的嬷嬷劝慰侯夫人：“夫人，您往好了想，这样难缠的儿媳妇幸而不是自家的。万一二公子娶了他，那才是真倒霉到家了。”
　　侯夫人一听，连连点头。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啊！幸好我儿没娶，否则我迟早被这么个儿媳妇给气死的。”
　　“不过，世子已经娶妻，二公子也该到了议亲的时候了吧。”
　　侯夫人一听，也觉得该是如此。
　　“世子娶了小侯爷，自然不会有子嗣。但二公子就不同了，若早日娶妻生子，自然侯爷会高兴许多。这可是侯爷的长孙啊，地位当然不同。”
　　侯夫人一听，确实如此。虽然世子迟早会死，未来世子之位如无意外自然就是她的赢儿所有。但老三老四虎视眈眈，也颇得侯爷宠爱，万一被老三老四捷足先登了呢？
　　如此想来，若已有长孙，确实稳当些。
　　“你说的对。只是我尚还没有儿媳的人选啊。”
　　嬷嬷笑着道：“我就听说有家官老爷的千金不错。”
　　“谁？”
　　“王尚书家的千金啊。”


第18章 
　　“王尚书的千金？”侯夫人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姑娘的身影，“这倒是没想过的人选。那姑娘倒是好姑娘，姿色家世都不错。不过我听说王尚书家不是一心攀高枝儿，希望把女儿送到宫里头去吗？”
　　嬷嬷便道：“哪那么容易。和太子不可能了。”
　　“那不是还有别的皇子吗？”
　　“若是太子不是直接拒绝那便罢了，眼下却是不可能再嫁给别的皇子了。”
　　“说的也是。”侯夫人点点头，总不好刚被太子拒绝了，转头就要嫁给别的皇子，皇家也要脸面，“可王尚书的千金相貌家世都不错，怎肯嫁到咱们武安侯里来。”
　　嬷嬷笑着道：“哎，夫人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二公子是铁板钉钉的未来侯府世子，将来要袭承侯爷的爵位。武安侯府的名头也不差。二公子容貌俊俏，在国子监里进学，不久便可谋得一官半职，将来青云直上，不是难事。如此，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侯夫人本来就得意自己的儿子，听得嬷嬷一阵吹捧，更是心里乐开了花。
　　嬷嬷又道：“王尚书家是新贵，家世不如咱们武安侯府深厚。这是输给咱了。不过他们如今正是皇上的新宠。两家两相互补，岂不是美事一桩。”
　　侯夫人越听越觉得是这个理，兴冲冲地便去跟侯爷商量了。
　　嬷嬷收敛了笑容，悄悄地走到侯府最深处，敲响了世子小院的门。
　　封弄莲这会正在药草园子里采摘制作防蚊草药包的草药。
　　他的院子最偏最旧，幸而还有个挺大的园子。原先是很荒的，只有杂草。封弄莲来了以后，就让人把杂草除了，园子清出来，开始种了一些草药。
　　后来草药园子基本是城郊的庄子上种了，但院子里的草药园子还保留着。要用什么很方便。
　　方渺渺不懂这些，就跟在他的身后学。
　　正是入夏了，蚊子也开始恼人起来。这些防蚊草药包，每年都卖得很好。驱蚊子加助眠，早就没到夏天，就已经有人到他的店里去问今年的草药包有卖的不。
　　封弄莲教他辨认。
　　“你怕蚊子，便拿这个放在身上。驱蚊很好用。等我到时候先给你做一个放在身上。”
　　他揉了揉方渺渺手腕上被蚊子叮出的红包。虽然涂了药膏不痒了，但雪白的手腕上一块红通通的包，也不好看。
　　方渺渺肉嫩，招蚊子，这才刚入夏了，蚊子已经追着他咬了。
　　“这些果真有用吗？好神奇啊。”
　　“当然有用。还不信哥吗？”
　　“信信信！哥最厉害了！”方渺渺毫无虚伪地尽情夸奖哥，在他眼里，哥本来就是最厉害的。
　　他脑瓜子微微转了下，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钻进脑海里。
　　哥的这草药园子这么大，估计什么草药都有吧。那有没有那种药啊。方渺渺登时心猿意马起来，脑子里尽是些不可描述的内容。
　　嗨呀。昨儿让下人去帮他买点那种话本看看，也不知道买来了没有。
　　“哥……”方渺渺低低地叫了一声。
　　封弄莲回头看他：“什么事？”
　　“就你这里有没有那种草药？”
　　“什么？”
　　“就可以让你……”
　　扣扣扣。敲门声打断了方渺渺接下来的话。
　　可以让你行起来的药。方渺渺在心里把话给补齐。
　　下人去开门，嬷嬷悄悄地走进来。
　　方渺渺眨眨眼，不是世子院里的下人，也不是他从安顺侯府带来的下人。他之前没见过。
　　“见过世子，见过小侯爷。”嬷嬷福了福身，先看了眼方渺渺，不吱声。
　　“你且说就是。”
　　“您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按照你安排的去做了。不久，您就能得到消息。”
　　“那很好。”封弄莲擦了擦手，叫娇杏出来，“你去从库房里拿支人参给嬷嬷。”
　　娇杏手脚伶俐，飞快就用油纸包了一根老参过来。嬷嬷接过来，打开油纸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老奴多谢世子。”
　　“记住。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否则……”封弄莲拿了大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了一枝花，“你知道的。”
　　“老奴知道，老奴绝不会说出去的。”嬷嬷脸色一变，仓皇地拿着人参便出去了。她家里的小孙子出生就体弱，大夫说最好要百年老参细细养着。
　　可百年老参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连武安侯府也只有先皇赐下的那一根，还被侯夫人拿到娘家去，霍霍了大半，最后被讨回来就剩了半截。
　　侯爷那几天，都气得夜里还睡不着呢。
　　也就只听说世子送给小侯爷的聘礼有整整一捆那么多。因而她才铤而走险……
　　幸好世子也没让她做什么难的事，只不过是在侯夫人耳边吹一吹马耳旁风罢了。
　　侯夫人听完嬷嬷的话，越想越有道理，晚上就跟侯爷商量这件事。
　　“咱们赢儿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我倒是看着王尚书家的千金不错。品貌双全，王尚书家如今又正是得宠新贵，与咱们倒是两相互补。”
　　侯爷一听便皱了眉。
　　王尚书的千金想嫁太子不成，这件事连他都听说了。侯爷心里多少有些芥蒂。
　　不过侯夫人立刻便劝他：“这有什么好芥蒂的。要说起来，整个京城未出阁的官家小姐都可能是太子妃的人选，落选了就嫁不得别的公子少爷了？哪有这样的事。凭我也是父母曾有意让我进宫为妃的，不也嫁了你嘛。”
　　侯爷听罢觉得有理。从前，他姐姐出阁子之前，家中也说过让她进宫，只是后来没成，这事便作罢了。
　　再者说，若做不成太子妃，别的皇子妃也别想了。王千金想嫁太子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想必其他皇子必定不愿意吃太子“剩下的”。
　　两人合计了一会儿，侯爷便同意了，不久就向王尚书家提了亲。
　　媒人带着礼到了王尚书家，笑脸盈盈得一通吹嘘。王尚书夫妇俩倒是没说什么，既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要先仔细想想。
　　夫妇俩敷衍了媒人，回到后院，脸色便垮了下来。若是之前，他们是万万看不上武安侯府的。
　　虽有门第在，但到底如今有些没落。
　　但是如今……之前许多媒人到他们家提亲，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自从被太子亲口拒绝的事情传出来后，提亲的媒人便少了大半。
　　再嫁给别的皇子可能性也不大。
　　尚书夫妇俩正商量着要把女儿许给人家。可别说来提亲的公子到底好不好了。
　　他们那女儿脾气才是真犟。
　　在家里吵着要上吊呢，天天折腾得鸡犬不宁。如今王尚书也不想什么做太子妃的事情，只想把这女儿快点嫁出去。
　　“也不知怎么的，家里的消息往外传得飞快。这几天，外面都有人知道咱们女儿做不成太子妃闹着要上吊了。嗐，别的夫人问我这件事，把我羞得要死。我都不好承认。”
　　尚书夫人脸色不好看，因为这件事，她这几天都没有出去跟别的夫人打马吊喝茶看戏。
　　“难道我就面上好看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朝中都有人问我这事。太子更是看了我就跑。我快丢死人了。”王尚书脸色更不好看，“家里的奴才嘴不老实，什么都往外说。让我查出来，是谁天天往外抖落家里的事情，非拔了他的舌头不可。”
　　“现在事情都传出去了。追究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怎么补救？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把她嫁出去，才能勉强把脸面挣回来。”王尚书一拍桌子，心里有些疑惑，“今儿提亲的武安侯府难道没有听说过咱们女儿闹着自杀的事情？”
　　“管他有没有听说过。老爷，您就看看武安侯的二公子怎么样？”
　　王尚书捋着胡子道：“人倒是长得挺英俊。在国子监读书，成绩也还算不错，未来许个一官半职，应该也能慢慢爬上去。而且他们家老大顶天了活个一两年，二公子未来肯定能够袭承爵位，倒也不错。”
　　两人想了一下，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当然主要是因为女儿闹着自杀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使得别的王孙公子一时间躲之不及。
　　只有武安侯府像是没听到这个消息似的，竟然还来求取婚姻。
　　王千金听完她父母的话，哭哭啼啼地在房间里闹了一会儿。
　　“小姐，您别哭了。瞧您的眼睛都哭肿了。”丫头拿来鸡蛋给王千金敷眼睛，拿来镜子给她瞧，“您看看您的眼睛。”
　　王千金照了镜子，顿觉更加委屈。
　　“肿了就肿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爹娘这是要随便把我嫁出去了。”
　　她从少女怀春就爱慕太子，如今一切如幻影而去。心里无限凄凉。
　　“老爷太太怎么会是随便要把您嫁出去呢。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武安侯二公子，奴见过。长得一表人才，小姐你没见过，不知道。”
　　听见武安侯府几个字，王千金止住了哭声。
　　“武安侯的二公子……他家大哥是不是就是那个快死了的瘸子。”
　　“武安侯世子确实身患腿疾。”
　　“呵呵。”王千金冷笑了一声，想起方渺渺便是嫁给了残疾的武安侯世子，心里有些痛快。
　　她嫁不成太子，都要怪方渺渺多嘴多舌。
　　太子与方渺渺少年相识，一直是至交好友，关系十分不一般。王千金一直觉得太子喜欢的是方渺渺。
　　她曾经在御花园里见过太子和方渺渺相处。太子从未在别人面前笑得那么自然，两人并肩而立，花墙之下两人的身影，竟是显得那么般配。
　　太子英俊不凡，自不必说。
　　可恶的是那个方渺渺容貌端庄俊秀，非常人能及。荣贵妃已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她见荣贵妃时，都觉得自惭形秽。
　　方渺渺的容貌有六分和荣贵妃相似，却比荣贵妃还要更好看许多。整个京城男男女女加起来，怕是也未必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
　　她嫉妒方渺渺的美貌。更嫉妒他可以和太子那么亲密无间。
　　作者有话要说：
　　直播doi快了，两章左右吧。你看渺渺都准备好工具跃跃欲上了（Bushi）


第19章 
　　一桩华京没人意料到的婚事就这样拍板钉钉了。
　　连方渺渺这个重生过一遍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上辈子王尚书千金嫁的是三皇子。封赢另外娶的妻妾也是别人。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就好端端地促成好事了呢。
　　方渺渺百思不得其解，拿这件事去问封弄莲，封弄莲难得酸酸地看着他，半含酸地问：
　　“渺渺这么关心老二做什么？他娶了谁，很重要吗？”
　　方渺渺心里吃了一惊。哥那么稳重又大方一人，竟然也会这么酸地说话。吃惊之余，则是心里甜丝丝的。嘿嘿嘿，哥肯定为他吃醋了。
　　方渺渺光在心里傻笑，一时间没有回答封弄莲的话。封弄莲没听到否认，就更酸了。
　　“老二性子躁，实非良人。渺渺是不是还是记着你们之间的少年友谊？”封弄莲说死了少年友谊四个字，绝口不提是年少爱恋。
　　他从前不在意方渺渺原本喜欢老二，过去了就过去了。
　　如今乍一想起，只觉得心口扎了密密麻麻的针似的，恨不得揪着老二暴揍一顿，将他踢出九霄云外去。
　　方渺渺难得见哥吃醋的模样，于是假模假样地地说：“哥，我跟封赢三岁就认识了，认识得久，才有些吃惊。到底我们也是老相识了。”
　　是老相识还是老相好！？
　　封弄莲不敢想，只一板正经实际夹带私货地说：“从小认识也没什么好的。这样容易被幼时的美好幻想蒙蔽了内心，造成对人的错误认识。现在该适时纠正这种错误观念了。”
　　噗呲。哥吃醋真有意思。
　　封弄莲扭头看方渺渺，他还嘻嘻笑，不知在想些什么。难不成是回忆起了和封赢的童年趣事，忍不住发笑？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虽然因为久病卧床不大出门，但偶尔几次出了院子，推着轮椅出去，就撞见过封赢和方渺渺玩耍的画面。
　　当时他们玩得可真好啊。
　　只有自己永远格格不入。
　　封弄莲酸起来甚至忘记当时他虽然身体还小，但体内的灵魂却是大人的。本来就看不上小孩子玩的东西，从来就没想过加入进去。
　　但人酸起来是没道理的。他越想越多。
　　方渺渺以前还很怕他。见了他撒丫子就跑，好像他是什么会吃人的鬼怪一样。
　　甚至就在不久前，方渺渺和自己也是不熟的。他们是青梅竹马，自己是恶人一个。
　　就在赐婚之前，方渺渺喜欢的还不是他。难道朝夕之间，人的感情就会变了吗？
　　会不会渺渺对封赢还心有留恋……
　　“哥，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方渺渺见封弄莲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急忙解释，“哥，我现在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哥你最好了。还是哥最好看。”
　　他目光灼灼，毫无隐瞒，一片赤子之心。
　　封弄莲的一颗心放了回去。心里想着，得早点让封赢那混蛋成亲才是。
　　方渺渺则在心里想着，嗐，托人买的话本怎么还没到呢。急用呀！
　　等了数日，方渺渺终于收到了他要买的话本。他做贼心虚，非要在外头拿货才行。
　　“爷，这都是最新卖的最好的精装本。您点点货，先看一下对不对？”
　　方渺渺接过去，直接塞进怀里。看什么看，人来人往的，这么多人呢。怪不好意思的。
　　“哦，对了，我让你买书的事情别告诉别人。尤其是世子，绝对不要让他知道。听到了吗？”方渺渺不放心地多交代了几句。
　　下人连连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会把嘴巴缝上。方渺渺揣着书心虚地走了。
　　走出不多时，正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研究一下，就遇到了太子。太子是便衣出行，身后跟着两个护卫。
　　方渺渺连忙把书塞怀里。要是这东西被太子看见了，非得把他给笑话死不可。
　　“方渺！我正要去找你呢，刚好就遇到你了。”
　　方渺渺迎上去道：“太……”
　　“太什么太。”太子捂住他的嘴，这街上人来人往的，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找个僻静的地方，我有事跟你说。”
　　方渺渺：“……”正好，他也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呢。
　　两人一抬头，就看见旁边有家酒楼。二人进了酒楼，要了一间包厢，点了些吃的。
　　“太子，你怎么好好地出宫了？也不多带几个人。”就两个人跟在身边，出行都危险呢。
　　“有人跟着呢。你看不见的。”
　　那就是暗卫了。也不知这身边究竟隐藏了几个暗卫。方渺渺点点头道：“太子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找你，主要是找你家世子。”
　　“找他干什么。”方渺渺忽然警觉，“太子不是找他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吧。我们家世子很规矩的。”
　　太子忍无可忍，拿起手里的扇子拍在方渺渺头上。
　　“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看你是婚假放太多了，在家里待的脑子进水了。果然婚姻使人堕落。我看你这蜜里调油的幸福日子过够了，也该销假了。”
　　方渺渺眨眨眼，装作听不懂。再说了，什么蜜里调油啊，他天天都跟哥纯盖棉被聊天呢，都还没亲密接触。
　　嗐。真心酸。
　　“我听说你家世子不是有许多农庄吗？挺会研究农作物的。我看你之前给我送了许多稀奇的东西，就来问问。”
　　“是没错。”
　　“我这里遇到了难题。就要世子这样的专精的人士救急。”说着，太子让下属拿出了一个小篮子，“你看看，就这个，父皇交给我的任务。”
　　篮子上盖着红布。方渺渺揭开了红布，里面是一粒粒金黄饱满的米粒儿。
　　方渺渺这是第一次见，抓起来道：“这是什么？看着怪好看的，金灿灿的。”
　　“是吃的东西。”太子解释道，“皇叔周游列国后带回来的别国特产，说是产量高，管饱，好种。皇叔连着这东西以外，还带回来一个会种的红胡子洋人。那洋人管这个叫什么‘梅子’来着。我皇叔赐名金粒儿。可惜那会种的洋人水土不服，船都还没回到我朝海域，就死在半路上了。”
　　“皇叔回来后，一通对此吹嘘，有多么多么好。父皇听了大呼美哉好哉百姓之幸哉。哉来哉去，可惜就是不会栽。我皇叔哪会种田庄稼那些事呢。带回来会种的洋人又没了，正发愁着要怎么种这个好呢。”
　　方渺渺便说：“中原广大，疆土辽阔，能工巧匠不计其数，精通农务的人也不少啊。”
　　“是不少。不过那不是费时间嘛。况且，皇叔就带回来这么点，经不起试验和浪费。所以本宫不久想起你们家世子了嘛。方渺你不是这么小气，偷着藏着吧！”太子一拍桌子，瞪着方渺渺，“你如今可不得了。十分的见色轻友。”
　　“我那不是心疼我哥嘛。他身体又不好。受不得累呀。”方渺渺也有道理，忽而他怀疑道，“太子，您的神医有在找的吧。”
　　“在找呢。没忘掉你这回事。你是本宫什么人呐！本宫这世上唯一一个朋友了。你还不信我？”
　　“信的，信的！”方渺渺脸红道，“那好吧。我去跟哥说说。哥应该能行吧。”
　　“那明日本宫便在此地等着他。你可一定要他来啊。”
　　方渺渺起身要站起来，怀里的书不小心就掉了出去。他慌里慌张地便要捡起来，其中有一本就滚到了太子脚下。
　　太子捡起来。翻了几页后，面部表情都皱成一团了。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呀。
　　方渺渺面红耳赤道：“还、还给我。”
　　“这些是什么？”
　　方渺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太子难道没有见过这些东西。”虽说皇子礼教严格，但宫中也是有专门的教习嬷嬷来教皇子这些事的。
　　太子已经成年，按理也不可能没见过啊。这不就是chungong图嘛。
　　“我当然见过。可是没见过这种两个男人的呀。”上面只有两个白花花的男人叠在一起。
　　太子手里的那本，画师风格比较精细，细节处简直分毫毕现。
　　太子粗粗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都快瞎了。他还是喜欢有漂亮姑娘的那种。这种他实在欣赏不了。多看一眼，眼睛都不想要了。
　　方渺渺脸红成了猴屁股，结结巴巴：“其、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看，这不是初次学习嘛。”
　　太子吃了一惊：“你们成亲不是挺久了吗？还没有那、那个……”
　　方渺渺红着脸摇头。虽然太子跟他是好朋友，但是跟太子说这些事情也很尴尬啊。
　　太子又是个八卦精，拉着方渺渺坐下来，特别好奇。
　　“哎呀，这可不行。哪有人成亲多时，还没有圆房的。”太子摸着下巴想，“我说，会不会是你们世子在外面有人了？”
　　方渺渺立刻瞪圆了眼睛，大惊失色。
　　“不、不可能！世子每晚都有好好回家睡的！不可能在外面沾花惹草。太子莫要胡说！”
　　太子斜着眼睛，抱着胳膊不客气道：“那依本宫看，可能他就是不行。方渺你还是给他买点补肾的药吧。”
　　方渺渺泄了气。
　　这……他还真是怀疑过哥是不是不行。不过……那天晚上，倒是不小心摸到了哥的那什么来着。
　　明明就——挺大的呀。
　　“也不是。哥应该还是挺行的。”
　　“不然你直接上呗。”太子继续出主意，很有经验地拍拍方渺渺的手背道，“夫妻之间床笫关系不和谐可是会出大问题的。你得尽早解决。”
　　方渺渺羞涩了一下：“这倒也不是不行。太子，你看我这不是买了书，好好观摩观摩，总要学习一下的不是。我还不会呢。”
　　“那就上。若是他看起来意兴阑珊，兴致不高也不要紧。我这里有好东西。”太子偷偷摸摸地从怀里摸出一瓶东西来，“这个是好东西，送你了。”
　　“什么好东西？”方渺渺本想打开看看，太子立刻阻拦。
　　“这里别打开。你回家跟你家那位在一起的时候再打开，助助兴的好东西。”太子小声跟他说着用法，又叮嘱道，“真是好东西，本宫不骗你。”
　　方渺渺狐疑地看着太子：“太子怎么有这东西？”
　　太子咳嗽一声道：“皇叔不是周游列国回来嘛。这就是他带回来的。给了我一瓶，可我又无妻无妾的。不如送了你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工具已齐全，好耶！
　　备注：梅子是谐音，maize。


第20章 
　　方渺渺揣着几本chungongtu，和一瓶太子送的不可描述的药，鬼鬼祟祟地回家了。
　　他一进了院子，就蒙头冲进房间里藏东西。
　　坐在院子里的封弄莲狐疑地看着方渺渺做贼心虚的背影。
　　“小侯爷一个人出去，你们都没人跟着去吗？”封弄莲放下书，冷冰冰地质问下人。
　　娇杏连忙道：“回世子的话，是小侯爷不让我们其他人跟着。小侯爷出去的时候，是阿贵跟着去的。回来的时候，却是阿贵一个人先回来了。”
　　“叫阿贵来。”
　　阿贵战战兢兢地过来，见了封弄莲怕的跟小鸡崽似的。
　　“说说吧，怎么把小侯爷一个人丢在外头了。”
　　阿贵结结巴巴道：“是小侯爷让我先回来的。”
　　封弄莲越发觉得可疑至极。
　　“平时不是你跟小侯爷出去的，怎么今天他专点了你陪同。”
　　阿贵搓`着手，他能回答吗？小侯爷特地说了，不能说出去，尤其是小侯爷。
　　至于为什么找他，那是因为平时就是他专门管采买书籍的事。书铺的人都跟他熟，他能拿到外面没有的精品、孤品。
　　阿贵左右为难时，方渺渺打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见封弄莲竟是有意在审问阿贵，急得像热锅的蚂蚁。
　　他扒着窗子，跳着脚说：“哥你干嘛呢！阿贵就陪我出去玩了一会儿，你就审问他，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哥，我好伤心！”
　　“不是怀疑你。”封弄莲丢开阿贵去哄那边看起来伤心的方渺渺，“哥是担心你。没人跟着，总不太安全。”
　　方渺渺见封弄莲似乎要进门来，连忙搬了条凳子堵住门。他的东西还没藏好呢。
　　堵住门后，方渺渺叉着腰对窗户外道：“哥，你别进来。我暂时不想跟你说话。哼！哥，你在外面好好反思吧。”
　　说完，窗户一关，谁也不搭理。
　　封弄莲揉着眉心，着实拿方渺渺没有办法，只好摆摆手，让阿贵去了。
　　阿贵逃过一劫。发誓再也不跟小侯爷偷偷做事了。世子好恐怖呀。
　　躲在房间的方渺渺为难地看着堆在床`上的一叠不可描述的书和一瓶不可描述的药。
　　该藏哪里好呢。
　　还是藏之前先看看吧。好像挺有意思的。方渺渺随便从里面抽`出了一本，题目就叫做《某阳十八式》。
　　翻开第一页，就是两个白花花的男人扭曲地缠在一起，姿势十分怪异。方渺渺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可能都是骨骼清奇的练武奇才吧。
　　“没有简单点的姿势吗？”方渺渺嘟囔着，又翻开下一页，眼睛一亮，“诶，这个好像会简单点。”
　　方渺渺凑近了，仔仔细细观摩，见图上两人，一个上一个下，上面的骑在下面的人身上……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下面的小字部分写着脐橙两个字。方渺渺忽然好像懂了什么。
　　“这样哥好像不会多累。”方渺渺研究得更起劲了，同时也开始对上面的小人挑起刺来。
　　皮肤没有他哥白。眼睛没有他哥大。头发没有他哥多。也没有他哥大。
　　也就勉强能够看一眼吧。
　　方渺渺一看就看了很久，一不小心就到饭点了。封弄莲在门外敲了敲门，方渺渺慌里慌张地盖住书。
　　“谁呀？”
　　“我。该吃饭了。”
　　“哦哦！知道了！哥，你先去吃，我马上就来。”
　　“那你快点。”门外的封弄莲满脸狐疑，着实不知道今天的渺渺究竟在做什么。
　　方渺渺贴在门上，听着轮椅的声音越来越远，松了口气。把书和药抱起来放进一个盒子里。接着抱着盒子东躲西藏，最后藏在了床底的暗格里。
　　藏好以后，他拍了拍手，照常去吃饭。
　　“关在房间里干什么呢？”封弄莲给他盛了一碗汤，关心地问。
　　“没干什么呢。”方渺渺做贼心虚，“哥，你干嘛呢，什么都问。我就在房间里看了会书呀。”
　　“看书？”封弄莲一万个不相信，渺渺可不是爱看书的人。为了逃掉陪太子读书，他一口气都歇了多久的婚假了。
　　也就是太子跟他关系好，不计较。
　　“怎么呀！哥不信我会好好读书？难道我就是那种不着四六不读书的纨绔子弟？”方渺渺吊着眉不自觉抬高了音量。
　　封弄莲：“不是。”
　　渺渺，你声音都抖了，音量越来越高了，你知道吗，只有心虚说假话的人才这样的。
　　算了，封弄莲也没准备揭穿方渺渺。
　　“你慢点吃。袖子小心点，别沾到汤了。”
　　“哦哦。”方渺渺停下来，卷袖子。
　　封弄莲道：“我来吧。”
　　封弄莲小心地把方渺渺的袖子卷起来，找了个夹子夹住了。
　　“对了，哥，有件事要跟你说。今天太子跟我说，说有件事要拜托你。”方渺渺把今天下午太子跟他说的事情跟封弄莲说了一遍，“哥，你明天去呗。”
　　“去。我还能拒绝吗？况且他还是你朋友。”不过太子说的那个金粒儿，他倒是猜到是什么东西了。
　　夜里，两人准备歇息。方渺渺洗好了澡，左右为难，是不是现在实践一下那书里的东西。谁知道他左思右想半天，哥已经先睡着了。
　　方渺渺那个气啊，抓着封弄莲的手咬得一手都是牙印和口水，才泄气。
　　“哼，今天暂且饶过你。等我明天再仔细研究进修一边。明天！明天`一定！”方渺渺亲了亲封弄莲的眉间，依偎着他也一起睡了。
　　第二天。封弄莲赴了太子的约。方渺渺有自己的事情，没跟着。
　　这是太子第一次在没有方渺渺的情况下，跟封弄莲见面。多了几分拘束，少了几分随意。
　　封弄莲对待太子的态度倒是始终如一的平常加淡定。
　　他对方渺渺以外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自然也没有优待。有事说事就是他的风格，也不跟太子多寒暄，就说起正事来。
　　太子拿出那篮子金粒儿，封弄莲一看，就认出这就是玉米粒儿了。
　　“能种吧。”
　　“可以。现在这时间正是时候。”封弄莲肯定地说。
　　说干就干，太子当即就拉着封弄莲要他马上就动手。封弄莲无法，便带着这篮子金粒儿去了郊区农庄。
　　同时让人给方渺渺回信，今天晚上会比较晚回来。
　　“啊？这么晚。”
　　方渺渺失望至极，闷闷地回了安顺侯府。哥都不在武安侯府，他就更不想在这破地方呆了。还不如回自己家呢。
　　同时，他还不忘把白天的那些东西一起带走。好好研究一下，今晚一定要圆房成功！方渺渺握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
　　说不定在自己的地盘成功率大一点儿。
　　方渺渺一回到安顺侯府，就让管家动起来。
　　“被子、毯子还有帐子，全部去换新的。哦，还有，我刚做的那套新衣服呢。给我都拿来，今晚我要换上。”
　　管家不理解：“侯爷，您是今晚要参加宴会吗？可要老奴现在去准备宴会贺礼？”
　　“不参加宴会。不需要礼物。你把我最漂亮的衣服拿来就是！你不要啰嗦！我心里有数！”方渺渺大声道。
　　管家：“……”侯爷今天的声音有点大。侯爷一心虚嗓门就贼大。侯爷在心虚什么？
　　今天的管家也不知道小侯爷究竟在想什么。
　　沐浴更衣，方渺渺换了一身新做的衣服。极其精致艳`丽的华服。
　　兰竹给方渺渺梳好头发以后，就沉默了。
　　“爷，您真俊。这衣服十分衬您。”兰竹委婉地说，“只是会不会太华丽了些。”
　　方渺渺对着镜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照了一遍，也觉得是不是会华丽了。
　　他还很少穿如此华丽的衣服。新婚夜的红色婚服虽然喜庆，也保持着低调和内敛。
　　这件却是一反常态。华贵而艳`丽的深红色绣金梅深衣，衣领袖边绣着竹叶，头上紫金白玉冠，腰间金丝带，熏着是黄梅冷香。眉如点翠，睫如鸦羽。
　　端的是翩翩俊秀少年郎。
　　他自己也不太习惯：“好像是有点太艳了。”
　　兰竹心有玲珑七窍，一点就通。
　　她笑着恭维：“虽然是艳`丽了些，可是正好配小侯爷。爷今天穿得可真好看，世子看了一定怦然心动，为之倾倒。”
　　果然正如她所料。方渺渺皱着的眉头一下子纾解开来，露出几分喜色。
　　他摇晃了一下头上的紫金冠，胸中顿时多了几分底气。
　　我也是很俊的！
　　“去派人通知世子，我今晚睡在自己家里。让他晚上别走错地方了，还有就是……”
　　方渺渺腼腆一笑。
　　“早点回来。”
　　封赢自从和王尚书的千金定亲以后，人就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从国子监下了学之后，几个狐朋狗友就勾着他的背将他往外带。
　　“去哪里？我不大想去。”他心情不大好。实在没有心思。
　　“看你整日愁眉不展的，带你出去耍耍。好玩的地方多得是呢！”
　　封赢不想那么早回家，便跟几个朋友一起走了。到了地方才知道是什么地方。
　　“今天没心情。”封赢不太想去。他烦着呢。渺渺跟他那个便宜大哥跑了，他转头又要成亲了。
　　“哎！封二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为情所困？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小侯爷已与你无缘分，你也早该丢开手去，务再留恋。”一公子道。
　　另一个公子也打着扇子说：“正是，正是。今儿怡红楼可是来了新美人，我们才约你一起去的。”
　　“你马上就要成亲了。等成亲以后你再要出来，可没那么自由了。”一个已经娶妻生子的公子一边说，一边诉苦，“就我家娘子。我结婚前以为她是贤良淑德美娇`娘，成亲了以后就变成啰啰嗦嗦管家婆妒妇。我每天晚回家一会儿，就要查房。家里的小妾也不让碰。不然就是哭啊闹的。我今天是趁着她回娘家住几天，才有机会出来潇洒潇洒。”
　　“说的正是。等你成亲可就没那么自由了。今儿就给咱一个面子，来不来？”
　　封赢想了下，便答应了。一群人勾肩搭背地进了怡红楼。
　　王妈妈赶紧迎了过来。这几个都是侯门的公子哥，不能得罪。
　　“王妈妈，快去请玉凤小姐。”几个公子哥，一进门就喊。
　　王妈妈转身让人去请玉凤小姐，又叫了几个姑娘作陪。
　　暖风阵阵，香气袭人。姗姗来迟的玉凤小姐终于翩翩而来，手执一琵琶，亭亭玉立地站着。
　　“玉凤姑娘，来弹一首《十八摸》。”
　　玉凤娇羞一笑道：“官人，奴家还没有学过《十八摸》。”
　　那公子不满了。
　　“连这都不会？那你会弹什么？《小娇`娘》？《夫妻会》？”
　　玉凤姑娘连连摇头，那公子脸色越来越差。本来就喝了点酒，有些上头，顿时就黑着脸凶道：“这不会，那不会？那你还来唱什么小曲儿？”
　　玉凤姑娘娇`声答：“《湘妃怨》、《满江红》、《阳光三叠》……”
　　“停停停！都是些什么老古董的玩意儿。能不能有点有意思的东西给爷听听。爷是来享受的，不是跟你这儿玩阳春白雪的。”
　　王妈妈连忙圆场：“爷，莫生气。玉凤姑娘原本就是官家的歌伎，与一般歌女学得不同些，这正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呢。”
　　那公子还想说什么，封赢开了口。
　　一直闷头喝酒的封赢突然插嘴道：“行了，别为难人家姑娘了。你这破学问，就知道些十八摸的东西。”
　　那公子被说了也不恼，笑话了一声：“封二公子倒还挺会怜香惜玉的哈。行，是咱不懂学问。你来个有文化的呗。”
　　封赢灌了一口酒，醉眼迷离地问：“《凤求凰》会吗？”
　　玉凤姑娘点点头，转轴拨弦，弹起了《凤求凰》。封赢在台下，酒越喝越苦。
　　年少的爱恋，究竟为什么成了现在这样子。
　　微风吹，轻纱被吹起，露出了玉凤姑娘的真容。封赢看得呆了，竟然与渺渺有三四分相似。
　　他的朋友赵公子嘿嘿一笑，撞了撞封赢的胳膊：“封公子，这可是我特地为你安排的。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封赢没有说话。目光落在玉凤姑娘的身上，没有移开过。
　　一曲唱罢，公子哥们已经三三两两搂住姑娘们各自散开了。渐渐的，只有玉凤姑娘在弹奏音乐，台下的封赢一边喝着酒，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
　　赵公子搂着姑娘离场之前，关照了一下封赢。
　　“玉凤姑娘，我家兄弟喝醉了酒。麻烦你今晚照顾下他。”
　　玉凤姑娘奏毕，放下琵琶起身道：“公子？”
　　“渺渺……”
　　“什么？”玉凤姑娘没有听清楚，便走下台来。封赢早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不知人事。他跌跌撞撞地撞了过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玉凤姑娘小声惊呼，连忙将封赢扶起来，只见他额头上全是血。
　　她摸了摸封赢的鼻息。竟然没了呼吸。玉凤姑娘吓得脸色苍白，不能自己。
　　“死、死了？”玉凤姑娘完全不敢动一下。
　　此时，另一个时空当中，已经年过三十的封赢也在喝着酒。对面同样坐着玉凤姑娘。
　　只是那时的玉凤姑娘年岁稍微增长了些。
　　玉凤姑娘委婉劝说：“侯爷，您喝的酒已经太多了。快停下来吧。”
　　“渺渺？是你吗？你回来了吗？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封赢”伸手要去抓，玉凤姑娘害怕地往边上一躲，“封赢”抓空了，一头撞在了桌角上，鲜血直流。
　　另一个时空的“封赢”死了。
　　“封赢”再次睁开了眼。年轻的玉凤姑娘看见他醒了过来，惊喜万分。太好了，没有死。万一死了，可就糟糕了。
　　“封公子，你醒了？”
　　“封赢”坐起身，推开玉凤姑娘，手里提着一壶酒，满身酒气地离开了。
　　他喝酒喝到醉醺醺的，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循着微弱的记忆，往武安侯府走。
　　一路走，还有些奇怪。今天的路跟平时好像有点不一样。
　　只是喝多了酒精的脑子，总是记不太清楚的，根本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同。
　　一直走到武安侯府的时候，封赢的脚步一滞，他发现早已抄家了的安顺侯府竟然亮着灯。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早就荒废已久了吗？酒精麻痹的脑子并没有想太多。
　　封赢拍了拍额头，没有清醒。
　　“灯亮着？难道我在梦里吗？连门口的几个下人都有点眼熟，今天的梦境可真真实啊。”他迷迷糊糊地，想要闯进去，见几个下人守在门口，不能进，忽然有了主意。
　　安顺侯府后院有个狗洞可以钻进去。小时候他和方渺渺一起爬过。只有他们知道，一直没有封上。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后院的墙角下，果然发现那个隐藏在草丛里的狗洞。
　　“嘿嘿嘿。”他丢了酒壶，趴在地上，往狗洞里钻。狗洞已经有些小了，封赢愣是把自己给挤了进去。
　　安顺侯府他从小来过无数次，十分熟悉。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来到了方渺渺的房间。
　　趁着无人，他偷偷地进去了。
　　房间亮着灯，红烛点点。室内熏着香，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一切就好像在梦里一般。
　　他这是到了梦里吗？
　　怕被屏蔽作说，放在正文里。【封弄莲：我立刻来暴打老二！！！】


第21章 
　　方渺渺正在房间里鼓捣东西，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哥，是你回来了吗？哥？”方渺渺从屏风后走出去，却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封赢。
　　他额上有血，面色酡`红，衣衫不整，满身酒气，一看就是喝醉了酒。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快滚出去！”他刚要叫人，封赢便扑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渺渺！是你！你到我的梦里来了吗？”
　　“唔唔。”方渺渺被他扑到在地，拼命挣扎着，手无意识地摸索东西一股脑地砸了过去。
　　封赢皮糙肉厚的，被砸了一顿，也只是吃痛一声。
　　“别吵，别吵，让我好好抱一抱你。”
　　你滚啊！方渺渺抓起小凳子就往封赢砸过去，扭打之间，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
　　封弄莲婉拒了太子的请客吃饭，急着要回家。
　　太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揶揄了几句方渺渺。
　　“行吧，我那个伴读确实是个黏人精。早点回去陪他吧，晚了说不定还会哭。”
　　封弄莲到了家之后，想起方渺渺让人来传过话，就让马车往安顺侯府去了。
　　门房见是封弄莲，就引他进去。封弄莲不常到安顺侯府，路有些不熟。到了正院后，兰竹正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打着扇子纳凉。
　　因为不常到这里住，因此院子里下人并不多。
　　“世子，您回来啦。小侯爷在房间里等了您好久呢。”
　　“他吃过了吗？”
　　“吃过了。爷说想吃酒酿圆子，厨房里还备着，说是等您回来后一起吃，丫头在厨房里看着火，奴让她们送过来。”
　　“你去吧。我进去就行。”
　　兰竹去了后厨房，封弄莲自己推门进去。门一推开，他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再看地上，有几个泥脚印，还有血迹。
　　他心内一惊，忙推着轮椅进去，就听到呜呜咽咽以及推搡争斗的声音。地上乱糟糟的，东西倒了一地，一个瓷瓶滚在屋子中间。
　　走到里间，就见到一个陌生的人按着方渺渺。封弄莲焦急愤怒与担忧，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按下轮椅的开关，从扶手上取出了一根鞭子。鞭子将封赢卷起，摔倒在地。
　　封赢吃痛地要站起来，谁知竟发现身上有些麻痹。他的衣服都被刮破了，皮肤刮出一条条血痕。那鞭子上带刺，刺上有毒，可以麻痹人的肌肉。
　　封赢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封弄莲逐渐接近。他不知道为什么早已经死了的封弄莲竟然会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那一刻，他感觉到了死神的召唤。他从没见过封弄莲会用这样的一个眼神看着他。
　　难道是死人来找他麻烦了？
　　“你、你不要过来……你不是死了吗？你死了也不要来找我……不是我杀你的。你不要来找我——”
　　“哥……”方渺渺的声音发软，轻易就让已经起了杀心的封弄莲从那种死神附体的状态里脱身，“哥……我好难受……”
　　封弄莲一鞭震晕了封赢，然后用鞭子将方渺渺卷到了床`上。又放下了帘子。然后才叫外面的人收拾残局。
　　兰竹和石头进来，见到地上躺着满身是血的封赢，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封弄莲的脸色更加害怕。
　　爷看起来好凶。
　　“把人捆起来带出去。把这里收拾一下，快一点。还有再烧好水……”封弄莲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内心早已焦躁不已，只是不在面上表现出来，“这里的事情不要让外面知道。”
　　下人们动作很快，立刻就将房间收拾干净。
　　兰竹捡到地上的空瓷瓶。瓷瓶的东西已经倒完了。她嗅了嗅，忽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当即明白封赢突然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
　　臭不要脸。
　　当即加快了速度，快速收拾好了一切，然后关上了门。出了门之后，兰竹秀丽的脸庞便脸黑如墨。
　　她咬牙切齿地踢了被石头扛着往外走的封赢一脚。欺负小侯爷，打死你！
　　石头没想到兰竹力气这么大。他没有设防，一踢之下，没有扛住，松了手。
　　封赢再次被摔在地上。
　　“把他关到柴房去。拿绳子绑起来。”兰竹就自作主张了。
　　兰竹和石头出了门以后，封弄莲才撩`开帘帐。帐内的方渺渺已经面色酡`红，看起来受那药物刺激不小。
　　“哥，好热。好难受。”
　　封弄莲目光越来越深，软声道：“乖。很快就不难受了。”
　　不久，帘帐再次落下。茜红罗帐前，只有两个交纟着的影子。
　　红烛燃了一夜，直到天明。
　　稀碎的口乌口因声不止。
　　天微微明的时候，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才停下。方渺渺红着脸，餍（）足地靠在封弄莲身上。
　　手指不安地挠着封弄莲的胳膊。
　　“哥，够了，不要了。”
　　封弄莲笑话他：“就不要了？刚才不是说不够吗？”
　　“唔。现在不要了。”方渺渺气不过，就在封弄莲的胸前咬了一口，“就是不要了。哥，你怎么那么讨厌啊！”
　　“那要哥抱你去洗澡吗？累了吗？疼不疼。”
　　“不了，不想动。”
　　方渺渺赖着不想动，其实他感觉自己一点儿都不累，也一点都不疼，身体也很清爽，感觉不到有什么不舒服的东西留下里面，也不知道为什么。
　　方渺渺也没有经验。只当这是正常的。
　　可能是哥的技术比较好吧。反而越来越神清气爽，倒是哥辛苦了一晚上，看着有点辛苦。
　　方渺渺心疼已经累了的封弄莲，再加上哥的腿脚不方便，要把他抱下去，那不是容易的事情。虽然哥说能抱得动，但是方渺渺还是不想让哥遭罪了。
　　方渺渺说不想动，封弄莲也不强求。或许是姿势要求比较高，封弄莲确实感觉非常累。
　　比他当年刻苦修炼异能的时候要累多了。
　　趁着天还未大亮，两人相拥着又睡了。
　　就在他们睡去之后。整个房间的气息陡然一变，从封弄莲身上逸散的木系异能带来的能量不断挥发。
　　摆在阳台上的一盆兰草格外清脆，开出了几朵美丽的小花。院外一株原本生了病快要死掉的桃树，忽然焕发新生。
　　一夜发新枝，开出绚烂的桃花。桃花开尽，花瓣落了一地，枝头又长出青青的桃子。桃子越长越大，最后结出了白里透红的新桃。
　　而距离封弄莲最近的方渺渺则是吸收这股木系异能带来的能量最多的人。只是他吸收的能量几乎全部输送到了某个地方。
　　那里似乎存在了一个不断吸收能量的无底洞一般。
　　他看不出任何疲惫的地方，反而容光焕发，皮肤比昨天还要光洁亮丽。
　　唯有睡梦中的封弄莲，因为几乎将全身的能量都送了出去，反而越发疲惫。异能核几乎完全空虚，没有丝毫能量。只能从头再来，再次一点一点灌满异能核。
　　日上三竿。方渺渺精神万分地坐起来，感觉活力四射。他跳下床，蹬了蹬腿，感觉自己的体力好像有变好。
　　看着还在睡觉的封弄莲，方渺渺心疼地亲了亲他蹙起的眉。哥辛苦了，就不叫他起床，让哥多睡一会儿吧。
　　他随便套了件衣服，正要叫兰竹打水洗漱，便听到屋外有些嘈杂。
　　方渺渺推开窗，小声道：“小声一点儿，哥还在睡觉，别吵醒他。”
　　兰竹捂嘴，压低声音，指了指外面的桃树。
　　“小侯爷，您快出来瞧瞧啊。这棵树结桃子了！”
　　方渺渺出了院子，带上门，走到桃树下，眼睛都瞪圆了。
　　“这棵树不是都要死了吗？怎么结果子了？”
　　兰竹摇头，还是惊讶不已。
　　“不知道啊。昨天还没有呢。而且，外面的桃子还是青的，再有一个月才成熟，咱们这棵就已经成熟了。我们都摘了一篮子，好大好红！”
　　方渺渺摘下一个，凑近了就能闻到桃子的香甜。
　　“应该很好吃！”石头憨厚道，“我家乡是种桃的。这样的，绝对是好桃子，不比孙悟空偷摘的蟠桃差。”
　　方渺渺摇头：“先不要吃，问问哥再说。”虽然哥总能拿出一些不符合季节的东西出来。但这种还是太稀奇了。一夜开花结果，说出去都没人信。
　　兰竹料到方渺渺是担心不详，便笑着说：“桃木辟邪，一夜开花结果，寓意有始有终，好运到家。这是吉兆啊！”
　　“是的吧。”方渺渺稍微宽慰了点。
　　等他洗漱完以后，哥还没有睡醒。方渺渺就开始不安了起来。哥怎么还不醒啊，难不成是昨晚自己要的太多，把哥彻底榨干了。
　　他坐到床头，叫醒封弄莲。
　　“哥，醒醒啊！都快吃午饭了！”
　　封弄莲似陷入一个似梦似幻的地方。梦里有一棵不停开花结果的桃树。
　　桃树开花结果，果子刚出来，便全部掉下来，烂掉了。始终没有一个果子能够长到成熟蒂落的时候。
　　他看得心焦不安，便不由自主走过去，将自己的异能输进其中一个桃子进去。哪知那桃子却似无底洞一般吸收他的能量。
　　最后一个成熟的桃子长成，他的能量却吸了一大半。
　　什么桃子？如此古怪。封弄莲有心将这个古怪的桃子踩碎，心里却实在有所不忍。那桃子活泼地跳到他怀里，他情不自禁伸手抚摸着。
　　奇怪，像活的一样。
　　最后他听见外界有人在呼唤他，逐渐地从那个幻境里苏醒过来。
　　封弄莲睁开眼，看见方渺渺焦急的眼神。
　　“哥！你怎么了！你吓死我了！”
　　“我……”封弄莲正要说话，感觉喉咙很难受，肚子也饥饿至极。
　　“兰竹，快倒水来。”
　　方渺渺扶着他灌进了一杯水后，封弄莲嗓子眼才舒服许多。
　　“我怎么了，渺渺？”
　　方渺渺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哥，你一睡就睡了一天！吓死我了哥！”
　　“我睡了一天？”
　　“是呀，哥。”方渺渺拱着他的颈窝，扑簌簌的眼泪落在他的脖子上，湿湿的，“哥，我差点以为我有毒，我把你给毒晕了。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封弄莲：“……”
　　生崽崽预备


第22章 
　　封弄莲听清了方渺渺的哭诉,  顿时哭笑不得。怎么有这样傻的人。
　　“胡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好着呢吗？快把眼泪擦擦，脏兮兮的，像什么话。”封弄莲伸出手,  用拇指拂去他眼底的泪水。
　　方渺渺害羞地扭头躲开,  拿袖子抹眼泪，道：“我扶你下来。”
　　封弄莲用胳膊撑着下来,  忽然脸色大变。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异能了。连一向粗心大意的方渺渺也发觉了封弄莲的古怪表情。
　　方渺渺小声地问：“哥，是我手重，弄疼你了吗？你哪里不舒服？”
　　封弄莲忙道：“不是你。没什么的。”
　　他强装镇定,  洗漱完之后，便让方渺渺给他倒杯水。
　　趁着方渺渺转头的时候,  他又试验了一下,  倒不是异能完全消失，只是异能倒退,  回到了最初级的状态。
　　他试着催生窗台的兰花发新枝条。兰花一动不动。
　　方渺渺转头给他倒完水,  就见到封弄莲在折腾窗台的那株兰花。手舞足蹈的,  不知在干什么。
　　“哥，你干嘛呢？”
　　封弄莲随口胡扯道：“看看花。”
　　方渺渺有些奇怪地回答：“好嘛。花有什么好看的。哥,  你还不如看看我。”
　　哥，今天早上可真奇怪。摸不透。那花有什么好看的,  又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也不是第一次见。哥真奇怪！
　　“说到这花，哥你不知道咱们院子的那株桃树忽然结果子了。我觉得有点可怕，恐是不祥之兆。”方渺渺忧心忡忡地说，“那桃树结桃子以后，你就睡了一天`一夜。我看要把它砍掉比较好！”
　　说着，他抬脚就准备拿斧头砍桃树去了。
　　封弄莲阻止他道：“先别,  推我出去看看。”
　　方渺渺推着封弄莲走到树下，见枝头上累累硕果，红扑扑的，有拳头那么大的桃子。
　　这让他依稀想到了睡梦里的那棵奇怪的桃树。那只是个梦吗？还是……
　　“这桃子能吃吗？不会也是有毒的吧？”方渺渺对毒产生阴影了，他握了握拳，对那棵桃树简直恨在眼里，仇在心里，苦大仇深道，“我看还是把树砍了吧，一了百了！自然干净！”
　　“没事的。”恐怕是他昨晚的异能释`放一空后，间接地催生了这棵桃树，甚至连整个院子里的草木也比往日要茂盛许多。
　　石头挠挠头憨厚一笑道：“小侯爷，那桃子绝对没问题。小的已经偷偷尝过了，可甜可多`汁儿了。”
　　方渺渺不大信：“真能吃？”
　　“能吃的。尽可以放心。”封弄莲也跟他道，“还会比一般的桃子甜。”
　　毕竟是异能滋养出来的。
　　他经历两世，心理素质并不一般。虽然一时间没有了异能，也不惊慌失措。只是……终究有种大限将至的前兆到了一般的预感。
　　或许该尽早打算好方渺渺的未来了。他仰头看向方渺渺，眼神温柔，透着疼爱。
　　方渺渺被看得红了脸，不好意思道：“哥看着我做什么呢。既然桃子没问题，我去给哥洗两个桃子尝尝。”
　　方渺渺说着，就在树梢上摘了两个最大最红的，拿到井水边洗干净。他手脚不利索，桃子上的桃毛都没搓干净就拿了回来。
　　封弄莲倒不嫌弃，就是他的手咬了几口。方渺渺有新的桃子不吃，非要吃封弄莲吃过的那一个。咬一口，就自己一个人傻乐一通。
　　“满手都是桃汁，快去洗干净。”
　　方渺渺转身去洗手，封弄莲的笑脸立刻消失无影。
　　许是食髓知味上了瘾，自那晚圆、房之后，方渺渺反倒比之前还想要了。
　　一到了晚上，就缠、着封弄莲要、抱、要、亲。身体似个无底洞，无、尽索、取。有美人入怀，封弄莲即便是柳下惠附身，也难以抗拒得了。
　　何况这是他结发的爱`侣，放在心尖上的爱人。
　　亲、热一番后，方渺渺越发清醒，只是封弄莲比他疲劳多了。常常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与从前稳定早起的作息完全相反。但白天的事情还得去做。尤其是太子交给他的任务。
　　农作物最赶时节，时间早不得慢不得。再耽误一段时间，就误了玉米的夏播期。
　　虽然不能用异能催生，但封弄莲原来在末世的基地里本就专管这一块的，因此上手很快。凭着记忆里知道的信息，写下温度湿度生长期等等一系列数据，还要教会太子给他的几个老农民。
　　太子偶尔会来视察一番成果。见到封弄莲也觉得有些会神奇。
　　封弄莲本就是京城挺有名一人。不过外界谣传的版本是：武安侯世子，因为双`腿残疾久病卧床，所以人越发变`态猖狂，乃至心狠手辣到六亲不认。
　　实际上……太子觉得武安侯世子的背影几乎和他带过去的那几个老农民渐渐重合了。也就是皮肤白点儿，长得俊些。
　　太子摸着下巴盯着封弄莲的背影思考了一会儿。来之前他刚跟方渺渺见过面。方渺渺跟他诉苦呢。
　　原来上午，方渺渺辗转反侧，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他越发精神，哥越发疲惫。
　　他又没有和别人发生过关系，也不知道这样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思来想去，决定找人倾诉，寻求帮助。可他幼时的朋友也就封赢和太子二人。封赢是不可能去找了，只好找到太子。
　　太子见他支支吾吾的，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连个屁没放出来，不耐烦一拍桌子道：“有话就说！方渺你烦不烦，再不说，本宫就走了！”
　　“是这样的。太子，你有没有那个经历……就那个……”
　　“哪个啊？”
　　“就那个啊！”方渺渺急了就道，“太子，你明不明白呀。”
　　太子和他对视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啊！你说那个啊……怎么了？不和谐？”如果不和谐，那可是件大事。床`上不和谐，婚姻可走不长久。
　　太子眯着眼睛想了一下道：“不会是世子不能满足你吧。我让太医多开点补药好好补补就行了呗。”
　　“不是，才没有……是这样的。”方渺渺见太子越想越歪，一咬牙就把这几天的困扰一股脑地跟太子说了一遍，“就是这样。我想知道，我这样正常吗？
　　“那不还是世子不能满足你吗？”
　　“不一样啊。”方渺渺着急护着自家世子，“太子，你不能说他不行！”
　　“行行行。不是他不行。”太子摸着下巴看着方渺渺想了一会儿，“不然你节制一点儿？本宫看你家世子每天早出晚出，晚上还要应付你，挺累的。不然你忍着点儿，矜持一点儿。别那么……”
　　“别那么什么？”方渺渺没听清楚，最后几个字，太子是小声嘟囔过去的。
　　“如饥似渴！”
　　方渺渺脸上爆红。扭头就走了。
　　“哎！方渺！你跑什么？回来，快回来！再给本宫说说呗。”
　　太子叫了半天都不回头。
　　“不跟太子你说了！太子你还是好好读书！不要这么不正经！待会儿夫子来考你功课了！”
　　太子摇摇头笑嘻嘻道：“这脸皮薄的，说两句就跑了！”
　　“说什么呢，太子？今天的功课做了吗？”夫子突然出现，一出现就是问太子最头疼的东西，“皇上说了，晚上要查太子的功课。”
　　太子失去笑容，苦哈哈道：“老师！我还有点儿事，晚上再见哈——”
　　太子一溜烟就出了宫。坐在树底下，喝着茶，看着封弄莲和一帮老农民在地里忙活了大半天。宫人给他打着伞，挡着太阳。
　　太子想起方渺渺来问的事情，忍不住把封弄莲叫了过来。
　　“来人，给世子看茶。”
　　封弄莲假笑着道了谢。一边喝水，一边在心里犯嘀咕。虽然一直觉得太子这人脑筋有问题，但今天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太子可能真的脑筋有问题。他突然对这个朝代的未来产生了怀疑。
　　“你知道方渺今天找本宫说过什么事情吗？”太子神神秘秘道。
　　“？？”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太子笑嘻嘻地说，“你可要注意了。那方面不和谐，容易出感情问题。”
　　封弄莲应付外人的假笑迅速消失。
　　“太子为何有此言？”
　　太子言（掐）简（头）意（去）赅（尾），简（断）明（章）扼（取）要（意）地转述了一下方渺渺的话。
　　“方渺跟本宫诉苦说你们**不协调，让他很不满足……本宫是他的好朋友。所以提议来提醒你一句。”
　　封弄莲的脸顿时黑成了炭，一字一顿道。
　　“多谢太子提醒。”
　　封弄莲的气一直憋到回家的那一刻，见了方渺渺后，便散了个干净。
　　方渺渺黑（物理）着张脸，连袖子都烧焦了。石头正提着水往后厨房冲，黑烟还没散尽。
　　一片鸡飞狗跳。
　　“怎么回事？”
　　方渺渺飞扑过来，抱住封弄莲，把脸上脏兮兮的黑炭灰全蹭到封弄莲身上。
　　兰竹倒了清水，拧了毛巾过来。封弄莲接过来，一点儿一点儿把他脸上的灰擦干净，才露出白净的脸蛋来。
　　头发还乱糟糟着，发尾和袖子一样被烧焦了一撮。
　　“究竟怎么回事？”
　　“我说要给你炖个鸡汤补补身体，谁知道就这样了。厨房烧了！唔！鸡没了，今晚的饭也没了！”方渺渺委委屈屈告状。
　　“没了就没了吧。人伤着没有啊？让我看看。”封弄莲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他身上，方渺渺害臊地躲了起来。
　　“没有呢，只是有点可惜。那只鸡可好可肥，我都闻到香味了。结果就靠着柱子小睡一会儿，然后就感觉腿上一热，火都烧到我衣服上了。”方渺渺还在惋惜着他那只鸡，“这是我第一次做饭。原本想着给你惊喜。”
　　“惊喜倒没有，惊吓倒是送了我一箩筐。”封弄莲越听，脸色越难看。
　　方渺渺从来没见过封弄莲这么凶的表情对着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知所措地捏了捏手指，眼眶里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两更。我一更一更来。
　　封赢：有没有关心一下还关在柴房离着火房子最近的我啊！天呐！还不把我放出来！


第23章 
　　方渺渺咬着嘴唇,  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揪着袖子巴巴地看着封弄莲。
　　封弄莲虽心疼地只想吻他，但硬是忍住了。
　　“跟我进来。”
　　他冷冰冰进了房间,  方渺渺踌躇半晌,  还是跟着一起进去了。兰竹紧张地想要跟着去，封弄莲一个眼神把她喝住了。兰竹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进屋,  然后关上了门。
　　！！世子不会要欺负他们小侯爷吧！他敢！
　　“哥……”方渺渺不知所措地低声喊，不时抬头盯着他看。
　　“过来。把衣服脱了。”
　　方渺渺猛地抬起头，吓得连眼泪都收了回去,  他抽噎了两声，结结巴巴道：“哥,  你要干嘛呀！天、天还亮着呢,  不太好。还、还是等晚上吧。”
　　封弄莲：“……”他快憋不住了。
　　“你整天在想什么呢。”
　　方渺渺答应了一声，迟缓地发觉哥并不是要跟他亲、热,  顿时感觉很没脸。
　　他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灰头土脸头发乱糟糟的模样。
　　就更觉得没脸了。
　　哼！脱就脱!又不是没在哥面前脱过。方渺渺咬了咬嘴唇,  就把自己给扒拉干净了。又羞耻又有些气愤。怎么样了！现在又要审他了！
　　“过来。”
　　“干什么呀！”方渺渺也生气了。哥今天这么凶他！“我不过去！”
　　“你还说没问题。你看看,  这里怎么了？”封弄莲凶巴巴道，“脚抬起来。我看看。”
　　“哦。你看呗。”方渺渺抬起一只脚放在封弄莲腿上。
　　雪白的脚背上红了一大块,  应该是厨房烧起来的时候，烫伤的。
　　方渺渺心虚地说：“我没感觉到疼呀。兴许不太严重。”
　　封弄莲沉默地给他擦着药膏。
　　方渺渺只觉得这药膏越擦,  气氛就越焦灼。他连低头看一眼都不敢,  睫毛微微地眨动着。只感觉到哥的手顺着脚背向上，抚上脚踝，接着是小·腿，再往上……
　　方渺渺羞得只想夹l紧l，不想让哥再乱动手动脚。哥，哥干什么呢,  擦药就擦药，乱碰什么啊。
　　他正要收回脚，岂料封弄莲忽然拉住了他。他往前一跌，跪坐在哥的身上。哥衣冠整整，他寸l纟娄不着。这让他觉得简直无地自容。
　　“哥……”方渺渺的声音都在抖，连坐都快坐不住，只好攀着封弄莲的胳膊，“你做什么啊。”
　　封弄莲的手放在他的口口上。手指来回画着意味不明的圆圈。鸡皮疙瘩顿起，连脚足止都蜷·缩了起来。
　　“渺渺今天很不听话，很不乖。你让自己受伤了，我很生气。”封弄莲冷冰冰地说。
　　“哥。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我发誓！哥，饶了我吧。”
　　“不行。这样饶过你，你不会长记性。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怎、怎么教训……唔……”方渺渺惊呼一声，只听得啪的一声，他就竟然被打p股了！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封弄莲。
　　从五岁那年最后一次被他爹按在椅子上用棍子打屁·股以后，他就没有再被打过屁·股了！奇耻大辱啊！
　　还是光着pp打！丢脸！丢脸死了！他明天还好意思出门见人吗？小孩子现在都不打p股了！
　　“哥，你干什么……唔……”
　　啪。又是清脆响亮的一声！
　　“以后还听不听话了？”
　　“哥！我……”
　　数声清脆的巴掌拍打声后，方渺渺整个人都颓了，蔫蔫地趴在封弄莲怀里，眼眶红红的，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当然全身上下最红的地方，还是被打了几下的地方。
　　像刚从热水里捞出熟虾子，又红又烫。
　　这回，他安顺侯爷的脸面怕是丢光了！不能要了！哥，尽欺负他！他不原谅哥了！除非，哥来哄哄他。
　　“渺渺。生哥的气了没？”封弄莲将他紧紧搂住。
　　“哼。”方渺渺扭头不理他，不过愣是没从封弄莲怀里下去。地上冷，他没穿鞋，才不下去，方渺渺找着借口。
　　“哥，你打我。我疼。疼死了。”
　　“疼吗？让哥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方渺渺闭着眼睛，感觉到轻轻的一吻，然后越来越重，发红发烫的部分不仅没有好转，反而逐渐传染到全身上下，连耳根都通红了。哥乱亲他！臭不要脸。
　　“以后还这么粗心大意吗？你这样不小心，迟早要把哥的魂都吓没了。今天是烫到脚，明天呢。”
　　“明天不是有哥在吗？”方渺渺不服气，撒着娇道，“有哥呢，我不怕。”
　　“可我不会永远在你身边啊。”封弄莲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方渺渺没听清楚。
　　“我说渺渺以后要小心。凡事以自己为重，切莫粗心大意。”
　　“好啦！哥，我知道了。哥，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封弄莲逐渐收紧他的胳膊，越抱越紧。方渺渺大口喘着气道，企图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哥，你抱得太紧了，我不能喘·气了。放我下去啊，哥！”
　　“不放。”
　　方渺渺的脸腾得就红了。贴、贴着他腿的……
　　“渺渺昨天看的书，我看到了。渺渺是个好学生，学会了吗？”
　　“会，学会了……”
　　“让哥看看你怎么学的，好不好？”
　　—————
　　方渺渺被折腾了一通之后，晚上胃口更好了些。这些天他的胃口本来就有些大。安顺侯府的厨房被烧了，两人是回世子的信春院吃的饭。
　　吃到一半，便听到外头着急的呼喊声。
　　“外头干什么呢？那么吵。”
　　娇杏出去打听了一下，回来道：“是侯夫人在那边哭闹，说是二公子失踪了。”
　　方渺渺的筷子一顿，半晌没下去夹菜。
　　“？？封赢失踪了！？”
　　甜蜜了几天的方渺渺，这时才依稀想起来几天前的事情。当时他在家里等着哥回来，结果封赢却突然闯进来。然后就……
　　“哥，你把他打了一顿以后呢？”
　　封弄莲从容不迫地继续吃饭。
　　“我让兰竹将人丢了出去，至于他人去哪里，说不定往哪里鬼混去了吧。”封弄莲毫无肚量地诋毁情敌，“那种人，不去鬼混就不是他了。你别管他。”
　　“哦。”方渺渺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哥都否认了，他也不好质疑哥什么。
　　兰竹这丫头这会儿还向着封弄莲，帮腔道：“是呀，爷！夫人已经叫我把他带出去了。”
　　兰竹她偷偷改口啦！自从世子把封赢揍了一顿后，兰竹就将世子升级为侯夫人，以示尊敬！
　　当然封弄莲未必有那么高兴就是了。
　　“吃饭吃饭。别管外面那些扫兴的事情了。”
　　可惜外面声音越来越大，偏偏不让他们安心。
　　侯夫人堵在信春院门口破口大骂：“封弄莲你给我出来！是不是你把我儿子藏起来了！”
　　侯夫人指挥着下人，要强行破门而去。
　　“把门砸开，今天我就要找那死女人的病鬼儿子算一下总账！”
　　侯夫人泼辣地将袖子撸上去，用力地拍打着门，谁知门这就开了。她一个趔趄，撞到在地，就势便坐在地上哭嚎。
　　“哎哟！你们这些杀千刀的，都欺负我老婆子！”
　　“这还不到大过年的，你就跟我拜年了啊。”温顺的方渺渺难得咄咄逼人地嘲讽，“可惜了，今儿本侯出门未带够银子，给不了红包。”
　　还骂他哥是病鬼！哼！
　　侯夫人一噎，拍拍屁·股坐起来，叉着腰，指着二人道：“你二人一唱一和！戏还唱得真好啊！把我儿交出来！”
　　“你丢了儿子来找我们做什么？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我还不是很想认你儿子当儿子呢！怪丢人的！”方渺渺下巴一抬，高傲道。
　　“你你！牙尖嘴利！我论理是你的长辈！你该叫我一声婆婆！”
　　“我正经婆婆可在地里睡着呢。莫非你也要一起作陪？”
　　侯夫人捂着脑门，直感觉血气上涌，差点不能呼吸。武安侯终于赶到，侯夫人挤出眼泪来，抱着武安侯嚎哭。
　　“老爷，你终于来了！你老婆我要被人欺负死了！我可是你明媒正娶进来的，岂能受此折辱？”
　　武安侯也有些生气了。
　　这还是他的府上，结果这大吵大闹的，让他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他训不了与他同级的安顺小侯爷，就只能转头训儿子。
　　“胡闹！你是晚辈，岂可欺负你母亲。”
　　“父亲你搞错了。这位母亲刚丢了的儿子，可不是我。”封弄莲面无表情，“好奇怪，儿子丢了，来找我。我又不是卖儿子的。”
　　侯夫人擦了擦假哭的眼泪道：“赢儿自那日放学后就失踪了，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武安侯硬·邦·邦地问：“是不是你们把赢儿藏起来了？”
　　方渺渺挡在封弄莲前头，飞快否认：“当然不是！谁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们的儿子不好好管教，到处花天酒地，出入烟花之地，到头来，还找别人要。”
　　“什么？烟花之地？”他转头质问侯夫人，“你老实交代，赢儿去了哪里？”
　　侯夫人怯生生的，实在不敢让老爷知道儿子出入这种场合。要知道，老爷可是一直以为老二勤奋好学，品学兼优，未来可以支撑起整个武安侯府的。
　　“没、没有的事。”侯夫人否认。
　　方渺渺冷笑了一声。
　　“夫人说得不算。不如问问跟二公子交情不错的几位公子。”
　　“这……”侯夫人不愿意，但侯爷哪肯让她糊弄过去，连忙派人去打听。
　　下人打听完了，回答报告侯爷：“从几位公子那里打听来，原来那天二公子出了书院，就跟人去了怡红楼，夜里各自喝醉找了伴后，之后他们就没见过面了。”
　　侯爷不可置信。侯夫人还想挽回。
　　“去了就去了，不过是应酬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儿不见了啊。世子的信春院找不到人，那赢儿肯定是关在安顺侯府了！”她怒气冲冲地瞪着方渺渺，“安顺小侯爷不承认赢儿被你们关起来了，那不如让我们搜一搜，也好给小侯爷一个清白。”
　　方渺渺不输阵势，反瞪回去：“如果搜不到呢？”
　　“搜不到？不可能的！”侯夫人斩钉截铁，“如果搜不到，那就……”
　　“世子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婆婆当年嫁到武安侯府的时候，曾经带了二十箱的嫁妆，本来是留给世子的安身之物。然而我来这里之后，清算世子的所有账目，却没看见婆婆当年留给世子的东西。想必，现在正好好地存放在侯夫人这里。”
　　“如果搜不到，那就请侯夫人物归原主吧！”
　　封弄莲盯着方渺渺的背影看，有些不可思议。平日柔软的小家伙，一到了护他的时候，就像只张牙舞爪的炸毛小老虎，凶巴巴的，怪可爱。


第24章 
　　侯夫人正要派下人去搜,  忽然外面有下人传报：“老爷、夫人！二公子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儿找到的！？”侯夫人大吃一惊。她已经断定封赢是被方渺渺和封弄莲关了起来。
　　“是……是……”下人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
　　侯夫人一看必定有内情，逼问道：“你哑巴了啊？快说在哪里找到的！”
　　“是在怡红楼里！”下人闭着眼就说了出来,  侯夫人差点晕了过来。
　　下人继续道：“公子在怡红楼的姑娘房间一睡就睡了好几天……”
　　“睡了好几天！？”武安侯爷怒目圆瞪,  “逆子！逆子啊！不好好学习，天天花天酒地,  勾搭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
　　“老爷，想必其中必定有隐情啊！”侯夫人为儿子说好话。
　　武安侯哼了一声：“还有你！你身为他的母亲，每天不知道好好管教儿子读书,  专嚼舌生事。还不快回去！”
　　“那……”方渺渺眼珠子一转，看向武安侯。
　　武安侯面上挂不住道：“难道我还会贪图亡妻的那点儿东西吗？原本是因为世子年幼,  才替他保存几日。现在世子大了,  也成家了，自然应该都交还给世子保管他先母的遗物。”
　　武安侯肉疼地割掉了一大笔钱,  心疼地半夜都在抽抽。回头看到二儿子灰头土脸地被人从怡红楼押回来,  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  直接下令。
　　“把二公子送回房。成亲之前都别出门了，好好在家里反省反省。”
　　封赢抬头看了眼武安侯,  难得沉默地没有回嘴。侯夫人心疼儿子，见儿子蔫蔫的不说话,  更加埋怨封弄莲和方渺渺。
　　都是那两个衰仔连累我儿！
　　封赢回了房间之后,  侯夫人似还有话要说，不料封赢却推她出去。
　　“娘，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好吧。那你好好睡一会儿。娘待会儿再来啊！”
　　封赢关了门，躁郁地坐下来。他竟然回到了数年前。他重生了。方渺渺还没有死。
　　只是方渺渺什么时候跟封弄莲成了亲，为什么？他怒火中烧，明明上辈子这个时候,  方渺渺已经跟自己议定亲事，为何会出了差错。
　　封弄莲，我记住你了。你够狠！
　　他抹掉唇角的血。那日封弄莲将他揍了一顿后，让下人把他关在柴房里，一关就是数日。昨日不知哪个下人冒失，起了火，差点把他给烧没了。
　　刚缓过劲来，封弄莲又将他绑起来，送到了怡红楼里。
　　他誓要报仇，夺回渺渺来。
　　世子生1母的东西少了大半，想全部都拿回来可能性不大了。勉强带回一些。
　　“这是咱们母亲的东西。才不要留给他们。”方渺渺从箱子里搜出了一副小孩的首饰。
　　铃铛手镯、脚镯，吉祥锁等等。方渺渺拿起来玩了一会儿道，发现了手镯上面的刻字。
　　他蹲在封弄莲面前拿给他看：“哥，这是你小时候戴过的东西吧。上面还有个莲字。你试试还能不能戴上。”
　　“我这么大人，不可能戴上了。那是小孩子的东西。”
　　方渺渺不无可惜地摸1摸肚皮道：“可惜我也不能生，不然这些东西可以留给咱们的孩子。”
　　封弄莲摸了摸方渺渺的额头，连连摇头道：“渺渺，是不是天气热起来，你中暑了，怎么胡言乱语的！”
　　“我才没胡言乱语呢。”方渺渺眼睛瞪得圆圆的，压低声音对封弄莲道，“哥，我怀疑我真的有了。”
　　“？？？”封弄莲拍拍方渺渺的脑门，“渺渺，要不要去请个医生可以看看大夫。”
　　“哥！你认真点儿好不好！我怀疑我真的有了！不骗你！”方渺渺拍拍肚皮，煞有介事地说，“我感觉这几天胃口特别好，还老是觉得肚子疼。可能是真的有了！天下之事，无奇不有，说不定我真能有呢。”
　　他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仿佛还有另一个小生命的存在。证据就是最近各种增加的胃口，还有时不时的肚子疼。
　　封弄莲自然是不信的。他摸了摸方渺渺的肚皮，没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怀疑渺渺是思虑过多，想岔了。想着该多找点东西让渺渺能够忙碌一点儿，省的他每日胡思乱想走火入魔。
　　“渺渺。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我有你就够了。”
　　几句软言酥语下来，方渺渺就软成了一滩水。当然，他并不放弃。
　　毕竟，方渺渺是觉得自己真有了！
　　趁着封弄莲白天去给太子卖力气，方渺渺乔装打扮一番，找到了一家医馆。
　　年有六甲的大夫盯着形迹可疑的方渺渺打量了半天，把医馆里的护院全都叫了过来。
　　他怀疑，这黑衣蒙面人是来抢劫的。可疑至极。
　　“我来看病的！”方渺渺忙解释。
　　“好吧。你过来。”大夫招了招手，让他坐过来，“伸手，我把把脉。”
　　“没什么啊。脉搏正常。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啊——”
　　“行了，舌头缩回去。也没什么问题啊。你很健康，精气神挺足的。你要看什么。”
　　方渺渺扭扭捏捏了一番，小声道：“我、我怀疑我可能是有了。”
　　大夫不可思议道：“你、你竟然是位夫人！失礼失礼！请恕老夫造次了？”
　　“不是！我是男的！”
　　大夫吸了口气，捏着眉心，无语地说：“你男的，怀什么孕。我这里是医馆，不是戏馆，给你玩乐的。”
　　大夫忍无可忍，起身就要走。
　　“诶诶诶！大夫你等等啊！我没来玩乐。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有了。不然你再帮我看看。”方渺渺换了只手给他看，“那只手不灵敏，看不出来。咱们换一只手试试。”
　　大夫脾气好，又坐了回来。换了只手给方渺渺看。
　　“大夫，你看有没有？”方渺渺很是认真地说。
　　“没！有！”大夫很生气，他觉得这蒙面男子就是来玩他的，“胡闹！我们医馆不是好玩的。”
　　“真的没有吗？”方渺渺嘟囔道，“那你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嘛。”
　　大夫气得血气上涌，一拍桌子！岂敢质疑他的医术！
　　“那你说说，你是几月行的房？”
　　“这月上旬。”
　　“无知！你就算是个女子，也没有这么快能看得出来的！”大夫摆摆手，“我看你们这些断袖，都是疯魔了。上月也要个闹着自己怀了的断袖。结果就是胀气！”
　　“可我还感觉肚子不舒服。”方渺渺据理力争。
　　“我看看！”大夫看了半天道，“你这是吃错东西了！这几天是不是吃了什么虾蟹之类的？”
　　“嗯。”
　　“吃坏肚子了呗。给你开个温养脾胃的方子。回去以后，吃点清淡的，养养胃。”大夫大笔一挥，开了个药方子，又在背面写了几本推荐用书，“再去药店开几本书。读读书，明明目。没文化得遭人嫌弃！”
　　方渺渺：“……”
　　出了医馆的方渺渺还有些不服气。不过还是很听话地，转头去了隔壁的书店，按照大夫的方子开了几本书。
　　那书店老板见方渺渺还提着药包，就知道是隔壁医馆来的。
　　“《药理》《复方千金书》《草药杂谈》……又要这几本书？又是隔壁大夫推荐买的吧。”
　　方渺渺泄气地点点头，拿了书就让老板包起来，打包带走。他怀疑，隔壁医馆和这家书店是有关系，拿回扣的！
　　不过吃过大夫开的药后，他肚子确实舒服多了，再没有那种胀1胀的，有东西揣在里面的感觉了。
　　大约、大约真的没有吧。方渺渺有些失望。
　　不过接着又听说了一个好消息。他姐姐有喜了。
　　“已经两个多月了。”荣贵妃摸着肚子，笑得很温柔，“总算是有了。”
　　这深宫当中，无人可以相信。也只有自己的亲生子女才是与她一条心的，能给她带来慰藉。
　　方渺渺自然是为姐姐高兴，同时也十分担心姐姐的身体状况。
　　“姐姐，你平时出入可一定要小心啊。”
　　方渺渺小心地嘱咐各种细节，又带了一堆对孕妇好的补药。
　　“这些都是咱们家里自己的，比外面的要安全。我不放心你用宫里头的东西。上上下下，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查一遍啊。还有这宫里的人，若是不大可信的，就打发出去好了。不能留着。”
　　因着上辈子的事情，方渺渺对这宫里头的东西，并不相信。谁知道哪样东西吃了是有害处的。
　　“渺渺可真是长大了。现在知道疼人了。”
　　方渺渺微微骄傲道：“那是，弟弟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呢。”
　　“瞧你那得意的！”荣贵妃捏了捏方渺渺的脸颊，“谁知道是你疼他还是他疼你。”
　　方渺渺红了红脸，色厉内荏地说：“那、那自然是互相疼的啦！”
　　“啧啧啧。成了亲的人到底是不一样了。越来越像个样子。要是爹娘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这般，也该宽慰了。”
　　方渺渺踌躇半天，还是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只不过这问题，问出口很需要勇气啊。
　　“要说什么就快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方渺渺压低声音道：“姐姐，你是多久才能看出有孩子的呀。”他还是不死心。
　　明明自己的感觉真的很明显啊。他是发自内心地感觉到身体里好像有个小生命一般。可大夫说没有。哥说他犯傻了。
　　“让太医来看是一个多月前，只不过我怕万一不准，就隐瞒了下来，没有告诉皇上。直到前两天，才完全确定，报上去了。”荣贵妃委婉道，“女人的身体，每月会怎么样，总是自己更了解。”
　　方渺渺点头道。
　　男人也是如此啊。他也觉得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偏偏没人信。难不成真是他思虑过重，想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补昨天的第三更。今天的更新在晚上。


第25章 
　　荣贵妃自怀`孕后,  连续一两个月，反应都非常大。方渺渺在心疼姐姐之余，总忍不住比照自身。
　　荣贵妃道：“最近胃口大了起来,  一天要吃好多顿,  一会儿就饿了。”
　　方渺渺点点头：“我也是。”
　　荣贵妃道：“你看我这腰上都长肉了。腰上圆了一圈。”
　　方渺渺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荣贵妃又说了：“近来口味大变,  不是喜欢吃酸的，就是爱吃辣的。怎么重口怎么来。清淡的都吃不下去。有时候吃了又反胃想吐，反倒白白吃了进去。”
　　方渺渺握拳称是：“的确如此！正是如此！果真如此！”
　　荣贵妃又道：“最近体热,  苦夏尤其严重。晚上常常热得睡不着。”
　　方渺渺拍手道：“确实！确实！太对了！”
　　荣贵妃还说了：“我这几天总是昏昏欲睡，睡不饱。一天有半天只想躺着,  身体分外惫懒。”
　　方渺渺频频点头：“是的！是的！姐姐我也是如此呢！”
　　“是你个头！”荣贵妃拿扇子往方渺渺脑门上拍了一下,  “你天天都想什么呢。功课做好了吗？学问有了吗？你就是闲的，才想东想西！”
　　方渺渺捂着脑门告饶：“姐姐！咱们家里这种情况,  我那么好学勤奋干什么！我又不能去求什么加官进爵位极人臣,  老实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散侯爷才能解了皇上的猜忌。”
　　荣贵妃一怔,  道：“你竟然也知道。我还以为你满脑子除了那些不着四六的东西，就没其他了呢。”
　　方渺渺又道：“太子正当青壮,  端方仁厚，又民心所向,  若非意外,  位置自然就坐稳当了。其他人争，也不关咱们的事。况且咱们又没有那些野心勃勃，无非只求个安稳太平就行了。”
　　只是他这样一说，便想起前世的太子突遭大难。世事到底难料，而他连太子怎么突遭大难都不清楚。只能说伴君如伴虎，突然就被皇上厌弃了。
　　“你这话是对的。”荣贵妃点头道,  “我这胎无论是男是女，总归是年纪太小，即便争，也不能跟其他人争什么。倒不如明哲保身，或许以后还得仰仗太子仁慈照顾一二。况且太子淳厚，若他以后……必然不会为难我们母子。”
　　“姐姐这就不用担心了。太子与我关系甚好，怎会为难你。弟弟现在就盼着姐姐快生哥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给我玩玩。”
　　“瞧你这孩子气的话。小孩子是用来玩的玩具吗？你正经些，不是小孩子了！你刚才还说自己有了呢，也是生着玩玩的？”荣贵妃拿他的话顶了回去。
　　方渺渺挠挠头道：“大概、大概是的吧！”
　　“胡闹！真是胡闹！”荣贵妃秀眉一拧道，“你既不能在学业上有所进益，不如修习些别的。我看，你还是学学经商，比较好。”
　　“啊，别提了。”方渺渺摇头道，“哥倒是给我看了几家店。从进货到买卖到账目，一一讲给我听。我听了只有头大的份！那账本比夫子的之乎者也还难听呢。”
　　“那你要做甚？”
　　方渺渺昂头挺胸：“我这不是正在学习嘛。慢慢找，总能找到发展方向的。哥都不急呢！哥说我还小，我可以慢慢找，总能够找到方向的。实话说，我近日正精进画技，不日画坛将多一新星出世。”
　　荣贵妃搓了搓手道：“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方渺渺哼了一声：“姐姐不信我，哥可信我呢。说我画得好画得妙，简直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堪比画圣吴道子再世。”
　　荣贵妃：“……”不是世子吹过头了，就是她弟弟自夸自擂过头了。
　　“都是真话。”
　　“他说你就信啊？你有点自知之明吗？”
　　方渺渺急了：“是真的！”
　　“好吧。可有画作给姐姐欣赏欣赏，让姐姐也品味品味什么是画圣再世。”
　　方渺渺忙摆手道：“哥不让我拿出来给别人看。”
　　荣贵妃更加怀疑了。什么画能堪比画圣再世，还不不让给别人看。可疑至极！
　　方渺渺打死也不给外人看。他画得确实不能给外人看，因为他画的是哥。划重点，没穿衣服的哥，姿势照着《某阳十八式》来的。
　　他嫌那《某阳十八式》太没有品位。画上那人皮肤不够白，身材不够好，口口不够大，实在难等大雅之堂，于是方渺渺倾心操刀绘制了一份高配版某阳十八式，只供自己翻阅。
　　一日被哥发现了。哥虽然没阻止他继续画，还极其温柔地夸了一番画技，但明令禁止他将画作传阅给任何人。
　　方渺渺自然点头答应。就是哥不说，他也不会给别人看啊！
　　别过荣贵妃后，方渺渺遇到了也要出宫的太子。
　　“太子，你这是要出宫？”
　　“是方渺啊，上来，载你一程。”太子邀他一起坐上来，“是啊。本宫去视察视察工作。就你家世子给种的那什么玉米，已经长了两三个月，差不多都到收获期了，本宫去看看。要不，你跟本宫一起去呗。”
　　方渺渺自然答应下来。只是马车实在难坐，他坐了一会儿，就感觉胃里犯恶心，一直想吐。
　　太子诧异地看着他：“方渺，你身体怎么变差了许多。明明以前你也不晕车啊！现在怎么坐一会儿马车就想吐了。虽然这马车确实颠了些，也不至于啊。”
　　方渺渺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
　　太子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包小零食。
　　“吃不吃？海民那边送来的特色小吃，鱿鱼干。本宫嚼着挺香挺劲道的。你不原来也爱吃爆炒鱿鱼丝吗？”
　　“不……”太子刚把东西递过去，方渺渺就受不了了，扒着窗户汲取着屋外的新鲜空气，誓要跟太子手里的鱿鱼干划清界限，“太子，你别拿过来。我闻了想吐。”
　　太子收起来，更加奇怪了。
　　“方渺，你究竟怎么了啊？你这样好奇怪啊。你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怎么跟人怀`孕一样。”
　　方渺渺靠在马车上看着他道：“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了！”
　　太子：“……本宫就是说了个比喻。没说你真的有了。”
　　“不信就算了。”他摆摆手，不再说话。
　　下了车，就看见玉米地里的封弄莲的身影。这是皇家的试验地，周围有官兵把守着，不让闲杂人等进来。
　　见两人过来，封弄莲便推着轮椅走来了。
　　封弄莲跟太子敷衍地行了个礼后，先关心方渺渺。
　　“这么热的天，怎么跑来了？多热啊。看你，满身都是汗。快去阴凉的地方坐坐。”
　　夫夫两黏黏糊糊地就彻底忘记身边的太子了。
　　太子：“……”本宫才是老大！你们放肆啊！
　　封弄莲下地里摘了俩西瓜，让人抱来。因为没有刀，是用手直接掰开的。
　　太子还从来没这样吃过瓜呢。一点儿都不文雅。周围的侍卫也都分了瓜，他看了一会儿，也学着别人的姿势吃瓜。
　　嗐！别说，这样豪放地吃瓜，还挺爽的！
　　只不过他扭头看见方渺渺的瓜，切了半个的小西瓜，还给配了个勺子。
　　太子心里顿时不平衡了。好歹他才是太子，在场地位最高的吧。怎么也得先照顾他啊。虽然他也不是很想用勺子舀着吃。
　　封弄莲见他老是盯着方渺渺的瓜，就道：“那是我原来用过的勺子。想必太子必定不能接受吧。”
　　方渺渺抬起头，也看见太子的眼神，愣了一会儿，呆呆地递出勺子。
　　“太子要用，给你也行。”
　　太子怒了！难道本宫还贪图你一只破勺子！本宫家大业大，未来是坐拥天下国土的人！
　　“多谢，不用。”太子高贵冷艳拒绝了，“本宫这样吃，才爷们！”
　　顺便诋毁一句方渺渺不够爷们。
　　方渺渺：“……太子，你这是偏见。”
　　“哼。”
　　封弄莲见两人有吃有喝地聊得挺开心，便让人到地里掰下来几根长得比较好的新鲜玉米，然后让人生起火。
　　吃瓜的二人不一会儿，就被陌生的香味吸引过来了。
　　太子甩手丢了瓜，对那东西可好奇了。
　　“能吃了吗？”
　　“可以。要再长长更好，不过嫩了点儿，也能吃。”
　　过了一会儿，封弄莲把丢进去的玉米棒子从火堆里扒拉出去，扒了树叶裹着。拨开玉米皮，就露出里面金黄的玉米粒儿，一颗颗的就像珍珠一般。
　　太子正要伸手接过去，封弄莲已经把玉米棒子递给方渺渺了，还温声说：“拿好了，小心烫。”
　　太子：“……”本宫才是老大！
　　封弄莲扭头道：“渺渺先吃，给太子试试毒。”
　　方渺渺点头：“就是如此。”
　　太子：“……”你们夫夫合起伙来玩本宫的吧！
　　第二根才剥给了太子。
　　方渺渺小口咬着玉米粒儿，甜丝丝的，又有些脆。因是嫩玉米，要比老玉米嫩上许多。
　　“好吃。”方渺渺小声道。
　　“现在是没有什么调料，要是抹上蜂蜜烤，会更香。等回家，我烤给你吃。”
　　太子更关心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除了直接吃以外，还可以晒干了磨成玉米粉，榨油都能。”封弄莲漫不经心回答，时不时地给方渺渺擦擦嘴边沾上的玉米碎粒。
　　“那真是太好了。”太子也不在乎封弄莲态度冷淡了！左右都是自己好朋友的媳妇（？？），那就担待着吧。
　　此时到玉米的完全成熟期还有半个月，太子焦急等待，就等着收获后，送到皇帝面前交差。
　　谁知，就在收获前期，他的大功臣、伴读的好媳妇（？）突然晕厥过去了。


第26章 
　　封弄莲不知道怎么了,  忽然就当着众人的面彻底不省人事了。
　　“哥！你怎么了哥！哥，你醒醒啊！”方渺渺慌了神，也就幸好太子还在场,  还能冷静处事。
　　太子先派了太医前来。几个太医轮番上阵,  检查了半天也找不出半点儿毛病。
　　“回太子，世子身体并不大碍。”
　　太子白了他一眼：“这都晕了起不来了,  叫无大碍？你当本宫眼睛瞎了？”
　　再不醒来，他这个伴读要哭死了好嘛！
　　太医连忙告罪：“下官绝无此意。只是世子确无大碍啊。下官以为，恐怕是世子大限将至……”
　　“什么！”方渺渺如遭雷劈,  面色惨白地盯着太医看，“你说什么？”
　　太子忙道：“庸医！胡说八道！”
　　太医辩解：“回太子,  下官……”
　　“闭嘴。出来与本宫详说。”太子给他使了个眼神,  太医意会，几人出了房间,  太子出门前还安抚方渺渺,  “你先别急。本宫再细细问问,  你急也没有用。”
　　太子把太医叫出来，脸色便沉重许多。
　　“说老实话。”
　　太医道：“下官所言非虚。世子并无任何大碍,  只可能是大限将至，无药可医。下官学艺不精,  无能为力。”
　　“你这话让我怎么跟方渺说。他那性子,  万一知道了，非在我这里哭死不可。”
　　况且大功将成，他也不想功臣在这里时候突然没了命，倒显得是他太子卸磨杀驴了！外人恐怕也有以此做文章来攻讦他，甚至到父皇面前参他个本子。
　　“你再想想办法。一定要治！否则……呵呵。我看太医院的人也该换换新人了，兴许民间有更出色的大夫。”
　　太医捉急挠痒,  汗流浃背，来回转圈圈，忽然站定。
　　“古人常道，求神问医。既然问医不成，就该求神。下官久闻潭柘寺高僧的神奇之处，或者将世子送到潭柘寺处，请神佛护佑，会更有用。”
　　那太医也是急出此言，话说出口后，不免后悔。他一个当大夫的，哪有将看不好的病人，推给神佛处置。
　　实在是愧对祖师爷了。
　　然而太子听了却点点头，竟然十分赞同。太子幼年身体虚弱，母后曾将他送到潭柘寺修养了三年。三年之后，果然身体强壮不少。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加上，之前方渺渺本就拜托他让他找什么神医。当时他便想过，若潭柘寺的高僧回来，就介绍方渺渺带封弄莲去潭柘寺去。
　　此时虽还不曾听闻潭柘寺高僧远游归来，但死马当成活马医。反正封弄莲这会儿已经不行了。
　　他说干便干，立即将人准备马车，回房间跟眼睛红成了核桃的方渺渺这么一说，方渺渺微微一愣，便立刻答应下来了。
　　哥曾经送给他一枚潭柘寺高僧的护身符。他取下胸口的护身符，将它又戴回封弄莲的身上。
　　哥曾经受过潭柘寺的恩德，想必此番也定能逢凶化吉。
　　几人上了马车。方渺渺让封弄莲枕在他的腿上，轻轻地拢着封弄莲散落额前的碎发。
　　太子看了一会儿，觉得牙疼，闭目养神去了。
　　也不知为何，方渺渺原本觉得身体也很不舒服，总感觉腹部胀`胀的，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要从身体里钻出来，
　　但跟封弄莲靠在一起后，那种胀得难受的感觉就能缓解许多，也没之前那么晕车了。
　　因潭柘寺在京郊外的半山腰上，因此上下很有些难度，又是天黑。
　　几个青壮的侍卫将封弄莲抬起来，前头有人打着灯笼照亮，但夜深灯火微弱，不足以照亮所有路，众人都是且走且小心。
　　下属到了山脚之后，就劝说太子：“太子，山路崎岖，天色太晚，不适合抬轿子上去。您要不还是留在山脚下的客栈或者回宫歇息吧。”
　　“本宫有那么柔弱吗？那个真柔弱的都没喊柔弱的，你们把本宫当什么了！体力方面，本宫比方渺还是绰绰有余的！本宫自己走上去！”太子十分有自信，偏要跟着一起上山。
　　一众下属无法，只好跟着太子，寸步不敢离，生怕太子出了意外，那他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太子倒是没白夸自己，体力确实比起方渺渺来说，优秀多了。至少他也是文武都进修过的，骑射都不在话下。倒是方渺渺，武课从来都不学。
　　走了一会儿，就满身大汗，脚底虚浮，脸色青白了。
　　太子关心道：“你要不停下来休息下，我看你都累得爬不动了。”
　　方渺渺擦了擦汗摇头：“我要跟哥一起上去。”
　　“你这倔脾气。”
　　到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看见了潭柘寺的山门。敲敲山门，一个小和尚便跑来开门，不待太子说明情况。
　　小和尚便道：“师祖道，今日有贵客上门。各位就是师祖说的贵客吧。”
　　太子当即高兴地说：“想必师祖便是圆德大师吧。”
　　“正是。各位请。”
　　等众人进了山门以后，小和尚才发现师祖说的这贵客不一般啊。那跟着的兵卒，得是皇家级别的贵客吧。
　　小和尚阿弥陀佛了一会儿，将众人引到正殿。圆德大师以及潭柘寺主持及一众高僧已经等候多时。
　　“阿弥陀佛，见过太子，老衲已在此等候太子多时了。”
　　圆德大师白眉白须，今已一百有九，仍精神矍铄。
　　太子回礼道：“圆德大师神算，果然高僧也，竟能料到我等此番前来。”
　　圆德大师淡然接受太子赞誉，看向眼眶红红的方渺渺。
　　“方小侯爷，是你有所求吧。”
　　方渺渺痴痴`呆呆，泪眼朦胧跪下来求圆德大师：“求大师救救我夫君！”
　　“方小侯爷请起。”
　　圆德大师阿弥陀佛了一声，便去看被侍卫用担架抬进来的封弄莲。
　　“你们且散去，只留我等三人。”
　　太子招呼着人将封弄莲送到了圆德大师的房间。圆德大师窗前一片荷花池，微风送来阵阵荷香。
　　事毕，方丈便请太子到茶室小坐喝茶。太子欣然同意。于是房间便只剩圆德大师和方渺渺夫夫二人。
　　圆德大师手指按在封弄莲眉心处，闭目感受了一会儿，松开手。
　　“大师，我夫君如何？”方渺渺擦干眼泪，此时倒是镇定了许多。
　　“他无事。”圆德大师道，“只是有一个小生命一直在汲取他的生命力罢了。世子不堪重负，因此才晕厥了过去。”
　　方渺渺一惊，一时连抽噎都忘记了。
　　“大、大师，所言何意？”
　　“其实老衲与世子乃是旧交情，已有三次缘结。世子刚出生时，几乎不能成活，曾在老衲处修养过一年，世子的名字还是老衲取的呢。后来落水重病后，又送到老衲这里。当时老衲便看出世子的不同。还有一次……”圆德大师提起旧事，继而话锋一转，“那个小生命恐怕就在小侯爷身上。”
　　方渺渺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师不是在与我开玩笑的吧。”
　　他虽然一直觉得自己肚子里可能有了。但一直以为自己是妄想多过于真实，在众口一词的说辞之下，也接受了自己胡思乱想的事实。
　　如果却突然有个人告诉他，他不是在妄想，他所想的都是真的。喜从天降，反而不可置信。
　　“老衲平生从不打诳语。句句是真。”圆德大师淡淡道，“小侯爷腹中这一小生命，非人力可为，乃是奇迹。但长此久往，不仅世子将因此被索取掉所有的生命，小侯爷你也将危在旦夕。”
　　“这、这么严重……”他刚听了好消息，转头就是晴天霹雳，呆呆地看着圆德大师。
　　“自然。违背自然法则之物，自然要遭上天谴责。”
　　“大师，可有解？我只求救我夫君，其余皆可舍弃。”
　　于他自己倒是能忍，但他绝不愿哥因此受苦。只是自己妄想了一段时间的梦，一朝成真，又一朝破碎，转瞬即逝。
　　方渺渺刚说了这话，肚子里忽然就闹腾了起来。像是肚子里的知道自己将去的命运，试图反抗一般。
　　方渺渺拍了拍肚子只说了一句对不起，那小东西便安静下来，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圆德大师微微一笑道：“小侯爷不必如此。并非没有两全之策。”
　　“大师！请赐教！”
　　“它若一直这样，便是个只会吸食养分的祸害。若将它借助别物生长，就能无害地活下来。”
　　方渺渺不懂。
　　圆德大师只说道：“效仿哪吒莲藕身即可。”
　　方渺渺半懂不懂。只见圆德大师推门走到后院，满院都是开得灿烂的荷花，粉的白的黄的，香气宜人。
　　圆德大师靠近时，香味便更浓郁。然而圆德大师避开了那些已花开灿烂的荷花，走到窗台下，抱起一个陶盆。陶盆里只有几根光秃秃的荷叶，无花无果。
　　圆德大师抱着花走回来，让方渺渺取一滴精血。又搭起封弄莲的手，取了一滴精血。
　　封弄莲的血一滚下去，房间里灵气大增。充足的灵气使得那盆荷骤然开开粉`白的花来，花谢后，又结出了硕大的莲蓬。
　　方渺渺目瞪口呆。
　　砰——莲蓬炸开，莲子四散溅开，唯中心一粒最大的莲子直直往方渺渺身上去。
　　那莲子像是有生命一般，划开方渺渺的皮肤，将自己胖乎乎的身体挤进去。随即皮肤就愈合了。
　　方渺渺上下摸了摸，也不知道那颗莲子去了哪里。
　　但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那种胀`胀的感觉消失了。似乎那股无处可去的气被汇聚在了一点儿，终于不再到冲撞。
　　“那我夫君呢。”方渺渺摸了摸封弄莲的脸颊，封弄莲尚未醒来。
　　“世子当在我寺修养个把月。这一月，小侯爷要每日诵经念佛不可有缺。你能做到吗？”
　　“自然。”方渺渺诚心诚意道。
　　作者有话要说：　　逐渐玄幻。算了，身怀异能就够玄幻了，继续玄幻路线吧！（不是）
　　明天上夹子，更新会在晚上十一点，到时候多更一点。


第27章 
　　因为佛门毕竟清净地,  封弄莲就被安置在潭柘寺后山上的小屋里。方渺渺每日晨起都要先到潭柘寺诵经百遍。
　　这中间封弄莲就由一起跟到这后山小屋的兰竹照顾，等他诵经结束后，然后才回到山间的小屋当中。
　　太子因怕有外人误入此地,  特地派了自己的得力下属把守。自己则放心回宫。
　　封弄莲虽未清醒,  但气色却很好，眼见的有了生气起来。且自他到了这小屋后,  小屋周围的花草树木茂盛不少。
　　看守的众人虽觉得景象奇异。只以为是深山老林，树木要比城里茂盛些也是应该，何况这里就在潭柘寺的山后。,  每日都能听到潭柘寺的梵音袅袅，自然非比寻常。
　　其实方渺渺才是感受最深的那一个人。
　　他能够感觉到只要和哥靠得近些,  就会更加舒服,  肚子里那个也不怎么闹腾。
　　这些天他倒反而越发有了肚子是真的有娃的实质感。
　　不过就像叶公好龙一般，不知道自己怀的时候,  他老希望自己有。果真有了以后,  反而多了几分彷徨。没之前那么期盼了。
　　不知这孩子来得到底应该不应该。
　　哥现在还睡着,  若是他醒了以后，又该怎么看待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可怕。
　　上辈子他有一个心结,  封赢娶了娇妻美妾回来，嘲笑他貌丑又不能生子。他虽觉得这话无理取闹,  但心里却留下一个疙瘩,  使得他总有些妄想。万一哥也想要子女呢。
　　或许是日有所思，他才总说自己有了。
　　他原一心不想比别人少些什么，如此又还担心起旁人的目光，哥的目光。
　　方渺渺思虑过重，没过几日，吃得更加少了,  人也就消瘦下来。
　　太子偶尔来看他，见他忽然大瘦，吃了一惊，忙道：“方渺，你怎么如此消瘦了！？难不成是那些老和尚只准你吃素，不让你吃肉？”
　　“太子，失言！怎么可以叫高僧是老和尚呢？”
　　太子哼了一声道：“那你怎会如此消瘦？本宫将你安置在潭柘寺外的小屋，就是怕在寺庙里，必须让你遵守寺庙的规矩。每日吃斋，可不得要了你的老命，你本来就瘦的厉害。说来也奇怪，圆德大师竟然直接就同意了？”
　　方渺渺心虚了一下，肚子里多了一块肉这件事太过离奇骇人，他是瞒着太子的。太子自然不知内情。
　　但圆德大师知道。且圆德大师通情达理，认为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若他只是吃素，是无法给小的那一个提供养分的，因此才准了让他住在寺外的。
　　但这是内情，必然不能告诉太子。方渺渺囫囵地遮掩过去道：“大师特地宽容我。”
　　“且也不关大师的事。是我自己这几日吃不下。”
　　太子修眉微敛：“何出此言？难道你也病了不成？”
　　“我这几日胃口不大好。”
　　他总不能把自己真正的烦恼倾诉给太子。之前还能大大咧咧跟太子说他怀了，现在真的怀了，反倒不敢跟太子说了。
　　就连封弄莲，他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把这件事说出口。
　　“再不好也得吃东西。你看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病人呢。”太子冷哼道，“你看看你们家世子，这几日倒是养得精气神好了不少。真是奇哉怪哉。”
　　“我会吃的。”
　　“那就好。”太子抛给方渺渺一包东西，“本宫路过城门口，买的城门口大娘烧饼铺的牛肉烧饼。你尝尝。”
　　方渺渺打开油纸包，果然是几个包的好好的烧饼，个大流油，芝麻喷香。
　　方渺渺咬了一口，转身让兰竹给他加点蒜蓉辣椒酱。
　　太子诧异地挠了挠下巴，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渺渺抹上的超多辣酱。
　　“方渺？你是方渺吗？”
　　方渺渺：“啊？”
　　“你明明就不太吃辣，这回怎么放这么多辣椒了？你吃得了吗？”
　　“不辣呀。”方渺渺咬了一口饼子，“这样刚刚好呢。”
　　“真的？难道是这个辣椒酱不辣？”太子狐疑地看着那红彤彤一个饼子道，“你给本宫也试一下。”
　　方渺渺给太子也抹了一个，太子咬了一口后，辣得脖子耳朵全红了，斯哈斯哈叫着要喝水。
　　“来人，快护驾！送水来！送水来！本宫要不行了！”
　　方渺渺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太子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眼泪都辣了出来。
　　“你还是方渺吗？这么辣，你怎么吃得下去的？”
　　“还好呀。”方渺渺无知无觉，“很辣吗？”
　　兰竹在身后掩唇笑说：“太子，您有所不知。我们家小侯爷最近胃口大变，专爱吃辣的酸的，不然不痛快。不过这几日胃口倒是不好，还要感谢太子您送来的这几个饼子。太子可真是我们小侯爷福星。我们小侯爷才吃了这许多。”
　　“竟然有这种事？”
　　方渺渺不好意思地说，他这是怀了以后胃口大变。他严重怀疑是肚子里那个吃东西口味重。
　　“既然本宫是福星，那福星今天就陪方渺你吃顿饭！监督监督你这小子。”
　　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却面露为难，劝说道：“太子，这里荒郊野岭，实在简陋，外来食物并不安全呐。”
　　“多嘴。”
　　侍卫被太子骂了，并没有怨恨，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的是太子如此相信方渺渺，甚至这么相信封弄莲。想到这几日，太子频频夸奖封弄莲，他心里多少有些委屈，甚至嫉妒。
　　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兰竹手巧，很快就做了一桌子好菜。小屋狭小，客厅和两人住的卧室中间只隔了一个屏风。
　　侍卫在太子动筷之前，一一试菜，一丝不苟。
　　“行了行了，快一点儿。耽误本宫跟方渺吃饭。”
　　侍卫试过菜后，脸也跟菜色差不多了，犹犹豫豫似有话要说。
　　“太子，这菜……”
　　“又怎么了？”太子的筷子都拿起来了，侍卫又来烦他，“你不是都试吃过没有问题吗？”
　　“是没有问题，可是这口味……”侍卫看了眼方渺渺说，“有点奇怪。”
　　“有多奇怪。”太子不愿理他，这个侍卫忠心是忠心，只是人特别迂腐，若不是看在他忠心的面子上，早就准备把人调出去磨一磨这性子了。
　　太子提起筷子，刚要下筷，忽然发现桌上的每个菜竟然都做了两份。
　　“这是什么意思？”
　　兰竹尴尬地解释：“禀太子，我们小侯爷最近口味稍显奇异，恐怕太子不能接受，因而另外备了一份。”
　　“能有多奇怪？本宫偏偏不信。”太子问明哪边的菜是给方渺渺准备的，就下了筷子，然后吐了出来。
　　“这什么玩意儿？没投毒吧？这啥味道？酸得很，辣得很！”
　　兰竹忙跪地：“奴婢没有啊！小侯爷最近就喜欢这样的味道，这是专给小侯爷准备的。”
　　方渺渺毫无反应地吃菜，太子看得目瞪口呆，喝了口水，涮了涮嘴里那种酸得要命辣的要命口感，默默地把筷子伸进了正常的几盘菜里。
　　终于尝到正常的美味了。方渺家里的丫头烧饭真好吃，比得上宫里头的大厨了。
　　“你起来吧。本宫恕你无罪。这件事确实不是你的错。”是你家这个奇葩主子的错。
　　太子十分宽容大量，他觉得自己果然是爱民如子的好太子！未来就是爱民如子的好皇上啦！
　　再加上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即将完成，父皇定然会对他更加满意的。
　　太子高兴地给方渺渺倒上酒：“来，喝酒喝酒！”
　　方渺渺：“太子，我不喝酒的。”
　　“怎么，现在连酒都戒了？”
　　“太子，这里毕竟是佛门清净地。”方渺渺扯了一面好旗子，他自然不能说，自己肚子有了，不能喝酒。
　　太子一听，也是，便也放下了酒杯。
　　有太子作陪，方渺渺的胃口总算大了一点儿，兰竹很欣慰。小侯爷终于吃得下饭了。
　　太子吃着饭，还要故意损两句躺在床`上的大功臣。
　　“你看我俩有吃有喝，你家世子就只能躺在床`上吹吹风，吸两口味道，惨实在是惨呐。来来来，吃菜吃菜。馋死他！”
　　方渺渺：“……”
　　那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夫人！太子，你自重些！给我点面子！
　　太子酒足饭饱之后就要告别了。毕竟他宫中事务繁忙，能来看方渺渺一回，都是尽量抽`出时间来，足可见方渺渺在他眼里的分量。
　　更何况，躺在那里半死不活的还是他的大功臣，顺便慰问一下。
　　当然真的只是顺便！他还顺便从方渺渺这里顺走了一点好东西。
　　等太子走了以后，方渺渺走到封弄莲床前，给太子说好话。
　　“太子故意气你，你不要生气。太子还是很好的。你看，我今天就吃了不少。”
　　封弄莲闭着眼睛，自然没有回答。但方渺渺却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风更加和蔼了。
　　窗外的荷花更加灿烂了些。
　　“哥？你还不醒来吗？我好想你抱抱我呀。”方渺渺靠在他的胸前小声嘟囔，“等你醒来，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听到这个秘密，你不要害怕，好不好？我好怕你知道了这件事会觉得我很恶心。”
　　方渺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和肚子里的它，都不是怪物。
　　我很想你抱抱我。
　　它……它应该也和我一样吧。


第28章 
　　太子把若干个月前皇帝交给他的任务圆满交差时,  封弄莲还没醒来。
　　太子得了皇帝的嘉奖后，转头便给手下的人各自封赏。唯独漏了封弄莲，太子也没有在皇帝面前提起封弄莲的名字。
　　这是封弄莲自己的意思。
　　“让你在父皇那里露露脸有点姓名不好吗？也好长长脸面。我还想看看武安侯目瞪口呆的样子呢。他肯定很后悔,  只偏心小的,  不关心你这个大的。”
　　“多谢太子。我并无意追求名声，只想做个闲云野鹤。”封弄莲婉拒了。
　　太子思索了一会儿,  竟然有些摸出了封弄莲的真实想法。
　　封弄莲平时连拜见他都敷衍极了！
　　能不行礼就不行礼，颇有几分桀骜不驯的叛逆味道。也就是腿脚不方便，给了借口,  从来不跪拜。若是腿脚方便，估计也会找出借口糊弄过去。
　　要他在父皇面前三拜九叩,  可能会要了封弄莲的老命。
　　太子宽宏大量,  懒得计较封弄莲的礼数问题了。
　　只要人好用就行。况且，外人对封弄莲知之甚少,  藏着为他所用,  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只是门面的赏赐给不了,  私底下还是要给些奖赏的。
　　太子缺钱，赏赐钱财之类的,  他一个铜板都舍不得。左思右想想后，让侍卫将自己前几天刚收的一柄匕首送过去,  给封弄莲。
　　侍卫大吃一惊：“太子,  那把匕首削铁如泥，是属下走访多地，从藩国专门为您寻来的防身武器。您该留着自己防身，怎么能够轻易舍出去呢。”
　　太子漫不经心，似并不在意。
　　“不过一把匕首罢了，送了便送了。难道本宫还没有别的匕首了。切勿多言,  快去送。”
　　侍卫低低地答应了一声“是”，落寞地去取了那把镶嵌了各色宝石的匕首。这把匕首是他千辛万苦寻来的，当时太子还嘉奖过他，还说这把匕首会一直留在身上防身的。
　　这才不过用了几日，太子便忘记了当日对他说过的话要转交给其他人。
　　他出了门骑着马往城外去，路上却差点撞了一人。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郑侍卫弯腰关切道。
　　被撞了一下的封赢刚要发难，忽见得郑侍卫身上悬挂的令牌，再一看，这不就是太子身边的二等侍卫郑侍卫嘛。他只好压下心里的火气，和颜悦色地表示没问题。
　　“是我突然从店里跑出来的原因。不怪郑大人。”
　　封赢抬起头后，郑侍卫这才认出封赢。
　　“原来是封二公子。”
　　他本身就要封弄莲送礼物去，此时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封赢后，忽然就随口提起了一句。
　　“暂时别过二公子，我要去给世子办点事，就不多交谈了。”
　　郑侍卫策马远去，只留下封赢暗自疑惑。给世子办事？办什么事？
　　说起来，他是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封弄莲了。封弄莲不见了，渺渺也不见了。
　　封弄莲那几个下人，嘴一个比一个刁，打死不说去了哪里。封赢去安顺侯府试探过，也在安顺侯府。
　　他一直想知道这两人去了哪里。
　　估摸着可能封弄莲快死了也不一定。上辈子封弄莲死也就是下一年的事情，现在提前一年死倒也正常。
　　直到太子这个侍卫的出现，封赢才知道封弄莲的真正下落。原来一直在城外。
　　在城外哪里？
　　郑侍卫到了潭柘寺后山上的小屋，将太子送的匕首转交到方渺渺手里，转述了几句太子的话后，又冷不丁加了一句。
　　“世子如今可是太子眼里的大红人了，连我们这些呕心沥血服侍多年的老人，都比不过世子在太子面前的面子大。”
　　方渺渺原本正把`玩着送来的那匕首，听到侍卫这句话，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他不知道这话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方渺渺便随口回：“郑大人何必妄自菲薄。你们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太子当然还是更相信你们的。我们世子不过是偶尔帮太子做一些事罢了。”
　　侍卫呵呵笑了几声，掩饰了心内的一点儿酸意，不久便告别方渺渺回城里了。
　　方渺渺回到卧室里，捏了捏封弄莲的脸颊，见他总是不醒来，心里有些慌张。转眼这就半个多月了。
　　“哥，你快醒醒呀。我想你抱抱我亲`亲我了。悄悄跟你说，宝宝也想你了。”
　　可惜他自言自语的，封弄莲并没有听见，也没有苏醒。他将匕首放到封弄莲枕头底下，自己靠着封弄莲睡着了。
　　因此，他并没有看到封弄莲轻轻`颤抖的睫毛。
　　又过几日，这已经是他们在华京销声匿迹的一个月后了。七月流火，夏荷已逐渐开败，别了夏日，渐渐呈现出枯色。
　　唯独潭柘寺后山小屋前挖的小池塘里，荷花竟如开不败永不落幕一般，一直花开灿烂。
　　方渺渺只当是山间时令要比山下慢半拍，只是温度确实是渐渐下去了。这几日用的被褥衣物，都感觉有些单薄了。
　　方渺渺便让人到城里的店里订做了新的秋衣数件，又定了新被褥新被面。之后拜托了太子的侍卫上山时，将东西送到山上来。
　　这事情原本是留守在小屋外的侍卫去办的，但他因有事，又拜托给相熟的同仁，也就是郑侍卫去城里的店里去取。
　　知道郑侍卫要做什么，太子大方地顺便把前不久刚得的一件狐皮裘大氅也让他带过去了。
　　“送给封弄莲吧。看他一个病秧子，在那山上更加怕冷。本宫没什么钱赏赐他，这些东西倒是有的是。”
　　太子就是这么抠。随手有的东西能赏，赏钱是不可能的！他缺钱，贼缺钱。要花钱的通通别想。给方渺渺花钱买饼，那已经是两人多年友谊的最大体现了。
　　这件狐裘大氅是葫芦国国主进贡，皇上再赏赐给他的。据说能卖到一千五百两。
　　他宫里的东西虽然很贵重，可偏偏就是都不能卖了换成钱，只能赏给别人。若他真卖东西还钱，事情传出去，东宫的名声就不要了。
　　太子竟然破落到卖衣服首饰字画古董，父皇听见了，铁定要骂他一顿，丢了皇家的脸。
　　郑侍卫觉得太子这种没事就赏赐点小玩意的举动很眼熟。当初重用他们的时候，太子也是时不时地送点东西。
　　他身上的金丝腰带，就是那年云南王赠给太子的，太子又赏给他的。
　　封世子是腿脚不灵便身体不好，不能长久为太子做事，若封世子身体健康，那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很快要被太子厌弃了。
　　太子觉得他这侍卫的情绪有些不对，便冷冰冰地问了一句：“你这几日怎么回事？”
　　“禀太子，下官身体有些不适。”
　　“身体不舒服，晚上好好歇着。今晚就不要你来当差守夜了，换个人。”太子自以为体贴下属地说。
　　“嗯。下官告退。”
　　郑侍卫拿着太子让他转交的狐皮大氅，又去将方渺渺订做的衣服取了，中途就遇到封赢鬼鬼祟祟地跟踪他。他知道封赢和封弄莲的关系不怎么融洽。
　　以他的功夫，甩掉封赢毫无问题的。
　　只是他心念一动，竟然当做没有发觉一样，继续赶路。在出城门前，还去酒楼顺便斩了两只鸡要了红烧肉醋鱼等等，又打了一壶酒。
　　郑侍卫将衣物棉被送到潭柘寺后山的小屋，又将犒劳兄弟们的酒菜带到。
　　兄弟们十分高兴，连声道：“还是老郑你关心我们，我们兄弟几个在这里闲的发闷，每日都没什么事。老杨都无聊地下了池塘挖了两节莲藕炒了吃。”
　　“悠闲还不好啊。我倒想悠闲几天呢。”他笑说。
　　其他人就起哄道：“那是太子最器重你……”
　　郑侍卫陪着他们喝了几杯后便下山了。封赢偷偷摸`摸一路跟着他上了山后，远远就看见了方渺渺。
　　他吃了一惊，原来方渺渺藏在这里。
　　他蹲在墙根下，偷听着方渺渺在里面说话。
　　方渺渺把郑侍卫带上山的衣服收拾起来，时不时地对着昏迷的封弄莲说着话。
　　“哥，你醒来呀。给你做了新衣服。我自己也有，你看看好不好看？”
　　方渺渺换了衣服，封弄莲也毫无反应，他稍微有些泄气。贴在封弄莲脸上，软软地说：“哥，你睡好久了。我好想你跟你说说话啊。”
　　封赢在门外窃喜。封弄莲昏迷许多，估计是不行了。上辈子封弄莲死前就昏迷了许久，治不了以后，后来就死翘翘了。
　　今次这种情况，与上一世多么像啊。
　　死了吧。死了刚好！死了就是他做世子，到时候迎娶长嫂也不过分。还能博得几分照顾孤寡长嫂的美名。
　　方渺渺继续跟封弄莲说着话。
　　“哥哦，你摸`摸看。”方渺渺拉着封弄莲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脸上微微羞涩，“哥，你感觉到了吗？它在动。”
　　封弄莲的手靠近时，腹中的小东西动得更厉害了，简直活蹦乱跳的。
　　“你老实点，别闹我。”方渺渺拍了拍不听话的小东西，它才老实下来，只不过更加贪婪地吸取着封弄莲身上的灵气。
　　这一回，吸`干之后，封弄莲的异能核终于能够完全修复。异能释`放出来的能量贯通着他全身的经脉。
　　他的腿弹了一下。方渺渺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哥的腿竟然能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情况考虑今天晚上要不要再更一章。感谢在2021-07-22  23:01:15~2021-07-23  15:0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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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封赢忽然跳进窗子里。
　　“怎么是你？”方渺渺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我都听见了。你怀了小孩是不是？”封赢愣愣地看着他，“如果早知道你也能生，或许我们当初就不会错过了。”
　　“呸！我有没有小孩关你什么事。”
　　“封弄莲就快死了。你看他,  醒都不醒,  这就是要死的症状。我不会嫌弃你有他的孩子的，我会连着你们一起照顾。我错了我改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抛弃你的。”
　　“你不要胡说,  哥才不会死！你快滚出去，我叫人进来了！”
　　封赢眼神略一发狠，威胁道：“你喊人吧,  你要是把人喊进来，我就告诉所有人你怀`孕了。堂堂安顺侯爷,  他怀孕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接受你怀`孕的。男人生子,  你觉得其他人会怎么想？如果全天下人知道了安顺小侯爷能以男人的身体怀`孕，你想想到时候会怎么样吧。你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你会被人当成怪物！”
　　方渺渺恨得牙痒痒。怀`孕这件事,  他谁都不敢告诉,  连姐姐和太子都没说过。只有圆德大师知晓此事。无耻封赢竟然用这件事威胁他。
　　“你无耻。”
　　“对,  我是无耻。可我已经改了。我不会觉得你怀`孕恶心的。我可以接受你。我不会把你当怪物的。只要你到时候给我也生个……”
　　“呸！”方渺渺打断他，“你死了这条心。我就算是死,  也不会给你生。”
　　封赢不怒反笑，他指着床`上的人道：“难道你还指望着他。我老实告诉你,  他最多只能到明年了。明天他就会死,  甚至熬不过明年冬至。”
　　方渺渺一愣。上辈子哥就是在冬至前一天去世的，封赢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圆德大师已经为我夫君诊治，不日就可痊愈。不用你操心我夫君的身体。”
　　封赢听着他口中的夫君二字，着实觉得刺耳。
　　明明当年，方渺渺也没有这样叫过他。
　　他当年有错，但方渺渺难道就没有错吗？方渺渺当年都已经嫁给他了,  还跟封弄莲那般行迹暧昧，若不是被他撞见了。恐怕他一直会蒙在鼓里。
　　只是没想到这辈子方渺渺竟然嫁给了封弄莲。他时常回想起这时，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上辈子方渺渺在跟他结婚之前就跟封弄莲已经暗通款曲了？
　　封赢强硬地连问数个问题：“封弄莲知道你怀`孕的事情吗？你想让他知道吗？你不害怕他知道了以后会嫌弃你是个怪胎吗？你敢告诉他吗？”
　　问的恰好是方渺渺为今最害怕的事情。哥能接受吗？会不会觉得他恶心？
　　看出方渺渺心神有所动摇，封赢继续煽风点火。
　　“如果他不接受这一切，你要如何自处？灰溜溜扫地出门吗？不如和我在一起，我会包容你和你的孩子。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回家就请示父亲，和王尚书的千金退婚。我保证，我只会有你一个……”
　　“我拒绝。”方渺渺冷冰冰地看着他，“你从上到下没有一点儿能够比得上哥的。哥是天上明月，你就是沟渠里的臭咸鱼。要我将就和你在一起，做梦。”
　　“渺渺你执迷不悟——”封赢怒极，“你真的不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方家小侯爷，身为男人竟然会怀`孕——”
　　方渺渺反手掏出封弄莲枕头下的匕首，就是那把太子赏给封弄莲的匕首。
　　方渺渺举起匕首：“你敢说出去，我就敢捅你！”
　　封赢不可思议，那个柔软温和的方渺渺哪去了？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这么陌生？丝毫没有他记忆里那样的温柔可人。
　　“你不要过来！”封赢看着那锋利的匕首，有一丝害怕。
　　“你这样就怕了吗？”
　　方渺渺一步一步逼近，封赢反而怯懦地后退。然而就在这时，方渺渺腹中一痛，因此分了心神，封赢反而找出机会反击，便要争夺方渺渺手里的匕首。
　　两人推推搡搡，互相抢夺那匕首，一直打到了封弄莲的床头。
　　方渺渺要顾忌肚子里的小东西，因此十分小心谨慎。但封赢就无所顾忌，甚至几番有意朝着方渺渺忌讳的肚子去的。方面渺渺不愿意腹中的小东西受到攻击，手脚都被拘束了。
　　因此匕首被封赢反夺了去。
　　封赢夺了匕首，却不对着方渺渺，反而将锋利的刀刃朝向正在昏迷的封弄莲。
　　“你不要动。不然我就……”
　　方渺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你放开他。”
　　“他可真好命啊。有你这样为他。”封赢嗬嗬笑了起来，“反正他都是快死了的，不然我早点送他一程好不好？”
　　“你敢！”
　　“你这么怕他死，那我当然不会伤你的心。”封赢坏心思地说，“不过来，亲我一下。我就放了他，否则我这把匕首可是不长张眼睛的。”
　　方渺渺铁青着脸，不愿意将就。
　　封赢的刀刃就贴向了封弄莲的皮肤，沁出了几滴血珠子。
　　“不要！我做！”
　　封赢得意地笑了起来，故意将脸朝向方渺渺。方渺渺胃里直犯恶心，靠近封赢都让他觉得恶心。他鼓起十万分勇气，缓缓向封赢靠近。
　　胃里一直抽抽。
　　“呕——”他没忍住，胃里恶心，直接吐了封赢一身。转身拿水漱口，然而胃里还是一阵抽`搐。
　　封赢脸全黑了。
　　“你……”
　　他有气不知何处撒，疯了一般往床`上的封弄莲撒气。就在这时，封弄莲忽然睁开了眼睛，接住了封赢手里的匕首，反手夺去。
　　封赢被他用力一推，推倒在地。
　　方渺渺惊喜地叫出声：“哥！你醒了！”
　　什么赢啊输的！他都不管了。方渺渺扑到他怀里，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倾泻而出。
　　“哥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乖，不哭了。哥在呢。”
　　封弄莲感觉到自己的异能核恢复了。甚至感觉到腿有一点儿疼。
　　他已经很久没有腿部的感觉了。
　　“渺渺你先起来。”
　　方渺渺愣愣地站起来，就见到封弄莲摸索着要下床。
　　“哥，你要下来，我扶你……”
　　“不。你先别动。我好像可以自己下来了……”
　　方渺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他。他呆呆地看着封弄莲一点一点挪动着双`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封弄莲试着将脚放到地上，冰凉的地板带来秋天的凉爽。对于他而言，却是新生。
　　他扶着墙，站了起身。虽然并不稳当，但却是实实在在地站了起来。
　　自他穿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几年了。他终于能够站起来。
　　“哥……你可以站起来了……”方渺渺高兴地不知道怎么才好，更多的眼泪流了出来。
　　“难过也哭，高兴也哭。你真是个傻`子。”
　　方渺渺扑到封弄莲怀里，用力过大，差点把封弄莲撞倒。封弄莲本身就是刚刚站起来，还未适应，方渺渺脸色吓得惨白。
　　“哥，是不是我太用力，撞到你了。你会不会疼啊。”
　　“不疼。”
　　方渺渺放心下来，继续扑到封弄莲怀里哭。封弄莲的衣领被他哭得湿`了半边。两人旁若无人，似乎已经把另一个封赢都给忘记了。
　　封赢眼睛看得冒火。看到他就是吐出来，看到封弄莲就是投怀送抱。
　　不公平。
　　他见两人都没有时间关心他，转身便要开门跑路。
　　“想跑？没那么简单。”封弄莲抬手丢出那匕首，匕首擦着封赢的手指插·入门板上。
　　封赢吓得直接瘫倒在地。再多一毫米，就扎到他的手了。
　　而且，他有理由相信，封弄莲是能够射中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成。


第30章 
　　“你想干什么？”
　　封赢坐在地上,  抬头看见封弄莲不断向他靠近，仿佛神降临，他越来越害怕,  吓得人都萎掉了。
　　一时间想起许多童年旧事。他讨厌封弄莲不是没有道理的。小时候,  他被封弄莲吓过。
　　当时封弄莲落水不久。
　　落水前的封弄莲安安静静，随便他们欺负。他们几个小的,  到封弄莲的房间里闹，封弄莲也不会反击。
　　可是那一天，他跳到封弄莲的房间里,  翻找东西的时候，猛地回头,  就看见了阴沉沉站在阴影里的封弄莲。
　　“你、你吓我了！封弄莲,  你有病啊，人不像人,  鬼不像鬼的。你再吓我,  我就跟爹告状,  说你欺负我。”
　　封弄莲阴恻恻地笑了两声。
　　“你要告什么状？”
　　他推着轮椅，一步步向他逼近。封赢退无可退,  直到退到了墙根，双`腿全麻了。
　　封弄莲掐着他的脖子,  冷冷警告道。
　　“以后再进这个房间,  你就定了。”
　　然后，封弄莲松开了他。他慌不择路，从封弄莲的院子里逃跑，从此更加痛恨封弄莲。
　　如今这场景，竟和那时的景象对应起来了。就好像是童年的恶魔一下子长大，变成了眼前的这个恶魔。
　　“别过来！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他看向方渺渺求救道,  “渺渺你看到了吗？他是恶魔，他要杀我，你快救救我！”
　　“我不干什么。给你点儿颜色瞧瞧罢了。”封弄莲冷冷道，“保证让你铭记终生。”
　　封赢眼前一黑，顿时就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第二日，封赢是被清早的冷风冻醒的。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被绳子绑在武安侯府大门口的柱子上。
　　还是门房发现了他。
　　“哎哟！二公子，您怎么……”全身赤`裸地躺在这里啊！门房不好意思说下去，把剩下的话咽下去，“您怎么在这里啊？”
　　“我……”封赢想开口，却开不了，喉咙火辣辣地疼。
　　“都愣着干什么，快扶二公子进去！”
　　府里立刻走出来几个下人，抬着封赢进了房。又请来了大夫看病。
　　大夫看过以后道：“二公子受了点风寒，喝几贴退烧药就好了。麻烦的是别的病。”
　　侯夫人边哭边道：“大夫，我儿究竟怎么了？”
　　大夫说：“二公子似乎中了什么奇毒，丧失传宗接代的能力了。老夫拿银针刺，都无法使二公子起反应。”
　　侯夫人如遭雷劈，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不！不可能！我儿何遭此大劫！”
　　“这我也不清楚二公子中了什么毒。”
　　“可有办法`医治？赢儿可是我唯一的儿子，要是他这样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呀。”
　　大夫摇摇头道：“老夫医术不佳，无能为力啊。”
　　床`上的封赢隐隐约约听到大夫的话，面如灰，不甘心地就要下床来：“你骗我！庸医！娘，快换一个大夫来。这就是个庸医！”
　　大夫摇摇头，病人不愿相信自己得病，这事倒是常见。自古以外，讳疾忌医者便多。
　　“老夫所言，句句为真。你们若是不信，就再去请别的医师来治吧。恕不奉陪了。”
　　大夫负气准备离开，恰好武安侯迎面走进来。
　　“赢儿身体怎么样？”
　　侯夫人抢着大夫开口前道：“赢儿只是受了凉发烧，没别的大碍。”
　　她当时什么都没想，只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老爷知道。
　　大夫欲言又止：“二公子他……”
　　侯夫人阻止他继续说：“来人，跟大夫出去拿药方取药。”
　　侯夫人向自己的心腹下人使眼色，下人当即明白，拉着大夫往外厅走，给大夫塞了一锭银子。
　　“大夫，我们二公子只是发了烧。别的不许多说半个字。”
　　大夫点点头好吧。家丑不可外扬，恐怕武安侯府也不好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于是封赢不举这件事就这样被侯夫人瞒了下来。连武安侯爷也不知道。
　　封赢自从废了以后，就浑浑噩噩。
　　侯夫人宽慰道：“娘正在为你遍访神医，一定会找到神医为你诊治的。”
　　封赢有了一丝动力，挣扎起来对侯夫人道：“娘，我记得有一远游各地的神医，名字叫做秋叶神医，什么都会治。娘，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侯夫人惊讶。
　　“这是什么神医？娘怎么没听说过。儿，你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江湖骗子了吧。”
　　封赢道：“娘我没骗你。是真的有。”
　　那神医是后来才有名的。只是眼下不知在何处。
　　“好，那娘就为你去求。”
　　“若求不到神医，我这辈子就毁了。”封赢恨恨道，该的封弄莲，竟折磨他到这种地步。
　　士可杀不可辱。他迟早要报仇雪恨。
　　侯夫人心里也在想，要是儿子治不了，她这辈子也毁了。
　　她在老爷面前瞒下了封赢不举这件事，还不是怕老爷知道了，封赢就没有机会当世子了。
　　甚至和王尚书家的这亲事，也要直接吹了。
　　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等到赢儿成亲之后，这件事又要怎么瞒下去呢。
　　到时候二姨娘三姨娘的那两个臭婆娘的龟儿子恐怕就借此机会，要争夺世子的位置了。
　　不行！她要做两手准备。既然赢儿废了，她也该早点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如果她有第二个儿子的话，不失为一条退路。
　　过了几日，侯爷明显感觉到夫人这几日夜里热情许多，多使了很多花样。二姨娘和三姨娘杵在门口直骂。
　　“呸！老妖精！半老徐娘了，还这么会勾引人。看看是你厉害，还是老娘有手段”
　　于是后院里，竟热闹了起来。武安侯到老，忽然日子滋润了起来。
　　只有封赢戚戚冷冷清清，满腹怨恨。每日在房中，越发压抑，人也越来越阴沉。
　　再回到封弄莲这里，他见侯府竟然没什么动静，便知道这是准备把这件事情给压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侯夫人的主意，还是武安侯的主意。
　　不管是谁，都是好算计！也不知道王尚书的千金嫁过来之后，若知道嫁的人是个不举的，又要怎样大闹一场。
　　他想了一会儿，决心把事情再搅和得混一些。正准备吩咐下人去办点事情，方渺渺就进来了。
　　“渺渺，怎么了？”
　　“哥！”方渺渺黏黏地抱着他的脖子，“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去啊。”
　　“待腻了？”
　　“也不是。跟哥在一起，整天都不腻。哥抱抱我，我就高兴。”
　　“怎么抱你？”封弄莲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像拿了把小刷子轻轻地刷了下。
　　方渺渺耳朵都红了，羞恼道：“哥！你胡说八道，不着四六。我恼了昂！”
　　“我知道，是这个抱。”封弄莲将方渺渺直接像抱小孩似地抱了起来，方渺渺怕高，连忙更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啊！”
　　“不放。我想多抱抱你。早就想这样抱着你了。”封弄莲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一直没有机会。我原本一直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这样抱着你了。”
　　“以后都可以。只要你不嫌我重。”
　　“渺渺有多重？”
　　“反正就很重！还会越来越重！”方渺渺这时，因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所以还没有跟封弄莲说过他怀`孕的事情。
　　实在是他觉得难以启齿，不知怎么开口好。一直拖着拖着，就拖了好几天。
　　“我不信，我摸着，全身都是骨头，哪里都没有肉，硬`邦`邦的。要多吃点。好好养养肥。”封弄莲作势在方渺渺的锁骨上咬了两口，“肉在哪里？插在草标都卖不了二斤肉，还说自己重呢。”
　　“也不是没有肉的。”方渺渺小声嘀咕道，“还是有些地方长了挺多`肉的。”
　　“在哪里？让哥看看，哥的渺渺哪里有肉了。”
　　方渺渺羞红了脸，拉着他的手往下。
　　“这里啊。哥以前跟我说的，说我全身上下都瘦巴巴没有肉，就只有屁`股上有些肉。”
　　封弄莲稍微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的。
　　不过他只愣了一会儿，方渺渺就贴了过来，他就没有心情再去注意别的了。
　　两人抱着，在床`上打了一会儿架，不久，方渺渺就瘫软地靠在他身上不住喘`气。
　　“哥，我不行了。哥你怎么比以前还……”
　　“还怎么样？”封弄莲捉住他的手亲了两下，被方渺渺拍开。
　　“哥不要吵我，我要睡觉了。”
　　方渺渺觉多，老是觉得困，说睡就睡。他打了个哈欠，当真沉沉睡过去了。
　　封弄莲拿了毛巾给他擦了身上的汗，擦到方渺渺的肚皮时，有些好笑。
　　肚子上倒是有几分肉的。最开始，渺渺还说要学着练武，说羡慕太子腹部紧绷绷的肌肉。说很俊很帅气，他也想要。
　　方渺渺只闻鸡起舞了三天，就让石头提刀把那只鸡给宰了炖汤。
　　至此，每日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再不提起练武的事情。
　　他拍拍方渺渺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正要把衣服下摆放下来，忽然感觉到方渺渺的腹部动了一下。
　　封弄莲一愣，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紧接着，又动了一下。


第31章 
　　封弄莲吓住了。俯身贴在方渺渺的肚皮上,  倾听着肚子里的动静。
　　他将手覆上去。感受到了另一个虽然小但却很健康茁壮的生命体。
　　封弄莲连忙坐直了。
　　渺渺他——有了？
　　但那个生命体有些奇怪。封弄莲感受着那个生命体的能量，发现它的能量波动和自己很相似，是相似的木系能量。
　　封弄莲闭上眼睛想自己到底是做梦了,  还是没睡醒,  脑子不清醒了。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渺渺知不知道这件事。
　　方渺渺再醒来，封弄莲已经趴在床头睡了一会儿。方渺渺伸出手,  挠了挠封弄莲的下巴。封弄莲没有醒，方渺渺变本加厉。
　　终于被封弄莲捉住了手。
　　“调皮鬼，干什么呢？”
　　“没干嘛。你松手呀。”
　　封弄莲一根一根亲吻着他的手指,  直到方渺渺被亲得全身都染上了粉红色。
　　“别、别亲了。我口渴，要喝水。”
　　封弄莲便去给他倒水,  方渺渺下了床,  从背后抱住他。
　　“怎么了？”
　　“就想抱抱你。”
　　“抱够了，来喝水。”封弄莲转过身,  把水递给他。方渺渺一边喝水,  一边偷偷看着封弄莲。
　　“哥,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要告诉我什么？”
　　“就是……”方渺渺抱住了封弄莲，扭扭捏捏,  难以启齿。他是个大男人啊！说这种话太奇怪了！
　　要是现在有一个男的对别人说他怀`孕啦，保准多数人都会觉得他是个疯子,  剩下的少数人会被认为跟他一样都是个疯子。
　　怪不得没人相信他的话。连大夫都只建议他多读书,  学点医学常识。
　　封弄莲笑着道：“渺渺要跟我说什么，哥已经知道了。”
　　方渺渺猛地抬头看向封弄莲，眼睛瞪得圆圆的。
　　“哥！你就知道了吗？”
　　“我知道……”封弄莲小声在方渺渺耳边说。方渺渺陷在他的怀里不敢抬头。
　　“哥、哥会嫌我吗？这样会不会很奇怪。没有人是像我这样的。我是个怪胎。”他蹭了蹭封弄莲的怀里，不舍得抬起头来，也不敢抬起头来。怕见到一丝哥讨厌的表情。
　　就算只有一丝丝的讨厌，他也受不了。
　　“渺渺。没有人可以说你是怪胎。你就是你。无论如何都是你。如果渺渺是个怪胎,  那我也是个怪胎。”封弄莲摸着他的头，安抚道。
　　方渺渺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封弄莲，不知道封弄莲的意思。
　　“为什么？”
　　“渺渺，哥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一个哥也和别人不一样的秘密。”
　　“哥……”方渺渺傻乎乎的。
　　“来，跟我走。”
　　封弄莲拉着方渺渺走到外面的池塘边，眼前的荷塘已逐渐显露秋色，荷花渐渐凋谢。
　　“渺渺看好了，哥给你变个戏法。”
　　方渺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丝不苟地专心看着封弄莲的动作。
　　只见满池秋荷像恢复了生机一般，忽然变得更加翠绿，抽`出了新的枝条，长出了新的花`苞。
　　花`苞逐一绽放，又长出一只只硕大的莲蓬。
　　兰竹原本在厨房炖着汤，忽然闻到花香，又听见外面的喧哗声，拿着锅铲就跑了出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不可思议！”
　　方渺渺眼睛都瞪圆了。一把抱住了封弄莲，喊了声哥。
　　“我最大的秘密已经告诉渺渺了。渺渺还害怕自己是异类吗？如果渺渺算异类，那我恐怕要被拉出去切成片研究了。”
　　“胡说八道。谁敢切你！我就打他！”方渺渺举着拳头，凶神恶煞地说，“打他！都打出去！”
　　“好好好，没有人要切我。所以渺渺能够安心了吗？现在我们是同命鸳鸯。你有秘密我也有秘密。你是异类我就陪你做异类！”
　　“哥……”方渺渺抱住封弄莲，又想掉猫泪儿了。
　　封弄莲轻笑一声，把他的头发揉乱。
　　“笨蛋渺渺。”
　　封弄莲挥了挥手，把荷塘另一头的兰竹叫来：“去，让石头来挖莲藕。渺渺今天想吃莲藕酥、糯米酿莲藕、蜂蜜莲藕、藕合……”
　　方渺渺拿起拳头打了一下他。
　　“就在那胡说。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东西！”
　　封弄莲低声道：“我们这不是一家三口在吃吗？”
　　方渺渺刚要说哪里有三个人，接着就反应过来了，红着脸，气极！又打了他一拳头。
　　“我是说那么多下人呢！大家一人分一点儿！再多的藕就送给潭柘寺的僧人。”
　　“哎！”兰竹笑着答应，跑开去叫人了。
　　石头被叫过来下池塘挖莲藕，封弄莲也想下水。被方渺渺拦住了。
　　“哥，你的腿才好了不久，不能下水。”
　　“对！小侯爷说得没错！爷您的腿刚好呢。我娘说了，腿脚不好最忌讳下水受凉。”石头连声附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我能行！我很壮的！”
　　封弄莲没办法，只好在岸边指挥。
　　这池塘里不止有一池子的藕和莲蓬，还有池塘里的鱼。
　　石头抱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兴奋地举起来给岸上的两人看：“两位爷！看！好大的鱼！”
　　石头高兴了不多久，那鱼一甩尾巴给了石头一击，然后扬长而去，钻回了池塘里。
　　石头被拍了一脸的泥，有点呆住。
　　“爷……”石头都快被打哭了。
　　封弄莲见状，用了点灵力，将水中的鱼引到一个角落。石头一见鱼都到一个地方去了，兴奋地拖着箩筐就赶过去，这回终于把那只打了他一顿的鱼逮了上来，顺便还摸了些泥鳅和螺蛳。
　　可谓满载而归。
　　石头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回来便帮兰竹处理食材。
　　方渺渺盯着那些螺蛳，有点怕。
　　兰竹也道：“爷。我们乡下也吃螺蛳，不过都是没的吃了，才会去摸螺蛳吃。一般人家都不吃的，一股子土腥味。”
　　封弄莲摇头道：“那是你们没做好。螺蛳好吃着呢。”
　　说着，封弄莲对兰竹讲了炒螺蛳的大致做法，兰竹一一记下。不过方渺渺却安静了好一会儿。他觉得奇怪，一扭头，看见方渺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馋猫一只。”
　　方渺渺不好意思道：“哥，我没听过人家这么做的。听起来好好吃呀。”
　　“吃起来也好吃。”
　　石头剪螺蛳屁`股，兰竹炒菜。他们家里的各种香料保管是全京城最齐全的，世子经常会弄来各种奇奇怪怪的香料。
　　每次遇到不知道怎么做的，兰竹就会去向封弄莲求救。
　　往往就会得到回答。兰竹敢说，要是她哪天去开酒楼，绝对是全京城菜式最多最新奇的。
　　兰竹一边翻炒，方渺渺就已经蹲在窗户边，眼睛一下不眨。
　　“爷的方子真好，这个方子别说炒螺蛳了，就是炒牛皮都好吃呀。”
　　“渺渺，别看了，丢人。”封弄莲从锅里蒸着的寿桃包夹了一个，递给他，“吃个寿桃包垫垫肚子解解馋。”
　　方渺渺抓起寿桃包，一口咬开，糖汁儿便流了下来。
　　“好烫好烫！”
　　“你慢点儿！吹吹再吃！”封弄莲给他倒凉水。
　　方渺渺灌了一杯凉水，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好吃。哥，你也尝尝，甜甜的。”
　　封弄莲不太吃甜的，只借着方渺渺的手吃了一点儿皮子。方渺渺吃了一个，还想第二个，被封弄莲打开手。
　　“吃一个就够了昂。待会儿没肚子吃饭了。”
　　方渺渺哼哼了几声，捏了捏手，有些不服气。他就算吃两个，也有肚子吃饭的！
　　他胃口大！贼大！
　　见他贼心不死，封弄莲就讲些别的吸引他的注意力。
　　“其实牛皮也好吃。”
　　方渺渺瞪大眼睛道：“牛皮不是用来做鞋子的嘛。我脚下这双就是牛皮做的靴子，皮子软又舒服。”
　　“好吃的。下次哥给你做着吃。用花椒大料香叶大蒜生姜等香料做的卤汁，慢火把清理干净的牛皮炖上一个多时辰。牛皮就会炖得十分软烂，吃起来又有弹`性，又耙又烂又香。”
　　方渺渺被他说得极其心动，胃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爹是个贪吃鬼，肚子里的小东西也是个小贪吃鬼。
　　大约是封弄莲说得太香了，方渺渺感觉肚子的小东西急的都快从肚子里跳出去。
　　方渺渺拍了拍肚皮，一点儿不温柔，很是凶巴巴地说：“你着急什么呢！你又吃不到！你爹都没吃着呢！”
　　肚子里的小东西更着急了。
　　还是封弄莲先往他的肚子里输送了一点儿异能，把贪吃的小东西安抚了下去。
　　夜里菜上齐，他们正准备开饭，太子就不那么及时地出现了。
　　方渺渺挑着眉看着太子道：“太子，您是故意的吧。挑着饭点到人家家里来。民间可有规矩，饭点不串门！”
　　太子拿扇子打了一下他的头。
　　“本宫串门怎么了？本宫还吃不得你这碗饭！滚滚滚，你不讲理，让你们家世子来。”
　　封弄莲只是笑笑，一切以他家小侯爷为准。
　　太子抱着胳膊道：“好呀，你们夫夫俩合起来的。”
　　说是这样说，他吃饭比谁都快，毫无在别人家里做客的自觉，直接坐上了主位。
　　“快盛饭。本宫今天忙了一天，都快饿扁了。要不是知道你们刚好就在这附近，比皇宫近一点儿，本宫还不稀得来呢。”
　　兰竹忙给几人盛饭，封弄莲转身去拿了壶酒。
　　方渺渺也跟着落座。
　　“怎么回事？忙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把自己写饿了。吸溜！牛皮那个是我看的一个做菜UP主的视频里的做法，视频把我给看饿了。


第32章 
　　太子先呷了一口酒,  大呼好酒。
　　“比宫里的御酿还要过瘾，就是烈了点儿。你们这儿，总能找到好东西。”
　　方渺渺催促道：“先别忙着喝,  继续说刚才的事情啊。太子忙什么呢,  忙到这个点儿还在这晃悠。”
　　太子指了指窗户外面道：“看到对面那个山了没？”
　　方渺渺顺着太子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和潭柘寺这座山相对着的对面是南山皇家猎场。
　　“父皇说要举办秋猎,  诸事全都交给本宫去办。猎场的行宫也很久没修缮过，我在那猎场忙活到现在呢。”太子一边吃饭，一边道,  “到时候要宴请百官一同参与秋猎，拔得头名的有赏。”
　　方渺渺兴奋地问：“哦？赏什么？”
　　“父皇只说要大赏,  倒没说什么。不过……”太子挑眉道,  “不是本宫故意小瞧你。你这么着急，难道你也准备在秋猎大显身手一番？不能吧,  方渺！你一向都不怎么学骑射的！或者说,  你们家世子准备参赛？”
　　太子又看向封弄莲。病好了,  连腿都不瘸了，可以说是奇迹。幸好,  潭柘寺一向神秘，一切不合理的全部推说是潭柘寺的功劳,  勉强糊弄过去。
　　封弄莲摇头：“我就不参与了。引人注意。”
　　太子点点头,  说的是。病好了就够让人吃惊了，突然变成武学奇才，岂不是更让人惊掉大牙。
　　“所以还是方渺你有想法？”
　　方渺渺不服气地说：“太子这就是看不起我了！我就不能参加了！万一我就是那万中无一的大黑马吗？”
　　太子哈哈大笑说：“不然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万一你真是大黑马，本宫就输给你一样东西。你不是，你就输给本宫一样东西怎么样？”
　　“什么东西都可以吗？”
　　“可以。本宫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给你弄来。”
　　“那就一言为定了。我暂时没想好要什么，等我想好再告诉太子。”
　　“你还是先赢了再说吧。”
　　“哼！小瞧人！”方渺渺硬气地说,  “我就偏偏赢一回了！”
　　方渺渺也就是在太子面前硬气一回，太子一走就萎了。他是骑射双废啊！
　　连个马就骑不好，更别说射箭了。
　　别人是百步穿杨，他是百步丢箭。
　　封弄莲是不赞同他参加什么秋猎的。方渺渺肚子上还有一个呢，马上爬来爬去，多危险。
　　只是方渺渺再三保证自己会小心行`事，才哄住了封弄莲答应他是凑热闹。
　　方渺渺紧急开始加训。
　　拉弓，瞄准，射箭——箭偏了。石头爬到树上，捡回方渺渺射偏了的箭。
　　“不行，不行——好难啊。”方渺渺扛着弓，瞪着不远处的箭靶。
　　他挥挥手，对石头喊道：“石头，你把箭靶挪近点。那么远，我怎么看得到！”
　　石头任劳任怨，把箭靶挪近了。
　　方渺渺再试一遍，还是不行。
　　“石头，再挪近点——”
　　“石头——”
　　石头哼哧哼哧道：“小侯爷！再挪都要挪到您面前了。”
　　方渺渺气急败坏地拿着箭头走到不远处的箭靶，戳戳戳！泄愤！
　　方渺渺求救封弄莲：“哥，帮帮我！我跟太子打了赌呢。”
　　封弄莲笑道：“我已经想好了。你们比的是猎的猎物多少，并不是准头好不好。所以我们走捷径。”
　　方渺渺丢下弓箭，道：“哥，要怎么做？”
　　封弄莲先拿出一把弩。
　　“这种弩的准头好比普通弓箭要好，即使是箭术不太好的人，也可以轻松上手。而且……”封弄莲发动弩，十数只箭飞射`出去，“可以一次性射`出十数只箭矢来。哪怕你再笨，总有瞎猫遇到死耗子的时候。”
　　“我才不是瞎猫呢。”
　　“还有这种。”封弄莲又拿出一个瓶子，瓶子打开，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说不上臭还是香，就是奇怪，他倒了一点儿到地上，不多时竟然就有一只灰兔闻着味道过来了。
　　“这种药水可以吸引动物。猎物在你眼前，你总不能射不到一只吧。”
　　“太好了！”方渺渺高兴道，“我非要从太子手里赢点东西回来不可。”
　　“咱家里又不是没有东西，非要从太子那里赢？”
　　方渺渺哼哼了两声道：“因为从小到大，总是我输给太子！总要让我赢一回啊！太子以前赢过我多少只烧鸡了，赢回来一次不过分。”
　　“好好好，你赢一回！只是要小心，千万别大动。累了就休息，不强求。知道了吗？”
　　方渺渺点点头，亲了亲封弄莲说：“哥，你好啰嗦呀。我都知道。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距离秋猎还有半个月，除了方渺渺为了赢一次，辛苦训练以外，其他让侯府公子也挺勤奋的。各家各户的青年才俊，都想着要在秋猎时，一展英姿，在皇上面前露个脸。
　　若是皇上因此记住了名字，那目的就达到了。
　　封赢听说这事，便说也要一起参加。
　　原本武安侯是准备带第三子去的。
　　世子他早就放弃了。甚至最近一直没在府里，也没有多关心半句，只当他是住在安顺侯府了。
　　二子原本他寄予众望。可现在二子不能子嗣，几乎等于废了，他总不能把世子之位给老二，那封家岂不是就没有然后了吗？
　　二子废了以后，武安侯终于把眼睛放在了老三和老四身上。老三今年十六，老四十二岁，都还在念学。
　　原本光关心老二，忽视了老三和老四，竟然不知道这俩孩子倒学得也挺好的。
　　武安侯稍微满意了许多，便决定带着年纪大一点的老三`去秋猎见见世面，说不定就被皇上嘉奖了。
　　封赢跑到大厅时，老三封成穿着新做的骑马装，正给大家看呢。
　　二姨娘嘴甜，夸自己儿子精神的时候，还不忘顺带夸武安侯。
　　“哎哟老爷。成儿穿的这身骑马装，可真像那么回事。那词叫什么来着，鲜什么马的。”
　　“鲜衣怒马。”武安侯道。
　　“对对对，就是鲜衣怒马。颇有几分老爷您当年的风采。老爷您当年才是威风凛凛呢。”
　　武安侯飘飘然地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也是京中鼎鼎有名的青年才俊。主要是他长得俊，整个京城的公子哥里是排在前头的。
　　如若不是这样，先夫人也不会看上他。
　　只是生了四个儿子，长得最俊最有他当年风采的竟然是老大。
　　“爹！”封赢叫了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和睦场景。武安侯笑容一滞，看了过来。
　　“赢儿，你怎么来了？”
　　“爹，我也要参加秋猎。”
　　“你去什么去！在家好好歇着，结婚之前不许出门。”
　　“爹！凭什么只带三弟去，不带我去？往年你都是带我去参加秋狩的。”封赢咬牙道。
　　二姨娘眨了眨眼睛，掩着唇有些忧伤地说：“老爷，要不我们成儿还是不去了吧。他年纪小，应该礼让兄长。”
　　二姨娘说着，拉了拉老三的衣服，老三立刻反应过来。
　　“是啊爹！还是二哥去吧。我年纪小，本应该排在哥哥后面的。”
　　武安侯一听母子俩通情达理的礼让，火气更大了，指着封赢说：“你还不如你弟弟懂事！”
　　不过他原本就最偏心老二，最后还是决定老二和老三都带着去。
　　封弄莲从下人那里得知此事，笑了笑。
　　封家真的打的好主意，封赢的亲事也就剩两个月了，竟然还没有把封赢不举的事情告知女方。
　　“既然你想在秋猎上出风头，我就让你好好出个大风头。”
　　几日后，秋猎开始。提前数日，整个南山皇家猎场就全部清空，且由锦衣卫严加把手，严防有此刺客进入。
　　到了这日后，皇帝从宫中`出发，坐轿辇到了南山皇家猎场。文武百官皆列次而坐，不过在秋猎出风头者，基本都是武官。
　　不仅皇帝御驾亲临，还有妃嫔皇子公主等一起作陪。
　　方渺渺已经数日不曾见过他姐姐了，今日终于在宴席上见到了姐姐。姐姐坐在皇上身份矮一等的椅子上吃着茶果，人看起来丰腴了许多。
　　皇上也有些日子不曾见过方渺渺了。
　　他就喜欢方渺渺这样喜庆的人。这朝廷上下多的是拍马屁的，也就这个家伙一直澄亮澄亮的。看吧，这种场合里，别的人都是谨言慎行，也没几个人是真的在吃东西的。
　　只有方渺渺，低头啥也不干，也不跟身边的人攀谈，紧着吃桌上的食物。
　　胃口真好，看得朕都有些饿了。就着方渺渺的吃相，皇帝也不知不觉地多吃了点儿东西。
　　公公便笑着说：“小侯爷看着就吉祥。是个福星，看皇上今天胃口都好了不少呢。”
　　荣贵妃就道：“什么福星，就是个小傻`帽呢。能让皇上多吃点，是他的福气才对。”
　　皇帝喝完一杯茶，把人叫上来。
　　“安顺侯，你过来。”
　　方渺渺不明所以上前。
　　皇上把自己桌上一碗糕点端给他：“喏，看你吃不饱的样子，赏给你吃的。”
　　方渺渺挠头道：“皇上，您不要直说呀。现在大家都知道臣胃口大，特别能吃了。臣要面子的。”
　　皇上哈哈大笑，底下的百官一脸菜色，怎么都不知道安顺小侯爷就这么讨他的欢心。
　　吃了一会儿，秋猎终于正式开始。
　　“凡猎得猎物名列前茅者，皆有赏赐。头名者，可向朕随便要什么东西。”
　　虽然说是随便要什么东西，但也没有人傻到去要玉玺什么的。这个随便自然是有范围的。
　　皇帝一声令下，许多武官以及年轻的公子才俊便站起了身。
　　方渺渺不慌不忙地吃下最后一个糕点，也站起来，松了松骨头。
　　皇帝瞪着他道：“不是吧，你也参加秋猎？”


第33章 
　　“皇上！臣怎么就不能参加了！”方渺渺拍拍自己的胸脯,  “臣也不差！臣可是准备拿名次的。”
　　皇帝哈哈大笑：“行吧，你也不差。快去，让朕见识见识,  你到底哪里不差了！”
　　除了皇帝和妃嫔公主年纪小的皇子,  一些老臣还有部分不会武的文官以外，几乎所有官员都骑上马带着弓箭出发了。
　　侍卫拉了一匹马过来,  方渺渺上了半天都没上去。荣贵妃在台上看得干着急，就皇帝开怀大笑。
　　“连马都不会骑！还要拿名次呢！”见荣贵妃干着急，皇帝安抚她道,  “爱妃莫着急。他能着呢。”
　　荣贵妃只好喝着茶，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担忧。宫人给她打着伞,  怕她着凉,  又在荣贵妃腿上盖了一块毛毯保暖。
　　看得其他妃嫔眼热。就她现在得宠，样样都比别人好。
　　“呸！谁知道能不能生下来。”有人在心里骂道。
　　方渺渺上了半天马,  没上去。太子骑着他的御马走了过来道：“怎么样,  能行吗？”
　　方渺渺擦擦汗。他虽然骑马不太行,  但好歹还是会的。只是顾忌着肚子，不大方便。
　　“这马太高了。”
　　“是你太矮了。”太子不客气地说,  “来人，给他换马。把本宫那匹小矮马牵过来给小侯爷。”
　　侍卫很快签来一匹马。个头不大,  是匹有着红色鬃毛的矮种马,  性格很温顺。太子不常骑，他一直骑的是自己那匹白马。
　　“你就骑她吧。绯红是头很温顺的矮种小母马。就是小孩也能骑，脾气好，不踢人。”
　　“会不会不够飒爽？”方渺渺还挺臭美，别人都是高头大马，就他这头小矮马。
　　“快点！”太子决定不跟他啰嗦了。
　　好吧。方渺渺拍拍绯红的屁`股,  绯红乖乖地蹲下来，让他上马。
　　方渺渺坐上去后，绯红才缓缓站起来。果然是头温顺的小母马。比刚才那头暴脾气的马好多了。
　　方渺渺从身上掏啊掏，掏出几颗果子，喂给绯红。
　　“小红，你乖啊！待会儿不要乱跑！慢点儿！”
　　绯红三口两口就吃掉了方渺渺的投喂，咴咴地叫了两声，表示自己听明白了。顺顺当当地载着方渺渺向远方去了。
　　其实他倒是遇到过封赢，封赢看起来很想帮他上马。方渺渺直接忽视掉他。
　　封赢看着王尚书在远处，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过来搭话。前段时间，刚在封弄莲手里吃了教训。他本就有点气。
　　再者，他现在不能得罪未来岳父。既然方渺渺已经娶不到了，封赢还不想放走王尚书这关系。
　　王尚书在朝中人脉广，若能成他新婿，对自己的未来青云路有好处。
　　方渺渺的马慢悠悠地在林子之间走着，太子的马飞快从他身边经过。太子回头对他道：“本宫就先走一步了！本宫待会儿再来看看你有什么收获！”
　　方渺渺哼了一声道：“放心吧。保准让太子大吃一惊！”
　　“如此，我就等着了。”
　　太子的马不久就不见了。其他的人也逐渐和慢悠悠的方渺渺拉开了距离，进入了林子里面。
　　外围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的，无非是些野兔山鸡，不足以艳惊四座，在皇上面前得脸。
　　好东西都在林子深处呢。
　　听说，南山皇家猎场原来还有通体白色的白鹿，像精灵一般。不过，那只是传闻，还没有人见到过。
　　方渺渺骑着马儿，到处晃悠晃悠，连只山兔子都没见过。
　　连把守猎场的侍卫都忍不住提醒他：“安顺小侯爷，您还是往里面走走吧。那才有好东西！这外面哪猎得到东西呢。都被我们清场，赶到里面去了。”
　　方渺渺顺着他指的方向去了，好嘛，都扎堆了。
　　太子已经有收获了。马头倒挂着几只彩尾山鸡。凑近了，方渺渺闻到了山鸡伤口流出的血腥味，不自然地反胃了几下。让小红后退几步。
　　太子没有察觉到方渺渺的细微动作，只是道：“方渺，你还没有收获吗？看样子，你是要输给本宫了！”
　　“还早着呢，不急！”
　　忽然最前头人群喧哗起来，有人在喊：“我见到白鹿了！”
　　“白鹿？本宫也去看看。”
　　一群人纷纷朝着声音来源处走了。若是谁能猎到白鹿，那真是当之无愧地在皇帝面前露脸。
　　封赢也驱马跟上，见到老三，连个矮脚马都骑不好，忍不住道：“老三，我看你还是别忙活，跟着爹好好坐那里吃吃东西好了！连匹矮脚马都骑不好，你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他话刚说完，扭头就看见骑着矮脚马的方渺渺从他身边经过。方渺渺还白了他一眼。
　　小矮马绯红马蹄嘚嘚响，后蹄子故意踹了一下封赢骑的大马。
　　“呵呵。”方渺渺冷笑了一声。
　　众人都追随着突然出现的白鹿去了。
　　方渺渺并不着急，和他的矮脚小母马，慢悠悠地行走在山林里。一人一马一边走，一边吃。
　　方渺渺自己吃一口果子，就喂小红吃一个。不说是在打猎，倒是挺悠闲自在的。
　　小红带着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林子深处。并且和大部分分散开来，连把守的侍卫都不曾见到影子。
　　泉水叮铃，一方幽深的水潭映入眼帘。水边长满了各色花草，一树芙蓉染上绯红秋色，临水照花花更娇。
　　方渺渺让小红蹲下来，他下来洗个手。小红则在水潭子边上喝水。
　　水中有鱼。鱼儿摆尾，溅了方渺渺一脸的水。
　　方渺渺抹掉水，气得跺脚：“你们不要得意！我明儿就让哥来把你们全抓回家吃了！做成剁椒鱼头、豆腐鱼汤、水煮鱼、酸菜鱼、清蒸全鱼、红烧鱼尾巴……”
　　鱼儿飞快就往水潭深处去了，方渺渺连鱼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气鼓鼓地往水里丢了一个石头，只溅起了一个巨大的水圈，没的什么都没有。
　　至于，猎物，是什么都没有的。
　　他坐在水边的大石头上，屁`股都痛了。马儿骑久了，就是会屁`股痛。
　　他已经有些后悔参加这什么秋猎了。这不是净找罪受嘛。
　　他摸`摸肚子，感觉已经有些饿了，就干脆把哥给他带的吃的全部拿出来，好一个包袱呢。
　　除了有水果点心，还有一个大`肉饼子。方渺渺掰开肉饼，充盈的肉汁儿流了出来，里面的肉馅是五花肉的，配上大葱和小香菇粒儿，酱香十足。
　　方渺渺刚咬了一口。
　　小母马绯红便蹲了下来，把马嘴凑了过来。
　　方渺渺挡住他的饼子。
　　“你不是马儿吗？马儿是吃草的！这是肉！你不能吃的！”方渺渺护着他的肉饼，丢给小红一个果子。
　　小红看了眼方渺渺怀里的肉饼，有些念念不忘，但还是扭头叼起地上的果子，咔嚓咔嚓吃掉了。那果子确实很香，比太子马房里喂的还好吃，都是封弄莲异能进化过的。
　　方渺渺小心翼翼地继续吃起饼子，没吃两口，又一张嘴凑了过来。
　　方渺渺头都没抬道：“小红，你别胡闹！你吃果子，不要吃肉！吃肉会拉肚子的。”
　　小红听到声音，也凑了过来，这下就有两张嘴巴了。
　　方渺渺一抬头。
　　除了小红的马嘴以外，还有一张嘴巴对着他呢。
　　那是一头非常小巧精致的白鹿。通体雪白，仿佛月色染就的一般，头上的角很小一只，个头也不大，也就普通的小狗子那么大。
　　这是一只两三个月的小鹿。
　　方渺渺眨眨眼，这不会就是大家要抓的那只白鹿吧。这也太小了点儿。
　　白鹿大大的黑葡萄似的眼睛水灵灵的，一眼不错地盯着方渺渺手里还剩半个的肉饼。
　　方渺渺有些犹豫。
　　鹿也是吃素的吧！！
　　他小心地揪了一块面皮丢给白鹿，白鹿飞快用舌头卷进嘴巴里，几下就没了，接着又拿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方渺渺看。
　　方渺渺：“没多少了哦。这是哥亲手做给我吃的！”
　　小鹿盯着他。方渺渺只好忍痛掰下一小块肉，小鹿飞快吃掉，继续看他。
　　“没了没了！这下真没了！你是鹿，不能乱吃肉。小红，你也是。你不许凑热闹。”
　　方渺渺几口把饼子吃掉，还噎了一下。
　　这下什么肉都没了。
　　红马和白鹿又看上了他带的那些水果点心。
　　一人一马一鹿，分食了所有吃的。方渺渺拍拍肚皮，准备回去了。
　　基本上，他什么收获也没有，就当自己在树林里来了一场野餐。
　　怪不得哥给他准备那么多吃的。原来早就预备好他什么收获也没有，外面打发时间用的。
　　方渺渺准备走人，那白鹿还恋恋不舍地跟着他。
　　“你要跟着我走？”
　　白鹿蹭了蹭他的裤腿。
　　“你爹娘呢。”方渺渺道。
　　白鹿听不懂，继续蹭蹭蹭。
　　好吧，遇到了一个爱吃鬼，巴着他不走了。
　　“既然你要跟我走，那我吧。”方渺渺拿了根项圈，套在白鹿脖子上，项圈上有安顺侯府的标记。这项圈原本是他养的小狗子用的！
　　看到这个标记，应该就不会有人看到小鹿就举起弓箭就□□。
　　“也是你运气好，遇到的是我！要是别人，早就砍你了！”
　　方渺渺骑着马，长长的牵狗绳套着小白鹿，牵着它回去了。
　　众人的收获都很多，各自的马头上挂了很多的猎物，唯独方渺渺的马头上什么都没挂。
　　“你不会什么都没猎着吧！”


第34章 
　　方渺渺哼了一声,  拍拍小红的屁`股，小红蹲下来，让他下了马。
　　方渺渺牵了牵绳子,  一只精灵一般的小白鹿哒哒哒地跑到他跟前,  蹭蹭裤腿，闹着要吃的。
　　小红是学鹿精,  也学着小白鹿蹭蹭蹭方渺渺的衣角。
　　小红力气可大，几下把方渺渺蹭得连退了数步。方渺渺勉强维持住身形，拍拍小白鹿的脑袋,  对看他玩家的公子哥道：“看见了没？这是什么？”
　　“我不信。你怎么可能……”那公子哥伸手就要摸小鹿，小鹿抬脚就要踹他。
　　“哎,  你干嘛呢？说不过就动手动脚的！？”
　　公子哥道：“我看看你是不是给鹿染色了！？事先养了只鹿,  然后以次充好？”
　　方渺渺呵呵笑着看他，不慌不忙道：“那你摸吧。别太用力,  这只鹿还小呢,  别弄疼它了。”
　　公子哥不信邪,  搓了好几下都没掉色，不得不承认确实方渺渺自己猎到的稀有白鹿。
　　只是他不愿意服输,  嘴上还要逞能几句。
　　“不过是只小崽子罢了。”
　　方渺渺没搭理他的酸话，牵着小鹿到锦衣卫指挥使处登记自己猎到的数量。
　　过了一会儿,  统计结果都出来了。
　　锦衣卫向皇上报告本次秋猎的战绩。
　　“禀圣上,  本次秋猎猎得数量最多者为太子殿下。”
　　皇帝摸了摸龙须，大笑道：“好！很好！来人，将朕的那把金弓赏给太子。”
　　其余几个皇子冷哼了一声。三皇子的母妃郑贵妃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太子果然得力又能干。不仅要辛苦操办整个秋猎大会，还在秋猎上拿了头名。哪像三皇子，榆木疙瘩一个，应该让他跟太子多学学。”
　　皇帝听罢,  脸色沉了下去。郑贵妃明褒实贬，意有所指，阴阳怪气地说太子借着秋猎是他自己准备的，准是做了弊呢。
　　荣贵妃喝了口茶说：“姐姐何必这样自贬？三皇子也不差，还很刻苦呢。听说前几日找了最出名的猎手加训了好几天，就为能拿个好成绩。倒是太子，臣妾听安顺侯说太子连日来连饭点都赶不上，就为了能让皇帝满意。”
　　三皇子牵着他的猎犬，有些坐立难安。好好地，提他干嘛。
　　皇帝顺着荣贵妃的话说下去，道：“太子确实瘦了。应该多吃些。来人，传朕旨意，将太子猎得的猎物拿下去精心烹饪一番，犒赏百官。”
　　至此气氛才缓和。
　　郑贵妃呵呵笑了一声，朝荣贵妃白了一眼。荣贵妃呵呵笑着，继续喝茶。
　　锦衣卫又上报。
　　“禀皇上，安顺侯猎到了一只白鹿。祥瑞天至，大吉！”
　　“哦？白鹿？朕幼时曾听过这南山上有白鹿，还从未亲眼所见，快让渺渺带上来，让朕看看。”皇帝一高兴，连爵位都忘记叫了，直接喊了方渺渺的名字。
　　众人冷哼一声，心道安顺侯果然得宠。
　　方渺渺牵着小白鹿上前。小鹿怕生，见了人多，只把脑袋往方渺渺的腿上蹭。
　　皇帝好奇，为了看仔细点，就从高台上走下来，吓得众侍卫都更加小心谨慎。
　　皇帝拍了拍白鹿的两只小小的角，很是高兴：“竟然是真的白鹿。有意思！”
　　郑公公适时说了一番吉利的话，哄得皇帝更加高兴。皇帝接着就问：“说好了要赏赐你。朕想一想啊，啊对了，朕新收了一只金镶玉的聚宝盆，就送给你好了。”
　　方渺渺小声道：“皇上，臣能换个礼物吗？”
　　皇帝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还没有人敢不要他的赏赐呢。
　　“胆子不小啊，连朕的赏赐都敢拒绝。好吧，说说你要什么。朕酌情考虑。”
　　方渺渺摸了摸小鹿的尾巴道：“皇上，能不能把这头小鹿给臣呀。皇帝您把之前太子猎到的猎物都给御厨炖了，臣的这只小白鹿个头又小，又这么可爱，炖了它多残忍。”
　　“朕什么时候要炖它了。行吧，你喜欢这头鹿，带回家便是。这是你自己猎到的，应得的好东西，本来就应该归你。朕反倒什么都没赏了。这样，鹿你自己带回去，金镶玉的聚宝盆也赏给你。”
　　“多谢皇上。”
　　方渺渺欢欢喜喜地牵着白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多时，御厨将处理的菜品一一送出，烤肉的香味滋滋地往外冒。忙碌了半天的官员们本来就都饿了，闻到这味儿，更是饥肠辘辘，当场就拿起筷子准备大吃一场。
　　方渺渺面前也摆了几盘肉。小白鹿凑上去闻了闻，颇为嫌弃地哼哼了两声，扭头吃起地上的草来了。
　　方渺渺：“……”你刚才还抢着要吃肉饼呢。感情是嘴巴跳，外面的食物看不上啊。
　　不过，方渺渺也有些吃不下了。一因为是本来就吃了不少，肚子就挺撑的。另外就是他吃惯家里的肉，觉得这些肉稍微腥了一些。
　　方渺渺吃不下，就紧在那喝茶。喝了不一会儿，一只凶猛的大黑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往上头扑了过去。
　　只听得惊呼一声，那大黑狗竟扒着郑贵妃去了。郑贵妃害怕地往边上一躲，顺势撞到旁边荣贵妃的的桌子。
　　锦衣卫飞快上前，在大黑狗咬伤人之前，当场斩杀了那只大黑狗。
　　“爱妃，可有伤到？”皇帝先关心被狗追的郑贵妃。
　　郑贵妃慌了神，惊魂甫定，连皇帝的话也没有听清楚。不过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手擦伤了。”郑贵妃举着手给皇帝上。
　　“快叫御医，给爱妃看伤。”
　　因为郑贵妃是主要受伤者，因此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身上。一时间，对其他人都有所疏忽。
　　但方渺渺从始至终更关心他的姐姐。虽然那狗并不是朝着姐姐去的，但郑贵妃惊慌之下，撞了荣贵妃一下。
　　荣贵妃虽然没有伤着，但坐在那里的脸色渐渐苍白了下去。方渺渺连忙上前。
　　宫人拦住他：“请安顺侯留步。御医正给郑贵妃上药呢，外男禁止上前。”
　　方渺渺便高声道：“皇上，荣贵妃似乎身体不大舒适。”
　　皇上这才从惊魂甫定的郑贵妃分出神来，转头看见荣贵妃的脸色果然不好。
　　“御医，去看看荣贵妃！”
　　御医刚还在给郑贵妃上药呢，皇帝又给他改派了任务。放下`药，又去看荣贵妃。郑贵妃愤愤，幸好还留了次等的医官继续给她上药。
　　御医诊断了一下，脸色大变。
　　“皇帝，荣贵妃的征兆不妙啊！有滑胎的迹象。”
　　“什么！”皇帝大喝一声。郑贵妃原本疼得死去活来，忽然什么手伤都感觉不到了，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
　　因着出了乱子，皇帝让人将荣贵妃紧急送到扎营的行宫去。至于现场的所有证据都要留着，尤其是那条突然窜出来的黑狗。
　　“太子，这件事你去调查清楚。”
　　“是！”太子留在宴会上收拾残局，皇帝则跟着荣贵妃回了行宫。方渺渺心里着急他姐姐，也忙要跟着皇帝去。
　　郑公公拦住他：“安顺侯，您是外男，即便那是你姐姐，也不宜跟着宫妃进去啊。”
　　“皇上！让臣也跟着去吧。”
　　方渺渺赶忙去求救皇帝，皇帝心烦意乱着，摆摆手，让方渺渺跟着一起去了。
　　卧房之内，一片兵荒马乱。卧房之外，各人各态。
　　皇帝心烦意乱，方渺渺坐立难安，郑贵妃捂着自己包好的手，低着头窃喜。
　　就该没了才好呢！郑贵妃心里呵呵笑出声。
　　不多时，太医从里面走出来道：“皇上，贵妃腹中的皇嗣恐怕不……”
　　“不可能!”皇帝道，“你可有仔细辨别？”
　　太医说：“贵妃受了刺激，腹中的胎儿受到惊吓，加之吃了一些孕妇不该吃的东西……有明显的滑胎征兆……请皇上做好准备，可能……”
　　太医越说，皇帝脸色越黑。
　　“孕妇不该吃的？宫里的饮食难道都没有好好检查吗？怎么会混进不该吃的……”
　　太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道：“是、是今天宴席上吃的。臣检查了一遍今日宴席的汤水，有一些是普通人吃了无碍，但孕妇吃了会有流血不止可能性的东西……大、大约是不小心混进去的。”
　　“岂有此理。还有不小心混进去的东西？”皇帝精明的眼睛转了两下。皇宫不存在不小心，凡有所见，都是有人多用了心……
　　太医又道：“荣贵妃可能会一……”
　　“那就快去治！愣在这里做什么？若是小皇子有一点儿问题，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方渺渺坐了一会儿，听不下去，连忙跑了出去。太子正收拾着残局，忽然方渺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怎么样了？”太子问道。
　　方渺渺摇摇头。
　　“情况不大好。”方渺渺抓着太子的胳膊道，“太子你一定帮我，现在快点去找世子过来。”
　　“你别急。”太子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本宫立刻派人去将世子带到。”
　　“太子，一定要快啊！”
　　太子叫来几个腿脚快的人，吩咐他们说：“去潭柘寺山后，将世子带到这里来。”


第35章 
　　皇帝在外间等了一会儿,  就见到太医满头大汗地从里间走了出来。
　　皇帝问：“怎么样？”
　　太医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回皇上，娘娘可、可能不太好了……”
　　皇帝摔了茶杯，怒骂道：“你们有什么用,  这点儿病都治不好！”
　　太医连忙跪下来求饶。
　　隔着屏风,  荣贵妃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气若游丝。
　　方渺渺脸色惨白,  喃喃道，哥，你快来呀。他心里着急,  肚子里的小东西也跟着他一起在肚子里闹腾。
　　郑贵妃坏心思地在心里数着时间，死了最好,  死了一了百了。
　　忽的,  屋外传来喧哗声。皇帝烦躁道：“谁在外面大声喧哗？”
　　说着，太子便走进来了。
　　“见过父皇。”
　　从太子身后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  也向皇帝请了安。方渺渺一下子跳起来,  失态地喊了一声：“哥！”
　　封弄莲安抚地向他点点头,  方渺渺的心一下子便安定下来。
　　皇帝皱着眉，这是谁？样子有些眼熟,  但是实在不记得是谁。
　　太子介绍道：“父皇，这是武安侯世子封弄莲。”
　　“哦,  你啊。”皇帝终于想起来了,  不过武安侯世子不是个瘸子吗？
　　“太子，你带武安侯世子来做什么？”
　　太子回答：“武安侯世子这些年也学了些岐黄之术，在医术上有所进益，因此儿臣特地将他带来为荣贵妃医治。”
　　皇帝听得直摇头：“胡闹。这么多太医都在这里，他能懂什么。”
　　几个太医也是很看不起的样子。连他们这些御用太医都治不好的，来一个黄毛小子就能治了？小儿未免猖狂！还是个白白净净的侯门子弟,  更是不像话。
　　哪家的公子哥是会岐黄之术的？武安侯府更是从未听闻出过什么医学奇才。
　　封弄莲不卑不亢地说：“皇帝若不信，可以看看我的双`腿。外人都知道我自幼有腿疾，请了多少名医都治不好。如今双`腿大好，就足以证明我所言非虚。”
　　太医们啧啧称奇。
　　这真是个稀奇事。许多人都给封弄莲看过病，都说他腿治不好，人只有几年活头了。没想到人家自己好了！真是稀奇。若不是时机场合不合适，他们一定要向武安侯世子讨教讨教。
　　皇帝还是犹豫。里面是他的妃子，这是外男。外男和宫妃见面，实在不合古礼。就连太医们，为贵妃诊治都是隔着帘子来的……
　　皇帝越犹豫，方渺渺越着急。皇上，你还犹豫什么啊！我姐姐要紧！那些五常礼教都是狗屁！
　　太子也道：“父皇，现在是危急时刻，事可从急。性命攸关，可不必顾忌虚礼，反误了大事。”
　　“但是……”皇帝看了眼封弄莲，这到底是个大男人啊。朕的妃子，怎么让一个大男人……
　　正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一声荣贵妃的惨痛叫声。
　　方渺渺忍不住便催促道：“皇上！姐姐等不及了！”
　　封弄莲保证道：“余可保证绝不见娘娘尊颜。”
　　皇帝沉沉道：“好，你去吧。但是如果治不好……”
　　“我保证。”他自信地说。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只觉得这个从没见过的武安侯世子性子有些桀骜难训，倒不像是武安侯家会出的人。
　　封弄莲起身向里走去，方渺渺小声地对他说道，哥，你一定要救救我姐姐啊。那是我唯一的姐姐了。
　　封弄莲拍拍他的手背，点点头，极其温柔道：“我保证。”
　　进了里间后，扑鼻的血气就盖了上来。几个太医和宫女还在床前忙活着，见来了个陌生男人都愣了一下。
　　封弄莲直接对宫女说：“将娘娘的手腕露出来。”
　　他气势凌人，宫女顾不得发愣，直接照着他说的去做了，拉着荣贵妃的手腕，伸出帘帐外。
　　封弄莲搭上荣贵妃的手腕，将异能的能量灌进荣贵妃的身体里。
　　宫女是少数直接见到荣贵妃容颜的的，霎时就展眉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娘娘的气色好像好多了。
　　就连房间里的血腥气都变淡了，模模糊糊中，甚至闻到一股极为好闻的花香味。花香味掩盖掉了房间的血气，令人精神振奋，清爽异常。
　　灵气逸散到整个房间。站在屋外等着的众人也感觉到这稀有的灵气。
　　郑贵妃摸了摸脸，感觉自己的脸蛋都滋润了不少。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皇帝原本都等累了，此时精神大振。方渺渺最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哥一定会帮姐姐的！哥从来都不骗他。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肚子的小东西，被他的着急影响到了，闹腾了好一会儿，此时也乖顺许多，不再像之前闹得他疼了。
　　灵气一直散到屋外去。
　　跟着方渺渺来的小白鹿，抖了抖蹄子，闭目睡了过去。这种灵气对它很有用。
　　屋外的秋色一边，吐出了新绿，竟有些春光明媚的意思。侍卫们舒展着身体，只觉得精神许多。
　　“你去给娘娘煮药。”封弄莲带了一包补血养气的药来给愣在一边没事干的太医。
　　这些都是他注入十分浓郁的异能长出的。只拿出来，就能感觉到其中的灵气逼人。
　　其他人看不出灵气，只觉得药的成色难得一见的好。太医检查过药之后，确实都是治孕妇胎儿不稳的。
　　太医们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后来的后生，被他自来熟的举动打蒙圈了，愣愣地拿着药去煮了。其他人也都按照他吩咐的，各司其职。
　　吧太医都叫出去做事。其实也是为了避开这些专业治病的太医，毕竟他不是学医的，难免漏洞多。眼下只有几个宫女，倒是好办了。
　　一个宫女拿着毛巾，在给娘娘擦干净沾到的血迹，渐渐的，也就没有流血的迹象了。
　　封弄莲几乎将自己身上的异能全送到荣贵妃的身上了。自己脸色苍白，大汗淋淋。
　　这一次，几乎消耗掉了他身上所有的灵气。
　　为了让治疗显得更像回事。他从身上掏出一瓶药丸，让宫女给荣贵妃喂了两粒。
　　宫女一边喂药一边好奇，那是什么仙丹妙药，竟然有如此奇效，娘娘的脸色都逐渐红`润了起来。
　　他松开荣贵妃的手。接下来就让太医们料理之后的事情。还是太医们更专业，他毕竟是个门外汉。
　　太医检查过荣贵妃的脉象，啧啧称奇。
　　胎儿稳住了。母子平安。
　　太医佩服地对封弄莲道：“竟然不知民间竟然有这般好医术的人。公子年纪轻轻，就医术了得。我等实在惭愧，枉拿俸禄，反倒不如公子了。”
　　封弄莲淡定地接受了太医的恭维，走出了里间。
　　方渺渺在外面站了有一个时辰。皇帝还能坐着，他光那儿站着，腿脚都站得麻了。见封弄莲出来，激动地就要跑过去。
　　腿脚一软，直接跌了出去，封弄莲忙伸手接过他。
　　“怎么如此不小心？”
　　“站久了，脚麻了。”方渺渺小声说着。
　　封弄莲不太高兴，他扫了一眼那边坐着的众人，心道皇宫果然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让他的渺渺平白站那么久。
　　太子一看封弄莲的那个眼神就知道，封弄莲肯定是觉得他们苛待方渺了！
　　老天，这可冤枉。父皇允许方渺坐着的。方渺着急，他根本坐不住啊！
　　封弄莲说：“荣贵妃已经没事了。渺渺放心了吧。”
　　“太好了。”方渺渺抱住他，不住道，“谢谢哥。”
　　“不要对我说谢谢。我们是伴侣，不需要说任何谢字。”
　　皇帝看得眼睛疼，咳嗽了一声道：“既然贵妃无事，那就太好了。武安侯世子救治贵妃有功，当赏。”
　　封弄莲摇摇头道：“多谢皇帝。不过这是我应该的。”
　　皇帝心里下意识想道，这人说的“应该的”，绝对不是说他应该为皇帝做事，而是说那是方渺渺的姐姐，他为的是方渺渺。
　　皇帝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但心里怎么这么不得劲呢。嗐！他看了眼这个第一次见的武安侯世子。
　　只觉得这人和传闻所说未免相差太大了些。
　　他站起身进了屏风里面去看荣贵妃的情况。太医的报告要更详细许多，确定荣贵妃已经无事了。
　　闹了一通，天色都黑了，大家都累了。便各自回去，只留太医和宫女在这里守着荣贵妃。
　　太子则继续调查出事的地方。按照他的命令，宴会上的食物用具已经全部保留下来，一一检查。
　　封弄莲和方渺渺也终于有空独处了。封弄莲问方渺渺有没有饿，方渺渺点点头。
　　“饿了。方渺渺看了看左右道，“哥，肚子的小东西闹了一会儿。”有一点点疼。这句话他没说。他怕哥听了会大做文章。
　　“让我摸`摸。”
　　封弄莲摸了摸`他的肚子，皱着眉道：“你太紧张了。你的情绪影响到了宝宝。”
　　“我怎么能不紧张嘛。那是我唯一的姐姐呀。而且……”方渺渺一顿，咽下下面的话。而且上辈子姐姐也是小产而亡的。
　　只是那时候姐姐是在宫里。都六七个月了，突然就说小产了。
　　“而且什么？”封弄莲追问。
　　方渺渺摇摇头说：“没什么。姐姐没事就好了。”


第36章 
　　因担惊受怕紧张了一天,  当天晚上，方渺渺就开始不舒服起来，睡了不多久,  便哼哼唧唧起来。
　　他虚虚地靠在封弄莲脸上,  脸上全是薄汗。
　　“应该是不大要紧的吧。只是这小东西，未免太不省心了。”他拍拍自己的肚子。
　　“胡闹。”封弄莲很不赞同方渺渺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的态度,  “不是它的错。我看啊，全是你的错才对。”
　　封弄莲见方渺渺精神头不大好，故意如此说道。果然,  方渺渺便精神起来，瞪着他说。
　　“怎么是我的错了。哥,  你好不讲理！”
　　“你看看你。明明累了也不说,  非要忍到现在。”
　　“哼。”方渺渺不做声，只敢哼上一两句回嘴。封弄莲捏了捏他的鼻子,  说了句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的小祖宗。
　　“哥,  我的腿也酸了。”他闭着眼睛只管使唤封弄莲干活，“哥帮我腿也捏捏呀。”
　　方渺渺本来就骑了一会儿马,  加上怀`孕双`腿会浮肿，因此有些不爽利。
　　他躺着任凭封弄莲给他捏腿,  自己只舒服地哼哼几声。不多时,  就舒服地睡了过去。
　　封弄莲笑了笑，给他盖好被子，搂着他也一起睡了。
　　第二天，皇宫那边说皇上和妃嫔们已经回宫，荣贵妃身体无碍了。
　　太子也另外托人传了消息，荣贵妃确实已经大好,  母子平安。接下来，就是他查案的事情。
　　方渺渺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过了几天，他们便悄悄地从山里回到城里。
　　山间温度逐渐降低，方渺渺有些怕冷，渐渐开始受不住了。
　　因着武安侯府里乱，他们是直接回安顺侯府住的。回到自己的家里，方渺渺觉就好了不好啊，早上的饭也多吃了几口。
　　他咬了几口油条，觉得今天这饭菜似乎不是厨娘的手艺。
　　他便问兰竹：“兰竹，今天的早饭是谁做的？不像是咱们院子的任何人的。还是你们大早上出去买的？”
　　兰竹放下手里的活，笑着说：“小侯爷，您的嘴巴可真灵啊。今儿确实不是我们做的，也不是到外面买的，您猜猜是谁的手艺？”
　　方渺渺咬下一口，看向封弄莲：“不会是哥吧。”
　　“正是了。”兰竹一顿吹捧，“世子一大早起来就炸油条了。您前几天不是念叨着想吃油条吗？世子说，油条里面放了明矾，对身体不好，因此不让我们做了或者买了给您吃。不过世子做的这个，没有放明矾。您吃着就放心多了。可见，世子可是将爷您完完全全挂在心里呢。”
　　“行了，就你嘴上话多。”封弄莲快听不下去这丫头的吹捧了，连忙打住，“你这丫头！”
　　兰竹嘻嘻笑笑，也不怕他们。方渺渺吃了一会儿，封弄莲就不让他继续吃了。
　　“再好吃也不能继续吃了。少吃多餐。过来，我们出去走走，消消食。”
　　“好呀！”方渺渺连忙起身。自从哥的双`腿好了以后，他越来越喜欢和哥一起散步这种简单的活动了。
　　他光走还不行，一定要和封弄莲手牵手地走。行人多的时候，他就紧紧贴着封弄莲，几乎把自己整个都贴到了封弄莲的怀里。
　　路人来来往往，而他们置身于一方小天地。
　　这种体验是全新的，从来没有过的。方渺渺喜欢得不得了。
　　封弄莲看不透他这种小心思，只当他是顾忌着肚子里的小东西，怕路人冲撞，因此才一路都要和自己紧紧地贴在一起。
　　封弄莲也更加小心地搂着他，两人散步的速度便越来越慢。上完早朝回来的武安侯，扫见这二人黏黏糊糊的模样，顿时火冒三丈。
　　！！大庭广众之下，怎可如此放`荡无礼，不守礼教！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通行的同僚只认识方渺渺，不认识封弄莲，再一看见武安侯的脸色铁青。只以为是安顺侯当街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武安侯才生气了。
　　同僚便故意笑话武安侯道：“哎，怎么回事。和安顺小侯爷抱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不会是奸夫吧！”
　　另一同僚多少站在武安侯的角度上看，便愤愤不平地说：“安顺小侯爷怎可如此当街放`荡，将你们武安侯府的面子往哪儿搁呀。即使已经厌弃了世子，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偷情偷情，着重强调个偷字，偷偷摸`摸才对，怎么可以正大光明。”
　　武安侯听到这番丧声歪气，更加气急败坏。
　　“偷情个屁！”他难得爆了粗口，紧走几步，走到二人面前，大喝一声，“逆子！”
　　把方渺渺吓了一跳，两人扭头，就见到武安侯铁青的脸。
　　方渺渺挺着胸膛挡在封弄莲面前，跟武安侯对上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封弄莲：？？？），不、不对，打儿子还要看他老公是谁!
　　如今，哥是他的人啦！他罩着的！
　　“不许你骂他！”
　　武安侯握拳，怒目而视：“反了天了！”
　　围观的同僚：了不得了！安顺小侯爷，竟然为了野男人（封弄莲：？？？）跟武安侯杠上了，武安侯为了维护家里颜面，竟然当街好安顺小侯爷开战！不过，武安侯刚才叫什么来着，逆子？
　　“逆子！孽障！你给我过来！”武安侯凶巴巴地吼封弄莲。
　　“哥，你敢过去，我就！就——”方渺渺就了半天，就不出什么个道理，只凶巴巴地说，“总之就不能过去。”
　　“安顺小侯爷好大的官威啊！”气死他了！
　　封弄莲好歹也是堂堂一世子，竟然夫纲如此不振，完全被拿捏住了。简直气死他了。
　　“不及武安侯的老做派！如今，他是我的人了，武安侯也使唤不得他。”
　　你的人！这三个字更加捅了武安侯的心窝窝。
　　“不要脸！大庭广众说这种话，你羞不羞耻？”武安侯插着腰道。什么你的人，呸！孔老夫子要被你气到掀棺材板儿。
　　“我怎么不知羞了？我这句话难道有错吗？总之，你不许骂他！你骂我就骂你！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封弄莲：“……”我似乎只是个过路人。
　　武安侯吵不过方渺渺，憋屈地避开方渺渺，对封弄莲说：“逆——逆——”
　　方渺渺瞪他。逆啊！你接着逆啊！
　　武安侯逆了半天，最后还是摄于方渺渺的凶恶（？？），把逆子两个字吞了回去。
　　“弄莲，你这么多日，也不知道回家见过父母，连腿好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你有把武安侯府当回事吗？”
　　不待封弄莲开口，方渺渺道：“封赢早就知道了，是他没告诉你。”
　　武安侯怒了。
　　“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教育儿子。”
　　“不能！”他扭头看封弄莲，“哥，你说！我能不能代表你说话？”
　　封弄莲：“……你随意。”
　　方渺渺高抬下巴，嚣张至极地对着武安侯冷哼一声，仿佛斗赢了的大公鸡，别提多得意了。看武安侯的眼神仿佛在蔑视。
　　看！到！了！没！
　　他←我！的！人！我！老！公！
　　啊呸，说错了！
　　我←，他！老!公！
　　武安侯：“……”啊啊啊啊啊气死他了。
　　别拦着老夫，今天谁来，老夫都要跟你干架！你别跑！老夫今天打不过你，也要跟你打！武安侯撩起袖子一副要跟安顺侯府干一架的姿势。
　　方渺渺不带怕他的！你要跟我`干架，好呀，来呀！京城的侯府公子，哪个不是从小到大打架斗殴过来的？大家都不是好的。
　　（别的侯府公子：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总之，他也撩起了袖子，要跟武安侯打回来。封弄莲拦在中间，挡住二人。（主要是挡武安侯。）
　　方渺渺仗着有封弄莲帮他挡着，悄悄踹了武安侯一脚，踹完躲得老远。武安侯大怒，臭小子！我跟你没完了。
　　夹在中间的封弄莲突然有种自己是祸国妖男的感觉。嗐。这都什么事呀。
　　渺渺年纪小也就算了。武安侯这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的当街斗殴，说出去不丢脸吗？
　　封弄莲他明晃晃地袒护自家的小侯爷了，不带掩饰的。至于便宜爹，谁爱心疼谁心疼去。总之他不心疼。
　　不过，如此一来，同僚们终于弄明白原来这个不是奸夫，就是人家武安侯世子。只是人家世子的腿自己好了。
　　哎。原来很多人不看好封弄莲，只是因为他双`腿残疾，还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如今好了，是不是封家的风从此要换个方向转了。
　　尤其封家的二子封赢。原本大家都觉得世子死了以后，便是他袭承爵位，如今，世子好了，那封赢岂不是没机会了？
　　众人打量着封弄莲。见他身量颀长，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不似池中之物。若给些时日，定然能够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封弄莲：“……”你们真的想多了。我对做官毫无兴趣。
　　这还不算完。
　　不久，王尚书家得知了另一个消息，才叫他们对武安侯府大为光火。
　　“封文昌欺煞我也！”王尚书气得直接摔了杯子，指着门大骂武安侯，“竟然让我女儿嫁给他那个已经绝了后的二儿子！”


第37章 
　　王尚书家找到武安侯府理论。
　　因着事情太过,  两边都没透露给外面知道。
　　武安侯一见王尚书铁青着脸，来找他质问，还要退婚,  头都大了。
　　不行！不能退婚。如果退了婚,  别人肯定会好奇，王尚书为什么退婚。再细细地去查,  铁定会被有心人查出来。那他们武安侯府的脸就丢大发了。
　　武安侯最要紧的就是面子。谁让他丢面子都不行。可气的是，才不久前，刚在街上被安顺小侯爷甩了脸色。
　　可恶！可恶至极！安顺小侯爷可恶！他那个逆子最是可恶！
　　“王大人,  此事还可从长计议。”武安侯按下心内的郁闷，安抚着王尚书,  “来人,  上茶。”
　　下人上了茶后，就全部被赶了出去。
　　武安侯把门一开,  对王尚书道：“王大人,  喝茶,  喝茶。”
　　王尚书哪喝得下什么茶呀。他火气不打一处来。武安侯府竟然瞒着自己儿子是个不举的事情，还要娶他家的女儿,  这是有多看不起他们家。
　　王尚书冷笑了一声，并不接他的茶。
　　他疑心武安侯如此欺辱他们,  实在是因为他们王家是新贵,  没有什么根基和人脉。武安侯府隆恩从开国太zu开始，曾随太zu征战沙场，赢得蒙荫几世。
　　王尚书的祖父是个穷乞丐，父亲是个泥脚都还没从地里拔`出来的农夫。
　　到他这代，因恩科及第，才做了官。接着又娶到了大商户的女儿,  借着岳父给的钱财上下通融打点与人交好，才一直把官做到了尚书。
　　但朝中虽人和笑嘻嘻的，却多有看不起他的。他父亲是地里的汉子，他媳妇是商户的女儿，这在哪里都不能说是体面的。
　　尤其是这个最讲出身门第的官场。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选择和武安侯府约为婚姻，不过就是看中武安侯府的门第。
　　王尚书皮笑肉不笑地说：“喝什么茶？若侯爷不能裁断，不如掰扯到皇上那里去，让皇上评评理。”
　　武安侯虽好面子，可此事本就他们家理亏，他吞了口气，勉强忍了下来。
　　“王大人，你我本为同僚，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也不必闹得这么僵硬，更不必告到皇上那里去！”
　　“我却没有看出什么转圜的余地！”
　　“怎么会没有呢？”武安侯道，“此事你不说我不说，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只要不闹到外面去，不就没事了。”
　　王尚书看了他一眼，听他继续说：“这成亲以后，才发现不能生育的夫妻也挺多。咱们就不能当他是成亲以后才发现的吗？”
　　王尚书都快气笑了。这什么馊主意！
　　“哎，你别笑。我是认真想过的。我向你保证，我儿娶了令千金以后，再不会纳任何小妾通房。令千金在我家，自然身份高贵，二子未来袭爵荫封，未来也会是家里唯一的当家主母。未来只需要向旁系过继一子半女延续香火。”
　　王尚书有所怀疑：“我已听说，世子早已大好了！”
　　这也是王尚书发作的原因之一。原本会答应这门亲事，也是因为二公子未来会是世子，一直到下一任的武安侯，那么他女儿也能做得侯夫人。
　　“嗐！你别提那个逆子了！他早已经是嫁出去——呸，总之是泼出去的水。”武安侯想到刚跟他闹得不愉快的安顺小侯爷，就大为光火！
　　祸害，实属是个祸害。原本老大身体好了，倒是挺高兴一事。
　　王尚书心里嘀咕了一会儿，心里的火气稍微顺了一些，只是仍旧不太乐意。
　　老大虽不得宠，可武安侯不是还有三子和四子吗？而且谁能说得清楚，武安侯以后怎么说呢。也不就是这个时候，哄骗他罢了。
　　转头女儿嫁过去，人家就算反悔了，让老三或者老四袭封，或者干脆就一直是老大，你也没立场置喙。
　　以后后悔了扯皮，说出去，外人也不会相信，反倒会觉得他在胡说八道。既然已经知道封赢是个不举，还把女儿嫁过去，你这话说出去谁信呀。
　　武安侯见好说歹说行不通，正要作罢，不如这样放弃算了。丢脸就丢脸吧，如果别人问起缘由来，他打死都不承认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不举，所以被退婚了！
　　这时，下人忽然敲门道：“侯爷，请您先到侧厅去一下。”
　　武安侯正不知说什么，趁着这机会，便先溜出去。
　　“什么事啊？”
　　他走到侧厅，里头是封赢和侯夫人。
　　“爹，是我找您。”封赢道。
　　武安侯皱了皱眉，他刚为封赢这事儿头疼着呢。
　　“逆子！什么事？不见你爹我正忙着吗？”
　　封赢登时做出一副红了眼睛，委屈的模样，似有话要说，又不好开口。
　　如果封弄莲在场，保准能够赏他一个词——茶艺大师。
　　“好端端的，怎么了？”
　　侯夫人开口道：“赢儿不好说，我来说。赢儿告诉我了，原来他现在这病都是封弄莲那混账害的！哎哟，我的儿，可怜！他顾忌着封弄莲是兄长，怕有伤兄弟和睦和父子亲情，才一直憋着不说。可如今，因着这事儿，我们赢儿连婚事都不成了，才不得已说出来。”
　　武安侯大怒道：“孽障！我去找他算账。”
　　封赢忙拦住他道：“爹！这事不必再去说了。只会让我更加痛苦。况且，我本来就不想说出去。那样会伤了大哥和爹您的感情。”
　　武安侯顿时极为心疼自己这个二儿子。心里的天平立刻倾斜到封赢身上。原本还想过，如果封弄莲没什么过错，就让他继承爵位好了。
　　可现在，他对大儿子实在是失望。
　　封赢卖完他的惨后，转头就收拾了情绪，又说：“若被王尚书家退了婚，那儿子以后走到街上都要被人耻笑的。如今没有人知道，我心里难过一番也就罢了。可要是被传扬出去，不仅是我，整个侯府都会因此蒙羞。”
　　武安侯心想，是啊。他们武安侯府肯定要被人议论了！
　　“这都是我的错。”封赢以退为进道。
　　“不，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你没有错。都是老大的错，孝悌礼义都被他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封赢接着又说：“爹，其实，儿子知道一件有关于王尚书的事情，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说。”
　　“哦？什么事？”
　　封赢压低身体，在武安侯耳朵里耳语了几句。武安侯一拍手，好啊！若他跟王尚书现在是政敌，保管把这件事，立刻捅到皇上那去，参他一本。
　　现在参还是不参，就要看他们武安侯府和尚书府的关系好坏了。
　　只是……
　　武安侯狐疑地看了一眼封赢。
　　“赢儿啊，这是王尚书老家的事情，你久居京城，如何得知？又如何拿到的证据？”
　　封赢糊弄道：“我有一个朋友……”他自然不能说，这都是上辈子知道的事情。而且，他还记得王尚书家是三皇子一脉的。太子被废，三皇子上`位，未来风光无限。
　　“哦？”武安侯还有些不信，封赢又说了另一件事，转移了武安侯的注意力。
　　“如此甚好。软硬兼施，双管齐下。若他还是硬要砸我们武安侯府的脸面，我们就与他撕破脸，鱼死网破。”
　　武安侯收拾了一下衣冠，再回来大厅时，显得自信从容。
　　喝茶喝到不耐烦的王尚书，茶水都已经喝了几杯了。见武安侯走进来，脚步都自信了，也是啧啧称奇。
　　“王大人，有件事不知你清不清楚？”武安侯坐下来，笑眯眯地说。
　　王尚书觉得来者不善。
　　“什么事？”
　　“王大人的族亲，抢占村民的土地万顷。不知道王大人知不知道？”
　　王尚书眉头一跳。他发达了以后，族宗之人常以他的名义欺街霸市，可远在老家，他又管不到……
　　“我这里可有证据。受害村民的状告书，不知怎么就到了我这里。”
　　“侯爷，您喝茶。”王尚书给武安侯斟了一杯茶，笑着道。
　　“其实这事本也平常多见。谁家家里没有几门亲戚呢。就说我们武安侯府，也不是有些远方亲戚借着我们的名义到处欺男霸女。只要不闹到皇上面前，都是好的。”
　　“咱们是儿女亲家。分什么你呀我呀的。”王尚书立刻改口。
　　武安侯顺坡下驴道：“所以，这东西我先压下来了。咱们都是自家人，哪有坑自家人的。我实在不希望到时候外面的人都传我们侯府的闲话。”
　　“自然不会。我们家中也只有我与老妻知道，谁也不会说出去的。”
　　武安侯又道：“听说令郎想在禁军寻一份差事，恰好，禁军统领是我的一个外侄儿，改日我介绍了你们去……”
　　王尚书的儿子可不像他爹会读书。不仅读书不行，学武也不行，可以说哪哪都是废物。要靠他自己不走后门，比登天还难。
　　两人和和美美地说了起来。如果不说刚才两人还大吵过一顿，当真以为他们是什么旧年好友久别重逢呢。
　　夜里，封弄莲听说了这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哥，笑什么呢。”
　　“哥笑有些人有意思。”他把知道的事情跟方渺渺一说。方渺渺目瞪口呆。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不是咱们应该管的事情。”只是若王尚书的千金，若是知道自己被她亲爹给出卖了，又要怎么闹起来。
　　封弄莲想了一下，对着方渺渺耳语了几句。
　　方渺渺听罢，震惊地看着封弄莲，不解地问：“哥，虽然我有时候喜欢嚷嚷给你请个诰命夫人，但是……这样不会惹人议论吗？”
　　他怕有些人说话难听，说到哥头上。
　　“我又不怕人议论。况且，你我一体，分什么彼此。”封弄莲说，“如此，我也早点彻底脱离武安侯府，且让出世子的位子，让封赢好吃一个大饼。”
　　只可惜这个饼大是大，有他在一边推波助澜，饼子却不是那么好吃的。
　　到时候，眼看着世子之位就能得到，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老三或者老四抢走了，封赢恐怕更加呕心。
　　方渺渺拍拍胸脯，脸热道：“做、做我的夫人，当、当然是最好的啦！华京没有比我更好的夫君！”


第38章 
　　太子查了几日,  终于将秋猎事件原委上报给了皇帝那里。皇帝看了，却不大满意。
　　那突然冲撞出去，朝着郑贵妃咬去的狗是三皇子的。三皇子为了秋猎能拿个好彩头,  特意跟老猎人学了训狗,  带了两只狗去。其中一只就是那只发疯要咬人的。
　　可三皇子是郑贵妃的亲生儿子。总不可能说三皇子故意让狗去咬他亲娘。这说不过去。
　　只能当是那狗发了狂病。
　　再说到荣贵妃差点小产的事情。
　　除了因为郑贵妃惊慌失措下，撞了荣贵妃,  导致她胎儿不稳，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荣贵妃吃了一碗汤。汤里有不利胎儿的东西。
　　那碗汤是在场所有人都吃过的，太医也提前看过哪些是荣贵妃需要忌口的。
　　原本单吃那碗汤倒没什么。但是却和荣贵妃日常涂的口脂相冲之下,  产生了毒素。
　　接着她又被郑贵妃撞了肚子。
　　几个因素叠加，才导致荣贵妃差点保不住胎儿。
　　皇帝看到结果很不满意。这查来查去,  不就是说一切是意外吗？
　　太子道：“恐怕还要细查一下荣贵妃的宫中。儿臣认为,  能够知道荣贵妃日常用的口脂是什么的，必定是荣贵妃身边的亲近之人。想必是有人安插了细作进荣贵妃宫里,  想要谋害皇嗣。”
　　但荣贵妃毕竟是宫妃,  皇帝能查她宫里的人,  太子却查不得。说来说去，都是于礼不合。
　　但问到荣贵妃那里,  荣贵妃却直接说：“皇上，危害皇嗣的奸人恐难拔除,  不如就将臣妾宫里的宫人一并打发出去。”
　　“啊？这……”皇帝虽有些惊讶,  还是同意了。
　　荣贵妃便只留了三个从还是做方家小姐时，安顺侯府带到宫里的嬷嬷和贴身丫鬟，其余的全部打发出去。
　　她进宫时年纪小，加之家中凋零，只有一个年纪幼小的弟弟，没有什么娘家的依仗做靠山,  因此她的宫里多的是各处插`进来的细作。
　　把原来的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皇帝又让她随意挑选一些新的宫人，更是直接从自己的寝殿里指派了几个亲信去照料。
　　至此，秋猎上的闹剧终于结束。
　　当然，皇帝也并不是就完全没有怀疑过三皇子和郑贵妃二人是贼喊捉贼。
　　郑贵妃以身试险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既然无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何况，他也是实在不想见到那俩在自己面前哭嚎了。
　　自回宫之后，三皇子就亲自来请罪，说他带的狗冲撞了母妃，又连累了荣贵妃，求父皇责罚。
　　然后郑贵妃也来哭着请罪，说是自己摔的时候，不小心撞着了荣贵妃心里愧疚，求着要食素半年，为皇嗣祈福。
　　皇帝罚了三皇子半年俸禄，面壁思过三个月，荣贵妃斋戒半年，就揭过这事了。
　　方渺渺自然是不满意这结果的。可他们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倒是荣贵妃看开了不少。原先宫里上上下下，到处都是各处的眼线。偏偏许多细作是明面上拿不掉的人。
　　比如太后送她的宫女，能打能骂，但要是随便赶出宫去，过不了几日，就有会人来探究她是不是对太后大不敬，竟然将太后的人随意赶出宫去。
　　借着这一出，宫里着实清净不少。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感觉腹中的胎儿似乎经过这一场大难，结实不少。
　　“许是大难过后，必有后福。”荣贵妃摸着肚子，笑得很温柔，“原先姐姐这一胎总是怀的不大安心。”
　　她是母亲，能够感觉到腹中和她心连心的孩子十分孱弱幼小。可自从那次危急之后，肚子的胎儿反而更加强壮，平时踢她肚皮的力气也大了许多。
　　“如今可好了。它壮实着呢。”荣贵妃道，“我就保佑着，这孩子能够平平稳稳落地。别的，我什么都不求了。”
　　“自然可以的。”方渺渺点头如捣蒜。
　　荣贵妃想了一下道：“听说那日是世子为本宫诊治，才治好了我。本宫不能见他，只好托你为姐姐道个谢谢。若有什么要的，我这宫里的好东西，尽可以送去。”
　　“你是我姐姐，自然也是他的姐姐。不必有什么谢礼。”
　　“见到你们感情和睦。姐姐很高兴。”荣贵妃说笑着，“真是奇了怪了，本宫怎么觉得你比本宫还要胖了不少呢。”
　　荣贵妃怀`孕之后，丰腴许多，但前几天的事情，一下子又把脸瘦了回去，看着不大显了，回过头发现，她弟弟才是真的长胖不少。
　　脸圆不少，仔细看看腰也圆了。若不是方渺渺穿的多，不然是极显富态的。
　　方渺渺糊弄道：“想必是伙食比较好吧。”
　　方渺渺岔开话题，询问起荣贵妃若要请封诰命夫人，应是什么流程。
　　荣贵妃刚要喝水，被方渺渺神来一笔，呛住了。
　　“诰、诰命夫人？”荣贵妃顺过气后，震惊地看着方渺渺，最后喃喃地说，“这、这事儿，姐姐也不懂。还、还是要问问皇上。”
　　荣贵妃本意是想让方渺渺缓缓，没想到方渺渺第二日就真的去问问皇上了。
　　第二日，皇帝也是这样震惊地看着方渺渺，接着抓着方渺渺上的奏章丢到了方渺渺头上。
　　“胡闹！”
　　方渺渺虽有爵位，但未有官职，可不入早朝。这难得一次出现在早朝之上，已经够震惊众人了。
　　皇帝见他一幅有话要说，又找不到机会的抓耳挠腮的着急模样，才开口问他是否有事。
　　结果，他就是说这个！
　　早知道方渺渺要说这个，皇帝绝对不问他了！
　　你慢慢憋着吧。朕再也不问你了。
　　武安侯是头一个不赞同的。
　　“皇上！请皇上慎重答应安顺侯这无理要求啊！”这是要丢死他这张老脸了啊，武安侯据理力争，“皇上，这与礼不合啊！自古以来，从未有男子封了诰命夫人的。”
　　方渺渺立刻道：“如何与礼不合？臣为了这诰命之事，特地彻夜翻找了大量的我朝婚法国律，并没有找一条说不可以的。”
　　武安侯道：“你也没找到上面写着可以的啊。”
　　“事无禁止即为可！”方渺渺白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对皇帝道，“因此臣请为世子请封一品诰命，请皇上成全。”
　　皇帝：“……”太过震惊，以至于朕不知道说什么好。
　　快来个人，接个话呀！这些死老头子，平时话多的不得了，吵得朕耳朵疼，怎么今儿都不说了！你们倒是快说呀！朕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他大臣：“……”
　　皇上，微臣们也很震惊乃至失言啊！这这这为男子请封诰命夫人……本朝从未有过！前朝也从未有过！自有朝代以来都从未有过啊！
　　幸好，武安侯忍不住不说，没让场面沉默太久。
　　“不可！世子既是武安侯府世子，将来是要袭承武安侯爵位的，又怎可请封诰命夫人？”
　　方渺渺眨了眨眼道：“皇上，正是如此。世子既有世子在身，不好请封诰命。如此，不若求皇上除去弄莲身上的世子封号，便可再封诰命了。”
　　皇上：“……”这，似乎越来越走向离奇。朕，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众大臣：“……”安顺小侯爷一定是跟世子有仇啊！是吧是吧！没有十年血海深仇，做不出这么绝的事情。
　　一定是了！一定是当时小侯爷是被迫和世子在一起，因此他产生极大的怨恨，以至于要拖世子下水。
　　甚至有可能，世子如今正过着水`深火热的悲惨生活。
　　小侯爷仗着世子双`腿残废不能行走，就对他百般折磨，甚至使用皮鞭辣椒加蜡烛等残酷刑罚，对其进行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凌`辱虐`待，令世子每日凄凄惨惨戚戚。
　　唉，真是听者流泪闻者伤心。世子惨也！天下少有！哎，什么？世子的脚好了，可以走了？
　　啊呀，那种小事情就不必在意了，总之世子就是很惨很惨就对了。
　　众人脑补，无辜世子可怜凄惨，宛若地里的小白菜，秋里黄，风中泣泪，顿顿窝窝头！
　　皇上：“朕觉得……这，不大好吧。你再仔细想想……”
　　“臣想得很清楚了。”方渺渺执意如此，说着，他忽然看向武安侯，“武安侯以为呢？”
　　众人不知他为何这么问。武安侯极力反对了这么久，你还问他以为呢。你不是讨打吗？
　　然而，武安侯顿了一下，忽然就改口了。
　　“臣以为，安顺小侯爷所言，确实有道理啊！”
　　百官：“……”
　　原本是在意面子，他才不同意，可方渺渺说除去世子之位，他动摇了。
　　要知道封世子简单，除去世子之位可不那么容易。如果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他好端端地去跟皇帝请除去长子的世子之位，肯定是不同意的。
　　不然就跟以前那样，封弄莲身体差，迟早要换人。可现在封弄莲身体好了，换人的希望不大可能。
　　如果趁着这个机会，能除去长子身上的世子封号，那就再好不过了。
　　反正这个长子的心和他不齐，更是早就偏到了安顺侯府，平时也光会惹他生气。
　　早就跟嫁到了安顺侯府没什么区别啦！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这儿子他不要也罢。
　　皇帝：“……诸位爱卿，朕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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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皇上开口,  众人再不敢议论，都巴巴地看着皇上，希望皇上能说出点什么东西来。
　　方渺渺也两眼亮晶晶地巴巴盼着皇上。皇上看了他一眼,  别开目光,  哎，看了就是糟心。
　　“朕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皇帝顿了顿,  “安顺侯说得很有理呀！”
　　众大臣：“？？”皇上，您是不是失了智？
　　皇上捋着他的龙须，笑得高（傻）深（气）莫（十）测（足）。
　　他只是想到以后,  若封弄莲继续是世子，接着再世袭爵位,  未来有可能出现二人同朝为官夫夫一条心的古怪局面了。这比结党营私还结党营私咯。
　　说到这里,  皇上想到武安侯的二子似乎要跟王尚书家的千金结婚了。
　　这不大好。
　　王尚书从文，武安侯先祖攘外安内挣的军功和爵位,  世代也多武将。这一文一武……
　　皇帝有种想拆婚的想法。
　　按下心内的想法,  皇帝很是自然,  毫无压力地说出赐一等诰命的话来。
　　下了朝，官员络绎而出。一些年纪大跟方渺渺有代沟的大臣们,  难得等着方渺渺，对着方渺渺竖了一个大拇指。
　　“佩服,  佩服！老身佩服！”
　　“客气,  客气！大人客气！”方渺渺挠头，实在不懂这些大臣们对着他挤眉弄眼做什么。
　　对着方渺渺竖完拇指，众人又特意等了一会儿武安侯。
　　“侯爷，实在是……”一官员顿了一下，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词儿来形容，半晌才道,  “实在是……神奇。”
　　“对对对！就是神奇！”官员们纷纷附和。
　　王尚书倒是挺满意的，悄悄对武安侯道：“侯爷倒是挺守承诺。难道都是你计划好的？”
　　如果是这样，那武安侯倒是真的很偏心他这个二儿子嘛。
　　武安侯自己也没想过早朝会有这事儿发生，只能尴尬地含混过去：“是、是呀。”
　　两人相互呵呵笑了两声。再过了没几日，王尚书家的那位不学无数文武双废的儿子，终于给弄到禁军里面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小统领。
　　方渺渺出了宫门，石头驾着马车等在城门口。他坐上马车，发现封弄莲正坐在车里，顿时惊喜不已。
　　他出门上早朝的时候，天都没亮。因此只让石头送他去宫里，没想到哥亲自来接他下朝了。
　　“哥！你来接我啊!”方渺渺扑到他身上，封弄莲一手托着他，一手隔开。
　　“小心点，我手里拿着吃的，别溅了你一身的油点子。”
　　“哦哦。”方渺渺坐正了，“我早闻到香味了。”
　　封弄莲拨开油纸，是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先吃两口垫垫肚子，待会儿再带你吃别的。”
　　方渺渺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滋滋儿的油一下便流了出去。面皮很软很香，肉是葱花大`肉馅料的，中间还卧了一颗鹌鹑蛋。
　　“慢点儿，别噎着。”封弄莲递了水。
　　“我饿死了都！”方渺渺一边吃一边道，“你不知道我起那么早诶！又困又饿还要站那么久，腿肚子就站痛了。”
　　“不是给你准备了糕点，路上垫垫肚子的吗？”
　　“我忘带了嘛。”方渺渺诉苦道，“还好哥你不用去上早朝。一大早起来，要站在金銮殿里站几个时辰，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累死了！不过好在，咱给你挣了一个诰命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偷觑几眼，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夸奖。
　　封弄莲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却只故意憋着不说。
　　“擦擦嘴巴，都是油。”
　　“我没空着手呢，你帮我。”
　　方渺渺把脸怼过去，让他给擦脸。擦干净嘴边的油。吃完了，他又伸出手，给擦手。方渺渺擦过手后，还惦记着夸奖呢。
　　“哥，你有没有听到啊。我给哥把诰命挣回来了。回头宫里就有人到咱们家里宣封了。哥以后每月还有银钱拿诶！哥你听到了没啊！”方渺渺两手抱住封弄莲的头，瞪着他说。
　　“听到了，听到了。”
　　“听到了，你还不夸夸我！夸夸我！你看看我有多厉害！”
　　“嗯嗯。渺渺最厉害！哥佩服得不得了！”
　　“哥啊，你好敷衍。我不满意，再来点，再多来点！我还要听别的……”方渺渺不服气地咬了咬封弄莲的脸颊，糊了封弄莲一脸的口水。
　　“好好好，你先离我远点。刚吃完肉包子呢，一嘴的大葱味！”
　　方渺渺坐直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封弄莲。
　　“哥啊！你变了，你还嫌弃我吃完葱肉包子有大葱味儿！我以后吃了臭豆腐，你还要嫌弃我有臭豆腐味儿了！我还要吃大蒜味，糊哥你一脸大蒜！熏死哥。”
　　“哎，渺渺这么狠心，竟然要把哥给熏死。”封弄莲也幼稚起来，两人宛若小孩吵架。
　　“哥嫌弃我，我就熏哥一脸大蒜味。”他挺了挺胸，很是骄傲道，“哥啊，你仔仔细细地看看我啊！我这么好一人，你还不快点儿夸夸我。”
　　“好好好，让哥看看渺渺哪里最好。”
　　封弄莲亲了亲额头，说这里好，亲了亲眼睛，这里也好，亲了亲脸颊，说这儿也好……
　　“我看啊，渺渺哪里哪里都好，没有一点儿不好的地方。”
　　虽然夸是他自己求来的，可听起来还是很不好意思的。方渺渺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也、也没有那么完美啦。还、还是有点点缺点的啦。”
　　两人外面吃了东西之后，宫里就派了人宣了圣旨，另外还赏了一些东西。
　　谢过公公之后，他们便动手把封弄莲在武安侯府的东西全搬到了安顺府。
　　继母盯着他们一样一样搬东西，看得眼热。怎么会有这么多好东西！封弄莲到底是藏了多少在他屋里，不让人知道？
　　继母酸了吧唧地瞪着他们，心里那个肉疼。幸好，她儿要跟户部的王尚书家的千金联姻，稍微安抚了她焦躁的心灵。
　　等她儿从国子监念完书出来做官，再一路升职，倒也不差。只可惜自己这肚子不太争气。儿子不能生了，她总得再生一个小的给自己当退路。
　　看样子，得去找找什么偏方，能帮助自己早点有孩子。
　　封弄莲的东西全部搬到安顺侯府后，安顺侯府的下人，像是事先调`教好的一般，一进门，先是齐齐喊了一声夫人好。
　　把抬脚跨进门的封弄莲吓了一跳。
　　不，夫人并不好。夫人想跑路。
　　啊不对！什么夫人，都被这些人带着跑了。
　　方渺渺倒是满脸喜色，带回了一个漂亮夫人，美得不行。甭管关了门怎么回事吧，反正外面他是夫君哥是夫人，他就美滋滋了。
　　京城里，有哪家的千金有哥长得俏。那绝对没有！
　　“让我看看你的尾巴翘到哪里去了？”
　　方渺渺不解：“我没有长尾巴呀。”
　　“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方渺渺这才知道他说什么，略哼了两声。
　　“我得意一会儿怎么着了。我偏得意！”他说着，忽然表情古怪了一下，“又、它又踢我了哥！哥，你管管它啊。”
　　方渺渺求救。
　　“不许闹了。”封弄莲蹲下来，轻轻抚着方渺渺的肚子。方渺渺便有些羞耻。
　　这几日，这肚子的小东西越发不老实。看着其实不算大，穿上冬天的衣服，别人只当他是长胖了一点儿，也没有人怀疑。
　　他胃口比以前大了两倍，吃进肚子里的，也不知道都吃到了哪里去。
　　方渺渺和封弄莲两口子关起门来安静过日子，外面却不如他们这里平静。
　　王尚书虽已经答应了武安侯，婚事绝对不变卦。但王家千金却是被蒙在鼓里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嫁的丈夫是个不举。
　　还是不小心听到了父母的墙角，这才知道父母欺骗了他。
　　“爹，娘！我不嫁给他！”王千金咬牙道。
　　王尚书凶道：“胡闹。还有半个月就结婚了，你现在不许生事。传出去，咱们王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别人会说，咱们府里的姑娘是被退婚不要的。”
　　王夫人也说：“说的是啊。被退过婚的姑娘，可没有那么好嫁的。武安侯府的门面也不错，二公子眼瞅着就要做世子了。你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未来就是武安侯夫人。面上响当当的。”
　　“面上响当当的，里子呢。里子就不要了。”
　　“说的什么胡话。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的满口酸言歪语，烈女传都读到哪里去了。”
　　“我们是为你好。难道还会害你吗？你以后就是公侯夫人，诰命在身的。那些姨娘生的孩子，还不是要养在主母膝下。再大不了，你还能过继几个。一样是孝顺你，是不是。听娘的一句劝，啊，咱们别那么犟了。”
　　王千金心冷口冷。只觉得这家虽是她的家，又不是她的家。
　　说什么为她好？这句话说出去谁信呢。
　　反正她半个字都不信。她那个废物哥哥，连个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家伙，托着武安侯府的关系，进了禁军当了个小统领。
　　而她不过是个女儿。嫁出去了，也就是外人了。
　　呵呵。你们要体面脸面，我偏偏要你们既没有体面，也没有脸面。


第40章 
　　溢城雪灾,  太子负责赈灾事宜。米面衣物各种物资不缺，老百姓们都在口口称赞太子仁德。
　　未免因为“众人都夸赞太子反而使皇上心生嫌隙”这种事情发生，太子又找人满城宣扬了一下皇上的名声。
　　于是皇上也很满意。太子有能力,  万众所归,  更难能可贵的是，太子得民心的同时,  百姓们竟也没忘了他这个皇上。
　　那一点点对太子崛起而宝座不稳的危机感便消散无疑。
　　之后，太子便又接连受到皇帝的赏赐。当然钱财方面的赏赐是没有的，就算有,  太子也全部都捐献给灾区了。
　　对比起来，三皇子就惨了。又是罚俸又是面壁的,  见皇帝赏赐太子,  心里越发记恨太子。可他整天憋在宫里，出门都不能出。
　　幸而,  因为太后寿诞,  三皇子得以有机会能够出门透透气。
　　送给太后的寿礼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他花了三千两买到了一块极品的羊脂玉。又找了京城最有名的雕刻大师,  专门雕了一尊观音像。就光大师的手艺就去了二百两，不过出来的结果非常不错。
　　“好了,  这大师的手艺果然不错，观音像雕得栩栩如生。太后一定会很喜欢。”
　　三皇子连连抚摸着观音像,  十分满意。
　　太后一直在五台山上吃斋念佛,  前不久才回了宫中。宫里的那尊观音像是定窑白瓷的，一直显得太过朴素，不符合太后的喜好。
　　太后寿诞，文武百官公侯王孙尽至。方渺渺和封弄莲自然也要去。
　　方渺渺是不乐意参加这种宴会的。尽是些冷菜冷饭，现在还是十一月，即便有些热乎的东西,  冷风一吹，热气也就散光了。
　　方渺渺搓`着小手，跟正在给他套加厚马甲的封弄莲嘀咕。
　　“我打小就不乐意参加这种宴会。到时候，咱们肯定要坐在大殿外吹冷风了。至多在皇上那里，有个挡风的台子搭起来，那跟咱们是无关的。等会我们找个避着风的地方，这大冷天的，可受不了。”
　　厚马甲上身，外面又穿上了洒金翻领袄子，最外层还有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
　　因为包得太厚了，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椭圆直立行走的球。
　　“太多了。”
　　“不多不多。不要冷着了，才是。你也说了，待会儿还要吹风的。”说着，他又给方渺渺围了一条围巾，套上了一对毛手套。
　　“好吧，好吧。”方渺渺被说服了，不过他还不忘一件事，“哥，还得带点吃的昂！宫里头的都冷掉了，也不好吃。肉一凉了就腥，酒都是冷酒，吃了手打颤。”
　　衣服穿戴好，吃的准备好，他就准备出门了。就是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似的。
　　“哥，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方渺渺坐上马车，还在怀疑。
　　“你忘了给太后的礼物了。”封弄莲无语地拍了拍他的脑门。
　　“哦，对对对！”方渺渺跳下马车就要去拿礼物，封弄莲赶紧抱住他。
　　“别上跳下窜的！我看了都怕！我都带了。”封弄莲从马车座位底下扒拉出一个不大的盒子。
　　礼物都是封弄莲准备的，方渺渺就不乐意准备这些。以前都是管家看着办。现在可不得了，他是有夫人持家管家的有夫之夫！（超硬气！）
　　打开来看，是一串虽然精致但却很素净的佛珠。
　　“会不会太素了太便宜了些？”方渺渺抓起佛珠把`玩了一下，这串佛珠价格倒是不算贵，“这是木头珠子吧。”
　　甚至还不是很名贵的木头。
　　“够了，这还是佛家最崇尚的菩提木，一百零百颗。溢城雪灾尚不远，咱们刚捐了不少赈济灾民，正是打眼的时候，且要低调点。何况咱们也不是宴会的主要人物，不用出那风头，何必争这些有的没的。我们不出，自然有人爱出这种风头。”
　　“对对对。那这样就正好。咱们不抢风头，谁爱抢，就谁抢去吧。”方渺渺顿时觉得这佛珠好得不得了。
　　爱争风头的武安侯府准备了厚厚的大礼，完全用金丝绣出来的双面绣佛像，一拿出来，便是金光闪闪，宛若佛光普照。
　　“果然是不错。”武安侯十分满意这幅佛像刺绣，“赢儿啊，你这回事情办得好，我很满意。”
　　这幅绣像是封赢花了好些功夫从京城最大的珍宝阁里淘来的。听说，原本还有人要跟他争这幅绣像，但是没争过他，被他抢先一步。
　　这幅绣像上辈子还得过太后的赏，他还记得。因此才提前去珍宝阁定了下来。
　　宴会规模盛大，官员和夫人小姐们坐的位置并不在一块。武安侯府也之后侯夫人能有资格参加这种宴会，因此在二房和三房面前，多有炫耀。
　　二房、三房气得直接回了房间，抓起写着侯夫人名字的小人，扎扎扎。扎死你！
　　气煞她也！
　　侯夫人虽在二姨娘和三姨娘面前炫耀，但到了侯爷面前多少还要装出几分大度主母的意思，因此几个庶出的姑娘也一并带着了。
　　只是很明显，她亲生的女儿衣着要更精致些，庶出的姑娘便要稍显简单。
　　一番打扮过后，众人就进宫了。
　　侯夫人领着几个丫头，坐到了夫人小姐那边。不远处正好是王尚书家的夫人和小姐。
　　侯夫人认出他们，便有意地跟她们打招呼。可惜，王千金冷冷扫了她一眼，便扭过头去。
　　侯夫人被甩了脸色，就有些不高兴，嘀咕道，果然是泥腿子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家庭，没家教。
　　王千金生得貌美，穿了一身茜红色的衣裳，在一众夫人小姐当中很是惹眼。原先，她一心想做太子妃，如今却已经没机会了。
　　因此不免有些人总喜欢阴阳怪气几句。
　　王夫人听罢，脸色也不好看，瞪了几个碎嘴的人几眼，忙去看自己的女儿。幸好，她的女儿像是没听见一般，只看着远方，不知看着哪里。
　　王夫人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心里一惊，那个方向站着的人不正是太子殿下吗？王夫人连忙去拉扯女儿的袖子。
　　“吃糕点。这宫里的跟咱们家里的可不一样。”
　　王千金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接。王夫人尴尬地举着糕点，最后悻悻地自己吃了。
　　众人依次献礼。武安侯府献上去的佛像刺绣，太后看了好几眼，挺满意，连声说了两遍有心了。
　　接着就是轮到方渺渺献礼。
　　见到是串普通的佛珠，太后微微地有些不满，淡淡地让宫人收起来。方渺渺自己倒是很淡定，丝毫不尴尬，送完就下来。
　　“冷不冷？”封弄莲跟他换了个位置，挡住风口，“这边风小一点。”
　　“不冷不冷。”方渺渺靠着封弄莲的肩膀，吃着自己带来的小饼干，“你给我捏捏腿，我腿酸。”
　　两人旁若无人，一个吃着小饼干，一个捏着腿，反正都事不关己地看着众人依次送礼。
　　相比于百官献上去的件件精美华丽的礼物，他们的一串佛珠，实在是普通了些。
　　哪怕是加一句潭柘寺高僧开过光的也好。就这样一串珠子，至多不过几两银子。
　　轮到三皇子献礼，他得意洋洋地让人端着一个哈密瓜大小的东西来。上面盖着金色的绸缎。
　　太后笑了起来道：“三皇子，这是什么？神神秘秘的，快打开来，让哀家看看。”
　　三皇子掀开绸布，一尊羊脂白玉观音像出现在众人眼前。玉料洁白无瑕，玉质细腻如凝脂，雕功出神入化，观音像慈眉善目，宛若下凡。
　　“贺太后大寿。孙儿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很好。你有心了。哀家宫里正缺着这一个呢。”
　　三皇子得了夸奖，很是高兴地下去，接着便是太子的献礼。他的东西比三皇子的还要大，要两个人才能抬着上来。
　　太后更加好奇，因而也更多了几分期待。然而掀开布，露出来却是一株开在白瓷盆里的艳`丽美丽的莲花。
　　或许是期待太过，看到实物以后，太后反而有些失望。相比于前一个三皇子献上的白玉观音像，这莲花虽奇，却还是不够精贵。
　　只是到底是很新奇的玩意儿，太后还是稍微露出一点儿笑意。
　　其他人倒是挺给面子，纷纷感叹。
　　“呀，是莲花。这好生怪哉，怎么冬天还有莲花开放？”
　　太子便说：“这是潭柘寺移来的圣莲。”
　　“圣莲？”潭柘寺的名头一出，太后总算有些了兴趣，“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甭管是不是真的圣莲吧，反正盖上了圣莲的名字，地位就超然许多了。
　　“圣莲庆贺太后寿诞，因而在冬日开放。这是大大的吉兆，因而孙子才献上这圣莲。”
　　方渺渺努努嘴，心说，这当然都是屁话了。
　　太子假笑。
　　什么圣莲不圣莲，这就是从封弄莲那里弄来的反季节莲花罢了。
　　封弄莲的农庄里，有一池子的莲花开放。他找了个好看的盆儿，移栽了一朵。既省钱，又省钱。
　　这天下可没有第二个像他一样贫穷的太子了！他的钱可都是花在刀刃上的。
　　就光溢城的雪灾，他往里掏的钱就不少。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送礼！
　　就这朵莲花，封弄莲个黑心鬼，还敲诈了他二十两银子。
　　封弄莲用这二十两银子，另去买了一串一两银子的佛珠，还有十九两给方渺渺买了一只白玉簪子。
　　嘿。最抠门的绝对不是他这个太子。
　　至少他这个装莲花的盆儿可是宝贝。那是前朝留下来的古董！当然，到他手里是不要钱的。
　　上年从一个贪官的宅子里抄下来的。人家用来养鱼的。连鱼带盆全被他抄了。
　　鱼儿让人红烧了，给手下们当下酒菜了。
　　还有个养鱼儿的盆不能吃不能喝的，一直晾着没用，今儿终于找到机会用出去了。
　　物尽其用。他可真是个好太子。太子颇为得意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更新晚了点，有点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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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太后没说好,  也没说不好，只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话，就让宫人将太子献上去的莲花抬了下去。
　　也说不出她到底满不满意。不过估计是不够满意吧。
　　太后到底脸上也没有露出多少笑意,  便只让太子下去了。三皇子看着有些高兴。比起母族势力,  这大约是太子的最大劣势了。
　　先皇后早逝，太子的母族一支,  更是人丁凋落，并不能成其后盾。
　　太后与先皇后素来不合，一向就有传言说是太后不喜先皇后,  因而逼死了先皇后。不过这大约也是谣言了。
　　先皇后薨的那时，太后还在五台山礼佛,  并未回宫。
　　但不合的传言却是真的。连三皇子幼时也听过几回母妃和太后议论过先皇后,  从话语里约莫能听出几分嫌弃的意思。
　　比起没有任何母族支持的太子来说，三皇子的母族便要强盛许多了。三皇子的外祖父驻守北疆,  舅舅是岭南水师提督,  可以说杖节把钺、炙手可热。
　　接着就是戏班子开始表演节目,  众人便专心欣赏起节目来。
　　他坐在座位上吃了一会儿酒，忽而觉得小腹有些难受,  便起身离席去方便一下。三皇子走了不多时，王千金也站起身。
　　王夫人略有些诧异道：“小蝶,  你去干什么。”
　　她便回答：“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接着她便让宫女领着她往茅房的方向去了。宫女打着灯笼,  一路上都有些黑。走了不多时，茅房的位置就到了。
　　宫女便说她在外面是树下面等着。王小蝶往里去了以后，却是一拐，走到了另一边。
　　三皇子方便完出来，却不见太监的影儿，正要生气,  昏暗之中，却跟人撞在一起。
　　他正要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冲撞到了他，却只闻到一阵香风扑鼻，接着便是娇`声轻`喘。
　　“谁？”三皇子借着外面挂着的灯笼看了一眼，不觉已神魂颠倒。人说灯下看美人，这话确是不假。
　　王小蝶本就生得美丽，今儿又穿了一身艳色的衣服，更显得娇艳无双。扫到三皇子时，眸光微动。
　　“啊，是三皇子殿下……”
　　“哦，小蝶姑娘。”三皇子便叫出她的名字。王千金和四公主是手帕交，三皇子无意间和她撞见过几次，早就倾心于她的美貌。
　　只是郎有情妾无意，王小蝶一心只有太子，这令三皇子多少有些挫败。后来王小蝶许了武安侯府的二公子，他一边可惜美人是别人的了，一边还有些暗爽。
　　让你偏偏喜欢太子，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只让你后悔万分，嫁与封家的二公子。若你早点识趣，也可做得我的皇子妃。
　　如今再一见王小蝶，果然还是那般美丽。更因为王小蝶今天的打扮艳`丽，而更显出其美貌气质。
　　果然是大家闺秀，与平日见的宫婢和花街柳巷的女子不一样。
　　三皇子做出谦谦公子作态，道：“小蝶姑娘怎在这里？”
　　王小蝶福了福，道：“回三皇子殿下，夜里太黑，御花园太大，奴家走迷路了。”
　　“哦。这个不急。且让我为你带路。”三皇子自觉当起护花使者，伸手便要牵着王小蝶的衣裳，王小蝶躲了一下。
　　三皇子手里一空，略微失望，又觉得合该如此。大户人家的姑娘，矜持些是应该的。
　　他咳嗽了一下，为自己解释：“路上不好走，我扶着你，安全些。”
　　王小蝶低声答道：“谢三皇子殿下，奴家自己走就好，有劳殿下了。”
　　“好好好，你自己走，千万慢点儿啊。”三皇子殿下听这王小蝶声音有些不对，便道，“小蝶姑娘，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王小蝶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掩饰道：“没有的事。”
　　“我都看见你哭了。你可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小蝶姑娘看了看身边道：“是奴家家里的事，不好对殿下说。”
　　三皇子想了一下忽然道：“是不是你婚事的事！你爹也是，竟然把你嫁给那小子。哎！”
　　三皇子这么一说，小蝶姑娘忽然便垂了两下泪。
　　“哎哎哎，你别哭啊。”
　　王小蝶什么都没说，但这么一哭，也几乎就证明了三皇子所说的就是真`相了。
　　三皇子拿帕子给她擦眼泪，王小蝶躲了一下说：“谢谢三皇子，奴家自己擦就好。封二公子其他也好，只是……呜呜……”
　　“只是什么？”
　　“奴家命苦。此事不好与外人讲。”
　　三皇子便抓`住王小蝶的手道：“你我从小`便相识，说什么外人不外人。你与我妹妹姊妹情深，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了。既是妹妹，便跟哥哥说一说。”
　　王小蝶似乎被感动了一般，哭了几声便将封赢他是个不举的事情跟三皇子这么一说。
　　三皇子极其气愤，大骂：“王大人糊涂啊！这是要把小蝶妹妹往火坑里去推……我去跟王尚书说！”
　　“别！”王小蝶拉住三皇子的衣裳，“别这样。家丑不可外扬。况且，我们婚事在即，我父亲恐怕不会应允。”
　　“可怜你了。”三皇子拂去王小蝶的泪，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越发惹人怜爱，更是口里心里全是舍不去的爱意。越是凑近，王小蝶身上的香气越是浓郁非常。
　　王小蝶靠在三皇子肩上哭了一会儿，又慌乱地起身道：“失礼了，三皇子殿下。奴家要走了，我娘`亲要找我。”
　　“哎，你等等。”三皇子不愿王小蝶就这样走，急忙就要去拉王小蝶的手。
　　自然是拉不住的。何况此时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太子恰好路过，见到三皇子和王小蝶走在一起。三皇子要拉她的手，王小蝶又泪眼朦胧，又想到三皇子本就对王小蝶有意，便认定是三皇子在纠缠王小蝶。
　　“三弟，你放开她。”
　　乍一见到太子，王小蝶连哭都忘记哭了。
　　这个自己少女怀春爱慕的男人，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这样俊美无双风度翩翩。
　　“太子殿下……”
　　三皇子原本对王小蝶的心思已经有些淡了些，见到王小蝶痴迷看着太子的眼神，心里醋味和嫉妒一起涌上来，顿时对王小蝶有了些势在必得的心思。
　　“二哥。”三皇子呵呵几声，“我跟她说几句话罢了。二哥何必这么紧张。”
　　“拉拉扯扯的。人家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你像什么话。还不赶快放开她。小心父皇知道了，再多关你几天禁闭。”
　　三皇子只好悻悻松开手。
　　太子便直接带着王小蝶回到宴会上。
　　三皇子恨恨地看着太子殿下的背影，对王小蝶忽然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意味。
　　太子将王小蝶送回宴会，自己就不露面了。
　　他的身份有些尴尬，又和王小蝶有些传闻，若让人看见他和王小蝶出现在一起，很容易传出些闲话，对姑娘家的名声有碍。
　　因此太子只让宫女带着她进去，还特意跟宫女说清楚是王小姐走错路了。
　　“记得别跟人说本宫带她来的。只说是你撞见就行。”
　　王小蝶跟着宫女一边走，一边还不时回头看几眼。
　　太子越是温柔，越让她不舍。可惜……终究不是属于她的人。
　　王小蝶停下来，多看了太子几眼。
　　太子挥挥手，让她快回去吧。王小蝶回过头，目光坚定地走回了宴会里。
　　王夫人道：“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
　　“只是走错路了。”王小蝶随口糊弄道。
　　是啊，走错路了。她选了一条不归路。
　　封弄莲扶着方渺渺回家，对着脸蛋红扑扑的方渺渺，有些一言难尽。
　　也就一边看戏，一边吃着糕点，吃了一会儿，忽然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过话了。
　　再去看，就发现方渺渺满脸通红，眼神已经发直了。
　　“渺渺？”封弄莲叫了一声。
　　方渺渺微微扭头看向封弄莲，傻愣愣的，竟是喝醉了的模样。
　　封弄莲心道不好，拿起方渺渺吃过的糕点闻了一下。这糕点竟然有酒味。
　　想起刚才方渺渺一边说着好吃，不知不觉就吃了一盘子，风弄莲脑袋疼，只想回到半个时辰以前。
　　“渺渺，看看我，我是谁？”
　　“是哥！”方渺渺傻笑了一下，抱住封弄莲，在封弄莲的脸上响亮地啵了一下。
　　这声音太大，导致周围几桌官员包括身后站着的宫人锦衣卫，全部都惊讶地了过来。
　　从他们的眼神里，只有四个字。
　　不可思议。
　　“小侯爷好奔放哈哈。”边上的小王爷哈哈大笑。
　　封弄莲淡淡微笑，只想快点把人带回家。
　　终于熬到可以回去，封弄莲迅速抱着人回去了。方渺渺的酒劲也越发上来了。
　　他要先下马车，再抱方渺渺下来，方渺渺拖着他，偏偏不让他下来。
　　“哥，让我亲`亲你。”
　　“好了好了，我们回家再亲。”
　　“不行，就要先亲再回家。”方渺渺哼了一声，耍赖地抱着车辕就不下来。
　　“好吧，亲完乖乖跟哥回家。”
　　“嗯！”方渺渺终于高兴了起来，在封弄莲的脑门上又是响亮地啵了一下。
　　还带拉丝的。
　　“可以下来了吗？”
　　“不行。哥还没有亲`亲我。”方渺渺伸出他的手心。
　　“……”
　　“哥，快点儿呀！”方渺渺对封弄莲的速度很不满。
　　封弄莲只好在方渺渺手心，各映下一个吻。
　　方渺渺嘿嘿地傻笑了一下，忽然蹬掉鞋子。抬起脚。
　　“喏……啵，再啵一个！”
　　“……”
　　封弄莲在方渺渺脑门上弹了一下。
　　“调皮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卡文。


第42章 
　　封弄莲把醉醺醺的方渺渺抱着回去了。
　　撒酒疯的方渺渺抱着被子又蹦又跳的,  不愿意睡觉。
　　“渺渺，快睡了啊！”
　　“我偏不睡。”方渺渺迷离着双眼，偏偏要站起来,  “哥,  来跳舞啊！”
　　封弄莲依稀从方渺渺八爪鱼的姿势辨认出了今晚宴会上舞女的动作。
　　方渺渺手舞足蹈的就是今天看的飞天舞。
　　“飞——飞——”
　　“宝贝儿，别飞了。快睡了,  好不好。”封弄莲温声相劝。
　　方渺渺哪听他劝，又蹦了几下，越蹦越激动。
　　忽然听得咔嚓一声,  床板被他踩塌了。
　　方渺渺一只脚直接踩进了窟窿里面，当即嗷嗷叫唤,  好不容易把脚从窟窿里弄出来,  方渺渺又吵着要跟作怪的床决斗！
　　“该死的床！出来决斗吧！俺要拿你狗命！”方渺渺迷瞪着双手，抓起桌子上的鸡毛掸子,  闻鸡起舞。
　　闹了一通,  一直到方渺渺彻底困了,  才总算把人给安抚下来。
　　但床到底也没办法睡了，只好住到客房里去。
　　第二天,  方渺渺醒来，则是一脸懵。
　　好好的,  怎么睡到了偏房。恰好,  封弄莲已经先起床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他一个人。
　　他疑心生暗鬼，怀疑封弄莲要跟他分房睡。
　　！！这不行的！不跟哥谁一张床，他会觉得孤单寂寞的！
　　方渺渺危机感顿生，跳下床去，鞋子都没穿，便要出门。
　　兰竹正拿着脸盆进门,  大惊失色，忙放下脸盆，去搀扶方渺渺。
　　“小侯爷，你悠着点儿啊！仔细脚凉。”
　　封弄莲也刚好进来，方方渺渺就扑了过来，嘤嘤呜呜了一会儿。
　　“哥，你竟然把我赶到这个房间一个人睡！呜呜，我好伤心。”
　　封弄莲哭笑不得，将他抱回床`上去，怀疑方渺渺的酒劲还没过去，还醉着呢。
　　“谁说把你单独留在这里了。你看看。”封弄莲拿起床`上两个挨着的枕头给他看。
　　方渺渺见两只挨在一起的枕头分明就是他和他哥的。他微微一愣，呆呆地说：“那为什么好端端地要到这里睡啊？”
　　客房的床多小呀。
　　封弄莲也不明着跟他说，直接抱着他回到主卧去看。
　　石头正在兢兢业业地修床板呢。
　　方渺渺彻底呆住了，见到那床的惨状，又依稀有些昨天的记忆回笼。
　　他、他好像昨晚闹着要跳舞……
　　“床是我踩破的？”方渺渺不可置信地问。
　　封弄莲没有正面回答，但眼底的笑意却是回答了一切。
　　方渺渺顿时脸色通红。
　　“这这这……这肯定是床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哪有那么重。”
　　“是是是。都是床太没用，太脆弱了。怎么能让我们的渺渺掉下去呢。这样的床，不要也罢。我看还是别修了，得换张新的床。”
　　方渺渺被他说得更是满面通红，无地自容。其实他疑心自己是有那么重的。
　　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特别能吃的小东西。
　　一定都是它吃太多了，它太胖了，它压塌了床，和自己是没有干系的。
　　方渺渺毫无愧疚地把罪过全部推到了不能为自己辩护的小东西那里。
　　小东西冤枉至极，只能更多吃一点儿。他一顿吃，眼瞅着肚皮就更大一点儿了。
　　临近年关，京城的年节气氛就越发足了起来。荣贵妃临盆在即，自是万分小心，便是连宫门都不出了。
　　至于三皇子，因着太后求情，终于在太后寿诞不久后，提前放出禁闭了。
　　出了禁闭后，三皇子心里还惦记着那日在皇宫惊鸿一瞥的王小蝶。于是死心不改，便拐去了王尚书府后门，几经周旋之后，竟是和小蝶姑娘私下里有了来往。
　　王小蝶的贴身小丫鬟很是害怕地看着正在梳头的小姐，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姐，这样不好吧。老爷和夫人知道，会打死我的。”
　　“怕什么。要不了多久，我就嫁过去了。爹娘也管不了我。至于那绝了种的封赢，呵呵。我难道还怕他不成？反正嫁与他，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王小蝶冷笑两声，“至多不过鱼死网破。”
　　说着，她起身便要跟丫环出门。
　　王夫人见她最近老是往外跑，便劝阻道：“姑娘小姐家的，天天往外跑，成何体统！马上就要嫁人的了，安分点儿留在家里吧。”
　　王小蝶便冷冷答道：“怎么，现在连门都不让我出去了？我不过是出去买点儿胭脂水粉罢了。”
　　说着，她就跟小丫鬟出门了。王夫人拗不过她，不过一定要她出门多带几个下人跟着。
　　王小蝶也不怕下人跟着。几人一直往街上走，一直走到一家成衣店里。王小蝶说要进去试试新衣服。
　　几个下人便守在店门外，只有小丫环跟着王小蝶进去。跟掌柜交谈了几句，王小蝶拿了一件粉紫的新衣服，说要进去试穿一下，便进到里间了。
　　然而里间却不是试衣服的地方。三皇子早已等在那里。原来这家成衣店是三皇子开的。
　　三皇子见了王小蝶，便连声道：“小蝶姑娘，你可总算来了。”
　　王小蝶福了福身。两人说了一番话后，王小蝶皱眉伤心道：“殿下，奴家恐不能再出来和殿下说说话了。”
　　“怎么会？”
　　“奴家过了不久就要嫁人了。”
　　“你难道真愿意嫁给那阉人！”三皇子怒道，“难为你一朵鲜花插在那样的牛粪上。”
　　“奴家虽不愿，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奴家绝不能再和你私下继续见面了。”
　　“即便是如此，也可与我出门相见，让我一解小蝶姑娘的哀怨。”
　　说着，三皇子抱住王小蝶。
　　只有守在外面的小丫环天天干着急。小姐如此行`事，天长日久，如何是好！万一被人戳穿了呢。难为她天天要帮小姐守着这天大的秘密。
　　小丫环有心劝说小姐，可王小蝶心意已决。
　　不久，就到了封赢和王小蝶的大婚之日。
　　两家都没有什么成亲的喜色。封赢如今也不能跟人圆房，所谓新婚夜，对他是个笑话。王小蝶便是至始至终都横眉冷竖。
　　新婚之夜，两人连戏都不演一个，便二人各自分房。
　　虽新郎官和新娘子不合，但宴席还是要摆下去的。
　　按照礼数，封弄莲和方渺渺还是出席了一下婚礼，只是两人都没有多待。
　　方渺渺如今日子大了，不适合在这种嘈杂的环境多待。又闹腾，没多久便要回去清静一下。
　　封赢见方渺渺的身影，有心想抛下一切要追着方渺渺走。然而他爹冷冷扫了他一眼，封赢便缩了回去。
　　要是当众把婚礼毁了，不光是他爹，就是王尚书也要结仇了。
　　最终，封赢也只是看着封弄莲和方渺渺的身影远去，没有追出去，仍旧拿着酒壶，一桌桌地去敬酒。
　　敬到三皇子这一桌时，三皇子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得意。也不知道这宴席上，到底谁才是新郎官。
　　封赢，呵呵。
　　三皇子给面子，和封赢喝了酒，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庆贺的话。
　　“贺封二公子新婚大喜，祝早生贵子。”
　　说到早生贵子，封赢的脸色都变了，尴尬地喝过酒后，就到了下一桌。
　　三皇子以要方便一下的借口离席，却是直奔武安侯府后面。循着灯火最闪烁的地方，轻易地便找到了新娘子的房间。
　　王小蝶的盖头早就被她自己掀开了。整个人冷冷淡淡的，并没有多少结婚的喜悦。
　　“小蝶姑娘，难为你了。”
　　封赢喝了个酒醉回到院子里，却不料见到不速之客，酒一下子醒了。三皇子正从房间里出来，撞见了脸色全都变了的封赢，还假模假样地打了个招呼。
　　三皇子以为封赢至少会发几顿无能狂怒的脾气，谁知道封赢酒醒之后，却迅速收起了所有情绪，甚至还能跟三皇子请安。
　　三皇子有些讶异。封赢竟如此知情知趣。
　　有意思。
　　封赢心内百转千回，忽的，就想到了前世的王小蝶本就是嫁给三皇子的。如此兜兜撞撞，竟然还是……
　　他想的是如何从中获利。
　　太子一向讨厌自己。若太子以后登基，那必定无他封赢的立足之地。这是绝对的。他想起太子从始至终对自己的厌恶……、
　　所以谁都当皇帝都可以，都不能是太子。
　　而前世，太子被贬之后，最受宠爱的就是三皇子。甚至因为三皇子最先诞下皇孙，因而朝中许多人推三皇子。
　　这不失为一个极好的投靠三皇子的时机。反正他如今也不可能与王小蝶有什么夫妻之实，还不如借着这件事，向三皇子示好。
　　若三皇子有朝一日得偿所愿，他便有从龙之功。至于一个女人，他不在乎。他甚至希望王小蝶能早点有三皇子的皇嗣，那样自己便能利用这个皇嗣大做文章。
　　反正方渺渺再如何也不愿意回头了。
　　若有朝一日，自己位极人臣，或许可以重新夺回方渺渺，使他再入自己的怀抱。
　　他思索片刻，立刻便向三皇子示了好。
　　三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满意。有不举的封赢帮他看着王小蝶，他也很放心。
　　“很好，你做得不错。”
　　三皇子走后，封赢神色顿时一暗，只让下人好好守着新夫人的房间。


第43章 
　　到了年节,  华京下了很大的雪。
　　雪一下，方渺渺就彻底不再出门。房间里做了地龙，十分暖和,  方渺渺整日赖床贪睡,  往往坐了不一会儿，就打起瞌睡来。
　　封弄莲的庄子借着反季节的蔬菜,  倒是赚了不少。这年节里，可没有多少新鲜脆嫩绿油油的蔬菜。
　　谁家里不是屯了大捆大捆的白萝卜和大捆大捆的圆白菜。
　　白菜萝卜吃得人脸都要绿了。
　　即使是有钱的官家豪门，饭桌上也见不到什么新鲜的菜蔬。
　　直到京城多了一家时鲜铺子。不仅有新鲜菜蔬卖,  还有些冬天没有的水果。
　　价格当然是贵的啦。但豪门贵族就是贵些，也自然是出得起的。何况华京这块地方,  天下掉下坨鸟屎都能随便砸到有钱人。
　　生意极好。往往各家专管买菜的下人天不亮就要守在店门口排队。
　　然而,  方渺渺在家里却是吃厌了，还极挑嘴。
　　幸好,  封弄莲总能知道各种不一样的吃法,  每天的新吃食层出不穷,  换着花样出新的菜式。
　　不仅每天想出各种新菜色让厨房去做，也经常自己亲自下厨。
　　年夜饭。
　　安顺侯府早早地给下人们发了新年的红包又放了假。在本地有家人的下人们得以回家探亲,  一直住在府里的下人们，也拿了红包,  吃了新年的饺子各自玩闹去了。
　　封弄莲和方渺渺吃过晚饭,  早早地回到房里。
　　吃饭的时候，雪停了一会儿后。吃完饭以后，雪下得比一开始还要大。
　　关上窗，也能听到窗外扑簌簌的落雪声。
　　不时有雪压弯了树枝，然而整个雪团砸在雪地里。
　　封弄莲关了窗户，把冷风挡在外面。
　　方渺渺烤着火,  脸蛋红扑扑的。火炉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炸开的噗噗声。
　　封弄莲拿铁钳夹出炉子里烤着的玉米和板栗。甜香的味道一下子便占满了整个房间。
　　“就知道你一会儿就饿了。”
　　方渺渺怕烫。抓起一只板栗，又烫地丢了回去。呼呼哧哧地吹着气。
　　封弄莲笑话了他一下，给他拨开了壳，露出烤得粉糯香甜的栗子仁。
　　方渺渺吃了几个。封弄莲便不让他吃了。
　　说是吃了上火，不能多吃。
　　方渺渺倒也算听话。吃完便乖乖地去洗漱，接着坏心思地把凉了的手往封弄莲的脖子里塞。
　　可他却没看见封弄莲被冷得滋滋叫的模样，顿时没趣地缩回手。
　　哥的反应一点儿都不夸张，不好玩。
　　“成天就想着玩。快去睡吧，被窝已经暖过了。”封弄莲从被窝里取出汤婆子，连着房间里的火炉子一起撤了出去。
　　冬天的房间密闭着，放着火炉子是极不安全的。
　　很多人冬天怕冷，在房间里烧炭烧火，门窗还紧紧关着，因此导致了一氧化碳中毒。
　　方渺渺是很听话的。况且他也不在乎有没有火炉。
　　反正哥身上总是热乎乎的，根本不需要什么火炉。
　　哥本身就热得像冬天的大火炉。
　　等封弄莲回来，却不先急着回到床`上。他的手还凉着，封弄莲站在床下面，搓`着手回温。
　　方渺渺坐起来，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怀里。
　　“哥，我给你暖暖。我这里最暖和！”
　　入了夜，两人紧紧贴着，就着窗外扑簌簌的落雪声睡去。
　　这样恬淡闲适的除夕夜是方渺渺上辈子不敢想的。
　　去年的今日，他刚嫁到了武安侯府不久，就接到了阿姐难产，安顺侯府抄家以及太子守皇陵的一系列噩耗。
　　过年的时候，他一个人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偷偷为阿姐难过。吃了几个冷的饼子，连个热乎的饺子都没有。
　　许是他在后院无人经过的墙根下烧纸的模样太可怜了，也可怜是他当时哭的样子太过凄惨。
　　总之当时推着轮椅碾过冬日雪的封弄莲撞见了他，并让石头将他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他的衣服被雪打湿`了。封弄莲让人给他换了新衣服。
　　衣服是封弄莲自己的，因而有些宽大。
　　他的头发有些乱，有些湿。封弄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方渺渺觉得无地自容。
　　那样的他看起来一定极其狼狈。
　　方渺渺遮住他的脸。他觉得他的脸太丑了，会吓到别人。
　　封弄莲没说什么，只是让人送了一碗饺子过来。
　　“你晚上没吃好吧。吃饺子吧，娇杏刚包的。”
　　方渺渺起初见了那一碗饺子还不敢动筷子。还是封弄莲将筷子塞到他的手里。
　　“快吃吧。吃完饺子，新的一年，吉祥如意平平安安。”
　　方渺渺吃了一个饺子，像封弄莲教的那样，边吃边说着吉祥如意平平安安。
　　他一边吞咽，一边流着眼泪。封弄莲却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陪着他吃完一碗饺子。
　　那时的大雪就像今晚的大雪一样。
　　那时的封弄莲也如今晚的一般温柔。
　　所不同的是，今天的大雪是甜的。阿姐没有死，太子没有被贬，哥也好好的。
　　他搂紧封弄莲的脖子，显得极其黏人。
　　下雪天，遇见你。真好。
　　雪一直下，红烛的火不灭。
　　新年的红烛是不可疑熄灭的，必须一直燃到第二天。
　　府里有人轮流看着火，一个时辰换一个班。
　　等到红烛燃到尽头时，已是第二天天大亮。
　　下过雪的天色会明朗许多。然而方渺渺却是绝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起来的。
　　多好的赖床机会啊。
　　他不仅是自己不愿意起床，还拉着封弄莲不允许他起床。
　　封弄莲哭笑不得，好一会儿才哄好了方渺渺。
　　打开窗，窗外雪已停了。皑皑白雪将世界掩埋。
　　就连院子里那棵一直被异能滋养着极其反常的桃树，今早也穿了一身雪衣。
　　封弄莲换上新衣服，也不让方渺渺继续赖床。
　　“该起来吃早点了。”
　　封弄莲是不允许方渺渺不吃早饭的。方渺渺赖了一会儿床，也只好爬起来。
　　幸而换新衣服的喜悦，让他忘记了起床的不快。
　　这身衣服是特地请城里最好的裁缝店做的，和哥身上的是一对的。
　　一块布料裁开做的新衣服。
　　方渺渺抖开衣服，却从衣服里抖出一个红包。
　　他嘴角微微翘`起，打开了红包。
　　红包里面却不是他以为的银票之类，而是一只平安符。
　　和他脖子上的有些像，但又是不一样的。
　　拿起来可以闻到淡淡的香味。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总之是极好闻的。
　　平安符的背面写着两行小字，凑近了看，正是吉祥如意平平安安。
　　方渺渺一愣。
　　一瞬间竟有种哥是不是也像他一样，重新回到了上一辈子。
　　然而仔细一想，又是不可能的。
　　只可能是巧合吧。
　　或许说，这就是属于哥的温柔。
　　他将吉祥如意平平安安送给了自己。
　　方渺渺抓着红包，跑出了房间。封弄莲正弯腰用温水洗手，忽然背后一沉，原来是方渺渺跳到了他的背上。
　　封弄莲驮着他道：“渺渺又走不动路，要哥背着了吗？”
　　方渺渺亲`亲封弄莲的脸颊，撒娇地说：“就要哥背着，不可以？”
　　“可以。哥背着你，一直到哥背不动了！”
　　方渺渺便说：“哥背不动了，就我来背着哥。我也很有力气呢。”
　　他捏了捏拳头。封弄莲只是笑着亲`亲他的手指。
　　忽然封弄莲嘴巴里一甜。原是方渺渺给他塞了一块橘子。
　　“除了红包，新年还要吃福橘的。吃完福橘，一年到头，顺顺利利……”
　　正月过了不久，皇宫里就出了两件好消息。
　　一件是荣贵妃终于生了，生了一位公主。母女平安。
　　皇上很高兴。
　　宫里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命降生了。
　　最小的公主如今也有十五六岁，突然来个小公主，皇上不知道有多开心。
　　更是直接给小公主赐了封号。
　　足可见对小公主的宠爱。
　　荣贵妃自然更是开心。她嫁入宫中多年，一直未有生育，一直有些担忧。
　　皇上逐渐年老，一年不似一年，万一以后自己永远没有自己的亲生子女要如何在这皇宫里立足。
　　不说色衰爱弛这一回事，若皇上百年过后，她们这些未有子嗣的妃嫔就不能继续呆在这宫中，或许将要青灯古佛。
　　如今可好，她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一辈子，在深宫里的禁闭岁月也就有了些盼头。
　　除了荣贵妃诞下公主这件喜事外，另一件喜事就是三皇子`宫里的一名侍妾有了身孕。
　　这一胎很有可能诞下皇长孙。
　　这可是头一个孙辈，皇帝自然是高兴极了，甚至还同意了三皇子所说的将他这名侍妾立为侧妃。
　　人们都说这名侍妾踩了狗屎运，将要飞黄腾达了。
　　只有武安侯府阴霾不止，且刚刚传出了封赢娶了不久的妻子暴毙而亡的噩耗。
　　丧事草草举行，连封弄莲也不知他们在搞什么鬼。
　　当然也没有心情知道。
　　方渺渺的肚子也有七八个月，正是关键时候，他们可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关心别人。
　　只派人过去慰问了几句，到都没有到场。
　　而武安侯府前所未有的阴沉，只让外人以为这是丧事的原因。
　　实际上，内情只有几个人知道。
　　武安侯大怒，直接摔了房间里的火盆。
　　“混账！我武安侯府的脸面就是这样被人踩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一开始就是无大纲开的调剂小甜饼。不会很长，完结应该挺快的。我觉得。预警！


第44章 
　　武安侯很生气,  封赢却劝他把这气憋住。
　　“以后，这就是三皇子在我们手里的重大把柄。若皇上知道三皇子欺辱老臣强抢民妇，爹说皇上会不会震怒？”
　　“那当然会啊。以皇上的性子,  至少也要打他三十大板。”
　　“所以呢,  三皇子必然不敢让皇上知道这件事。而我们现在可以知情人，随时可以状告三皇子。”
　　武安侯冷静下来,  便问：“那我们这是彻底站在三皇子这边了？实话说，我认为三皇子的胜算不大。太子日渐成长，越发得圣心,  三皇子要竞争得过太子实属不易。”
　　“那倒未必。”封赢摇头。
　　上辈子的太子依旧众望所归，最后也不是被皇帝贬去皇陵。伴君如伴虎,  圣心难测,  朝夕即变。
　　外人不知太子究竟为何被贬皇陵，但他当年从三皇子处得知了一件事。
　　太子被贬皇陵,  不是为别1的,  而是淫`乱后宫混淆龙嗣。太子被查出来和荣贵妃有染,  荣贵妃腹中的胎儿便是跟太子苟合来的……
　　封赢是不信这个说法的。但皇帝怒上心头，且从太子`宫中搜出了证据,  因此一怒之下，直接将太子罚去守了皇陵。
　　那证据从何而来,  三皇子没有说。但封赢也猜出了几分。无非是有内鬼。
　　太子如今最是宝贝他伴读的好夫君（夫人？）,  脑袋瓜里怎么有那么多好东西呢。
　　还把他的好伴读养的白白胖胖，越发富态了。
　　太子戳了戳方渺渺肉`乎`乎的脸，又戳了戳他胖乎乎的肚子，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你即使赋闲在家，也该加强锻炼。你看你如今胖的,  太不注重体型了。小小年纪就有发福趋势，以后还要得了。尤其你这肚子，都比得上……比得上信王的肚子了。”
　　信王今年四十五六，体型富态，尤其有一个胖硕的肚子。曾经被人追杀时，还利用他胖大的肚子，假扮过怀`孕的孕妇逃过追兵的搜捕。
　　“不过信王的肚子软趴趴的，不大像。还是你的肚子更像些，鼓鼓的，皮肉还有弹`性，比信王还像怀`孕了。”
　　方渺渺干巴巴笑了两声说：“其实我是的有了。”
　　太子哈哈大笑，完全没信方渺渺的话，只当他是开玩笑呢。
　　方渺渺：“……”说真话总是没有人会信。这个世道啊。
　　太子近来正有许多营生需要找封弄莲商量，于是每天都会顺路给方渺渺带些吃的。今儿是晶莹剔透的一盘山楂糕。
　　方渺渺以前可爱吃了。太子一时记得方渺渺的口味，正好宫里的御厨新做了山楂糕，他就带出宫给方渺渺享用了。
　　然而这回，方渺渺却绝口不尝一口。
　　“奇了怪了，真不吃？”太子故意拿起一块在他眼前晃悠两下。
　　方渺渺坚定地摇头。
　　“不吃不吃就不吃。”
　　“行吧，你不吃，本宫吃。”太子翻个白眼，不乐得搭理他了。
　　方渺渺哼哼两声，吃他哥给他做的梅干菜肉饼。
　　“吃呗？”方渺渺把肉饼推到太子面前，太子不为所动。
　　太子也道：“不吃。”
　　“不吃就不吃。”方渺渺自己吃，吃得咔嚓咔嚓响。太子扫了他一眼，自己拿起来吃了。
　　里面的馅料是梅干菜肉的，既有猪肉的咸香，又有梅干菜的鲜甜。外壳是酥脆的，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糖浆。好吃，就是有点干。
　　“喝口茶。”
　　方渺渺把一杯热的茶推到太子面前。太子瞧了一眼，还有勺子。
　　微微浅褐色的液体，勺子搅动几下，底下还有一颗颗黑色的丸子一样的东西。
　　“这什么？”太子不懂。
　　“哥给我做的乳茶。太子，你尝尝呗。”
　　太子有些不敢尝试，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眼前一亮，接着舀了几颗底下的小黑丸子，嚼了几下。
　　“好吃。又是你家那位做的？”
　　“昂。”方渺渺说着继续嚼珍珠，近来，他已经爱上这珍珠的口感，不过哥说珍珠是木薯粉做的，吃了容易不消化，因此不让他多吃。
　　牛奶是哥的农庄里的奶牛产的，香味浓郁，牛奶淳厚，茶叶用的则是最好的御贡红茶，光是茶叶直接倒下茶钵里，就能闻到沁人芬芳。
　　然而这般的好茶叶，封弄莲只用来煮奶茶，不禁令人大呼暴殄天物。
　　此人就是太子。
　　太子喝一口奶茶，喊一声暴殄天物，好茶就是这样浪费了的。
　　方渺渺：“这样暴殄天物，不然太子就别1喝了？”
　　太子竖眉：“暴殄天物也要喝。本宫难道还享受不得这暴殄天物的快乐？”
　　这样好的茶叶煮出来的奶茶，香是真的很香，远非普通茶叶能比的。
　　“再来一杯。本宫还要！”
　　封弄莲的暴殄天物还有更过分的。除了用来煮奶茶，还煮茶叶蛋。
　　惹得太子更加呜呼哀哉，直呼浪费啊浪费。
　　方渺渺懒得见他那矫情样，哼哼了两声。太子正经起来，他也是有正经事的。
　　起先封弄莲给他展示了几种不同的水车模型。太子见了最后一种，觉得十分新奇，让人按照这个模型做了一个等比例放大的，果然很适合高处灌溉。
　　这番就是来找封弄莲研究这件事的。试验地就是临县。倒也不远，距离京城也就一天的路程。
　　封弄莲倒是挺热心帮忙，然而有一件事他完全不同意。
　　太子想让他到临县专门实地考察并监督，但封弄莲一听晚上不能回来，便坚决不同意。
　　“如果不能当天回返，请恕我不能答应，还请另请高明吧。”
　　太子一愣。其实也不要封弄莲待多少天，但封弄莲既然直接拒绝了，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对着方渺渺打趣地说：“看看你家这位，一天都离不开你。”
　　方渺渺笑嘻嘻地说：“其实是我一天离不开他。”
　　方渺渺这肚子眼瞅着也没多少天了。这种时刻，封弄莲更不可能离开他太远太久。
　　事情既然作罢，太子便另外派了人去。
　　太子的手下们，因此对封弄莲有些看法，觉得封弄莲未免太过傲慢了些，这样随意地就拒绝太子，有些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封弄莲即使是舍不得小侯爷，也大可以带着小侯爷一起去嘛。我看啊，都是借口。”
　　“慎言。”郑侍卫警告那抱怨的下属。
　　下属闭上嘴不再说什么，只是依旧有些怨气。不过因此也有人说，太子果然器重封弄莲。封弄莲直接驳太子的面子，太子竟然也不生气。
　　郑侍卫不乐意听这个话。有些不高兴地走了出去。
　　谁料，也有一个侍卫跟着他一起走了出来。
　　“你对他很嫉妒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越来越晚，字数还变少了，愧疚。我明天补偿，努力双更一回。


第45章 
　　“郑侍卫,  你可有嫉妒？”
　　郑侍卫抬眼看着那人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下属便笑着说：“郑侍卫何必装不懂。你我服侍太子多年，而那个封弄莲才来了没多久,  就如此得太子的心。郑侍卫心里真的没有一丝嫉妒和不平吗？难道真心甘愿一直被封弄莲压这一头。要属下说啊,  若是太子一直只看得上封弄莲，还倒不如离去……”
　　“胡说八道。”郑侍卫打断他,  “你莫要胡言乱语，恶意揣测我。”
　　他虽嫉妒，但没傻到把这些事告诉给其他人。反倒是眼前这个下属的胆大,  引起了他的警惕。
　　“我们同在殿下手下做事，该对殿下尽心尽力,  万不可有二心。你既如此,  恐不能留你了。”
　　下属便悻悻了地求饶道：“郑大哥，我只不过说了几句酸话孬话,  绝不是对殿下有了二心。求郑大哥饶了我吧。我这张嘴……”
　　他啪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郑侍卫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下属抬起头,  脸色还有些没有得逞的阴沉。
　　虽然训斥了下属,  但他心里究竟未必没有一丝不忿。但那不忿，只是争宠不过的不忿罢了。若要让他改投他人,  那是万万不能的。
　　只是那个家伙，看来还得找个由头将他踢到外边去,  离太子远点。他并不想让这人的话传到了太子耳朵里,  引起太子的不满。只是不能让太子起疑了。
　　太子如今对封弄莲可十分满意。因为封弄莲一连给他弄了几个赚钱的营生，封弄莲出点子和人，他出人脉和地盘，着实赚了不少银子。
　　他即使酸封弄莲，但给太子挣来的银子都是实实在在的。
　　过了几日，太子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伺`候的人。
　　“陈十五呢？”
　　陈十五就是那日在郑侍卫耳边说酸话的人。
　　郑侍卫面色不改地说谎话：“陈十五身体不舒服,  告假了几天。属下已放他回家休息。”实际上，人被他派到外边去，至少有半年是见不到太子了。
　　“是很严重的病吗？是否给了抚恤？”太子关心道。
　　“回殿下，不是特别严重的病。只是脸上长了癞疮，难看得很，恐怕伤了太子的眼。属下就斗胆做主，给他支了些银子回乡治病。”
　　“好。那就好。”身边来来回回这么多人，太子也不可能每个人都细细过问。
　　太子虽基本住在东宫之外，但宫外也有府邸。他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
　　“谁在外面？”太子搁下笔。
　　下属进来通报：“是封家公子。”因着封弄莲如今已经不是世子了，因此众人对他的叫法也变了。
　　自然不好叫侯夫人，许多人便知叫封公子。
　　“哦？封弄莲，他来做什么？”不怪太子会这样问，实在是封弄莲并不是一个会主动来找他的人。
　　“封公子送了一车东西过来。”
　　“快带我去看看。”太子一听是他的财星到了，脸上露出了喜色。最近可是赚了不少银子。尤其借着新年这几天，各处都狠狠宰了一笔那些有钱人。
　　比如近来，京城忽然流行起了棉布来，竟成了有些有钱人追捧的东西。
　　原先，棉花刚在国内开始种植，棉纱纺织技术极差，织出来的布硬的就像麻布，产量也不高，成本就贵。
　　于是就是又难穿又昂贵。上讨好不了有钱人，下将就不成普通人。
　　封弄莲帮他改良了纺织机后，棉布就又柔软又舒适了。再用太子的名头炒作营销了一番，把棉布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京城的豪门贵族竟全都开始追捧了这潮流，把穿棉布当成了一种极尊贵的事情。
　　于是封弄莲和太子合作的布庄竟是生意大好。本来棉布的产量就还不算高，封弄莲又搞饥饿营销，硬是把价格炒得老高。
　　太子看了半天他这炒作手段，直呼厉害。
　　封弄莲则认为这是古人不知道现代人营销炒作的厉害。就是一坨牛粪，也能在有心人的炒作之下，变成金宝贝。
　　当然这只是目前棉布产量少的权宜之计。太子的目的自然不是利用棉布大赚特赚。
　　最终能够回馈民生给老百姓带来实惠好处，才是他的目的。
　　等以后棉布的产量增大以后，这就可以成为普通老百姓都能买得起的东西。
　　反正因着赚了钱，太子看封弄莲越看越喜欢，仿佛封弄莲长的脑袋不是脑袋，而是一金灿灿的大元宝。
　　看着一金灿灿的大元宝在自己眼前晃悠，他能不喜欢嘛。
　　“哎哟，元宝来了啊！”太子见到封弄莲，脱口就道。
　　封弄莲：“……太子？？”这个太子，脑子越发不好了。不要让他带累坏了渺渺才好。
　　太子立刻改口：“咳咳，你听错了。”
　　“见过太子。”封弄莲心里直摇头，“渺渺托我送来一些东西送给太子。”
　　太子便看了眼封弄莲身后跟着的一车鼓鼓囊囊的东西。
　　“还是方渺知道惦记本宫。方渺怎么自己不来。如今本宫在宫外有府邸了，倒没有往日进宫那样不方便。”
　　封弄莲道：“他出门不方便。”渺渺的肚子眼看也就一两个月就要生了，他是不放心让渺渺出来的。
　　说起这个，其实有一件愁的事。就是渺渺的肚子究竟怎么生。这要请如何高明的医生才能帮助生产。一般的大夫肯定不行吧。
　　这时代也没有剖`腹产的技术。他也请了一些所谓的神医养了起来，到底还是不放心。
　　最后还是去问过了当日潭柘寺救醒他的高僧。
　　毕竟那粒不知道怎么钻进渺渺肚子里的莲子是高僧拿来的。
　　高僧只是神秘地看了他一眼，拈花微笑：“放宽心，一切顺其自然。”
　　封弄莲：“……”什么是顺其自然，他不懂。他怎么可能放宽心啊！
　　见封弄莲还是担忧的模样，高僧难得多了句解释。
　　“老衲当日说过，可效仿哪吒莲藕塑身，自然不会诓施主。施主只需等到腹中胎儿降生之日，自然知老衲所言何意。”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短小，但是还有一更的。


第46章 
　　自此,  方渺渺就绝不出门了。然而二月底的时候，方渺渺还是出了一次门。
　　正是荣贵妃的小公主的满月宴会。
　　封弄莲自是不愿意的，方渺渺如今的肚子都有八个多月了,  出行很是不变。但他拗不过方渺渺,  只好万般小心地带着他进了宫。
　　自小公主出生后，方渺渺还没有见过他这个小外甥女呢。原是皇帝老来得女,  宝贝的很，把小公主藏得很好，平时也不让外人见。
　　皇上连名字都想了很久,  还挑剔，钦天监送来的名字打回了一个又一个,  都觉得不满意,  不合适，不衬他的小公主。最后赐了一品封号固伦圣公主。
　　但小公主到现在都只有小名团团,  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呢皇上思来想去,  还是想请潭柘寺高僧为小公主取一个吉利的能压得住的好名字。
　　既是他的小外甥女,  那么这礼就和送太后的礼不同7了。送太后，他是能便宜就便宜,  送小外甥女自然是要保佑她平平安安。
　　同7样是手镯，送太后的那串是二两银子的佛珠。
　　送小公主的镯子,  却是他亲自一粒一粒串起来的。这是长在潭柘寺的莲花结成的莲子串起来的莲子手镯,  莲花是哥温养过的。
　　别人瞧他，觉得他小气吧啦。
　　但熟知他品性的荣贵妃自然不这样想。
　　“快谢谢小舅舅。”荣贵妃捏了捏小公主的手，说笑道。公主这么小，当然不会说话。
　　方渺渺说：“哎呀，小公主已经睡着了。”
　　荣贵妃抓着小公主的手闻了两下，那沁人的清香就让她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说来也奇怪。原是她怀`孕时遭过一次大难,  差点流`产的缘故，总之小公主降生后就比别的小孩瘦小。
　　小公主出生后总是夜里爱啼哭，睡不安稳。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有用。
　　方渺渺送的这手串一戴上，原本正在哭闹的小公主便渐渐地熟睡过去了。
　　她似乎极喜欢这股淡淡的莲香。
　　“果然有用。”方渺渺极高兴地说。
　　宫里什么不缺，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宫里都有，金银财宝对于一个小娃娃来说还不如小玩具呢。
　　因而他一开始就想准备些实用的礼物。他也是知道小公主睡不安稳，才想到这办法。
　　“还是小舅舅知道疼外甥女。这东西送的好，你看她睡得多好。”荣贵妃说着，就让人把小公主抱回宫中。这外面风大，还是待不得多久。
　　将小公主送回去，荣贵妃才有空和方渺渺说几个体己话。
　　“你近来是畏寒吗？若是畏寒，就让宫里的太医给你开几个药吃吃，养养身体。看看，这都已经二月了，你穿得还跟大正月似的，像抱了个被子出门。不热得慌吗？”
　　方渺渺尴尬。他那哪是穿得多。明明是因为他肚子多了些肉。可这种事太惊世骇俗，他还是不好跟姐姐讲自己有了。这也太尴尬了，方渺渺绝对说不出口。
　　他想着到时候把孩子往姐姐面前一抱，只说是他和哥的孩子就是。不管到时候姐姐信不信，反正娃都有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于是此刻，方渺渺只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水道：“是有些怕冷。哥已经找过大夫，也开过补药了。不碍事。再者，医生也说，春天要保暖。衣服减得太快，容易着凉了。”
　　“说的也是。”荣贵妃很容易就信了方渺渺的话，并未多想。
　　太子则有些郁闷地发现，这个辈分似乎不好算了。
　　小公主是他的妹妹，却是方渺渺的小外甥女。
　　这算起来，他不就变成了方渺渺的小外甥嘛。原先虽然有荣贵妃的辈分在，他却没有多感受到这一点。
　　如今小公主有了，他听多了方渺渺左一个外甥女右一个外甥女的，越发发现自己的辈分降了。
　　当然，他决定各论各的。他的兄弟和他的妹妹是舅甥的关系，不影响他嘛。
　　因着是大喜事，文武百官都来宫里庆贺此事了。方渺渺自然在宴席上也遇到了封赢。封赢老远就看见方渺渺的肚子。
　　其他人不会多想。本来就是天气冷的时候，大家都穿得多，穿得像个球。
　　其他人眼里，方渺渺看着也就是比别人穿得更臃肿，以及冬天长的膘更多些。不会往那处去想。
　　但封赢当时是偷听到谈话的。
　　他见了方渺渺的肚子，眼睛便通红，目眦尽裂。
　　如今他不能生育了，封弄莲却如此好命，有方渺渺竟然怀上他的孩子。
　　啊啊啊！该死的封弄莲！该死的贼老天，偏偏和他作对。
　　如果方渺渺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那该多好啊。
　　可惜方渺渺肚子里的不是他的，他那个挂名了没几天的老婆肚子里的还不是他的。他还要谄媚地将人送到三皇子的宫中。
　　他似乎看见所有人都来嘲笑他，先戴了一顶绿帽子，又戴了一顶绿帽子。
　　等着吧。他迟早要所有人好看。
　　方渺渺根本没注意到在场还有一个封赢。他见过小公主后，就准备回家了，哪还有心思去注意别的。
　　封赢见方渺渺从始至终连看他一眼都没有看过，更是气闷难耐。
　　方渺渺走的时候，忽而感觉一道敌视的目光朝他射了过来。他不知是谁，回头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熙熙攘攘的人群，斛光交错。
　　“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我实在有些困了。”方渺渺打了个哈欠，显得很是困倦。
　　过了几天，封弄莲便带着方渺渺住到了潭柘寺后面的房子那里。封弄莲提前让人把那间房里里外外地捯饬了一遍，做了地龙，如今那房子便极其暖和不过了。
　　即使是山间温度低，待在房间里，也绝冷不着，房间内也不潮`湿`了。
　　另外又就近做了一排房子，专门留给找来的大夫。以备不时之需。
　　最重要是，这样离潭柘寺最近。
　　封弄莲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潭柘寺的圆德大师给请来。
　　太子不知内情，到安顺侯府没找着人，以为这俩为了避开他，特地跑路了。
　　他大骂了两人光想着谈恋爱，竟丢下了他这个孤寡太子，简直不道德。
　　结果这日，他随父皇到潭柘寺祈福，忽然天降异像。


第47章 
　　天子圣驾亲临潭柘寺,  寺中僧侣全数到山门迎接。
　　圆德大师亲讲佛法，佛音阵阵，木鱼声声,  却不料念了一个时辰经文之后,  寺中已经寻不到莲叶的莲池忽然发出新叶，接着长出满池摇曳的莲花。
　　莲香扑鼻,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忽然耳聪目明。
　　圆德大师手中的木鱼略作停顿，片刻后，便加快地诵念经文的速度。寺中僧侣虽为奇景震惊,  但只震惊了片刻，便纷纷坐下,  与圆德大师一起诵念经文。
　　在场的侍卫感觉有如佛光普照一般,  被全身滋养了。有些经历过秋猎事件的侍卫，则感觉这这被滋养后耳聪目明神清气爽的经历十分眼熟。
　　“奇景现世,  必是天佑我朝。”三皇子谄媚地说。
　　皇帝岁平时会嫌三皇子过于谄媚,  偶尔训斥他几句,  但眼下奇景在眼前，他倒是欣然接受,  果真有种真龙转世的错觉了。
　　然而灵气最浓郁的地方，自然不在这里,  而是潭柘寺的后山上。
　　山间草木忽然疯长,  各色奇花争相开放，鸟兽虫鱼四惊。
　　初春时节，正是许多鸟兽繁育幼崽的时候。吸收了这股灵气的鸟兽们，纷纷闭上了眼睛睡去，以消化这来之不易的灵气。
　　而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就是封弄莲和方渺渺的房间。
　　此时房间内，仅仅只有他们二人。其他人都被封弄莲赶了出去。
　　方渺渺面色痛苦,  从他的腹中钻出一根青绿的花枝。花枝越窜越上，接着长出一颗花`苞。
　　花`苞逐渐变大，长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接着花便开始绽放，花瓣翩翩摇曳，花蕊依稀可见。
　　那花朵硕大，有如一个银盆。
　　封弄莲握着方渺渺的手，将自己身上的灵力几乎全部输到方渺渺身上。霎时间，连房间里都杂草蔓生。
　　野草顶`破房间的地板，一直窜到了房梁上，开出一排排红的白的黄的野花。
　　“混账东西！你给我消停点！”见方渺渺状态不好，封弄莲急了，就指着那作孽的小东西骂了两句。
　　那老和尚还真没说错，什么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谁能不知道啊！不争气的不孝子这才刚出生呢，就这样折腾他老子！
　　等它出生了以后，非打他一顿屁`股不可。
　　或许是听懂了封弄莲骂他的话。那大朵的花延伸到封弄莲面前，故意顶了几下封弄莲的脸。
　　脾气坏得很。
　　封弄莲哪肯这小东西如此嚣张，抓起花，拍了他一下。隐隐约约中，便似乎听到了嗯嗯啊啊的小儿啼哭声。
　　封弄莲：“……”
　　连痛苦挣扎的方渺渺也被这啼哭声吓了一跳，睁开眼，见传出哭声的是从自己肚子里伸出的花朵，恍惚间以为自己生了朵会说话的妖怪花。
　　方渺渺：“……我莫不是生了朵妖花？这是做梦吧。”
　　一下子就吓晕了过去。
　　“混账！还不快出来！你小爹都被你吓晕了。”
　　那花朵扭头看了眼自己的母体，颤抖了两下。封弄莲愣是从那朵花的脸上读出了心虚心疼和心塞。
　　接着花朵如自闭一般地禁闭了几下，再忽然完全打开，露出了坐在莲座里的精致小娃娃。
　　小娃娃就如同年画里的福娃娃，头顶盖着一张绿荷叶，唇红齿白，胖乎乎的胳膊大`腿`儿，跟一节节白`嫩的莲藕似的。
　　封弄莲想起圆德大师所言，或许不是像莲藕。这小东西，可能真是个莲藕。
　　他伸了伸腿`儿。莲座突然开始枯萎，花瓣片片凋落，方渺渺灰败的脸色就这样一点点转好，变得红`润起来，接着从方渺渺肚子里抽`出来的花枝拦腰断下。
　　小崽子直接滚到了地上。
　　封弄莲来不得管滚到地上的小崽子，径直跨过崽子，直接抱住了方渺渺。
　　崽滚在地上后，幸好被长得老高的野草托住，他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大眼睛里似乎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滚到了地方。
　　而自己两个爹似乎谁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好吧，一个生他的已经晕了，另一个直接跨过了他。
　　求生欲极强的崽，似乎一出生就感觉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和家庭地位，提前为自己悲惨的人（藕）生嚎啕大哭。
　　崽这么一哭，封弄莲总算有空注意滚到地方的崽了。
　　然而也就是注意到而已。他将地上的崽逮到床`上，便仍是不管了。
　　封弄莲急着去看方渺渺的状况。用异能探查，发现方渺渺的身体很好，甚至好得过头了。小腹已是平坦一片，看不出什么原来大过的痕迹。只在在花枝钻出肚皮的地方，多了一个形似荷花的胎记。
　　封弄莲将方渺渺安置好，盖好被子，这才有空去收拾……啊不是，是有空去抱抱自己的崽。
　　他提溜起崽的屁`股看了下，发现是个男娃，态度就更加随意了。
　　若是个女娃娃，恐怕还要娇养着。若是男娃娃……严加管教！
　　封弄莲极其坏心思地拍了拍崽子的小屁屁。嫩嫩的屁屁滑的就像水豆腐，轻轻拍了一下就红了。
　　小崽子嚎啕大哭。封弄莲连忙松开作孽的手。新手爸爸极其不熟练地抱着他晃了两下。
　　“哎哟，别哭别哭。我就拍了你一小下呢，你也太不禁玩了。”
　　小崽子哭的眼泪哗哗。滴下去的眼泪，落在地板上的野草上，野草便顿时枯萎了。
　　小崽子哭声猛地停下，被眼前的景象吓愣住了。
　　封弄莲：“……小坏东西，你流的这不是眼泪，是百草枯啊。”
　　小崽子哪懂得什么是百草枯，只是不舒服地在封弄莲怀里扭动了一下。实在是封弄莲抱他的姿势太不舒服了。
　　封弄莲便调整了姿势，再抱着他。这下小崽子终于舒服了起来，咯咯笑了几声。
　　他一点儿都不像刚出生的孩子。人家刚出生的都是红彤彤的像个瘦皮猴。小崽子一出生就白白`嫩嫩的是个小白胖子，连白白糯糯的小牙齿都长了好几颗了。
　　当然，小崽子本来出生就奇特。就现在，头顶上还长着一片荷叶呢。
　　“小妖怪。”封弄莲亲了亲白胖子的脸颊。
　　小崽子或许是饿了。眼前屋里就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抱着他。自然只能求助抱着他的这个人给他喂东西吃。
　　于是他便做出暗示的动作，暗示眼前的新手奶爸，该给他吃奶了。
　　小崽子叼着自己的手指头，做出吸吮`奶汁的动作。谁料，他吸得太猛了，直接将自己的手指头咬了下来。
　　“啊？”小崽子震惊地吐出两根手指头，啊不，是吐出了两根藕节。


第48章 
　　兰竹也不知道,  怎么爷突然就抱了一个孩子回来。那孩子白白`嫩嫩的，十分可爱，包在杏粉色的毯子里,  眼睛又黑又亮。头顶的荷叶已经自由脱落下来。
　　兰竹还想抱抱,  但封弄莲并不让她上手抱。这小崽子身有异像，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封弄莲只让兰竹把房间收拾了一下,  把孩子塞到了方渺渺身边，然后放下了帘帐。让兰竹在房间看着方渺渺，如果有什么情况,  就去跟自己报告，自己则去给这孩子弄吃的了。
　　他们俩大老爷们自然没有奶`水这种东西。请奶妈也不合适,  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原因,  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幸而，他之前早已经做了准备,  牵了头产奶期的奶牛到这里来。
　　这种地方的牛奶不好保存,  稍放了一会儿,  就恐怕变质。都是新鲜的奶再拿去煮。
　　封弄莲想着自己那出生就长了牙的崽，估计也没有一般小孩娇气。这奶应是喝得的。
　　方渺渺睡了一会儿后,  封弄莲还未回来。他就感觉有个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他的胸口，把他给压醒了。
　　他睁开眼,  跟坐在他胸口的小胖子大眼对小眼。
　　方渺渺眨眨眼,  立刻意识到这小胖墩的身份了。
　　小胖子饿急了，趴在方渺渺身上又啃又咬的。方渺渺捏了捏小胖子的嘴巴，一根手指就把小胖子顶翻在床。
　　小胖子翻倒在床，四肢朝天，爬不起来了。
　　“咿呀……”小胖子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是彻底起不来了,  于是嚎啕大哭。
　　方渺渺哪哄过小孩，一见小胖子哭了，就着急了。抱着小胖子，又是晃又是摇的。
　　幸好，小胖子只是光打雷不下雨，嚎了半天，愣是一滴雨都没下过。
　　就是在假哭。
　　假哭是假哭，看着倒是可怜兮兮的。
　　方渺渺就让兰竹端了冷白开水过来。喂也不好喂，碗端着流了小崽子一脸。
　　好在，封弄莲赶到了。没让超级新手奶爸把笨蛋儿子折腾死。方渺渺自小娇生惯养的，别说照顾小孩了。他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还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号宝宝呢。
　　封弄莲接过孩子，小胖子总算待的舒服了一些，哼了两声，把屁`股往方渺渺面前怼。
　　封弄莲拍了他两下屁`股，道：“那是你爹。不许没礼貌。”
　　小胖子被拍得一愣一愣的，吸溜了鼻子两下，还是没敢哭出来。他怕眼前这个坏心的爹还打他屁屁。
　　“行了，饿了没？”
　　小胖子哪听得懂他的话，不过生存的本能促使着他往奶香味爬。小胖子爬过去，就想跟只小狗子一样吸吮`奶汁。
　　封弄莲哪允许他这样喝奶。
　　找了勺子，一勺一勺喂给小胖子。封弄莲煮了一锅奶，小胖子硬是吃了半锅子，且看样子还有再喝半锅子也没问题的意思。
　　封弄莲给他擦了嘴，提了回来，丢到床里面。给方渺渺盛了温牛奶。
　　小胖子饿了，方渺渺也不例外。
　　小胖子见实在没有机会再吃东西了，便四肢一摊平，准备大睡一觉。吃饱就睡，十分有懒虫的潜质。
　　不过这么小的年纪，本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封弄莲倒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地要把小胖子提起来锻炼。
　　小胖子睡了一遭起来，起来又是饿了要喝奶。喝多了奶，又要拉。
　　来来回回，封弄莲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觉。即使是铁打的人，也终于支撑不大住。
　　天蒙蒙亮的时候，封弄莲就累得直接趴在床头睡着了。
　　方渺渺睡得倒还挺好。醒来的时候，封弄莲还睡着。他伸出手指，按在封弄莲眼底的黑眼圈上，有些心疼。
　　身边的小胖子也睡得香喷喷，还不时地咂咂嘴，也不知梦里还在想什么好吃的。
　　兰竹一大早起来就做了晚饭，并且煮了宝宝要喝的奶。
　　石头抱来一辆婴儿小推车，同样也是封弄莲之前就准备好的。小胖子坐在小推车里看着俩父亲在吃早饭。
　　兰竹在边上伺`候，顺便还说了一大早传的见闻。
　　“潭柘寺昨日天降异像呢！说是皇上也到了。潭柘寺的莲花，感叹圣上亲临，便全数开放……”
　　兰竹说着，石头就反驳道：“咱们之类也有异像。我说呢，也不一定是因为皇上……”
　　“石头！”封弄莲冷冷扫了一眼过去，“满口胡言。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石头捂住嘴，知道自己是失言了，连忙保证这种话他再也不会说了。
　　不过在场的人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潭柘寺莲花盛开的异像和家里突然出现的小娃娃更有关系。
　　但这种事情是不能对外面说的。
　　最终外界也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只是安顺侯府突然带回了一个小娃娃，说这就是安顺侯府的小世子了。
　　众人都是这个表情：Σ  (?Д?;)
　　谁！谁的孩子！
　　方渺渺自信地说，他跟封弄莲的，亲生的！
　　自然是众人都不信他们俩的说法了。看那小孩倒是长得跟两人都特别像。看小孩的个头，以及长出来的牙齿，似乎都有几个月了。
　　很多人都觉得这就是他们领养的小孩。不然哪有那么大啊。
　　除了俩父亲以外，恐怕只有潭柘寺的圆德大师以及封赢知道这小孩是他们亲生的了。
　　封赢偶然见过他们抱着那个白胖小孩，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又想到自己娶过一个妻子，却实则是戴了绿帽，心内郁气难平。
　　小崽子在安顺侯府如今是新宠了。
　　全家人都宠着他，管家见到有个跟主人长得这么像的小主人，那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在管家的带领下，简直快把他宠成了无法无天的大魔王了。
　　幸而，大魔王是有克星的。
　　在其他人面前，调皮捣蛋。上房揭瓦，拆家小能手。一见到俩父亲，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为了给小崽子有更多玩耍的空间，地上铺了厚厚的绒毯。小胖子在地上爬着，一直爬到了方渺渺脚下。
　　小崽子抬起头，看见他爹的脸。立刻吓得站起来，打了一套拳。
　　方渺渺没看错，小崽子他真的打了一套拳！！
　　看那个姿势，很明显是学着石头每天练的拳法学的。
　　当然，方渺渺不是跟他纠结这件事。
　　“小花！你又尿裤子了！”
　　方渺渺脱了他的裤子，让人洗了挂在晾衣架上晾干。封弄莲回来时，见到挂在晾衣架上的除了儿子的开裆裤，还有挂在晾衣架上的儿子。
　　封弄莲：“……”儿子熊，一定是学他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得有点少，明天一定双更补偿。


第49章 
　　“咿呀!”
　　挂在晾衣架的宝宝踢了踢腿,  咿咿呀呀地叫唤，眼神别提有多么凄迷哀婉忧伤了。
　　“太胡闹了。怎么能把孩子挂在这里呢。”
　　方渺渺惶恐地坐起来，一副做错事等着挨骂的样子,  眼神也是凄迷哀婉和忧伤。
　　见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  封弄莲还能说什么呢。摸了摸方渺渺的头，就算过去了。
　　封弄莲把宝宝从晾衣架上拿下来,  一只手提着。
　　宝宝又咿咿呀呀叫了两声。这个爸爸他也不是很正经呀！
　　封弄莲换了姿势，抱在怀里。宝宝嗅到封弄莲怀里有好吃的，一头扎了进去。封弄莲捏住他的嘴巴,  不让他乱咬。
　　“小花，不许乱吃东西。这不是给你吃的。”封弄莲把怀里的糖丢到方渺渺手里。
　　那是特地绕到城南买的芝麻糖子,  封弄莲的店里一向只做高档糖果,  这种便宜的糖是不卖的。他们自己做的又麻烦，也没有城南做了三十年的老师傅做的香。
　　只是城南到城西的侯府这边,  路途遥远,  来回一趟要两个时辰,  如果不是恰好路过城南，一般人也不会愿意跨这么远的路就为了买几个糖果。
　　方渺渺往嘴里丢了一颗糖,  连心里头也甜滋滋的。
　　小花被捏住了嘴巴，嘴巴一扁,  就要哭啦！封弄莲眼疾手快,  抓起桌上洗干净的一根水萝卜，塞到了小花的嘴里。
　　小花嘴里有东西吃，就开始嚼吧嚼吧了。可他虽然有牙齿，但牙齿也只有门牙几颗，只能用门牙啃咬着萝卜，吸溜一点儿汁水。
　　水萝卜有些甜味,  又有些辣，一般人是吃不下去的。不过对付小宝宝那是够用了。
　　一颗小萝卜，小花能够叼在嘴巴里磨一天的牙。到了晚上，还不舍得把萝卜吐出来。
　　“小花，吐出来。”
　　小花不搭理他爹，继续磨牙。方渺渺见状，便把萝卜从他嘴巴里拔`出来，小花没有萝卜啃了，还有些懵。
　　方渺渺给他喂了点白开水，涮涮嘴巴里的萝卜味。小花折腾了一会就睡了。
　　小花是宝宝的小名，大名还没取呢。方渺渺说贱命好养，要封弄莲在狗蛋狗剩狗娃三个名字里挑一个做小名。
　　方渺渺振振有词地说：“我从江湖百晓生那里买到了一个重要情报。每一百名寿命超过一百岁的人里有三十个叫狗蛋二十个叫狗剩十个叫狗娃。这个名字的气运很好，容易长命百岁。”
　　封弄莲沉默良久道：“男生女名的气运也很好，不如就叫他小花吧。你看，他一出生就是一朵花。”
　　方渺渺思索片刻，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如果不是撞了爹的名字，宝宝大可以叫小莲嘛！小莲听起来多可爱呀！
　　方渺渺拍板同意，封弄莲终于成功挽救下了儿砸的名誉。
　　就是小花这个名字似乎也没有特别好的样子。
　　算了，还是以后再给崽子想一个大气的大名吧。说起大名，小公主的大名也终于有了。
　　妙音普渡，圣莲开放。圆德大师因赐小公主闺名“妙音”，帝以为善矣。于是小公主的大名就这样定了下来。
　　宫里的荣贵妃听说方渺渺领养回了一个奶娃娃，便赐了许多小孩用的东西。
　　其实家里是什么也不缺的。两个爹不知道有多宠爱呢。
　　别的小孩有的，封弄莲会买来。别的小孩没有的，封弄莲也会弄来。
　　新手奶爸沉迷带娃，见天地跟太子请假。太子倒是好脾气，没有怪罪封弄莲懈怠，反而带了许多礼物亲自去看望。
　　他对两人的小宝宝可是要好奇死了。
　　门房的下人见是太子来了，正要通报，太子给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不要说话。
　　接着，太子悄悄地走进去，一直走到正院。
　　推开门，一个奶娃娃手脚并爬，一直到了他的脚跟前。身后是兰竹跟着他。
　　兰竹忙要请安，并将宝宝带下去。太子挥挥手，让她先下去。
　　太子蹲下来，盯着地上的宝宝看了许久，仿佛看见了若干年前的方渺渺。
　　“像。实在是像！”太子抱起地上乱爬的小花走到屋里，将小花放到桌上，方渺渺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来人。
　　“太子？”
　　“难怪封弄莲好些日子不出门，原来你们家新添了人口。”太子坐下啦，自顾自地倒水喝，一点儿都没有拘束，仿佛就在自己家里一样，“你家这小娃娃和你也未免太像了吧。你不说，我要以为是你亲生的了。”
　　方渺渺哼哼了两声说：“当然是亲生的。”
　　“你生的还是他生的？”太子跟他开着玩笑。
　　方渺渺拍拍自己的肚子说：“自然是我天赋异禀，能人所不能。”
　　太子噗嗤笑出声。他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伴读说的会是真话，还以为在跟自己开玩笑呢。
　　“不信就算了。”方渺渺喝茶，不跟他一般见识。
　　“咿呀。”小花坐在桌子上，左看看右看看，于是看中了太子脖子上挂的玉观音，伸手就要拽着玩。
　　身后跟着的侍卫担心地就冲了上来，被太子喝住。
　　“别过来。一个小孩子玩闹呢，你们担心什么。”
　　几个侍卫只好悻悻地站了回去，胆战心惊地看着小娃娃抓着太子脖子上的玉观音又拉又扯，还伸脚踹。
　　方渺渺拍拍崽子不乖的脚丫子。
　　“小花，不许拿臭脚脚对着太子叔叔。”
　　小花还有些懵，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脚脚不臭，可香香的呢。他坐起来，抬脚要闻自己的脚丫子，一个重心不稳，仰倒在桌上。
　　然后因为太胖，又爬不起来了。小花蹬了蹬腿，发现自己无法坐起来，硬撑着胳膊，结果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喀嚓声。
　　“什么东西断了？”太子懵懵地问。
　　小花张嘴就要啊啊嚎哭。方渺渺从来没有速度这么快点，先挡住太子的视线，一只手抱起小花，另一只手从桌上的篮子里抓了根萝卜塞进小花嘴里，止住了他的哭声。
　　“没有啊。你听错了吧。”方渺渺镇定地抱着小花，还晃了晃小花的手，以示毫无问题。十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啪嗒，从小花的袖子里掉下一截莲藕。
　　太子：“？？？”
　　方渺渺若无其事地捡起掉在地上的莲藕，放到桌上，毫无演技地打补丁：“随身带一截莲藕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太子：“……本宫觉得你越来越可疑了。”
　　“怎么可能哈哈。”方渺渺把娃娃往太子怀里一塞，“太子跟我们家小花玩一会儿呗，我去厨房给你端点好吃的。”
　　太子于是用更加怀疑的眼神盯着方渺渺。方渺渺尴尬地走出房间，甚至还顺拐了。
　　太子嘟囔一句，怪怪的，肯定哪里有问题。方渺渺还会亲自去端东西给他吃，这可能吗？方家的下人还站在那边干看着呢。
　　肯定有猫腻。
　　不过，他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方渺渺把他家的混世大魔王送到了太子怀里，那还能好啊。
　　太子没带过娃，对带娃的流程陌生极了。眼前的小宝宝嫩的像水豆腐似的，他怕自己不小心就给摔了。
　　下属见太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就提出来要帮太子抱孩子。他们家太子哪会带孩子啊！安顺小侯爷竟然让他们太子帮忙带孩子！
　　这是他们太子应该干的活吗？
　　下属一伸手，小花抱着太子更紧了，只拿自己的屁屁对着下属。
　　“行了行了，本宫这么大人了，难道还抱不动一个小娃娃吗？未免太小看本宫了。”
　　太子倒是抱得挺高兴。小宝宝身上香香的，有一种甜甜的奶味，以及淡淡的莲香。
　　那味道很熟悉，仿佛那天在潭柘寺圣莲突然全数绽放时闻到了莲花清香一般。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感觉到脖子一重，小花又盯上了他脖子上的玉观音。
　　太子思索片刻，就解下来，戴到了小花的脖子上。
　　郑侍卫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提醒太子：“殿下，这是潭柘寺高僧为您开过光的玉观音，保佑您逢凶化吉，十分灵验。您这样就给了出去……”
　　太子扫了他一眼。郑侍卫闭上了嘴。
　　“说到底不过还是块玉，小孩子喜欢就给他呗。”
　　小花得了新奇玩意，立刻就不要他的萝卜了。
　　呸，一口吐掉萝卜，就要抓起玉观音往嘴巴里送。太子哪让他咬这个啊，从桌上捡起一只橘子塞到小花手里。
　　小花有了橘子，就开始啃橘子了。可他那几颗牙怎么可能磨得动这橘子。
　　太子笑话了他几下。小花非常聪明，双手捧着橘子送到太子手上。
　　太子接过橘子，给他剥开，撕下一小块送到小花嘴里。
　　小花吃了一口，鼻子眼睛都皱成了一团。太子不信邪地试吃了一口，也酸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方渺渺和封弄莲各自端了一些吃的过来，就见到太子和小花都满脸痛苦。
　　“怎么了？”
　　“有甜的吗？快给本宫来点甜的！你家的橘子这也太酸了吧。”
　　方渺渺忙把手里的酥酪送了过去。
　　太子吃了一口酥酪，终于把命甜了回去，又给宝宝喂了一口。
　　一大一小同时松了口气，舒展了眉眼。
　　封弄莲和方渺渺相视一眼，有种人家这才是亲爹亲娃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失败，呜呜


第50章 
　　“哎,  你们这里的生活才是快活似神仙，本宫不及多矣。”太子十分感慨地说。
　　“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们是没有什么大志向的人，不求青云直上`位高权重,  每日诉求不过财迷油盐,  一日三餐罢了。”
　　“这样也好。等本宫老了，一定提前退休去过几年安生日子。”
　　方渺渺知道他只是近来劳累才有如此一说,  并不当真。身居高位，身不由己，哪里是那么容易离开的。
　　太子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看起来像是真只是来看一看方渺渺儿子的，倒是提醒了封弄莲早点回去干活,  别天天赖在家里不动弹。
　　太子出了安顺侯府的门,  回到宫中，脸色便沉了下来,  看着郑侍卫道：“你在本宫身边待了多少年了？”
　　郑侍卫低头道：“禀殿下,  十年了。”自他十五岁被选到太子身边,  就一直侍奉至今。
　　“你在我身边待了十年，本宫本以为你已经足够冷静理智,  没想到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郑侍卫连忙跪下：“属下知错，请太子责罚。”
　　“本宫是要罚你,  可你知你错在何处？”
　　“属下不知。”
　　“不知？本宫看你不是不知,  而是知错不改吧。”太子冷冷地笑了一声，“你的手伸得太长了，什么都要管一管。你可知许多事是你不该管的。”
　　“方渺渺是本宫的好友，本宫与他如何往来，是本宫的事，岂是你能置喙的？你如今是越发大性了起来,  开始摆起谱来，赶明儿本宫是不是也管你不得了？”
　　郑侍卫连连磕头：“属下知错。殿下自然管的属下。属下今生今世唯殿下马首是瞻，绝无二主。”
　　“念在你往日忠心耿耿，本宫暂且饶你一回。出去领罚，这段时间先回家好好反省反省，等清醒了再回来。”
　　“是……”
　　郑侍卫领了罚，上交了官府和令牌，从东宫回家反省数日。可他自小跟着太子，哪有什么自己的家啊。
　　那不过只是外面置办的一个宅子，平日里，他自己从没住过几日。人都说他忙碌，不分早晚，不分寒暑，即使是年节里，其他人都放了假，他也从来寸步不离。
　　因而许多节日有事不能当差的同仁就常跟他交换。左右他每天也是跟着太子。
　　如今乍一空闲下来，只感觉自己似天地间的一叶浮萍，无根无据。
　　他凄凄惶惶走在路上，如丧考妣。太子一向信任他，这是他第一次被责罚。那些同仁们纷纷劝慰他，并没有使他的心情好一些。
　　夜里，他无聊地出去喝酒。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喝酒。从他第一次服侍太子开始，为了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就滴酒不沾。
　　他只喝了一点儿，就晕晕乎乎，过了一会儿，他的面前坐了一个人。
　　“值得吗？你忠心为他，他有把你放在眼里吗？方渺渺尚且不说，一个初来乍到的封弄莲，仅仅只是因为方渺渺的关系，就青云直上，在太子眼中越来越重要？你甘心吗？”
　　“你胡说什么。”
　　“我知道，你绝不甘心。醒悟吧，早点弃暗投明吧。太子实非良主，良禽择木而栖，你应该改投他主了。”
　　清晨，郑侍卫醒来，发现自己还趴在酒楼的桌上。酒楼的人竟然没有赶他走。
　　“店小二在吗？”
　　小二殷勤赶到：“爷，什么事？”
　　“我昨晚一直睡在这里？”
　　“是的爷。”
　　他站起身正要拿钱走人，小二说：“不用给了，昨晚有位爷已经给过酒钱了，还另外包了本店一夜，让小的在外面伺`候您，不用喊客人您起来。”
　　郑侍卫诧异地看着他。
　　“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小二笑着说：“这，小的有眼无珠，见识浅薄，这哪里知道。不过，那位客人临走前，在我这里留了一样东西，说给您见了便知。”
　　小二掏出一个用火漆封起来的信封交给郑侍卫。郑侍卫回去一打开，便从信封里掉出一枚令牌。
　　信纸上写着让他今晚到三皇子府。
　　三皇子是刚修不久的。三皇子逐渐大了，如今侧妃都有孕几个月了，皇上便特赐了他一座府邸。只是并未给他封王，连个郡王也没的，只使得三皇子和郑贵妃多少不高兴，闹腾了一会儿。
　　不过，之后皇上又交给三皇子一个重要的差事，终于打发了这两人。
　　郑侍卫拿着那枚令牌，左想不是，右想也不是。一直到灯火几乎快燃尽，快到子时了，才终于下定决心，拿着令牌到了三皇子府。
　　三皇子喝着茶，看了他道：“等你很久了。”
　　……
　　方渺渺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冷。封弄莲给他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手脚，觉得有些凉，便将他的双脚放到自己身上暖暖。
　　“你啊，白天`衣服多穿点，虽说天气一天天变热，但时不时倒个春寒，下两场小雨，就冻得人够呛，别稍微热了两天，就喊着减衣服……”
　　方渺渺受不了封弄莲如此啰嗦了，压过去，封过他的嘴巴。一顿缠`绵之后，封弄莲总算消停了。
　　方渺渺哼哼了两声说：“哥啊，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叨叨叨叨的，哥你是不是上年纪了。人家说，上了年纪的人是会越来越啰嗦的。”
　　封弄莲黑着脸，翻了个身，压住方渺渺道：“哥让你看看，到底有没有上年纪……”
　　两人闹了一会儿，忽然扑通一个巨响，什么东西摔了出去。接着又是一阵咿呀的哭嚎。
　　封弄莲忙坐起来，完蛋，肯定是家里的那个调皮蛋！
　　他下了床，点了蜡烛，就看到摇篮已经空空如也，地上则趴着一团被子。
　　小花连被子带人砸到地上了。幸好，地上的毯子铺的够厚，至多不过鼻子砸歪了点儿。
　　封弄莲吹吹小花的鼻子，很没人性地安慰：“最多就是塌鼻梁，不丑的。”
　　摇篮那么高，必然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肯定是小花又开始爬了。小花要是再这么爬下来，这个摇篮要做成全封闭的笼子才能防止他又爬出去！
　　“小花怎么晚上不睡，那么喜欢爬出摇篮呢？”方渺渺打了个哈欠，接过儿子。
　　封弄莲看了眼天外的月色，冷不丁地说：“为了爬到窗户边上，吸收日月精华吧。”
　　方渺渺疑惑脸：“？？？”
　　“小花天生异能，又是莲藕身。植物向来夜里长得快。不然我们把他放到屋外去，长得快一些。”
　　方渺渺：“你不如把他栽到池塘里，长得更快。”
　　封弄莲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
　　“我跟哥胡说的！哥你还当真了啊！”方渺渺抱起儿子往后面一躲。
　　他发现了，不仅他不靠谱，哥也是个不靠谱的爹。


第51章 
　　不过崽子倒还真想到外面去。他们便把小花的摇篮小床移到床边接受月光的滋润。
　　果真小花便安生下来,  很是受用的模样。
　　方渺渺休了一段时间长假后，终于也不能得闲。他靠着祖上的荫封，大小谋了一份不算重要的差事——在翰林院做了翰林检讨,  官职不高,  事情不多，不多是校正史籍罢了。
　　如今也没有什么事,  方渺渺每日到点到岗，到了那以后，就窝在自己的书桌上开始看书,  也不想着去结交同仁。
　　翰林院别的没有，藏书是极其丰富的。
　　到了中午饭点,  方渺渺本想到翰林院的食堂去吃饭。他是问过的,  翰林院提供中午的伙食。然而他刚起身活动筋骨，门房就说有人在外等他。
　　他出去一看,  正是提着食盒的石头。
　　石头笑眯眯地说：“小侯爷！小的来给您送饭菜来了！今儿是世子亲自下厨的。”
　　石头叫习惯了世子,  常常改不过这个习惯来,  总是口误。
　　方渺渺接了食盒，大摇大摆地回去了。其他官员傻眼了,  怎么还有，里送热饭热菜来的啊！
　　翰林院的伙食说差也不算差,  但跟家里的比起来那是差多了。尤其方渺渺家里的饭菜比酒楼里的还要香些。
　　方渺渺打开三层食盒。最底下是干贝鲜菇汤,  中间一层有萝卜炖牛腩、清炒虾仁，最上层有茄盒、油淋小青菜，另外还有喷香`软糯的白米饭。
　　饭香那叫一个勾人，勾得在场的官员都有些蠢`蠢`欲`动。
　　下午继续看书。到了点，方渺渺便把食盒一提，抬脚走人。第二天继续保持这样的流程。
　　偶尔是封弄莲亲自送来的。封弄莲忙些,  就是石头来送。
　　在翰林熬资历的很多都有些自命清高，自觉这种享受行为是一种极度的堕落，对方渺渺这种过来享福的行为着实看不上。读书人岂能贪图口腹之欲！因此也没有几个愿意跟他结交的。
　　当他每日带饭菜后，方渺渺的人缘就更差了。
　　香！太香了！当众人吃着食堂提供的餐食，再闻着方渺渺的饭菜香，更觉得自己碗里的饭菜令人难以下咽。
　　这土黄土黄的小青菜！蔫不拉几！
　　这不酸不甜的糖醋排骨！黏不垃圾！
　　不行！都不太行！
　　有几个官员顶不住，就回家怨怼家里的媳妇。
　　“夫人！你看看人家！每日中午都有好菜好饭送到人家丈夫那里！你再看看你！”
　　官员的夫人横眉冷竖道：“你说的谁？”
　　“人家安顺小侯爷！人家的夫人还是个男人呢！你不能跟人家学学吗？”
　　攀比之风顿起，好些人都让家里人每日来送饭菜来。即使如此，也没有香过方渺渺带来的。
　　怎么还是感觉方渺渺碗里的好像更好吃些呢。
　　方渺渺一尝就知道今日是谁下的厨。连着几日都是娇杏的手艺呢。哥这几日似乎很忙来着。
　　因方渺渺要每日点卯，小花就交给封弄莲带着呢。他不好将儿子直接丢在家里，怕万一小花断根胳膊缺个腿的，得把家里的人吓坏了。
　　因此每天都把小花带在身边。
　　做了个简易的育婴袋，把小花往胸口一拴，还有他自己制作的奶粉加奶瓶子。奶粉没有添加剂，保质期很短，不过家里的奶粉都供着小花一个人用，封弄莲时常做些新的，倒也够用了。
　　就淡定地到处跑了。路人看得眼睛都直了，从没有见过这样的。
　　偶尔被武安侯撞见了！武安侯大怒，拦住他骂道：“孽障！你的男子气概呢？男子汉大丈夫怎可以每天就被带娃这种琐事拘束！你就没有一点儿志向吗？”
　　封弄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武安侯吓得咬了舌头，回过神后，咬了咬牙，给自己鼓了把气。
　　我是老子！他是儿子！我、我为什么要怕他！
　　“看什么看，我说的难道有错吗？”
　　小花扭过头，对着大嗓门的武安侯就是脚。别看他小小一个，脚丫子更是袖珍到掌心都装不满，但力气竟是极其大。
　　轻轻踹了一脚，就把武安侯踹翻在地。
　　武安侯哎哟妈呀地哀嚎了半天，坐起身来，指着小花连声道：“你！小坏东西！你踢我！”
　　封弄莲揉了揉儿子的小脚丫子，笑着说：“哎，你可别碰瓷我家的小宝贝。他就这么丁点大，怎么可能把你踢倒在地。各位乡亲父老们都看到了，你们有看到我家`宝贝踢倒了他吗？”
　　小花适时向一众路人甲乙丙丁发射甜甜可爱的笑容。
　　路人甲乙丙丁顿时被击中了心脏，异口同声地说：“没有！这么小的小宝贝怎么可能踢倒这么大的大男人！”
　　“说的就是。明明就是他自己没站好摔倒了！”
　　“哎!我听说平地摔是缺什么什么来着，要多喝大骨汤，以形补形！”
　　“哎！没想到武安侯看着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底盘竟然这么不稳。不会是肾虚了吧……”
　　男人最不能听的几个词——肾虚、阳w、早x。武安侯一听到这几个字就炸了，准备来说是戳中了心思，心态崩了。
　　到他这个年纪，有几个儿子几个老婆的，那方面的功能早就不行了！但不行，不能说出口啊。
　　这种只能你知我知的事情，怎么能够大庭广众宣之于口呢。武安侯冷冷地扫了说这话的路人。
　　然而路人就像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淡定至极。武安侯若要发难，就好像证实了路人所言为真，于是只能无能狂怒，将火气对准封弄莲。
　　可惜封弄莲不搭理他。径直上了马车，出城到城外去了。
　　黄河、长江流域的棉花播种期是每年的三、四月份。但目前熟练的棉农实在是少，还得封弄莲亲自上手去盯着。
　　等棉农大量培训出来，太子就准备将这作物向全国各地推广，到时候就不只是贵族们的时尚，而能够成为普通老百姓的一件习以为常的生活用品。
　　棉衣棉被棉鞋……总之什么都好。作为一个有抱负的太子，他绝不只是想用棉花来赚取大量的银钱。
　　所有老百姓都能用得上，能够方便所有人才是他追求的目标。
　　封弄莲做事是亲力亲为的。棉农们一开始还是挺怵这个看起来高贵冷艳的公子，完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少爷竟然会比他们还要懂这些东西。
　　甚至一开始，许多棉农都不服气，有意刁难封弄莲。
　　日子久了，才逐渐信服。
　　封弄莲下到地里，就把胸前挂着的小花解下来，让他自己在地里玩耍。小花嗖嗖地在田埂之间爬行，几下就钻到草丛里不见了。
　　封弄莲气定神闲，继续和棉农讲着要点。
　　棉农们：“……”这一定不是亲生的。您的娃他不见了呀！


第52章 
　　封弄莲口若悬河地讲了一大段后,  发现一众棉农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你们在看什么？”
　　棉农指了指菜地：“小娃娃钻进里面去，他不见了。”
　　他摆摆手，满不在意道：“哦,  不碍事的。”
　　棉农：“……”
　　众人无心听讲,  封弄莲只好停下来，去找不知道钻到哪里去的儿子。不然他怕这些人告自己一个虐童的罪名。
　　封弄莲拨开地头的草,  只见高高的草堆里露出了一个圆圆的小屁屁。小花撅着屁屁，不知在干什么。胖胖的小脚丫扭来扭去。
　　封弄莲抬手揪着小花的衣领，试图将小花揪出来。小花扭头看着他,  咿咿呀呀了一声。
　　他又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地叫,  肥肥的小短手指了指高草丛里。
　　封弄莲把小花夹在怀里,  探身一看，原来是一窝野鸡蛋。有几个蛋已经孵出鸟崽子来了,  湿`漉`漉的小鸟蔫蔫的。
　　封弄莲拍了拍小花的屁`股道：“好了宝贝。不要去碰人家小鸟的窝,  待会大鸟回来了,  啄你屁屁。”
　　这回，封弄莲就把小花圈在自己怀里,  继续跟棉农们授课。只是棉农们的注意力多少会被封弄莲怀里的小花吸引走。
　　这小白胖子太喜庆了。软软的白白的，就像个刚出锅的发面馒头。
　　肉`乎`乎的脸蛋,  真想让人捏一捏。
　　小花玩着玩具,  时不时地抬头啊啊一声。封弄莲听到他啊一叫，就给他嘴里喂一口草莓。
　　这里的草莓还没有后世那么多的品种，个头也不如以后的大。不过封弄莲培育出来的这一批个头要比外面卖的大很多，而且很红很甜，草莓香非常浓，汁水充足。
　　种的不多,  基本贡献给了家里这两张嘴巴。再多的会送给太子和荣贵妃尝尝。
　　其余便再分不出多余的了。
　　小花砸吧砸吧嘴，吃得津津有味。他吃饱了，就有了困意。靠在封弄莲怀里，眼皮子上下打架，头时不时往下晃，可嘴巴里还固执地咬了一颗草莓。
　　于是就头往下一摇，清醒三秒，嚼一口，又睡过去。头又一摇，又清醒三秒，嚼两口……如此循环往复，最终彻底倒在封弄莲怀里。
　　封弄莲擦了擦小花的嘴巴，跟棉农们说今天到此为止。
　　除了培养棉农，到时还要再培训纺织工人。封弄莲要做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不过倒是不急。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完的事情。封弄莲抱着小花坐马车回城。
　　进了城以后，并没有先回家，而是看看时间还早，改道翰林院。
　　翰林院门口有一家老徐烧鹅腿。鹅腿油而不腻，润而不柴，外酥里嫩，酱汁完全进到了鹅肉里面，香气扑鼻，连骨头都是香的，尝不出半点儿腥味。
　　不过排队的人很多。每日都有各家的下人们在这里为主人家排队，一般的老百姓倒是买的不多，谁有这功夫这时间排这个队啊，都赶着时间去干活呢。
　　再说了，老徐烧鹅腿的价格并不便宜。吃什么不好，非花钱去吃那玩意儿。
　　封弄莲抱着小花排在队伍里面，倒是挺引人注目的。主要是小花比较引人注目。他正是对外界好奇的时候，什么都喜欢看。大大的眼珠子盯着路过的每一个人。
　　封弄莲看着挺高冷，小娃娃却是一点儿都不高冷，咿咿呀呀拳打脚踢地打“醉”拳。路人见到小白胖子也乐意停下来逗他几下。
　　封弄莲一扭头，忽然扫到了武安侯继夫人。继夫人的丫环正在排队，继夫人则站在树下一边躲太阳，一边和她的女儿说着闲话。
　　封弄莲听了一耳朵，约莫是准备跟皇帝给封赢请封世子的事情。
　　请封世子？没那么容易。
　　封弄莲排到头了，跟店小二要了一包烧鹅腿，接着到翰林院门口去接方渺渺回家。
　　方渺渺刚走出大门，就见到门口的石狮子前一大一小。
　　“哥，你怎么来了？”
　　他走过去，顺手接过小花，狠狠地亲了两口小花的脸蛋。
　　“来接你回家。喏，还给你买了烧鹅腿。饿了吧，先吃一口。小花给我抱。”
　　方渺渺又把小花丢回给封弄莲，自己拿起烧鹅腿先吃了起来。他确实饿了。
　　一家三口相携回家。
　　入夜无人，小花回到他自己的摇篮上。方渺渺趴在床`上，呼天喊地地嚎。
　　“坐了一天，我腰酸背痛胳膊疼！哥，你给我揉揉。”
　　封弄莲一边给他按摩一边道：“你这也是职业病了。以后到衙门里办公，千万别一坐就停不下来。坐一会儿就站起来活动活动，坐久了，你这腰就废了。”
　　说着，他在方渺渺的腰上按了一把，把方渺渺按得啊啊叫，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舒服的。
　　“哥，够了够了，已经不疼了。”方渺渺翻了个身，舒服得不想再动弹，就枕在封弄莲的腿上，仰着头跟他说话。
　　封弄莲给他按`压太阳穴，顺便把烧鹅撞到的事情跟方渺渺一说。
　　方渺渺有些日子没想起来封赢了。哥不想做武安侯世子，他也不想让封赢做。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坐起来，跟封弄莲说了。
　　下个月皇上突然加了一场考试，考验朝中的各侯门子弟的文才武略。上一辈子封赢表现不错，因此在皇上面前得了脸面。因此后面武安侯突然请封世子才那么容易。
　　“你哪来的消息？”封弄莲狐疑地看着他。
　　加开考试这个消息目前可从来没有传出来过。方渺渺又不跟其他官员交往，就算有什么内幕消息也传不到方渺渺的耳朵里来。
　　方渺渺咳嗽一声说：“是太子跟我说的。”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太子若是知道点内幕情况，那确实很正常。但封弄莲怎么觉得那么可疑呢。
　　他经常见太子，也不曾听过这消息。
　　方渺渺心虚起来，音量不自觉提高，吊着眉道：“哥！你是不是不信我！太子跟我关系好，跟我说说那不是很正常嘛。哥，你这都不相信我！哥，我好伤心啊。”
　　方渺渺嘤嘤啊啊地假哭了起来，封弄莲还要再说什么，他就使出了必杀技。
　　直接仰头封住了封弄莲的嘴，这下封弄莲再也没有精力去怀疑这怀疑那的了。


第53章 
　　方渺渺不想让封赢当世子。
　　他将武安侯有意向皇帝为封赢请封世子的事情透露给了二姨娘,  二姨娘当即炸了。
　　随即方渺渺又不经意地让人不经意地透露了皇帝将举行比试的事情。当然着重强调这是机密。
　　而姨娘自以为自己是不小心听说的，回家后得意洋洋，让自己的儿子抓紧读书。兴头来了,  立刻到书店狂买书。
　　她也不曾读过几本书,  只问书斋的掌柜有什么推荐。掌柜推荐了一些，二姨娘让人带着厚厚一摞书回去。
　　而和考试内容有关的几本书就夹在这些推荐书目之中,  被什么都不懂的二姨娘带了回去。
　　她只把所有书都交给了老三，若是老三好好温习，将所有书都通读过去,  到时候比试分总能高一点的。
　　如法炮制，方渺渺又将同样的操作在三姨娘那里上演了一遍。只是这回买的书就不一样了。同样,  考试内容有关的书也替换了几本,  并没有让两人的备考书本完全一样。
　　说起他为什么知道比试内容，那是因为上辈子大比结束之后,  皇帝特地将所有人的答卷传抄了出去,  供人赏读。
　　方渺渺也听过一耳。比试考场上比了哪些题,  更是传得到处都是。
　　只让老三老四好好读书，这也不算保险。最主要是要把封赢弄走,  绝不能让他在比试上得脸。
　　方渺渺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人弄走。最后还是封弄莲使的主意,  还是一箭双雕,  能令王尚书和武安侯这同盟翻脸的招数。
　　差不多年纪的方渺渺已经在翰林院做了一个混吃喝的闲差，但封赢还在国子监读书。
　　这使得他有些不满。依照他的品学，要靠科举入仕稍微有些难。而且他虽重生一遍，但也确实不记得下年科举的试题了。毕竟这不是他经历过的那一届科举。
　　如果能够依靠荫封谋得一官半职那就最好了。
　　可近日来不知怎的，他爹想帮他谋个官职却极其难。上下都卡住他的关系，私下里送钱都不收。说是朝廷最近查买官卖官很严格,  没人敢收钱卖官位。
　　问到王尚书，王尚书也只说会给他想想办法，最近关系有些紧，退休的官员少，没有空位让他替补。
　　但封赢怀疑王尚书这是在敷衍他的套话。他亲眼所见，王尚书的一个侄子就借着王尚书的关系，在兵部谋了个差事。
　　后来，多打听了几下，封赢终于知道，原来是太子私下作梗，卡了武安侯的折子，也卡了他的去路。
　　查办买官卖官也是因为太子上了封折子的原因。因此皇帝才严查买官卖官之事。
　　封赢怀疑，这绝对还是太子伺机报复他。太子一向就看不惯他，一向针对自己。朝中若他继续把持，那么自己未来必定没有出头之日了！
　　封赢有前世的记忆，他知道不久皇帝召开比试，若他比试时拿到名次，自然就能挣下一份好差事。
　　说不定这回题目答得更好，得到的差事还能比上辈子的要好些。
　　封赢准备安心等待，哪知这时，他却接到了一份差事。
　　皇帝竟让他做了万川县的县令。虽然好好做，升迁不算难事，但官职不高，比起他前世初始职位来说，低了太多。而且这份差事比较远，来回要一个多礼拜。到时候比试是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到京城。
　　而且时间紧急，即刻就要出发。
　　封赢只知道是王尚书帮他打点来的差事，别的一概不知。封赢只想再拖延拖延，哪知道自己是硬被人赶着出了京城。
　　更不凑巧。他还没走到要去的万川县呢，中途就被山贼打劫了。
　　匆匆出门的他根本没有好好做过调查。被打劫了一顿以后，全身上下空无一物，连他穿的一双官靴官服官帽都被脱了，甚至连调令也被抢了。
　　其他东西丢了也就丢了，这几样可是丢不得啊！这他还怎么去当差！怎么跟皇上交代！搞不好还是要掉脑袋的。
　　也就只有陪同他的家丁多了个戒心，在袜子里塞了一张银票。虽然钱熏得奇臭无比，但好歹还有钱。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终于从老板娘那里得知真`相。
　　“哎哟，客官您是外地人吧。客官，您不知道，我们这里没人走官道上的！”
　　“为什么？”封赢前世从未关心过万川县，自然无从得知其中秘密。正常人都是走官道吧，谁有大路不走，非要走小路。
　　“官道上有山贼呗。那边的伏牛山，是有名的贼窝。专抢走官道上的外地人。外地人不知道，总以为官道会比小路安全。但我们万川县的本地人从来都是绕小路的。客官，您不会刚从官道上来的吧……”
　　老板娘早就注意到封赢连鞋子外衣都没有穿了。
　　封赢那叫一个气！这帮该死的山贼。他调令书没有了，如何去万川县衙报道。况且，这东西全丢了，皇帝知道肯定要责罚他们的。
　　果然，封赢去了万川县衙，衙役根本不相信他就是新来的县令。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衙役暂时相信了他。
　　接着就要想想，如何才能把他的东西拿回来了。上折子进京恐怕反而会惹恼皇上，可能招来雷霆之怒。
　　若是山贼的问题没处理好，别说升迁了，兴许还要掉脑袋。
　　封赢满心怨恨，觉得这恐怕是王尚书的奸计。估计将自己调到这个鬼地方来，恐怕是要弄死自己。
　　弄死自己的理由自然是有很多的。最大的理由就是他的女儿。
　　王千金如今是三皇子的侧妃，地位不同从前，肚子里还怀着龙子。虽然名字已经改了，但确实是王尚书的女儿。
　　但王千金之前嫁给了他，后来才跟三皇子苟合到一起。若是被揭穿了，那就是一桩宫廷丑闻。王尚书一家也要遭殃的！
　　那么要灭他的口就很正常了。
　　王千金快要生了，把他弄死堵嘴，她才能高枕无忧地做三皇子侧妃。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救命


第54章 
　　总之,  封赢是赶不回参加比试了。
　　到了月底，果然就如同方渺渺想的那样，皇帝突然说要考验一下众王孙子弟的才学,  加了一场考试。
　　武安侯一边可惜于二子不在京城,  不能参加，一边又为老三、老四取得不错的成绩而骄傲。
　　老三、老四年纪还小,  皇帝笑着问了两句学业的事，听到回答，颇为满意,  连连说：“后生可畏。”
　　两人忙谦虚应答，皇帝又说：“尔等自当勤勉好学。”
　　于是当天比试优胜者,  大多都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做做,  若是年纪再小些的，便赏赐了一些文房四宝之类的奖赏。
　　三子、四子回到家中,  颇为光荣,  自觉走起路来也响亮许多。武安侯这时,  也不得不多看老三、老四几眼。
　　心里难免嘀咕，三子、四子也是如此优秀,  还得了皇帝的青眼相看，这可是他们祖坟上冒的青烟。
　　想想另外两个儿子,  格外糟心。
　　比如老大。好好的世子不做,  非要入赘到安顺侯府。气煞他也！这样好的比试机会，老大也不参加。
　　整日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老二又运气不好。先遭了大病，突然成了不举，此后子嗣都不成了。又是莫名其妙地被调到了万川县做县令。
　　这个万川县穷得鸟不拉`屎，可不算是个好差事。
　　今天皇帝赏赐的众人，哪一个得的差事不必万川县做县令好。也不知道王尚书好端端地为什么会举荐封赢做这样一个小县令。要不是他突然举荐的这破地方,  哪会把封赢送到这种地方去。
　　今日比试，王尚书自己的一个远方亲戚都在比试后，拿了高分，而后得到在大理寺做个文书的机会。
　　岂不是比在万川县做什么县令要好上十倍！
　　而且王尚书那个远方亲戚根本就是不学无术的家伙！有何德何能拿到高分？
　　武安侯越想越觉得蹊跷，越发怀疑是王尚书要害他，还怀疑王尚书泄题了。否则王尚书的笨蛋亲戚怎么得的高分。王尚书是礼部的，专管这些东西。很难不怀疑没有他从中作梗。
　　他一气之下，就上了奏折举报了比试有人泄题，暗指礼部疏于管理，将矛头对准了王尚书。
　　皇帝收到这折子，哑口无言。那题目都是他出的，怎么泄题？武安侯的脑子能不能去治治。
　　这是说谁泄题呢？难道朕会泄题吗？
　　皇帝气得把武安侯上的折子直接摔了。太子去御书房撞见这事，回来就把这件事跟方渺渺一说。
　　方渺渺磕着西瓜子的动作一顿，有些一言难尽：“……”
　　说来有些心虚，他这算泄题了吧……万幸，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相信会有人泄题。这都是皇帝自己想的题目，之前可没人知道。最多也就当他押题押中了！
　　封弄莲淡定地说：“人年纪大了，难免会犯糊涂。建议多打马吊治治脑子。”
　　太子深以为然。如今后宫的几位娘娘就迷上了打马吊的爱好，天天都能听到噼噼啪啪的摔马吊牌的声音。
　　民间的马吊牌是纸做的。宫里娘娘们玩的就要金贵些，银制镀金，花色则是红翡和绿翠镶嵌的。整副牌金灿灿的，非常晃眼。
　　只有荣贵妃因为刚有了小公主，平日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不跟别的娘娘们玩在一起。别的娘娘们却是日日玩的，时常能在御花园见到娘娘们打牌的声音。
　　御医说，这是民间治年老记忆里下降变痴`呆的法子。
　　。
　　说是常打马吊不容易变傻。
　　皇帝倒是挺乐意见这些娘娘们打牌的。打牌好，这些人光惦记着打牌，就能少来烦他，让他清净些。
　　就是民间也流行起了打马吊，尤其是那些有钱有闲的官家太太们。
　　武安侯夫人一大早就带着丫环到隔壁文忠公府上打牌了。
　　几个夫人一边打马吊，一边唠嗑。继夫人手气不好，今儿总是输，难免脸色不大好看。
　　文忠公夫人赢得多，便笑着说：“哎呀，武安侯夫人，可不能总是拧着个眉，容易老得快。”
　　“真、真的吗？”继夫人摸着脸，颇是惶恐。
　　她近来，也确实觉得自己有些上了年纪，眼角的细纹也多了起来。
　　二姨娘和三姨娘是后`进门的，又生得十分美貌，让她很有几分危机感。
　　就是府里的丫头片子，也个个长得水灵。她干脆把那些长得标致的丫环，全部打发到后院干粗活。端茶递水的只留了几个长得平平无奇，和年纪大的老嬷嬷。
　　“那是自然。你看我，笑口常开，天天开心，我看起来是不是年轻多了。”文忠公夫人笑着和她说。
　　继夫人打量了几眼文忠公夫人。确实眉眼看不出皱眉，皮肤也是水灵水灵的。
　　文忠公夫人她是知道的。当年跟她一起嫁的，两人当年都是侧室，后来转正的。
　　所不同的是，她是明媒正娶，而且是原配去世后才转正的。
　　文忠公夫人却是个不同寻常人，
　　当年是十里长街有名的歌伎，素有艳名，从良嫁进文忠公府已是难得。进门以后不久，原配就被休了妻。最晚进门的她挺着肚子，直接就越过另外几个姨娘，扶正了。
　　外人多骂文忠公好色，宠妾灭妻，有违人伦。
　　也是因着这层相似的转正经历，两人才格外亲厚。
　　许多侯夫人是看不上她们这种续弦的，尤其是文忠公夫人，自觉身份高贵着。文忠公夫人没什么可以交往的官太太，也只有武安侯夫人才愿和她交往。
　　总之两人年纪差不多，对方却看着比她要年轻十来岁。而且据说文忠公十年如一日地对她极度宠爱。反观自己的那位老不死的！嗐，不说也罢。
　　桌上的其他两位小官的夫人也一起夸着文忠公夫人。
　　“敢问夫人有什么保养身体的秘方吗？”继夫人悄悄地问。
　　文忠公夫人神秘地对她一笑，却不直说。等其他两位夫人走了，文忠公夫人才神神秘秘地将她留下，开口就是让她羞耻的内容。
　　“这……”继夫人小声地回答，“不多，一月不过一二次圆房。”
　　文忠公夫人极度夸张地哎哟一声。
　　“这、这也太少了吧。怪不得呢，看你模样就是缺少fu爱和滋润。咱们可还年轻呢。”夫人殷`红的手指掩唇一笑，“不过，我倒可以传授你一些经验，你过来，听我说来……”
　　继夫人俯身过去倾听，越听脸越红。文忠公夫人最后往她手里塞了样东西。
　　“这是好东西，养颜美容，能够助兴，增加快乐，让男人乐不思蜀，最重要的是，还能增加受`孕机会……”文忠公夫人压低声音说，“我当你是我的好姐妹，才送给你的。”
　　继夫人羞着脸拿着东西回家，也不知是要用还是不要用。她犹豫地站在门外，忽听到房内侯爷自言自语的声音。
　　侯爷上奏不成，反受气，正是怨愤的时候。他思来想去，觉得二儿子恐怕是废了。
　　“要不还是考虑老三或者老四吧……老二着实是废了。”
　　继夫人捏着拳头，心道不能如此。她当晚就服用了文忠公夫人给她的药丸。
　　夜里照镜子，果然感觉自己似乎变得皮肤水润许多，只是莫名很是空虚寂寞。
　　武安侯没想到自己的老妻忽然这么热情，他有心拒绝，却觉得金夜的妻子似乎比往常更加妩媚，身上更有一阵幽香……
　　二姨娘和三姨娘扒着墙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主母的院子，接着两人都看到扒着墙头的对方了。
　　尴尬地对视一眼后，两人各自哼了一声，下了梯`子，攥着手指骂道：“老妖妇！到老还这么sao，不要脸！呸！幸好我儿子比她儿子出息！如今可得了圣上的赏!前途无限！”
　　武安侯府的事情，对面的安顺侯府就知道了。方渺渺正愁着儿子的名字了。
　　这，转眼就三个月了，都满一百天了，小花的大名还没想出来呢。
　　“方小花！我看你以后就叫这个吧！”方渺渺摔了《尔雅》，决定放弃查字！
　　小花多好，好听好记朗朗上口。
　　方小花坐在地毯上玩着封弄莲给他做的小玩具，理都不想理方渺渺一下。最多也就是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旁若无人地玩起了小人偶。
　　方渺渺就很没面子。连儿子都懒得搭理他这个爹！父亲的颜面何在！
　　方渺渺扭头去跟封弄莲告状，封弄莲忙着画图纸，敷衍地回答，也没有抬起头。
　　估计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就很暴躁。
　　方渺渺：“……”
　　他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哄不回来的那种！
　　方渺渺把重重的一本《尔雅》摔在封弄莲的桌上，扭头走人。
　　他不干了！
　　重重的一声响，让封弄莲和小花同时抬起了头。一大一小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两分迷茫。
　　所以，发生什么了？两人的眼中似乎都在问这句话。
　　扭头回房间的方渺渺把门反锁，决定今晚不吃饭了。
　　他从柜子里搬出了一盒沙琪玛、一盒梅干菜烧饼还有一袋瓜子吃了起来。
　　只说不吃饭，又没说不吃东西。
　　方渺渺磕着瓜子，算着那一大一小应该过来负荆请罪了。可他都把一袋瓜子都磕完了，还没有人来敲门！
　　这不可能！方渺渺把身上掉落的瓜子壳拍掉，小心地趴在门后听外面的动静。
　　兴许是敲门了，他没听见。
　　兴许是他们俩站在门口不敢敲门。
　　总之理由是很多的，绝对不可能是那父子俩当真没准备来哄他。
　　这种事怎么能发生呢？
　　方渺渺十分自信地想。


第55章 
　　到底还是不放心。方渺渺将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却没见到那一大一小。他心里来气，打开门走出去，院中却是一人也无。
　　！这俩当真把他撂下了！？方渺渺不能置信,  抓到石头问：“哥和宝宝在哪里？”
　　石头往后院一指。
　　“世子和小公子在后头呢。”他老改不了口,  幸而只在自己家里喊喊。
　　方渺渺松开石头，哼了一声,  闷着气走到后院去。只刚走过去，就闻到了一股糯米、红豆的甜香味，混合了米酒的酒香。
　　他走过去,  发现后院生了一口灶，锅里飘着一只只似珍珠一般的汤圆。
　　封弄莲往灶里送着柴火,  而小花就全身脏得不像个人样了,  满身沾满了泥浆。
　　方渺渺只看了一眼，就血气直往上涌,  想拿起扫帚来上几下。
　　不能打孩子！不能打孩子！方渺渺深呼吸！终于体会了有些家长恨不得拿上鸡毛掸子家法伺`候的想法。
　　这谁看了不心梗啊。娃脏得他已经不想要了！
　　“封弄莲！”方渺渺走到封弄莲面前,  头一次对着他哥连名带姓地喊,  可见确是气到了。
　　孩子还小打不得！当爹的不能就这样算了！
　　封弄莲诧异地看着他，有丝丝不可置信。这是渺渺头一回连名带姓叫他！
　　石头跟在身后,  心想坏菜了。小侯爷和世子爷肯定是吵架了！
　　“哥，小花弄得这么脏,  你也不管管——”方渺渺拿帕子小花擦脸,  擦也擦不干净，干脆准备提着人就给小花涮涮干净。
　　小花可不认为自己脏！他玩得很高兴呢，甚至还头一次开口说话了。
　　“球！球！”
　　石头愣了一秒，好奇怪呀，小公子这才多大就开口说话了呀。算了算了，这种事情就不要计较了。世子爷那么聪明,  小侯爷那么活泼，小公子聪明活泼懂事早说话早那都是应该的！
　　他只愣了三秒，突然高声说：“恭喜爷，贺喜爷，小公子早慧聪明，几个月就能开口说话，果然天赋异禀，有天人之姿，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天……”
　　要死了，连傻不楞的石头都会花言巧语地拍马屁了。
　　方渺渺主要没想到崽子开口第一句不是喊爹喊爸，而是喊球！
　　这都什么事啊。
　　方渺渺把脏兮兮的儿子往封弄莲怀里一丢：“你搞定，把儿子弄干净。”
　　石头去打热水，娇杏去拿盆，就着下午的阳光，封弄莲给儿子洗白白。兰竹给方渺渺盛了一碗汤圆。
　　方渺渺端着汤圆坐在后院的石凳上看封弄莲给儿子洗澡。
　　汤圆很香，不甜的过分，红豆是自家自己蒸烂的，沙沙的，又不会太细，还保留着一点儿粗糙的口感，甜度刚刚好。
　　儿子脏的哟，洗了一遍水，还不行，又过了第二遍。
　　小馋猫乌溜溜的眼珠子就盯着他的碗。方渺渺走过去，蹲下来，只舀了一点点汤，吹凉了喂给小馋猫。
　　汤汁儿甜甜的，有糯米的清香，已经吃不过放过米酒了。
　　小馋猫砸吧砸吧，舔`着勺子的汤。不过方渺渺只给了他一小小勺，小馋猫再努力舔，也舔不出什么了。
　　方渺渺收回勺子，让兰竹把温好的奶送上来。
　　封弄莲把洗干净的小馋猫擦干，包了起来，喂奶。小馋猫一边喝着奶，一边还觊觎方渺渺碗里的汤圆。
　　估计是吃到了甜的滋味，舍不得了。毕竟他喝的奶是没滋没味的。
　　方渺渺忽视了崽子饿极了的眼神，只给喂奶的封弄莲舀了一个。
　　“怎么好端端地煮汤圆了？专门煮给我吃啊？”
　　“你前几天不是说想吃红豆馅的汤圆吗？红豆我昨晚就让人泡上了，中午就把泡好的红豆上了蒸屉，蒸了一两个时辰才软烂。”
　　“哦。是这样啊。那儿子怎么这么脏？”方渺渺吃了一碗汤圆，封弄莲就不让他吃第二碗了。
　　封弄莲把喂好的崽子往方渺渺怀里一放，方渺渺以为他自己也要吃，却见封弄莲弯腰，拿铁钩从灶膛里勾出了一个烧得干干的泥球。
　　“球！球！”小花见了球就喊。方渺渺也终于知道小花喊的球是什么了。
　　这可不就是个圆不溜秋的球嘛。
　　封弄莲把滚烫的泥球砸开。泥壳子裂开，就露出了里面的内容。泥球里面是厚厚一层荷叶，荷叶被热气烧得已经变了色，微微发黄。
　　但还能看出这是新鲜的荷叶，不是药房里泡了水就能泡开的干荷叶。
　　“哪里来的荷叶？”这才三月份呢。
　　封弄莲就看了眼儿子。
　　“不是吧！”方渺渺急了，拎起小崽子做了一遍全身检查，连小花的小小花都检查了一遍，见没少个器官才放心。“哥，到底是不是？你莫要拿我们儿子来玩！这是咱们亲生的宝贝。”
　　“哎哎哎！是我种的！”封弄莲只好老实承认，“咱们的小宝贝好着呢。”
　　方渺渺气呼呼地捏着拳头往封弄莲怀里砸了几下，力度不大，跟挠痒痒似的。
　　“哥，你故意逗我开心呢！哥，你变了！你现在怎么那么讨厌呢。”方渺渺羞愤地说，让他刚才那么着急，出洋相了！
　　“我讨厌。我忏悔。哥让你多揍一下。”
　　封弄莲让他揍，方渺渺却不动了，只气呼呼地捏了一下封弄莲的腰，哼哼了两声。
　　其实泥壳子裂开，露出里面的荷叶时，香气便随着热气一起冒了出来。
　　封弄莲掰开荷叶，露出了里面油滋滋的烤鸡。鸡肚子里则塞着好些内容，有软糯的栗子，肥硕香浓的菌菇，肥瘦相间油汪汪的五花肉肉沫，配上颗颗弹牙的鲜虾仁，最后搭配荷叶的清香。
　　总之是一道非常成功的叫花鸡，即使是和御膳房的美味佳肴比，也是丝毫不输的。
　　“小花给爹爹赔罪，跟着我亲手做叫花鸡，才弄了一身泥。”封弄莲这才跟方渺渺解释。
　　方渺渺便知道，原来这一大一小并不是不搭理他，是去想赔罪的方式了。
　　方渺渺羞红了脸，亏他还在房间绝食（假的）闹了一会儿。真是羞死了。
　　幸好，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想过真绝世。只是坏了，他摸`摸肚子，一个人在房间里闹绝食不吃饭的时候，一不小心吃多了。
　　干掉了一盒沙琪玛，一盒酥饼，一袋瓜子。
　　出来又先吃了一碗汤圆，他再好的胃口这会儿肚子饱得不行，是真的吃不下了。
　　方渺渺坐在桌子另一头，看着封弄莲吃着特意为他做的美食，还不能说他一个人在房间里闹绝食的时候，吃了一盒沙琪玛一盒酥饼和一袋瓜子！
　　这还绝食个啥嘛！


第56章 
　　方渺渺是没吃上特地为他准备的叫花鸡了,  哼了一声照旧翻书找名字，最终敲定了儿子的大名。
　　方珏。
　　当然，方渺渺和封弄莲都没有叫过这个正式的大名。还在一口一个小花。
　　小花开口说话早,  学走路也早。他一出生就长了几颗牙齿,  会满地爬了。
　　当小花已经会自己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开始走路时，比小花大几个月的小公主还只会在大床`上爬呢。
　　而小花已经熟练地会说几个词。
　　分别是嘘嘘、饭饭、球球。
　　前两个方渺渺还能理解,  毕竟是平时经常会用到的，但最后一个球球……
　　小花连爹都没学会叫呢，这天天的,  光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方渺渺对没教会小花喊爹感到极其愤怒。一有时间，就抓着儿子教他叫爹。
　　“爹——”
　　小花抬头看了他爹,  接着很快低头,  继续玩。
　　方渺渺：“……”
　　忍住，忍住！不要生气,  继续努力。
　　“小花！爹——”
　　这回小花连头都不抬一下了,  专心地玩着自己的小风车。
　　方渺渺：“……”
　　方渺渺一连教了半个月,  小花就是没吐出半个爹字。教的方渺渺心力交瘁，方渺渺几乎已经认命了。恐怕儿子就是学不会叫爹这回事。
　　罢了,  罢了，顺气自然,  不要生气。
　　然而,  他这天从衙门里回来，刚一进门，就听见儿子清脆的一声爹。
　　可惜不是对着他的。
　　是对着小花另一个爹的。
　　方渺渺怒了，自己教了那么久都没叫过一声爹，怎么便宜都叫封弄莲占了。
　　他围过来抱住小花，要他再叫一遍。可惜小花老爷累了,  免开尊口，打了个哈欠，转头就要睡觉。
　　方渺渺把小花放回床`上，接着转身按倒了封弄莲，气呼呼地坐着封弄莲身上，咬着他的肩膀。
　　“可恶！好歹是我天天教儿子喊爹，怎么头一个叫的不是我，便宜都让你占去了！你赔我！”
　　方渺渺无能狂怒，只能躲咬几口封弄莲发泄。
　　封弄莲任他咬的自己脖子都是口水，只揉着方渺渺的头发，笑眯眯地说：“好好好，我赔给你。渺渺想怎么赔？”
　　方渺渺猛地停下，忽然感觉有危险的气息，打着哈哈坐起来就要下床。
　　“那个啥，我刚才买了东西忘记拿进来了，我去拿……”
　　当然，此时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郁闷地被反复煎来覆去。第二天，方渺渺跟衙门里告了病假，歇了一天。
　　大的“打”不过，只好去折磨不能反抗的小东西。方渺渺捏捏小娃娃的手道：“都怪你个小笨蛋！”
　　小花只会傻笑，根本听不懂他爹的话，抓起家里给他准备的切成拇指粗的苹果条往嘴里塞。他有牙齿，不过牙齿也不多，用牙齿一点一点磨碎苹果，舔一点儿苹果汁儿。
　　大概是感觉亲爹的语气似乎是有一点点惨，小花难得很大方地分享食物，从吸了大半汁水的苹果条又从嘴巴里拿出来，往方渺渺嘴里塞。
　　大约这种能从自己嘴巴里掏食物的行为，已经能够算得上是小花最大方的时候了。
　　就是方渺渺有多受用这种儿子的孝敬就未必了。
　　方渺渺戴上了痛苦面具，吃掉了儿子的孝敬。儿子很高兴，又抓起一根苹果条吃，吸了一会儿汁水，大约是没什么味道了，又拿出来喂给方渺渺。
　　方渺渺这下反应过来了，儿子根本就是自己不想吃了，又天然地不想浪费食物，所以才往他嘴巴里塞！
　　感情他就配吃儿子吃剩下的。
　　方渺渺又笑又气，咬了咬儿子肉`乎`乎的手，道：“真是谢谢宝贝的孝心了！你爹我现在非！常！感！动！”
　　才怪了！
　　看出方渺渺是真的不想接收他的食物残渣，小花还有第二种方案。他从小板凳上跳下来，哒哒哒地跑到花坛边上。
　　地上有一排蚂蚁。小花把苹果渣丢给那些蚂蚁，不一会儿，一群蚂蚁就围了过来，将苹果渣团团围住。
　　方渺渺简直看呆了。该说他儿子聪明还是该说他儿子有爱心呢，连蚂蚁都热心照顾！
　　但是为什么他这个老父亲的地位和一群蚂蚁等同啊！想想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小花喂了蚂蚁之火，就跑回来，把吃得黏糊糊的手掌给方渺渺一翻，意思是爹，洗手。
　　宝贝，你连爹都不喊一声，就要我帮你洗手！宝贝，你很大`爷嘛！
　　小花见他爹不理他，转身就往莲池跳。方渺渺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把他逮住。
　　他早就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很喜欢这种水生环境了。大约是莲藕的天性。
　　可方渺渺绝对不能接受一个脏兮兮都是泥的娃！他带儿子去洗手，接下来数日，儿子都没有再叫过一声爹。
　　仿佛那唯一的一声爹是方渺渺幻听了。
　　儿子再开口是半个月后了。方渺渺是万万没想到儿子会在这种时候开口，不过倒是也很符合。
　　仔细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天方渺渺休沐，难得放假就抱着儿子到街上逛逛，看看热闹。过了一会儿，儿子突然啊蹦脆地叫了一句爹，然而紧紧抓着他的衣裳。
　　方渺渺一时惊讶得不行，顾不得这是在大街上，举起儿子欣喜地亲了好几口。只是儿子似乎没有兴趣和他爹玩这种亲子乐趣，很急切地想要从方渺渺身上滑下去。
　　方渺渺看了眼儿子望去的方向，发现是一家卖糖人的小摊贩。摊主正拿着小勺，舀了一勺糖浆，先在在铁板上画出了一只神气十足的大公鸡，接着将大公鸡铲起来，用竹签那么一沾，送到摊子前的小孩手里。
　　小孩父母随即给了小贩两个铜板。
　　小花看得目不转睛，视线随着拿着大公鸡的小孩移动，最后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方渺渺拿帕子给小花擦干净嘴巴。这小馋猫怎么那么馋！这绝对不是遗传他的。他好歹是出生就锦衣玉食的豪门贵公子，怎么会见什么馋什么。
　　总之都是哥的错。坏习惯都和他无关的。
　　摊主看见他怀里的小娃娃说：“公子，给小娃娃买一个吧。”
　　方渺渺便要摊主做了莲藕造型的。
　　方渺渺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捏着一根糖汁儿浇出来的莲藕，看一眼儿子的白胖胳膊，再看一眼酱色的糖莲藕。
　　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胖墩墩的莲藕节真像儿子的胳膊啊——”


第57章 
　　接着,  京城忽然风平浪静了许久，连倒霉去了万川县当县令的封赢似乎都没有了信息。
　　此时已经距离上辈子的太子被罚守皇陵已经过去一年了。皇帝正在为太子愁婚事，幸而宫里出了一件喜事,  冲淡了这点儿忧愁。
　　三皇子的侧妃诞下一名男婴,  皇帝笑得合不拢嘴。
　　这可是年逾五十的皇帝的长孙。皇帝非常重视，办了比小公主还要盛大的满月宴。
　　也就是因着这满月宴的机会,  方渺渺才见到了三皇子的那位侧妃。
　　方渺渺是无意间撞见的。三皇子侧妃以生产过后体虚不耐风寒为由，没有参加宴会，在宫里歇息了。事实上,  三皇子侧妃几乎完全不露面，一直以身体原因窝在三皇子寝宫里头。
　　皇帝认可了她这个理由,  并没有让她一定要露面,  反而叫去了太医去多注意一下，还让人送去了补汤。
　　但方渺渺却在御花园撞见了她。那女人一看衣着打扮非常福贵,  就知道不是宫女,  而是妃嫔。一个嬷嬷为她点着灯,  引着路。
　　起初方渺渺只见了她背影，一不知道这是哪个宫里的人,  二也则是他是外男，和宫里的妃嫔私下里相见是极不妥当的事情,  便躲到了假山背后。
　　接着他看见了那妃嫔的真容。
　　只有灯笼微弱的光,  隐隐约约，看不大清楚，一直等她走到近处，方渺渺才认出了那人。
　　他惊讶地捂住嘴巴。怎么是王家千金王玉凤。她不是说已经病死了吗？
　　接着，方渺渺听见了嬷嬷叫王千金“侧皇子妃娘娘”。
　　“皇上要看看小皇孙，且去抱给皇上看看,  要小心些。”
　　接着就是嬷嬷并几个宫女一起将皇孙带到了宴会上。方渺渺便也趁着没人注意到溜回了宴会上，坐到席位上。封弄莲抱着宝宝，在座位上等他。
　　只是这一回儿，方渺渺明显坐不住了，明显心不在焉。只因这里歌舞吵闹，他才去御花园走了一会儿，却撞见了这等大事。
　　封弄莲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块桂花糕道：“渺渺，怎么了？”
　　他心里憋着难受，宴会上人多眼杂，他又不能现在和封弄莲吐槽，怕两人说的话，被人听见。
　　就在他们身后，可就站着护卫呢。
　　方渺渺便跟他眨眨眼，示意回家再说，这里不是说悄悄话的场合。封弄莲便立刻明白，也不再去问，专心带着家里太过活泼的崽子。
　　小东西什么都学得很快，学走路快，学说话快，现在咿咿呀呀地已经能够说很多别人听不懂的的东西了。
　　但个头却长得不大快。约莫是方渺渺的肚子从始至终，都比不上女子怀`孕的大，宝宝又是从莲花里出来的，因此个头其实很娇小。
　　只是长得胖，才显得非常圆润。
　　“小公主都是竖着长的，怎么小花天天都横着长？”方渺渺吐槽了一句，说着小公主，就不由自主地往台上看去。
　　正好就看见了皇帝。皇帝正亲`亲热热地逗弄着他的小皇孙呢。
　　荣贵妃的笑容有些淡。皇帝对小皇孙的喜爱谁都能看出，谁都有些不平衡。
　　荣贵妃也为自己的小公主也有些拈酸吃醋，过了一会儿，才自己开解了自己。幸而，自己生的只是小公主，到底可以和这些皇室的争权夺位远些。
　　只要小公主能平平安安顺遂一世，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其他便不求什么。
　　若生了男娃，即便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卷进权利之争，也容不得她。
　　想通这些，她又淡然起来，只盼着早点儿结束这宴会，回去抱抱孩子。外面风大，荣贵妃没有让小公主一起出来吹风。
　　其他人可就更没有好脸色了。除了郑贵妃和三皇子以外，个个脸都非常臭，看着皇孙，似乎那是什么碍眼的东西。
　　太子便有些尴尬。因着三皇子有了皇孙，父皇对他的催婚也急切了起来，要他尽快成亲，娶太子妃，然后生个娃。
　　可他实在没有找到心仪的姑娘。未来那是要对几十年的，若是随便娶个人进来，恐怕他要永无宁日了。
　　想到这里，太子也不由自主地看向朝中的百官座位，并且一下子就找到了方渺渺一家子的位置。
　　见一家三口仿佛野餐一样，旁若无人地品尝美食，也心生了一点儿羡慕。若是能生个像小花一样的宝宝，那倒是也不错。至于媳妇，如果娶个封弄莲这样能干能挣钱的媳妇……
　　打住打住！虽然封弄莲很会挣钱，但实在不是太子妃的上佳人选。太可怕了。
　　太子的脑中甚至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封弄莲穿着太子妃服装的画面，顿时吓了一跳，差点没坐稳，从凳子上掉下来。
　　“太子？”下属连忙扶住他。
　　“本宫无事，郑瑜。”太子挥开下属的手。
　　下属道：“太子，属下不是郑侍卫，郑侍卫被您调到另一个岗位上了，您忘了吗？”
　　太子这才发现自己叫错人了，实在是习惯郑侍卫平时伺`候他了。平时饮食起居照顾得非常细致，即使已经这么久过去，还是老是叫错了。
　　他想到这里便道：“想来，他也该反省够了，到时候你奉本宫的令去把他叫回来。”
　　那下属便高兴地说遵命。
　　太子灌了一大口酒，才从封弄莲的惊吓中脱离。这时酒宴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皇帝见风大了起来，就叫人将小皇孙送回了宫里。
　　方渺渺也想把自家的混世小魔王送回去了。这小不点，实在是太皮了。
　　他坐在封弄莲的腿上还不安生。两只胖脚丫像是安装了弹簧似地，时不时弹个两下。
　　这还不过瘾。又非要站起来。小胖子抓着封弄莲的领子，站在他的腿上，时不时跺跺脚。
　　幸好，小胖子再胖，也不过是个小孩。封弄莲还承受得住这点儿重量。
　　这还不算够。小胖子还想爬到桌子上。方渺渺再受不了了，伸手将他抱了过去，准备带人回家。
　　正准备回家了，忽然听到惊慌失措了通报声。
　　“皇上不好了！有了往三皇子寝宫放了火！小皇孙还在里头。”


第58章 
　　“什么！”皇帝拿起的酒杯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
　　现场乱糟糟的,  太子忙稳定情况，对宫中侍卫道：“快去救火——”
　　因着这件事，方渺渺一家也不急着走了,  跟着众人过去看了热闹。只见三皇子的寝宫有火光冲天,  侍卫和太监们轮番提着水桶进去灭火。
　　所幸火势并没蔓延整个三皇子寝宫。婢女太监们护着宫里的主人从逃了出来，三皇子侧妃一直低着头安慰着受了惊吓后大哭不停的小皇孙。
　　太医看过之后发现小皇孙被火燎了一些水泡出来,  娇@嫩的肌肤长了红色的水泡，看起来十分可怖。小皇孙疼得撕心裂肺的哭闹，太医忙给小皇孙上烫伤药。
　　只是收效甚微,  疼痛并不能多减少许多。小皇孙本来娇小，哭得嗓子都哑掉了。
　　皇帝听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怒不可遏,  连身边几个还伺`候着的太监都看不惯眼：“你们几个还站在之类做什么？还不去救火！”
　　众人救火之时，忽然见到一个可疑的黑影窜了过去,  越过高墙去。
　　如此可疑行迹的人,  锦衣卫自然不会放过,  追着那黑影而去。一路去跟到了太子`宫中。
　　锦衣卫无令哪敢去搜查东宫，忙去向皇帝禀告,  可疑黑影逃到了太子`宫中。
　　皇帝道：“你可看清楚了？”
　　锦衣卫斩钉截铁地说：“禀告圣上，微臣句句属实,  绝无虚言。那黑影却是逃到了太子`宫中。”
　　太子一愣,  开口道：“既然黑影逃窜到了东宫之中，容儿臣请奏父皇立刻前去搜查。”
　　这种时候，他不能说不让搜查。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不清楚了。即使他自己不主动说查，父皇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反而会更加生疑。
　　但太子心里难免嘀咕,  这火势来得太微妙了，那黑影更是近乎“恰到好处”地出现，摆明了是要祸水东引。
　　他抬起头，冷眼看着三皇子。恐怕是三皇子狼子野心，意欲害他。
　　三皇子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将众人引到他东宫去？
　　太子东宫的太监宫女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一起来，更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造访，跪在地上请安之后，就听到皇上冷着脸让锦衣卫搜查东宫，一定找出那黑影藏匿的方向。
　　方渺渺有些担心。这好端端的，明显是有人想陷害栽赃。反观太子倒是气定神闲许多。封弄莲拍了拍方渺渺的手背，让他不要那么紧张。
　　就连小花也感觉到父亲的紧张，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爸爸。
　　锦衣卫搜起东宫来，要尤其掌握分寸。不能不认真仔细，皇上雷霆大怒，若他们做事不认真，很容易惹怒皇帝。也不能太过仔细认真，不然得罪了太子，也没他们好果子吃。
　　锦衣卫翻了一会儿，却从太子的书房里找到一个密室。
　　锦衣卫将密室的门打开，询问圣上的意思：“皇上，可否搜查密室？”
　　皇帝在心里骂道，混账东西，你现在才来问朕能不能搜，那么多人看着，朕难道能够说不搜吗？
　　刚才着急上头，竟让这么多官员都跟着一起走了。此时便有些骑虎难下。若临时赶走这些官员，岂非掩耳盗铃，更令人想入非非。
　　若不赶走百官，若密室里真的有些什么，岂不是皇家秘闻让人全部知道了。
　　皇帝干笑地在心里连骂了数句。
　　“去搜吧。”
　　锦衣卫进了密室之后，接着就从密室里搬出了一个箱子。他将箱子打开，是一些金灿灿的布料。锦衣卫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颜色的布料可不多见。又是这样好的上等丝绸。
　　皇帝比他想得更快。因为他身上还穿着这样一身呢。
　　三皇子至始至终都冷冷淡淡的，眉眼间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几乎是搜到这东西的那一刻，太子立刻看向了三皇子。
　　在场之人若有人能够陷害他的，恐怕只有这一位了。好狠的心，竟然用自己亲生的小孩做诱饵。
　　“拿起来朕看看。”他冷冰冰地说。
　　在场的官员们都后悔跟着一起来了，怎么会目睹这种场面呢。这已经从简单的失火案转向更加可怕的方向了。
　　若是皇帝震怒起来，很可能会连他们在场的目击者也一起杀掉。他们深刻地意识到，没事不要凑热闹啊！小心招来杀生之祸。
　　锦衣卫缓缓将黄布拿起来，出乎人意料的是那却并不是众人以为的东西。
　　黄色的绸布上用金银线绣了寿字，字体不一，约莫是一百零八种不用寿字的写法。底层则是大朵大朵的圣莲，背面写着的是天佑虞朝。
　　皇帝龙颜顿时舒展，众官员提着的一颗心陡然放下。吓死他们了！差点以为自己这回要命丧宫闱了。
　　三皇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差点脱口而出不可能。
　　“这是？”皇帝疑惑。
　　太子扫了一眼便道：“这是儿臣为父皇准备的贺寿礼物，原本准备到父皇寿诞再作为惊喜，没想到让父皇提前发现了。”
　　“你有孝心了。”皇帝笑眯眯地夸奖了几句，就让锦衣卫收了起来，接着让人撤离东宫。
　　东宫既然查了这一遍，却没查出什么，也该离开了。只是那黑影不知所踪，实在诡异。
　　不过锦衣卫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线索，在东宫的围墙边上找到一圈脚印，很有可能是可疑黑影的。
　　那圈脚印是往东宫外面的方向，锦衣卫对皇帝如实说出，并说出自己的猜测。
　　“禀告圣上，刺客应当是在东宫躲藏后，又逃匿了，脚印可疑作证。”
　　锦衣卫敢这样报告，是因为看出圣上绝无处置东宫太子的意思，并不想东宫太子出了什么事。如此的答案应当符合圣上的心意。
　　果然皇帝听了，大松一口气。他一边疑心有人觊觎他屁`股底下的龙椅，一边又不愿意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太子会有如此野心。
　　不是最好！不是甚好！皇帝乐观地想，一时间竟然忘记了三皇子`宫走了水，也忘记了小皇孙被烫伤哭得哇哇大叫的事情。
　　三皇子恨恨地握紧了拳头，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有人竟然胆敢在这种时候开口。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一只旁观了很久的方渺渺。
　　方渺渺突然说：“皇上，微臣那刺客很可能利用灯下黑的缘由，故意将我们引导到太子东宫，实际上刺客可能趁乱还在三皇子`宫。微臣以为，应该细细搜查三皇子寝宫，务必将刺客捉捕归案并绳之以法，否则宫中人人自危，不得安寝。”


第59章 
　　方渺渺突然提出要到三皇子寝宫再查一遍,  三皇子脸色就不好看了。同样，他也面临了拒绝就会显得心虚的尴尬局面。
　　而且，他怎么也没想到,  搜出来的竟然不是他让人放到太子`宫里的东西。难道他被人背叛了？
　　三皇子内心惴惴不安,  表面还要强装冷静。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拒绝。拒绝反而会让父皇心疑。
　　三皇子冷静下来,  义正言辞地对皇帝说尽可以搜查，显得很是正直清白。
　　皇帝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三皇子眼皮子跳了两下。一众人又转战了三皇子寝宫。
　　只是这回有眼色的就不跟着去了。刚才跟着走了一趟东宫，已是吓破胆色,  禁不住再受一回惊吓。万一真看见了什么大不逆的东西,  那是要杀头的。
　　刚才起火，哄哄乱乱的一片,  也没顾及到他们,  才让他们跟了过去。这会儿却是不让大臣们再继续跟着了。大臣们纷纷告退。
　　方渺渺也没机会跟。不过他好就好在在东宫躲了一会儿闲。
　　三皇子跟在皇帝身边,  心里直打鼓。虽然他觉得查不出什么东西，但……放到东宫的东西不见了。
　　三皇子寝宫的火已经灭掉了,  只是还有些残留的浓烟。侍卫上前向皇帝报告，说是从烧毁的房间里找到些东西,  要请皇帝过目。
　　皇帝看了以后,  却是愤怒地摔在了三皇子的身上。一个被烧了半边的东西咕噜咕噜得从三皇子身上滚了下来。三皇子脸色刷的一下都吓白了。
　　滚下来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个被烧了半边的稻草人。草人的背面还有生辰八字……那生辰八字虽烧了一点儿，也看得出来对应的是皇帝的生辰八字。
　　“父皇！儿臣冤枉！这东西与儿臣无关啊！儿臣是被人陷害的！”
　　他一叠声地哭喊着冤枉，不停磕着头，额头上也全是血迹。郑贵妃和侧妃也跪下来磕头，抱在侧妃怀里的小皇孙,  因此也哭了起来。
　　皇帝震怒。你们自己哭也就罢了，倒还带累孩子。皇帝让人宫人把孩子抱去，孩子却仍是哭不停。
　　老大有些窃喜，老三这回闯出大祸了吧。老四年纪小，则是懵懵的，但也不是傻`子，看出这是出大事了，怯怯地躲在母妃身后。
　　大人小孩的哭声闹作一团，太子却是跪了下来求情道：“父皇，儿臣以为这绝对是有阴险小人陷害三弟。想来三弟对父皇您恭敬孝顺，怎么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三皇子哭声一停，他没想到太子不仅没有踩一脚，反而会为他求情。
　　皇帝看了看太子俊逸的脸，再看看脸色煞白的三皇子，最后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皇孙，心里多少有些比较。
　　看看太子有多明事理，对皇弟不落井下石，温谨有礼，不愧是他看中的太子。再看看老三，遇到事情只会哭，一点儿事情都担不住，一对比，简直高下立见。
　　老三也就是生了个可爱的小孙子，还算有点用处。
　　皇帝身经百战，人又精明。他震怒过后，一再深思，就觉出这当中的蹊跷来了。这火来得蹊跷，黑衣人来得蹊跷，从火灾现场找到的稻草人也来得蹊跷。
　　简直太刻意了。
　　这样的陷阱他能信，那他这个位子当初也爬不上来了。要说老三能因为嫉妒去对付太子他信。这小子心胸不宽广，气度品貌仁德方面从来比不过太子。
　　太子的日益成长能让他感觉到忌惮。所以他怕太子的成长。他知道太子有朝一日总会取代他，但他又怕太子有朝一日胆敢取代他。
　　他是日益苍老的老雄狮，太子就是逐渐成长的小狮子……
　　但反过来说老三。实话实说，从老三身上，他完全感觉不到那种足以让老雄狮忌惮的东西在。
　　所以他怕从东宫里搜出任何东西来。如果真从东宫搜出什么，会让皇帝所有的忌惮成真。
　　但老三？呵……这蠢东西有没有那个脑子做出这些事情还有待考究。
　　何况，小皇孙一个劲的哭，把他的心都哭软了。加上太子求情，也算递了一个台阶。
　　当然此事不罚也不行。否则皇帝威严何在？惩罚太过，又中了幕后主使者的计。
　　皇帝的目光在太子身上落了两三秒。说起来，他是怀疑过这一切是太子自导自演。但仔细一想，如此不干净的手段应当不是太子所为。
　　最终皇帝罚三皇子俸银三年，并守皇陵三个月，以示惩戒。
　　听到这个惩罚，老三松了一口气，老大和老四有小小的不忿。尤其是老大。
　　老四年纪小，倒还没什么感觉。老大却感觉父皇偏心极了。太子是储君就不说了，每次都偏心小的，只有他这个老大总是被忽视。老三犯了这样大的事，都轻轻揭过。他怨气很重。
　　太子则有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他想想也知道，父皇自然不会重罚，也不会相信这东西确实是老三的。
　　他早知道这个结果，才向父皇求情，给父皇递一个台阶罢了。只是不知道这一系列事情究竟背后是怎样发展的了。
　　若说没三皇子的参与，他一百个不信。瞧三皇子一开始搜查东宫的殷勤样，他敢保证，老三一定做了些什么。约莫火就是老三自己放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祸水引到自己身上了。
　　起火以及稻草人一事必然是要去查的。但大张旗鼓地交给大理寺或是刑部自然不可。涉及宫中的主子，这事不能传出去。
　　最后，皇帝为了平衡，将调查起火及稻草人一案交给了大皇子处理。大皇子原本正怨愤着，一下子怒气就平息了，还感觉父皇在重视他，竟将如此大事交给他处理。
　　他连声向皇帝保证自己一定查出个水落石出。
　　接着父皇又关心了几句老四，说老四年纪小，宫中人多眼杂，恐怕有哪个宫人不尽心，也出了纰漏，要老四的母妃格外小心照顾老四，另外还从自己宫中选了几个得力去照料年纪小的老四。
　　于是老四也感觉自己被重视了。
　　太子在心里暗暗赞叹，父皇这平衡之术，简直没一个人给落下。谁都感觉自己被重视了。让老大调查，一是考验他的能力，二是老大绝不会姑息老三，绝对是严查到底。送了几个人到老四宫里，名为关心，实则为监视。
　　看来，父皇对老大和老四都有所怀疑啊。
　　回到东宫，太子把事情的结果跟方渺渺一说。方渺渺听了以后，放心下来，太子没事，那就是最好的了。
　　想到今天在御花园撞见的三皇子侧妃，方渺渺就将三皇子侧妃的事情跟太子说了。
　　太子第一关心的当然是子嗣是否真是老三的？这龙嗣之事，万一错了，可是要诛九族的。
　　方渺渺也没捂着，就把封赢废了的事情这么一说。太子拍手叫好。
　　“本宫早看不上他了。如此甚好！甚好！”骂了几句后，扫到还在场抱着小花默默当隐形人，一点儿都不抢戏的封弄莲，他就开口夸了几句。
　　当然，方渺渺以为这种夸不如不夸，估计哥应该不是很高兴。
　　“方渺，你如今的眼光可是比当年好多了！看看你现在的夫人，长得好，又能干！方渺！这样的媳妇可以多娶几个……”
　　封弄莲全身一冷。
　　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叫多娶几个？
　　方渺渺忙解围：“哎呀，这样好的媳妇哪里有那么多！这世上也只有这么一个了！我有了这么一个世上最好的，足够了！这也就是老天赐给我的天作姻缘。我心满意足了！有夫如此，夫复何求呀！”
　　方渺渺一个劲地给封弄莲戴高帽，封弄莲身上的冷气终于散了。他拍拍胸口，怪罪地看看太子。都怪太子，净胡说。
　　太子：行吧，都怪本宫。


第60章 
　　太子自知失言,  忙跟二人道歉，又道：“如此好弟妹，自然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的了！”
　　封弄莲继续低头逗孩子,  不理他二人。给太子办事,  除了出于方渺渺的情面，当然还有挣钱的想法。就譬如棉布的生意,  太子出地出人脉出钱出劳力，他出力出技术，挣得的银子二人73分。
　　封弄莲上有老（不重要的）下有小,  还有对象，正是要养家的人。对象又是个从来不会管银子的。自从他和方渺渺结婚后,  两家的账就都归他一个人管,  才知道这安顺侯府的账也是乱糟糟的。
　　安顺侯府主人少，仅仅只有方渺渺一个人,  又年纪小,  有些心思重的下人难免欺他年纪小不管事,  账面全是糊涂账。
　　管家和兰竹虽是能够帮忙管理，但安顺侯府的产业很多,  先说着府里头的人员杂乱，兰竹倒能帮忙管教,  但要说各种商铺各处宅子每年的红利资金,  就是兰竹一个小姑娘不能出去插手的了。
　　也就是管家平时各种对付着，店铺多，各处的心思多，总有些想昧下银钱的，管家分`身乏术，照看不过来这么多的店。
　　更别提外面还有许多良田、农庄的。各处佃农租了去,  原是年底交佃租，但往往有刁蛮的推说今年雨水不好收成不行，佃租总是交不齐。
　　方渺渺是个好说话的，更不懂地里的事情，往往心软放过，让人拿捏了去。
　　其实安顺侯府收的佃租已是极低。有些心狠的主人家一年要收六成，再去了交公的税，留在佃农手里的就不剩什么了。
　　但安顺侯府一向只收两成，去掉交给朝廷的，自己能留下六成的粮。
　　但人总是如此，人善被人欺。安顺侯府的大度，落到有些人眼里就成了好欺负。就这二成，还往往缺斤短两。不过是仗着安顺侯府人丁稀少，没有人来计较罢了。
　　后来方渺渺结了亲，有些人更肆无忌惮起来。哪知道主人家的这位新“夫人”却不好糊弄，作风和安顺侯完全不一样，手段也很凛冽些。
　　接管了安顺侯府的账务之后，先是敲打了府里的丫环小厮，若有心思不正的，全部打发了出来。又将各处店铺的账全部查了一遍，账面不平的，又带人来审问。
　　各处的管事起初还嘴硬，直到被点出账面不对的地方，才知道这不是能够糊弄过去的，忙跪地求饶。面色青白，早已是吓破了胆。
　　众人这才想起这位新来的“夫人”曾经可是京城有名的夜叉般的存在。传说性情古怪阴冷，做事诡谲，如今一见，果然是真。
　　再说到那些佃农，封弄莲干脆把地都收回来也不租出去了。这可把佃农们都急坏了。
　　封弄莲晾了几日，等到众人都惶恐不安时，才说出他真正的安排。地不租给别人了，但他要雇人干活。说到每月的银钱，一众佃农吓了一跳。
　　这银钱给的比他们自己种还要高些。
　　跟太子合伙的棉布生意是一回事，自己私下里的生意又是一回事。这部分就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所得。
　　为了避免生意竞争，自己的地里得到的这些棉布并不在华京里卖，让石头运到了苏杭一带卖去。苏杭一带百姓富足，天南地北的行商水商都在此交汇。
　　这些棉布贩到这里，自然颇得了一番丰厚的利润。挣下的钱，便让石头直接在当地买地置业，甚至封弄莲是准备派一批人到苏杭一带专门经营棉布生意的。
　　封弄莲常对方渺渺戏称：“都是给咱们小花攒的家底。”
　　方渺渺道：“这也太早了吧。”
　　“不论咱们小花以后是娶还是嫁，手里有钱总是有底气不是。”他说笑着，忽然又想起一点儿事，神色一凛。不复最开始的轻松。
　　方渺渺见他似乎还有事情要说，便追问道：“怎么了，哥？”
　　“没什么。只是才刚想起小孩子终要长大，还有些舍不得。”
　　这却是借口了。
　　他心里想的其实是太子终有一天登基为帝。如今方渺渺和太子关系好，有多年友谊，但人心易变，帝心难测，纵观古今，多少功成名就时，良弓藏，良将退。所为盛宠，最终化为走狗烹的一粒烈火中的油点子。
　　当然这只是他的悲观想法。但不能不承认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所谓伴君如伴虎，无上的权利，代表着可以随意对人命进行生杀予夺。人心便逐渐迷失于这代表无上权力的金色宝座当中。
　　而等一旦君主厌弃，那再筹谋时便已经晚了。
　　方渺渺性情纯粹，又和太子是多年好友，必然不会对太子有此种近乎于恶意的猜测。
　　但他是这段友谊的局外人，是方渺渺的伴侣，小花的父亲，就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东西。若有朝一日，真走到那种分叉路，自己一家三口也有些去路不是。
　　当然，现在还是他自己的最大程度的悲观想法，事实上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也未必就会如他所想。只是他一向走一步看三步，多思虑些罢了。
　　只是这样“恶意”的猜测就不好跟方渺渺说。他自己私下里备着这一条路就行，倒不必说出来伤了两人的友谊。
　　年少友谊珍贵，方渺渺已经断了一个，再断一个，就显得有些孤单了。
　　封弄莲并不拘着方渺渺交朋友。只是方渺渺一不爱读书，自然与那些清客文人关系好不起来，二不学武，和打打杀杀的粗`壮武人没有共同语言，三不纨绔子弟，和那些整日花天酒地招猫逗狗的侯府王孙也结交不起来。
　　平日的同事，又都是些花白胡子一大把的老学究，更是闷得出奇了。
　　说回当时，方渺渺跟太子说了封赢之事，接着就想到一个主意。皇帝有意维护三皇子，但人的信任是有限的，一件又一件，总能击溃人的信任。
　　不如给三皇子再送个大礼好了。若把三皇子侧妃一事捅出去，也不知这华京的天得闹到多大。只是这事不能他们来说。
　　“须是‘苦主’来说，才能情真意切！”自然苦主不是他人，正是被弄到了万川县当县官的封赢了。
　　因是万川县当县官的事情，封赢以为是王尚书将他赶到这破地方来，封赢已恼了王尚书家。如此再做一番文章，让封赢作为苦主去揭发此事，总比旁人揭穿有力度多了。
　　“我看啊，这样……”
　　方渺渺跟太子一说，太子听罢拍着手道：“好呀，方渺！本宫竟不知你如今是如此鬼灵精怪的人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方渺渺便瞪他道：“我本来就是聪明伶俐人好不好。不信，问我哥。”
　　封弄莲便点点头，无条件站到自家的渺渺那里。
　　“自然我家渺渺是最聪明伶俐不过的人了。冰雪聪明，有大智慧者，非寻常人能比。我家渺渺自然事事都是最好了。”
　　方渺渺自夸自擂丝毫不怯场，但封弄莲一本正经地夸，他就反而羞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太子不会做小人的。只是封弄莲肯定无条件站在自家渺渺这里，自然要多几分考量。


第61章 
　　等皇帝走了,  三皇子怒不可遏地摔了杯子。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换了东西。
　　难道是他背叛了自己？
　　“陈十三人呢？”三皇子唤来下属问道。
　　下属却是摇头说见不到人：“属下以为，很可能是陈十三突然反水了。”
　　陈十三是插在太子身边的一颗暗棋,  在太子身边待了约有七八年,  平时关于太子的许多消息都是陈十三提供的。
　　只是陈十三虽然待了有七八年，但始终并不算太子身边亲近的人,  并没有多得信任。许多内幕的消息总是打探不到。
　　也正因如此，三皇子才想着要策反郑侍卫。一是看出郑侍卫心内多不平，有策反的可能性,  二则是郑侍卫乃太子的心腹，知道许多普通侍卫难以知道的事情。
　　只是郑瑜是个顶顶可恶的东西！竟将他的话当做马耳旁风,  还反过来嘲笑了他不自量力。
　　三皇子没策反成功,  大为光火，不过后来见郑瑜被太子厌弃,  打发到了外面去,  他便狠狠嘲笑了许久。
　　“呸！什么东西！活该当太子的狗！”
　　今天这局是三皇子一手策划的。火是他自己让人放的,  让儿子也烫伤是为了看起来更惨更真实，这样父皇才会更震怒,  并且相信他不是自己贼喊捉贼。
　　至于他安排给陈十三的任务则是需要他将一件龙袍放到太子`宫中。若是在东宫搜出来龙袍，那就不会有陈十三的好果子吃了。
　　只是陈十三竟然没有完成他的任务,  甚至还不翼而飞了。
　　他怀疑陈十三早就被太子策反了。
　　也是。陈十三在太子身边已经待了七八年,  若是被策反了，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可恶，这个死东西竟然反过来害他。
　　最后，三皇子无论如何也没有找到陈十三的人。
　　他却不知陈十三已经死了。
　　郑瑜早就注意陈十三很久了，那天夜里自然跟着出去了。他将那件龙袍烧掉了，将陈十三的尸首埋在了御花园的花丛底下。
　　没有人知道他做的事情。一直到最后,  他也没说过。
　　因着突发的事情，方渺渺一家三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小花年纪小，已经呼呼大睡。
　　封弄莲拧了毛巾给小花擦脸擦脚。兰竹伺`候着小侯爷洗漱，偷偷笑。
　　方渺渺就问她笑什么。
　　兰竹说：“夫人对小少爷真好。”她心里想的是贤惠，但这话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
　　“当然了，那是他宝贝儿子嘛。”
　　兰竹端着水盆子出去倒了。
　　方渺渺走过去，捏捏小花的脸。小花睡得熟没动，四仰八叉的，睡成了一个大字，大模大样地躺在床`上。
　　方渺渺又捏了一下，这下估计有些力气大了，小花张了张嘴巴，嘴巴一扁，咿呀一声，看着就要哭出来。
　　封弄莲抱起来赶紧哄人，大晚上的再哭起来，他们今晚上也不要睡觉了。哦，这被子估计也不能要了。
　　方渺渺悻悻地缩回手。
　　好在小花脾气好，咿呀了两声以后，砸吧砸吧嘴巴继续睡着了。
　　封弄莲把他抱回小床`上。方渺渺松口气，道声：“吓死我了。”
　　“你呀！”封弄莲敲敲方渺渺的额头，“净跟你儿子淘气。你儿子才几岁，哪里闹得过你。你就欺负你儿子小吧。也就是你儿子现在还小，等过几天，他大了，你也欺负不得了。”
　　方渺渺吐了吐舌头，一头扎进被子里，拍拍枕头道：“啰嗦，行了行了，哥快来睡觉！我困了。”
　　封弄莲也脱了衣服上去。方渺渺扑过来非要抱住他。
　　一夜无话，两人静静睡去。
　　过了些日子，远在万川县的封赢突然遭到了暗杀未遂。那刺客逃了，他却依稀有些印象。那刺客的脸有些眼熟，像是在三皇子那里见过一般。
　　他大难不死，又急又怕。
　　“三皇子是要将我灭口啊！”他虽在万川，却已听过三皇子侧妃诞下皇长孙的事情，皇帝非常高兴。
　　因着这个皇长孙，三皇子一脉的人便觉得硬气了起来。无论如何，这可是皇帝的第一个皇孙啊。
　　不说太子现在还没有子嗣，便是有了，也未必是个男丁。
　　这是三皇子一脉的巨大筹码。再加上三皇子母族的势力，又有朝中许多高官的支持，未必没有起来的机会。
　　子嗣是他们的巨大筹码，同样也是一个最不安定的因素。
　　因为子嗣的来源不纯，身份不明。若是三皇子侧妃一事被拆穿，不仅皇家颜面损失，更有可能让人怀里龙嗣的真伪。
　　因此对于三皇子来说，知情人当然越少越好。而封赢这个王千金名义上的丈夫自然是一个心腹大患，死了最好。
　　封赢满腔怨愤。三皇子有谋害他的作案动机。若要他说这世上谁最想要他的命，封赢可以毫不犹豫地想到三皇子和王千金这两个人
　　该死的三皇子和王千金，欺辱他至此。
　　先让王尚书将他赶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受苦，再派人来刺杀他，果真好歹毒的心。他偏不让这俩狗男女如愿。
　　说着，机会就来了。
　　封赢接到了朝中的旨意，调任到京城。他兴高采烈地回到京城。
　　此时家中还有一件“惊喜”等着他。
　　武安侯的第三子和四皇子年纪相仿，皆是十四五岁的样子。皇帝就让老三做了四皇子的伴读，陪伴四皇子读书。
　　武安侯高兴得跟孩子似的，自觉祖上也有了颜面。思来想去，他正决定向朝廷上奏，请封三子为世子。
　　反正老二如今也废了，该是早做打算了。
　　至于继夫人如今也顾不上她的儿子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
　　因着这事，武安侯请封三子的事情便稍作等待。继夫人笃定自己怀的这是男胎，是真正的未来的武安侯世子，各种扬起着武安侯等等。
　　武安侯年老还能有这一回，自然是高兴，一切便紧着如今怀了孩子的继夫人。继夫人这回说什么他都听啦。
　　等封赢回来之时，连他亲娘也完全偏心到了肚子里的那一个，他近乎已经完全被厌弃了。
　　连方渺渺和封弄莲也没料到武安侯府的这一遭。封赢被人刺杀的事情是他们安排的。刺客是太子的人。老三成了四皇子的伴读也是太子从中插手的结果。
　　但最后继夫人怀`孕之事，他们可没人料得到。
　　“大概天意如此？”方渺渺道。
　　“他自作孽不可活。”封弄莲冷冷地说，对封赢没有半点同情。
　　他还记着方渺渺曾经喜欢过封赢的这回事呢。
　　方渺渺：“哥，不是吧！你还吃着这碗陈年老醋呢。这都馊了啊！”


第62章 
　　封赢调任回京后,  就发现他亲妈给了他一个巨大惊喜。
　　他亲妈肚子都差不多五个月了。封赢回来之后，继夫人也只关心了几句，就几乎完全把他给忘记了。武安侯更是连关心都没关心过两句,  全家几乎完全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啊,  也不是。至少二姨娘是搭理过她的。二姨娘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倚在门背上冷冷笑。
　　封赢冷冷道：“你笑什么。”
　　“笑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封赢道：“你还不是一样。”
　　原本武安侯都准备向皇帝上奏由老三世袭,  没想到他娘突然怀了孩子。这事情就这样搁浅了。二姨娘心里如何会没有怨恨。
　　二姨娘倒掉瓜子壳，呵呵笑了两声说：“那我和你不一样。我们老三自小不受宠，从前也从来没肖想过那些东西。他上有名正言顺的世子大哥,  还有……”
　　二姨娘说到这里只是一顿，才继续补充。
　　“还有你这个受宠的二哥不是嘛,  总之怎么也轮不到我们三儿。如今能做了四皇子的伴读,  便是他的大造化。我这个当娘的，也就满足了。以后老三考取功名,  未必没有一番好事业。”
　　二姨娘说着,  站起身,  扭着杨柳腰进了院子。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二姨娘教导老三读书的身份。
　　“三儿,  你可要好好学习，以后挣个功名,  让娘长长脸面,  千万莫学你……”
　　后面的声音就听不见了。封赢也听不见是不是说的他。但无论如何，他都有些怨气。
　　封赢压着气去向母亲请安。一进到母亲的院子，就听见武安侯正在哄夫人。
　　“哎哟，夫人，你就多吃一口嘛。别把咱们乖儿子饿着了。”
　　“老爷，你这就知道是儿子了？万一是个闺女呢……”继夫人几分试探地问。
　　“一定是个儿子。古人说酸儿辣女,  你这么爱吃酸的，这胎保准是个男胎。”武安侯却斩钉截铁地说。
　　继夫人掩面敛了眉梢。这胎千万要是个男胎，她要争就靠这个小儿子了。否则就让二姨娘、三姨娘那两个贱人白得便宜了！
　　“老爷，妾身若给老爷再生个大胖小子……”
　　“自然，老夫这攒下的家业都是给我这小儿子的。”老来得子总是要宠爱些的。继夫人这胎虽然还没生下来，就已经深得武安侯宠爱。“等他一出生，我就去上个奏折，这就是未来的小世子了。”
　　至于前面几个儿子，都乖乖往边上站。
　　老大自小不得宠。老二原先是他的最宠爱的孩子，可如今他越发觉得老二不长进。至于老三、老四是庶子，到底登不上台面。
　　只是他这话原本只是和夫人的闺中密语，却被在门外的封赢听见了。封赢掉头便走。
　　可恶。他空等了那么多年，父亲也从未说要让他做世子，总是说等着等着，都是骗他的空话套话。
　　而到了这个还没出生的小子，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定好一出生之后的事情。
　　心里怨恨的封赢走到了大街上，不知走了多久，发现自己竟走到了一条花街上。两边是招展的花枝和红袖，吹起的暖风里也全是暧昧的脂粉香气。
　　在门口招揽顾客的女人拉着他就要上楼，封赢想走，却疑心自己若是走了，就会被人怀疑他不举的事情。
　　华京没有秘密。
　　虽然他不举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但难保没有被泄露。兴许是王家的人，兴许是三皇子，也可能是他亲娘·亲爹。
　　这事情都难保。
　　他抬头看了眼那抹着浓妆的女人。女人带着谄媚的笑。他却疑心这笑也是伪装。兴许女人是在笑话他……
　　“公子？”女人被封赢直愣愣的眼神吓住，忙叫了封赢好几声，才把封赢的魂叫了回来。
　　封赢便跟着女人上了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包厢。
　　他只顾着喝闷酒。至于女人在说什么，有些没听清楚。忽然，他推开给他倒酒的女人，趴到窗台边上，直愣愣地看着从街上走过的人。
　　方渺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花街上。
　　该死该死！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地面，丝毫不漏任何余光，绝对不往街道两边瞧。
　　“小公子，来啊~来喝酒啊~”大胆的女人拉住他的胳膊，女人的领口压得很低，方渺渺稍一抬头，就看见了雪白的胸脯和臂膀。
　　“不了不了！”方渺渺猛摇头，更深地低下头。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罪过罪过！
　　“我们这儿有好听的曲子，公子不来听听吗？”
　　他的袖子被人拉住，走不动了。
　　方渺渺忙扯回自己的袖子，却扯不过人家姑娘家的。过了一会儿，那袖子忽得被放开，方渺渺差点栽倒在地。紧接着，被人扶住腰。
　　闻到熟悉的味道，方渺渺猛地抬头，高兴地抱住了封弄莲。
　　“哥，是你啊！”
　　方渺渺委屈地就像进了妖精洞的唐僧，生怕自己被人糟蹋了。招揽生意的姑娘们见到封弄莲就不敢动了。
　　方渺渺看着面善，好说话。但封弄莲就冷冰冰的，很是怵人了。
　　封弄莲蹲下来，背起方渺渺。两人穿行于拥挤的人群，方渺渺脸上带着笑。时不时指挥封弄莲停下来买东西。
　　“公子，你在看什么？公子？”楼上的女人拍拍封赢的肩膀，封赢醉倒在地，半天不省人事。
　　过了几日，方渺渺进宫去送了点东西到太子和荣贵妃的时候，就撞到了一场大戏。
　　封赢真的开撕了。
　　封赢递了折子。原本这折子可能会到不了皇帝手上，但有太子在，封赢的折子安安稳稳地送到了皇帝手上。
　　皇帝看了勃然大怒，把一干人等全部叫进了宫中。
　　按理，方渺渺是看不着这场戏的。但他刚好跟在太子身边，就一起跟上去了。
　　皇帝见他在场，原本想将他赶出去，但想了想，又没赶走。
　　这关系武安侯府的事情。方渺渺多少跟武安侯沾亲带故的。
　　王尚书夫妇，武安侯夫妇一齐进宫，在宫门还撞上了。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皇帝传唤是为了什么。
　　到了宫里头，看到殿前跪着封赢，四个人也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反应过来了。
　　封赢抬头看了这四人一眼。他怨恨自己的父亲母亲如今偏心肚子里的那个，也怨恨王尚书夫妇。
　　王尚书将他赶到那种鸟不生蛋的苦地方，害他错过了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说不定派刺客追杀他灭口，这件事也有王尚书的份。
　　虽然追杀他的人更可能是三皇子，但两人合谋可能性很大。
　　如今王尚书和三皇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自己若是死了，对他们绝对有好处。
　　他既失所爱，又不会再有子嗣，还被戴了绿帽子，被父母厌弃，被追杀……种种累加在一起，让封赢产生了一种冲动。要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皇帝叫了这两家之后，还让三皇子带着侧妃也一并到了。
　　三皇子一见到封赢，脸色顿时一白。他明白这是封赢要鱼死网破。三皇子如何都想不通，封赢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来这一出。
　　封赢是脑子坏了吗？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三皇子自然不知道封赢有被刺客追杀的经历，几次遇险差点死掉，还拿到了一些物证。
　　皇帝沉声道：“封赢，你说吧。”
　　封赢三扣首道：“微臣有冤，恳请圣上为微臣做主。”
　　“若你所言属实，自然。”说着，皇帝扫了一眼三皇子，三皇子腿脚一软，差点摔倒。
　　“微臣要状告三皇子强娶臣妻，并与臣妻苟合，混淆龙嗣。”
　　三皇子立刻跪下连声道：“父皇，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你闭嘴！”皇帝打断三皇子的话。
　　收到奏章的他当时就感觉了莫大的脸面受损，只想抽老三一个嘴巴子。好色到抢了别人的老婆，丢尽了皇家的脸面，也就是前朝几个混账败家皇帝能干出这等丑事。
　　“你继续说。”
　　封赢继续道：“三皇子身边的这位侧妃，正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王尚书家的千金王小蝶。”
　　王小蝶跪在地上没有说话，至始至终沉默。在这个房间里，有她真正在意的人。可她如今也没有脸面出现在他面前了。
　　“果真如此？”皇帝看向王尚书夫妇，“你二人可认这是你们的女儿？”
　　王尚书夫妇二人结结巴巴，面上早已通红，竟是说不出话来。女儿和三皇子私通这件事是先斩后奏，他们事先不知道的啊！
　　“是……是微臣的闺女。”
　　若他们知道，怎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做这件伤风败德的事。
　　三皇子忽的开口道：“父皇，是王尚书的女儿不假。但是是王尚书家的另一位千金，一直养在乡下的庄子里。总之并不是嫁给封赢的王小蝶。”
　　王小蝶抬头看了一眼三皇子，也被三皇子硬扯出来的话惊呆了。
　　但皇帝显然没那么傻，哪会信他这胡诌出来的。
　　“朕可没听说过王尚书家还有一位这么大的千金。”
　　三皇子辩解不过，只好闭上嘴。
　　于是问题就到了最重要的龙嗣上。三皇子强抢了封赢的妻子，实在令人不齿，丢了皇家的脸面。
　　但丢脸归丢脸，皇帝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龙嗣究竟是不是他们老萧家的种。


第63章 
　　皇帝让身边的太监去把小皇孙抱了过来。许是这里人格外多,  把小孩给吓住了。小孩哭闹个不停。皇帝看了于心不忍，但看到底下站着的封赢，心肠便又硬了下来。
　　太监哄着小皇孙。
　　三皇子也哭声喊地道：“父皇,  孩子当然是您亲生的小孙子。父皇,  您看看他长得和您多像啊！”
　　皇帝一愣，接着扫了一眼太监怀里抱着的小孩。确实,  他尤其宠爱这孩子不仅是因为这是他第一个孙子。
　　也是因为这是难得和他长得那么像的一个孩子。皇帝所出的儿女，大抵都肖似其母。
　　唯有小皇孙没有遗传父母的长相，反而隔代遗传了皇帝的长相。和皇帝小时候,  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皇帝心软了一下，让太监把哭闹的孩子抱给他。三皇子一看这情况,  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当即就要开口继续辩解。
　　却不料一直沉默的王小蝶却突然开口了。
　　“陛下，妾身冤枉啊。妾身是被三皇子殿下胁迫的——”
　　三皇子乍惊,  猛地看向王小蝶。
　　“贱人,  你放屁！”三皇子怒极口吐脏话。
　　王小蝶似是极害怕地躲到了一边,  便更加显得三皇子十分凶恶。皇帝怒斥道：“你闭嘴！让她说。”
　　王小蝶便哭哭啼啼地说了起来。在王小蝶的阐述里，她是被三皇子强行占有,  她人微言轻不敢不从。
　　皇帝越听脸色越僵硬。这个忤逆子！简直要气死他！不长进的东西！好好的一个皇子，竟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
　　私德如此糊涂,  又岂能期望他在功业方面有什么长进。不及他兄长多矣！
　　三皇子指着王小蝶,  涨红了脸道：“父皇，都是她胡说的。明明是她嫌弃封赢是个不举的，所以来勾引我。小贱人颠倒黑白，反倒变成我强占的她……”
　　王小蝶却只是越发害怕，而三皇子则咄咄逼人。两相对比，更显得三皇子像是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的恶霸。
　　皇帝越看越嫌弃。不管是王小蝶先勾引的他,  还是他先强迫的王小蝶，总是都是不成器的混账东西！
　　也就是混账和十分混账的区别罢了。
　　戏演到这里，状告的封赢已经看不懂了。怎么变成这两人互撕，倒撇开他去了？
　　王小蝶怕人不相信她的话，又说出了佐证的证据。
　　“陛下，人人都知道妾身心系太子，又怎么主动与三皇子有染。”
　　突然提到太子，躲在太子身后的方渺渺便扯了扯太子的袖子。众人的目光也全部看向了他。太子便有些尴尬。
　　“这……”皇帝也看向太子，似乎也想起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似乎认定众人的目光里，包含`着他就是比不上太子的深意，三皇子恼羞成怒。他忽然起身，甩了王小蝶一个巴掌。
　　“贱人！你在害我——”
　　“三弟你君前失仪了。还不住手？”太子拦住他。
　　三皇子一时懊恼，又一时愤愤，狠狠瞪了王小蝶一眼。倒是跪在地上的封赢反倒成了被忽略的那个人。
　　皇帝面色越来越沉。毛毛躁躁的，这点儿气都沉不住。闹成这样，谁的脸都不好看。怎么都变成了一桩宫闱笑话。
　　王小蝶捂住了被打得通红的脸，抬头看了太子一眼。想起从前种种，忽然物是人非。他仍旧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太子，而自己却已经不是曾经娇俏灵动的少女了。
　　她最后看了眼皇帝怀里的幼子，接着在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时候，猛地一头撞了柱！
　　不，其实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在其他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绪当中，还有一个游离在外的外人。
　　方渺渺哪有什么功夫能救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自己当了人垫子，胸口被撞得疼死了。
　　王小蝶见求死不得，只能失声痛哭。皇帝无奈地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若是有冤，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若王小蝶这一碰柱真死了，倒也好处理了。既然人没死，他当皇帝的，怎么也要做出秉公处理的样子。
　　这烂账怎么都算不清了。无论是封赢的状告，还是王小蝶的喊冤，矛头都直指三皇子。
　　他这个只会惹事的老三！真是没半点儿长进。这件事即使其他二人有错，老三也绝对是不清白的。
　　苍蝇不叮无缝蛋，偏偏这个儿子是个香的臭的都往房间里拉的无赖子!老萧家的名声都被这混蛋败光了。
　　“此事，你们都有过错。欺君之罪，本当处斩……”皇帝拉长声音道。
　　底下众人都连声求饶。不管是王尚书夫妇还是武安侯夫妇，还有封赢、王小蝶，属实都算是欺君了。
　　“但念在你们也属于被胁迫……”
　　“父皇？”三皇子叫出声。父皇这话的意思，不还是认为是他胁迫的别人吗？
　　“你闭嘴！”皇帝骂道。不长进的混账东西！
　　三皇子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王尚书暂时停职一年，回家反省。他老实地答应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这停职在家反省，回来还有没有他的位置。
　　武安侯罚俸禄一年，在家反省。
　　封赢夺去其原有官职。因其被强占妻子，倒也算是受害者，倒也没有别的处罚了。
　　王小蝶原本应要赐死，皇帝饶了她一命，令她削发为尼在庵堂里修行，终生不得出庵。对外则宣传病殁了。
　　最后是三皇子……
　　皇帝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他一下，道：“回去再守三年皇陵，好好面壁思过，反省反省！”个不成器的混账！丢他的脸！
　　三皇子一口老血吐出来，怎么又罚他守皇陵啊！
　　至于小皇孙，决不能再留给三皇子继续带了。这个混账东西，指不定把好好的小孩带歪了。小孩自然也不能交给郑贵妃，她连儿子都没教好，怎么教好孙子。看看老三被她教成什么样了！
　　皇帝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把孩子交给德妃带。德妃性情温顺，宫里不争不抢，已经出嫁的大公主就是她生养的。大公主端庄贤德，最是温婉不过了。
　　如今反正德妃也在宫里闲着，交给她教养再合适不过。
　　“这事就这样，都回去吧。”
　　好端端的，小皇孙交给了德妃教养。郑贵妃自然是不服的。她儿子突然又多守几年皇陵，亲孙子又给了德妃，不管大的小的，都不让她见一面。
　　郑贵妃便去找皇帝要说法，谁料皇帝根本不见她，甚至让她也禁足了。
　　“娘娘，你请回吧。陛下说了，请您在宫里静心修养。”公公在宫门口拦住她。
　　郑贵妃出不去，连消息都递不到宫外。对外只说郑贵妃病了，而三皇子是去皇陵为朝廷为万民祈福去的。
　　除了那天在房间的人，谁也不知道这真正的缘由来。
　　此是后话了。
　　至于当晚，方渺渺出了宫之后，直奔家里。一回家就诉苦。
　　“哥，你看看我胸口是不是都红了？”方渺渺敞开胸口，果然红了一大块，发青了，“痛死我了。”
　　“怎么回事？”
　　方渺渺就把宫里发生的事情跟封弄莲这么一说。
　　封弄莲心疼极了，拿了药油给他揉着胸口，嗔怪道：“你也是傻。怎么就自己当人肉沙包去挡呢。幸好没把人撞坏！”
　　方渺渺一边呲牙一边道：“当时就是着急了嘛。也就是那是个姑娘，没那么重，力气也没那么大。要是个身材魁梧似李逵的壮汉，那我肯定没那么傻。”
　　“总之，下次别那么莽撞了。”他想起太子在场就道，“你该推太子过去挡两下的。他比你壮实。”
　　方渺渺大惊：“哥！我要是推了太子，我怕皇帝要砍我脑袋。哥，我怀疑你要害我！”
　　封弄莲捏了捏他的脸道：“小坏蛋。”
　　封弄莲力度恰到好处，淤血逐渐被揉散。他还要再说几句，方渺渺已经舒服地呼呼大睡了。
　　封弄莲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真是拿他一点都没有办法。只好俯身在他脑门响亮地亲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更新不显示啊。


第64章 
　　三皇子的事情便这么了结。即使之后他再怎么努力,  皇帝也始终觉得他是个酒囊饭袋好色之徒，实在不成气候。
　　三皇子失去帝心，最仇恨的没有第二个人,  就是告状的封赢。因此之后,  三皇子狠狠打击报复了封赢一番。当然这是后话了。
　　况且也与方渺渺一家无关。
　　封弄莲在江南一带购置了许多宅邸田产。棉布生意更是做得极好。织出来的棉布，即使比不上现代社会棉布的柔软透气,  也得了几分精髓。
　　这导致从西洋来的洋人大为惊叹。没想到这里的棉布已经比他们西洋的还要好了。皇帝大为得意，要嘉奖众人。
　　太子忖度了许久，还是没有将封弄莲的名字报上去。实在是封弄莲根本不想在皇帝面前露脸。
　　封弄莲想到过去领赏,  还要先嗑几个响头，就没有这兴趣。不况且他已经得到足够的好处。在江南的棉布生意已经给他赚了足够的钱。
　　即使后来棉花推广出去,  种棉花的人越来越多,  封弄莲也总能靠着织机技术领先其他人一步。
　　封弄莲和方渺渺商量，两人都觉得在京城呆久了实在没有意思。封弄莲因为腿疾,  从来没有出过京城。方渺渺那几年虽在外生活,  但孤独无依,  也并非多欣赏过祖国的好山好水。
　　于是两人决定出京游玩。
　　这年小花三周岁，皇帝则年纪大了,  逐渐有隐退享受几日的趋势，便由太子监国。
　　方渺渺只跟他姐姐说过要去江南游玩,  又送过去一堆类似人参之类的东西,  便辞了翰林院的闲职，一家三口谁也没带就下江南了。
　　小花如今是个能自己走自己跳的小胖娃娃了。就是有时不小心摔了，总能摔断了胳膊腿`儿。也就幸好他们家下人不多，不然被人撞见真是说不清。
　　一家三口沿京杭大运河南下，此时其实已经是入秋了。江间风大浪高，方渺渺怕冷,  穿得非常厚重，也不愿意动弹。
　　倒是小花是不怕冷的。整天上蹿下跳的，一会儿不见，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你儿子呢？”方渺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醒来就没看到他的胖儿子了。
　　封弄莲去厨房亲自炖了盅鲜菇虾仁粥。船上提供的伙食并不好，封弄莲给了厨房点儿钱，总是会亲自去做些吃的。他自己就能催生许多新鲜的菜，有时也会卖给船上一点儿。
　　这可是新鲜货。要知道绿叶菜是极难保存的。许多人在船上基本是只啃大饼之类的干粮度过这一两个月水路。
　　也就是钱多一点儿的人会到船上买一些热食犒劳犒劳自己。但也极少有人自己亲自去做饭。
　　“估计小花又一个人出去玩了。小调皮蛋。我去找找。”
　　封弄莲把粥放下，让方渺渺盛了先喝，自己出去找儿子了。他倒是放心，总归儿子也出不了什么事。
　　别看他年纪小，只有三岁，已经是个能上房揭瓦的调皮捣蛋鬼了。
　　能招惹小花的人还真不多。
　　人倒是好找的。封弄莲出了船舱随便找了个人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孩子，白白胖胖，三岁的样子。”
　　只要这么一形容，保管有人给你指方向。这船上的小孩并不多，白白胖胖一个人到处晃悠的就更少了。
　　“是有那么一个，在前面甲板上。”
　　小花穿着爹爹给他穿的奶黄色的小棉袄，穿着开档的绿色棉裤，脚下一双橘色小老虎棉鞋，斜背着封弄莲亲手给他缝制的小熊斜挎包，摇摇晃晃地就挤进了甲板上。
　　甲板人很多。有些人站在甲板上吹风，有些人则在甲板上钓鱼。
　　忽然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叫喊声，似乎是钓到大鱼了。
　　小花凑热闹，也挤到了人群里。他头是挤进去了，肥肥的屁`股却没有挤进去。
　　远远看过去，人群里就属他那颗屁屁最鲜艳了。
　　鱼竿从江里提了上来，一头足足有十来斤的大黑鱼死死咬着鱼钩。放到甲板上，还挂着鱼钩上不放。
　　“哇！”小花也随着众人欢呼。
　　奶声奶气的一声哇，很快就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力。
　　“谁家的小娃娃，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钓鱼的老头凑过来问，“小娃娃，你爹娘呢。”
　　小花后退一步，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他转了转，却不说话。
　　甲板上还有人生了火炉子在烤红薯和板栗。甜香味刺激着人的味蕾。卖红薯和板栗的大`爷就捡了一个小小的红薯，拿起来对小花说：“小娃娃，吃地瓜要不要？”
　　小花看了看他的地瓜，摇摇头。他才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呢！
　　“你看人家小娃娃聪明着呢。”
　　“我有钱，我买给你，要不要？”
　　小花奶声奶气地说：“爷爷，我也有钱呀。”
　　他吸了吸鼻子，确实有些饿了。就从小熊包包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又从钱袋里倒出来一些钱。铜板、碎银子都有，对于这样一个小娃娃，这些钱算是很多了。
　　足够引起甲板上的部分人看着眼热。
　　有好心人便让小花把钱藏起来，财不露白，小朋友不懂，可在场的人比他懂多了。打歪主意的就不少。
　　那人又高声说：“人家小娃娃有爹在的。爹是住在船上的贵宾房的，可不好惹，你们少打歪主意。”
　　小花把大部分钱都装回钱袋子，再装回他的小熊包包里，手里只捏了三个铜板。
　　他看到别的人买地瓜吃，一个铜板一个地瓜呢。
　　“我要三个。”
　　小花把钱给了摊主，摊主麻利地给他装了三个，还逗他：“小弟弟，你一个人能吃三个吗？”
　　小花便大声道：“我爹爹吃！”
　　其他人便以为他爹吃两个，他吃一个，或者他吃两个，他爹吃一个，却不知他有两个爹呢。
　　甲板上卖东西的人很多。见小花钱多，便打着宰一顿的主意，也兜售起自己的东西来了。
　　“小弟弟，你看看我这里，什么好东西都有……”那人卖的东西很杂，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小花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不好玩，不要！”
　　“那你看看我的。我做个这个饼可好吃了——”
　　小花闻了一鼻子道：“没有我大爹爹做得香呢。”
　　“我这个香！保管小弟弟你没有吃过……”
　　封弄莲赶到甲板时，他儿子已经被活跃在甲板上的各种小摊贩包围了。他儿子像个大`爷似地拿着钱买了各种吃的玩的，两只胳膊都快搂不过来了。
　　“小花！”
　　小花惊喜地抬头，忙挤出人群，把怀里的东西往他爹身上一推。
　　“大爹爹，好重呀，我抱不动了。”
　　封弄莲看了一眼他买的杂七杂八的道：“宝贝，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见人家家长来了，一众摊贩立刻作鸟兽状退散。
　　封弄莲牵着儿子回到房间，把东西往桌上一摊。正在喝粥的方渺渺惊了。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都是你儿子买的。你儿子现在可发达了。”
　　小花`心知爹爹生气了，忙贴着爹爹的腿。
　　“爹啊，我买给你们哒！”
　　“哦？买给我们的？”封弄莲不信。
　　“嗯呐！”小花嘎嘣脆地答应，把还有热气的地瓜往方渺渺面前一推，“爹爹吃。”
　　“那这个呢？”封弄莲从一堆东西里捡出来一只玩偶。
　　小花眼珠子转了转道：“也给爹爹玩。”
　　方渺渺捏捏他的脸颊。
　　“爹爹才不玩这个。”
　　小花就装傻充愣地笑，爬到方渺渺的腿上，用自己软乎乎的脸蛋蹭啊蹭，蹭得人连心都软乎乎的。
　　“行啦，买就买了。咱也不缺这个东西，是不是——”
　　方渺渺无责任溺爱。
　　“行吧。”封弄莲亲`亲小花的脸颊，说了句，“小笨蛋。”
　　船行了将近两个月才到江南。石头早就在江南那边守着了，收到主人的信后，每天都要在码头等着。
　　这天，总算让石头等到主人了。
　　“这里这里！”石头举着大大的牌子，站在岸边。
　　封弄莲提着行李，方渺渺牵着小花，上了岸。石头忙迎上去接过行李。
　　“总算等到主人了。”
　　坐上石头派来的马车，一路到了石头在这边置办的宅子。这宅子是几年前，封弄莲就让人置办起来的，到现在才只是第一次进门。
　　赶车的府里的下人。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府里的真正主人。早先大家就很好奇了，石头明明姓石，为什么府上挂的匾额却是方府。匾额挂谁的名字，石头是事先问过封弄莲的。
　　他是原先封弄莲身边的小厮，自然跟封弄莲这边要亲近些。但封弄莲说什么，他是万万不会反对的。
　　一家三口进了府，先去梳洗了一番。这舟车劳顿的，方渺渺早就觉得自己身上都有味道了。
　　等他们梳洗过后，石头边带着府里的下人来认人了。
　　吃过东西以后，方渺渺就睡去了。他不如儿子有精神，在船上漂了那么久，不仅不累，还一路都活蹦乱跳的。
　　他就不行了。一到了家里，就累得趴下了。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而儿子还很精神地跟着封弄莲到处跑呢。
　　方渺渺到了这边，也是宅在家里不动弹的。天气冷，又劳累了快两个月，他是没有半点儿动弹的意思了。
　　但封弄莲不行，封弄莲还得去各个店铺里查账对账收账。小花有时会跟封弄莲一起出门，有时就陪着他另一个爹。
　　另一个爹已经彻底废了。
　　窝在家里烤火，绝对不出门半步。
　　船上冷，江南的冬天也不暖和，还湿冷，只有房间里因为修过地龙，暖暖的。
　　就是一暖和了，人就犯困。方渺渺老是容易一不小心就趴在榻上睡过去了。这时，小花就踢掉鞋子，主动爬到方渺渺身边，硬是要挤到爹爹的怀里。
　　方渺渺在睡梦里下意识把小花搂紧了。
　　封弄莲回来之后，自然是心软到一塌糊涂。
　　他前世在末世漂泊了半辈子，这辈子前二十几年孤独寂寞孑然一身，对这个陌生的时代没有认同感。
　　只有自那天突然天降姻缘起，他才仿佛在这个世上有了根脉一般，再不是从前的无根浮萍。
　　他在这个世界有家了。
　　这个家是方渺渺给他的。
　　他先把儿子抱到床里面，儿子原是没有睡着的。一下子便睁开眼睛，跳着蹭蹭又轻轻。
　　封弄莲让他蹭够了，才把儿子摁住了，脱掉棉袄棉布，盖上被子。
　　然后他才抱起方渺渺，准备将人抱到床`上，方渺渺却顺势缠住他，半梦半醒之间道：“哥？”
　　“我抱你回床`上睡。”
　　“哦。”方渺渺迷迷糊糊地答应着，估计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封弄莲怜爱地亲`亲他的额头，儿子见状更加急了。从被子里钻出来，也要亲`亲。
　　儿子忙得很，亲`亲大爹爹，又要亲`亲小爹爹。全家属他最忙了。
　　“好了宝贝儿，跟你小爹爹去睡觉。”
　　小花估计还是不困。封弄莲无法，就只能又给他穿了棉袄棉布，抱着到了书桌前。小花坐在他腿上，他点着灯在记账。
　　捣蛋鬼动不动就抓着他的笔杆子咬两口。
　　有捣蛋鬼在，这笔账估计今天都算不好了。
　　然而，这就是生活。没有惊天动地，只有柴米油盐。平淡却不平凡。
　　若干年回忆起来，也弥足珍贵。
　　方渺渺睡醒时，便看到灯下一边算账一边哄儿子的封弄莲。儿子实在是个淘气鬼，哥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吹胡子瞪眼，儿子只当哥是跟他开玩笑。
　　最后哥当真板起脸来了，小花才规矩地坐着再不打扰哥算账。小花就靠着哥的怀里，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哥便左手抱着娃，右手写字。
　　这是他从前从未奢想过的平常日月。
　　或许老天让他再活一次，就是要赐给他这样的生活吧。
　　他何其有幸，能有此一生。
　　不求轰轰烈烈，不求名扬四海，只求所爱者与爱我者一生平安。
　　只求此后岁岁年年，都有如今日一般平淡且温馨。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了。应该还有番外。


第65章 
　　江南的冬天,  虽然没有华京冷，但很潮`湿。到腊月的时候，屋外水盆里的水就会结一层厚厚的冰块。
　　只有屋子里,  因为烧着地龙,  所以还是暖和的。
　　方渺渺就更不愿意出大门半步了。
　　好在，他也不需要养家糊口,  只待在家里面过冬。封弄莲笑话他是要冬眠的动物似的。
　　年关里，其实要忙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年前各处的庄子店铺都要结账。前几天，都是石头代发的新年红包。
　　今天真正的主人家回来了。员工们认了主人后,  收了大大的新年红包，脸上的笑意是藏不住的。都暗地里下定主意明年更要好好做事。
　　主人家可大方了。
　　新年礼里有猪肉十斤棉布五匹一床棉花被褥另有十斤玉米粒,  再加有两千文铜板。寻常的主家可没有这么大方的！不说两千文铜板,  就说那些棉布好了。
　　棉布卖得有多好，他们哪个人不知道。不过,  因为产量还不算太高,  因此并不好买,  价格也高。他们能得了这五匹布，足够给全家人做新年的衣裳了。
　　封弄莲要各处结账,  方渺渺想了想，就自己带着儿子出门采购过年的年货了。
　　他怕冷。出门穿了厚厚的棉袄,  外面还披了一件连帽斗篷。至于不怕冷的儿子,  也硬是被他全副装备了起来。小花穿得太多，导致行动都不便利，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石头忍不住劝说道：“小侯爷，小公子会不会穿得太厚了。你看看小公子，腿都迈不开了。”
　　方渺渺只好给小花减了两件。
　　小花也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你爹觉得你冷”的道理。
　　方渺渺到了江南，其实还没好好出去逛过。因此,  见了什么都好奇。这里是个富饶的城市。河网密布，连同南北。各地商贩都会将东西运到这里来卖，或者到了这里转运。
　　甚至还时常见到大洋彼岸的洋人来来往往。
　　方渺渺走到路上，就时常遇到洋人。这些洋人也真是，老是盯着他们看什么。方渺渺一把将牵着走的小花抱起来。
　　他总疑心这些人或许是拐卖小孩的。
　　只不过小花确实有些重了。方渺渺力气不大，没走几下，就抱不住了。石头连忙接过去。
　　“爷，我来抱小公子！您歇着！”石头看得心惊胆战，他真怕小侯爷闪了腰。小侯爷那个纤细啊，要抱起胖嘟嘟的小公子，还真有些为难他了。
　　石头就不一样了。他长得壮实，一手一个，能轻松抱起两个小花这么大的孩子。
　　方渺渺是没见过世面的。小花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两人走了不多时，就被路边卖小吃的吸引住了。
　　“那是什么好东西？”方渺渺闻着香味就围了过去，几个西域打扮的小摊贩正在往炉子里贴着饼。
　　那炉子是个中空的圆柱，火烧得旺旺的，炉子内`壁烧热了以后，贴着内`壁的饼子就借着这个温度烤熟了。
　　只是这饼子和平时吃的饼子不大一样。鼓鼓的，像个四四方方的枕头似的。
　　前面的客人买了几个，一咬开，浓郁的肉`香就扑了过来。方渺渺顿时食指大动，也跟着买了一包。
　　他这才听清楚人家说这个叫做烤包子。
　　刚出锅的烤包子很烫，方渺渺找了个路边的小店坐了下来。见店里在卖豆浆，便让老板娘买了几份，另外又要了点儿小咸菜。
　　方渺渺见石头站着可怜，就道：“你也坐着吃呗。”
　　石头诚惶诚恐，忙说：“爷，您先吃。我不饿。”
　　“行吧。”方渺渺拆开油纸包，把冒着热气的烤包子放到空盘子里。他夹起一个，一口咬开，外皮有些酥脆，里面是饱满的羊肉。
　　羊肉不腥不膻，鲜嫩多`汁，配着有些甘甜的皮牙子，吃了一个还想第二个。
　　小花都看馋了。可他爹只光着自己吃，却不给他吃。小花急了，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垫着脚就要够放在桌子中央的盘子。
　　“哎呀，小公子！小心烫。”
　　小花动作飞快，石头拦都没拦住，果不其然，被烫了手。小花嘴巴一扁，就要哭。
　　方渺渺一见他哭，就知道要糟糕，一掌拍在小花的背上安慰他不要哭。
　　小花被拍得一愣，连哭都忘了，倒是打了个嗝出来。
　　“爹先给你尝尝，还烫着呢，你别急昂。”
　　小花委委屈屈，一直等方渺渺吃了半盘子后，才等到自己的份。方渺渺也不是骗小孩玩。
　　确实是烫。尤其咬开皮儿，流出来的汤汁儿十分滚烫。
　　不过冬天冷，也不用晾太久，烤包子就放到了温热的程度。方渺渺给他掰开，小花这小家伙，急的跟小狗抢食似的。
　　方渺渺觉得忒丢人。家里又没缺过他一口吃的，咋就这么贪吃鬼呢。


第66章 
　　小花的胃口是真的好。方渺渺已经吃不下了,  小花还有一口接着一口。
　　也不知道他的小肚子是怎么长的。
　　方渺渺摸了摸小花圆圆`鼓`鼓的肚皮道：“宝贝儿，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要变成大西瓜了。”
　　小花就咯咯笑起来，也不知道羞羞。把衣服拉上去,  自己拍着自己的肚肚道：“瓜瓜呀~”
　　听到西瓜,  他还美得呢，觉得自己顶顶了不起了。
　　方渺渺是不允许小花再吃了,  领着他走着消食，也不叫石头再抱。
　　方渺渺买了春联、福字还有炮仗之类的，又抱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总之都是石头抱着。太多了，就让店里直接送到家里去。
　　石头站在板凳儿垫着脚,  往门上贴春联。
　　“小侯爷,  您看看，贴正了没了？”
　　“有点歪,  再往左边点儿……”方渺渺刚说着,  就见到家里的混世小魔王抬着小胖腿`儿要爬凳。
　　“哎！小花你下来——”
　　小花半边身体挂在凳上,  一条腿抬上去了，一条腿还在底下,  听到他爹叫他，便扭过头来,  连带着就大半个身体都快掉下凳子了。小胖腿`儿还蹭啊蹭的,  往上挪，屁`股却越来越重，往下掉。
　　方渺渺将他抱下来，拍了拍他的屁`股。
　　“爹呀！”
　　小花还有些懵懵的。
　　“叫爹也没有用。不省心的大`爷。”
　　小花被管着不让爬来爬去，便盯上了院子里养着大年夜要杀的公鸡身上。
　　那公鸡也不算大，正是刚打鸣的时候。再大点儿,  肉就要开始老了。公鸡用一根绳子拴在树底下。鸡低头吃着米，小花看了一会儿就去撩`拨公鸡了。
　　“叽叽！叽叽！”小花哇一声跳到公鸡面前。公鸡被吓了一跳，换了个地儿继续啄着地上的米粒，就是不理他。
　　小花就不依了。蹲下来，一揪公鸡的尾巴。公鸡转过头就就叨了小花一口。
　　小花哇一声叫了起来。远远看着的下人以为他是哭了，忙过去哄。没想到小花撅着屁`股，一下就扑倒公鸡，把鸡压在底下，抬起手就啪啪地拍打公鸡。
　　“坏叽叽！坏叽叽！打！打！”
　　那公鸡也不是好惹的。你来我往，鸡啄他一口，他打鸡一下。下人忙把小花抱起来，小花还不愿意走，腿一个劲踢踢。
　　等封弄莲回来，方渺渺就把和鸡打了一架，被叨了两口“藕”，又弄得一身鸡毛和鸡粪的他儿子丢给封弄莲。
　　“你看看你儿子！”方渺渺捏着鼻子说，“这儿子不能要了！臭死了。”
　　封弄莲无奈地把儿子涮巴涮巴，洗白白，方渺渺还不愿意挨着。封弄莲捏捏澡盆子里的白胖儿子，笑道：“臭宝宝，现在爹爹嫌弃你了。”
　　小花坐在澡盆里，抬起脚凑近闻，一个没坐好，又滑进了澡盆里。
　　“我，香香的，不臭呀。”小花理直气壮地说。
　　封弄莲哈哈大笑。
　　“嗯，我们小花一点儿都不臭。”
　　小花找到支持者，更加得意地点点头，大声道：“嗯呢！”
　　方渺渺无语极了，道：“你大爹爹不嫌你臭，你跟他吧。”
　　小花还是大声“嗯呢”！把方渺渺气死。
　　封弄莲大大地亲了小花一口，把他从水里抱出来，擦干穿了衣服放到床`上。
　　小花在床`上折腾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张着胳膊要方渺渺抱抱。见方渺渺没过来抱他，他就伸胳膊，伸啊伸，差点儿又从床`上掉下来。
　　好在方渺渺其实是时时盯着他的，伸手就把小花接住了。小花还咯咯笑呢。
　　第二天，封弄莲就留在家里，专门做过年吃的一些炸货炒货。瓜子、花生、蚕豆都零零散散炒了许多。
　　“尝尝。”封弄莲夹了几颗炒好的蚕豆喂给方渺渺。
　　小花还没有灶台高，垫着脚抓着封弄莲的腿想爬上去。
　　“呀！”小花脚底一悬空，感觉自己突然高了起来，原来是被方渺渺抓着衣领提了起来。
　　“爹呀。”
　　方渺渺把他又放下来了。
　　封弄莲给他喂了一粒已经放凉的豆子。
　　小花便就着一颗豆子咬了起来，牙齿咬得咔嚓咔嚓脆响。小花趁着大人不注意，一下子就咔嚓了一大把。
　　就很不意外地舌头都破了。
　　这下封弄莲绝对不让他再吃东西了，只给小花拿了只橘子，让他慢慢磨小橘子。


第67章 
　　小花也不会剥橘子。短胖的手指对着橘子惨无人道地戳戳戳,  最后戳了几个小`洞出来，就着挤出来的汁水吸溜。
　　他吃得一塌糊涂，整个脖子都是黏糊糊的果汁,  白色的衣领也彻底报废。被方渺渺看到,  免不了又是一阵絮叨。
　　他絮叨完，就看到小花撅着屁`股对着他,  根本没有在搭理他。人家两父子亲`亲抱抱呢。
　　“擦擦就干净了嘛。他才多大啊，能懂这些。”封弄莲为小花求情。
　　方渺渺哼了一声道：“你是好爹，坏人都让我来做了。”
　　封弄莲只好抱着方渺渺又亲了亲。小花可爱凑这种热闹了。爹爹们亲`亲的时候,  怎么可以没有他的份。他爬到两人中间，硬是插`进去了。
　　大年夜,  他们给家里的下人都放了假,  也不用守在跟前，发了红包各自去玩耍。
　　方渺渺收到了宫里的信和礼物。
　　拆开来看,  有荣贵妃的。姐姐现在有了小公主,  一心就只围着小公主转,  在宫里的日子也没有从前那般寂寞了。随信寄来的还有一串宝宝镯。信上说是皇上赏的。一共一对，小公主戴了一只,  另一只就寄了过来。
　　另外还有太子寄来的信件。他现在是大忙人了。向他们问好，也有些羡慕他们这样自在的日子。只是身处他这个位置,  恐怕这辈子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另外就是太子的婚事。一拖再拖,  最迟明年就要选定一名女子完婚。虽知甚少，但见了封弄莲和方渺渺二人的感情，太子多少也有些期望，能过得遇知心人。
　　太子寄来了一些宫中的御品。
　　方渺渺也寄信报了平安，又寄了一些江南的特色好东西。
　　当天晚上，封弄莲弄了火锅。鸳鸯火锅,  一锅辣的，一锅清汤。清汤底炖了猪大骨和鸡，汤本身就已经鲜得可以直接喝了。
　　备着的荤菜有毛肚、羊肉、鲜虾等，素菜有水灵灵的白萝卜、粉糯糯的红薯片、小青菜等等，还有水豆腐、油豆泡、油面筋……
　　当然是不会有藕片的。爱屋及乌，方渺渺家里早就不吃藕了。
　　挨挨挤挤的，放了一桌子。方渺渺估计自己今天是吃不完的。幸好天色冷，没吃完的菜放放也不会坏。
　　可怜的宝宝两样都不给吃，只能坐在自己的专属宝宝椅上吃着小馄饨，喝着奶。
　　火锅又辣又麻，冬天的寒冷也因此被驱了大半。房间内热`辣`辣的，满屋子的火锅的味道。
　　两人举起手杯，相互看了一眼，一饮而尽：“干杯。”
　　因为给下人们都放了假，因此吃完以后，封弄莲就亲自收拾了一遍。方渺渺就给小花擦脸擦手。忽听到外面一阵儿童的欢呼声。
　　“哦哦！下雪了！下雪了！”
　　闻言，方渺渺便推开窗。冷风将白雪送进屋子里头。雪片落在方渺渺的手心，立刻消融。
　　这样的雪……仿佛是他死前见过的那场鹅毛大雪。只是，他现在不在那片冰冷的雪地里。
　　“下雪了。”方渺渺道。
　　“嗯，下雪了。”封弄莲从背后抱住他，握着他的手道，“冷不冷？”
　　“不冷。”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放烟花。烟花冲上云霄，如万树开花。方渺渺想起他买的那些炮仗，便转身兴奋地对封弄莲说：“我们也去放呗！”
　　小花已经呼呼大睡了。两人轻手轻脚将小花放回床`上，悄悄溜到了院子里。
　　雪花不停下。
　　因为小花睡了，怕吵醒他，方渺渺只点了几支滴滴金。封弄莲起初不知道什么是滴滴金，看了才知道，和后来的仙女棒是差不多的。
　　因为点燃以后会冒出朵朵金星，因此被叫做滴滴金。
　　封弄莲看不见那金色的星星绽放，只看得见灿烂光彩里方渺渺的笑容。
　　烟花燃尽时，雪也越来越大了，不多时，就在地上盖了一层白雪。
　　方渺渺脸蛋红红的，封弄莲给他搓手搓耳朵，方渺渺却只是傻笑。
　　他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又是死时的那场大雪。睁开眼，冰冷的世界消失。
　　眼前只有他的爱人。
　　“回去吧。我好冷呀，哥。”
　　他们拉着手，一齐回到房间，关上门窗，将阴冷的风雪挡在门外，室内只有温暖和美好。
　　以及他爱的人。
　　遇见你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就更到这里了。已经开学了，工作开始繁忙（开学已被监考改卷双重打击中），没有时间继续写番外了。以后如果有时间，再补吧。
　　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