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巨佬每天都真香[穿书]》作者:冰糖牛奶   文案   ☆阴鸷偏执真香醋精霸总【攻】X美貌坚韧乐观只对攻软马术骑手【受】   (互宠,甜,攻前期坐轮椅,后期会站起来↖(^ω^)↗)   1.岑星看了一本小说,里面的反派boss和他一样,是一位年少成名的马术骑手,却因主角受的诡计,意外坠马导致双腿残疾。   不想当他激情辱骂剧情后,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穿成挑拨离间反派boss和主角受的蠢毒炮灰。   这位炮灰和他同名同姓,美颜盛世,是豪门被抱错的真少爷,可惜是个漂亮蠢货,除了脸一无是处;因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最后落得众叛亲离不得好死的下场。   岑星:……告辞。   本来他打算走为上计,可当他无意中瞥见反派boss那张惊艳绝伦却冷傲的脸后,情不自禁咽了一口水:   是这个人!我要驯服他!   本书反派陆明燊,曾是颜值、地位、财力无可挑剔的天之骄子,可惜因意外残疾,本来阴鸷的性格更为乖僻。可那个传说中孟家扶不起来的长子却从不怕他,屡屡在他底线的边缘试探。   于是,陆明燊决定找机会,好好“教育教育”岑星,好让他知道这里谁是主人。   没想到,岑星不仅没半分恐惧,反弯起眉眼,大胆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陆明燊的防御顷刻崩塌,哑声问:“你不怕?”   岑星调皮地挑起他的下巴:“我驯服过无数烈马,现在想试试驯服你。”   陆明燊眼神一暗:……   2.岑星一直以为陆明燊某方面同样“残疾”,甚至还对那人有点怜爱,安慰他:“没关系,我不馋你身子。”   陆明燊:???   直到某晚半夜,岑星边哭边骂:“我、我以为我才是骑士,怎么反过来……”   陆明燊抱住软绵绵的人,意犹未尽:“知道得太迟了。”   食用指南:   △感情线为主,看不懂马术不影响   2.同性可婚背景,非全民BL,没有生子   3.文笔提高中,还请轻喷;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但角色的智商就是作者的智商上限了QAQ弃文/养肥不用通知作者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岑星(受),陆明燊(攻) ┃ 配角:接档文《领证选我我超甜[穿书]》求收藏 ┃ 其它:完结文《重生在豪门死对头怀里[穿书]》   一句话简介:他是冲破黑暗的第一缕阳光   立意:坚韧不拔,热爱生活 第1章   Z市最豪华的黑天鹅酒店,顶层贵宾套间,两位穿金戴银的夫人环起手,瞪着对方。   离她们不远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半昏迷的青年,他额头渗出的鲜血,与白皙细腻的皮肤对比鲜明,让人难以移开眼。他身上的西装在拉扯中被揉皱,然而精致的五官、以及匀称颀长的身材,使得他哪怕再窘迫,也不仅没有令人感到不愉快,反衬托出落魄的贵气。   视线一片朦胧,女人的尖叫像要刺穿岑星的耳膜:“天呐!我家小星那么漂亮的脸,你们陆家必须对他负责!”   小星?是在说自己?岑星强迫自己睁开眼,试图搞清楚当下情况。   “呵呵,一个大男人,像块豆腐一样,蹭一蹭就碎,在恶心谁!”乜了伤势不明的岑星一眼,陆夫人直骂晦气,斜眼望向气势汹汹的孟夫人,阴阳怪气道:“脸好看有什么用?指不定是他自己故意撞的,一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孟夫人气得两眼发黑:“你!”   “抱歉打扰,”最讨厌这种高分贝噪音,岑星用力撑起身,举起手:“可以到外面吵吗?”   “小星你说,怎么会有这么野蛮的人!”猛虎落地般扑到岑星身上,孟夫人一手狠狠掐了他的胳膊一把,暗中警告他好好演;同时一手捻起手帕,擦去不存在的眼泪,捏出哭腔:“本来医院一句抱错,害我们骨肉分离这么多年,已经够惨,好不容易团聚,眼看苦尽甘来,居然要被退婚,我可怜的孩子啊。”   被这浮夸的演技尬得头皮发麻,岑星真想摇着孟夫人大喊:好好说话!当在演舞台剧呢?!   陆夫人冷笑一声:“退婚原因你们心知肚明,两家那么久交情,不用装傻。”   孟家与陆家有婚约,孟家不愿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孟谦嫁给可能终身残疾的陆明燊,也不想放弃与陆家结亲的机会,便想起刚认回不到一个月的岑星,声称岑星才是孟家长子,该与陆明燊履行婚约的是岑星。   房里的空气令人窒息,胳膊被孟夫人掐得生痛,岑星受不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让我单独呆一会可以吗?我真的不太舒服,或者我出去。”   “你有哪里不舒服大声说……”话说到一半,孟夫人忽地被岑星凉凉一瞥,心下一惊,声音不由低下去。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儿子的语气和来时好像有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盯住岑星额头的血迹,她以为儿子是在向自己打眼色,计上心头,留下一句“妈给你喊医生”,便装作服软般劝说陆夫人,请求让受伤的儿子静静,两人到外面谈。   两位长辈离开后,岑星使劲揉了揉眼睛,打量陌生又奢侈的房间,张大嘴巴:还有这种事?   脑海里残存几段画面,是飞机上周遭乘客惊恐的表情,不料再次睁眼,他竟成为一本书里同名同姓的炮灰。   缓缓站起身,岑星站在光可鉴人的落地窗前,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额头的血丝尚未褪去,竭力记起一段又一段剧情,禁不住苦笑:   这具身体与他同名同姓,是豪门孟家被抱错的真少爷。可惜原主除了脸一无是处,只是个衬托主角受光环的蠢毒炮灰:他贪图陆家财产,嫁给残疾的陆家长子陆明燊,又嫌弃对方残疾,婚内出轨,对丈夫恶言相向。因嫉妒假少爷主角受,原主妄图挑拨陆明燊与主角受的关系,殊不知他所做的一切,全在主角受计算之内……总之原主不作死的事不做,就一活生生在便当炮灰路上狂奔的蠢毒男配!等待他的下场是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正当他考虑该如何脱身,门被不轻不重地叩响三声,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屋里,吓得他差点一头撞上玻璃,听见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孟先生,现在方便吗?”   真叫医生来了?想起孟夫人走时的话,岑星急中生智:不如试试买通医生,装病逃跑?   打定主意,他飞快躺回沙发上,有气无力道:“请进。”   门慢慢打开,进来的却不是岑星想象中的白大褂,而是金属的轮椅,碾过高级羊毛地毯,在距离他两米远处停下。   呼吸一窒,岑星全身绷紧,捂住额头的纸巾无声无息掉在地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亮得反光的黑色方头皮鞋,黑西裤大长腿,往上是精心剪裁的黑西装,最后不偏不倚、对上轮椅主人的目光。   “陆、陆先生?”脑中“轰”一声,岑星“噌”一下坐起身,脱口而出:“我是被你退婚的未婚夫。”   来人:……   草草回忆过一遍剧情,岑星看到轮椅,脑海中对应的只有一个人——本书里的大反派“陆明燊”,就是那个将来让他不得好死的狠角色。   “孟先生你好,听孟夫人说你受了‘重伤’,不知道伤势如何?”来人目睹岑星刚动作有多灵活,心中有数,也不揭穿,温和问:“需要联系救护车吗?”   这个酒店是陆氏旗下产业,陆明燊今天来这里,本只为巡视。谁知会议刚结束,助理便匆匆报告,说陆夫人和孟夫人在贵宾室吵得不可开交。   “我叫岑星,不用麻烦,我没事。”岑星手足无措站起身,凝视轮椅上的人,脑海只有一个词:文案诈欺!   轮椅上的人当然不丑,然则岑星印象中,原书形容陆明燊长相“惊艳绝伦”“如同孤高的君王”;而面前的人温文尔雅,看不出半点书中提及的阴鸷冷傲。   见岑星一味望着自己不说话,来人蹙了蹙眉,担心问:“岑先生?”   意识到想法太不礼貌,岑星脸颊发烫,小声应道:“我没事。”   按剧情,将来陆明燊会夺去他的所有,令他死于恶棍寻仇。皆因书中“岑星”为谋财绑架陆明燊,害他治疗中断,落下终身残疾,被疯狂报复其实是罪有应得。   “那边有急救箱。”来人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你头上的血,最好先坐下,我帮你处理。”   这何止不是冷漠,简直热情过分!岑星吓了一跳,慌忙摇头:“不、不、不,我自己可以!”   见岑星自行拿来药箱处理,来人细心观察这位“孟家长子”,他的职业阅人无数,眼前这位倒不像陆夫人说的那么有心机。   他回想,刚在会议室,孟夫人坚持两家婚约,指责陆夫人“粗暴毁掉岑星的一生”,要求陆家负责;陆夫人则一口咬定,岑星为嫁入陆家,不惜自残、陷害长辈,行径令人发指。   待岑星处理好伤口,来人见他一言不发,关切问:“岑先生,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如果没有残疾,陆明燊本有大好前途,不过因他是主角受的白月光,偏对主角受没有箭头,就要被毁掉一生,太残忍。岑星的想法很直接,横竖他已经和未来反派碰上面,躲也不是办法,只要他阻止主角受的诡计,陆明燊会重新站起来,他就不会被报复。   定了定神,岑星抬眼看他,诚恳解释道:“坦白说,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摔倒的,母亲为阻止退婚,什么都说得出,无意冒犯,我没有要你们负责的意思。你们家要退婚,合情合理,至少我是真心这么想。”   与孟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相比,岑星只有血缘与孟家有关,就像被黑心商家塞在精美果篮底层的烂水果,陆夫人那种反应毫不意外。   来人脸色古怪:“岑先生,你在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岑星坐直,抬眼看向“陆明燊”,平静开口:“事情就是这样,我没有故意摔倒陷害陆夫人,也没有受我母亲的唆摆,但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   记得书上提起,陆明燊不仅是商业天才,和没穿越前的岑星一样,二十岁就获得马术欧锦赛冠军。因此,同为马术骑手,岑星读到主角受如何加害他时,简直气愤不已。想到这点,岑星免不了同情,温声道:“你气质这么好,不当真夫夫没什么,反正我不是奔着你的身体来……”   “笃、笃、笃”,兀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来人匆匆道:“请稍等,”岑星眼睁睁看见刚还坐在轮椅上的“陆明燊”站起来,打开门,对外面的人恭敬道:“陆总,经确认,岑先生的伤势没大碍。”   僵硬转过身,岑星脑中瞬间短路:门外,一个英俊的男人坐在轮椅上,静静注视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一不小心被偏执巨佬缠上[快穿]》求收藏(戳进专栏可见)=======   腹黑深情攻X明明有美貌偏要靠武力·试图崩剧情偏躺赢受   焦棠在实习期暴打了无数个觊觎他美貌的龙傲天后,被告知他是被某点夫妇抱错的晋江儿砸,当即被强制送回晋江,绑定模板受系统。   “直”男焦棠:毁灭吧,赶紧的。   然而,为什么他已经那么努力崩剧情,还是每次满分通关?   世界一:阴鸷豪门巨佬 X 软甜小少爷(小少爷被送给阴鸷巨佬冲喜)   偏执巨佬:你的脸真是祸害。   焦棠(单手拍飞来挑衅的炮灰):再说一次。   偏执巨佬:可我就爱这样的你。   焦棠:嗯?   世界二:潜伏人类中的万兽之王 X 熊猫(在美强惨怀里卖萌撒娇)   偏执巨佬:你看上去很好吃。   焦棠:大拳拳捶你哦,一掌一个小朋友那种。   偏执巨佬(露出原形):再说一次。   焦棠:下口轻点……   世界三:落难敌国元帅A X 少帅O(元帅为和平舍身联姻?少帅:舍身的明明是我!)   偏执巨佬: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们鼓个掌对对暗号?   焦棠(一把掀翻机甲):等、等等(嘤嘤嘤……)   世界四:毁天灭地魔尊X高岭之花仙尊(魔尊被花轿抬进仙尊的禅房)   偏执巨佬:长话短说,我跟来了。   焦棠:……认真打架不准宽衣解带 (╯‵□′)╯︵┻━┻   世界五:天师X厉鬼(假替身恒久远,黑月光永流传)   (暂定) 第2章   看到轮椅上的人那刻,岑星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主角受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确实担得起“惊艳绝伦”的形容。陆明燊高鼻深目,英俊端正,长相近乎无懈可击,足以令人忽略他眼底的冷傲。   操纵轮椅进入房中,陆明燊面无表情开口:“岑先生,既然身体无碍,今日到此为止。”   事情转变太突然,岑星甚至忘记问“你家医生干嘛坐在轮椅上”,只得硬着头皮:“等等!我还没说,我想和你结婚。”   陆明燊语调毫无起伏:“刚才,你对我的随行医生也这么说,请问为什么会换人?”   岑星破罐子破摔:“因为你长得好看。”   诡异的沉默。   随行医生偷瞄一眼老板,蹑手蹑脚退出屋外,顺手带上门,留两人独处。   “刚才的理由是掩人耳目的。”垂下眼,岑星设法挽尊,竭力回想剧情,话锋一转:“我有能和你交易的条件。”   不幸中的万幸,他穿过来的时间还早,岑星深呼一口气,冷静开口:“我猜你已经查到,你当时坠马,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果不其然,他一说完,陆明燊毫无波澜的眼中,终于出现一闪而过的异色。   之所以记得这个细节,是由于岑星在看这本小说时,看不过眼主角受的行径,忍不住大骂。   “你的爱马,过敏原是小茧草。”拿不准陆明燊目前查到哪个阶段,他一点点试探,见对方稍一颔首,便继续道:“基因遗传病,并不常见,然则摄入到一定量,会令马烦躁不安,严重甚至会休克。发生意外那场是室外越野障碍,你应该已经排查过所有人,仍一无所获?”   听他解释的过程中,陆明燊表情由始至终一成不变,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待岑星说完,屋里登时陷入一阵死寂。   事故发生到今日不过一个月,外人只知道手术后,陆明燊把自己关在别墅三天三夜,谁也不见。到他重新露面,接管家族生意,对于残疾一事,哪怕外面谣言四起,他本人既不解释,也没人敢触这片逆鳞。   正当岑星因他的反应忐忑不已,忽而听他开口:“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他的声音冷冰冰,没半分波动,像机械一样:“你想要什么?”   “我搜集了那场比赛的每个视频,分析每段画面,再根据意外发生时马匹的反应,推测出来。”屏住气息,岑星说出想好的台词,坦然道:“我想和你假结婚,脱离孟家,得到自由。”   没有直接回答,陆明燊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他直视岑星的双眼,见后者毫不畏惧迎上他的视线,遂沉声问:“期限?”   岑星正要答话,房门忽然被拍得“嘭嘭”作响,孟夫人尖锐的声音透过木门:“你们在里面好久了,小星没事吧?”   接着便是陆夫人的讥讽:“能有什么事?该担心的是明燊才对。”   话音刚落,房门应声打开,两位母亲一愣,陆夫人见陆明燊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孟夫人的脸则是明显垮了下去。   “小星,你们在谈什么,谈这么久?”孟夫人的声音几乎压不住怒意,两人在屋里竟就真纯聊天,她越看这个儿子越窝火,这点小事都做不成。   不晓得孟夫人那些弯弯绕绕,岑星询问般看向陆明燊,后者淡淡看了他一眼,镇定道:“谈明天领证的事。”   陆夫人和孟夫人同时失声喊道:“什么?”   同样被震惊的还有岑星,看向陆明燊,欲言又止。他看陆明燊表面上不为所动,以为还要给些甜头,那人居然猝不及防就跳到领证这步,真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焦急想劝儿子两句,然而陆夫人一对上陆明燊的眼神,心底一沉,禁不住担忧:“明燊……”   “母亲稍安勿躁,我回去会向各位长辈解释。”安抚过陆夫人,陆明燊转向望着岑星两眼发光的孟夫人,漠然道:“孟伯母,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让我和小星继续商量吗?”   听到“小星”两字,岑星捂住嘴角,陆明燊进入角色可真快。   “当然当然,是我想得不周到,亲家我们走吧。”推了推满脸忧色的陆夫人,孟夫人特意在“亲家”两字落下重音,躬身扶住门,像只刚下蛋迫不及待“咯咯”炫耀的母鸡:“妈这就出去,不打扰你们。”   这就自称“妈”了,岑星摇了摇头,望着两位母亲消失在门外,听陆明燊道:“我5分钟后要开会,会让助理来跟进余下事宜。”   陆明燊的话仍旧听不出情绪,像在宣布一宗生意合作,按部就班,岑星努力跟上他的思路:“我想问,为什么这么突然?余下事宜是指?”   陆明燊反问道:“这不是你的提案么?下午6点前,我会和你谈婚姻合约细则。有两点,你必须记住,一、我们只是合约婚姻关系;二、我不容忍任何背叛。”   真的是在谈生意,岑星暗觉好笑,放下一块心头大石,轻松道:“那我先回去?”   凝视着他弯起的眉眼,陆明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待在原地,助理会安排。”   这么快就被“安排”了?见陆明燊准备离开,岑星连忙站起身,诚恳道:“对了,谢谢你。”   “只是合作。”陆明燊淡然道:“不要越线。”   “我知道,”不在意他的态度,岑星上前一步,在陆明燊身前蹲下,与他平视:“不管你信不信,我第一次说的,是真话。”   岑星的眼神温暖真挚,像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陆明燊定定与他对视,鼻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清新怡人,半晌方开口:“请起来,我要出去。”   自知有点得寸进尺,岑星默默站起,想帮陆明燊把轮椅推出房外,被他用手势示意阻止。   他似乎不允许别人靠得太近,轮椅是全自动,几个助理跟在陆明燊身后,与他保持半米距离。午后的太阳照在他身上,明明该是无比温暖,陆明燊的背影却那么孤单,仿佛被隔离在世俗喧嚣以外。   目送陆明燊离开,岑星撇了撇嘴,重新在沙发坐下,摸出刚才起一直在咯着他的手机。上面有数十条讯息,全来自孟夫人。   皱起眉头,岑星只粗略扫一眼内容,霎时目瞪口呆:孟夫人绘声绘色教他如何勾引陆明燊,好等两位母亲进来时,“抓奸”抓个正着,如此就能理直气壮逼迫陆家“负责”。   难怪孟夫人方才进门时,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他总算知道原主色丨诱反派的蠢毒方法是谁教的。   一阵反胃,岑星清空所有恶心内容,继续翻原主的通讯录,发现包括家庭成员,联系人不超过十个,日常聊天的朋友为0。   “岑先生?”他还在研究原主的生活习惯时,虚掩的房门再度被敲响,门缝里隐约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外:“我是陆先生的助理之一,唐津,方便进来吗?”   “请进,”岑星放下手机,站起身,主动向走进来的男人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您客气,”唐津和他握过手,态度礼貌而疏离:“为不浪费时间,请参考这份待办事项清单。”   唐津和他老板有点相似,像个行走的AI,岑星不禁疑惑,陆明燊是不是把“莫得感情”作为用人条件之一。   岑星指着清单里的一项问:“请问搬家是搬到哪里?”   唐津回道:“您说过希望脱离孟家,所以陆总请你搬离目前在孟家名下的公寓,住进另外安排的别墅。另外,这是为您配备的新手机。”   “谢谢,”接过他递来的手机,岑星又问:“计划什么时候搬呢?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今天。这边已经安排好搬家公司,十分钟后会到您的公寓楼下,等您到达后开始。”唐津的语气还是那么一板一眼:“或许您希望先用膳吗?马上安排。”   刚想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哪里”,岑星话到嘴边,后知后觉,陆家要查什么还不简单,算是帮他省功夫。   “先搬家吧,在那之前,我可以先和孟夫人、不,我母亲说几句吗?她在楼下。”说什么来什么,岑星原本的手机再次震动,他没着急接,而是继续和唐津说:“还有一个小要求,不用对我称呼‘您’,叫我小星就可以,或者你喜欢怎么喊。”   “明白,岑先生。”唐津躬身道:“我让服务生去请孟夫人。”   根据剧情,原主与孟家相认约莫一个月,可惜只在孟家住了半个月,便被客气“请”到空置的公寓;结合孟夫人刚才的态度,原主这时已对孟家心灰意冷,岑星不过帮他做个了断。   “小星,你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孟夫人在陆夫人那受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进门后,知道唐津是陆明燊助理,登时趾高气扬道:“那个谁,伫在那偷懒?不知道我们两家快结亲了吗?还不让服务员来招待?”   忍不住蹙起眉头,岑星站起身,向打了唐津一个抱歉的手势:“唐先生,孟夫人、我母亲她是说笑的。如果不介意,能否请你给我们留一点空间,大约半小时就好。”   唐津会意:“知道了。”   “长进了,敢这么讽刺妈。”在岑星对面的沙发坐下,孟夫人斜挨在扶手上,仰起头,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以为能和陆明燊结婚,就是陆家人了?这么快就胳膊往外?”   “我不是陆家人,也不是孟家人。”冷静将手机放在孟夫人面前,岑星俯视她,严肃道:“今天我会搬出孟家的公寓,这段时间感谢照顾,房租和伙食费我会尽快工作还给你们。”   感觉岑星的态度有点诡异,孟夫人板起脸,问:“你什么意思?”   起初认回岑星时,她曾真心疼这个儿子没得到好的培养,生活习惯和孟家人大相径庭,上流社会的礼仪半点不会。然而……   “你们是不是想过,若永远不知道真相,没我的出现,你们一家人现在会无比幸福。”注视孟夫人的表情,岑星知道他猜对了,默默叹了一口气,缓声道:“我能理解,人心肉长,我只有血缘关系,比起你们和另一个儿子多年朝夕相处,难免有偏向。这段时间,请暂时不要联络,对大家都好。”   一听他提起孟谦,孟夫人心底升起的一点愧疚被不耐烦压下,厌恶道:“有完没完?你不要老盯着小谦!你们能比吗?!”   她有想过和岑星培养感情,可在孟谦对比下,岑星像个废物,带出去她只觉得丢脸。   “你发给我那些不堪入目的讯息,我已全部删掉,请你尊重我、尊重自己。”岑星将手机卡折成两半,扔到垃圾桶,盯着孟夫人的双眼,一字一句道:“自诩上流社会,实质想法肮脏得令人作呕,金玉其外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你!”孟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指着岑星的手指发抖,好一会说不出话,“腾”一下站起身,怒极反笑:“你别后悔!”   “就这种‘名门’,我才不稀罕,以后别逼我倒贴就行。”眼看孟夫人要破口大骂,岑星不慌不忙,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好心提醒你,要是你嫌在陆夫人那里出丑出得不够,尽管大吵大闹,邀请整个酒店的客人来看猴戏。”   孟家的脸确实不能丢,孟夫人使劲一跺脚,忿忿瞪了他一眼,摔门而去。   “岑先生,”等在外面的唐津扶住门,委婉问:“要让人去安抚孟夫人吗?”   利索披上外套,岑星神清气爽,漫不经心道:“不用,我们出发去搬家吧。”   与此同时,总经理办公室中,陆明燊的平板上正在转播岑星与孟夫人的谈话画面。在母子离开后,一位酒店工作人员进入贵宾房,找出被岑星扔掉的手机卡,向摄像头点了点头。   桌上放着岑星的资料,陆明燊问另一部电脑屏幕上的青年:“怎样?”   “过敏原排查结果已出,他说的是真的。不过,”青年目光炯炯,直击重点:“录像我们看过无数次,连识别技术都无法分析出结果,我不认为裸眼能分辨。”   陆明燊面不改色:“知道,请继续查。”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约定时间,岑星被请到陆明燊的别墅,两人面前桌上放着婚前协议,以及一张亮得反光的黑卡。假如一切顺利,一年后,他将获得自由和巨额赡养费。   “你有一小时考虑时间,有问题联系律师。”陆明燊没给他商量的余地:“签完一切以合同为准,我不喜欢出尔反尔的人。”   “等、等等,”岑星拿起文件旁的黑卡,叫住打算离开的陆明燊,站起身问道:“请问这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想假结婚,并不是求包养,况且陆明燊那方面应该不行,包个空气?   陆明燊面不改色:“交易报酬。”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已经让人求证过,我早上说的话是真的?”岑星夹住黑卡,揣摩陆明燊的反应,试探道:“既然是报酬,不妨说清楚,你给的价格是多少?我也不喜欢别人说话不清不楚。”   握紧轮椅扶手,陆明燊再一次认真打量眼前人,他黑眸亮晶晶,带红的唇瓣微微上勾,似是欲语还休、含情脉脉,普通人被他这么凝视,怕是难有不动心。   想起外面那些有关孟家长子的传闻,陆明燊眼眸一暗,不动声色道:“黑卡的没有限额,你可以随心所欲。其次,你现在名义上是陆家的儿婿,我作为合同甲方,有义务对你的工作提供必要帮助。”   甲方……   那可是你说的,岑星心想,大笔一挥,随即站起身,朝他眨了眨眼:“那么,合作愉快!”   下一刻,他还没走出房间,便听陆明燊凉凉开口:“明天,你需要完成作为我丈夫的第一个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陆明燊:岑先生,请问你能接受007的工作时间吗?   岑星:?! 第3章   本想问清任务是什么,岑星被陆明燊一句“具体助理会通过邮件抄送给你”堵回去,对方还补充:“有事尽量通过邮件联络。”   “我又不是你下属!”岑星边腹诽边走出陆家别墅,摆手拒绝司机接送,直接走路回到安排的独栋,不过10分钟,便收到唐津发来的邮件,松了口气:“就这……”   第二天早上,岑星匆匆打开门,别墅前停了一辆黑色加高玛莎拉蒂,车门拉开那刻,他不由眼前一亮:陆明燊穿一套修身的定制西装,纯色领带,纯银袖扣,沉着干练,英气逼人。岑星不经意瞥见他扣到最上的一颗的纽扣,越是遮挡,越是令人遐想,这大概就是属于成熟男人、禁欲的魅力吧。   见他过来,陆明燊稍抬起眼,一言不发,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不冷不热一颔首,随即继续看手上的文件。   岑星今天穿的是一套正式西服,显得他身材修长、整洁爽朗,精心打理过的黑短发服帖自然,天生带笑的桃花眼潋滟动人,整个人神采奕奕,像放在锦盒中光彩夺目的珍珠。他的五指纤长白皙,搭在膝盖上、显得乖巧青涩;阳光从窗外斜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他堪称完美的脸部轮廓,让他本就精致的长相,看上去更为俊美耀眼。   记得昨天的提醒,岑星安静坐进车中,怕招陆明燊烦,自觉坐到离那人远一点的角落,扭过头,装作看风景。因此他没发现,陆明燊拿着的资料全程一页没翻。   “稍后要在陆氏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你与陆总的婚讯。”开往陆氏路上,副驾驶的唐津向岑星介绍接下来的行程:“你们的资料昨晚已加急送到婚姻登记处,理论上,从今天0点起,你与陆总已是合法夫夫。”   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岑星听见陆明燊沉声开口:“待会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我会好好演一个花瓶。”岑星应道,倒是挺符合原主人设的。   陆明燊没有说话,唐津道:“到了。”   车门打开那刻,不少守在现场的记者是第一次见到岑星本人,没料到传说中扶不起来的孟家长子,竟长得这么好看,精致的五官能将明星也比下去,对他更是感兴趣。岑星一踏下车,无数闪光灯照得他险些睁不开眼,几个话筒抢在保安前、几乎塞到他嘴边:   “孟先生,请问你是为了陆家的财产才和陆总结婚的吗?”   “孟先生,听说你被排除在孟家社交圈以外,不算孟家人,是真的吗?”   “孟先生……”   要不是碍着陆明燊在身边,岑星真想翻个大大的白眼:关你们什么事?!   不理会蜂拥的媒体,岑星回过头,看向降下轮椅的陆明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见怪不怪。他想或许到了“营业”的时候,便主动挨近陆明燊身边,自然而然牵起那人的手。   两人肌肤相贴那刻,彼此均是一怔,岑星以为陆明燊要甩开他,那人却仅是蹙了蹙眉,虚握住他的手,一同进入公司。   发布会说的是什么内容,岑星一句没听进去,陆明燊的手宽厚有力,五指骨节分明,然则最令他在意的,是那人的掌心,竟粗糙得像磨砂纸一样。   直至陆明燊拿起话筒,岑星才看清,那人不经意露出的手掌上,全是磨破的水泡。   且不说陆明燊目前残疾,哪怕以前,本就没多少粗重活需要他亲自动手。他手上的水泡新旧交错,部分隐隐透出淡淡的血色,触目惊心。   发布会结束,两人从大厅离开,岑星低声问:“你的手痛不痛?”   停下轮椅,陆明燊抬头看向他,无悲无喜道:“与你无关,你今天的任务已结束,自便。”   语毕,陆明燊朝他稍颔首,和几个助理一同进入电梯,留下一脸欲言又止的岑星。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陆明燊垂下头,岑星的手纤细白净,指尖掠过手背的触觉柔和而软滑。   而他整只手掌,一串串水泡丑陋、恶心,渗出的血迹令人生厌,陆明燊面无表情看向电梯镜里的人,当他的视线落在屈起的双腿上,下意识握紧双拳,浓浓的戾气在眼中一闪而过。   “陆总,”背后的秘书报告:“岑先生手机卡的的内容已恢复。”   敛起眼神,陆明燊冷下脸,不声不响打开手机。   另一边,岑星看电梯门合上,自言自语:“惨是惨,脾气是真的坏。”听到一旁的助理小心问:“岑先生,需要现在送你回去吗?”   “啊,好。”岑星精神一振,大步流星往回走:昨晚辗转反侧,他想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下午,岑星坐在车中,看向窗外的一片片绿茵,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到最熟悉的地方,空气中沁人心脾的青草香气,令人心旷神怡,跟回家一样亲切。   岑星踏进马场大门那刻,不少员工似乎对他的脸有点印象,又不敢上前,他大方走到前台,礼貌开口:“我姓岑,不知道你们的经理有没有空,我想买一匹马。”   片刻后,他被请进经理室,将陆明燊昨天给他的黑卡推到向对面,直奔主题:“我希望亲自挑选一匹七至八岁的温血马,可以是退役速度赛马,或是未经调丨教的新马,训练由我自己来完成,马主登记请写陆先生的名字。”   看出对面人的疑惑,岑星不想解释太多,目光诚恳而强硬,道:“这里应该有新的温血马进来,你们只需要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买家,后果由我一个人承担。”   半小时后,岑星点开注册好的直播软件,清了清嗓子,打开摄像头:“大家好,我的名字是岑星,为庆祝新婚,我想在这里和大家打一个小赌,我将直播买一匹马,从零开始训练,挑战在两个月内达到马术障碍赛二星水平。”   听到他的话,陪在他身边的马场经理和马工只有一个想法:这人脑子怕不是有病?!   接下来岑星的宣言,险些让直播间瞬间爆满,词条直接空降X浪头条:“我会在马房设二十四小时监控,你们能看到,全程均由我一人独立完成。如果挑战失败,我会为每位在直播期间签到的观众,一人送出一匹马,可折现!”   作者有话要说:   岑星:直播送马(bushi) 第4章   怕观众不相信,岑星发出截图的抽奖公证,并展示马房的全方位监控,轻松道:“大家如果发现有漏洞,欢迎随时告诉我,保证过程完全公开,绝无作弊可能。”   刹那间,弹幕密集得几乎要挡住岑星的脸:“人傻钱多”“傻X富二代想红想疯了”……   一旁的马场经理忍不住劝说:“岑先生,马术不是你想象那么简单,虽然你的先生和弟弟都是马术明星,不代表你也……”   毕竟在公众眼里,与孟谦相比,岑星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孟家长子,就像一坨用鲜花盖着的烂泥,除了脸一无是处。   “谢谢提醒。”岑星看上去丝毫没生气,不理会弹幕上种种恶意评论,架好摄像头,开始解说:“我今天要找的是一匹温血马,希望这位未来的战友会是强壮、弹跳力高、性格活泼,和我合得来的小马。”   他在马场里一路直播,吸引来不少马场内教练和学员围观,不仅弹幕,连背景音,也有不少窃窃私语和嘲讽的嘘声,消息自然飞快传到陆明燊耳中。   陆氏总经理办公室中,助理大气不敢出,连办公室外的秘书,也屏住气息,竖起耳朵听动静。自从陆明燊意外残疾后,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任何与马术相关的事,就怕刺激到他,首先遭殃的可是他们这些打工的。   一目十行看完助理的报告,陆明燊转向电脑,当众人以为他要发怒时,淡淡说道:“给我看他选马的回播。”   一声不响打开视频,陆明燊看见,早上在他面前不怎么说话、表面安静内敛的岑星,此刻活力十足、笑容像向日葵一样灿烂,笃定指着马群里一匹不起眼的栗色小马:“我要他。”   镜头里阳光明媚,岑星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注视着选中的小马,自信昂起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颊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给我直播的地址,”陆明燊心不知为何似被猛烈一撞,继续点开链接,抬眼问助理:“这是我的马场?”   画面中,岑星换上一套运动服,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结实的手臂;T恤被汗水浸湿,勾勒出青年均匀的身材,他双手张开,手上仅拿绳索,试图靠近淘气地左蹦右跳的小马。   拿不准老板的想法,助理战战兢兢点头,却听陆明燊道:“知道了,我有个私人电话要打,你们可以出去。”   和马你追我赶将近半小时,岑星气喘呼呼,视线快被汗水模糊,他感觉这具身体的体能实在不怎样,才跑个十来圈,膝盖禁不住打颤。看来,要在这里重新开始,他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当观众幸灾乐祸、以为他要撑不住时,只见他扬起胳膊,调整呼吸,一步步向前,再次靠近栏杆旁的小马。出人意料的是,这回马儿竟没急着跑开,而是歪过头看他,像在等待什么。   “刚才给大家展示的是压力驯马法,通过模仿马的身体语言,告诉他‘我才是老大’,你们看,现在他愿意跟我走。”汗水自他额头滑下,凝在下巴尖上,岑星嘴角带着少年人般的骄傲,拍拍马脖子鼓励道:“稍后,我要给我的小伙伴,上赛马幼儿园课程。”   “岑先生!”给岑星递调丨教笼头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马工,顺便递给他一瓶水,背对摄像头压低声道:“手放低一点,再耗一会会更稳。”   “谢谢。”岑星感激答道,接过水,看那位不愿露脸的马工走远,又看了一眼直播,恶意弹幕似乎被清掉大半,剩下的多是“吸马”“抽奖”“围观”,还有几条问什么是幼儿园课程。   “赛马幼儿园课程就是打圈圈,”给马调节好笼头,岑星挨在栏杆旁,边喝水边休息,调皮看向镜头:“看上去可能有点无聊,不过这是每匹马都要完成的基本功,你们有什么问题随时问,能答的我会尽量答。”   他话音一落,弹幕顷刻又活跃起来:“你为什么要开这个直播”“为什么要嫁给陆大少”“你这么烧钱你丈夫知道吗”……   “先说直播的原因。”岑星慵懒托起下巴,眨了眨眼睛,有条不絮解释道:“我想让大家看到本来的我,不是陆家或孟家的附属品。”喝了一口水,读到接下来两条问题,他笑出声,煞有介事向镜头热情挥手:“为什么嫁给陆明燊?这不显而易见,他多帅!看到他的脸,饭都能多吃几碗。我没告诉他,不过他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如果老攻有在看直播的话,陆总你好!”   明知岑星在开玩笑,陆明燊两眼盯着画面里那人水光潋滟的唇瓣,水滴自上翘的唇角滑下,流下一道反光的水迹,晶莹剔透。   从马场打车回家时,天色全黑,岑星快累得四肢瘫痪,只想赶快躺平。不巧,挡车驶近别墅,一辆大红色的跑车,不偏不倚挡住他住的那栋别墅门,像生怕别人注意不到。   计程车司机耸耸肩:“过不去,在这下可以吗?”   “好。”等车停定,岑星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整了整衣服,径直走向别墅,一眼不看门前的跑车。正当他推开栅栏时,身后响起一声长长“吥”喇叭声,在周遭的安静中分外刺耳。   面不改色回过头,岑星终于看清跑车上的青年,戴着一副自以为是明星的墨镜,几乎挡住半张脸,一手托在下巴,一手五指有节奏地在方向盘上敲打。   心底冷笑一声,岑星走上前,彬彬有礼道:“先生,乱鸣喇叭挺没素质的,为免我找物业来拖车,劝你自动消失吧。”   青年游刃有余的表情僵在脸上,干笑一声,推开车门,摘下墨镜道:“我第一次来,不清楚。哥哥你不要开口就挤兑人,明燊哥哥可不会像我们这么纵容你。”   张口就暗示对陆明燊的了解,岑星面前的人,正是原书受、孟家养大的假少爷——孟谦,长着一对天生勾人的狐狸眼,面若好女。   原主在孟家形象这么差,孟谦“功不可没”,岑星挑起眼眉:“不劳你关心,我就爱这样。”   知道孟谦是导致陆明燊残疾的幕后主使之一,岑星没傻到听他挑拨,更不认为他找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唉,你不用强撑,还搞出个不伦不类的直播,让人看笑话,我看了都替你难过。”孟谦嘟起嘴,目含委屈,他深知如何激怒岑星,便假意软声劝道:“听说你和妈吵架,我是专程来劝你回去,向妈低头认错。”   然而,岑星仅冷漠道:“不回,别bb,走了。”   孟谦脸上“委曲求全”的表情木住片刻,眼珠一转,柔声道:“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抢走爸妈对你的关注,你要怨就怨我,不要将气撒在爸妈身上,他们是无辜的。”   我可是爸妈这么多年、真金白银培养出来的孟家正统继承人,一想到这点,孟谦得意不已,不像有些人,穿起龙袍不像太子。   凉凉瞥了他一眼,岑星平静道:“知道就好,冒牌货就要有冒牌货的觉悟。”   皱起鼻子,孟谦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没想到岑星还不上钩,难不成是以为有陆明燊撑腰,可以为所欲为?他刚要发难,目光瞟到门前的监控,抿了抿唇,扯住岑星的袖子:“我听说,陆夫人、明燊哥哥的母亲,很不喜欢你,万一你现在夸下海口,说得和明燊哥哥感情多好,转头被赶出陆家,爸妈会很伤心。”   “你是不是很眼红?”岑星早将他的小动作收进眼底,轻巧躲开,不慌不忙道:“你口中的爸妈其实是我的亲生父母,你以为陆家肯定看不上我,谁知我和陆明燊证都领了,只有你一个独自活在虚伪里,你拥有的东西,没一样是名正言顺。”   没人知道,孟谦暗恋陆明燊多年,那人像块石头一样,软硬不吃。他以为陆明燊不接受他,肯定看不上粗鄙的岑星,没料到这两人居然会闪婚,他这回过来,就是想探探,岑星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你难道还不知道?爸已经停掉你名下所有信用卡。”孟谦试图维持住表面虚伪的同情,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心思,巴不得看岑星痛哭流涕:“我怕你以后公交车也坐不起。”   岑星正要开口,拐角处忽然开进一列豪车队:布加迪威龙、法拉利、迈巴赫……   “岑先生,”为首一辆宾利在两人面前停下,唐津从副驾驶上下来,礼貌道:“这些是安排给你代步的车款,不知道你开惯哪一种,如果都不惯,可以全部买下,再配司机。”   孟谦脸色煞白:“怎、怎么会?”   他是孟家的继承人,他爸都没一次过给他买过这么多辆车,姓岑的凭什么?!   “麻烦安排个司机吧,”决定将恶毒男配的角色贯彻到底,岑星利落甩开他的手,弹弹衣服上的灰尘,拖长尾音道:“还有,我下午的直播,你既然看到了,就当给你个提醒,不要以为陆明燊退赛,你就能稳坐比赛积分榜第一。”   孟谦脸上表情瞬间崩不住:“你……”   “唐先生,能麻烦你联系物业吗?”看也不看跳脚的孟谦一眼,岑星轻飘飘留下一句“请在明早五点来接我”,利落转身进门,顺手关上铁栅栏。   “孟先生,”唐津客气挡住气到脸歪的孟谦:“这个小区禁鸣喇叭,如果你不想上物业黑名单的话……”   “给我记住!”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孟谦“嘭”一声关上车门,一踩油门,消失在街角。   *   白天感觉不明显,岑星夹菜时方发觉手臂发酸,眼皮忍不住打架,洗过澡便大字型趴在被褥上,打起精神写训练计划。   由于太累,他懒得理会,原主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衣柜里换成一排排崭新定制套装;浴室里的浴缸换成高级按摩浴缸,香薰机里添加上缓解疲劳的精油,客厅里多出一台最新款磁疗按摩椅。   看了一眼手机,他依然没收到陆明燊的邮件,不知道那人是太忙没空理他,还是根本不晓得他弄出的动静。   要不要发个邮件“报告”?岑星躺在床上,点开陆明燊的收件地址,考虑要怎么说,却抵不过倦意,不知不觉合上眼。   在离他不远的另一栋别墅中,陆明燊见他睡过去,轻轻放下手机,想也不想便点击放大:岑星穿的是一件灰色丝绸睡衣,松开的一个扣子能隐约看到内里引人遐想的莹白,拱起的被子轮廓描绘出他纤细颀长的身型;他鸦羽般浓密的睫毛顺帖伏在下眼睑,两片玫瑰色的唇瓣微微张开,让人想起春天之神、水边的阿多尼斯…… 第5章   隔天岑星来到马场时,天还没亮。   虽然昨天他几近筋疲力尽,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像被人守护一样安心,醒来后精力充沛,他认为应该归功于房里新换的香薰精油空。   这个时间,马场里大部分是年轻马工,让岑星想起他念书的时候,同样大清早到马场打工,照顾完分配的几匹马再去上课,在成为正式骑手后,这个习惯也一直坚持。   “他来了。”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马厩栅栏边冒出好几个小脑袋,好奇看向一身运动服、手上挽着水桶的岑星。   “早啊,”岑星走到水槽边,浅笑看向旁边偷偷看他的小马工,大方道:“我带了好几份早餐,放在门边桌上,你和你的朋友不介意可以去拿,我们以后应该会常常见面。”   小马工约莫十六七岁,圆脸上还带着小孩子的稚嫩,水灵灵的眼睛像黏在岑星身上,等他接好水,小少年已跑到他的同伴堆里,手舞足蹈在说些什么。   淡淡一笑,岑星提起水桶,来到关着他的小马的栅栏,朝向他凑过来的马儿打招呼:“早,我来了,第一天住新房子习惯吗?”接着他朝摄像头挥了挥手:“早上好!不知道这么早有没有观众?我来给小马洗刷刷。”   打开手机,岑星意外发现,居然一大早就有几十个观众在线,大概是抽奖的力量。   “我一向亲自给马刷毛,不仅是我,任何一个马术骑手都会这么做。”他拿起刷,拍了拍马脖子,解释道:“马喜欢被刷被挠,马群之间常会互相给同伴梳毛,这是为了给他按摩、让他舒服、和他培养感情。我把马当作一个亲密的朋友,他会感受到。”   另一边,当陆明燊坐上车,听说岑星一早开始直播,打开视频画面便是那人在清理马房,蓬松的黑短发上沾着干草,颇有几分狼狈,可他脸上的笑容却灿烂真挚,像小孩一样简单快乐。   似乎半点不感到疲倦,岑星凑到镜头前,故作神秘,声音朝气蓬勃:“突然想起一件大事。”   陆明燊动作一顿,屏住气息,听他说:“我还没给好朋友起名字。”他口中的好朋友,指的是他身边的栗色小马。   “蛋糕、栗子、咖啡……”念出评论提议的马名,岑星忍不住捂嘴笑,视线停在一条自带闪光的评论:“照夜白。”   他若有所思回过头,小马体态优美,全身毛发是像牛奶巧克力一样、顺滑略带反光的栗子色,唯独额头上,有一片流星划过似的白毛。“曾貌先帝照夜白,龙池十日飞霹雳。”无独有偶,岑星的第一反应同是这首诗,他的眼神似有光燃起,让人想起黎明前最亮的星:“谢谢这位不知名朋友,我的爱马以后就叫‘照夜白’,希望他能得到古人的庇佑,健康长大。”   像听懂主人的话,照夜白蹭到岑星身边,上下用力点头,柔顺的栗色鬃毛潇洒飘逸。   连陆明燊自己也没察觉,当听到岑星决定用自己提议的名字时,久违地,嘴角难以察觉般向上勾了勾。   “真乖,”摸了摸照夜白的额头,岑星先喂给他一根胡萝卜,帮他戴上笼头,一本正经道:“整理好仪容仪表,现在我们可以出去溜圈。”   就在岑星戴上绑摄像头的帽子,他看到一条一闪而过的弹幕,脸色瞬间黑下去:“坐等傻子被马踢成残废,和他老公配,变成废人夫夫。”   “你诅咒我我没意见,不准侮辱陆先生。”自开播以来,岑星一直笑意盈盈,好像看到什么评论都不会生气,这回他却眉头紧锁,神色严峻,冷冷开口:“陆先生在比赛中坠马,是个不幸的意外,哪怕他不是我的丈夫,遇到这种以取笑别人伤痛、毫无素质可言的事,我同样会当面指责。在这里告诉无脑喷子,陆先生只是暂时不能走路,轮不到你这个只会用键盘骂人的垃圾去评论,这位自以为躲在屏幕后,仗着网络口无遮拦的观众,没有任何对体育选手的尊重,卑鄙恶心。你可能不需要坐轮椅,但你的道德明显是无可救药的残疾,敢有下次,我一定会让你对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   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严肃的神情与先前判若两人,以致画面上评论有半刻静止。岑星自顾自牵马出去,不经意瞥见围在门口的几个小马工,不约而同对他悄悄鼓掌。   “不理会那些扫兴的人,给大家看我给照夜白买的玩具。”牵马走在草地上,岑星放眼望去,平整的绿地像被阳光镀上一层金光,让人心神舒畅。他拿出一根深蓝色、涂着闪粉的仙女棒,轻轻一挥,无数大大小小的透明泡泡从玩具上吐出,在朝阳的照射下,五光十色。   这些彩色的水泡环绕在岑星和照夜白周围,配上背后苍翠的草地和澄蓝的天空,梦幻唯美,如同在丛林漫步的精灵。   陆明燊的车停在办公大厦前,迎接的助理手碰到车门那刻,适时被陆家的老司机制止,对方向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每天在野外呼吸新鲜空气,心情会变好。”岑星玩累了,拍了拍马脖子,转头往回走,愉快道:“等我老了,希望每天能和小情人一起这样散步。”   …… “啪”一声合上平板,陆明燊面无表情敲了敲车门。因此他不知道,岑星亲了亲马额头,笑道:“没错,现在他就是我的小情人。”   在外面等的助理,眼睁睁看着陆明燊前一刻明明目光柔和,顷刻竟眼神结冰,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新马必须调整一段时间才能上人,岑星下午留在马场,向马场经理请求,需要找一匹合适的马来练习骑术。   “岑先生,看视频跟真骑是不同的,”初级教练不情不愿将教学马牵到岑星面前,脸黑得像锅底,斜眼道:“那边我们准备好担架,摔下来的时候别哭啊。”   岑星摸了摸马额,不卑不亢道:“我到底会不会骑,马能感觉到。”   “啧,”教练砸了砸嘴,直骂倒霉,嘲讽道:“好好当个豪门少奶奶不行吗,别指望能比得上专业的孟谦,马术不是单会骑马,马房的猴子不用教也会骑……”   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是匹经验丰富的教学马,在岑星翻身上马那刻,就收到骑手的“信号”,放松半垂下头,自在地绕教练迈起优雅的小快步,像个炫耀考第一名的小学生。   “你可以放开牵引,到一边休息,或者到马房教猴子。”,岑星拍了拍马脖子,以示感谢,停在教练身边,笑眯眯提醒:“别忘记先把障碍放好,我今天想试走地杆。”   岑星没有直播下午的练习,但由于对他“两个月挑战”的关注,他练习的消息不胫而走,吸引不少马术学员在室外围观。   当马场总教练格里沙走进练马房,一眼看到马房医生在和教练嗑瓜子聊天,径直走上前,厉声质问:“什么时候起、我这里允许第一次上马的学员不用牵引和教练陪同?”   “你先看看他,就明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初级教练抬不起头,唯唯诺诺道:“恐怕没有我能指导他的地方。”   格里沙余怒未消,转过身,定定看向场内:岑星正策马跃过交叉障碍,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给马的压力和辅助切换自如, 干净利落。   沉思片刻,格里沙在岑星骑近时抬手示意,开口:“岑先生,麻烦你暂停一会。”   待岑星走近,他伸出手:“岑先生你好,我是马场马术总教练格里沙,有一匹更适合你的马,请跟我过来。”   格里沙虎口上有一层厚茧,握手的力度坚定强硬,岑星的经验告诉他,对方年轻时,在马场上应也是个叱咤风云的角色。   “他叫翻羽,是匹纯血马。”带岑星到马厩栅栏前,格里沙看了他一眼,评价道:“翻羽性格不算活泼,不过,相信他能帮助你,在最短时间提升骑术。”   看到两人靠近,翻羽竖起灰色的耳朵,伸出马头,险些一口咬在想摸他额头的岑星手上,时不时用蹄子刨地,鬃毛飞扬。不知道为什么,岑星看到他的第一眼,脑海里不由浮现初次见面时、陆明燊冷漠的表情,和这匹马高傲打量他的样子,微妙地相似。   被自己的幻想逗笑了,岑星轻咳一声,犹豫问:“我暂时没有买新马的打算,他有主人了吗?他的主人同意我训练他吗?”   纯血马价值不菲,一匹身价比得上两辆法拉利,岑星还没比赛,没法那么“挥金如土”。   “马主是陆先生。”格里沙没有告诉岑星,除去总教练,他还是陆明燊的恩师,意味深长道:“这匹是他的备用马,意外发生后,他委托我照顾,由我全权负责。在他回来前,我认为你可以,适当让翻羽学习一些规矩。”   没穿越前,岑星同样有几匹血统优良的爱马,仍不妨碍他感到惊讶:翻羽身型膘肥肌健、雄俊强悍,经过训练,登顶大师级比赛不是问题。连备用马也是一流水平,他突然无比好奇,陆明燊的主力马有多惊艳。   *   结束第一天训练,“岑先生,”司机礼貌叫醒在后座闭目养神的岑星:“别墅门口停了一辆车,似乎是孟家管家。”   岑星傻眼:“孟家当这里是动物园吗?我是动物?轮流来参观?”   司机:……   深呼一口气,岑星走下车,认真思考该不该通知物业,把孟家的所有车牌号拉入访问黑名单。   “岑先生,”孟家的管家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个礼盒,神色倨傲乜了走近的岑星一眼:“老爷太太让我通知你,后晚两家有饭局,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是给你准备的礼服。”   佣人对原主就这个态度,岑星摇了摇头。   “做什么?是想讽刺陆家没衣服给我穿么?”他一手搭在栏杆上,满脑子是陆明燊和翻羽,一眼不想看闲人,没好气道:“我太累,没心思骂人,识相点自己消失,别让我叫保安。”   甩下哑口无言的管家,岑星回到家,摊在沙发上,码出一封长长的邮件,闭上眼,一口气摁下发送。   抱住抱枕,他知道自己即使在这个世界从头再来,最多只需要一个月,能力和经验是他的底气。开直播的意义,一是为改变形象,二是想找个契机,和陆明燊当面谈话。   想起陆明燊手上的水泡,复健是件孤独又艰苦的事,长期处在痛苦中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他可不想合约没结束,那人就黑化了。   手机的震动声令岑星愣了愣,万万没想到仅三分钟,便收到那人的回复:“明晚七点到别墅。”他还以为陆明燊作为总经理,没空理他。   但什么意思?   到底是默许还是要问责,岑星鼓起脸,又发了句试探“听说后晚要见家长,是不是要做准备?”,手机几乎隔不到一秒再次震动,陆明燊回复的内容差点让他从沙发蹦起:我认为你适合训练翻羽,具体明天谈,告诉我你的计划。   可以当作是赞成吗?   用抱枕捂住脸,他没来得及整理心情,陆明燊的最新邮件又弹出来,内容让岑星口张成O形……   作者有话要说:   陆明燊:生气   岑星:???   谢谢留言鼓励我的读者小可爱n(*≧▽≦*)n   引用:“曾貌先帝照夜白,龙池十日飞霹雳。”唐·杜甫《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画马图》 第6章   这是岑星第二次来陆明燊的别墅。   “欢迎岑先生。”当岑星摁响门铃,迎接他的是一位端庄典雅的老妇人,慈祥笑道:“少爷还没回来,不介意的话,请先到里面喝点茶休息一会。”   依稀记得对方是陆家的管家,岑星笑答:“我是特地提早过来的,没记错的话,你是芳姨?”   “谢谢岑先生记得,”芳姨话没说完,两人前面的草丛忽然一阵抖动,一条大金毛从草堆里冒出头,直直扑向岑星。   芳姨急忙喝止:“小金!不能对岑先生这样!”   “你叫小金?你真可爱,我好喜欢你。”蹲下抱住往他怀里拱的金毛,岑星揉了揉毛绒绒的狗头,爱不释手,半刻反应过来,惊讶道:“这是陆明燊的狗?”   见他没有生气,芳姨放下心,点了点头,“是的,他叫陆小金,几年前少爷获得WEG冠军时,格里沙先生送给他的礼物。”   默默将这件事记在心上,岑星站起身,欣然道:“很特别的礼物,还有,叫我小星就行。芳姨,能不能问,你在陆家很久了吗?”   给跟在他们身边的小金牵好狗绳,芳姨把绳子交给岑星,笑答:“我从少爷两岁起开始在陆家工作,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听说以后我要和他住在一起,”岑星试探问:“你知道他平常有什么爱好吗?”   芳姨垂下眼,似乎有点难过,婉声道:“以前少爷最喜欢马术,但是……”   话说到一半,两人身后传来一阵响动,没想到陆明燊的车子也提早回来了。   手被用力拽了一下,岑星一低头,金毛居然像人一样抬起两只爪子,对着玛莎拉蒂的方向一划一划,像在打招呼。   他松开狗绳,只见陆小金箭一样扑到主人怀里,用头拱陆明燊的下巴,像个撒娇的孩子。   此时的陆明燊,表情依旧看不出太大变化,岑星却注意到,那人抚摸金毛的动作温和熟练,哪怕大狗的动作偶尔会放肆,他也没有推开拼命摇尾巴的陆小金。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岑星的错觉,那人看向小金的眼神,怜惜又落寞。   看到岑星和芳姨,陆明燊只稍颔首示意,操纵轮椅自顾自穿过小路,带小金进屋。   跟在陆明燊身后,岑星和他一起来到饭厅,见他摸了摸小金的头,从桌上摸出狗零食喂给跟了一路的金毛。   陆明燊家的饭厅宽敞明亮,透过落地窗能看见挂在天边的落日,厅内布置简单,墙上挂有几幅书法字画,以及一个被画框裱起、黄金打造的马蹄铁。他回过头,面向站着的岑星,不温不热道:“坐。”   拿不准陆明燊的态度,岑星在他对面坐下,看向给狗顺毛的人,冷静开口:“直播的事本来想当天告诉你,不用担心,我能处理。”   陆明燊问得直截了当:“你选的马,最多只能到四星,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陆明燊已看过他的视频,判断出马的上限,且不担心他的能力?岑星暗暗吃惊,坦白道:“我计划在一个半月内练到二星,之后一边参加各种联赛,一边找合适的马匹,最好能找到赞助。”   除去陆明燊这种家里有矿的,赞助骑手的马主一般是各种各样的土豪富商,譬如孟谦就凭借孟家的人脉,在上流社会如鱼得水,从不需为代言和马源发愁。   另一方面,岑星徒有孟家长子名号,从未出席过任何正式社交场合,加上声名狼藉,想筹集资金只能靠直播,光马具用品的花费就够他头痛。   见陆明燊挑了挑眉,岑星解释道:“我知道你家不缺钱,不过我们的合约只有一年,往后始终要靠自己,你能把翻羽借我训练,我已经很感激。”   哪怕黑卡没限额,买马轻则几千,多则几千万,他认为还是自己赚钱更有底气。   “可以。”陆明燊挨在靠背上,双手交叠,沉思片刻,没有对他的计划提出异议,而是点头示意芳姨上菜,抬眼问:“你是今天训练翻羽?感觉如何?”   谈起热爱的马匹,岑星唇角泛起笑意,眼波流转,边翻出手机边说:“翻羽不愧是纯血马,动力强劲,性格勇敢、倔强,第一次上要花好大力气才能拉停。我拍了他的照片,你要看吗?”他身体微微向前倾,黑眸注视着陆明燊,瞳孔里似倒映着银河,又似闪亮的黑钻石:“你知道吗?第一次见面时,我才走近,他就用眼神鄙视我,高傲得很。哪怕在我上马后,他还会不停用力蹦,险些将我颠下马……”   有一个小秘密,岑星不会告诉他:翻羽让我想起你。从小野外放牧的纯血马,野性凶悍,一般人无法驾驭,只有专业骑师才能驯服。我就是骑师,我要试着驯服你。   岑星自己或许不知道,这时的他,眉眼弯弯,眸中像有星星在闪烁,双目纯粹得像初生的小鹿,和初次见面时,陆夫人说的“阴险狡诈”简直搭不上边。   “我好像说得太起劲了,”岑星发现只有自己滔滔不绝,陆明燊沉默不语,以为对方早不耐烦,小心翼翼问:“你想看他吗?”   距离坠马意外已过去两三个月,岑星听说,在知道爱马的过敏原后,陆明燊请来国内名医帮马医治,他猜,那人应该还是关心的吧?   深深看了他一眼,陆明燊开口:“把照片发给我。”不想让岑星追问,他移开视线:“其余吃完晚饭后继续。”   晚餐吃得分外安静,岑星不经意发现,递上的菜肴,和他计算的每餐卡路里摄入量基本一致,可是陆明燊怎会知道?他偷偷打量主位上默不作声的男人,两人隔得不算远,陆明燊连吃饭都是一副机器人充电的样子,仿佛那人不是在吃食物,而是完成一项额定工作。   饭后,芳姨在陆明燊和岑星递上一份清单,道:“这是明晚要送给两家长辈的礼物,请过目。”   陆明燊看向岑星:“有没有要添置的东西?”   上面单子足有几十项,从古董到补品,一应俱全,岑星扫了一眼,乖巧应道:“我跟他们不太熟,按你的意思吧。”   “好的。”芳姨得到陆明燊允许,收起单子,礼貌道:“接下来麻烦小星少爷和我上楼,试明晚穿的衣服。”   衣帽间里约莫有十来个升降衣柜,进门的地方挂有两套定制灰色条纹西装,墙边的茶几上放着两块百达翡丽手表和搭配的胸针,貌似是专为他准备。   当岑星换好衣服走下楼梯,陆明燊只稍扬起眼眉,便移不开视线:岑星胸前的钻石扣针璀璨夺目,可依然比不上佩戴的人绿宝石般的丽质。   “合身,挺好的。”岑星见他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他面前,一手撑在椅子上:“就这套吧?”   “继续试另一套。”陆明燊收回目光,向芳姨打了个手势,评价道:“钻石太俗,换。”   真难伺候,岑星不情不愿回到衣帽间,被芳姨领到一扇衣柜前,门一打开,数排古董胸针和手表整整齐齐,从古董祖母绿到黄金红宝石,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的注意力却被旁边一扇虚掩的衣柜门吸引,柜中挂着一套短骑士服,简洁黑白款,修身精致的剪裁,烫得没有一丝皱褶。   芳姨拍了拍他的背,惋惜道:“那是少爷的骑士服。”   收回视线,岑星任芳姨帮他换下外套和胸针,却忍不住想,如果陆明燊穿上,一定英姿飒爽。   再次下楼时,岑星看到陆明燊对面的空位上,摆着几个水晶果盘,里面是鲜红的樱桃、苍翠欲滴的青葡萄……全是他爱吃的水果。   淡淡看了他一眼,陆明燊机械开口:“坐。”   “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对方没继续挑刺,岑星默认不用再换,大方坐下,突然想起那天孟谦的话,抬眸问:“对了,陆夫人那边,我需要做些什么去安抚她吗?”   尽管不认为会有多大改善,该做的表面功夫,他不会落下。   听过他说清原委,陆明燊摇头,面无表情道:“这个该由我出面,偏见解释也没用,日久见人心。”   偏见?岑星若有所思,唇间半咬起一颗樱桃,望向坐在他对面的人,这代表陆明燊相信他那天的话?举起桌上的红酒杯,他微醺的眼眸似含着浅浅的秋波,仰头一饮而尽,漾起嘴角道:“谢谢了,陆先生。”   看到他无意识伸出的舌尖,粉嫩小巧,一点点舔干净唇上的酒液,像在故意招惹谁一样,陆明燊莫名唇干舌燥,皱起眉头:“以后,有事你直接给我发讯息,手机上有存我的号码,我不喜欢隐瞒。”顿了顿,他沉声道:“并且,我不喜欢被推迟回复,像昨晚。”   “昨晚我在十分钟内回复,不觉得是推迟。你有多少不喜欢的东西?要不要列个表格?”岑星揉了揉额头,半挨在沙发背上,漫不经心道:“我怕我记忆力不好,哪天踩雷就不好意思。”   他只是开玩笑,陆明燊目光在他露出的、半截玉白的手腕上停了几秒,答道:“你这个提议很实用,我喜欢,明天会让助理总结,抄送一份给你。如果你认为有需要,你同样可以做一份类似表格,但必要时,我会给你列出特定规范。”   岑星:……其实你是劳役人类的AI吧?   *   深夜,看到监控里的岑星盖上被子,陆明燊望向另一侧的显示屏,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你性格和陆明燊一个样。”画面里是白天,岑星弯低身,拍了拍马脖子,打趣问:“你想不想你的主人?我今晚要见到他,有没有什么要对他说?”   马背上的人眉目温柔,笑得明媚纯净,哪怕只穿简单运动服,仍掩盖不住骨子里透出的优雅。   自从意外发生后,其他人从不在陆明燊面前提任何马术有关,好像笃定这样会戳他的“伤疤”,岑星是唯一的例外。 第7章   隔天傍晚,黑色玛莎拉蒂准时停在岑星住的别墅门口,陆明燊一眼看到隽秀的青年站在门口,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   抢在他开口前,岑星先一步解释:“我知道你说过不用我管,放心,不会让你丢脸。”   知道他煞费苦心准备的礼物是什么,陆明燊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车上有茶点。”   两家人见面的地点选在陆家老宅,两人乘坐的车到达时,老管家拉开车门:“两家的先生和夫人已在里面等候。”   先下车的岑星彬彬有礼向管家打过招呼,等陆明燊的轮椅降下,自然走到那人身边,镇定自若握住他的手。   指尖颤了颤,陆明燊忍到和老管家拉开一段距离,方压低声、冷冰冰问:“你做什么?”   岑星的手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白净滑嫩,掌心温热柔润,覆在他稍带薄茧的指关节上,像有一股暖流,从指尖流向四肢百骸。   粉红的唇角轻轻扬起,岑星弯低身,贴在他耳边,眼神无辜道:“不懂了,按合同,这是我的职责。甲方,昨天你的邮件里不是说、不喜欢人不按规则办事?”   两人挨得很近,岑星说话时,吐息柔柔掠过他耳边,带起一阵麻痒。陆明燊能数清岑星根根分明的睫毛,稍一垂眼,视线落在他微微松开的领口,锁骨轮廓被衬衣半遮半掩,如同被上等丝绸包裹的白玉。   明知他是在反将一军,陆明燊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岑星不知道用的是哪种香水,身上一阵若有若无清新海洋香气,像故意引人遐想。   从背后看,他们就像一对在咬耳朵的新婚夫夫,老管家心底欣慰,又不得不轻咳一声,暗示两人快要到大门。   见陆明燊不出声偏过头,岑星抿嘴笑,直起身,理好衣服,心想:看吧,甲方也有今天。   可惜,大门一打开,岑星刚升起的一点好心情,便瞬间消失。他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爷爷喜欢就好,我辛苦点没什么。尽管不能和明燊哥哥在一起,我一直都把你们当做我的亲爷爷、亲奶奶,你们不会不要我吧?”   沙发上,孟谦亲热挽着陆爷爷的手臂,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哄得两老眉开眼笑。   茶几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锦盒,盒中茶香阵阵,岑星认得,是传统绿茶——太平猴魁。   “哥哥,你们来啦。”看到两人进来,孟谦瞄了两人握住的手一眼,脸上巧笑倩兮不改,站起身亲昵道:“星哥哥,我听说你最近忙训练,连见管家的空闲也没有,就自作主张给你备了给爷爷奶奶的礼物。毕竟他们看着我长大,我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你不会怪我吧?”   这盒太平猴魁是孟谦高价拍来,他知道陆爷爷好品茶,自信岑星送什么都不可能比得上,宣示主权的第一回 ,他稳胜。   难怪入门就闻到“茶香四溢”,岑星心中吐槽,不慌不忙道:“以前我确实没多少机会和爷爷奶奶相处,担心送错会让你们不高兴。”他笑意盈盈,双手接过身后管家捧着的檀木盒,诚恳道:“一点小心意,希望爷爷奶奶不嫌弃。”   “以后多来就是了,怎么会嫌弃。”陆奶奶看到陆明燊和他紧握的手,又见岑星温文有礼,举止得体,慈祥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和蔼问:“你带来的是什么?”   “那么,我献丑了。”岑星不推却,大方打开盒子,众人只觉墨香扑鼻而来,盒中是一个卷起的画轴。画卷在茶几上缓缓展开,是一幅美人抱琵琶的国画,画上美人身穿华美的刺绣旗袍,怀抱绿檀雕花琵琶,题诗:“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这是……”陆奶奶颤颤巍巍抓住陆爷爷的手,管家连忙在她站起前,让佣人捧起画卷,好让两位老人看个真切。   岑星在网上查到,陆奶奶是位国宝级琵琶演奏家,他找到陆奶奶年轻时演出的照片,顺藤摸瓜看到婚后采访,提到陆爷爷常亲自给爱妻画像,他便将照片上的琵琶美人用国画重现。   他想得明白,以陆爷爷和陆奶奶的地位,什么都不缺,只有用真心,才能打动。   被冷落的陆明燊这时淡淡开口:“是小星自己画的。”   岑星心中一动:他怎么知道?   “真的吗?”孟谦没想到陆明燊为了岑星,这种弥天大谎也说得出口,他勉力维持笑容,故作惊奇道:“我怎么没听过星哥哥会画画?什么时候给我们露一手?”   “因为我画得不好,怕爷爷看不上。”早知他会这么说,岑星低下头,谦虚道:“听说您这里的温室有一株名芍药‘醉娇红’,我想画下来、挂在和明燊的新房,可以请爷爷指点一二吗?”   “那可太好了。”陆爷爷戴上老花镜,握住老伴的手,赞不绝口:“这画好,线条流畅、色彩沉稳,没十年以上的画工,我是不信,小星不错。”   岑星脸一红:“是因为画里人好看。”   陆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看这孩子,长得多俊、还会说话,有你陪着明燊,奶奶就放心。”   看着和陆爷爷、陆奶奶谈笑自如的岑星,还有一旁眼里满是他的陆明燊,孟谦把掌心掐出血痕:他不会输的!   快到晚饭前,在楼上不知道谈了多久的陆、孟两夫妇,方姗姗来迟。孟家夫妇一眼不看岑星,径直坐到孟谦旁边,三人说悄悄话;陆夫人则是推了推陆父,自己坐在陆爷爷身旁。   “你就是小星吧,”陆父把孟家三人的举动尽收眼底,看到岑星,主动上前向他伸出手:“以后明燊就请你多多照顾。”   岑星客气道:“你的儿子这么优秀,能和他在一起,是我的幸运才对。”   “对了,”陆父在陆明燊身边坐下,他和大儿子一样,讲话单刀直入:“听说小星在马场做直播?年轻人的东西我不是很懂,明燊你能跟我说说吗?”   “新式营销。”对父亲的问题,陆明燊早有准备,点开手机中的报表:“小星直播至今不超过72小时,马场客流量增加……学员数量增加……流量与营业额的转化率为……期望能达到……”   “原来是这样,”看到数据,陆父心里有数,还没答话,便听陆爷爷怪责道:“整天就知道和儿子谈生意。”   瞥见公公婆婆看岑星的眼神,陆夫人脸色一变,强作镇定道:“小星,我新买了几条钻石项链,你能过来帮我看看吗?”   岑星正看陆明燊手机的折线图看得眼花,听到喊自己的名字,没注意是谁,随口答:“好。”   等他站起来,对上陆夫人看他的目光,心下一凛,脑中不由浮现起童年阴影:容嬷嬷扎针。   果然,陆夫人捏住他手肘暗暗用力,将他扯到偏厅,打了个眼色让佣人关上门,一把推开岑星,方才端庄和睦的脸此刻乌云密布:“你很得意是么?”   岑星不禁失笑:“我不懂你的意思。”   “别以为仗着爷爷奶奶喜欢,就在这里放肆。”陆夫人交叉手臂,昂起头看他,咬牙切齿道:“给你两天时间,不管在搞什么,立刻停掉。”她盯着岑星,眼里喷出怒火,嘴唇哆嗦:“让你进门,是伺候明燊,不是让你想些有的没的。天天往马场跑,是有心要刺激明燊吗?你怎么这么歹毒?丑话说在前面,万一你坠马断腿断手、瘫痪,我家不会养一个废人。”   静静看她气得五官扭曲,岑星眼底毫无波澜,他克制到对方说完,冷漠开口:“第一,我是和陆明燊结婚,并不代表你有权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第二,我选择马术,风险由我自己承担,不劳你费心;第三,我尊敬你是陆明燊的母亲,才想心平气和跟你沟通,希望你不要把儿子想成一个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的懦夫,我清楚他不是。”   双手握紧拳头,岑星眼中寒光乍现,像天边裂开的闪电,正颜厉色道:“你自以为他因意外残疾,就以后都不想再看到马,看似是为他好,其实是不相信他能面对,也不认为他能站起来。是,他是双腿残疾,因此他更需要被一视同仁的尊重和肯定。这种特殊对待,其实是在贬低、伤害他。”   明明岑星在长辈前温顺乖巧,此刻眼神锋利得像出鞘利刃,惊得陆夫人心底发虚,不知不觉没了底气:“你懂什么……”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岑星礼貌退后一步,决绝转身,一拉开门,顿时怔住:陆父和陆明燊在门前,不知道待了多久。   “我们就是来喊你俩,”陆父责备看向呆若木鸡的妻子:“该吃饭了。”   晚饭表面上风平浪静,岑星坐在陆明燊身边,好几次偷瞄他的神色,刚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饭后,趁所有人还在桌边,陆明燊发话:“小星不是说要和爷爷奶奶去画芍药?眼下有时间,我让钱叔在书房备好文房四宝。”余光瞥见孟谦想起身,他心底冷笑一声,不容争辩道:“其他人请留步。”   “来吧,小星。”爷爷向岑星招手,笑呵呵道:“让你看看爷爷收藏的墨宝。”   等岑星、陆爷爷和陆奶奶的身影消失在二楼,陆明燊面不改色,扫过对面的孟家三人……   *   “不错。”陆爷爷坐在太师椅,优哉游哉摇着扇子,见岑星收笔,他健步走到书桌旁:“画工这东西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穿越前,岑星从小跟外婆学书法字画,纵使技巧有些生疏,下笔见功底。他虚心道:“是有一段时间没练,让爷爷见笑了。”   “你别听他的,”听到两人谈话,陆奶奶从外面进来:“净会找茬。”   岑星放下笔,只见陆奶奶走到他身边,握起他的手,将一个沉甸甸的锦袋放在他手中,笑道:“明燊终于能定下来,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开心。”   岑星当自己只是履行职责,做不到骗老人,迟疑道:“奶奶,这不好……”   “好不好由我们说了算,”陆爷爷拍拍他的肩,与老伴会心一笑,感慨道:“明燊是我带大的,他的眼光我相信。”他似意有所指:“我们没老糊涂到看不清人。”   等岑星从爷爷奶奶的书房出来,大厅只剩陆明燊和陆父,父子坐在沙发上对饮,孟家人似乎已离开,陆夫人不见踪影。   “有空多过来吃饭。”陆父送儿子夫夫到门外,等陆明燊的轮椅升到车中,他小声在岑星耳边说:“他妈妈的性格就是那样,她是关心明燊,用错方式,给爸一个面子?”   既然陆父听到了陆夫人的话,意味着陆明燊同样听到,岑星笑了笑:“她说的我全忘了。”“谢谢爸。”   “明燊现在的情况,有一部分担子要落在你身上。”陆明燊是陆氏寄予厚望的继承人,陆父难免伤感:“只要他高兴,陆家不会亏待你的。”   回去路上,两人分别坐在车后座隔得最远的两边,岑星看对面的人一言不发,忍不住打破沉默:“刚才……”   “好好说话,不要乱动。”陆明燊面无表情,沉声提醒:“坐好。”岑星一靠近,他会闻到那人身上的香气,让他思路不畅。   我是会吃了你咋地?岑星忿忿想,他不就向前探了探身体!   按捺住不爽,岑星将陆奶奶给他的锦袋推到两人中间,低眉道:“这是刚才爷爷奶奶给我的,你收好吧,给你真正的伴侣。”   里面是一只翡翠玉坠,成色苍翠古朴,尤其陆奶奶提到“只留给长孙儿婿”,他万万不能收。   却听陆明燊道:“他们给你,你就收下。”   岑星皱眉:“可是……”   陆明燊斩钉截铁道:“没有收了当天还回去的道理。”   岑星悻悻道:“你的意思是等合同结束一起还吗?”那好,回头他列个单子记下,该退的退,没拖没欠。   陆明燊不说话。   车内安静了一会,岑星见他在望窗外,又问:“陆夫人是不是给过你压力?”   蹙起眉头,陆明燊警告道:“我喜欢在车里保持安静,不要问与你无关的事,不要越线。”   岑星:……   车一停定,岑星一声不吭踏下车,气鼓鼓跑进别墅,站在窗前看陆明燊的车开走,叉起腰,对玻璃做出个鬼脸,捏起嗓子:“我是AI总裁陆明燊,我能帮你,就能毁你,颤抖吧凡人……”   屋顶角落,摄像头一闪一闪。   作者有话要说:   1.岑星: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陆明燊:我错了QAQ   2.岑星:我学得像吗?   陆明燊:……   引用: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曹雪芹-《红楼梦》 第8章   马场新的一天天没亮就开启,晨曦和煦不刺眼,草地上的露珠还没化,像镶嵌在草尖的钻石。   照夜白的马鞍脱敏训练进展良好,过两天能上人,岑星的骑术重拾得差不多,他计划去找格里沙教练,商量是时候挑选新马,为将来参加正式比赛做准备。   “放开我!救命!”   经过兽医室时,岑星隐约听到极其微弱的呼救声,当他的手触到门把手,只听一声响亮的“啪!”,紧接一个男人轻蔑的骂声:“装什么装!以为我不知道这有隔音,哦,还是想添点乐趣?那就来……”   “放开他!”岑星一脚踹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将另一个两眼泛泪的青年压在桌上。后者脸上有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嘴角带血丝,颤声向他喊:“救我!”   暗暗去摸门边的棍子,岑星依稀有印象,青年是新来的兽医,另一人是谁?   “闭嘴!”男人不耐烦,反扣住兽医的手,粗鲁的动作让对方痛得冷汗直冒,他阴恻恻望向岑星:“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们是家务事,情侣游戏,别多事!”   “他不愿意,你就是犯法。”瞥了不住流泪摇头的兽医一眼,岑星沉下脸,握起棒球棍,挺直身板,傲然不退:“你不滚我就报警。”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岑星,我当是什么东西,”瞄到岑星身前的工作牌,男人冷笑出声,一把甩开兽医,本想推他一把,顾忌他手上的棍子,居高临下嘲讽:“靠爬床陆家的废物,了不起?跟他一样,是个没男人会死的垃圾!”   直面他鄙视的眼神,岑星岿然不动,寒声警告:“滚不滚!”   “呵呵,”男人狠狠剜了他一眼,手指先指向岑星,再指向抱住手的兽医,咬牙切齿道:“好!好!你们等着。”   “砰!”   男人摔门用力得玻璃窗震动,岑星看到兽医无力跌落在地,上前担心问:“你有没有事?”   江望潮——岑星看到兽医员工卡上的名字,地上的人脸色苍白,嘴唇咬出血,身体无法控制般颤抖,宛如惊弓之鸟。   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岑星一时想不起来,给他倒了杯热水,不经意瞥见,江望潮纤细的手腕上,除去抓痕,还有几道可怖的刀疤。   “谢谢你。”江望潮在岑星的搀扶下坐到凳子上,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哽咽道:“对不起,把你拉下水,是我的错……”   “不管怎样,动手就是不对。”岑星温和顺着他的背,小心问:“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男人的反应显然要报复,除去孟谦又多一个搞事的,岑星不后悔,但总得有点防备。   “他是杨筑,你不认识?”见岑星摇头,江望潮似乎想起些什么,哭着说:“杨氏集团的执行总裁,他不会善罢甘休,真的很对不起。”   “不是很了解,听起来好low。”说出口后,岑星记起男人刚说的“家务事”,多少猜到两人关系,委婉道:“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   从兽医室出来,岑星在手机上搜“杨筑”,第一条新闻便是一张油腻的脸,网页上杨筑的双眼与今早一样,阴险毒辣,让人联想到臭水沟里的老鼠,一身高档西装掩盖不住骨子里的老奸巨猾,还好意思买一堆吹捧他财大气粗、英气逼人的通稿。   还不如陆明燊的一半好看!岑星关掉网页,意识到不对,陆明燊只是性格奇怪,人品可没问题,长相更是人畜有别,跟这货相提并论简直侮辱。   在公司刚开完会,陆明燊一眼看到手机弹出的预览:“报告甲方”。   发件人是岑星,陆明燊眼眉挑了挑,点开是一封长邮件,里面原原本本说明兽医室发生的事,以及杨筑的威胁。一目十行读完,他指尖有节奏地敲打扶手,抬头问助理:“江望潮,江家的二儿子?”   助理点头,将平板递给他:“两年前的丑闻。”   发出邮件后,岑星准备好迎接狂风骤雨,没想到陆明燊不到五分钟即回复,只有两字:已阅。   岑星炸了:“什么意思?”还能不能正常聊天?   他以为陆明燊会怪他多管闲事,与杨筑有关的八卦新闻里,江望潮这个名字时不时出现。看完岑星才明白,为什么江兽医会说“对不起把你拖下水”,这位曾经的贵公子,如今说不定能和他在名声上比烂。   幸好,不到一分钟,陆明燊便回复:“你抗议杨筑在马场骚扰兽医,我会让人处理。”   真的假的?岑星翻来覆去看手机上的字,连小马工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陆明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   为之前的揣测感到内疚,他回道:“谢谢你。”   陆明燊盯着他的回复半晌,面无表情收起手机,翻开报告。一旁的助理咂舌:明明老板收到讯息时,脸色显然放晴,为何转眼又阴云密布?   结束上午训练,岑星换过衣服,意外看到江望潮孤零零坐在牧区边上,他走近打趣道:“你和小马一起吃午饭吗?”   被他吓得呛了一口水,江望潮站起身时险些打翻怀里的饭盒,他先犹豫瞄一眼马房,见没人看到,才小声答:“你最好不要和我走太近,他们会对你也指指点点。”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就算不和你说话,他们同样会对我指指点点。”耸了耸肩,岑星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瓶饮料:“反正我每天也一个人吃饭,没什么。”   怔住片刻,江望潮的眼神像只被遗弃的小狗,抿紧唇,握住岑星的瓶子,坐下不说话。   岑星喝了一口水,问出早上的疑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江望潮垂下眼:“应该是我被赶出杨家那天,那时你和孟谦在一起。”   岑星一愣,飞快在脑海中回想,似乎是原主刚搬入孟家没几天,意外碰到整片富二代圈子一起“看热闹”。   那时江望潮一个人吃力拉着箱子,走在别墅区行人道,一堆开着豪车的富家子弟跟在他后面,甚至有人恐吓他要抢行李扔掉。孟谦假意阻止:“你们不要笑话他,他好可怜,把自己作贱成这样。”说完孟谦推推原主:“你快去告诉那个人,穷人是怎么赚钱,怕他受不住去卖,本来就是靠身体上位。”   “我跟孟谦不是一伙的。”岑星回过神,无奈解释道:“那时我不知道他们一群人的本性,总之……”   手机震动打断了岑星的话,江望潮注意到他看完手机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没什么。”岑星收起手机,心里禁不住疑惑:陆明燊没事找他干什么?   傍晚,当黑色玛莎拉蒂出现在别墅外,岑星站在门口,看陆明燊的轮椅降下,后面跟着小金。   “能不能问,为什么要到我这边吃饭?”岑星牵上狗,问道。他俩住同一片别墅区,何况陆明燊家里厨师更好。   在门口停下,陆明燊淡淡问:“你有意见?”   “没,”岑星腹诽,房子是你的,你爱怎样怎样。   岑星约莫刚洗完澡,陆明燊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青柠香气,属于夏天特有的清爽。两人的别墅结构差不多,陆明燊却在进门那刻感觉到不同:茶几上的玩偶、书柜上的卡通画、冰箱上的便利贴……全是岑星布置的小心思。   操纵轮椅到餐桌旁,陆明燊看到桌上的玫瑰,生硬问:“你喜欢这种花?”   “玫瑰?还行。”岑星在桌边坐下,揉揉小金的头,随意道:“想给这栋别墅添点人气。”说完他反应过来,陆明燊这是在没话找话?   知道陆明燊吃饭时不爱说话,岑星一个劲逗小金,没注意对面投来的视线,直到听见那人冷不防开口:“昨晚,你是不是生气?”   “生谁的气?”岑星愣了愣,倒没想过陆明燊会介意,半开玩笑问:“难道是你认为你做了什么气人的事?”   陆明燊盯住他的双眼,黑亮清澈,让人想起带着奶香的小马驹,但小马驹不会扰乱人心神。   “当下是有点气,”岑星没否认:“不知道以为你对我过敏。”   陆明燊摇头:“我没有。”   岑星乘胜追击:“没有什么?没认为有做错,还是没怕我?”   怕?陆明燊捏紧酒杯,心底冷笑,一声不吭。   满意看他无法反驳的样子,岑星笑出声:“不过,难为你为这点事记上大半天,我正式宣布昨天就原谅你了。”   陆明燊:……   这晚临睡前,岑星挨在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写:“甲方:今天和翻羽尝试初级杆,感觉他开始接受我,我喜欢他。还有,早上和格里沙教练散步,谢谢你让他指导我。昨天我知道你在门外听到,我不一定能完全体会你的感受,但要是你想找人说说话,我可以当你的朋友。”   *   汗水湿透衣服,手上的水泡被磨破,鲜血淋漓,陆明燊却像没有感觉,直到震动的手机让他回过神。   他一张张划过岑星和翻羽的合照,一人一马背后阳光明媚,笑容无忧无虑;翻到最后一条,手蓦然顿住。   发出讯息没多久,岑星抵不过睡意,静静进入梦乡。因此他不知道,手机里有一条被撤销的未读: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岑星:朋友卡拿好!   陆明燊:我把你当老婆你跟我说想当朋友? 第9章   东方发白,天边微醺的酡红未退,本应惬意舒适的早晨,马场办公室内的空气却似凝固一般。   岑星推开办公室门那刻,隐约听到马场经理讽刺的声音“最后一位、你做好心理准备”,他一眼看到江望潮坐在经理和教练对面,脸色煞白、两眼空洞,仿佛一个等待死刑的临刑犯。   “岑先生请坐,”马场经理用笔把桌面戳得笃笃响,翘起二郎腿,敷衍开口:“其他马工应该告诉过你情况,如果你也反对,我们能理解。”   他指的是昨晚,十几个马主和骑手联名投诉江望潮,拒绝让江兽医负责自己的马,马场经理不想得罪贵客,索性表示如果没有人愿意让江兽医治疗马匹,那么他将请江望潮离开。   岑星不认为这事是偶然,他问过几个相熟小马工,江望潮才工作几天,没出任何差错,投诉的人全是和杨筑一个圈子。   “其实,我的团队缺一个兽医。”岑星来前已看过江望潮的简历,事实上他的团队什么都缺,他看向身旁的人,坦白道:“但在我正式比赛前,可能没办法付分成,你愿意加入吗?”   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江望潮怔怔望着他,泪水在眼里打转,一个字说不出来。   教练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打圆场道:“既然有骑手表示同意,那可以结束了吧?本来就是稍作调整能解决的事。”   “等等、他不算真正的马术骑手吧。”马场经理“啪”一声将笔扔在桌上,环起双手,不看岑星一眼,转向教练,阴阳怪气道:“要不是有人多管闲事,我们会接到这么多投诉?损失多少个客户,一个靠卖上位的能负责吗?”   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岑星冷笑,反问道:“这里马场还是奴隶市场?员工被动粗怪别人多管闲事,你不反省马场的安保问题,开除员工倒挺快的,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解决人是么?”   “你懂什么?!”经理脸涨得通红,指着江望潮骂:“说不定是他勾引人不成反咬一口!”   “我没有!”江望潮抓住岑星的手,几乎哭出声:“我已经和杨筑没任何关系,只想找份工作重新开始,求求你相信我!”   “够了!”教练看不下去,向岑星打了个眼色:“你们俩先离开,我有事和经理谈。”   拉着江望潮从办公室出来,岑星注意到他肩膀一耸一耸,捂住嘴不敢出声,递给他一包纸巾:“想哭就哭吧,哭完好好工作。”   结束中午训练,岑星才知道何谓祸不单行,杨筑做的不止试图让江望潮丢掉工作,他的直播中莫名出现大规模侮辱评论,之前看中他人气的几个赞助商,不约而同没了影。   “开心点,我不觉得有什么可惜,那些赞助本来质量就不高,我有我的底线。”岑星见江望潮又想道歉,拍拍他的肩,淡淡道:“至于影响观众体验的弹幕,我会联系平台投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等上场比赛后,情况会好起来。”顿了顿,岑星开玩笑道:“你不介意给我打白工就行。”   “你不要这么说。”江望潮憋住眼泪,勉力扯起嘴角:“我不仅能当兽医,铲草和马匹按摩我都能做,只要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另一边,陆氏总经理办公室,唐津拿不准陆明燊的想法,试探问:“老板?”   听到他的声音,陆明燊勉强回过神,视线落向办公桌上的赞助商名录,面无表情:“所以?”   原来老板在想别的事,是不是代表他不想被岑星占用时间?唐津自以为会意:“我稍后联系直播平台,让他们看着办。”   推开赞助商名单,陆明燊冷冷道:“他们要处理的不是这些。”   回想昨天录播里的弹幕,一片“英年早婚”“我不介意”“人夫不是更刺激吗.jpg”,甚至有调侃岑星长相身材的内容,陆明燊握紧钢笔,皱眉问:“直播平台是谁的?”   唐津答:“最大股东是闫先生。”   将名录推到他面前,陆明燊听完方案,淡淡道:“你没懂。”   唐津不明白:“那岑先生被杨筑搅黄的代言,需要挽回吗?”   “不。”陆明燊断然道:“你这么安排……”   吃完午饭,岑星在马场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唐助理?”   唐津礼貌道:“岑先生你好。”   “你来这里是……”岑星话没说完,身后忽地响起一阵喧哗,接着便是马场经理的喊声:“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唐津下指示:“保安,做事。”   “岑先生,对不起,求求你。”保安按着经理从岑星和江望潮身边走过,上午还在威胁要开除人的经理,这时歇斯底里要拉住他:“是陆夫人让我为难你!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解雇经理的原因,是收到举报,证实他收受商业回扣将近两年。”唐津走上前,站在围观的员工中间,扬声道:“弊姓唐,是陆先生的助理。明天会有新经理上任,请各位安心工作,任何意见请直接联系我。”   不知道是不是掐好时间,岑星看到手机新讯息:晚上七点到别墅。他抿了抿唇:又来?   第三次和陆明燊一起吃晚饭,岑星意外发现,那人吃的东西,三回一模一样,炖汤、饭菜,一看便知是标准的病号餐。   晚饭一如上两次般沉默,等待上甜点的时间,岑星忍不住先开口:“下午直播平台联系我,会给我配弹幕审核专员,过滤恶意评论,并提高直播分成。”一天经历大落大起,他直觉,应该有人在背后出面:“还有,今天上午,早前联系过、有意向赞助的小品牌全撤了。不过,下午有个高端定制西装牌子,直接和我签代言合同,赞助总额比撤掉的全部加起来还多。我查过,明明先前他们的代言人只邀请正式运动员。”   陆明燊坐在桌子另一边,注意到岑星语气中的惊喜,心底升起一丝莫名的满足,表面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漠然答:“你想说什么?”   “想说,无论帮我的是谁,我特别感激他。”岑星歪过头打量他,发觉这人真是有趣,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继续道:“还有,我的团队终于招到一个兽医……”   擦干净手,陆明燊捏住杯脚,不悦道:“我在饭后没兴趣聊工作。”他清楚岑星和江望潮只是朋友,不代表他乐意听岑星在他面前谈与他无关的人。   “不是你说让我及时报告的嘛。”岑星抿了一口酒,深红的酒液把他的唇染成霞红,饶有兴致道:“要不我们来谈谈昨晚,你撤回的是什么讯息?”   陆明燊面不改色道:“只是一条不小心发错的讯息。”   “哦,那今晚找我过来,只是想让我陪你吃饭?”岑星摇晃酒杯,微微抬起头,眼波流转,问:“朋友谈心?”   “如果你还记得,婚礼仪式将在一个月后举行。”陆明燊看到他越挨越近,几乎能看清那人稍松开的领口,不由沉下脸,按捺住烦躁:“定期会面属于合约内容之一。”   岑星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那么,结婚以后,我们要一起睡吗?”   陆明燊斩钉截铁道:“我不会跟你一个卧房。”他的态度像岑星半夜会吃掉他似的。   “真遗憾,”既然如此,岑星站起身,大胆走到陆明燊跟前,俯低身,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两侧,似笑非笑问:“你是不是很怕我会对你图谋不轨?”   自从接手公司事务,时不时会有些不知好歹的人投怀送抱,陆明燊还记得,上一个这么做的人,满脸痛苦和惊惧、连求饶也出不了声的样子,让人愉快。   此刻,岑星的脸离他不到一公分,彻底暴露出薄弱的、纤长白皙的脖颈,往下该是“非礼勿视”;那人身上的薄荷香似蛇一样萦绕鼻息,浓密卷翘的睫毛像蝉翼轻颤,两片软润的唇瓣被故意伸出粉嫩的舌尖,舔得宛如被露珠打湿的玫瑰花瓣;而那对黑曜石般的眼珠,倒映他的模样,透出不加掩饰的狡黠,却令人无法动怒。   “啪”一声脆响,在静默的饭厅中犹如惊雷,水晶酒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   陆明燊:我不可能喜欢你!   岑星:那你是只想吃我的唇膏? 第10章   岑星定定盯住陆明燊,轮椅上的人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两人呼吸交缠,他能闻到那人身上浓郁的药香。   “陆先生,这叫脱敏训练。”他们认识将近一周,岑星终于看到陆明燊面瘫以外的表情,好歹算个突破,打趣道:“看,我没有恶意,你不用老把自己裹在铜墙铁壁里。”   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当朋友”?他之前有对别人这么做过么?一想到这里,陆明燊握紧双手,咬牙切齿道:“岑星,自重!”   “我怎么就不自重了。”岑星不知道他的想法,想着站起身,忽地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险些整个人摔在他身上。   陆明燊眼里似有火燃烧,贴在岑星耳边,用气音一字一句:“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他说话时,湿热的气息抚过岑星耳垂,让两人的姿势看上去分外暧昧,岑星蹙起眉头,轻声埋怨:“你弄痛我了!”   下意识松开手,陆明燊眼睁睁看他撇起嘴,轻揉手腕,眼神水润得像只被欺负、受委屈的小奶猫,遂听他赌气道:“你自己吃吧,我要回去休息。”   饭厅只剩陆明燊一个,静悄悄,打碎的酒杯躺在地上,没人敢上前收拾。   指尖仿佛还残留陌生的体温,陆明燊怔怔看着自己的手,他明明没用多大力气,却注意到松手时,那人莹白的手腕上留下了一片粉红。   这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他记得岑星的皮肤触感柔嫩滑腻,像捏住羊脂玉,以致不懂爱惜便似罪过。   一时冲动走出陆家别墅,岑星暴走十分钟,回到住处时已冷静下来,为这种事生气不值得。   穿越前他驯服过不少烈马,新马上人前,每天会给马戴上马鞍让马自己蹦跶,叫马鞍脱敏训练,目的是让马明白:一、马鞍不会伤害它;二、再怎么折腾,不可能挣脱开。   耐心让那人多蹦跶几次就好,他打了个呵欠,可惜没吃到的甜点,准备睡觉,手机突然震动:是陆明燊的管家芳姨。   “岑先生,很抱歉晚上打扰。”芳姨的声音听上去颇不安:“我们实在没办法,少爷他……”   看到岑星出现在别墅门口,芳姨像看到救星,急忙迎上前,解释道:“谢谢你愿意过来。每晚小金临睡前,喜欢守在少爷呆的地方,可我们刚找了将近两小时,能找的地方找遍,小金不知道怎么不见,现在少爷情绪不太好。”   岑星不知道,目睹早前两人在饭厅那幕,了解陆明燊的老佣人全替他捏一把汗,纷纷以为他要被扭断手腕,更别说轮椅配备的系列防御用具,贸贸然近身得脱层皮。   因此,守在陆明燊书房前战战兢兢的佣人们,看到芳姨请来岑星,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自觉让开一条路。   在走廊就听到房内不停有东西被摔破的声音,门被震得微微发颤,岑星定了定神,轻轻叩响房门:“可以进来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怒吼:“出去!”   从虚掩的房门匆匆一瞥,岑星倒吸一口凉气,一地撕碎的纸、夹杂玻璃或陶瓷碎片,陆明燊不允许任何人进房。   “我能理解他为什么难过,”岑星和芳姨一起回到楼下,冷静道:“如果不能找回小金,他很难马上缓过来。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发现小金不见,最后看到的他是什么时候……”   那时陆明燊看小金的眼神,岑星永远记得,温柔落寞,令人心底发涩。这段时间和陆明燊接触,岑星清楚那人轻易不会露出情绪,小金是他难得的寄托,失去爱犬可能是表面原因,最后一根稻草。   听到岑星的声音,陆明燊有一刻恢复冷静,身边一片狼藉,手边已经没有能扔出去的东西,他是故意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眼下的模样。   窗外只有路灯惨淡的白光,陆明燊在二楼看到岑星步出别墅大门,自嘲般笑了笑:最终所有人都会离开,连狗都不能忍受他,何况人。   接到岑星的电话时,江望潮正打算小睡片刻,看到来电人的名字立刻接起:“怎么了?”   ……   凌晨四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夜没合眼的陆明燊听到手机震动,本不想理会,可来电的人极为执着。他漠然扫过屏幕,拿起手机,声音无悲无喜:“什么事?”   “我找到小金了,在回来路上。”岑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疲惫,却有种感染人的力量,像天空中的启明星,是陆明燊眼前黯淡中唯一的光,他继续道:“大约还有十分钟到,在那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深呼一口气,陆明燊闭上眼,咽了好几口水,沙哑道:“可以。”   “我还没说呢。”岑星在的地方有点吵,陆明燊依旧能听到他的轻笑,清脆悦耳:“这边可是有证人,你别想耍赖。”   三更半夜,谁跟他在一起?陆明燊刚升起的心,蒙上一层阴霾。   仅过去五分钟,在别墅门前的陆明燊屏住呼吸,街角出现的车灯照亮空荡荡的道路,是一辆他再熟悉不过的卡车。   开车的是个不认识的青年,岑星抱着小金坐在副驾驶,陆明燊看见他脸上明媚的笑,像朝阳已提早升起。   “可能你猜到,我不仅带了小金回来。”卡车停在别墅门口,岑星从车上跳下,将摇尾巴的小金小心抱到陆明燊怀里,转头打开车后门,目光炯炯看向他:“还有个很挂念你的朋友。”   马蹄声像踏在他心上,陆明燊胸膛剧烈起伏,岑星从车上牵下一匹鹅黄色的高头大马,一刹那,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我在超影的栅栏找到和他依偎在一起的小金。”超影是陆明燊的爱马之一,岑星看到那人眼里的光,吸了吸鼻子,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些:“你也想念他,是不是?”   超影对陌生人凶悍难驯,唯独见到主人时,竟像个半吨重的孩子,低下马头轻蹭陆明燊的手。   岑星此刻无比确定,陆明燊想回赛场,只有马术骑手才明白,马耳之间的风景,像大海呼唤鲸鱼破浪乘风,是一种刻在灵魂里的悸动。   轻柔摸过马额,陆明燊心中波涛汹涌,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方嘶哑问:“怎会想到去那里找?”   “听芳姨说,你以前每周会带小金一起去马场。”岑星在他身边蹲下,手搭在轮椅扶手上,仰起头看他,眼神亮晶晶:“她说平时小金很乖、很聪明,不会乱跑,我猜他可能是想去看好朋友。”抿嘴笑了笑,岑星摸摸挨在他脚边的小金,补充道:“刚好江医生在马场值班,我请他帮忙检查小金和超影的身体状况,顺便开车载他们过来。”   方记起另一个人,陆明燊侧过头看向从车上下来的青年,原来他就是江望潮。   察觉到两人之间特殊的氛围,江望潮不想当电灯泡,拘谨站在车边,礼貌道:“陆先生你好。”   陆明燊颔首示意,开口道:“芳姨,不要怠慢江先生。”   让芳姨接待江望潮,前院只剩陆明燊和岑星两人,天边微微发亮,黑夜过去,黎明来临。   “你的脸,”陆明燊这才看清,岑星原本白皙光滑的脸,现时尘埃混着汗水,留下几道淡灰印子,像只花脸猫;他的黑短发沾着干草,外套扯脱线,鞋子边上还有没刮去的泥。陆明燊抬起手,后知后觉怕手上的水泡会弄疼他,硬生生放下,改递上纸巾,沉声问:“他不听话?”   他了解自己的马,这时在他面前装作一无所知、用额头蹭他撒娇的超影,对初次见面的人,有多不友好。   注意到他的动作,岑星不动声色接过递来的纸巾,半开玩笑答:“可能跟了主人的性格。”   这匹纯血马在他试图接近时,先想咬他,然后刨蹄子、撂蹶子……真跟陆明燊的性格一模一样,幸好他早有准备,半哄半骗,才将超影带上车。   “谢谢,”陆明燊别过头:“你该进去休息,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还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呢。”岑星站起身,望向前不久才暴躁踢人,现在在草地打滚、优哉游哉嚼青草的超影,笑道:“刚江医生跟我说,超影有点抑郁,我猜他是看到主人和好朋友高兴,比药有用。”   陆明燊默不作声,听他继续说:“我明天参加运动员资格考核,等我以后正式比赛,你可以来看吗?”   “你不用马上答,我相信堂堂陆总,答应的事不会反悔。”岑星眼中闪烁自信的光,笑吟吟道:“还有一个多月。”太阳在他背后缓缓升起,万物镀上一层金光,令人有种错觉,眼前的人和朝阳一样温暖。   岑星坚持要回马场照顾完两匹马再回家休息,陆明燊让人送他和江望潮回去后,独自坐在后花园,看超影和小金在草地上互相追逐。   陆明燊脑海中不停盘旋一句话,是岑星临走前,蹲在他身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现在你相信、我是真想跟你做朋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岑星:朋友卡X2   陆明燊:(╯‵□′)╯︵┻━┻ 第11章   因为一夜没睡,岑星比往常晚了半小时到马场,遛完马就困得回去补眠。当他下午返回马场,发现停车场停了好几辆豪车,其中有辆红色兰博基尼分外眼熟。   起初他没放在心上,训练结束去找江望潮商量验马的事,听好友道:“外面那些车,属于刚从国外训练回来的几个省队选手。”   当他们经过一个马栏,几个看上去是骑手的人围在一起,小声说大声笑,看到岑星,心照不宣互相交换个眼神,大声嚷:“听说陆家打算卖掉马场,已经转让一部分给闫家试水。”见两人不理会,其中一人装作优哉游哉走到他们身边,阴阳怪气道:“这里到底是马场还是会所,我们辛辛苦苦比赛,有人呢,早上迟到、中午偷懒。眼红孟谦人好又有能力呗,就会靠老公欺负人,自己是坨烂泥。”   他们没少听孟谦说,岑星在孟家总颐指气使,这回有机会,一个圈子当然得替孟谦出头。   江望潮握紧手,一步挡在岑星身旁,气不过道:“姓戴的你在说自己嘛,你就是烂泥没错。”   那个骑手脸色一变,一把推开他,眼看要上拳头,身后响起一阵看戏的哄笑。   岑星扶住江望潮,直截了当问:“戴先生是吗?”   “省队选手,”特意在“省队”两字上加重,戴雄昂起下巴,倨傲道:“省联赛第五名。”   他们看不顺眼岑星还有一个原因,早前陆明燊常年占据马术骑手积分榜榜首,那人发生意外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窃喜。但他们仍没胆子去挑衅陆明燊,在这堆人眼里,岑星就是个依附陆家的废物,谁都能踩上一脚。   “好,戴先生,你看到那边的监控了吗?”岑星指向屋檐下的摄像头,冷静道:“再碰江兽医一下,我会作证你人身骚扰他,希望第五名的奖金足够你请律师打个三五年官司。反正你知道我老公有钱,慢慢耗。”   戴雄一愣,拳还没捏紧,后面有人撞了撞他的胳膊,瞬间,他余光瞄到岑星身后走来的人,硬生生忍住,皮笑肉不笑道:“开个玩笑嘛,你问江兽医就知道,我们认识的。”   “你们在做什么?”岑星狐疑转过身,一位他不认识的女士走近,约莫三四十岁、气质优雅,对方主动上前向他伸出手:“岑先生你好,我是新来的经理苏菁,以后请你多关照。”   “苏经理你好,”戴雄抢先答:“我和岑先生在交流马术经验。”   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岑星附和:“没错,我们刚说到马术精神,有的人只会骑马,内里是个草包,和猴子有什么不同?”   “确实。骑手们多交流是好事,否则我作为经理,有责任维护马场秩序。”苏菁假装没察觉戴雄面色铁青,温和道:“对了,上午马场来了一匹新马,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岑星不知道,苏菁虽不是什么大家族的人,然而在马术界人脉不一般,也就只有陆家和闫家合作能请得来她坐镇。几个省队骑手脸上嗤笑的表情僵住,恨得牙痒痒,他们挖空心思巴结的人,居然主动对岑星抛出橄榄枝。   谢过苏菁帮两人解围,岑星和江望潮走远,悄声道:“我觉得有点不对。”他对上好友询问的眼神,疑惑道:“可能我多心,在外面看到孟谦的车子,他人一直没出现,不太像他的风格。”   先前孟谦连续挑衅他两次,今天这么好时机,岑星不认为他会安分,仅缩在背后兴风作浪。   “听说苏经理将他安排到A区训练场,离这十分钟车程。”江望潮想了想,委婉提醒:“还有几天就是新赛季,你也该排日程,争取多参加比赛加积分。”   “不用担心。”岑星轻松笑了笑,孟谦的反常让他多了个心思,斟酌片刻,低声对江望潮道:“有件事想拜托你,今晚……”   下午陆明燊没给他发任何信息,岑星以为他在休息,直到晚饭后,芳姨突然来电话,邀请他到陆家别墅。   这次见面的地点不在饭厅,而在岑星没去过的二层半开放阳台,透明玻璃房顶,抬头便是群星闪烁的夜空。   听到脚步声,陆明燊侧过头,心中一颤,向他走来的青年眉眼弯弯,容光焕发,宛如月下绽放的紫茉莉。   “昨晚你没有吃甜点。”陆明燊生硬开口,明明昨晚看过他那个样子,为什么岑星眼中没有半点害怕或不悦?他手上缠着绷带,看到身边的小金闪电般扑到岑星怀里,样子像把那人当成第二个主人,唇角颤了颤,道:“这是我的谢礼。”   好烂的借口,岑星尽管心里这么想,到底没有拆穿他,大喇喇在他身旁坐下:“那我就不客气啦。”   陆明燊还是那副仿佛面瘫的表情,温柔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让他深邃的轮廓柔和了几分,淡化平日的孤冷。   桌上几乎全是岑星爱吃的点心,绵软的蛋糕入口即化,搭配馥郁的新鲜水果,犹如幸福在舌尖回旋。他舀起一勺布丁送入嘴中,眯起眼舔了舔嘴唇,心快被这神仙美味融化,没注意对面人的眼神。   盯住他唇瓣上沾的奶油,陆明燊仿佛被猫尾巴在心上一挠,差点走神,表面依旧镇定道:“你今天在马场说不定已听说,马场新合伙人是闫家。”   这三成股份本在他母亲手上,但经过上次在陆家的冲突、以及母亲暗地对岑星做的事,让陆明燊当机立断,说服父亲迫使她私下出让,这是作为儿子留给她的体面。   吃下一勺果冻,岑星无意识伸出小巧鲜红的舌尖舔了舔银勺,像只贪吃的小猫,漫不经心道:“难怪我今天在马场,听说有新合伙人,还来了新经理,有些人就爱捕风捉影。”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流言,陆明燊面无表情问:“你为什么不问我?”   “这点小事哪用打扰你,况且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假的。”岑星抿了一口香槟,酒液沾在粉嫩唇瓣上,如同熟透待采摘的樱桃:“我有自己的判断力,别小看我。”   纵使他确实有点烦那些人,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叫,他自己会找到办法,让这些人闭嘴,不用靠陆明燊。   他说这话时,月光照在他脸上,湿漉漉的双眼纯粹得像森林深处的小鹿,直击人心底。   莫名觉得他提到的“打扰”刺耳,陆明燊扶手上的指尖动了动,淡淡问:“为什么认为他们说的是假的?”   “我看过你以前的采访。”陈星擦干净嘴唇,坦诚对上陆明燊的目光,清了清嗓子:“知道你从参加职业比赛起,就逐步筹划在华国推广马术运动。那么,在华国,一项运动的发展有两条路可行,要么举国体制,要么运动员职业化。”   轻咳一声,他认真分析:“先说举国体制,马术运动在国内缺乏基础,前期投入巨大,出成绩慢,很难争取到全面支持。至于市场调控,则需要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去支撑,包括从马匹养护到形成品牌输出,和闫家合作,应该是你计划中的一步。你觉得我有没有理解错的地方?”   听完他的见解,陆明燊一言不发,内心却早掀起波澜。起初他以为,岑星不仅马术精湛、有能力筹划团队已经够难得,没想到,他会通过以往采访,推测出计划雏形,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是外界传闻的“扶不起来”。   “你在发呆吗?”岑星等了半天,见陆明燊不说话,努了努嘴:“那我不说了。”   “我在听。”陆明燊看到他撇下的嘴角,不知为何心痒不已,定了定神,答道:“你认为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陆明燊在寻求他的意见?   意识到这点,岑星转过身,正面面向他,乌黑的眼眸水光潋滟,似倒映着银河,专注道:“我认为首先应该着手马匹的检疫及培育……”   很难相信他是即场说出这么完善的计划,陆明燊注视着眼前人,岑星每每说起爱马和骑术,总是神采飞扬,整个人像在发光。   一个全身心投入梦想,并为之奋斗的人,才能时刻活力充沛、对身边一切热情洋溢。   陆明燊凝视岑星熠熠生辉的眼眸,恍然大悟,面前的人哪怕不遇到自己,始终会吸引到欣赏他、真心帮助他的人。   “……到那个时候,我认为我们会孕育出赋予华国独特民族底蕴的马术精神。”以这句作为结尾,岑星一口气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想要和西方育马体系和竞技系统抗衡,经济利益和文化内涵缺一不可,你全考虑到。”陆明燊不由再一次审视眼前的青年,他明白为什么孟谦要用尽办法诋毁岑星,钻石和砂砾,本就不能放在一起对比。   “谢谢。”欣然接受赞赏,岑星同样讶异,他曾有和陆明燊相同的想法,听那人蓦然问:“你后天休息对吗?”   不明所以点了点头,下一秒,他听陆明燊道:“明晚你住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岑星:你想做什么?   陆明燊:是时候“进一步深化合作”   岑星:??? 第12章   “为什么?”岑星大惑不解,他们的住处相隔步行不到十五分钟,前几次他吃完饭,散步回去还挺惬意。   注意到他的表情,陆明燊心下一沉,生硬道:“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真霸道。岑星眼珠转了转,他搬进来时明明查过,这是全市治安最好的小区之一,抱起蹭他的小金,边揉狗毛边打趣道:“你昨晚才一副担心我毁你清白的样子,这么快就接受了?”   毁他清白……陆明燊嘴角抽了抽,淡淡道:“同居脱敏训练,你昨天说的。”指尖有节奏敲打扶手,他垂下眼看向在岑星怀里撒娇的小金,面不改色道:“除非怕的是你。”   “同居”二字险些让岑星把刚抿下的酒喷出来,他开始怀疑陆明燊是不是在记仇,半刻没找到反驳理由,不情不愿道:“我才不怕!”   “我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和我一起遛超影。”不到半分钟,陆明燊已找到合适借口,偏过头:“超影不接受其他人,而你住得最近,不要忘记,这是你的职责之一。”   岑星:……行吧。   隔天岑星一起床,睁眼即看到值夜班的江望潮发来的讯息,鼻子“哼”了一声,谢过好友,镇定自若赶往马场。   按计划,他今天要通过运动员资格评核,全程直播,一个对他而言完全没有任何难度的测试。   “大红人来了。”   牵马进练马场那刻,岑星便听到此起彼伏的起哄,硕大的内场仅站着教练和体育局评委两人,与被看热闹的人堵得满满当当的窗口对比鲜明。   他留意到江望潮的眼神暗示,看向围观人群的一角,那里站着昨天遇到的几个骑手,还有一个眼熟的马工。   “是人都能过的审核,翻车就太好笑。”察觉到他的视线,几人嚣张哄笑:“别怂啊!”   心中有数,岑星朝江望潮感激点了点头,径直走向场中央,翻身上马。   同一时间,陆明燊打开平板,点进熟悉的直播间。   画面上的青年五官精致帅气,身材颀长均匀,动作柔和敏捷,举手投足均是王子般的气度;他仅穿一身简单的黑白运动装,黑短碎发随马的节奏轻轻飘动,英姿飒爽,浑身洋溢着优雅和力量的美。   顺利结束时,练马场中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盖过扫兴的嘘声。教练率先上前,向岑星伸出手:“现在你正式成为马场专业骑手中的一员,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谢谢。”岑星礼貌和教练、评委寒暄过,余光瞄到角落几人脸上明显的失望,以及悄悄离场的马工,不动声色跟在他身后。   “梁潜,你在找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在饲料房鬼鬼祟祟的马工梁潜吓得手一抖,他僵硬转过身,看到岑星、江望潮、苏经理及两个保安站在门口,眼前一黑:他完了。   “是他指使我做的!”梁潜早知道有可能败露,心一横,目眦欲裂,指向岑星:“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达到二星,就让我给马饲料动手脚,好让我背锅!”   “今天前,我甚至不认识你。”岑星皱起眉头,无惊无喜道:“不过我知道你是个棋子。”   假设下毒成功,岑星连运动员资格也无法取得,直播会出大问题,网民只要稍经挑拨,会更愿意相信他自导自演;即使没成,依然能往岑星身上泼脏水,是个用心阴险狠毒的计划。   “我们会将你交给警方,”苏经理示意保安做事,质问脸色苍白的梁潜:“接下来马场方面会依法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你这辈子基本不可能从事任何马术行业相关工作,他们给了你多少?值得你把人生搭上?”   “他根本没任何悔意,”看着不停高喊“岑星你害我”的梁潜被带走,江望潮摇头,心有余悸,小声对岑星说:“幸好你提醒我在饲料桶做记号,没想到那群人会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简直不配当骑手,垃圾!”   岑星和他一起往外走:“接下来才是关键。”   当岑星和江望潮提前告诉苏经理,有人在饲料下毒,苏经理仅半信半疑,所以他们努力说服经理,设一个局,引幕后主使现身。   两人不知道,他们走后,苏经理和教练随即联系陆明燊的助理……   “可能大家已经知道,有位马工受人唆摆,在饲料里混入有毒物质。”一刻钟后,苏菁召集所有骑手、马工到大厅,目光缓缓扫过场内数十人,痛心宣布:“尽管我们及时阻止,仍有部分饲料被污染。梁潜不肯说出具体毒物,目前我们已将他移交执法机关,并决定立即对场内所有马匹进行体检,请各位不要担心。”   一个骑手义愤填膺问:“是谁指使他!”   另一人附和:“我们要知道真正的犯人!”   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苏菁沉着道:“大家放心,我们信任警察的能力,只要查出来,一定让那人接受制裁。”   “会不会是自导自演?”戴雄环起手,瞟了岑星一眼,指桑骂槐道:“这里大多数人在马场好几年,一直好好的,自从某些人来了,弄得乌烟瘴气。”   “戴先生,你有任何意见,欢迎随时提出。”苏菁不卑不亢答道:“你认为我的工作做得不好,我虚心接受批评。”   十几人齐刷刷望向戴雄,只见他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向来欺软怕硬,听孟谦说陆、孟两家都不待见岑星,柿子挑软的捏,苏菁他是万万得罪不起。   散会后,江望潮跟岑星到练马场,看他专心致志训练,半点不在意,忍不住问:“你有信心他会上勾吗?”   “会吧。”岑星骑在马背上,轻松自在,随意道:“从他的做事风格看出,没脑子加自私自利。”   一天快过去,早上的风波看似逐渐平定,临下班前,岑星和江望潮被叫到会议室,面如死灰的戴雄坐在椅子上,面前坐着苏经理和教练。   “戴先生,请问你为什么要找类固醇?根据报告,你的马匹十分健康,没有任何问题。”苏菁敲了敲桌子,与平日温和的她判若两人,厉声问:“是谁告诉你?还是你早就知道?”   混入饲料中的有毒物质是狗蛇草,用类固醇能解毒,这是只有马工和主使才知道的信息。   “是他栽赃我!”戴雄两眼无神,看到岑星进来后,像垂死挣扎的毒蛇,扯着脖子大吼:“你们全针对我!”   “那好。”苏菁环起手:“有话对警察说吧。”   警车一天两回驶入马场,苏菁早有准备,公关发布会连番安排,当她邀请岑星和江望潮出席时,不出所料被两人婉拒。   岑星:“我只想好好准备参赛。”   江望潮:“我只是做了职责内的事。”   按照马联规定,一旦罪名成立,戴雄不仅会被剥夺骑手资格,还需要赔偿马场及马主损失。   “求求你们,不要起诉我。”戴雄抱住头,跪在地上,他家绝对得罪不起那些马主,他终于明白自己惹出多大事,可惜已经太迟。   从会议室出来,岑星看到昨天和戴雄一起的那群骑手,像没事人一样在墙边大声说笑,冷冷开口:“有意见,直接冲我来,我敬你们是条汉子。对马下手,卑鄙。”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往马房走,对这些人多说一个字也是在浪费生命,不如早点回去和陆明燊吃饭。   不清楚陆明燊的“同居脱敏训练”要做什么,晚上两人吃饭时,岑星坐在桌前,不住往外看,饭厅外的落地窗前,小金和超影挨在一块,像在说悄悄话。   不知不觉扬起唇角,岑星这才发现屋里异常安静,回头见陆明燊已放下碗筷,定定看向自己。   “对了,今天我通过资格考核,下周能参加一星比赛。”岑星看到他手上的绷带已拆去,然而偶尔露出的掌心,仍旧布满大小不一的水泡,温声问:“你的手还痛吗?”   以为他会说无辜被陷害的事,陆明燊眼神复杂,沉声道:“嗯。”   “苏经理跟你说今天的事了吗?她初时其实只想处理马工,不想牵扯骑手。”岑星抱住扑向他的小金,慢声道:“不过我觉得,这种人自己没能力,净向无法反抗的动物下手,太恶毒,不能让他呆在马场。”   晚风拂过他的刘海,干净清爽,他说话时,眼神坚定,带着少年般一往无前的无畏。   鼻间是岑星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香,陆明燊盯着他的双眼:“我不认为你有做错。”   听到他的话,岑星怔住片刻,黑曜石似的眸子如星辰亮起,嘴角边现出两个小酒窝,脸颊染上一抹微醺似的酡红。陆明燊不明白,有那么高兴吗?   *   半夜,陆明燊静静坐在书桌前,他清楚不该这么做,偏像控制不住手,打开电脑屏幕。画面中是隔壁客房的监控,岑星躺在床上,闭起双眼,呼吸平稳,不知道梦到什么,嘴角微微上翘。   仿佛着魔,陆明燊隔空伸出手,一点点描绘那人被子下的轮廓……   作者有话要说:   岑星:你竟然是这种霸总?!   陆明燊:…… 第13章   清晨,岑星半睡半醒中,感觉到被窝里好像多了一个暖暖的、毛茸茸的大玩偶,还会往他怀里蹭。   “小金?你跟我一起睡,主人会不会吃醋啊?”岑星揉揉睡眼,看到金毛毛绒绒的狗头枕在自己胳膊上,咧开嘴傻乎乎笑。   “你还帮我把衣服拿过来,谢谢。”看到被子上的睡衣,岑星哭笑不得,因睡衣本就偏大,他没注意尺寸,打着呵欠披上,走出客房,一眼看到走廊另一端的人。   没想到陆明燊起得比他还早,那人坐在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前,出神望向阳台外面的草地,薄唇抿成一条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晨光打在他英俊的五官上,让他宛如一个沐浴在灿烂金辉中的雕像,本应是个温馨美好的画面,岑星却感觉到他身上挥之不去的孤独。   “早啊。”岑星牵小金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好奇问:“你在看日出?”   他坐下那刻,陆明燊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香,夹杂极淡的檀香,稍稍侧过头,登时呼吸一窒:   岑星的睡衣大了一个码,v形领口半敞开,精致的锁骨一览无遗,甚至能顺着一片光滑白皙看到下面不该看的地方。   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陆明燊淡淡道:“那是我的睡衣。”   “真的吗?我没注意。”岑星慌乱低头看,脸一红,昨天管家给他的是新睡衣,他只注意颜色,没留意其他,窘迫道:“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金会把衣服拖到我的被子上。”   揉了揉小金的头,陆明燊从口袋喂给金毛一块狗饼干,表面波澜不惊:“是吗?”   “你介意吗?”岑星站起身:“我现在去换掉。”   “不用,”陆明燊答得飞快,为免被看出端倪,镇定自若道:“只是一件睡衣,你不用多心。”   岑星莫名其妙:多心什么?   他不知道,“让岑星染上自己的气味,”这个念头像蛇一样钻进陆明燊脑海。   陆明燊禁不住想,如果下次他穿的不是睡衣,而是自己的衬衣,下面什么都没有,会是怎样旖旎的风光?   早餐一如既往沉默,岑星刚想问“我今天什么时候回去”,冷不防听陆明燊道:“稍后助理要来,商量婚礼流程,你需要在场。在那之前,想听你说说关于江医生的意见。”   岑星放下杯子,不解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你招他进你的团队,是因为他具备兽医经验。”陆明燊双手交叠,平静问:“你知道他以前的事情吗?”   “我有在网上搜索过。”岑星知道只要谈到江望潮,避不开这个问题,坦然道:“我知道他过去为了杨筑逃婚,反抗家人,差点毁掉学业,之后和杨筑纠缠几年,最后被赶出杨家,但我不认为这跟他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陆明燊低头沉思,没有表示赞同,也不反驳。   “外面也有很多关于我的不好传闻。”岑星垂下眼,缓声道:“有些或者是事实,有些或者是恶意中伤,这是我控制不了的。但我觉得,任何人都值得有重新开始的机会。那些想了解我的人,会通过自己的眼睛去分辨,等他们认识真正的我,自然会消除成见,譬如你。”   陆明燊挑了挑眉:“我对你没有成见。”   岑星一愣,唇角不自觉勾起,试探问:“你是担心他意志不坚定,重蹈覆辙,又抛弃一切,去找杨筑?”   “这是原因之一。”陆明燊斟酌片刻,决定对他说出原委:“允许他在马场工作,是因为我欠教练和他的恩师一个人情,我和他们俩有约定,假如江望潮再犯一次错,立刻开除。”   岑星心下一凛。   陆明燊继续道:“那时你还没出现,规则就是规则。我提前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准备,在团队中,他会是一个很大的不稳定因素。”   岑星把江望潮纳入自己的团队,这点是陆明燊意料之外,对他说这件事,是想让他提前物色合适的替换人选,以防万一。没想到,那人只低头考虑半刻,欣然答到:“谢谢你告诉我,如果他有犯错,我同样不会徇私,公事公办是应该的。”   接着他话锋一转:“我不会因为还没发生的错误而怀疑我的朋友,至于站在团队的角度,我认为应该对事不对人。我觉得我可以管理好,你能相信我吗?”   他并没有要求陆明燊特殊对待,也没有故意为江望潮说话,公私分明。   陆明燊颔首:“这是你的团队,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岑星说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并不意外,乃至他隐隐期望,面前的人说不定能给他未知的惊喜。   管家提醒两人助理快到别墅,岑星便先上楼,换正式衣服。   经过二楼时,岑星不经意瞥见,陆明燊书房的门打开,里面有两条粗横杠,引人注目,栏杆上一片令人不舒服的暗红。   “那是什么?”岑星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黑红的颜色触目惊心,从痕迹深浅推测,似乎反复被血迹渗透。   “少爷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这个。”他身后的芳姨掩上房门,委婉劝说:“你最好也不要在他面前提起。”   难不成是……?岑星想起那人手上的血泡,心底蒙上一层阴霾。   接到助理列出的仪式系列细则,岑星看向漠然听助理汇报流程的陆明燊,明明是那人的终身大事,他是像在完成一项机械任务,到场宾客大多不是为了祝福他们,而是一场商业交流会。   助理走后,岑星挨在沙发上,按摩发晕的太阳穴,打趣道:“我刚看到一个有意思的消息,和陆总有关,可以问吗?”   陆明燊本在看手上的报表,听见他的话,稍昂起头,“嗯”了一声。   岑星笑吟吟问:“听说陆总入股了一个直播平台,恰好是我在的那个,又恰好股东是闫先生,这是个交换吗?”   看到那则新闻后,岑星随即想到平台对他突如其来的各种优待,果然是陆明燊的手笔。   “别误会,我不是慈善家。”陆明燊被戳破心思,表面仍旧不动如山,道:“你的直播确实为马场带来收益。”   “这么说,你确实看过我的直播。”岑星一下坐起身,托起下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狡黠问:“被我说中了吧?你肯定是看过的,不然你不可能买低质量的东西,毕竟你不是慈善家嘛。”   没想到他是在套话,陆明燊低下头,默不作声。   岑星不放过他:“你觉得我的骑术怎样?给点意见呗。”   “手。”陆明燊绷紧后背,盯住岑星扶上他胳膊的手,按耐住躁动:“我说过,说话的时候要坐好。”   “你有没有打赏过我?或者有没有看过?”岑星收回手,抱起抱枕,样子乖巧:“回答其中一个,我就不烦你。”   并不是烦的问题,陆明燊心底这么想,视线落在他张张合合的唇瓣上,沉声道:“有看。”   岑星乘胜追击:“看过多少?看的是哪段?”   陆明燊咬牙道:“你的问题太多了。”   岑星:……   “最后一个问题,我今晚可以留在这里睡吗?”想起刚才在书房前无意中看到的画面,岑星假装随意问,暗中打量他的反应。   陆明燊指尖动了动:“为什么?”   只许你让我过来,不允许我留下,真霸道!岑星气鼓鼓想,胡扯道:“我的别墅一个人住太大了,这里有小金陪我玩。”   像附和他的话,伏在陆明燊脚边的小金仰起头,兴奋“汪”了一声。   无端想起他今天早上、穿着自己睡衣的样子,陆明燊喉结滑动了一下,面不改色道:“可以。”   虽说是休息日,岑星发现陆明燊的生活单调得像按部就班的机器人,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恐怕吃饭也不过为补充能量,他暗中腹诽:这样真不会抑郁吗?   想到晚上的计划,他借口明天早起,提早回客房休息。耐心等到半夜,岑星悄悄爬起身,蹑手蹑脚推开门。   走廊上只剩一盏黯淡的壁灯,岑星秉住气息,放轻脚步,走到书房门前。   门缝透出昏暗的光线,岑星隐约听见几声压抑闷哼,心下一沉,里面忽然传来一阵“轰隆”巨响。   紧接是陆明燊的怒吼:“谁在那里?滚!”   深呼一口气,岑星强作镇定,推开门,眼前种种让他肩膀颤了颤:陆明燊倒在地上,两只手满是鲜血。   “我扶你起来。”岑星回过神,想也不想要上前帮他,却被他一手钳制住脖子:“你也是来看笑话的?我就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此刻的陆明燊,双目赤红,手臂青筋毕露,原本俊朗的脸满是戾气,黝黑的眼中充斥绝望和敌意,如同一只陷入绝境的猛兽。   自他残疾以来,公司的元老在算计他,家人在算计他。他曾有过半点妄想,以为岑星可能不一样,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   “我只是担心你。”岑星被他掐得透不过气,双手无力扶住他的手,两眼发黑,用尽力气道:“真的。”   岑星的手暖热软腻,温柔的触感让陆明燊有一丝晃神。   手上的力度蓦地松开,岑星大口呼吸,好不容易缓过来,抬眼便是陆明燊挣扎爬上轮椅的样子,地上留下一个个带血的掌印。   这个人曾是纵横赛场白马王子,商界闻之色变的天之骄子,而今,他的背影竟那么狼狈。岑星两眼发涩,他以前坚信陆明燊能从打击中站起来,因为那人只会露出冷漠或雷厉风行的一面,却没想到……   “不要过来!”陆明燊背对他,下一秒,一个柔软的怀抱贴上后背:“你想不想吃点东西?”   轮椅就在陆明燊跟前,他恨透这个东西,偏摆脱不开,更恨无法动弹的双腿。   “不要碰我!”陆明燊脸色铁青,要扯开他的手,不解岑星为何固执不放,好像完全忘记刚差点被掐死。   岑星头埋在他后背:“我可以陪你……”   攥紧流血的双手,陆明燊被激怒:他不需要别人同情!   “不用……”压抑不住暴戾,陆明燊快要发作,却感觉到身后人肩膀微微耸动,背上的温度烫得他心底融化,硬声硬气问:“你做什么?”   安静的书房里,岑星声音软绵绵,像被水汽化开:“我想帮你哭,怕你生气,不想让你看到。”   他以为他是谁?!陆明燊恶狠狠道:“我不会哭。”   “我会。”岑星伏在他肩膀,声音像一汪清泉,陆明燊满心烦躁似蓦然被浇熄……   作者有话要说:   岑星:你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   陆明燊:…… 第14章   隔天起来,两人默契地没有提昨晚,岑星睡眼朦胧赶去马场,下车后,意外在离大门不远处,被一个看上去有点眼熟的青年拦住。   “请问你是岑先生吗?”青年长相帅气,身材高大,一身顶级定制西装,彬彬有礼向他伸出手:“刚下飞机,太想见见你,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唐突。”   越看越眼熟,可岑星怎么也想不起对方是谁,礼貌问:“请问你是?”   “陆明烨。”青年眼眸幽深,似笑非笑答:“你丈夫的弟弟。”   岑星蓦地睁大眼:原书主角攻?!   眼前人的外貌和陆明燊有六分相像,同样英俊得惊艳绝伦,最大区别在于,他缺乏陆明燊那种凌厉和杀伐果断的气质,像个奶油小生。   “小叔你好。”岑星按捺住心底震惊,不动声色道:“很高兴认识你。”   原书剧情中,陆明烨暗恋主角受孟谦多年,无奈因孟谦与陆明燊的婚约不得不让步。直到陆明燊残疾,履行婚约的人换成岑星,他看到机会,强势夺去陆家继承人的位置,与孟谦终成眷属。   岑星只有一个疑问:陆明烨与他大哥的意外有没有关系?   “有空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吃个早餐吗?”陆明烨同样在暗中观察岑星,眼前的青年眉清目秀,身材像白杨般修长挺拔,尤其一对黑眸,宛如黑珍珠般光彩迷人。   他昨天和陆明燊通话时,有意无意暗示:“听认识岑星的朋友说,那人就像玫瑰,看看还行,实际扎手且毫无用处,谁靠近都得倒霉,你要小心。”   陆明燊不冷不热“哦”了一声。   “抱歉,我有事要忙。”岑星固然想探他的底细,然则当下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只客气道:“下回明燊有空,你到我们家来,我们一定好好招待你。”   “一家人,不用这么拘谨。”陆明烨没想到岑星会拒绝,孟谦明明向他诉苦,说岑星性格随便,指不定靠脸勾引过多少人,败坏孟家名声。维持住表面优雅的笑,陆明烨定了定神,递给岑星一张名片,注视他的双眼,别有深意道:“这是我公寓的地址,背面是门密码,白天我要倒时差,晚上九点后,我那里有法国带回来的红酒。”   明明原书攻对原主厌恶至极,剧情怎么反过来?   冷静接过卡片,岑星一眼不看,直接撕成碎片。他好整以暇仰起头,欣赏陆明烨当场垮下去的脸:“谢谢小叔的盛情邀请。”他笑吟吟环起手:“不过明燊准备了烛光晚餐,我们要过二人世界。”   “我只是关心你。”陆明烨咬紧牙关,放柔语气:“你不用强撑,大哥的脾气和身体我清楚,你们应该不是真夫夫,只要保密做得好,他不会怪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你还年轻,我有个朋友,能帮你……”   他的眼神情深款款,神色暧昧,难怪书中原主会被他迷惑,半推半就给陆明燊编织帽子。   岑星盯住他的双眼:“你被人揍得最惨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陆明烨表情僵住:“什么意思?”   岑星淡淡道:“字面意思,如果小叔中文不好,你知道,我有别的解释方法。”   收拾心情进入马场,岑星打开随身摄像头,牵上照夜白,慢悠悠走向空旷的草地。   与此同时,车上的陆明燊打开平板,昨晚没休息好,画面里的岑星眼底似还有一点点疲倦,开口时仍旧活力十足:“这里是我们马场新开发的场地,从这边的山坡上,能看到初升的太阳,漂亮吗?”   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半轮朝阳躲在金灿灿的云朵后面,沾着晨露的草地、沐浴在暖和不刺眼的晨光中,犹如一片发光的翡翠田。   “昨天意外知道,我的一个朋友也在看直播,我很高兴。”岑星抬起头,看阳光宛如千万支金箭从云后射出,马蹄声和马靴踏在草地上发出悦耳声响,让人心里平静:“这位朋友他最近遇到一些困难,我想帮他,但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我想到,可能在看直播的人里,说不定也有最近过得不顺的人,想跟你们说。”   画面中的岑星眉眼温柔,粉色唇瓣微微勾起,阳光勾勒出他精致的五官,手牵马缰,仿佛落入人间的精灵。   他摸了摸照夜白柔软的鬃毛,慢声道:“你们看,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难免会碰到阴天,被厚重的乌云挡住光线,可能要挣扎好久、才能彻底将光带到整个世界,但是他注定会光芒万丈。你们可能觉得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本来人承受的孤独或者痛苦,都是别人无法感同身受。但仍然希望,你们不要自暴自弃,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弹幕沉寂片刻,有调侃“哲学家”“鸡汤”,有几句讽刺,也有被感动:“加油!”“你可以!”   换作以前,陆明燊对这种鸡汤一定嗤之以鼻,甚至有可能会让岑星感受感受社会的毒打。偏偏此刻,他坐在轮椅上,心跳加速,凝视屏幕中的人,移不开眼。   遛马遛得差不多,岑星准备往回走,意外瞥见直播屏幕一片闪亮,仔细看才发现,有人给他刷了一整屏烟花。画面上五颜六色,偶尔浮现几句“土豪”“有钱”,眨眼被打赏刷下去。   “谢谢这位ID叫‘晨昏明暗’的观众,你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不用破费。”岑星试图让对方停下:“直播大家看个开心就好。”   这个ID岑星有点印象,似乎是给照夜白起名的人。   然而那位金主观众不为所动,一直刷了将近十分钟,等岑星打电话问平台,刚才的打赏有多少,听到答案后心下一沉:“可以联系他退回去吗?”   平台方面回复极干脆:不可以。   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岑星知道,让平台把赚到的钱再吐出来,比登天还难。不过,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晚上和陆明燊一起吃饭现在已变成习惯,岑星注意到那人的手已上过药,放下心来,主动开口:“你有看我今天的直播吗?”   陆明燊脸上看不出表情:“助理有帮我录像。”   他有看到,岑星心底像绽开一朵花。   “你知道吗?今天有个特别有钱的观众,一次给我打赏百万以上。”岑星继续说:“我想让平台联系这个观众,给他退回去,但平台不允许,你能不能帮帮忙?”   他知道陆明燊是平台的股东之一,说不定有办法。   蹙了蹙眉,陆明燊不悦问:“为什么要退?”   岑星直率道:“你可能不明白,我认为对方好像对钱没有概念,万一他是未成年呢。”   陆·未成年·明燊:……   知道即使他不答应,岑星肯定会找别的方法查证,陆明燊勉强道:“明天让助理去查。”   结束晚饭,岑星及时握住想离桌的陆明燊的手,轻快道:“我请厨房炖了甜品,你和我一起吃呗。”   隔绷带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陆明燊本想说“我不喜欢甜品”,一对上他湿漉漉的双眼,到嘴边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半晌方低声道:“先放手。”   岑星笑得狡黠:“你吃我就放。”   陆明燊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那人的脖子上,印子已消去,依然白瓷般光滑,像完美的艺术品,不应该沾上脏污。   他想起昨晚岑星的样子,闭上眼睛,睫毛一颤一颤,明明害怕的很,竟毫不反抗,像献祭般。   “我问过医生,这对你身体有好处,还能调节心情。”岑星见他在发呆,顺势让管家上炖品,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来嘛。”   躲在门后看到这幕的管家下巴险些掉到地上:少爷居然允许别人喂他?!   冰糖的味道甜丝丝,萦绕舌尖,陆明燊视线停在岑星嘴角旁的酒窝上,眼神明灭不定。   “明天我要参加第一次越野障碍赛。”吃完甜品,岑星托起下巴:“想听你的骑术指导。”   作者有话要说:   陆明燊:哪种骑()术?   岑星:……流氓!   #需要 一点时间整理大纲,下一更在周五晚。 第15章   这场一星越野障碍赛在郊外举行,作为新季度第一场比赛,且是马术里奖金最丰厚的项目之一,参赛人数颇可观。   加上岑星先前在直播里提过挑战,线上观赛的看客突破记录,险些把直播平台弄瘫痪。   岑星抽签抽到31号,几乎最后出场,他亲自检查过装备没问题,正准备去看看别人比赛,身后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没想到哥哥真的获得参赛资格,好替你开心喔。虽然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比赛,我已经参加过好多轮,看来又要第一,真没意思。”   孟谦刚结束比赛,一手握马鞭,好整以暇轻拍手掌,嘴边挂着讥讽的笑。上回在陆家老宅,他和父母第一次领教到,陆明燊有多令人恐惧,后怕得好一会不敢接近岑星,只敢在背后时不时放些谣言。   “是啊,我超级紧张,昨天和陆明燊聊了半晚障碍赛,可他让我不用太在意,过两天他请穆勒教练来给我一对一上课。”岑星挨在栅栏边上,漫不经心道:“其实我问过他,会不会太麻烦,他说完全不会,我只好听他的话。”   “穆勒教练?!”听到这个名字,孟谦捏紧马鞭,掩饰不住失态:这位世界级金牌教练,近两年他想尽办法,却连公开教学也排不到期,岑星凭什么?!   最令他不能容忍的是,他和陆明燊从小学就认识,无数次示好,那人都没和他聊过多于三句话,岑星一定在虚张声势!   “啊,对不起,我忘了你不知道,他好像告诉过我不要跟无关人等说。”岑星弹了弹衣服上的灰,从容拿起马鞭头盔,故作惋惜道:“不说了,轮到我出赛,不然不努力只得靠老公养。”   死死盯住岑星的背影,孟谦握马鞭的手微微发抖,之前场上唯一的明星骑手明明是他,他绝不会让岑星夺去风头!   马术越野障碍赛规则简单,每次一人一马,途中不碰掉障碍物、不落马,顺利在最短时间内到达终点即为冠军。   助手兼兽医的江望潮特地赶来场边给他打气:“加油!”   “谢谢。”岑星向好友挥了挥手,接过比赛工作人员递来的专用存储卡,放进随身摄像头,随即翻身上马,深呼一口气,拍拍马脖子,轻声道:“靠你了。”   裁判的旗帜一挥下,岑星和爱马照夜白如同一道闪电,奔过起跑区,消失在丛林障碍中。   高级比赛只有无罚分无超时的骑手才有资格站上领奖台,尽管这场只是一星,岑星习惯以最高要求鞭策自己,他全神贯注伏在马背上,力求每道障碍通过得快而稳。   当岑星和照夜白跑出树林,作最后冲刺时,不少现场观众心提到嗓子眼,目前排名第一的是孟谦-8分27秒,而岑星在最难的部分仅耗时6分钟,这意味只要他不出差错,不但能夺得冠军,甚至有机会打破这个比赛的最快记录。   “7分42秒!”岑星策马通过终点线那刻,现场不约而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他居然打破了去年由陆明燊保持的7分43秒记录!   观众席感叹声此起彼伏:“要是陆明燊还能参赛,这场得多精彩!”“我有理由相信,陆明燊不是随随便便挑的人结婚!”   远远望着高兴和工作人员握手的岑星,孟谦脸色铁青,素来勾人的狐狸眼中闪过一抹阴险:得意吧,现在越得意,等下越难堪。   正当岑星打算告诉陆明燊这个好消息时,一位比赛工作人员礼貌拦住他:“岑先生,请您到会议室一趟。”   “你们说我漏跳了一段?”助理裁判的话像晴天霹雳:根据判定,岑星和照夜白将被淘汰。   “比赛用的存储卡故障、树林里没信号无法直播、那道障碍附近的摄像头恰好被树叶挡住……”得知赛会的判断依据,江望潮为他忿忿不平:“这么多巧合同时发生!骗谁啊!”   岑星同样不相信,比赛路线他早刻在脑海中,不可能错,然则当下的情况,他找不出任何证据,去推翻那位裁判的口述。   晚上和陆明燊吃饭时,岑星平静说出今天比赛的状况,坚持道:“我很确定我没有遗漏,礼貌用尽方法和他们据理力争,可惜复盘时没办法证实。”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他会加倍留心:“我明天会参加另一场场地障碍赛的验马仪式,这个月内达到二星不是问题。”   陆明燊静静观察他的表情,一时心里不是滋味,遇到这么大挫折,岑星独自扛下,没有一句怨天尤人,仅默默重新振作,这样坚强反令人心酸。   “这么多?”岑星的声音让陆明燊回过神,他指的是饭后管家端来一桌草莓慕斯、杨枝甘露、提拉米苏……宛如一场中西各半的甜品盛宴。   陆明燊认真道:“你昨天说,吃甜食可以调节心情。”   岑星一愣:难道这是陆明燊安慰人的方式?   他漾起嘴角,露出脸上的小酒窝:“太多啦,全部吃下的话,照夜白要驮一头猪去比赛。”   陆明燊摇头:“你不是猪。”   岑星:……   这晚,岑星临走前,陆明燊操纵轮椅到门口,沉声开口:“下次遇到类似的事,联系我。”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岑星看不清他的表情,没放在心上,随意笑道:“知道啦,我走了。”   在窗边目送岑星走远,陆明燊垂下眼眸,记起昨晚那人握住他的手,乌亮的眸子纯净清澈,身上飘来淡淡的薄荷香,声音轻快:“等我拿到第一份奖金,你想要什么礼物?”   为什么要给他礼物?陆明燊不解。   岑星眨了眨眼:“因为照夜白登记的马主是你呀,”他开玩笑问:“还是你要给我奖励?”   陆明燊点头:“可以。”   他今早看完赛事直播后,一直在等岑星牵照夜白领奖的画面,不料非但没等到,反从其他熟人处听到,岑星被淘汰的消息。   翌日的验马仪式在马场举行,岑星和别的骑手一样,身穿正式西装,佩戴领带,牵照夜白走到室内场地中央,接受裁判和兽医们的检查。   举手投足间,他神态自若,风度翩翩,优雅贵气一如既往。   这场孟谦没有参加,他坐在观众席,可不想错过岑星垂头丧气的模样。然而,发觉岑星仿佛丝毫没受昨日的不愉快影响,他心底冷笑,特意等在出口处,胳膊斜挨在栏杆上,满眼“同情”道:“要是穆勒教练知道,他未来的学生,连路线都记不住,会作何感想。”   岑星抓缰绳的手下意识收紧,才要开口反驳,场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岑先生你好,我是昨天越野障碍赛的总裁判。”一位西装革履的老先生从外面走向他,伸出手,客气道:“今早大赛委员会收到确切证据,证实你在赛中‘遗漏障碍’一事为误判,涉事助理裁判及工作人员已被停职调查,我们会公开恢复你的名次和荣誉。”   一旁的孟谦失声喊:“什么意思?”他无法相信,昨天的计划天衣无缝,岑星绝不可能自证!   “原来孟先生你也在。”总裁判这才注意到孟谦在场,严肃道:“大赛方面对造成两位的不便深感抱歉,孟先生的名次将被调整为亚军,包括奖金级别。”语毕,他转向茫然的岑星,商量道:“为补偿岑先生的损失,我们邀请您本次大奖赛代言人,您愿意接受吗?”   就像摩西面对前有红海阻挡、后有埃及追兵,原以为只能到此为止,海水竟自动分成两半,岑星没想到,丢掉的冠军会自己回来。   不理会脸色煞白的孟谦,岑星向总裁判道谢后,牵马一出门外,随即遇上闻风而来的体育记者:“岑先生,冠军失而复得,你有什么感想?”   岑星想了想:“这是我应得的,我的努力不会说谎。”   有好事记者问:“你昨天打破了你先生创下的记录,他会不会不高兴?”   岑星哭笑不得:“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刚看完赛会有关重新为岑星颁奖的通知,陆明燊的手机震动,上面是岑星的讯息:“方便接电话吗?”   不假思索拨通他的电话,陆明燊声音依旧冷静:“有事?”   “难以置信!”岑星好不容易摆脱掉记者,剩下他一人,压抑不住兴奋:“刚总裁判来找我,说昨晚有热心观众找出我比赛时的卫星实时图像,清楚拍到那时我有通过那道障碍!画面角落还有助理裁判,石锤他污蔑我!”   陆热心观众明燊淡淡道:“是么?”   “不止!”岑星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陆明燊面前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马联接到匿名举报,相关裁判和工作人员有收受贿赂的嫌疑,赞助商勒令赛会彻查,一旦罪名证实,会面临最严厉的罚款禁赛。”   话筒里的声音透出蓬勃朝气和活力,如同穿透乌云的金光,具有无法抵挡的感染力,让人联想起纯净的梦想与热情。   拧紧的眉不知不觉舒展开,陆明燊脑海中不经意浮现起那人脸上的小酒窝,万年阴鸷的眸中,久违露出一丝笑意:“那么,你想要什么奖励?” 第16章   顺利结束验马仪式,岑星脑海中不住回想刚陆明燊说的“奖励”,他起初仅是开个玩笑,没想那人似乎当真了。   不过他其实没什么想要,除了……岑星灵机一动,扬起嘴角,匆匆往更衣室跑去。   手搭上门那刻,里面传来两个声音:“听说陆明燊以后都站不起来了,是真的吗?”   另一个声音道:“应该是吧,陆家没正式回应,但有人拍到陆明烨提早回国,说不定就是为了和陆明燊交接。”   这两个人岑星有点印象,一个叫曾银,一个叫黄波,省队选手。   曾银问:“但陆明燊会乖乖移交权力吗?”   黄波嗤笑道:“轮得到他说不嘛,他眼下就是个废物,下半辈子得伸手问陆家要钱过。”   两人一阵低笑,曾银又道:“可惜他手上那些好马,岂不是全便宜姓岑的?真是暴殄天物。”   黄波附和:“就是,破个一星记录有什么好惊讶的,要我能有好马,我说不定也能破。”   曾银酸道:“听说岑星没回孟家前,就是靠脸讨生活,不挑那种,你懂的吧?肯定服侍过像陆明燊这种不行的,不然咋把人迷得神魂颠倒,普通人哪有这种经验。”   黄波赞同:“可不是吗?陆明燊以前有多威风,现今就有多落魄,就岑星这种货色才会讨好他,说不定还给玩特殊的……”   嘭!   门一脚被踹开,以为在说悄悄话的两人被吓得不轻,抬头便见岑星站在门口,盯住他们的目光像要把他们手撕成一条条。   “提醒你们,目前两位比赛用的马具和服装,陆家都有品牌商家的股份。识相就马上道歉,以后嘴巴放干净点。”岑星厉声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轻佻瞄了岑星一眼,曾银和黄波不住大笑,嘲讽道:“呵呵,靠卖上位的脾气还这么大,以为抱上陆明燊这个断腿的有多了不起。”   岑星冷冷问:“那你们是不愿意?”   黄波哼了一声,吊儿郎当道:“矮油,兄弟们私下开个玩笑,这么较真干嘛。你跟陆总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那好。”岑星怒极反笑,举起手机,扬声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全部录下来,今晚就放给陆明燊听。不用以为抢我的手机有用,早备份到云端。”猜到两人的意图,岑星讽刺道:“敢说就要敢认,不然算什么男人。”   曾银与黄波神色大变,虽说陆明燊现时残疾,但那人余威尚在;况且不论陆家有没有争权,始终是陆家内部的事,不见得会放任外人对陆明燊不尊重。   “唉,我常常就跟他说,平常不要这么口没遮拦。”曾银立刻变脸,指责黄波:“刚刚我就想说你了,怎么可以这么说陆总呢?他可是我们的大前辈。快向岑先生道歉。”说完,他又向岑星赔笑:“岑先生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你看我都骂他了,今天您当没看到过我俩行不?”   岑星凉凉瞥了他一眼。   见黄波还在赌气,不肯低头,曾银用力推了他一把。   有戴雄的前车之鉴,得罪岑星没好处。何况他们俩挂靠在马场俱乐部,万一得罪陆明燊,转会事小,失去赞助可会要他们的命。   “对不起!”黄波恶狠狠瞪了岑星一眼,曾银连忙补上:“对不起,抱歉岑先生,我们这就走。”   “等等,”岑星转过身,视线凉飕飕扫过两人的脸,一字一顿道:“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你们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知道,不会的。”曾银拉着一肚子气的黄波出门。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岑星叹了一口气,他哪来得及录音,不过是在吓他们。   再说,他目睹过那回陆明燊半夜的样子,像这样的情况不会是最后一次,传到那人耳边的难听话不会少。他无法想象,被告知双腿残疾后那三天,陆明燊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那人明明那么热爱赛场,害他的人是想要把他的脊骨打断。   格里沙教练本是来找岑星,恭喜他第一次参赛就旗开得胜,没想到会在更衣室外听到这段。他看到小报消息时,早为爱徒陆明燊担心得半夜睡不着,心里盘算,还是弄走曾银和黄波比较好,刚才两人走时眼神不善,迟早出事。   傍晚回到别墅,陆明燊意外看到岑星和小金等在门口。“有事?”他操纵轮椅上前,发现岑星似乎藏了什么在身后。   “给你的礼物。”岑星脸上的笑纯净得像个分享糖果的孩子,陆明燊心中一动,那人的手递到他面前,掌心上是一灰一白两个小马玩偶,张嘴憨笑,鬃毛和尾巴栩栩如生。   “你做的?”陆明燊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滑过岑星的手掌,两人均有一丝晃神。   岑星的手心软软的,温暖柔和,像他给人的感觉。陆明燊听他说:“这是用从翻羽和照夜白身上薅下来的毛做的,像不像?”   两只小马玩偶的眼睛眯成可爱的心形,陆明燊用指尖轻轻摩梭马背,上面还残留岑星手中的温度,脑海中想象那人是怎么一点点把这些毛拼起来,情不自禁点头:“像。”   不过,明明是他该给岑星送礼物才对,为什么会反过来。   岑星如释重负:“太好了,我还怕你会嫌弃幼稚。”   陆明燊下意识道:“不会。”   他们一起进客厅,岑星在他身边坐下,笑眯眯问:“你说的奖励,可以先记账吗?”   “当然。”陆明燊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淡淡道:“给你,和奖励无关。”   “是什么?”岑星打开那刻,眼前一亮:绸缎上是一枚精致的胸针,黑钻石打底,中间是天然珍珠串成的天王星图案,美轮美奂。   天王星象征希望和未来,陆明燊看到这枚胸针时,脑海中浮现的便眼前人。   岑星犹豫问:“会不会太贵重?”   “不会。”陆明燊摇头:“你不喜欢?”   他确实不知道岑星喜欢些什么,以后有机会一定要问清楚。   “喜欢的。”岑星话音刚落,屋外忽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管家芳姨匆匆走进来,担忧道:“夫人来找小心少爷。似乎有点误会。”   陆明燊和岑星一头雾水,“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由远而近,陆夫人满脸愠色,进门那刻一眼看到岑星手上的钻石胸针,犹如火上浇油,指着他的脸骂道:“好啊,昨天打完我的小儿子,今天还敢来骗明燊的钱,你要脸吗?”   岑星不知所措:她说的什么意思?   “母亲。”陆明燊一手挡在岑星面前,镇定开口:“你坐下。”   “你还要护着他。”陆夫人怒火中烧,尖声道:“你知不知道,明烨昨天回来,本来高高兴兴想去看看他大哥的丈夫,结果这人勾引不成,恼羞成怒,打了他一拳。我要不上门说清楚,他是不是还要污蔑明烨、对自己的长辈图谋不轨?!”   无视母亲的暴跳如雷,陆明燊冷冰冰问:“证据?”   “我说的难道不算证据?”陆夫人难以置信,陆明燊听完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气急败坏道:“明烨回来时嘴角破了,还流血,一看知道有人跟他动手。我问他去过哪里?他开始不肯说。我逼问他才说去过马场,见过岑星,这就是证据。”   “马场里不仅有岑先生一个人。”芳姨禁不住劝说:“岑先生不是会动手的人。”   “你给我闭嘴。”陆夫人说完,方发现好像“岑星勾引人”大半是她自己根据谣言想象,拿不出实证,一下把气出在芳姨身上:“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岑星是我的伴侣,芳姨从小看我长大。”陆明燊打了个手势:“既然母亲拿不出证据,我会让人调查,请你先回去冷静。”   “你,”陆夫人像只斗败的公鸡,脸色苍白,睁大眼瞪着请她离开的保安,双唇颤抖,质问陆明燊:“你为了一个外人……”   “我没有打陆明烨。”岑星忍不住开口:“污蔑人的是你!”   “听到了吗?”陆明燊的脸色黑得可怕,看母亲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请离开。”   望着陆夫人的车在窗外消失,岑星垂眼,回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陆明燊,低声开口:“昨天我确实见过你的弟弟陆明烨。”   陆明燊脸上看不出态度。   岑星忐忑道:“他说的话令我很不舒服,不过我只是警告,没有动手。”岑星本想让这事过去,没想到对方居然恶人先告状。   静静听完岑星的说辞,陆明燊闭上眼,面无表情。   根据原书剧情,陆家兄弟原来感情不错,直到孟谦在两边挑起风浪,陆明燊被背叛。岑星摸不透那人的想法,却见趴在地上的小金忽然站起身,把头拱进主人怀里,像在安慰他。   手上熟悉的触感,让陆明燊睁开眼,他抬手摸了摸担心的金毛,瞥见桌上岑星送的玩偶,哑声道:“知道了。”   几天前他和陆明烨通话时,弟弟时不时暗示岑星人品和德行有问题,他本无意揭穿,仅警告道:“你对他的看法,我管不着,但不要有任何暗中小动作。”   毕竟是亲弟弟,他想过给陆明烨一个机会,只要他不把无关的岑星牵扯在内,其他事会有和平解决的方法。那时陆明烨信誓旦旦:“不会的。大哥你最清楚,我不是那样的人。”   误以为他在怀疑,岑星试图解释:“我没跟你提起,是因为这件事让我恶心。”   现在他甚至后悔,横竖都要被泼脏水,还不如当时真上手揍陆明烨一顿更解气。   “我相信你。”陆明燊尝试平伏情绪,强压下对陆明烨的恶感,垂头看不停摇尾巴的小金,慢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动物吗?因为他们是最忠诚的伙伴,不会说谎。”   这似乎是陆明燊第一次对他吐露心声,岑星心底一软,想安慰他,却在下一秒惊叫出声:“你的手!”   陆明燊受伤的手,因他气急握拳时用力过猛,伤口裂开,雪白的绷带上一片红,触目惊心。   “你放松。”赶紧让管家拿医药箱,岑星双手捧住他的手,试图把他的手指掰开,半是生气半是心疼:“能不能不要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陆明燊仿佛感觉不到痛,默默凝视岑星小心翼翼、解开自己手上的绷带,看到渗血的伤口时,那人拧起清秀的眉,原本带笑的唇抿成一条线。   他还是弯起眉眼笑的时候比较好看,陆明燊想。   “有点痛,你忍耐一下。”岑星一点点帮他涂愈合的膏药,没注意他的目光。   两人贴得很近,陆明燊能看清他脸上的绒毛,细嫩得像婴儿一样的皮肤,瓷白光滑,实在不像一个日晒雨淋的马术骑手。   呼吸交缠时,陆明燊闻到他身上的香气,清淡的青草气息,让人想起雨后晴朗的草原。岑星的唇瓣是粉嫩的茜红色,柔软水润,陆明燊倏地心跳加速,因脑中莫名闪过的念头讶异不已:他想尝尝岑星的唇。   外面流言四起,岑星应该也有所耳闻,当下一般人眼里,陆明燊就是个废人。为什么岑星还要对他那么好?有什么用?   “你说什么?”听到岑星的声音,陆明燊发觉自己不自觉问出口。   “当然因为我们是朋友。”岑星不假思索道。   *   隔天早上,陆明烨陪母亲打高尔夫,故意用为难的语气:“妈,我说过这事和岑先生无关。”   前天他本什么都不想说,陆夫人问起时只随口说了句“从马场回来”,没想到母亲自己脑补与岑星有关,二话不说杀出门。   他不认为岑星会说出他俩那天的对话,就算说出来,以对方恶劣的名声,陆明燊绝对不会相信。反正他没对母亲提过岑星,以后哪怕陆明燊责备,他根本没什么好担心,可以说是赚了。   正当他为幸运女神站在自己这边得意不已,身后突然有人对他喝到:“陆明烨,你别以为孟谦在马场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陆明烨一回头,一记左勾拳把他打得眼冒金星,杨筑下手阴狠毒辣,他耳中只剩周围人的尖叫。保安怕得罪两边,迟迟不敢上前。直至陆明烨被打成个猪头,才勉为其难拉开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岑星:朋友卡X3(没数错吧_(:з」∠)_)   陆明燊:气得快要从轮椅上站起来.jpg 第17章   “陆明烨与杨筑大打出手”,这个八卦在马场闹得沸沸扬扬,而岑星忙于准备到国外参赛和私课,懒得理会。后来听完江望潮说起两人闹起来的原委,岑星没多想,随意道:“原来是狗咬狗,不影响别人也是好事。对了,谢谢你陪我出去参赛,帮了大忙。”   当陆明燊问他要不要上穆勒教练的课,岑星就有想法,上课的同时,在国外参赛。只有在不断比赛中,才能最快磨练与两匹马的默契。然则,要带两匹马到国外巡回比赛,并不轻松,场地、兽医、住宿……全需要事先计划。   幸运的是,他正制定方案,江望潮毛遂自荐,充当随行兽医,并且以前在国外多个实习过,可以帮他联系场地。   “别这么说。”江望潮递给他整理好的马场名单,打趣道:“我又不是免费的,你不是说奖金有分成吗?而且我早想换个环境透透气。”   岑星不知道,前两天陆明燊与江望潮单独碰过面。   陆明燊做事不似岑星温和,如果江望潮仍旧轻易被杨筑动摇,留下就是个隐患,因而他开门见山问:“第一,今天的谈话,只有你我知道。第二,告诉我,你现在选择站哪边?”   江望潮脸色一白,就在上午,杨筑来找过他,和前两年无数次分手时那样,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悔不当初。下午陆明燊突然与他面谈,要求他作出决定,有可能马场里的一切全在那人的监控下,与传言所说的不同。   “你需要我做什么?”他有听说过一点陆家争权的风波,陆明燊目前处在下风,但岑星是这段时间唯一愿意给他机会、重新在事业上开始的人,他不能恩将仇报。   “把这个给杨筑。”陆明燊对他的答案并不意外,推给他一个u盘,口说无凭,这是对江望潮的一个测试。   出发到国外那天,岑星提行李等在门口,却见来的竟是陆明燊常坐的黑色玛莎拉蒂。   现在早过了那人的上班时间,岑星看到车门打开,惊讶道:“你要送我吗?”   陆明燊淡淡瞥了他一眼:“顺路而已。”   车后座安静得似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岑星垂下眼,记起上次和陆明燊从陆家大宅回来时,那段小插曲,不知不觉翘起唇角。   “看到机场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岑星忍不住打破沉默:“比如一路平安之类的。”   于是陆明燊像复读机一样:“一路平安。”   岑星:……   车在机场前停稳,下一秒,素来冷静理智的陆明燊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岑星忽然挨上前,双手抱住他。   “你在做什么?!”   陆明燊一路上在疑惑,到底他为什么要特地从公司回别墅,装作顺路接岑星去机场。是他提出让岑星到国外上课,同时他十分支持岑星多找机会参赛的想法,因接下来他将在集团有所动作,岑星不在他不会分心。   “告别抱抱。”岑星昂起头,恰好陆明燊低头看他,两人的鼻尖猝不及防轻轻擦过,时间仿佛蓦然静止。   陆明燊的目光直直撞进岑星清澈的黑眸中,犹如星河流淌,里面倒映着他的样子。他能数清岑星纤长浓密的睫毛,呼吸间全是那人身上清新的薄荷香,就像薄荷烈酒,清爽甘醇,后劲无穷。   在理智意识到前,他呼吸逐渐加重,蓦地收紧手,像要把岑星揉进怀里。   “快到时间了。”岑星手紧紧抓住陆明燊的胳膊,动物本能唤起危机感,他能感觉到那人宽厚的手掌,隔衬衣传来的体温。   逃跑似的跃下车,岑星拉住行李在机场一顿狂奔,直到陡然被人拉住。   远远望见岑星低头一直往前冲,喊他也听不见,江望潮追了好一会儿才追上,上气不接下气道:“你往哪跑呢?值机柜台在那边。”   岑星这才回过神:“嗯。”   察觉到他的样子和平常不太一样,江望潮疑惑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岑星摇头:“没有。”   他第一次看到陆明燊露出那种眼神,霸道、侵略性十足,像一只凶狠的野兽,要一口把他吞进肚子。   一定是在生气他为什么又不好好说话,骂不出来只好用眼神警告,岑星说服自己。   机场外,岑星下车后,司机久久没有听到陆明燊说话,试探问:“老板,要走吗?”   收回望向机场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是陆明燊的错觉,他手上隐约残留那人身体的触感,软绵绵、温暖,想……   刹那间惊醒,他面无表情道:“走。”   *   到达国外后,岑星便没心思想机场前的小意外,他隔天将出战第一场比赛,因此必须一下机即开车出发,送两匹马到赛场附近的马场。   然而到半路,他们才接到通知,前方公路塌方,需要绕道。   “如果走另一边,我们要另找住宿。”江望潮皱眉查地图,由于运马的是大货车,条件限制,能接纳他们的地方不多,犯难道:“这里附近的酒店旅馆全被订满了。”   “民宿呢?”岑星对住宿要求不高,哪怕有个提供补给的停车场,让他们睡在车里也可以。   “这边比较偏,只有几户人家,没有民宿。”江望潮叹气:“要不我们轮流开,争取早点到达比赛场地再休息。”   “一路颠簸,马的身体明天可能吃不消。”岑星担忧道:“况且晚上有可能遇到难民,不太安全。”   斟酌片刻,他果断道:“我们问问有没有愿意让我们停在车库的人家吧。”   江望潮一怔,能找到当然最好,但没多少人愿意让两个陌生人到他们家借宿。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岑星像猜到他的想法,提议到:“你到徒步旅行的网站看看,搜附近有没有曾提供过旅客借宿的家庭,这些人可能相对好客一点。”   可惜,他们运气不太好,网上什么也搜不到,最终岑星决定用最原始的方式,一户一户敲门问。   前三户人听到他们的要求后,直接拒绝,甚至有一户威胁,再不走就报警。岑星并不气馁,到第六户时,他看到那家人后院的小马驹,隐隐感觉有一丝转机。   “让我看看你们的参赛证明和马匹。”这户的女主人听完岑星的请求,打电话确认过他们真是参赛选手,友善答到:“我不需要你们的钱,如果不介意的话,和我们的女儿一起吃顿晚饭,她很喜欢马术。”   “谢谢你。”岑星和江望潮对女主人千恩万谢,坚持要帮忙准备晚饭。   当岑星安顿好,已经是国外晚上9点,他拿起冲好电的手机,发现有十多条新讯息及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对不起,路上遇到一些事情。”岑星猜陆明燊应该已睡下,先用讯息回复,说明今天的意外。   没想到陆明燊不到五分钟便回复:把留宿地址发到这里,以防万一。   岑星莞尔:知道,我们会注意安全,你不要熬夜。   发完这段,他恶作剧般发了一张晚饭时、满桌珍馐的照片给陆明燊。   陆明燊:???   岑星:我右边那几盘是我做的,是不是很厉害?   图上菜品琳琅满目,中西融合,尽管有些是日常小菜,却有一种家的温馨。   陆明燊:是。   岑星没想到他会夸奖自己,高兴得抱住抱枕滚了一圈,开玩笑问:想吃吗?   陆明燊:想。   岑星:想吃哪个?   陆明燊的视线落在照片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   陆明燊:你说我想吃什么?   岑星(警觉):你别过来。 第18章   接下来的比赛中,作为国外少见的华国骑手,岑星一登场便吸引不少注意,他特地选择一套红色骑服,动作干净利落,英姿飒爽,如同风度翩翩的王子。   第三天赛事结束后,岑星正在货车上给马匹套上马衣,准备继续到下个城市参赛,突然有人敲了敲车门:“岑先生,今晚我们有个庆功晚宴,你方便参加吗?”   认得对方是一同参赛的外国骑手,岑星起初没领会对方的意思,婉拒道:“非常感谢你的邀请,可惜我等下就要出发去下场比赛,你们玩得开心。”   外国骑手脸色一僵,干笑一声,先瞄了瞄四周,看到停车场其他人均离他们很远,遂走上前低声问:“就算你一周参加七场比赛,一星级的奖金能拿到多少?我打听过了,你虽然跟陆先生结婚,但马匹注册在陆先生名下,就是说你这么辛辛苦苦赶场比赛,马主陆先生坐在家里什么不用做,就有七成奖金分成;剩下三成里还要分两层给马场和团队,值得吗?”   这段熟悉的开场白,岑星在穿越前听过无数次,他扣好马衣,一手轻轻抚摸照夜白柔软的额头,静静让那人继续表演。   把他的默不作声当成赞同,外国骑手用气音道:“你知不知道,外面压你是下一场冠军的赔率已经高到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料定岑星会大惊失色。   果然,岑星心里有数,国外马术行业蓬勃发展的另一个原因,是赌马行业的兴盛,这就是国外马术骑手光鲜亮丽背后的黑暗面。   外国骑手挤了挤眼:“你第一次出国比赛,没多少门路吧?我认识一个熟人,可以给你五成。”   “谢谢你的好意。”岑星不冷不热答:“我不需要。”   “五成已经很多了。”外国骑手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追问道:“是有其他人先联系过你?他们给你多少?”   压下心中厌恶,岑星冷静道:“没人联系过我,我对这个没兴趣。”   打假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岑星哪怕在最窘迫的时候,也没想过踏足这个灰色地带,他坚信,为眼前的蝇头小利走歪路,终会引火烧身。   “大家都是骑手,何必装清高。”外国骑手轻蔑瞟了他一眼,嘲讽道:“以为有个长期饭票就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   “不要把我丈夫牵扯在内。”岑星冷下脸,严厉道:“别人怎样我管不着,我确实比你干净,我得的每一分都是清清白白。”他一手指向外面:“请你离开。”   在外面比赛,他代表的不仅是个人,况且其他国家的人并不理会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个华国骑手,他不希望任何人开这个先河,让未来所有华国选手被迫贴上一个打假赛的标签。   “你想不想知道?你先生坠马的真相。”外国骑手昂起下巴,想伸手拍拍他的马,不料被照夜白一头甩开,冷笑道:“下场比赛,你的时间必须超过8分钟,然后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岑星蓦地睁大眼,半晌方回道:“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所有人都有他的价格。”外国骑手洋洋得意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为展示我的诚意,你看看这个。”   *   江望潮买好补给回来,见站在车边的岑星眉头紧锁,担忧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岑星强行挤出一个笑:“麻烦你帮忙看一下车,我要打个电话。”   他的电话打来时,陆明燊刚听完助理的报告,自从他放出自己将终身残疾的消息,隐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总算全跑出来,就差布局一网打尽。   “除去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你再没和我谈过那次意外。”岑星说出今天和外国骑手的谈话,仔细观察屏幕里那人的反应,忐忑到:“其实那次意外背后……”   “你不用理会无关的人。”听完他的解释,陆明燊有一会没说话,平静道:“按照你自己的计划来。”   一直暗中调查那次意外,陆明燊在岑星告诉他过敏原时,已顺藤摸瓜查到孟谦身上,然则还缺一个实证,没想到对方会通过岑星、自己送上门。   岑星想帮忙:“我可以找机会和他套话。”打假赛是不可能的,但或许有别的途径。   陆明燊沉下脸,他本想说“我有安排,你不用牵扯进去”,可当他对上岑星关切的眼神时,到嘴边的话又变成:“背后水深,你贸然接触不安全。”   他看到岑星鼓起脸,跟加菲猫似的,陆明燊压下心里想捏一捏的冲动,话锋一转:“后天在爱丁堡有个马匹拍卖会,你代我去参加。”   “该不会是在借机把我支使开?”岑星气归气,不情不愿问:“你要买什么样的马?还是只需要去社交?”   “看到喜欢的就买下来。”陆明燊对他的小脾气无可奈何:“好等那边的人知道你在陆家的地位,让他们少想些有的没的。”   至于那些暗地搞小动作的人,陆明燊自有办法无声无息处理掉,岑星不用知道。   拍卖会对着装没有要求,岑星随意穿一套便服,乘陆明燊安排的直升机到场后,他才发现,这是一场私人拍卖会,即只有收到邀请函的才有资格进场。他拿的是vip座位,竟在旁边看到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你好,我叫菲比。”看到岑星后,第一天到达时收留他们的女主人站起身,笑着向他伸出手:“新上任的国际马联副主席,原来你就是岑先生。”   “您好!”岑星没料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我代替我先生来参加拍卖会。”   “我知道,陆先生昨天对我说,让我照顾你。”菲比眼里透出欣慰:“看来是他多虑了。”   岑星红了耳朵,又意外有点小高兴:陆明燊担心他,可他哪是那么弱的人!   从国外回来那天,岑星看到新闻头条:杨家被税务局盯上,估计往后日子不好过。   他问江望潮:“你还好吧?”   知道这是陆明燊的手笔,江望潮摇头,不经意看到等在机场外的人,提醒岑星:“你看那是谁?”   看到熟悉的玛莎拉蒂,岑星弯起眉眼,小跑上前,敲敲车窗,眨着眼睛问:“这次也是顺路吗?”   在机场外等了半小时,陆明燊先前一眼便看到向他走来的青年,神采飞扬,全身散发旺盛的生命力,像一颗子弹,在看到他的人意识到前,已被击中心脏。   经过长途飞行,岑星脸上仍残留几丝疲倦,然而那对乌亮的眸子、像天上的繁星般熠熠生辉,他嘴边漾起两个小梨涡,笑容甜得让人心底化开。   他应该是不生气了,陆明燊想。   一旁的司机替岑星拉开车门,同时客气道:“接江先生的车在后面。”   坐上车,岑星记得临走前两人在车上的小插曲,自动自觉坐到最远,问:“支开江望潮,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   只是不想和别人一辆车,陆明燊留意到他的动作,心中莫名涌起一丝不悦,淡淡瞥了他一眼,扯开话题:“明天有个剪彩仪式,你跟我一起出席。”   发觉他的语气没前几回严肃,岑星松了口气,抱住抱枕,软绵绵道:“我碰到菲比夫人,她跟我说起你中学时的事。”   前两次一起坐车时,岑星说话时喜欢身体稍稍探向前,眼睛亮得像水晶,现在两人隔得快有半米远,陆明燊几乎闻不到他身上的香气,越发烦躁:难道上回吓到他了?   “我买了好几匹马,”岑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轻轻挨在后座靠枕上,闭上眼:“还认识了一位姓闻的华国舞步骑手,我们一见如故,他邀请我有空到他的马场玩……”   对那个名字有点印象,陆明燊想的却是岑星为什么不愿意靠近,心不在焉问:“什么时候去?”   回答他的是静默。   狐疑望过去,岑星下巴枕在抱枕上,呼吸均匀,像只瞌睡的小猫,许是累坏了,居然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一番天人交战,人前冷漠的陆明燊,像做亏心事一样,稍稍挪了挪身体。从那人翘起的衣领,能看见精致优雅的脖颈,光滑莹白的后背;陆明燊的视线流连在那人舒展的眼眉、小巧挺拔的鼻梁……他不由伸出手,指腹摩挲那两片柔滑温润、草莓果冻般的唇瓣,眼神一暗。   作者有话要说:   陆明燊:睡着了,可以……   岑星:!!! 第19章   太阳晒得被窝暖烘烘,岑星一觉睡到天亮,依依不舍从美梦中睁开眼,怀里软绵绵热乎乎。   “你又过来啦。”岑星打了个呵欠,看到金毛伏在他身边,长长的大尾巴一甩一甩,他揉了揉小金毛绒绒的狗头,他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小金怎么会在这里?   蓦地撑起身,岑星方认得这里不是他的住处,应该是陆明燊别墅的客房。被面上,小金又叼来那人的睡袍,上面似乎还残留极淡的药香。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睡了将近12小时,他打开房门时,陆明燊正在走廊上和芳姨交代些什么,听到声响,两人回过头。   芳姨笑盈盈道:“小星少爷你醒啦,少爷刚让我们不要打扰你,我现在下去给你们准备早餐。”   “小金好像又把你的睡袍叼过来了。”岑星看到陆明燊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没话找话:“我可能睡迷糊了,不记得为什么昨天在这里睡下。”   约莫是起来得着急,岑星光脚踩在地毯上,脚踝纤细白皙,圆润的脚趾指头像珍珠一样饱满。   如果把他的脚踝抓在手里,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触感?   “穿上鞋子。”陆明燊淡淡道:“下去吃饭。”   像在回应那人的话,岑星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红着脸关上门,始终想不起昨晚自己到底怎么回来。   “你昨天在车里睡过去。”早餐时,陆明燊听他反复追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冷静道:“一直睡到今早。放心,你的马已经让人安顿好。”   “那就好!”岑星想问的其实是,自己是怎么闭着眼睛完成上楼、洗澡、换睡衣等等,但陆明燊似乎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   他们计划一起出席的剪彩仪式在晚上,岑星换上休闲灰色条纹西装,胸前别上上回陆明燊送他的胸针,整个人优雅贵气,神采奕奕。   两人一同坐上车,岑星自觉坐到角落,专心致志欣赏窗外五光十色的灯饰,没注意到陆明燊复杂的眼神。   下车后,岑星才知道举行剪彩的地方是电影院,他和陆明燊一进入大厅,随即听到一个讨厌的声音:“明燊哥哥,你们来了,好久不见。”   岑星皱了皱眉:怎么哪都能看到孟谦?   注意到身边人的表情变化,陆明燊面无表情朝孟谦一颔首,没有说话。   孟谦却似看不懂他的态度,在服务生给两人送饮料时,有意无意道:“我记得,明燊哥哥和我一样,只喜欢喝白雪黑钻香槟,对吧?”   岑星一愣:这话分明是在把他排除在两人之外?   对孟谦的话置若罔闻,陆明燊侧过头,沉声问:“你喝什么?”   看到对面孟谦的脸滑稽地僵住,岑星回过神,原来陆明燊在问自己。   “果汁。”谢过服务生,岑星故意要气孟谦,把一杯果汁放在陆明燊前面,以为这就完事,没想到那人下一句差点让他呛到:“喂我。”   这下不止岑星,连对面的孟谦也目瞪口呆:说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总裁呢?!   当着气得五官扭曲的孟谦的面,岑星还没傻到问出“你在叫我吗?”这种问题,何况还有不少人在附近暗中观察、他们三人会不会发展成修罗场。毕竟以前孟谦对陆明燊有好意这事,除了陆明燊本人,谁都看得出来。   深吸一口气,岑星颤颤巍巍拿起那人前面的果汁,萌系动物造型吸管,和西装革履一脸严肃的陆明燊,找不到比这更离奇的搭配。他突然想起动物园里的猛兽饲养员,现在他就是那个给狮子喂果汁的勇士。   岑星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指腹扶住吸管,差不到一公分就要碰到陆明燊的唇。   白光一闪,岑星还没反应过来,孟谦负气起身就走,大概是小报拍下了刚才那幕——陆家夫夫秀恩爱的场景。   “放下。”陆明燊冷不防开口。   岑星恍然大悟,原来陆明燊是为了在人前营业,不愧是心胸广阔的总裁,甚至可以“忍辱负重”咽下本不喜欢喝的果汁。   “孟先生,你今天怎么一个人来?”有认识孟谦的人特地凑上前:“看到陆先生和岑先生感情这么好,你会不会后悔?”   “怎么会呢?对我来讲,他们都是两个很好的哥哥。”孟谦收起眼中嫉妒,憋出往日单纯善良的表情,可捏紧酒杯、发白的指关节始终暴露了他的心思:“我比谁都希望他们幸福。”   才怪。   孟谦匆匆离开看热闹的人群,恨得牙痒痒:本来今天的计划是,他将会和陆明烨一起出席,一定能压过那两人。可惜陆明烨被杨筑揍的伤还没好,露面只会让人看笑话。重点是陆父知道这个儿子一回来就弄出这么大的丑闻,气得差点又把陆明烨扔到国外锻炼,那他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谢!”岑星余光注意到孟谦已走远,如释重负,和陆明燊装恩爱太考验演技,小声问:“你是不是讨厌喝果汁,不用勉强。”   印象中陆明燊似乎不太喜欢甜食,怕不是为了配合他强咽下去。   “这是我的职责。”陆明燊确实不喜欢,这里的果汁甜得像加了砂糖,对上岑星抱歉的眼神,不冷不热道:“没有勉强。”   剪彩仪式顺利结束,陆明燊不想多停留,直接从vip通道去停车场,却见岑星沿路用手机拍下几张海报,不解问:“怎么?”   “这几部电影看上去很有趣,想找空和朋友来看。”岑星雀跃道。   陆明燊蹙了蹙眉,藏起心底莫名涌起的不爽:“和谁一起看?”   “苏经理、江望潮或者马场的其他小马工。”岑星想了想:“我还没在这里看过电影。”   苏经理和江望潮是岑星的朋友,小马工是岑星的朋友,他们全都能和他一起看电影。停住轮椅,陆明燊越发不悦,问:“想看哪部?”   岑星没明白他的意思,随口道:“这部?看上去很可爱。”   竟然是部卡通片。   陆明燊眼眉挑了挑,对上岑星满怀期待的眼神,就像一只举起爪子撒娇的小奶狗,他艰难道:“现在看。”   岑星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现在?这里?和你?”   他想象不到陆明燊看卡通片的样子,这简直比迪X尼的小美人鱼真人版还惊悚。   陆明燊沉下脸。   当两人返回购票大厅,电影院的经理都懵了。不到半小时,他们坐在贵宾情侣座,岑星一手捧果汁,一手捧爆米花,仔细观察陆明燊的表情,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从没在电影院看过电影?”   陆明燊坦诚点头,别墅有家庭影院,对他而言,到外面看是相当浪费时间的事。   “在这里看主要是一个氛围。”电影已经开始,岑星不能大声说话,贴着他的耳边道:“你看周围的人多投入。”   他说话时,吐息拂过陆明燊耳垂下方,痒痒的,夹杂着清新的薄荷箱。   陆明燊木然看向他们的左边,是一对小情侣,女生紧紧搂住男生,男生时不时亲吻女生的额头。这样投入吗?   陆总裁脑海中冒起很多问号。   ……   从影院出来,陆明燊看向脸红到耳尖的岑星,心中一颤,表面云淡风轻道:“要买纪念品吗?”他看到坐在他们隔壁的小情侣,女生搂着好几个毛绒娃娃。   幸亏灯光暗,岑星没看到他的“反应”,感受到那人软绵绵的手掌后,余下半部电影的时长里,陆明燊竭力“克制”,才在散场后不至于窘迫。   他还记得那人当时的反应,眼睛睁得圆圆的,呆呆看着他,让人更想做些什么。   而岑星捂住脸,还没从羞愧中回过神,全怪电影院里灯光太暗,他看得太投入,伸向想摸爆米花,居然不知不觉摸到陆明燊某个不可言喻的地方。   他从指间眯开一条缝,陆明燊的表情看上去和平常没两样,这让他对那人又有了新认识,或说怜爱更合适:   如果不是车祸,应该是相当“威武”,以后只能“摆设”,还要被他这么“轻薄”,却只能装作没事,太惨了!   尤其当陆明燊让司机把主角玩偶递给他时,岑星快感动哭了:多么能屈能伸的总裁!   正当岑星苦思冥想该怎么安慰他,譬如“不要放弃,可以治疗”“至少能唬人”等等,忽然一阵颠簸,紧接刺耳的刹车声。两人听到司机说:“陆总,车子好像爆胎了,我下车看看。”   车门一打开,他们听见司机的喊声:“你们要做什么?”   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岑星悄悄打开手机,一手按在报警快捷键。与此同时,车后座的门打开,刀锋在夜灯下寒光闪烁:“和我们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将来某夜)   陆明燊:摆设?   岑星(瑟瑟发抖):我错了QAQ 第20章   狂风刮得呼呼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大雨将至的湿热,地板黏糊糊,散发出令人不愉快的气味。   岑星后脑勺隐隐作痛,双眼似乎被蒙住,什么也看不见;喉咙发干,想张开口,却发现嘴巴被封住。   他尝试动了动身体,发现居然手脚也被绑住,勒得生痛,无法动弹。   刚才歹徒威迫陆明燊和他下车,之后他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再醒来已是这个样子。   最令他震惊不已的是,他记得原书有这个情节,陆明燊的腿就是在这次绑架中再度重伤,彻底治愈无望,幕后主使就是原主。   可他明明已经和原主的过去割裂,更没有筹划过任何阴谋,为什么这段剧情还是发生了?   “吱呀”一声,像开门的声音,一个男人问:“绑好了没?”   另一个男声听上去离得不远:“好了。”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开门的男人阴阳怪气开口:“没想到吧,高高在上的陆大少也有今天。”   岑星心提到嗓子眼:陆明燊在旁边,不知道他有没有事?   “什么眼神?”开门的男人似乎被什么激怒了,岑星听到一记闷响,夹杂着一声压抑的闷哼,心下一紧,耳边是两个男人肆意的嗤笑:“看这个废人能倔到什么时候!”   手机震动声在安静的屋里分外明显,岑星屏住气息,开门的男人又开口:“陆总,你妈在看你被揍呢,来,看镜头,快哭啊,让她赶快交钱,说不定能让你少受点苦。”   “明燊,你有没有事?”岑星听到一个带哭腔的女声,应该是陆夫人,她不住哀求:“求求你们不要折磨他,要多少钱我们都会给,不要伤害他!”   “啧,太太,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男人阴测测笑道:“五千万,三小时后。”   女声哭道:“好!我们马上准备,让我和他说句话,求求你。”   “太太,现在他在我们手上,可由不得你。”男人语气欠揍:“不过,大爷我心地好,姓陆的,你妈要跟你说话。”   片刻沉默,岑星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我没事。”   陆明燊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岑星稍放下心,他回忆起绑架这段剧情,如果地点没变,只要找准机会,他们说不定能脱身。   话音刚落,男人粗暴打断陆夫人的追问,恶狠狠道:“少哭哭啼啼,不交钱就替你儿子收尸!”   “他怎么办?”另一个男人踢了踢岑星,晦气道:“我打听过,孟家根本不想给赎金,早知将这废物扔在路边。”   没等另一人开口,陆明燊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会付他的份,你们别动他。”   岑星一怔,随即听见两个男人大笑:“难不成外面说姓岑的那方面天赋异禀,看把陆大少迷得神魂颠倒的。”   蒙住眼睛的布条兀然被扯开,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岑星险些睁不开眼,他偏过头暗中观察,他们被关在一间邋遢的小屋里,只有一盏亮得刺眼的白炽灯,背后是一块脏兮兮的破玻璃窗;陆明燊被绑在墙角,绑匪似乎还没来得及动手。   “搁这装死呢?”看到岑星睁开眼,一个满脸油腻的男人捏住他的下巴,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我说小美人,这个废人有什么好?等下来陪陪我们,叔叔们会好好疼你。”   那人将岑星的脸捏出两个印子,陆明燊咬紧牙关,眼里似要喷出火。   “我有办法要到陆家更多钱。”岑星灵机一动,拼命眨眼睛,憋出哭腔道:“不要伤害我,我知道他有一个藏起来的小保险箱,里面有一千多万。”   两个男人对看一眼,均在彼此眼里看到了贪婪,其中一人半信半疑道:“哪有这么好的事,你小子别想骗我们!”   说罢,他抽出背后的刀,恶狠狠一把插在岑星面前的地上,发出嘭一声巨响。   “是真的。”岑星顶住压力,瑟缩着背,装出害怕的模样,可怜兮兮道:“在他家别墅左边第三栋,没有保安看守,他平常去那里找‘少爷’,以为我不知道。”   陆明燊:……   “呵呵,有钱人真恶心。”两男人猥琐地看了陆明燊一眼,交换了个眼神,一个开口问岑星:“你知道保险箱密码?”   “知道,有次他带我去,我无意中看到。”岑星夸张抽了抽鼻子:“本来我想找机会偷掉,没想到碰到两位大哥,你们可以让在外面的兄弟去看看,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别打我……”   他依稀记得劫持他们的有三到四人,猜想应该有两个在外面接头,岑星知道必须分化他们,才有机会找到逃跑机会。   “轮不到你跟我们谈条件。”男人拔出地上的刀,刀锋阴恻恻滑过岑星的脸,狞笑道:“敢骗老子,就在你这张脸雕个花。”   装作快吓哭的样子,岑星写下别墅开门密码和“保险箱密码”,听到那两人嘲讽陆明燊:“陆总,你看你养的小妖精,马上就把你卖了,伤不伤心?”   岑星一开口,陆明燊就明白那人的打算,面前那两个男人显然是亡命之徒,万一发现被骗,后果不堪设想。   假如他的腿还能动,说不定可以保护岑星,眼下却什么也做不了。   “里面除了钱,还有一些珠宝首饰。”担心歹徒要动陆明燊,岑星假装自言自语,试图吸引对面注意:“要是我我就私吞。”   “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一个男人一脚踢在他身上,掩饰不住眼中动摇,向同伴打了个眼色,威胁道:“敢耍花招就杀了你!”   门被重重关上,岑星勉力撑起身,用口型向对面一脸担忧的陆明燊说:“别出声。”   被关的地方隔音并不好,两个歹徒因分赃吵起来的话,全被屋里两人听了进去,岑星朦胧听到一句:“那就试试他们。”   门被一脚踢开,刚拔刀的男人将一盒饭扔在地上,打量挨在墙边的两人,不怀好意道:“只有一个人的份,谁抢得快是谁的。”   岑星一个激灵,大喊:“全是我的!”   两劫匪看好戏般哄堂大笑。   “看什么看!都怪你!”用脚将饭盒拨到自己那边,岑星怕戏做得不足,用力撞掉陆明燊手上的水,骂道:“谁准你喝水了!”   劫匪似乎对这场“表演”十分满意,看岑星吃下两口饭,便重新关上门,继续商量怎么拿钱。   门一合上,岑星将吃进去的饭全吐出来,凑到陆明燊身边,压低声道:“别喝,饭水里有安眠药。”见对方点头,他悄悄道:“帮我。”   合力解开捆绑,岑星伏在门上听了一会声响,果不其然从窗外看到一个劫匪开车离开,他朝陆明燊挤了挤眼:“骂我。”   陆明燊配合地吼了一句:“滚!”   禁不住吐槽总裁的词汇量真匮乏,岑星扯着脖子喊:“拽什么拽!你这个废人,我要打死你!”   “闭嘴!”门外看守的劫匪不耐烦,可他知道岑星吃了安眠药的饭菜,折腾不了多久,根本不过来看。   岑星额角冒汗,孤注一掷:“姓陆的你不是很威风么?装什么死!起来!救命啊!他死了!”   全指望拿陆明燊换钱,劫匪一听不对路,提刀警告:“住口!”   门打开那刻,岑星看准机会,抡起从窗户卸下的铁棍,用力砸在劫匪头上! 第21章   两人合力将被揍晕过去的劫匪捆成粽子,以防万一,还给他灌下半瓶掺安眠药的水。   “你先走,”面对岑星伸过来的手,陆明燊摇头,机械轮椅被劫匪弄坏,两人的手机不知道被扔到哪里,他冷静道:“我会拖累你,他们想要钱,不会贸贸然撕票。你带着我,跑不远。”   哪怕理解他说的是事实,岑星看了一眼窗外,一片漆黑,他们在的地方看着像个废弃工厂,把一个残疾人扔在这种地方……   “只要他们中计,到你说的地方,肯定会被抓住。你出去报警,让其他人来救我。”陆明燊平静道:“如果你被抓住,我们两人都逃不掉,我相信你。”   白得刺眼的灯光打在陆明燊侧脸,让他俊秀硬朗的脸有几分惨白,然则哪怕当下这种境地,他的声音听上去依旧那么波澜不惊,犹如暴风中的大树,傲然屹立。   凝视陆明燊的双眼,岑星听到“我相信你”时,握紧拳头,狠下心,一咬牙:“好!”   目送岑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陆明燊回过头,手上握住夺来的刀,死死盯住墙角的劫匪,眼底戾气涌动:屋里仅剩两人,正好让劫匪试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   正当陆明燊要下手,屋外忽地一阵响动,误以为是劫匪同伙回来,刀尖对准门口,却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是我!”   陆明燊心中一揪,岑星在这里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沉下声:“为什么回来?”   “我在旁边找到那些人准备的简便轮椅。”估计是歹徒打算用来转移陆明燊,岑星不管那人的劝阻,吃力试图将他抱上去,解释道:“我刚打电话报警,警察帮忙定位,快要赶来。他们还告诉我,等下会有暴雨,这里地势低洼,有可能会淹掉,周围人全撤离了。”   几个歹徒怕就是看中这点,还准备了冲锋舟,为钱铤而走险。   “别矫情了,上来。”陆明燊这时才知道,岑星看似苗条,力气竟不小,半拉半拽被他扛上轮椅,听那人不忘打趣道:“找到我这种乙方,是你赚了。”   乙方?陆明燊心底一时五味杂陈。   “推轮椅你走不快。”陆明燊没放弃劝他自己先走:“何况响动太大,容易被发现。”   “我知道,后面有他们的摩托,我把你推到那里,用摩托载你走。”岑星像求表扬般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把我想那么天真。”   陆明燊:……   两人溜到屋后,陆明燊被岑星扛到摩托上,看他熟练发动车子,然后拽住自己的手,忍不住僵硬问:“做什么?”   “陆总你该不是第一次坐摩托?”看到陆明燊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岑星无奈,安慰道:“比不上你的玛莎拉蒂,胜在方便啊!你扶我,别怕!”   “我不是怕!”陆明燊双手被岑星摆成环住他的样子,整个人有点不好,听他扬声道:“走了!”   天色全黑,两人向地势高的位置驶去,风刮得越来越猛,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路上极为安静,耳边只有引擎的嗡嗡声,陆明燊搂住岑星,手一动不敢动,知道当前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偏禁不住用余光看身前人。   岑星此刻神态严肃,明亮的黑色眸子专注盯着前方,如同墨黑的夜里唯一的光。寒风迎面吹来,两人的衣服被吹得飒飒作响,岑星的背挺得笔直,宛若倔强的小树。   好不容易开到一处小乡村,两人停在一栋四层高的农家小户前,主人家应是已撤离,岑星在心底说了一声“抱歉”,熄火下车,问:“你的腿痛不痛?”   陆明燊摇头,看岑星折下两根粗壮树枝,应是用来当拐杖;粗糙的树皮划破他的手,陆明燊注视他略显苍白的脸,一句话说不出来。   因人员撤离,他们在的地区停水停电,两人刚用铁盆生起一盆小火,磅礴大雨便倒水般泼下。   入秋的夜晚寒凉入骨,岑星刚出完一身汗,被冷风一吹,浑身发颤。他抱着身体坐在火盆边,尝试驱散寒意,冷不防听见陆明燊开口:“过来。”   他疑惑抬起头,见那人张开手臂,一声不吭,把外套掀开,意思明显不过。   换平常岑星说不定会以为陆明燊吃错药,可今天他经历太多,鼓着脸挨近,双手试探般环住那人的身体,比烤火还要暖和,听陆明燊哑声道:“对不起。”   用外套搂紧他,陆明燊垂下眼,看到那张本白皙贵气的脸,此刻写满倦乏。他在心里发誓:以后绝不会让岑星为他以身犯险。   岑星抬起眸子,火光明灭中,陆明燊的黑瞳,闪烁温暖的光,煞是好看;那人的怀抱厚实温暖,安全感十足,岑星勉力扯起唇角:“别怕。”   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闪电劈开雨幕,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大地似乎都要被震耳发聩的雷鸣动摇,岑星下意识往陆明燊怀里缩了缩。   将他的假装坚强看在眼里,陆明燊嘴角勾起一个苦笑,手掌一下一下抚过他的碎发,像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兽:“不怕。”   “我们从这里出去后,你要好好复健,行不行?”听到岑星轻声在他耳边说的话,陆明燊皱起眉头,郑重答应:“好。”   满意点点头,岑星耳畔是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寒夜仿佛变得没那么难熬,又问:“刚才你让我先走,难道你不怕我自己跑掉?”   陆明燊一怔:“没想过。”他想了想,认真道:“当时的情况,你已经报警,自己逃命要紧。”   岑星失笑:“你也太冷漠了吧,要是换成被困的是我,你也会自己一个人逃走?”   陆明燊沉默不语,如果换成被困的是岑星,他第一反应是选择和歹徒拼到底。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陆明燊愣住:这种不受理智控制的行为,一点不像他。   风雨交错的黑夜中,两人不知道坐了多久,眼看火光越来越弱,能用作燃烧的东西所剩无几。就在这时,不晓得是不是错觉,雨中依稀传来忽远忽近的人声。   救援人员将他俩搀上冲锋舟,岑星裹住毛毯,牵起唇角:“我就说我们会得救嘛。”   没等陆明燊答话,他像透支完最后一点力气,似断线的风筝,整个人直直往下栽。陆明燊人生从未有一刻如此慌乱:“岑星!” 第22章   岑星做了一个梦。   梦里陆明燊从一片血泊中站起,黑眸深沉,向他伸出手,喃喃说了一句……   他皱起眉头,想听清楚那人说的是什么,无奈耳边的“滴滴”声越来越大,怎么也听不清。   “你醒了?”   缓缓睁开眼,岑星感觉像睡了一百年,整个人懒洋洋,被窝倒是舒服得很,几乎让他不想醒来,直到他看清旁边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陆明燊坐在病床边,岑星想当然要撑起身,却见那人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拧紧,紧接着便听他沉声道:“躺好。”   岑星愣了愣,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躺,看陆明燊的表情,似乎真有将他摁回去的打算,慌得立刻扯住被子:“你身体没关系吗?”   他本想问“你在这里陪我?没别的事忙吗?”,后来发现有点自作多情,万一陆明燊只是路过。   “你睡了两天两夜。”陆明燊凝视着他的脸,心中百感交集:岑星刚醒来,牵挂的第一件事竟是他的身体。   窝在被子的岑星只露出一个半个头,一对湿漉漉的黑眼眸,纯净清澈,如同灵动的小鹿。他的黑碎发随意散在枕头上,陆明燊在他睡着时偷揉过,蓬松柔软,手感极好。   尽管医生检查过,向陆明燊保证,岑星只是疲劳过度以及有点受凉,他依旧不放心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岑星一怔:“挺好的。”陆明燊的语调怪怪的,习惯了他那种AI式对话,眼下就像发现机器人居然会自主模仿人类,说不出的诡异。岑星开启尬聊模式:“你呢?”   “我没事。”陆明燊却似没发现他的尴尬,自顾自道:“你需要多休息两天。”   岑星入院两天,孟家只派管家捎来一个寒酸的果篮,以及一张住院费支票。   反是马场的同事送来各种慰问卡片和补品,摆满半个柜子,看出他在那边人缘相当不错。   两人不说话,屋里静得只听见仪器的声音,岑星尝试打破沉默:“那几个劫匪,抓到了吗?”   陆明燊淡淡道:“抓到了。”   三人被当场抓获,剩下一人在暴雨中险些丧命,陆氏律师正在处理,不会让他们好过。   “笃笃。”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拯救了房里即将凝固的空气:“小星星可总算醒了。”   病房门外,站着江望潮和苏经理,以及一位岑星不认识的高大男人。   岑星长舒一口气,自然而然坐起身:“快进来,这位是?”   注视着他对来探访的人露出笑容,陆明燊到嘴边的“他需要静养”咽了下去,默默转身,向来人稍颔首,心中不是滋味:为什么,岑星看到他们的时候,好像比醒来看到他还高兴?而且,他还没喊过“小星星”,难不成马场里的人都这么喊他?   闫海向陆明燊点了点头,才礼貌朝岑星伸出手:“你好,我是闫海,祝你早日康复。”   岑星蓦然想起,他不就是马场的另一位股东?欣然答道:“谢谢你特地过来,我身体没大碍,过两天能回去看小马。”   盯住闫海和岑星握住的手,陆明燊挑了挑眉,按捺住不悦,低咳一声:“你们先聊,我和闫先生到隔壁谈点公事。”   心中好笑,闫海客气祝福了几句,和陆明燊到隔壁病房,大喇喇在沙发坐下:“你一直不让我看看他真人,我只好找个借口来,不然合作伙伴的丈夫出事,我不闻不问,外面又会乱写。”   冷冷瞥了他一眼,陆明燊似笑非笑问:“然后还能刚好碰到江望潮,说是探病,眼睛没在人身上离开过。”   表面上陆明燊和闫海没任何交集,然则私底下,两人在少年时不打不相识,早熟知对方脾性。   “你不是让我镇住马场,我是在扮演一个好老板。”无辜耸了耸肩,闫海有来有往,调侃道:“看来你是打算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没想到你能有上岸的一天,恭喜迈入婚姻的牢笼。”   无视他的打趣,陆明燊直截了当问:“你认为我好相处吗?”   闫海一瞬以为耳朵出问题:“绝对不。”   表示赞同,陆明燊继续问:“一个人无条件对我好,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在方才陆明燊看岑星的表情里已找到答案,闫海笑眯眯回道:“他可能是想竞选感动华国十大人物。”   陆明燊:“你可以走了。”   闫海煞有介事道:“恋爱咨询这种事,不像是你会做,爱情使人降智。”赶在好友翻脸前,他随即循循善诱:“我认为,婚姻是一种合作关系,想和人建立合作,第一步你该怎么做?”   不得不承认,闫海偶尔会有狗嘴里吐出象牙的时候,陆明燊若有所思:合作么?   这两天,陆明燊直接把办公地点搬到岑星病房,他脑海中不住回想这段时间,和岑星相处的每个片段,若不是他没有宗教信仰,说不定会怀疑自己中了蛊。   岑星从不害怕他,认识第二天便主动牵起他的手,忍受他的冷言冷语接近他,却不记仇;通宵替他找回爱犬,为他训练爱马,不容许任何人对他出言不逊,在他受伤的时候会难过……   而他会忍不住关注岑星的一举一动,岑星靠近时他会心绪不宁,岑星远离他时会烦躁不安,陆明燊在没注意自己的冷漠人设崩成渣渣的同时,终于明白:他们一定是互相喜欢。   至于岑星时不时提的“两人是朋友”,可能是因为被他的冷淡拒绝,委婉表达生气,毕竟对方为他做过那么多,他好像没有明确回应过。   但他该怎么做?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他,现时总算找到答案。他不会谈恋爱,但若类比成建立合作关系,那就容易多了。   重新和闫海一起回岑星的病房,陆明燊事先暗示过,好友识趣劝走探病的江望潮和苏经理,他相当满意。   等房里只剩他俩,岑星忽地开口:“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能答应不生气吗?”   岑星神情认真,陆明燊倒吸一口气,沉下脸,竟比拍卖竞标还要紧张:他要说什么?   下一刻,他眼睁睁看岑星拿出平板电脑,翻出熟悉的海报,那人小心翼翼开口:“这是下届残疾马术锦标赛的时间,你有没有兴趣看看?”   完全猜错,陆明燊不晓得该不该庆幸,自我安慰:没关系,他应该是在鼓励自己努力复健。   遇到绑架意外前,医生已告诉陆明燊,他的康复比预想中顺利,但他想在完全恢复后,再给岑星一个惊喜。   陆明燊让自己看上去答得云淡风轻:“时间允许的话,我会参加。”   “那就好。”不知道他已想入非非,岑星考虑过不少方法,让陆明燊重新接触马术,然而他又担心,那人自尊心颇高,让他参加残疾骑手的比赛,会不会触怒他。   但见陆明燊只扫过一眼,即爽快答应,没一丝迟疑,岑星顿时感动不已:他不愧是个优秀的骑手,无论遭遇怎样的挫折,始终不减对马术的热爱。   收起平板,岑星温和问:“时间不早,你要回家吗?”他看出来了,陆明燊纵然明面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只要真心诚意,并不难交朋友。   堪堪回过神,陆明燊答道:“我在这里睡。”   答应参加那刻,他看见岑星绽开的笑容,脸颊漾起的小梨涡,甜得人心底似要化开:那人果然很在乎他。   岑星:???   先前是谁说绝不会和他一个卧房?!   半晌反应过来,岑星拍了拍心口:“差点忘了你住隔壁病房。”要是陆明燊和他睡在一个房间,他们之间总有一人得整晚失眠。   却听陆明燊开口:“其实,我也有件重要事想问你。”   岑星好奇:“什么?”   陆明燊打开电脑:“这是我们新房的方案,你喜欢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陆明燊:新房怎么装修?要不要领养小孩?结婚周年想去哪里过?   岑星:??? 第23章   电脑里有三套精装别墅图,风格各有侧重,分别是中式古典、欧风豪华、以及简便轻奢,配套设施一应俱全。   挑得眼花缭乱,岑星对住处本就没多少要求,随口道:“你决定就好,时间来得及吗?”   婚礼还剩一周左右时间,现在才定婚房,似乎有点赶,却听陆明燊胸有成竹道:“这是实景图,三套全装修、通风完,你挑最中意的,剩一套给你在直播中抽奖。”   陆明燊说完,感觉听上去还缺点诚意,毕竟买的时候没有征询岑星意见,遂补充道:“如果三套都不喜欢,那就只选一套作结婚用,我让助理继续找合适的楼盘。”   “不用麻烦,都很喜欢。”岑星被吓了一跳,他不是会挑三拣四的性格,况且两人的合约只有一年,没想到陆明燊会这么大费周章。   然则对方似乎没给他拒绝的余地,岑星哭笑不得:不愧是有钱人。   因平常注意锻炼,并且入院后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受凉和疲劳基本没怎么影响岑星的身体。   两天后的中午,岑星出院,一到新家,他牵上兴奋的小金在后院跑上一圈,登时精神焕发:这是一套半山的别墅,配套半露天健身室和暖水泳池,最惊喜的部分是后院流过草地的小溪,溪水流淌的声音分外治愈。   在医院睡得晕晕沉沉,岑星正巴不得好好活动活动,干脆换下衣服,一头扎进泳池中。   于是,陆明燊下班回来,看到的便是岑星全身上下只穿一条泳裤,和金毛在泳池里玩水。   由于长期控制饮食,岑星的身材不属于健硕形,胜在肌肉线条优雅流畅,是最完美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类。   轮椅停在门口,陆明燊半天没挪动,目光像粘在泳池中的人身上,无法自控般想:他是不是在故意展示自己的身型?   如果是的话,那实在太成功。   清澈见底的池水里,岑星身体后仰,眼睛半闭,惬意躺在水上,白皙光滑的胳膊拨动水花,夕阳的霞光从顶上斜斜照在他的眼语笑靥上,色彩明快,令他脸上的水珠如钻石般闪耀。   “汪!”小金的叫声让岑星睁开眼,他顺着狗叫的方向望去,见陆明燊一动不动坐在泳池边,面无表情,不知道来了多久。   “你回来啦?”岑星抱起金毛,从泳池出来,光脚向陆明燊走去。   透明的水滴自岑星身上滑下,在白瓷似的肌肤上,流下一道道引人遐想的银线,犹如被牛奶润湿的花瓣。   真是个妖精。陆明燊喉结滑动了好几下,唇干舌燥,眼睁睁看岑星越走越近,忽地眼前一暗,那人身上清新的水汽扑面而来。   伸手拿起挂在陆明燊身边架子上的浴袍披上,见那人像中了定身咒似的,岑星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关心问:“你还好吗?是不是工作累了?”   堪堪回过神,陆明燊长舒出一口气,勉强掩饰失态,淡淡道:“小心着凉。”   “不用担心,水很暖和。”岑星莞尔,邀请道:“这个泳池还有按摩功能,听医生说,适当水疗对你复健有好处,等你休息,我们一起游泳好不好?”   一起做水中运动么?   眸中明灭不定,陆明燊竭力把不恰当的画面挥出脑海,哑声道:“有空可以。”   两人一狗回到大厅,时间还早,陆明燊听岑星不经意提起,饭前打算在网上宣布抽奖信息,板起脸道:“不能穿成这样直播。”   岑星穿浴袍的样子,只能让他看到。   没想那么多,岑星失笑:“不会的,放心。”然而下一刻他又说:“但我有想过,以后要不要加一点健身环节到直播,现在好像挺流行。”   陆明燊想也不想:“不行!”   如两人所料,岑星一在网上公布,若自己通过二星赛,将无条件抽奖送出一套精装别墅,网上瞬间炸了:“土豪!”“你老公知道你这么任性吗?”   读到这些弹幕,岑星笑了笑:“别墅是由陆先生提供的,抽奖也是他的想法。先前我用送马做直播噱头,担心始终会有人因拿不到奖品不满,这是为展示我们的诚意。”   关上直播,岑星随便扫过评论,大多专注抽奖,不少人祝他们新婚快乐。他正满意,却瞥见两条不怎么友善的留言:“他们不是真夫夫!”“陆明燊不是不行吗?拿大钱守活寡也能炫?”   气不过,他直接用真身回复:“谢谢关心,我和陆先生非常和谐,他腿残疾又怎样?姿势完全不会受限,人类进化是因为会使用工具!”   直到吃饭前,陆明燊方收到助理发过来的报告,附上岑星留言的截图,委婉问:“平台方问要不要删除?”   “不用。”陆明燊盯住岑星的回复,食指抵住唇,眯起眼:原来小星星已经想到“姿势”“工具”,果然是总能给他带来惊喜的人,反面印证,自己仍不够主动。   不过没关系,陆明燊转头点开平板,认真搜索“教学”,婚礼在五天后,以他的学习能力,立刻恶补来得及。届时岑星会明白,没借助工具的必要。   岑星没想到,一时意气的回复,会在短短一小时被顶成话题,甚至刷上热搜。   当他在吃饭时小心翼翼问该怎么处理时,陆明燊一脸坦然:“没关系,我会让助理跟进。”   看到陆明燊不得不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岑星忽然替他感动有点难过,男人那方面不行,确实伤自尊,还没法跟别人说。   几乎要对他心生怜爱,岑星脱口而出:“我们在外面是夫夫,配合你做宣传是职责。”   他没告诉陆明燊,今天下午,管家芳姨私下递给他一个u盘,暗示属“婚礼流程”。待他打开,才知道是“新婚授课”,看得人热血沸腾,这就是他不得不用游泳发泄的原因。连从小看陆明燊长大的管家,都不知道那人某方面的问题,岑星自然不会去刺探。一个男人被人质疑,就够丢脸,既然两人是朋友,他不想再伤害陆明燊。   陆明燊抓筷子的手顿住:宣传?   岑星打趣道:“放心,演归演,我不馋你身子。”   两人签合约第一天,陆明燊就明确表明两人是甲乙方关系,他没什么好顾虑。   陆明燊:???   意识到气氛逐渐尴尬,岑星顾左右而言他:“好饿,我们继续吃饭吧。”   盯着他通红的耳尖,陆明燊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   深夜,别墅中静悄悄,岑星的卧房门被轻轻推开。   轮椅压在厚重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停在床边,陆明燊屏住气息,梦中的岑星丝毫没察觉到一旁虎视眈眈的目光,精致的睡颜犹如水百合,美到不可方物。终究没忍住,陆明燊俯低身,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岑星拉住被角:我不馋你身子!真的!   陆明燊:我馋!   【下一更三合一,在4号晚12点/5号0点】   [和编辑商量过,明天(10.5)入V,当天掉落长长长更新,谢谢每位支持正版的读者小天使MUA,9号前在V章评论掉落红包,并有抽奖]   +++++++++++++++++++++++接档文《我靠软甜收服失忆巨佬[穿书]》求收藏(戳进专栏可见)=============   ☆腹黑醋精巨佬【攻】X美貌金贵小哭包【受】   谢渝穿成标准渣贱文的卑微哭包受,他将为渣攻赴汤蹈火,献身献心,为博得渣攻的“爱情”一掷千金,最终被害瘫痪,眼睁睁看渣攻风光迎娶白莲,吐血而亡。   穿越后,面对图谋不轨的渣攻,谢渝一边哭一边挥手就是一拳:“不准动我的家产!不!家人!”   踹掉渣攻后的“卑微受”半点不卑微,谢渝美颜盛世,坐拥过亿家财,万千宠爱,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晚上总做噩梦。直到他碰到那个穷苦打工的失忆反派,在他身边,一觉睡到天亮,吃什么都香。   谢渝抱着抱枕哒哒哒挡在人家面前:“你好,我可以睡你一下吗?”   沈长瑞:可爱,想……   人都说,谢家小少爷好不容易甩掉人渣,竟又养了一只“金丝雀”,果然美人天生惹桃花。没想到这只“金丝雀”某晚把皮一掀:“你睡完我,现在轮到我睡你了。”   这下谢渝真的治好了噩梦,但比以往更“累”了。   谢渝:“说好的就睡一下,只蹭蹭!”   沈长瑞:“蹭蹭最后都会……的。”   谢渝:QAQ 第24章   前两周, 岑星还没任何“已婚”的意识;这几天,窗户换成红丝绒,大门贴上红双喜, 婚服婚鞋试了不下半打, 他不知不觉竟跟着紧张起来。   似乎仅一眨眼, 便到了婚礼仪式当天。   化妆师前天见过岑星, 明确表示他只需这几晚休息好就够, 任何后天加工,对他的脸来说都是画蛇添足。   任由伴郎和工作人员替自己穿好礼服,岑星百无聊赖坐在准备室里, 忽然手机震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令他的睡意瞬间消失无踪。   讯息是陆明燊发来的, 只有两句话:准备得怎样?你以前有没有接过吻?   说好的合同关系?   盯住讯息看了足足一刻钟, 岑星回复:准备得差不多, 没有。   陆明燊回得很快:等下交换戒指后我需要吻你。   原来如此,陆明燊确实是个好甲方,任何更改会事先告知,符合契约精神。他这种公事公办的方式, 让岑星松了口气, 放心回道:好的, 我需要搜影片参考吗?   “你笑得好奸诈。”伴郎闫海眼睁睁看陆明燊盯着手机,笑得意味不明, 本能背后一凉。他这位好友不笑的时候,就能云淡风轻把人整死,往日面瘫的他,现在看起来可以用心花怒放来形容, 对面的人该有多惨?   凉凉瞥了闫海一眼,陆明燊懒得跟这人计较,他揉了揉额头,苦恼万一以后岑星知道晚上他们已经“练习”过,会不会生气?   收到陆明燊回复“不用”后,岑星放下手机,听到旁边的伴郎江望潮问:“怎么了?是不是衣服不舒服?”   他看到岑星收到讯息后,嘴角明显向下撇了撇。   “没有。”岑星摇头,试图不去想心中莫名浮起的不悦:陆明燊不用他找参考的原因,难道是那人对接吻这事很熟练?   他知道这与他无关,可像赌气一般,他拿起手机回:你有经验就好。   陆明燊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莫非岑星是在吃醋?止不住嘴边笑意,他镇定回道:抱歉没说清楚,其实我也没有实战经验,只是看过觉得不难。如果你实在担心。我们可以抽时间在正式前演练几遍?   读完他的回复,岑星脑中像有烟花炸开,颤抖着手回:不用!可以的!你忙吧!   烫手般扔掉手机,岑星捂住脸,开始疑惑为什么要挖坑给自己跳,在知道陆明燊同样没有经验后,他的心情从赌气变成怜爱。他因为专注马术无心情爱,好歹是自己的选择,而陆明燊则是在还没正式谈过恋爱前,就失去了某项能力。   “噗,”他听到一旁的江望潮笑出声,不解抬眸,听好友打趣:“原来你是在跟陆先生发信息,真是恩爱,羡慕。”   岑星也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跟他发?别瞎猜,说不定我只是在看沙雕新闻。”   “跟别人发信息,你不会一脸娇羞。”江望潮拿来两杯果汁,将其中一杯递给准新郎,托起下巴分析:“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脸红透,没喝酒就醉醺醺,不信你自己照照镜子?”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互相打趣,没等江望潮去开门,外面的人便似等不及,直接推门进来,声音挑剔:“看起来还不错。”   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几乎被岑星遗忘的孟家夫妇。上回在陆家大宅被陆明燊震慑住一阵子,这回收到喜帖,自以为总算到扬眉吐气的时候,迫不及待来敲打敲打亲儿子立威风。   “江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想私下和儿子说几句话。”孟父今天西装革履,红光满面,身上隐隐传来刺鼻的酒味,语气看似礼貌,却已向门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没事,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忙了一上午也累了。”岑星站起身,迎上好友担心的目光,温和拍了拍他的背。待门关上,方不冷不热问:“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陆先生?”孟父自顾自坐下,环起手,眉头紧皱望着岑星,比起父子,更像老板教训员工:“我没让你坐,小时候没学过礼貌吗?”   “礼貌是留给互相尊重的人。”岑星不慌不忙坐下,冷静道:“如果你们是特地来给我添堵的,我可以让你们现在就滚,信不信?”   “你!”孟父没想到,攀上陆家不到一个月,岑星竟然敢踩到他头上,对孟夫人指桑骂槐道:“我当初就说,不应该让他嫁到陆家,上不了台面的人,始终要连累我们。”   上周起,孟家好几个项目遇到各式阻挠,先前的工程还被有关部门翻旧账,弄得集团内人心惶惶。孟父几经打听,才知道背后似乎是陆家和闫家在搅浑水。   他第一反应就是岑星肯定做了些什么,得罪陆明燊,害陆家找他出气。他本来就信不过这个儿子,先前姑且让孟谦和管家代为管教岑星,结果听老仆和爱子哭诉,岑星居然反过来挖苦他们,他更认定这个儿子无药可救。   “老公别动气。”孟夫人顺着丈夫的背,她听说之前的绑架事件里,岑星救了陆明燊一命,想探探目前岑星在陆家的地位,约好和丈夫一个□□脸、一个唱白脸,一改以往颐指气使的态度,苦口婆心道:“哪怕你再不满,知不知道什么叫覆巢之下无完卵?陆家个个不是人精,不会看人下菜碟?你能有今天,是有孟家在背后,我们不好,他们绝不会对你有好脸色。”   没听说过陆明燊最近在针对孟家,岑星也不关心这个,漫不经心:“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被鸠占鹊巢的,巣翻不翻,从来和我没有关系。”   顿了顿,他仰后张开手,挨在沙发上,警告道:“既然你们知道我有可能激怒陆明燊,那就不要老做一些让我心情不好的事,比如现在,在我面前出现,污染空气。不然万一我要自暴自弃,说我是被你们逼婚,想离,让陆明燊决定认真找你们麻烦就不好了。”   面前的孟家夫妇心下一凛,他说的其实不无道理,现今陆家还没明面上表达不满,毕竟孟家集团内部也有内部问题,若陆家动真格,可不是破财消灾能解决。   “没事的话你们先出去,我要敷个面膜。”岑星乜了一眼两人铁青的脸,顺手从外套抽出准备好的支票,推向前:“这是我住院时你们给的住院费,还有之前半个月的房租,既然早有打算和我割离,不用做这么假惺惺的事。”   门在这时应声打开,江望潮走到气得说不出话的孟家夫妇身边,客气道:“抱歉,仪式快要开始,可以请你们让小星专心准备吗?”   目送脸都气歪的那两人离开,江望潮摇头:他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岑星在陆明燊心里的分量,孟家怎会拎不清到这个地步?   举行婚礼的地点,定在两人初见的五星级酒店顶层,由数十辆劳斯莱斯组成的车队护送。岑星踏下车那刻,周遭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他身穿一套定制暗纹黑西装,完美勾勒出匀称高挑的身材,俊逸的脸容光焕发,唇边浅笑优雅迷人,犹如尊贵的王子。   先前管家坚持,让他们互相不能先看彼此的婚服,不然会没有惊喜,因此陆明燊同样是第一次看到他盛装打扮的样子。岑星向他走来,仿似一颗耀眼的珍珠,胜过他看过的一切珍宝。   他不由想起岑星帮他找回小金那个黎明,那人也是像现在,带着希望和光明走向他,犹如冲破黑夜的第一缕阳光,将即将坠入混沌的他拉出深渊。   坐在席位前排的孟谦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他从没见过陆明燊对谁露出这种表情,为什么那个人还是岑星?   会场布置风格中西结合,空气中弥漫甜蜜的花香,岑星走在铺满玫瑰花的花道上,一眼看到在尽头等待他的人,心跳不自觉加快:陆明燊穿的是那件他那天在衣帽间一眼扫过的短西装。   阳光照在陆明燊精致而凌厉的侧脸,金线勾勒出雕塑般的面部轮廓,让那人看上去比往时还要英俊帅气。这一刻,周围的纷纷扰扰不复存在,有种只属于两人的情愫,如同经历过寒冬、终于熬到春天的嫩芽般,蔓延滋生。   “你很好看。”陆明燊脑中一片空白,搜肠刮肚,最后憋出这句。   如果不是仅存一丝理智告诉他,当前是婚礼现场,他想马上将岑星带回去,只让他一个人看。   岑星眉眼弯弯,眼中的光芒如同彩虹般赏心悦目,柔声道:“你也是。”说完,他主动向陆明燊伸出手。   仿佛怕稍用力就会伤到他,陆明燊深吸一口气,克制地握住岑星的手,指腹有意无意在那人光滑如玉的手背上摩挲;两人掌心相对,陆明燊感觉到岑星手心的温度,如同一股暖流,融化他心中所有防御,这刻他无比清晰:无论如何,不可能放开这个人。   面前的证婚人在朗读证词,陆明燊一个字没听进去,他两眼定定看着身边的人,岑星的笑容静谧温和,似是汇聚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请两位新人交换戒指。”直到司仪宣读流程,岑星从他手上抽出手去接戒指盒,陆明燊方堪堪回过神。   戒指盒打开的刹那,闪光灯的声音一片唰唰响,那是一对纯银材质的对戒,戒指内侧刻有两人名字缩写。然则最引人注目的,是戒指顶端镶嵌那颗星光红宝石,象征高尚与爱情。超过10t的红宝石已算罕见,这两颗至少有几百t,据说价值甚至比“斯里兰卡之星”还要高。   捧起岑星的手,陆明燊目光专注,动作细致,岑星的手指纤长白净,与血红的宝石对比强烈,宛如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一片掌声与惊叹中,司仪的声音中气十足:“……请新郎亲吻对方。”   来了。岑星的心提到嗓子眼:两人均没有接吻经验,该怎么装得像经常做的样子?   像猜到他的心思,他俯低身时,感觉陆明燊的指腹在他掌心轻轻一滑,那人眼神深邃,似藏着他读不懂的故事。   屏住气息那刻,他看见陆明燊的眸光逐渐贴近,那人身上好闻的药香味扑面而来,他不由自主闭上眼,任由对方的气息侵略般将他笼罩其中。   陆明燊的指腹有一层厚茧,蜻蜓点水般抚过他的脸颊,最后稍捧起他的下巴,这一瞬,岑星耳畔仅剩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这是只属于两人的时刻。   岑星不知道,在陆明燊眼里,他闭上眼,睫毛轻颤,坦然把自己交出去的样子,有多引人遐想,既让陆明燊想对他实施不可告人的事,又自责这种想法多么罪恶。   *   仪式结束后的宴会在酒店中举行,陆家人脉广,几乎包下整栋酒店。由于陆明燊身体不便,流程简化不少,但前来和他攀谈的宾客仍络绎不绝,倒是岑星几乎被挤到一旁。   本来也没打算在这方面耗费精力,岑星正乐得清静,上流社会结交从来都是利益交换,互相有利可图才能有人缘。   不过仍有不长眼的硬要上前挑衅:“哥哥你今天可是主角,怎么一个人呆在角落?”   懒懒看了他一眼,岑星继续对付手上的龙虾,没有说话。他身边的江望潮站起身,皱眉道:“孟谦省省吧,都到这个地步,你怎么跳,陆先生也不会看上你的。”   “狗仗人势了不起?!”孟谦见反驳他的是江望潮,更来气,本来预定的伴郎是陆明烨和他。谁知陆明烨被杨筑打的伤还没好,陆明燊以伴郎最好“认识比较好配合”为由,将人选换成闫海和江望潮。   如果是他和陆明烨当伴郎,两人比主人公还般配,艳压新人,好好享受众人的崇拜艳羡,最重要的是,可以借陆明烨的身份拓展人脉。   哪怕不是陆明烨,他早就想结识闫海,结果现在什么都没了,全是岑星的错。   “你别以为嫁入陆家能得意多久!”孟谦气得几近失去理智,一手撑在桌子边缘,恶狠狠瞪住岑星:“你做的事,迟早陆家会知道。”   “没想到在外面彬彬有礼的孟公子,私底下会有这种表情失控、像个嫉夫的丑样,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刚嚣张的孟谦浑身如遭雷劈,闫海从容经过他身边,却把他当透明人,向岑星和江望潮笑到:“差不多该给长辈敬茶,我来接你们过去。”   “哼!”孟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昂起下巴,眼中满是蔑视:敬不敬得成还不好说。   “谢谢!”三人甩开孟谦后,岑星和江望潮低低感谢闫海的解围。   “不用。”闫海素来看热闹不嫌事大,能一睹孟谦人皮下的真面目,感到“物超所值”,对两人道:“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刚陆明燊借故支开他,似乎陆夫人要兴风作浪。   他猜得没错,贵宾房中,陆夫人瞪住眼前的陆家父子,气得手发抖,只有陆明烨站在她这边。   “我不明白,明明证据确凿,你俩沆瀣一气,维护一个外人。”陆夫人说得红了眼眶,陆明烨及时递给她纸巾,帮腔道:“妈是因为关心大哥,绑架是岑星自导自演,为骗取大哥的信任,不能让他得逞。”   陆父听不下去:“你闭嘴。”两个儿子,怎会差这么远?!   陆夫人狠狠一拍桌子:“你凭什么为一个外人吼我儿子?”   就在今天上午,陆夫人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是“岑星”中学时和几个劫匪的合照,一查才知,几人曾是邻居,极大可能早就认识。   冷冷瞥了母亲和弟弟一眼,陆明燊漠然开口:“这些我早查出来。我就直说,我和小星是事实夫夫,你们喜不喜欢他我管不着,表面上给我藏好。”   不早不晚,偏要在婚礼当天将这些告诉母亲,送信的人只有两个目的:一要搅黄婚礼,二要彻底毁掉陆家对岑星的信任。   不幸中的万幸,陆夫人还有一点顾虑,为维护陆家的颜面,不会在宾客面前大闹。她和丈夫商量,本意是寻求陆父支持,可惜这种小把戏,不可能骗过在商场打滚多年的陆父。   陆明燊不咸不淡道:“稍后敬茶时该怎么表现,你们应该清楚。”   摆平陆夫人后,陆明燊要求与父亲单独谈话,面无表情道:“如果父亲想让明烨分担家里产业,他需要多加历练,若你相信我,让我来处理。”   陆父叹了一口气,陆明燊残疾后,他确实有动过换继承人的心思,被老爷子阻挠。当下他不得不承认,陆明烨比他大哥差的不是一点点,集团交到二儿子手上,没等他撒手就得出事。既然陆明燊愿意给弟弟机会,那他自然乐得不管。   “但是母亲那边,还请父亲多费心。”陆明燊见成功说服父亲,轻描淡写加了一句:“我认为孟谦和明烨合适。”   他太了解弟弟,只有对孟谦有关的事,才会失去理智,使出这种蠢招。既然如此,他就成全陆明烨,让他再陷深一点。   刚才的局面,他一眼看出是陆明烨指使人送的消息,只有那人自己以为没人知道。   处理完这段小插曲,陆明燊一打开房门,看到等在外面的岑星,那人一转头,眸子亮晶晶,像向人撒娇的小鹿。   岑星轻快跑到他身边:“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陆明燊假装若无其事牵起他的手:“我们去给爷爷奶奶敬茶。”   接下来的半天顺风顺水,不过毕竟是婚礼,岑星和几千个人应酬下来,与陆明燊回到别墅后,脑子里的人脸似混在一团。   他将陆明燊送进新房,想当然道:“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陆明燊见他转身要走,不得不开口问:“你去哪里?”   今天是洞房,难不成岑星要让他solo?   “回房休息。”见陆明燊一脸疑惑,岑星比他更摸不着头脑,提醒道:“你不是说不会和我一个卧室?”   确实是他说的没错。   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得很痛的陆总,急中生智,压低声道:“你看到下面帮忙整理贺礼的忠伯了吗?”见岑星点头,他用气音道:“那是老宅的佣人,爷爷的心腹,可能是派来看情况。”   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岑星蓦地睁大眼:“那怎么办?”   默默在心底对忠伯说了一声“抱歉,明天包个大红包”,陆明燊身故作为难道:“可能要委屈你。”   “没关系。”岑星向来随遇而安:“你不介意就行。”   陆明燊竭力藏起勾起的嘴角:“当然不。”   时间不早,岑星见陆明燊还要处理公务,便自己先脱下外套走进浴室,没发觉那人暗中舒了一口气。   可洗完澡后,他才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他忘记这里不是自己的卧室,没有带替换的睡衣。   “陆明燊……”   听到喊他名字的声音,陆明燊抬起头,倏地呼吸一窒:岑星从浴室里探出半个头,柔软的黑碎发还覆着雾气,水珠凝在他的眉毛尖上,皮肤被蒸汽熏得白里透粉。   陆明燊压抑住躁动,神态自若问:“怎么?”   我忘记拿睡衣。岑星不好意思到。可能得围着浴巾到隔壁拿。你不介意吧?   闭眼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陆明燊尽管想看,但要放任他到隔壁拿,势必会被别人看到。陆明燊遗憾摇了摇头,淡定到:“那样容易着凉,里面有我的睡衣,你可以先穿上,明天再去拿。”   迟疑片刻,岑星点头:“也是。”   满意看他穿着自己的睡衣从浴室走出,陆明燊假装低头看报表,目光却忍不住,流连在那人敞开的v领,因大了一个尺寸,能清楚欣赏到岑星精致的锁骨。如同蝴蝶般,诱人去捕捉。   然则下一刻:“你在做什么?”陆明燊合上电脑,对岑星的行为惊讶不已。   “拿枕头和被子。”岑星顺理成章道:“我睡那边的沙发。”   陆明燊是主人,他在沙发将就一下,问题不大,然而对方显然不这么想。   “没必要。”陆明燊强硬道:“床足够两人。”   搬被子的手一顿,岑星因他忽然的严厉手足无措,半晌方委屈到:“我睡觉的时候可能不怎么安分?”   本来陆明燊就讨厌与他一个卧室,现在还要同一张床,晚上要是他还折腾,那人会不会直接在睡梦中掐死他?   陆明燊想的却是:那不是更好吗?   “没关系。”尝试放柔语气,无奈这不是陆明燊强项,听起来仍像“老板的指导”:“沙发太软,对脊椎不好,会影响你在马上的发挥。”   陆明燊话说到这地步,岑星也不是矫情的人,放下枕头,故作轻松笑了笑:“谢谢!你人真好。”   他不是傻子,如果说话的对象换个人,岑星会以为对方想占他便宜、假戏真做、或是喜欢他。但说这话的是“不能人事”的陆明燊,他没有后顾之忧,只能理解为对方是真的愿意把他当朋友,为他着想。   陆明燊:……   为免被看出破绽,陆明燊借口洗澡,避开岑星的视线,把自己关进浴室。   打量镜中的人,陆明燊自嘲般笑了笑:你真是毫无羞耻之心。   等他换上睡衣出来,见岑星挨在抱枕上,头一点一点,温声道:“睡吧。”   灯被调暗,硕大的婚房静悄悄,只有桌上的熏香红蜡烛,夹杂着麝香、细烟袅袅。   婚房布置得颇用心,大红绸缎刺绣蚊帐,丝绸双喜枕头,龙凤呈祥羽绒被。哪怕不刻意想,岑星脑海中全是鸳鸯交颈、翡翠合欢、金风玉露……   正当他强迫自己睡着时,陆明燊的声音幽幽传来:是不是紧张?   岑星往被子里缩了缩:“有一点。”   任谁突然要和别人睡一个床,必须要时间适应,何况他越想不能乱动,精神就越无法放松。   黑暗里陆明燊的声音听上去沉稳有磁性:“你那边的抽屉里,有一个小音乐抱枕,里面有录好的冥想音乐,能助眠。”   “好。”看来陆明燊同样睡不着,岑星翻身拉开抽屉,黑暗中没注意,手一抖,连同抽屉里的“阻击袋”和瓶装液体哗啦啦撒在地上。   岑星:!!   手忙脚乱收拾好“工具”,岑星将抱枕放在两人的枕头中间,红着脸:“好了。”   还真是对人毫无防备,陆明燊所剩无几的良心难得开始叫唤,生硬道:“岑星,你刚才说错了,我不是好人。”   岑星:莫名其妙。   重新躺下,岑星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陆明燊仰面睁大眼睛躺在他身边。那人残疾没多久,加上注意锻炼,上身和胳膊结实强壮,是那种一看就特别有安全感的肌肉线条。   没等到岑星的回答,陆明燊稍稍偏过脸,认真道:“我是说真的。”   冷不防对上陆明燊的黑眸,如同夜幕般幽深,岑星以为他又开始钻牛角尖,哄小孩般:“知道了,坏人也不可以熬夜,早点睡吧。”   这可是你说的,静静看岑星安稳合上眼,陆明燊目光一暗,无声无息拿起床头柜上的耳罩,调整呼吸,心算时间。   他刚说的是真心话,他从不是与人为善的“好朋友”,碰到喜欢的,他会用尽一切手段去掠夺、侵占,这才是他的真实本性。自第一天偷偷在监控里观察岑星起,他似饮鸩止渴,如今走到这一步,是他无法自控。   20分钟过去。   默默拿下耳罩,陆明燊蹑手蹑脚撑起身,定睛注视身边人,眼神如同捕猎的凶兽。   他并没有什么冥想的习惯,抱枕里的音频,是他请专家经过多方研究,催眠和心理暗示的音乐。   对健康不会有任何影响,仅在音频中插入难以察觉的关键词、音节,在睡梦中引导听者潜意识。   效果比他想象中还好。   岑星两眼紧闭,两颊浮起一抹明艳的云霞,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能看到小巧红嫩的舌尖,无意识把下唇舔得水光潋滟。   月光柔柔洒在岑星俊得吹弹可破的脸上,他秀眉微蹙,吐息逐渐加重,双手五指捏紧被单,微微昂起头,像在期待些什么。   他的梦境到底是怎样?   陆明燊凝视眼前人,鼻间传来沁人清香,让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关节滑过他略烫的脸。没想到,在触到他的肌肤那刻,岑星像找到解渴的源泉,撒娇般用脸蹭他的手指。   然而当陆明燊的指腹、从他的脸颊慢慢向下,岑星的脚趾蜷缩又放开,脸上的红霞比刚才又艳丽了几分,宛如绽放的桃花。   贴在他耳边,陆明燊的吐息拂过岑星的耳廓,声音如同带魔力一般:“你要记住这种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3 20:27:49~2020-10-05 11:0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尔巴塞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龙凤烛燃了一整夜。   身体里余热未退, 岑星缓缓睁眼,自然而然偏过头,顷刻睡意全无:他大字型躺在床中央, 屋里静悄悄, 该不会是睡觉时把陆明燊踹下地了吧?   一个激灵弹起身, 岑星这才看到, 床头柜上的便签贴:开会, 书房。   连留言都这么惜字如金,岑星脱力般跌在被子上,打了个滚, 既然陆明燊说是因为开会才早起到书房,那应该不是半夜跑路?   新婚夜,他说不出到底睡得好还是不好。   被窝软绵绵暖洋洋, 舒服得不愿出来;然而半晚似乎都在做奇奇怪怪的梦, 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像陷在“花非花雾非雾”般的朦胧里,进退不能。   缓缓撑起身,他一低头,总算知道晚上那股不上不下的微妙打哪来——小小星正“欢欣鼓舞”。   作为一个正常成年男人, 岑星当然知道该怎么办, 他跳下地, 活动活动全身,做几个俯卧撑发泄一下就好。   当陆明燊打开卧室门, 安静的屋里只有“呼哧呼哧”的哼声,他握扶手的手指不自觉收起:岑星伏在地上,只穿一件半透的白t恤和短裤,俯卧撑做得热火朝天。   蓬松的碎发被汗水浸湿, 柔柔贴在额角,金黄的阳光打在他白皙光滑的背上,勾勒出锻炼得当的身体线条,是一种蓬勃生命力爆发的美感。   通过运动来纾解吗?   陆明燊若有所思,鉴于岑星连接吻的经验也没有,他可以大胆猜测,其他方面,那人应该是一张白纸。   也就意味,只要引导得当,那人不但可以任他随心描绘,甚至会带来更大的惊喜。   听到开门的声音,岑星已经做完几十个俯卧撑,精神爽利站起身,转头便看到陆明燊停在门前:“你忙完啦?”   陆明燊点头,明知故问:“昨晚睡得还好。”   刚把昨晚奇怪的悸动压下去,岑星被他一问,脸又红起来,含糊其辞道:“挺好的,可能是冥想的音乐有效果。”   陆明燊忍住笑意:“那就好!”   淋浴换好衣服,岑星一打开门,便碰上来喊他吃早餐的芳姨。   “小星少爷,我让厨房炖了补品,你多喝点。”芳姨联想到刚才陆明燊进房一会,岑星又看上去刚“运动”过,委婉劝道:“新婚感情好是好事,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最好还是要节制一下。”   半晌岑星方反应过来:不是这样的!   下楼时,岑星见陆明燊给忠叔包了个红包,低声说了几句。   待忠叔走后,他走上前,小声问:“没漏出什么破绽吧?”   陆明燊面不改色道:“应该没有,但忠叔说贺礼太多,一天点不完,今晚可能也要委屈你。”   岑星摇头:“没有的事。对了,早餐后我想去马场看看。”   前两天准备婚礼,他已经两天没看到爱驹。   陆明燊稍一颔首:“挺好。”顿了顿,他试探问:“如果你时间方便,能不能把翻羽带过来,我想到别墅后面的树林看看。”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提出,要到别墅外的地方散心,岑星认为这是他心态开始变得积极,没那么自闭。欣然道:“当然,最近训练任务不重,我下午就带他回来。”   早餐后,岑星到达马场时,小马工们正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讨论昨天收到老板结婚的大红包,没想到岑星今天会过来,一个个呆若木鸡。   起初没注意到他们打招呼时奇怪的目光,直到岑星打开直播,不经意跟观众提起,今天不骑马,下午要早点回去,弹幕有人一语道出真相:   “应该是洞房完没法骑马吧”   后面一堆“懂了”“原来如此”   岑星:不是这样的!   照料完几匹马,岑星刚想去找江望潮问昨天有没有被为难,前台找他:“岑先生,有一对夫妇想找你,说是你的叔叔阿姨。”   叔叔阿姨?   岑星疑惑跟着前台到马场大门,果然有一对中年夫妇,一见他来,即激动站起身:“小星,没想到今天你在。”   眼前两人的脸十分熟悉,岑星想了一会,才记起,这就是养大原身那对父母。   对面两人似乎刚赶路过来,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皮鞋上的尘埃还没来得及擦拭,看见他时眼角皱纹都笑开了,却又在站起身时,刻意不去表露。   岑星开口:“嗯,我们先到会议室吧。”记得原主在离开家时,和养父母大吵一顿,双方估计还有些尴尬。   “是不是有什么事?”关上门,岑星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坐下问。   看到他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谈吐温文儒雅,和过去像换了个人,岑家夫妇对看一眼,心中百感交集。岑父轻咳一声:“听说你结婚了,想来看看你过得怎样?”   婚礼没有邀请岑家夫妇,岑星拿不准他们到底怎么想,答道:“还不错。有事可以直说。”   原主和养父母关系极为疏离,岑家原是富贵人家,然而在原主小时候,岑父投资失败,不得不背井离乡从头开始。原主小学起被寄样在亲戚家,受尽白眼,跟父母诉苦总被忽视,以致性格越发偏激。   后来岑家好不容易东山再起,岑母怀上二胎,父母两人的精力都倾注在小的身上,原主越来越感觉自己像个外人。小时候缺爱的孩子,长大很容易出问题,乃至原主在认回亲生父母时,赌气与岑家断绝关系。   岑母开口:“前几天有几个人来找我们,说是孟家那边的,想要一些你小时候的照片,那时我们才知道你结婚了……”   察觉到不对劲,岑星礼貌打断她,问:“哪些照片 ”   岑母愣了愣:“就你小时候长大那些,还有大学的,他们没告诉你吗?”   看到岑家夫妇给他看的电子相册,岑星一张一张浏览过,一眼发现有哪里不对:这不就是原主和劫匪的合照,而且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如果没什么事,我可能要先走。”岑星想在孟家公开前,和陆明燊商量对策,他不觉得那人会怀疑他,但提早说还是有必要的。他匆匆道:“这是我的电话,有重要可以找我。但如果和孟谦有关,你们直接找他本人,别通过我。”   “孟家说的是真的。”岑父黑下脸:“你真的嫉妒孟谦、眼红人家。你怎么这么白眼狼,孟家把你教得这么好,还给你找到这么好的丈夫……”   “原来你们是特地来吵架的,但我确实没空。”对原主父母的一丁点好感消失至尽,岑星摆了摆手,漠然道:“你们说别人把我教好,那你们是承认根本没尽过父母职责啰?何况我一离开你们,才那么几个月,你们就说我变好,那问题显然是在你们身上。我现在有这一切,跟孟家还有你们一点关系没有。我的丈夫选中的是我本人,而不是把我当工具人的某些家族。不说了,自便吧。”   飞快说完,岑星头也不回拉开门,大步流星走向马房,留下面面相觑的岑家夫妇。任他们再迟钝也发现,岑星确实整个人焕然一新,跟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判若两人,难不成真是他们的错?   回到陆家时刚好是午饭时间,陆明燊没想到岑星回这么早,听完他说的话,淡淡道:“我知道。”   他看到岑星额头上的汗珠,眸光深邃,问:“你特地赶回来,就为和我解释?”   不知道是不是岑星的错觉,陆明燊的语气、好像比往常少了那种冷冰冰的公事公办感,甚至还有几分柔和,他坦白道:“怕你误会,或是孟家用这些做手脚,让你难办。”   岑星果然很在乎他的感受,认识到这一点,陆明燊近乎要从轮椅站起来,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激荡,他答道:“不会,我相信你。”   “我知道。”岑星眉眼弯成好看的新月形,直视陆明燊的双眼,自然而然抓住他的手,诚恳道:“所以我才要跟你说清楚,让你知道你没信任错人。”   四舍五入,算不算表白?   另一只手搭上岑星的手背,正当陆明燊在心里酝酿回复,猝不及防,岑星却迅速缩回手,他听那人轻声到:“不好意思,忘记你不喜欢别人碰你,一时没注意。”   看他垂下眼,陆明燊手指抵住唇,勾起一丝笑意:这算不算欲擒故纵?原来岑星在这方面也是会耍心机的。不过,好像更可爱了。   下午天气晴朗,两人带上一马一狗,出发到后院的小树林散步。所谓小树林,有铺上平整的石道,方便轮椅通过。岑星看跑在前头的小金,笑道:“以后我们可以多来,他们多喜欢。”   耳边是清脆的马蹄声、风声,陆明燊忘记有多久,心底有这种宁静祥和的感觉。他看向走在身旁的岑星,那人唇角带笑,兴致勃勃辨认树林里各种不认识的植物。像个小孩般充满好奇。   “在这停一停,”走到小桥边,陆明燊记得岑星说过喜欢小溪水流的声音,便停下轮椅。   “好,”岑星从背包里拿出带来的胡萝卜,递到陆明燊手上;“给你。”   陆明燊接过水果和胡萝卜,喂给迫不及待的翻羽,一手抚摸马额,无意中看到岑星跑到小溪边,在摘草。   不解风情的陆明燊:“胡萝卜他应该够吃。”   岑星哭笑不得:“这不是给他吃的。”   那些不起眼的野花野草,在他手上似乎会焕发不一样的光彩,陆明燊盯住他修长的五指,像变魔术一样,灵活编出一个精巧的花环。   “冠军。”岑星笑眯眯将花环戴到他头上,淘气道:“颁奖。”   午后斑驳的阳光从树叶间洒下,温和落在他俊逸的脸上,陆明燊定定看着他,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吟诵动人的歌谣。   “谢谢。”陆明燊沙哑道。   “我还会编其他的。”岑星见他竟真戴上,开心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轻快道:“下次我编个可爱的给你看。”俯低身,岑星认真打量陆明燊的眉眼,眨眼道:“你不板起脸的时候,真挺好看的。原来你的眉头还可以展开,刚认识你的时候还以为你眉毛打结了。”   闻到他身上清新的薄荷香,陆明燊素来冷静的大脑有短暂的死机: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暗示平常对他太凶?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陆明燊自我反省。   “嗯,”他脸上的笑容几乎让陆明燊看呆,待两人继续往前走时,陆明燊才注意到:“你的戒指呢?”   “放在床头柜。”岑星理所当然道:“我平常要到马棚铲草、梳毛,戴那么贵重的戒指,万一弄丢怎么办?”他卖身也还不起。   “下午我让助理送设计图集过来。”陆明燊不容置疑道:“订做戒指的时候没考虑到这点,是我疏忽,再定一对简约款。”   岑星目瞪口呆:“有必要吗?”   陆明燊身上慑人的压迫感不知不觉又出现:“有必要。”   他的丈夫在结婚第二天就脱下婚戒,怎会没必要?   岑星撇了撇嘴:“好吧。”   两人散步完回别墅,岑星没多久便收到戒指款式图册,这次果然全是简单款,材质仍是纯银,主打质感和设计,不用想就知道价值不菲。   晚饭后,岑星刚想去休息,芳姨将他拉到一边,为难道:“小星少爷,如果你方便,能不能去给大少上药?”   岑星一头雾水:“什么?”   芳姨塞给他一个药瓶:“他最近几乎不怎么配合,想假如是你的话,说不定他会听。”   拿住药瓶,岑星气鼓鼓往楼上冲:明明答应了他要好好复健的!   到浴室门前,岑星敲响门,听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硕大的浴室里,陆明燊只围一条毛巾,挡住重要部位,水中波光粼粼,能清楚看到他健硕的腹肌。这个泡澡的地方是半露天,透过落地窗可以远眺外面若隐若现的树林轮廓,头上则是一轮皎洁的明月,银白色的月辉洒在陆明燊立体的五官上,犹如一座精致的希腊雕像。   “是芳姨让你来的吗?”陆明燊声音低沉,拉回看得出神的岑星的注意力,他赶紧点头,理直气壮举起药:“你答应过的。”   重新闭上眼,陆明燊平淡道:“药我会用,你放下。”   岑星怀疑:“你证明。”   陆明燊皱眉:“我说了会,你难不成想进来监督?”   岑星斜眼:“你在激我。”   陆明燊笑而不语,他不擦药是有原因的,事先和医生沟通过,不会影响,横竖岑星不会真跳进浴桶“逼”他。   “嘶。”   倒吸气的声音,和昨晚岑星睡着后的吐息如出一辙,动听又魅惑。陆明燊缓缓睁开眼,登时怔住:那人的衣服被胡乱扔在地上,岑星一只脚踏进水中,被热水烫到,白润圆滑的脚趾,百里透粉。   他居然真的进来?!   岑星半挨坐在桶边,小心翼翼滑进水中,莹白的肌肤染上一层迷茫的雾气,如同覆了霜的糖白瓷。   他和陆明燊一样,只用一条浴巾挡住身体,因此入水那刻,毛巾飘了飘……   还没到那时候,陆明燊深呼吸,克制住体内的躁动。偏对面的人似乎毫无感觉,声音浸着的水汽:“咖啡对健康不好。”   陆明燊看了一眼饮料,答道:“那以后少喝。”   浴桶容纳两人绰绰有余,然则水流清澈,任一方稍微一动,另一方便能感知到。   岑星表面上豁出去,实际上慌得瑟瑟发抖,他怎会那么冲动,这“鸳鸯浴”会不会让陆明燊脑充血……   尤其两人相隔不到半米,陆明燊感到自己快忍无可忍,勉力撑起身,准备起来。他暂时依然需要保持“残疾”,万一在岑星面前克制不住,就前功尽弃。   而一无所知的岑星开口:“药!你答应过的!”   陆明燊动作一僵。   眼睁睁看岑星在水里向他游来,那人的眼睛湿漉漉,纯净无邪,浴巾因被水浸湿往下坠,要掉不掉挂在身上。   诱人得浑然天成。   一咬牙,陆明燊背过身,沉声道:“递给我。”   岑星的手柔柔滑过他的掌心,声音透出得意:“早听话不就好了。”   陆明燊:……   *   夜深,两人睡下。   陆明燊掐准时间坐起身,岑星脸上的红霞在月光下分外明艳,当用手抚过他微烫的脸,还会发出令人愉快的轻声。   必须耐心,不能着急,陆明燊反复告诫自己,指腹却控制不住般摩挲岑星嘴角的梨涡,他握住那人的手,低叹一声,虔诚放在嘴边,落下一个轻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5 11:06:26~2020-10-06 22:1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殊荣、南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杦を傾ける 20瓶;阿尔巴塞特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清晨的薄雾在窗台留下一层水汽, 被晨光一照,了无影踪。大地被金色的太阳唤醒,鸟鸣忽远忽近, 朦胧睡意逐渐消散, 睁眼便是阳光布满房内的温馨。   抬手捂住脸, 岑星缩进被子里, 昨晚和前晚一样, 体内像有一股“热气”,让他卡在不上不下的微妙里,醒来就“兴致盎然”。   他把理由归结为饱暖思那什么, 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加大一点每天训练量,或是直接起来到浴室处理一下。   掀开被子,岑星刚想起身, 动作一顿, 缓缓侧过脸:陆明燊在旁边, 睡得正安稳。   再一次,岑星忘记两人晚上睡一起,随即后知后觉,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观察陆明燊睡觉。   哪怕在睡梦中, 陆明燊的眉毛也不是完全舒展开, 他的睫毛浓密服帖, 五官轮廓立体得像混血长相,良好的教养造就英俊高雅的气质, 帅得华丽。   心底默默叹了句“可惜”,岑星抿抿唇,恶作剧般伸出手,试图用指腹抚平他眉间蹙起, 猝不及防对上突然睁开的两眸。   还是有点抗拒么?陆明燊看到惊得差点翻下地的岑星,敛起眼中失望,淡淡道:“睡得好吗?”   “还行。”岑星搂住被子,一点点挪开,轻声道:“我吵醒你了?”   陆明燊摇头:“没有。”刚睡醒的岑星头发凌乱,眉眼柔和乖巧,奶油色的皮肤可口诱人,连声音都是软软糯糯。   岑星松了口气,才撑起身,陆明燊的手慢慢抬起,稍粗糙的指腹轻刮过他的下颚,痒痒的,他听到那人喃喃道:“睡觉时蹭到?”   自他触碰的地方,像有奇怪的暖流蔓延开。岑星第一次看到陆明燊这种眼神,乍看似幽深静谧大海,底下藏着骇人的暗涌。   “真、真的么?我去浴室看看。”岑星强迫自己别开眼,飞快跳下地,噌噌噌跑进浴室,两手撑镜前,和镜中人大眼瞪小眼:他的脸红到耳尖,反而显得下颚的红痕没那么明显。   陆明燊清楚那道小红痕不是“蹭”来的,他好整以暇看岑星落荒而逃,睡衣线条勾勒出那人若隐若现的蝴蝶骨,眼神一暗:小星星,我的耐心很有限。   两人早餐时,岑星忍不住提起:“下周我准备开始参加二星赛。”   起初陆明燊没领会他的暗示,颔首道:“定好接下来的训练计划了吗?”   “早定好了。”岑星见他丝毫没想起,一口喝尽杯里的牛奶,本是为鼓气,然则上唇留下一圈奶白,让他看上去像圣诞老人:“你之前说过,要来看我的比赛。”   原来是这件事,陆明燊当然记得,只是不能坐着轮椅去看,原想抬手拭去他唇角的奶沫,纸巾被岑星接住,只得堪堪收回手,含糊道:“你不是说相信我,会找时间。”   “相信也要提醒。”岑星一口咬下半个苹果:“陆总贵人事忙,万一忘记怎么办?”   揉了揉额角,陆明燊话锋一转:“既然两匹马已经通过二星,有没有兴趣试试我的主力马?两匹四星一匹五星。”   他的意思本是让岑星多几个选择,可惜那人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愕然问:“那你以后不骑他们了吗?”明明说好要参加残疾马术锦标赛。   “不是这个意思。”陆明燊哭笑不得,他那么不让人放心么?耐心解释:“他们太久没参赛,想让他们活动活动。”   “你可别骗我。”岑星怀疑道,他联想起陆明燊昨晚的不配合,试探问:“你最近有复健吗?”   陆明燊斟酌片刻,岑星的性格是一旦认定就会坚持到底,他有时也自愧不如,相当不好蒙混,沉声道:“有,下午。”   得到回复,岑星不是很满意,答道:“我有空会去看。”   陆明燊:……怎么听上去像查岗。   结束早餐前往马场,岑星记得上次在拍卖会拍下的好纯血马,约莫调得时间差不多,便拉上好友江望潮一起去挑。却在一接近马厩,就听到一个讨厌的声音:“你怎么还有心思来挑新马?”   说这话的是一个省队骑手,岑星记得对方和孟谦走的很近,那人斜靠在栅栏边,满脸同情道:“都不看新闻的吗?陆氏今天改组,有人说这是为陆明燊退位做准备。”   淡淡看了他一眼,岑星完全没听过陆明燊提起这事,反问道:“这跟我能不能挑新马,有什么关系?陆氏怎样,难道是你几句八卦能左右的?与其在这里指点江山,不如去外面用水管淋一淋脑袋,清醒一下。”   他清楚陆明燊的个性,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何况即使他想知道,也得听那人亲口说。   季度已过去一半,因为之前他参加的车轮战,全是冠军,积分比大多数省内选手遥遥领先。但由于星级低,要超过已经能参加四星赛的孟谦,他接下来需要非常努力。想到这里,他恍然大悟:难道这才是陆明燊提出借马给他的原因?   结束下午的训练,回程路上,岑星看到不少网上评论,对这次陆氏的重组,有无数个推测,但都指向同一个结论:陆明烨似乎要借机大展拳脚。   到家门前时,岑星仍犹豫,要怎么和陆明燊问起这件事,直到不经意瞥见,门前停了一辆熟悉的车。没等他走近,脸色苍白的孟父从别墅里匆匆走出,口中似乎在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你回来了?”冷不防看到车旁的岑星,孟父瞬间记起方才陆明燊和他说过的话,后背冷汗被风一吹,整个人发凉。硬是压住以往高高在上的态度,孟父甚至在嘴边扯出一个颤抖的笑:“新婚过得不错吧?”   诧异于他强行亲近的态度,岑星几乎想问他是不是吃错药,试探问:“你过来有事吗?”   “没事没事。”孟父额头渗出汗珠:“顺路过来看看。”   这大概是岑星和他有过最平和的一次对话,岑星目送他的车走远,若有所思,转头快步走进别墅。陆明燊还坐在大厅,听见他的脚步声,仿佛没事人一样:“回来了。”   “我看到父亲刚走,”岑星坐到他旁边,担心问:“他过来做什么?没有为难你吧。”   “为难我?”陆明燊挑了挑眉,在他这里,这算新鲜事。难不成在岑星眼里,真觉得他是若小可怜、需要人保护?   突然觉得新奇至极,陆明燊轻描淡写道:“没有,他只是关心我的腿恢复得怎样。”   孟父其实是他喊过来的,他本来打算只是震慑震慑孟家,但听到结婚那天,孟家夫妇是如何挑衅岑星,他决定给对方一点实际教训。万万没想到,在岑星眼里,却成了孟父过来欺负他。   太有趣了。   “你不用理他。”岑星当他是内心郁闷,受了委屈只会憋住,联想到今天陆氏重组的消息,温和握住他的手:“不要想太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盯住两人紧握的手,岑星的手掌心细嫩,温热柔软,却有着强大鼓舞人心的力量。陆明燊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反握住那人的手,哑声道:“谢谢!”   低咳一声,陆明燊转移话题:“晚上我请来一位五星大厨,希望你喜欢。”   能吃饭的话应该就没事,岑星放下心,莞尔道:“我觉得我会喜欢的。”没看到陆明燊眼中闪过的狡黠。   这次晚餐,是根据菜色风格布置,从镶银边的古董餐具到桌上的香薰蜡烛,充满绅士的贵气。   入口即化的牛排、馥郁诱人的冰酒,如果不是岑星记得两人的关系,说不定会误会这是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   “上回你似乎说过你会做饭。”陆明燊提起:“还没有机会品尝。”   “家常小菜,面对这桌丰盛,有点班门弄斧。”岑星喝下一口红酒,赞叹道:“入口甘醇清甜,和甜品简直天作之合。”   “别喝太多,这酒度数高。”陆明燊随口提醒,倒没有真去阻止,他和岑星喝酒的机会不多,无谓扫兴。   “我觉得我酒量挺好的,完全没醉。”第十杯下去,岑星一手撑起头,半挨在桌上看他:“上帝给你捏出这张脸的时候,一定忘记给你分配感情。”   “还说没醉。”陆明燊并不生气,按住他的手:“差不多该停,喝多明天会头痛。”   “我说我没醉。”岑星想夺过酒杯,没陆明燊力气大,想到使坏,低头一口咬在陆明燊的手指上。   他咬人的力度不大,更像一只小奶狗在向主人撒娇,舌尖是温热的,皓齿环在陆明燊的指关节,有麻麻的刺痛感。他的黑眸水光潋滟,低低从下往上看,殷红的唇含住手指,魅惑不自知。喉结滑动了好几下,陆明燊才勉力按捺住可怕的念头,岑星真是爱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毫不自知。   眼皮快撑不开,满脸红霞的岑星半依偎在陆明燊怀里,口中念些他听不懂的话。   “小醉猫。”陆明燊一手托住他的脑袋,黑碎发从指间溢出,柔顺光滑,手感极好,而且岑星还会自觉去蹭他。“以后不能让你在外面喝酒。”指尖掠过他沉睡的脸,陆明燊想起今早,这人走后,他在浴室发现洗过的衣服。他勾起嘴角,看来岑星也不是什么都不会。   *   又来了。   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岑星又感觉到那个朦胧的黑影,连续两晚在他梦里出现,霸道强硬。看不清黑影的模样,对方却似乎对他极为熟悉,“撩火”撩得无微不至。最恶劣在于,总在他想要靠近时,抽手离开,让他仿佛漂浮腾空,偏在快要触到天际时落回地面。   “热。”五指无意识蜷缩,岑星眼角泛红,今天黑影的气息比以往都要强势,笼罩他全身,就差一点……   黑暗中,岑星蓦地睁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时间在晚上11点30左右_(:з」∠)_   +++++++++++++++++++++++接档文《我靠软甜收服失忆巨佬[穿书]》求收藏(戳进专栏可见)=============   ☆腹黑醋精巨佬【攻】X美貌金贵小哭包【受】   谢渝穿成标准渣贱文的卑微哭包受,他将为渣攻赴汤蹈火,献身献心,为博得渣攻的“爱情”一掷千金,最终被害瘫痪,眼睁睁看渣攻风光迎娶白莲,吐血而亡。   穿越后,面对图谋不轨的渣攻,谢渝一边哭一边挥手就是一拳:“不准动我的家产!不!家人!”   踹掉渣攻后的“卑微受”半点不卑微,谢渝美颜盛世,坐拥过亿家财,万千宠爱,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晚上总做噩梦。直到他碰到那个穷苦打工的失忆反派,在他身边,一觉睡到天亮,吃什么都香。   谢渝抱着抱枕哒哒哒挡在人家面前:“你好,我可以睡你一下吗?”   沈长瑞:可爱,想……   人都说,谢家小少爷好不容易甩掉人渣,竟又养了一只“金丝雀”,果然美人天生惹桃花。没想到这只“金丝雀”某晚把皮一掀:“你睡完我,现在轮到我睡你了。”   这下谢渝真的治好了噩梦,但比以往更“累”了。   谢渝:“说好的就睡一下,只蹭蹭!”   沈长瑞:“蹭蹭最后都会……的。”   谢渝:QAQ   感谢在2020-10-06 22:15:36~2020-10-07 23:1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阳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屋里灯光昏暗, 岑星感觉全身的热度似乎都在往脸上涌,一定红得滑稽,直到额头被覆上一丝凉凉的、柔柔的软布。   他慢慢侧过头, 猝不及防对上陆明燊的双眸, 那人坐在床边, 如同一尊雕像, 唯独黑色的眼眸中, 往日的寒冰似乎尽然融化,温暖得判若两人。   要是他平常对别人露出这种眼神,谁不会动心呢?   胡思乱想之际, 他眼前一暗,是陆明燊的手,替他拂起散乱的额发, 指尖有意无意, 掠过他滚烫的脸颊。   那人的指尖带着凉意, 滑过烫热的肌肤时,似有一丝奇怪的电流,岑星却并不讨厌,反像习以为常, 享受这种安抚。   意识到那人要收回手时, 他甚至本能般用脸蹭了蹭陆明燊的手, 像在梦里做过无数遍那样,撒娇般让那人安慰。   在陆明燊眼里, 岑星的眸色泛着柔柔的水光,如同刚出生的小狐狸,似乎天生就晓得让人心软的方法。   他的脸上红霞似火,唇瓣殷红如血, 滑腻如玉的肌肤,像在诱惑别人的疼爱。   “不舒服吗?”陆明燊没有收回手,而是用掌心贴上岑星的脸颊,指腹微微摩挲他娇嫩的皮肤,哑声问:“要不要起来喝点参汤?”   “我可能真是醉了。”模糊记起,先前陆明燊还劝他不要喝多,岑星嘴角泛起带醉意的笑,一手捧住那人的手,盖住自己的眼眉;又悄悄从他的指尖偷看他的表情,像只和主人玩捉迷藏的笑狐狸:“你不会生气吧?”   岑星说话时,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陆明燊的手腕,如同猫尾巴尖揉揉扫过,令人心痒不已。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唇如玫瑰花瓣水润,若有似无擦过陆明燊的虎口,像无数个轻吻。陆明燊的呼吸乱了几分:“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这可不好说。”闭上眼嗅到陆明燊手上的药味,这似乎莫名令他感到安心,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   “先把参汤喝了再睡。”陆明燊对他的撒娇无可奈何,拇指刮了刮他的小梨涡,自己也没注意到动作有多亲昵,低声道:“不然明天会难受。”   不情不愿睁开眼,岑星枕住他的手不想放开,然则在看到他膝盖上搭着的毯子时,勉强找回一点理智:陆明燊还带伤,自己居然反过来要他照顾。   强打精神撑起身,岑星这时才发现,他不知怎的回到卧室,房里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他挨在抱枕上,眼睁睁看陆明燊递给他冒着热气的参汤,竟有几分不真实:陆明燊居然会照顾人?!   苦涩的汁液划过舌尖,岑星眉头蹙起,小口小口啜,仍旧苦得嘟起嘴,看上去委屈巴巴又可怜。   连参汤也觉得苦吗?陆明燊无奈摇了摇头,随即让厨房尽快送点蜜糖水过来。   他盯住岑星小巧鲜红的舌尖,在杯沿若隐若现,让人想起喝牛奶的猫。   如果舔是别的东西……陆明燊狠狠捏住手掌: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这明明是一个应该泡在蜜糖罐里呵护的人,孟家是多狠心,才会对他弃如敝屣。   不经意想起陆明烨那时说岑星的坏话:“他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扎手。”   陆明燊却有另外一种看法:玫瑰不扎手,不就任由坏人为所欲为了吗?岑星就像一朵独一无二的红玫瑰,用世俗气蚕食就会枯萎,为欣赏他盛放的样子,恨不得用仙气去灌溉,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   “你要去哪里?”见岑星喝完参汤,竟挣扎掀开被子,试图踏下地,陆明燊以为他又想去找酒,不得不上前将人摁回去:“好好睡觉。”   陆明燊的手宽厚有力,强势但动作温柔,岑星朦朦胧胧中被他塞回被窝,只露出一个头,眨着眼睛:“你不怕酒气会熏到你?”   原来是这样,陆明燊松了一口气,揉揉他的头发,似乎从没对人用过这么柔和的语调:“不怕,你睡。”   岑星抓住被角,看他在另一边躺下,许是酒精作用,他像发现新大陆,神秘兮兮问:“你是不是怕一个人睡?”   陆明燊:……   见他不说话,岑星以为他被说中害羞,自说自话道:“我也怕。”   明知身旁的人可能在说醉话,陆明燊微微侧过头:“为什么?”   “之前你给我安排的别墅,那么大,空荡荡,晚上只有一个人,心慌。”岑星合上眼,手上忽地一片温热,是陆明燊手掌,贴在他的手背上。他嘴角轻轻漾起:原来陆明燊也和他一样。   他不知道,在黑暗中,陆明燊同样如释重负:这样就不用每天绞尽脑汁,想新理由骗他睡在这里。   陆明燊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岑星这夜睡得分外安稳,直到被生物钟准时唤醒,他往暖处蹭了蹭,像只用爪子捂住眼睛的贪睡小猫。   不过,这晚的“被窝”好像特别舒服,软绵绵有弹性,就是有点憋。   缓缓睁开眼,岑星整个人石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缩在陆明燊怀里,额头几乎要碰到那人的下巴。   是因为酒精吧?岑星大脑死机完又瘫痪:他的睡相应该没那么差……吧?   他整个人被陆明燊圈在怀里,那人就像护食的凶兽,哪怕他稍一动,睡梦中那人的手臂也会将他重新捞好。   而且他还有反应了。   陆明燊的气息那么霸道,压制般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要是听到有人说被药香熏醉了,岑星一定会以为是笑话,可目前他就是。   咬住嘴唇,岑星一点点从他怀抱里钻出来,脑袋发晕,踉踉跄跄往浴室冲去。   因此他没注意,浴室门关上后,陆明燊嘴角闪过一抹狡黠。   他拼命用水泼自己的脸,试图把不该有的心思冲走,明明是甲乙方关系,动情是不是太不专业了些?   不过,这有一半算陆明燊的错。仔细想来,两人不仅亲吻、睡新房,还互相照顾,是要竞争最入戏的甲乙方吗?!   擦干净脸,岑星冷静下来,要不是突如其来的同床共枕要求,他也不会做奇怪的梦。那些梦,才是一切的起源。   “这有点难办。”早餐时,陆明燊听到岑星问、今晚能不能回他自己的房间睡,先是沉下脸,而后商量道:“你昨天说,害怕一个人睡,所以我让芳姨把你房间的东西全搬过来了。”   岑星:……   这动作也太快了吧,岑星咬住筷子,半晌,趁只有两人在,轻声问:“你,该不会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二合一的章节_(:з」∠)_   感谢在2020-10-07 23:12:38~2020-10-08 23:3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梁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岑星并不需要陆明燊的答案, 对比两人相遇时,对方有多讨厌他,最近两人的行为明显过线。   喜欢的感情无法撒谎, 哪怕是陆明燊也不例外, 岑星不是没被人表白追求过, 只是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他在那人开口前, 轻松道:“开玩笑的。”   陆明燊心一沉:他的意思是?   “我在哪里睡差别不大。”岑星咬了一口面包,以掩饰嘴角的笑意,装作不经意问:“昨天我喝醉了, 是不是很闹腾?”   陆明燊还在揣测岑星的意思,他素来对谈判游刃有余,然则眼下这场, 他看不见对方的底牌, 对方却似把他看了个透, 只能被动挨打。   “没有。”陆明燊心不在焉答:“你酒品不错。”   “是吗?”岑星搅动杯子里的奶茶,若有所思:那是间接暗示不是他自己钻到那人怀抱?以及忠伯到底是不是来打探,他没兴趣细究,倒是对陆明燊有不一样的看法:表面上像个总裁, 私下做的事像个小学生。   到底没忍住, 陆明燊猝然问:“你刚才问, 我是不是喜欢你,是什么意思?”   他盯住岑星的脸, 迎着晨光,那人细嫩的肌肤像玉石一样温润有光泽,亮晶晶的眸子比阳光还要明媚。   “可能酒没醒。”岑星气定神闲抿了一口牛奶,看向陆明燊, 眉眼勾人:“我是你的朋友吧?觉得你不会计较。”   无论陆明燊是不是打算追求他,现在的做法都不对,要是喜欢他就得尊重他的想法,何况,岑星感觉那人还有好多事没告诉他。   陆明燊:……   “昨晚想起一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岑星擦了擦嘴,漫不经心问:“为什么你的医生会坐着轮椅来看我?”   他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好,陆明燊定了定神,平静道:“当时你母亲说你快晕过去,我让他带上轮椅以防万一。”还有就是,探探“岑星”的反应,陆明燊讨厌借口对他投怀送抱的人,谁会想到,这事竟跟“回旋镖”一样,打在自己身上。   “原来是这样。”岑星没有追问,擦干净手,站起身:“我今天可能要晚一点回来。”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上,陆明燊第一次感到心绪不宁,哪怕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岑星似乎有点生气?是因为自己?   坐上去马场的车,岑星看向车外,回想方才和陆明燊的对话,不知不觉鼓起脸:比起喜不喜欢,他认为第一步应该是教会陆明燊说真话。   ……   完成一天的训练,岑星拿起手机,意外发现陆明燊竟罕见地给他发讯息:“早上忘记问,你晚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需要帮助吗?”   稍加思索,岑星举起手机,拍下马场草地上的漫天晚霞,发给陆明燊:是不是很漂亮?   下一条,他才解释:不是难题,我已经找到人帮忙。   收到他的讯息,陆明燊靠在椅子上,抬头看向总经理办公室外,落地窗前的红霞。可是他想看的不是晚霞,而是那人在霞光中的模样。   他上午明里暗里问闫海,该怎么拉近与“朋友”的距离,乃至认真去网上搜过相关教程,得到差不多的答案:从日常生活入手。   另一边,完全没感觉在“被攻略”的岑星走向放牧区,听老马工说:“这是马场里所有的挽马。”   木栅栏里,几匹挽马尾巴一甩一甩,见人来也不过是稍稍动动耳朵,光站在那里,就看出比普通骑用马高大两三倍。这是岑星上回参赛时冒出的念头,他想给陆明燊送一件礼物。   不过,岑星虽然从小学习骑术,驾驭挽马依旧是第一回 。挽马的身型粗壮结实,一般人骑不了,大多比用作马车或套车。   他翻身坐上定做的马车,另类的驾驶方法令他感到十分新奇,他需要保证自己能独力控制住这几匹重型马,减少颠簸感。   第一圈下来,他记下违和的地方,发给上次在外国认识的一位骑手,期望得到改进意见。   “岑先生!”他的讯息刚发出去,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果然在这里!”   “莫顿先生?”岑星回过头,难以置信,向他走来的人,就是他在电话里请教那位骑手:“你不是在英国吗?”   “惊喜!”莫顿上前绅士地和他握了握手,扫了一眼他身后,和颜悦色道:“来这边探望一个老朋友,你可以叫我杰里,这是你的马车?”   “是的。”岑星和他讨论改善方法,一不留神,竟谈到天黑。   当岑星赶回陆家别墅时,已快过了晚饭时间,他进入反应,竟见陆明燊坐在餐桌旁,桌上的菜原封不动。   “你在等我?”岑星坐在他旁边,忐忑问:“我和一个朋友讨论,忘记了时间。”   “没有。”陆明燊淡淡示意管家准备,故作不经意问:“和谁讨论?”   “莫顿,你认识吗?”岑星饥肠辘辘,撕下整片牛排,塞进嘴里:“他的想法很有趣。”   眸色一暗,陆明燊捏紧刀叉,没有说话。   试探出陆明燊对他有好感后,岑星对新房有了不一样的感想,他躺在床上,完全不晓得接下来该怎么发展。   他开头以为陆明燊不能人事,不会有其他想法,但他忽略了,哪怕不行,也会动情。   打开手机,他发讯息问江望潮:你觉得我攻吗?   江望潮:???你喝酒了?   另一方面,陆明燊因“情敌出现”,危机感作祟,终于放开最后一丝矜持,委婉和损友说出,岑星对他的“小误会”。   闫海:???你怎么想的?   这晚岑星毫不意外又做了不可描述的梦,且比以往几回更逼真,只差一点,他快能看清那个黑影的模样。早上起来,他用冷水洗过脸,看向镜子中容貌俊美的青年,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和陆明燊睡在一起,梦到和别人这样那样,算不算编织帽子?   不过,陆明燊应该可以理解的……吧?他只是在梦里过把瘾,现实什么没发生,何况陆明燊的身体注定他们做不成真夫夫,除非……   一个激灵,岑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是不会做1的!   整个早餐,岑星几近不敢看陆明燊的眼神,胡乱扒拉几口,遂借口马场有事忙,匆匆跑出门。   饭厅里的气氛像结冰一样,陆明燊坐在主位,明显是山雨欲来的脸色,没人敢摸老虎尾巴。   “早。”对别墅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岑星到马场,远远看到莫顿站在马房门口,东张西望,他友好迎上前:“你在等谁?”   “等你。”莫顿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束鲜红的玫瑰:“和你很配。”   皱了皱眉头,岑星深感自己最近烂桃花有点多,委婉道:“你是不是有哪里弄错了?”   “鲜红色的玫瑰代表炽热的爱情。”莫顿捂住心脏,深情道:“你不会以为,我是毫无理由来华国?你之前借口请教我,难道不是暗示?”   他抓住岑星的手:“你成功了”   “请你自重。”用力抽出手,岑星按捺住怒火,一字一顿道:“我已经结婚了,为了彻底打消你不该有的想法,清楚告诉你,那辆马车是给我老公的。”   拿花的手一顿,莫顿嘴唇颤了颤,他从孟谦那里听来的明明不是这样,急切问:“我知道陆先生是你丈夫,但你们不是真夫夫,对吗?我不介意没有名分。”   岑星:……???   以为他在动摇,莫顿情真意切道:“对像你这般美貌俊俏的人,婚姻制度是个枷锁,我来帮你打破它。我相信,如果你先生真爱你,他也会同意。”   “我与我先生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岑星退后一步,是莫顿从没见过、严肃坚定的神色,斩钉截铁道:“你不明白,喜欢是独占,是不能跟别人分享的。如果我先生口口声声说爱我,同时对我和别人在一起无动于衷,那只能说他根本不在乎我这个人。”   垂下眼,他维持礼貌道:“没想过你会对我有这种误会,无论你接下来打算如何,请你不要再打扰我和我先生的生活,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指教。”   看着岑星半点不迟疑走远,以及莫顿失魂落魄的背影,监控屏幕前,陆明燊长舒出一口气:既然小星星和他的想法一样,那还等什么?   许是早上的插曲,陆明燊注意到,岑星晚上回家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连甜点和卖萌的小金也没让他振奋起来。   深夜,陆明燊回卧室,见岑星背对着他,不知道睡了没有。   “我有一个提议。”陆明燊躺在他身边,低沉的声音在幽静的卧室里分外明显:“要不要试试做真夫夫该做的事?”   岑星浑身一震:陆明燊这是、主动向他献身?   “你有三天时间考虑。”这是陆明燊斟酌许久,想到的方法,虽则他没料到岑星理解的是南辕北辙,冷静解释道:“不用有压力,把这看作履行婚约或释放压力,我不介意。”   他不介意花时间打开岑星的心,同时不放弃其他可靠方法,毕竟走到最后一步,始终是要身心结合,早晚有什么区别?   可我介意,岑星尝试装傻:“我不懂你的意思?”   逼0做1,天打雷劈。他想骂人,当初说的可不是这样,这不就意味他白天要为陆明燊比赛赚钱,晚上还要“取悦”金主?这比社畜还社畜的协议结婚,他不干!   “像这样。”   下一秒,岑星被强势抱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沁人心脾的药香令他昏昏沉沉,陆明燊的手探到他身前,在他没反应过来前,在他耳边,如同魔法般的低语:“张开嘴。”   他想做什么?在理智阻止前,岑星的本能却背叛了他,陆明燊略带薄茧的指腹在他的唇瓣来回摩挲,像带着微小的电流,他全身软得不像话。这还不过是开胃菜,一不留神,陆明燊修长的手指滑进他的口腔,像在逗弄猫咪尾巴一样,流连在他的舌尖。   前所未有的感觉,令岑星眼角泛红,甚至不知道反抗,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猫,除任背后的人为所欲为,毫无办法。   “可是我技术不好。”好不容易等那人放过他,岑星眼泪涟涟,不忘维护自己的地位:“我怕你不舒服。”   他第一次被人这样,几乎要哭出来,为什么背后的人不是攻?   陆明燊:……感觉受到了侮辱。   难道岑星认为,他行动不便,就要由另一半自己来?他黑下脸:“你什么都不用做。”   作者有话要说:  岑星:任你怎么说,我不当1!   陆明燊(恶魔低语):那你躺下   感谢在2020-10-08 23:37:53~2020-10-10 10:0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交出小鱼干喵 14瓶;殊荣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忘记昨晚的话题是怎么结束, 岑星只知道醒来时,陆明燊不在身边,该不会是生气跑了?   换好衣服匆匆下楼, 岑星听到坐在桌旁的人开口:“你今天不是休息?”   陆明燊看起来神色如常, 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岑星定了定神, 答道:“嗯, 有点事去马场,你在这里等我。”   猜到他想做什么,陆明燊勾起嘴角:“好。”   出门时天蒙蒙亮, 岑星驾马车回别墅时,太阳已升到半空,马蹄声回荡在半山, 空灵清脆。   听到响动, 陆明燊放下手上的书, 看向窗外,阳光照在岑星身上,让那人看上去像穿着一层金色的盔甲,踏破纷纷攘攘, 向自己飞奔而来。   “看, ”岑星在大门停下马车, 见陆明燊驱使轮椅出来,轻快跳下车, 跑到他身前,向他伸出手:“我准备了半个月,要不要试试?”   那是一辆由两匹挽马拉的马车,说是敞篷马车也不全对, 上面有个造型独特的马鞍。   一手抓住扶杆,陆明燊的另一半胳膊被岑星扶住,他稍一用力便攀上马背,看岑星重新坐到他身边,将缰绳交给他:“来。”   注意到他的手虎口有一层刚结的薄茧,陆明燊接过缰绳,心跳不受控般狂飙,稍放开绳,两匹马便不紧不慢迈开步。   清风吹过山间,树叶沙沙作响,陆明燊已有几个月没上过马背,感觉熟悉又陌生。   “你喜欢吗?”岑星暗中观察他的神色,悄悄如释重负,看来自己在白担心,陆明燊并没有因为意外留下心理阴影:“你可能想问为什么要用挽马,这种马鞍是特殊定制,材质比较沉,但能保证绝对安全,哪怕马受惊,会自动张开气囊,不会让骑手受伤。”   缰绳也是他经过参考经验和计算后设计,好让陆明燊不需要太多磨合就能上手。   “很喜欢。”陆明燊放慢速度,抓住他的手,垂下眼,说不出话。   “我想让你提前适应。”岑星没有收回手,莞尔道:“你的骑术一点没退步。”   想亲他,陆明燊脑里只剩下这个想法,握住他的手,良久,哑声问:“你去请教莫顿,就是为这个?”   眼下才想起,莫顿曾是残疾马联的顾问,那边有制造残疾马鞍的人脉。   “对,所以你别乱想了。”岑星拍拍他的手,后知后觉:“莫顿昨天突然有急事回国,跟你没关系吧?”   陆明燊移开视线:“他向你表白了,不想让他骚扰你。”   “你怎么知道?”岑星盯住他的眼睛:“有人告诉你?还是你现在还在监视我?”   陆明燊全身一僵:他怎么知道?   “当初我们不在一起住的时候,你有在监视我吧?”岑星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太多巧合,他早注意到,只是懒得提出:“如果你对我没信任,我做什么也没用。”   岑星是真的生气了,这是陆明燊第一直觉,这时候该怎么办?   “还有说什么要不要试试做真夫夫,真夫夫只限于一起睡觉吗?那你为什么不去订个人偶?”他想说的其实是玩具,羞于说出口,别开眼,负气道:“我要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你受得了吗?”   手蓦地被抓紧,岑星转过头,听陆明燊讪讪道:“不是这样,我信任你。”   他是第一次看到岑星认真跟他生气,之前无论两人之间有什么冲突,总是岑星在包容他,让他几乎以为,对方不会动怒。   可岑星是一个对事有自己坚持的人,那人不过是选择在面对他时收起锋芒,而他在仗着自己的残疾,得寸进尺。   “你搬过来后,监控已经撤掉。冒犯你,对不起。假如反过来监控我能让你好过一点,我会让人安排。莫顿的事是因为,我不安。”尝试表明自己的想法,令陆明燊感到难堪,但比起面子,他更害怕两人之间留下芥蒂:“因为你太好了,觊觎你的人很多。”   岑星的脸倏地红到耳尖:他这是在干什么?!别以为说好话能蒙混过关!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岑星咬住唇,别墅区的公路静悄悄,他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结结巴巴反驳:“你公司难道从没勾引你的人?我一句意见也没有。”   陆明燊坦然道:“不用你开口,我会开除他们。”   岑星:……   当着目瞪口呆的岑星面,陆明燊郑重捧起他的手,虔诚亲吻他手上的薄茧,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怎么办?岑星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难不成要为爱做攻?!   不仅如此,午饭后,陆明燊将岑星带到书房,打开电脑:“只是想跟你证明,监控已经删掉,这些我想保留。”   电脑上一排排的影像,是岑星第一天进马房起的直播、练马的视频。   “你……”岑星盯着屏幕,一不留神,被陆明燊拉到怀里,登时一动不敢动,那人说话时温热的吐息喷在他耳后:“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比赛?”   无法拒绝,岑星点了点头,不确定问:“你没有其他瞒着我的事了吧?”   陆明燊握鼠标的手一顿,实话实说:“有,但没到说的时候。”   岑星:“哼。”   既然两人已经和好,为履行先前承诺,岑星当天亲自下厨,顺手做了几道小菜,不经意听芳姨道:“少爷太过分,每天让你这么累,还要支使你下厨。”她劝道:“还是不要太任着他来的好。”   岑星:不是这样的!   “我打算后天去试试游泳复健,你会跟我一起吗?”晚饭时,陆明燊随口扯了个理由,试探问:“医生说水流按摩可能对血液循环有帮助。”   “好啊。”为陆明燊终于积极复健高兴,岑星举起红酒杯,跃跃欲试道:“明天锦标赛,结束后我也需要放松。”   如果陆明燊复健顺利,说不定他就不用被迫做攻。或者,他该去看看教学,该怎么做攻?说不定没有想象中难?   不晓得他的心思,陆明燊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意味深长道:“明天比赛,可能会有惊喜。”   岑星:?   这场三星锦标赛,比赛地点在马场附近,岑星没打算尽全力,一到达,就见不少骑手三三两两围成一圈,议论纷纷。   “你们在说什么?”凑到几个他相熟的面孔旁,岑星问。   “据说昨天有人匿名举报,有骑手买通裁判,打假赛。”一个骑手看了看四周:“你们猜是谁?”   岑星好奇:“既然是匿名,为什么你们会知道?”   对方答:“具体场次公布在国际马联官网,有关人等全得被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出。”   打开网络,岑星这才发现,涉及赛事从二星到五星,甚至大师赛。   有人幸灾乐祸:“肯定得抓出个人,不然这些赛事的公信力就……”   关掉手机,岑星刷好马,百无聊赖等上场,方发觉有哪里不对:孟谦同样有参赛,却由始至终没见人影。   “缺席?”跑完全程,岑星听到江望潮的话,难以置信:“他和马都没受伤,为什么要弃权?”   “谁知道呢?”江望潮唇角带笑,一看便知心情大好:“反正他参加也赢不了你。”   “哪怕赢不了,他还会想方设法恶心人,不敢冒头,不像他的风格。”岑星摇了摇头,随口问:“你遇到什么好事了吗?说来听听。”   “不完全跟我有关,杨家的公司破产了。”江望潮说出口时,语气比想象中平静:“联姻吹了,前些天我家里人联系过我。”对上岑星的眼神,他笑了笑:“别担心,我脑子没那么拎不清。”   回去和陆明燊提起这事时,那人表面没太大反应:“是好事。”   岑星问:“江家很有势力吗?”   陆明燊点头:“有,”说完,他意味不明拍拍岑星的手:“你真是我的福星。”   岑星:?   隔天的复健,岑星事先听医生讲解过,并不复杂,他只需要在旁边偶尔看看。   然而,他忘记一件重要的事:他此前从未见过陆明燊没穿衣服的样子!   不是他自夸,在与陆明燊的身材对比前,他对自己的身型是比较满意的,尽管稍偏瘦,但该有的都挺明显,直到他看到坐在池边的陆明燊,几近想咆哮:凭什么那人不是攻?!   因锻炼爆发力十足的肌肉线条、随呼吸一起一伏的腹肌、健美模特般的身材……为什么?!   尤其是当陆明燊滑下水后,透过波光粼粼的池水,分明的八块腹肌像无时无刻在向人炫耀,最令岑星无地自容的,还是某个地方。   面对陆明燊,谁敢说自己是攻呢?!   确认不会穿帮后,陆明燊抬眼看向在池边发呆的岑星,疑惑问:“你不下来吗?”   “嗯。”磨磨蹭蹭不是岑星的性格,他缓缓沿池边滑下,试图把不合时宜的吐槽赶出脑海,手自然而然探向陆明燊:“你感觉怎样?”   “有点僵硬,水流舒适。”陆明燊顺势搭上他的胳膊,另一手拨动水,慢悠悠道:“我先动动。”   不知道陆明燊是不是故意,岑星在他的手贴上那刻,背脊像有麻痒麻痒的电流蹿过,明明池水温度正好,后颈手臂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透过微烫的池水,岑星无法控制视线,陆明燊比他高一个头,水流来回冲刷,留下一道道水迹,勾勒出健硕的肌肉轮廓。   “是不是太热了?”陆明燊明知故问,手背贴上他的脸:“调低点水温?”   “不、不用。”岑星勉力维持镇定:“会冷的。”   岑星自己不知道,他的脸红得像剔透的红碧玺,温润滑腻,一滴水珠沾在他鼻尖,犹如摇摇欲坠的珍珠,惹人遐想。他的皮肤是干净的牛奶白,像一团软绵绵的白布丁,可口甜美。   “小心!”注意到陆明燊身体不稳,岑星想也不想便双手撑住他,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快能看清彼此眼中倒映的样子。   “谢谢。”陆明燊的鼻尖似有若无蹭过岑星的脸颊,他闻到那人身上怡人的薄荷香,嘴角晃过一丝笑意,声音低沉有磁性:“幸好有你。”   陆明燊是故意的!   岑星的直觉告诉他,手却不听使唤,僵硬得不行。那人的身材比他高大,晃动的水波之下,两人紧贴得没有半点缝隙,他能感觉到陆明燊的体温,以及对方身上霸道的气息,像攉住猎物的蟒蛇,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呼吸交缠之间,两人的眸光在空中燃烧,如同流星相撞,划出漫长的火花。   “你很漂亮。”陆明燊仿佛对两人当下境地没有半分察觉,他一手搭在岑星肩上,掌心似有若无贴着水流轻抚,几乎让岑星站不稳;另一手指尖挑起弹到岑星睫毛上的水珠,而后将指腹点在自己的唇瓣上,这种暗示……   该生气吗?岑星的脑海中一片混沌,陆明燊的眼眸像会催眠一样,幽深的眸光令人无法思考。   “要不要休息?”岑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闭上眼,可能是再被陆明燊的目光注视,他就要做出一些后悔不已的事。   “也好。”陆明燊往水下一瞥,藏起眼里笑意,支起身:“是有点累。”   太丢人了。将花洒开到最大,岑星捂住脸:他居然?!   陆明燊好狡猾!   装作不知道游泳时岑星的“异样”,这晚睡前,陆明燊提议道:“记得你早前问过,对你的骑术有没有什么建议,我刚看完你昨天的比赛,想听听吗?”   狐疑看了他一眼,马术的岑星的诱惑不是普通的强,答应道:“好,不过不要像今天在书房那样。”   把到嘴边的打趣咽下去,陆明燊食指抵住唇,假装淡定:“不会,是认真的。”   打开电脑,陆明燊果然信守承诺,保持半臂距离,规矩得像换了个人:“你看这里,马在落地时的角度不对,以致下一个起跳吃力……”   他说得专心致志,岑星一边听,反一边走神:陆明燊全神贯注盯紧屏幕,每一个动作分解讲述得颇为详细,声音抑扬顿挫,透出一种特别的魅力。   “太厉害了。”分析完全程,岑星仍在消化他提出的改进方法,理解为什么会选择这场比赛,有些技巧,只有马匹和骑手磨合成熟,才能体会。   “只是个人看法,你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合上电脑,陆明燊问:“休息吗?”   打从昨晚,岑星听他说什么总能联想到那方面,飞快钻进被窝,捂住脸:“嗯,我快睡着了。”   陆明燊:……   今晚没有放“冥想”音乐,陆明燊在黑暗中耐心等待,留神听岑星的呼吸变化,如同伏击猎物的猎豹。   刚才的“比赛录像”,中间插入了几张图,仅闪过0.0000几秒,肉眼难以察觉。   窗外斑驳月影透过纱窗洒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一片郁郁葱葱的树影,随风摇曳,彩云追逐半轮明月,月光忽明忽暗。   ……   碧波荡漾的池水中,岑星感觉自己平躺在水面,任由暖和的水流冲刷过肌肤,惬意舒适。   水底不知何时聚起一片阴影,柔柔托起他,在他来不及察觉前,缠丝般勾住他的四肢。   “你……”眼睛被蒙上,岑星手指动了动,却没有过度挣扎,反而舒展全身,似在无声放任。   对方的动作温柔细腻,似柔风般无微不至,又有水流般的韧性,一点点侵占、掠夺。   池水漾起一圈圈涟漪,暖水蔓上他的身体,他依稀看见头顶水波的反光,听到那个声音问:“喜不喜欢?”   着魔般点头,岑星双手主动环住对方,昂起头,不想再像前几次那样半途而废,声音软糯糯:“喜欢的,所以别走。”   “好。”   太真实了。   明明知道这是梦,岑星无法自控般沉溺其中,一阵似糖如蜜的花香萦绕鼻间,梦境变化,他似乎置身一片春色盎然的玫瑰园中,漫山遍野绽放的花海,绚丽得令人心醉。   玫瑰花瓣被碾落一地,他身上沾满腻人的香气,汗水自额角滑下,滴在殷红的花瓣上。   视线一片模糊,他听见海浪声、风声,糅杂不已,像有小精灵在他耳边歌唱。   童话般美好的梦里,唯独那人格格不入,他像为征服而生黑骑士,玫瑰在他手上微微颤抖。   天旋地转,岑星的唇瓣张开,有一刹错觉,自己仿佛是被蟒蛇缠紧的小马,毒液渗入四肢百骸,无法动弹。   朦胧中,像有人拿着一枝玫瑰,花瓣轻扫他的睫毛、鼻尖、唇瓣……贴上白玉似的脚趾,在光滑的脚背上若有若无撩动。   然而,当他看清那人的脸时,下意识用手去推:“你不是真的。”   “为什么?”那人声音冷酷,和他周身凛冽的气质如出一辙:“你自己说喜欢,让我别走,我喜欢刚才诚实的你。”   只有岑星蹙起眉,无法反驳,自尊令他无法承认,只好抿紧双唇,徒劳催眠自己:只是做梦,很快会醒来。   “你在抗拒,我不喜欢。”那人捏住他的下巴,话中的威胁令岑星背后发凉:“你该对自己坦白。”   真实得可怕的梦境,岑星两眼紧闭,呼吸急促,五指抓紧放开,眼角通红,鼻间断断续续溢出几声哭腔。   可惜这晚和前些夜晚不同,那人没因他示弱停手,而是全面宣示主权,好整以暇等待他的臣服。   “现在呢?”   随便吧,岑星脑海中似有烟花炸开,一串接一串,漫天飞舞,他眼前一团团五颜六色,不知道明亮的焰火什么时候熄灭。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昨晚二更,发现断开不太好,所以两章一起发_(:з」∠)_ 第30章   如同被抽去全身力气, 岑星的眼皮像压着石头一样沉,连睁眼也嫌费劲,窗外墨黑一片, 似乎距离他入睡没过多久。   恍惚中侧过头, 身旁的陆明燊睡得正“安稳”, 应是没被他吵醒。   轻吐出一口气, 岑星闭上眼, 感觉到被子里的诡异,这也太……   浑身酸软,像被龙卷风卷到半空甩了一圈, 岑星蹑手蹑脚撑起身,边用余光注意陆明燊的动静,边心虚将被子掀开一个角, 赤脚踩在地毯上, 却因乏力腿一软, 险些整个人跪在地上。   好羞人。   不敢开灯,他摸着墙,借地上微弱的月光,以诡异的姿势, 闪进浴室。   极轻的关门声响起后, 黑暗中, 装睡的陆明燊睁开眼,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岑星不用看镜子, 也能猜到自己的脸现在有多红,草草用冷水冲洗过,方拖着身体泡进浴缸。   然则当他的脸一半沉到水中,清新的玫瑰香, 让他想起梦中一幕幕旖旎又激烈,好不容易压下去,耳尖又开始微微发烫,怎会这样?   梦里对他肆意掠夺的“骑士”,长着和陆明燊一模一样的脸,有和那人一样的气息,霸道、强势。   摊开双手躺在浴缸中,温水轻柔冲刷泛粉的肌肤,岑星呼吸乱了几分,不可以再想入非非。   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岑星以为陆明燊没醒来,胡乱擦干净被子,重新躺下。   “睡不着吗?”低沉的声音冷不防在幽暗中响起,岑星一想到万一陆明燊知道他刚在干嘛,恨不得滚下地,却不料那人从身后抱上来,怀抱温暖舒适,湿热的吐息吹拂过他耳旁碎发,令他从背脊升起一股酥麻。   和梦里的感觉那么相似,岑星几乎想捏自己一把,如果是做梦,他就会被陆明燊这样那样……   拽住被子,岑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响得震耳发聩,他抓住陆明燊的手,紧紧闭上眼,颤声道:“没有,你别乱动。”   正当他紧张得快要撕开被子时,微烫的脸颊如同被玫瑰的叶子刮过,下意识倒吸一口气,后知后觉,是陆明燊粗糙的指腹。   身后的人动作很温柔,指腹如同蜻蜓点水般滑过他的嘴角,又用指关节柔柔的抚过他的脸颊,像摩挲一件易碎的宝物,又似梦里被玫瑰叶子撩动的触感。   “你很漂亮。”这句话让岑星浑身一颤:怎么可能?难不成陆明燊还能看见他的梦境?   岑星下意识认为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人的动作越发大胆,一手探进被子里,轻握住他捏被子的手,同时呼吸越来越近,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人的唇,若有似无擦过他的耳垂。   他的神经已经绷到最紧,假如陆明燊再进一步,他可能就要城门失守。   而陆明燊的动作却在他快要溃散的边缘停下,呼吸安稳暖热,只是用力把岑星搂在怀里,让他的起伏的胸膛贴上岑星的后背。   屋子里静悄悄,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这是属于他们的小世界,岑星能听到彼此有节奏的心跳声,如同一曲令人心安的和弦。   后来半晚岑星没有在做梦,一觉睡醒,天边的余晖和夕阳连在一起,柔和的晨曦照亮整个房间。   身边的位置空了,只有空气中还残余陆明燊身上沁人心脾的药香,被子仍保留一点他的体温,令人舒适的温度。   被子。   僵硬看向自己身上的被子,岑星脸一黑,昨晚因为没开灯,没看清楚,现时才知道,表面上沾湿一片,极为明显。   陆明燊起来的时候会不会也有看到?   一想到陆明燊可能会看到他的“罪证”,岑星头发快竖起来,胡乱扯下几张纸巾,将被子正反面擦完又擦。   “小星少爷,”芳姨见快要到岑星的准备时间,久久不见人影,便敲了敲门问:“你今天还去马场吗?需要帮你请假吗?”   “我已经起来了,没事,你可以开门。”岑星收拾好几张纸,踩到地上,猝不及防对上芳姨一言难尽的眼神。   他快被自己蠢哭了,虽说沾湿的地方是擦掉了,但被子上仍有一块水迹,看上去反而更暧昧。   “小星少爷没关系的,我会让工人来处理,你已经这么辛苦,不用做这些。”芳姨见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温柔道:“我们都是在陆家工作很久,明白的,不会乱说话。”   岑星:不是这样的!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解释是苍白的。芳姨让人在早餐里多加上了一大盅炖品,美名其曰,补中气。   本担心早餐时面对陆明燊会尴尬,却得知那人一早就去公司,空荡荡的饭厅,满桌珍馐,岑星抬起筷子,总像缺了些什么。   自从两人住到一起,陆明燊工作多忙,早晚饭总是能一起吃。   愣神的片刻,岑星身上忽然一沉,怀里钻出一个毛绒绒的狗头,小金趁他没反应过来,一口吞下他筷子上的烧麦。   “你怎么跟你爸一样,嗯?”岑星抓住金毛的两只前爪,他用额头蹭了蹭小金的鼻子,鼓起脸道:“趁人不留神就得寸进尺!”   飞快吃完早餐,岑星才到马场,便见门口三三两两围着几堆人,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那些是苏经理请来做检测的专家。”江望潮把他拉到一边:“去年有个骑手在比赛时意外身亡,最近才查出,赛前他的马被动过手脚,令他在赛中坠马。”江望潮抚心口,看上去心有余悸:“落地时他撞到脖子,抢救无效,本来被当成意外。”   岑星心中一动,连忙问:“怎么动手脚,知道吗?”   江望潮摇头:“据说是罕见的纯血马过敏原,极难排查。”   马术越野障碍的其中一项风险,便是各种层出不穷的坠马事件,骑手摔成瘫痪、乃至被倒地马匹压至窒息身亡,偶会发生,多会作意外处理。   “对了,你知道孟谦退赛了吗?”江望潮的声音唤回走神的岑星:“似乎称病在家,好多天没来马场。”   耸了耸肩,岑星淡淡道:“万一真是生病。”   “这样季度总积分第一就会是你。”一个骑手经过他们身边,听到两人的谈话,酸溜溜道:“天降好运。”   “原来别的骑手退赛,在你理解是好运。”岑星转过身,波澜不惊道:“你看不起自己就算了,何必拉别人下水?”   对方自讨没趣,岑星一天下来有点心不在焉,他把原因归结为昨晚的梦,明明他以前在那方面需求不大,为什么搬入新房子后会变得这么奇怪?   下午回到别墅时,岑星远远看到门口停的一辆大红法拉利,眼皮一跳,和某人的审美类似,该不会是……   “你没有任何条件和我谈判。”   推门进屋时,岑星听到陆明燊的声音,冰冷、不带情绪;陆明烨的声音则是激动得像在扯脖子喊,半点没有初见时的翩翩公子模样:“为什么不能?他已经付出了代价,你难不成要让他以后像你一样站不起来吗?”   “你敢不敢再说一次?”大步流星走进厅中,岑星一把揪住陆明烨的衣领,手背青筋毕露,咬牙启齿道:“我能让你现在就跪。”   被岑星的气势镇住,陆明烨被迫看向陆明燊,后者盯住他,像在警告,他要敢乱动,会有更可怕的等着他。   “你任由他对我这样?”陆明烨从小没受过委屈,父母溺爱,陆明燊则是基本不跟他计较,当下的情况令他难以理解:“我是你的亲弟弟。”   心底冷笑,陆明燊的视线停在岑星身上,他像一只炸毛的小老虎,张牙舞爪,可爱得令人心疼。第一次有人说要替他出头,这种感觉甚为奇妙,陆明燊凝视岑星的眸子,像有火在燃烧,灼在他心里。   “看着我说话!”岑星忍无可忍,一拳捶在陆明烨小腹上,让他痛得直不起身,才猛地推开他:“亲弟弟还说得出这种话,我在代你大哥教训你。”   “小星,”沉默许久的陆明燊终于开口:“过来。”   一手撑地,陆明烨痛得龇牙咧嘴,堪堪昂起头,以为陆明燊要教训岑星,却听那人道:“生气对身体不好。”   顷刻额头冷汗直冒,陆明烨仰视面前两人,岑星半挨在陆明燊身边,后者握住他的手轻揉,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深情:“让人赶他走就是,弄痛手了没?”   “你……”陆明烨没来得及说一个字,胳膊被赶来的保安架起,听陆明燊冷冷开口:“回去,反省,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两人看陆明烨被拖出别墅,岑星气还没消:“他怎么能这样说你。”   “晚上要不要去海边散心?”陆明燊尝试转移岑星的注意:“今天似乎是七夕。”   “哪里是?”岑星甩了甩手,不明白为什么被亲弟弟挑衅,陆明燊仍像事不关己:“他不是接管陆氏,干嘛要来求你?”   “你真信?”陆明燊扶额,公司交给陆明烨,除非是他疯了,简略道:“他压不住。”   此前陆明烨确实势头猛烈,又得父母宠爱,陆明燊腹背受敌,几经艰辛,方查出在背后出谋划策的是孟家,在他屡屡暗中报复后,孟家自顾不暇,陆明烨遂打回原形。   “那他会不会借机害你?”岑星没放下心,追问:“你会被为难吗?”   他?被为难?陆明燊哭笑不得,原来自己在岑星眼里,像朵小白花一样较弱吗?   “不用担心。”他用手掌揉了揉岑星的头发,柔滑顺滑,带着清新的香气:“我们出发去海边,说不定能看到落日。”   陆明燊转移话题的功力真烂,岑星在心里忿忿吐槽,依旧跟他坐上车。   “小时候,因为我被选作继承人,父母亲总说,让我不要和他置气。”安静的车里,陆明燊的声音幽幽响起,岑星转过头,见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要承担起长子的义务,不能放任自己,被情绪操控。”   “但你是人啊,”岑星反握住他的手,让他看着自己,认真道:“没人能不受感情影响,何况小孩子为什么不能宣泄自己的情绪?”   陆明燊抬手,轻轻抚过他的眼角,没有说话。   “你有和谁撒过娇吗?”岑星问出口后,心里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他试想象了一下,陆明燊一副面瘫的样子,蹭到别人身上,大概跟老虎抱着人差不多。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他眨了眨眼:“你可以向我撒娇。”   陆明燊定定看着他:“怎么?”   连撒娇也要示范吗?岑星对他的怜爱之心又涌起,想了想:“我试试。”   挨近了些,岑星试探般环住他的脖子,忍住羞耻,放软声音:“我不高兴。”   他的黑眸仿佛清水一样纯净,陆明燊不知不觉托住他,温香软玉,几近说不出话。   如果换个别人这么做,陆明燊可能会当场掐住对方的脖子,可当岑星靠近,他不仅不想推开那人,还想用力搂紧他,将他揉进身体。   “你这时该问,为什么不高兴。”见陆明燊一声不吭,岑星心中嘀咕了一句“闷葫芦”,循循善诱:“撒娇的时候要主动点。”   陆明燊咽了一口水,几乎是一字一字蹦出来:“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你板着脸。”岑星一手挑起他的领带,缠在手间把玩,腹诽真是块木头,撇了撇嘴:“又不说话。”   耳边似乎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陆明燊眼神晦暗,低下头,毫不迟疑含住那两片张张合和的唇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卡文,晚了发dbq   有些小天使说看不明天昨天那章,我想了想,是写得比较隐晦,不过没事,以后会尝试多暗示,保证一定能get到(握拳!) 第31章   一手抚上他的胳膊, 岑星身体摇摇欲坠,这个吻和婚礼上那个不一样,反跟梦里的感觉很像, 被温柔的糖衣包裹, 实际充满掠夺又占有欲十足。   岑星感觉自己像一颗水果糖, 被含在舌尖, 在热度下迅速融化, 变成软绵绵的糖浆。   车后座的空气似乎在升温,他的手不知不觉滑下,整个人向后挨, 眼睛半睁半闭,除去被侵占,几近没有其他办法。   待岑星整个人陷在抱枕中, 快软成一滩水, 陆明燊方意犹未尽分开两人的唇瓣, 然而依旧紧紧将人扣在怀里,像标记猎物的猛兽。   在他眼中,此刻的岑星,两颊如同涂了胭脂, 一对黑眸水光潋滟, 眼神活像落入陷阱的小鹿, 委屈不已,又可口诱人, 无时无刻都在勾起人心底不可告人的念头。   想把他围在自己的大衣里,不让其他人触碰,陆明燊一手抚上岑星泛红的眼角,感受到怀中人正轻轻颤抖。   半晌才调节好混乱的呼吸, 岑星愣愣盯住陆明燊的目光,一瞬乃至以为自己在梦里,特别是黑瞳中隐隐透出的疯狂。   “你在做什么?”察觉自己被他压在座椅上,岑星唇上和身体里的热度,令他使不上劲,声音发颤:“让我起来。”   他在抗拒什么?陆明燊沉下脸,微微直起身,却顺手将人带进自己怀中,像只护食的狮子。   岑星:……   为什么陆明燊动作那么熟练?岑星脸上的酡红像褪不下去,咬住嘴唇,看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尽管残忍,他今晚要用事实告诉那人,他们型号相同,只有惆怅!   “你在生气?”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陆明燊很想去摩挲他下垂的眼角,岑星看上去好像还有点难过,为什么?   “不是。”用力抱了抱他,岑星平静下来,因为知道会发生什么,反分外坦然:“我们好像到了。”唯一的担忧可能是,陆明燊不要指责他欺骗感情就好,他并没有故意装攻。   两人到达时正值黄昏,金黄的落日半边浸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舒适的海风吹起两人的额发,空气中弥漫海水特有的微咸。   轮椅压在路旁木板上,吱呀吱呀作响,陆明燊冷不防开口:“你想去玩?”   注意到一下车,岑星的视线便落向不远处的沙滩,陆明燊将轮椅转个方向,凝视那人的眼睛。温暖的余晖照在岑星身上,让他眸子也和被斜阳辉映的海水一样,熠熠生辉,金光把本就精致的脸部轮廓勾勒得宛如精灵。   后知后觉是在问自己,岑星收回视线,试探问:“一起吗?”   他本没期待对方会答应,见那人二话不说调转轮椅,嘴角漾起两个浅浅的小梨涡,随意甩掉鞋子,赤脚踩在沙滩上,绕着陆明燊留下一串串脚印。   “你想堆什么?”黑色的碎发贴在额角,岑星用手拢出一个大沙堆,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挽起衣袖,露出牛奶色的手臂。   “我没堆过。”陆明燊如实道:“你先试。”   “好,”岑星伏低身,将半湿的沙堆捏出雏形,抬头问:“看出来了吗?”   “知道了。”从陆明燊的角度,正好能从领口看进去,一片春光,他低咳一声:“我帮你?”   “快来。”岑星见他解开袖扣,表情专注得像在处理什么百万项目,忍不住偷笑。   两人合力固定好形状,就差捏细节时,岑星想掏出底下的沙,猝不及防,手掌在沙中被陆明燊抓住。他不解昂起头,忽地呼吸一窒息,两人指尖在滑腻的沙子中纠缠,掌心被不轻不重一捏,又酥又麻,他的脸又无法自控般烫了起来。   陆明燊半伏在他对面,目光炯炯,似要把他融化在眸色里。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像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引力,两人不约而同追逐着对方的目光,越挨越近。岑星看到那人眼中的自己,柔和得像被深情环绕,彼此的鼻尖若即若离,就在唇瓣还剩不到一公分时……   “嘭!”   天空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花团锦簇般的焰火在夕阳下发出别致的颜色,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某种情愫,如同烟火,难以控制地蔓延。   “要不要去吃饭。”狼狈垂下眼,岑星听到自己的心跳,可能比放烟花的声音还要响。   “好。”不情不愿抽出手,陆明燊低头看向从指间滑落的流沙,他想抓紧,不会让岑星逃掉。   两人选的是一家温馨的小店,正对落日的位置,陆明燊接过菜单,却没有看,而是问岑星:“你喜欢吃什么?”   “随我点吗?”岑星感觉今晚陆明燊似乎心情不错,大胆点了两样想吃的家常菜,一合上菜单,便听见那人说:“我要一样的。”   看陆明燊把菜单原封不动递回去,岑星不确定问:“你能吃得惯吗?”   “想试试你喜欢的口味,”陆明燊直白道:“想知道你爱吃什么。”   这是什么暗示?岑星捂住胸口,说起来这已经超出暗示的范围,快要变明示了喂!陆总你的面瘫人设呢?怎么说撩就撩不带预警。   没等他安抚好擅自动摇的小心脏,又听陆明燊问:“你喜欢听什么歌?”   迟钝如岑星,也总算看出来,陆明燊这是在试图了解他?为了劝他做攻,卑微到这个程度吗?   看向餐厅中央弹唱的两个乐手,岑星眼珠一转,浅笑道:“爱情的骗子我问你,听过吗?”   陆明燊:?!   脸色一下变得略微妙,陆明燊仿佛在挣扎,半刻方艰难道:“听过。”   岑星忍住笑:“我还想让他们弹给你听。”下一秒,他听到陆明燊说:“不用。”   果然,岑星暗暗感叹自己机智,刚端起水杯的手顿在半空,眼睁睁看服务生把乐手的小提琴递给陆明燊。   岑星:???   将小提琴摆好,陆明燊试了试音,当着目瞪口呆的岑星的面,闭上眼,深呼吸,有种连几十亿的投资项目、也不像现在这样豁出去的错觉。   岑星的脸上快绷不住,第一次向陆明燊“点歌”的机会,他居然……   小提琴音色优雅,陆明燊的演奏风格洗练优雅,修长的五指像会赋予琴弦灵魂,不少食客被声音吸引,纷纷露出友善的笑意。   岑星注视着对面的人,他似乎丝毫没有嫌弃选曲的俗气,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甚至还能看出几分享受。   最后一个音符随风飘远,夜幕来袭,陆明燊放下琴,淡笑问:“还可以?”   糟糕!岑星感到心跳已全然不受控,呼吸急促,陆明燊的眸光深邃,映衬桌上摇曳的烛光,宛如有魔力一般,让人心甘情愿卸下防备。   “很好。”服务生上菜,岑星看到陆明燊把小提琴还给乐手,按捺住躁动的心跳:“为什么从没在家里看你练过?”   “有练,怕吵到你。”陆明燊看着面前的菜色,看似简单,色香味全靠食材本身引出,以最原始的鲜味勾起人的味蕾,正如岑星给人的感觉。   “下次还能听吗?”岑星眨着眼睛:“没想到原来你会偷偷躲起来练。”   “普通人有的嗜好我都有。”当然,不普通的也有,陆明燊心想,捻起纸巾,擦去他嘴角的肉汁:“只要你愿意听,下次我会练得熟练一些。”   岑星:……   第一次与陆明燊在别墅以外的地方吃饭,岑星放松挨在椅背,一手晃动酒杯,眯眼看向夜色中的大海,静谧底下暗涌横流。   当他纠结该如何暗示陆明燊自己的型号,手机不合时宜震动起来,来电的是最会破坏气氛的人之一——陆夫人。   陆明燊刚接到公司电话,暂时不在,岑星想也不想摁掉来电,没料到对方固执不已,像是不把她拉黑,就要一直打下去。   “请问有什么事?”岑星约莫心里有数,维持住礼貌的语气,接通电话。   “听说明燊和你在外面,他没接我的电话。”陆夫人的声音远不像前几回那么咄咄逼人,反似在顾忌什么,压低声问:“他是不是和明烨吵架了?”   “对,因为陆明烨不尊重他大哥,我亲手教训了他。”岑星直言不讳:“这次确实是我揍的人,我做的我敢承认。”   陆夫人被他噎得好一会说不出话,好一会才问:“你能让明燊来听电话吗?”   岑星不为所动:“他眼下不在,忙公事,没其他事我先挂了。”   “等等!”陆夫人抽了抽鼻子,她什么时候求过后背,尤其是像岑星这样,可为了两个儿子,不得不拉下脸:“你能跟明燊说,让他别跟明烨计较吗?明烨最近在公司过得很不顺,天天被他爸烦,一时没控制住,明燊要是知道,就多体量体谅他。”   知道心虚,陆夫人放低姿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想不通,两兄弟怎能说反目就反目。   “为什么大的就得让小的?难道陆明燊不是你的儿子?”岑星无动于衷:“我不会跟他说,我是站在陆明燊一边的,谁对他存坏心思,别想过得了我这关。”   他话音刚落,肩上忽地一沉,陆明燊操纵轮椅回来,一手轻搭在他肩膀,一手接过他手上的手机。   面不改色摁掉通话,陆明燊将手机还给他,用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今晚是二人世界。”   岑星:……我的天!   这种换个人说油腻得要死的话,为什么从陆明燊的口中说出,没有半点违和?!   心情复杂结束晚餐,两人坐上车那刻,天边响起轰隆隆闷响,暗灰的乌云挡住月光,没等他们回到别墅,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重重击在车顶。   “小心别淋湿。”在陆明燊身边撑住伞,岑星半边身体被打湿,短短十几米,待两人进入屋里,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芳姨连忙给两人递上毛巾:“别着凉,先去洗澡。”   分别换下衣服,岑星舒舒服服泡了个暖水浴,回到卧室刚要躺下,被陆明燊阻止:“先喝点暖身的东西。”   “下回让人准备加长雨棚。”陆明燊看向窗外,骤雨模糊了窗外,天地一片混沌,他回过头,橘色灯光下,岑星捧住杯,小口小口啜里面的姜茶。他的脸因暖气被烘得红扑扑,喝茶时两腮稍稍鼓动,像只贪吃的小仓鼠。   许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岑星抬起头,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你想听小提琴吗?”“可以听你拉一曲吗?”   愣住片刻,岑星嘴角漾起,好看的小酒窝软绵绵,陆明燊几近克制不住想抬手揉一揉。   窗外是磅礴大雨,岑星躺在摇椅上,房中琴声悠扬,陆明燊手上的弓挑动琴弦,他神态专注,曲谱如同在他心中,似在用乐曲创造出一个只属于两人的世界。   “很好听。”岑星吸了吸鼻子,眼神亮晶晶:“你以前是不是常常表演?”   放下琴,陆明燊摇头,专注道:“我只给想让他听到的人演奏。”   岑星:他怎么这么会!   “你的头发干了吗?”深感心脏一晚被拨动太多次,岑星快要撑不住,半挨在枕头上,随手贴上陆明燊的额发,开玩笑问:“要不要帮你吹吹?”   岑星的指尖柔软温热,抚过头发下的皮肤时,陆明燊感到一阵麻痒,像在撩拨。   他别扭抓住岑星的手,塞进被子里:“吹干了,早点睡。”   如果要为爱做攻,那就得会撩回去。   挨近他身边,岑星扯了扯他的衣袖:“那天你说,我什么都不用做,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现代科技发达如斯,还有全自动攻受机械?   陆明燊干巴巴答:“字面意思。”   岑星歪过头看他:“你能给我解释吗?具体怎么做?”这句其实不是试探,而是学术探讨,他是真没明白,当攻什么不用做,“流程”要怎么推进?   “现在?”陆明燊一言难尽盯住他,岑星到底怎么想?是明示吗?解释不如实践。   没注意到陆明燊眼中千变万化的情绪,岑星的注意力被对面被子下的一处吸引去,像老虎的尾巴,不怎么顺眼。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岑星伸出手,将它摁下去。然则像跟他作对,一松手,又起来。   陆明燊:……   岑星:……   这就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陆明燊不是只能当受么?   像不信邪,岑星再次摁住,久一些,然而一放开……   陆明燊:他是在表达不满吗?因为迟迟不行动,只好用行动嘲讽?   当岑星第四、五次伸手,手腕猛地被捏住,陆明燊声音低沉,隐隐包含威胁:“你是对它不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岑星(瑟瑟发抖):那……太丑!别过来!   陆明燊(一本正经):是丑,那你帮我藏起来?   岑星:?!   非常感谢各位小天使的祝福,其实我的生日是15号,会更加努力更新的,么么哒   感谢在2020-10-12 23:56:36~2020-10-14 23:3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楚时喻. 15瓶;33333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将近半分钟的沉默。   总算明白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岑星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一下子涌到脸上,他试图抽回手,谁知陆明燊看似没有用全力, 却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大有人赃并获的气势。   怎会这样?   闭上眼, 岑星开始认真思考该不该立刻装晕倒, 或是当场把自己掰直?如果是直男的话, 和兄弟接吻、比大小,感觉很正常?   “你、我,”岑星在开口前一刻, 否决了假扮直男的想法,艰难解释:“是个误会。”说出口,岑星哭出来的心都有了: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么?!   果然, 面对一脸被欺负的岑星, 陆明燊似笑非笑:“什么误会?”要不要马上“澄清”?   “我想睡觉。”岑星已经不敢抬头看那人的表情, 怕陆明燊要亲身证实“不是幻觉”,索性整个人倒在枕头上,装作感觉不到尴尬:“你也睡吧。”说完又想咬自己的舌头,他说的睡觉不是暗示, 单人睡觉。   “啪嗒”一声, 陆明燊关掉灯。   安静是一种奇特的气氛, 岑星听到自己快蹦出胸膛的心跳,以及交织的呼吸声。   “小星。”陆明燊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有磁性, 在被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岑星几乎能描绘出他的掌纹:“你的顾虑是什么?”   在黑暗中睁大双眼,岑星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又想起那个过于真实的梦,有温柔有激烈,似醇酒般后劲无穷。   正当岑星想得出神,整个人忽地落入一个厚实的怀抱,陆明燊的吐息柔柔拂过他的耳廓:“脱敏训练。”两人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十指紧扣,那人的嗓音似有魔力一样:“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但也不可能放开你,陆明燊在心里这么想。   假如岑星没有出现,他不会对生活抱有其他非理性想法,然而怀中的人就像在固定流域中猝不及防出现的分支,让他偏离原来的轨道,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嗯。”岑星窝在他怀里,脑中放空,默默闭上眼,感到身后的人呼吸贴得越来越近,像猎豹标记领地,一不留神,耳垂便被一片湿润包裹。   以为自己会紧张,岑星微微张开嘴,感觉到那人的耐心,并不急于攻占,而是用舌尖来回撩拨,似在含化一颗牛奶糖。   被子下的睡衣下摆不知什么时候被撩起,扣子松松垮垮,要褪不褪的衣服,比没有穿更引人遐想。   睫毛轻轻扇动,岑星本与他扣紧的手渐渐松开,头枕在他怀里,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光滑如玉,精致得让人心颤。   就在岑星以为要发生些什么时,陆明燊堪堪收回手,用被子卷好他:“该睡觉。”   岑星:……是刚才试验得不够吗?   然则说也奇怪,尽管陆明燊“半途而废”,这晚岑星不仅没有前几晚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反一夜无梦,睡得分外香甜。   醒来后,岑星认为,这归咎于他的角色,从被迫当1,变成了一条咸鱼,大概令人安心?   在这之前,他没考证过陆明燊那方面,以致被流言带着走,要是换个人,昨晚的举动,他要么会被当成X骚扰,要么会被当成挑衅;幸亏那人是陆明燊,他只是极有可能要和对方探讨马术,不穿衣服那种,真是值得庆贺(?)   换好衣服,岑星匆匆下楼吃早餐,见陆明燊已在桌旁,不紧不慢喂小金吃零食。   “昨天忘记跟你说,接下来三天我要去参加欧洲杯。”试图表现出什么都没发生,岑星坐到他身边,捻起一块芝士,小声道:“你复健不要偷懒。”   思前想后,岑星单方面以为,昨晚的“幻觉”,一定是复健的成效。   “室内场地赛的地点在我大学附近。”陆明燊没揭穿他的故作镇定,揉了揉小金的头,淡淡道:“有空可以去逛逛。”   这次的马术欧洲杯,岑星表现得比上次巡回赛成熟得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陆明燊答应的观赛,依旧没在这回发生。   还有就是,连续两天,陆明燊除了简单的早晚问候,似乎没有跟他多聊。   难不成是由于那晚的意外,陆明燊表面上说不介意,其实在生闷气?岑星一秒否定了这个念头:那人要是生气,哪会拖这么久,或许是公司有事在忙?他明明不是会胡思乱想的性格。   到比赛结束那天,岑星准备参加赛后庆祝会,一个和他聊得来的骑手私下将他拉到一旁:“你没事吧?不用强撑,可以先回去。”   岑星:?   “你先生的事,我们都知道。”对方以为他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尝试安慰道:“商场就是这样,有起有落,以陆先生的人脉和能力,总能东山再起。”   他到底在说什么?岑星礼貌不失尴尬和对方寒暄几句,随即收到一条与陆氏有关的新闻推送:兄弟反目!陆氏上演夺位大戏!   难怪这两天陆明燊几乎不说话,岑星想也不想拨通那人的电话,才记起两人有时差,现在另一边应该是深夜。但没等他懊恼,对面飞快接通,陆明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恭喜冠军,你不是要参加庆祝会?”   是心情不好睡不着吗?岑星捏住手机,突然有种想立刻飞到他面前的冲动,抿了抿唇,半带责怪半劝说道:“怎么这么晚不睡觉?”   手机那端传来一声轻笑,岑星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下一刻,陆明燊的话令他心跳兀然加快:“我在你住的酒店。”   想见一个人,马上就能见到,这种机会有多少?   等岑星平伏心绪,发现车已到酒店门口。   陆明燊定的总统套房在顶楼,随电梯上升,他看向镜里的自己,眉头蹙了蹙:脸上的红晕未散,这就算了,直接从场地赶回来,身上的骑士服还没来得及换,短西装皱了几道,长马靴与奢华瑰丽的酒店装潢格格不入。   不能这么狼狈,他用手抓了抓蓬松的头发,抚平衣领的皱褶,至少看起来干干净净,如果有香水之类的会不会好一点?   “先生?你要出来吗?”电梯在顶层停定,岑星还在整理衣服,门外的侍应委婉提醒。   “嗯。”岑星稍一点头,踏出电梯那刻,他一眼看到透明落地窗前,坐着熟悉的人。   陆明燊侧对着他,出神望向窗外,温暖的日光给他的脸部轮廓描上一轮柔和的白边,精致俊逸的长相和身上的天生贵气,静静坐在华丽的灯饰旁,如同一幅油画。   这一瞬,岑星脑海中蓦然浮现一句诗:“未见令我思,既见胡不喜”。   似是察觉到背后的视线,陆明燊回过头,他的小骑士站在电梯口,眼巴巴望着他,像只迷路的小鹿,于是他向岑星伸出手。   下一刻,笑意像融化的蜜糖,在岑星嘴边漾开,陆明燊看着他轻快跑来,马靴踩在地毯上,带着户外清新的气息,令人心生向往。   “抱歉,我以为能来得及去看你比赛。”握住岑星的手,陆明燊想将人抱进怀里,又怕会吓到他,沙哑道:“你穿骑士服很好看。”   公司的异动,陆明燊在三天前就收到消息,并把对方的一举一动摸得清清楚楚,就等人上勾,唯一没料到陆明烨做事拖泥带水,让他多花费了一天。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知道陆明燊还记挂着这件事,岑星来前心底那一点小不快也烟消云散,坐到他身边,浅笑问:“你过来谈生意吗?”   陆明燊摇头:“想过来看你。”   他说的是真话,可在岑星听来,以为他是心灰意冷出走国外,挨近他身边,轻声道:“我有看到新闻,没关系,我会陪你。”   事实是,陆明烨以为一点雕虫小技就能独掌大权,陆明燊权当给他一点教训,处理完才过来,没想到,岑星会因此担心。   “所以,你可以和我一起散散心吗?”陆明燊垂下眼,不让他看出心中窃喜,顺势将人拥入怀里:“譬如现在,我们可以到顶层餐厅,开瓶你最喜欢的冰酒。”   狐疑看了他一眼,岑星眨了眨眼,陆明燊看上去并没有很沮丧,不好细问,便顺着他:“好。”   两人一起坐观光梯到顶层时,岑星提议:“明天我们可以去你的学校逛逛。”   陆明燊正要回答,一位女士停在他们面前:“明燊,是你吗?”   “苔丝夫人。”陆明燊握住她伸出的手:“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们正计划明天去学校。”注意到恩师的视线,陆明燊牵起岑星的手:“没来得及正式介绍,他是我先生。”   “很高兴认识你。”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苔丝夫人松了一口气,礼貌对岑星道:“你好,我是明燊的老师,明天你会一起来吧?我会准备最好的茶点。”   “当然。”岑星和她握过手,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好奇问:“她气质真好,看上去更像一位音乐家或文学家。”   “她是文学教授。”猜到岑星的想法,陆明燊边和他在座位坐下,边笑道:“我虽然念的是金融,不代表对其他科目不感兴趣。”   谈及诗歌和文学时,岑星注意到,陆明燊会敛起属于商人的锋芒,表现得儒雅温润,气质不输书香门第的贵公子。   “你有没有听说过,庞贝古城的恋人?”陆明燊的话唤回岑星的注意,他答道:“没有,我只知道那是一场可怕的火山喷发,夺走整个城市人们的生命。”   陆明燊凝视着他:“几百年后,人们挖出了庞贝古城的遗址,灾难降临那刻,有人徒劳抱紧自己的财产,有人向神明祈祷,有一对恋人,他们互相拥吻,在对方怀中逝去。”   讨论这个故事那节课上,苔丝夫人问:“当名利纷扰成过眼云烟,一切会被原谅和遗忘,最后一刻,你想看见谁的脸?”   陆明燊曾两次想起这个问题,第一回 是在残疾后独自关在卧室那三天,他憎恨这个世界,巴不得能立刻离开;第二回则是现在,对面的岑星眼神像水晶一样闪亮动人,哪怕是他,好像也能获得救赎。   熔浆不会蔓延到太平洋,但陆明燊知道,他找到了那个特别的人。   “你还好吗?”岑星伸手搭在他手背上:“要回去吗?我们可以一边看电影一边吃。”   慢步回到套房,天色已全暗,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一进门便感觉到凛冽的夜风,扑面而来。   “我去关个窗,”岑星吸了吸鼻子,酒意让他双颊晕红,一手搭在落地窗前,他怔了怔:飘飘洒洒的雪花从天空飞舞降下,像一场独一无二的礼物。   “看,下雪了。”兴奋转过身,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岑星屏住呼吸,仿佛只要一眨眼,就会戳破眼前的梦境。   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陆明燊站在轮椅旁,静静注视着他,不知道有多久。   “要、要去看雪吗?”岑星捂住脸,明明该是幸福得要飞起来的情景,他的双脚竟像巨石一般沉重,一点点挪向前。   陆明燊重新站起来,这意味着什么?   “小星。”那人的语调不再是冷冰冰,或是命令,而是带着暖化冬日的温度:“过来。”   掌心贴在陆明燊的胳膊上,岑星依旧没摆脱那种不真实感,在那人的胳膊环住他时,突然掐住他的手,用力一捏。   陆明燊:???   “是真的。”岑星嘴角的笑彻底绽开,这时他才发现,原来陆明燊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身型还比他壮实,能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难道不应该捏你自己?”陆明燊双手搂住他,鼻尖抵在他耳旁,嘴角勾起:他的小鹿真可爱。   “可是我怕痛啊。”岑星昂起头,对上他的目光,黝黑的眸子鲜活、灵动。   “再等一段时间,”陆明燊将下巴枕在他肩上,贪婪地闻着他发间的薄荷香,声音低沉:“我就能抱起你。”   不仅可以公主抱,还可以抱起岑星,慢条斯理在卧室的每一处停下,直到那人求他……   “你能站多久?可不可以闭上眼。”不知道他脑海中那些不可告人的念头,岑星稍稍扯住他的衣袖,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轻声道:“我想试一件事。”   “一会没问题。”陆明燊不愿意放开他,站在原地,微微合上眼。   抬起头,岑星的眉毛刚好能够上陆明燊的鼻子,他双手小心翼翼搭在那人的手臂上,踮起脚尖,两片唇瓣轻轻贴上。   作者有话要说:  *庞贝古城的恋人的资料,一半引用自网络,一半引用自剧集   感谢在2020-10-14 23:38:22~2020-10-18 21:0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玻璃心的孩子~zz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岑星的唇柔软湿润, 像在甜牛奶中泡得恰到好处的玫瑰花瓣,带着清新的甜和薄荷香,和他的人一样, 细腻温和。   双手环住他, 陆明燊意犹未尽垂下头, 好笑问:“不会换气?”   在他怀里, 岑星半拽住他的衣袖, 脸因憋气憋得醉红,两瓣唇殷红似血,明明是主动的一方, 反像被吃干抹净。   一抬起眼,岑星便对上陆明燊的目光,那人还是一副应付有余的模样, 让人火大。嘴一撇, 岑星顺势往前一推, 半伏在陆明燊身上,赌气道:“这下总有一次轮到你被我亲得腿软,哼!”   陆明燊怔了怔,抬手捏住他的下巴, 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不好的念头, 小星星老是动不动就会说出些勾人的话, 却毫不自知?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大胆,岑星脸上烧得更热烈, 索性将头埋在他胸膛前不吭声。   窗外的雪静悄悄飘落,窗台铺上一层白,屋里则是暖烘烘,壁炉里的木头被烧得噼啪作响。   说话在这时显得多余, 于是陆明燊翻过身,让岑星舒服躺下,指尖落在眼前人的额头、鼻尖、嘴唇、下巴……   他早清楚岑星长得好看,好看到他不想让其他人看见,更想让表面高贵优雅的小骑士、整洁笔直的衬衣下,布满他的印记。   第一次面对面贴得这么紧,岑星被他的气息压制,恍惚间注意到他身上的药香淡去不少,换成了低调禁欲的雪松和麝香混合。   交叠的手蓦地收紧,岑星咬住唇,陆明燊的吐息掠过他的眼角、耳垂,沿衬衣领口渐渐探进,他像一块融化的蛋糕,呼出的气似乎都是甜的。   “你是不是也在想坏事。”陆明燊的声音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沙发对两个男人来说过于逼仄,于是两人一翻身,便滚到地上。   昂贵的羊毛地毯揉成一团,擦得发亮的皮鞋被踢到一边,双手从相握到十指紧扣,耳边的低语朦胧不清。   壁炉里的木头燃烧得越发旺盛,散出沁人心脾的原木香,岑星额头渗出细汗,在白皙的皮肤上,宛如一层糖霜。   “那、那个,”几近过去半分钟,岑星才勉强从晕眩中回过神,捂住脸,眼角发红,呼吸还没调整过来,声音带着水汽:“我也可以帮你。”   他对天发誓,以前他不是这样的,至少单人发挥的时候,时间绝对多一倍。   “没关系。”陆明燊揉揉他的头发,声音依旧从容不迫,让岑星几乎无地自容:“你休息一会。”   看到陆明燊捻着纸巾,要替他解开皮带,岑星窘迫挡住他的手腕,声音像蚊子一样小:“不、不用,等下我去洗。”   “沾湿不舒服。”陆明燊抓住他的手,像在哄一只闹别扭的猫,半温柔半强势将他的手别到身后,亲着他的耳朵让他放松:“只是帮你擦干净,其他不做。”   本来就没想让你做其他的,岑星心里嘀咕,两人坐在地毯上,陆明燊挨着沙发,而他窝在那人怀里,这个动作本身,已包含难以言喻的缱绻。   鼻间全是陆明燊身上好闻的古龙水淡香,岑星越是提醒自己不要低头、不要想歪,视线越不受控,当那人的手探进去那刻,他忍不住发出“呼”一声。   自问并不是对某方面有强烈需求,然则当关键的地方被人拿捏住,岑星下意识绷紧后背,连呼吸也显得嘈杂。   “看来小星星今晚很精神。”不仅没打算缓解他的紧张,陆明燊的动作看似不紧不慢,偏让岑星背后一阵阵发麻,察觉到他的异样,开口仍漫不经心:“小星平常会让自己高兴吗?”   这该怎么答?作为一个正常成年男人,岑星当然知道应该定期缓解压力,可要对陆明燊说,总感到无比羞耻。   答非所问,岑星不经意问出口:“你以前和别人,试过夫夫的事吗?”   挑了挑眼眉,陆明燊扔掉纸巾,替他整理好衣服,淡淡道:“没有,你呢?”   “当然没有。”岑星脱口而出后,声音不知不觉低下去:“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熟练,这句他无论如何问不出口:陆明燊好像知道他身上每一处隐藏的小火苗,一寸寸撩起,汇成席卷全身的暴风,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的身体。   “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想说就说出来。”陆明燊温柔抚过他的黑碎发,指关节刮过他的脸颊,纵然想诱导,但不急于一时,耐心道:“没关系,慢慢来。”   许是因为临睡前的适量“运动”,这一觉岑星没再梦到其他,直到被早餐的香气勾醒,方懒洋洋睁开眼。   “今天要去你的大学。”赤脚踩在地毯上,岑星坐到陆明燊身边,嘴角带笑,问:“你大学时候也和现在一样吗?”   合上电脑,陆明燊拿起刀叉:“现在什么样?”   岑星大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板起脸的样子。”   握住他的手,陆明燊低头亲了亲他的指尖:“你可以去问苔丝夫人。”   陆明燊毕业自全球前十的大学,有最古老的校园建筑和藏书量最大的图书馆,两人在图书馆后院找到苔丝夫人,边喝红茶,边聊陆明燊的学生时代。   “他在图书馆自修,每次离开座位,回来时书本会夹上好几封情书。”苔丝夫人无视陆明燊的暗示,拍拍岑星的手,打趣道:“我考虑过将他收到的所有情书放到图书馆地下室,用作研究资料,那些男生女生可费心思了,没人看怪可惜。”将岑星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苔丝夫人感叹道:“那时我以为他要一辈子单身,幸好上天有他的安排。”   岑星心尖颤了颤,没有说话。   过后,两人帮教授收拾茶点,经过花园走廊时,葡萄藤架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抖落一地残雪,两个慌张的身影踉跄跑开,看上去年纪不大。   苔丝夫人向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青春真可爱,不是吗?”   上课时间,图书馆里人不多,岑星正一排排看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外语书名,猝不及防被身后的陆明燊一拉,整个人坐到他身上。   指尖撩过他没有一丝皱褶的衬衣领口,岑星的唇瓣似有若无擦过他的脸颊,用气音问:“怎么,陆总难不成是想体验一下‘青春’?”   “我比他们名正言顺。”一阵奇特的酥痒从耳后被吐息吹拂的地方蔓延开,陆明燊抓住他的手,压低声:“我们是事实夫夫。”   眯起眼,岑星试图抽出手,酸道:“这可不好说,我们的合约还有三个月就要结束,不过你也不愁,去翻牌追求者就行。”   这是在吃醋?意识到这点,陆明燊感觉有什么在胸膛炸开,心跳在欢饮鼓舞,嘴上顺着他的话道:“那,代表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挽回?”   “你在偷笑。”岑星没什么气势地瞪了他一眼:“给我憋回去。”   无法否认自己在窃喜,陆明燊庆幸不是只有他会吃醋,直接用行动表达心情,亲到人软绵绵伏在他身上,才不情不愿放开。   他没说的是,如果和岑星的话,不仅在图书馆和葡萄藤架,办公室、马厩、车里……每一处想到和想不到的地方,全想试试。   回酒店的路上,岑星意外接到岑家夫妇的电话,里面的声音听上去苍老了十几岁:“小星,我们过两天就回去原来的城市,以后不会再过来。你有空的话,就来看看爸爸妈妈吧,不管怎样,你始终是我们的孩子。”   因为陆明燊“请求”岑星陪他散心,因此两人决定在国外多呆几天,至少一周后才回去。岑星大致能猜出岑家态度转变的原因,平和答道:“知道了,有空我会去,你们保重。”   挂断电话,他长舒出一口气,不是替他自己,而是替原主,距离产生美对家人同样适用。   晚上陆明燊意外地规矩,连看电视时,岑星故意蹭到他身上,也没半点表示,仿佛早上和他黏黏糊糊的是另一个人。   男人心海底针,岑星倒想看他要忍耐到什么时候,果然,临睡前,陆明燊坐到他身边,说出准备了整晚的说辞:“记得我的‘提议’吗?”   原来满脑子在想那个,岑星多少有预感,两人在酒店这么多天,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默不作声,听他继续道:“我们今天试一点‘前菜’。”   心跳快得不受控制,岑星平躺在床上,任陆明燊的指尖滑过他的脸,听那人低笑道:“那么紧张?”   “放松点,只是‘预习’,”把灯调暗,陆明燊抽出一条领带,松松垮垮搭在岑星眼睛上:“闭上眼,不用想太多。”   双手被分开在枕头两侧,岑星无意识舔了舔上唇,陆明燊的动作和语气里透出游刃有余,他却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只知道模仿那人的指令。   衬衣的纽扣一颗一颗被解开,他感觉到陆明燊的指腹,有意无意滑过衬衣下的皮肤,麻痒麻痒的。   不急于走向下一步,陆明燊在解完纽扣后,特意停下片刻,欣赏岑星这时的样子:平日风度翩翩的小骑士,只穿一件不扣纽扣的衬衣,向他完全打开,像盛在白瓷盘上精致的点心,令人食指大动。   平日锻炼有素,岑星的身体曲线流畅优美,没有一分多余的赘肉,健美、活力;皮肤则是白皙光滑,稍用力就会留下半粉的小花瓣,鼻子间会发出好听的低哼声,娇贵之余,又会勾起人心底更暗黑的想法。   “嘶。”突如其来的触碰,岑星抿了抿唇,竭力分辨掠过耳朵的是什么。那个东西柔软滑腻,不像指尖带着热度,稍凉,触感像马尾。   像流苏一样的东西,反复扫过他的耳朵,沿下巴往下,一寸寸勾勒他的身体线条,所到之处散落星点火苗,不可抵挡之势绵延滋长,燃遍全身。   没错,梦里就是这种感觉。   只会拱火,离最后总差一步之遥,不上不下,连呼吸都变得躁动。   修长的五指本能抓紧枕头,岑星的唇瓣半张开,像在沙漠中赶路的旅人,迟迟等不到甘霖。   陆明燊为什么能无动于衷?岑星的脚趾蜷缩又放开,白玉珠子似的指头,被柔柔的绒毛均匀扫过,整个人颤抖不已。   “难受。”不知不觉染上哭腔,他听不到陆明燊的回应,却仍然让领带盖在眼睛上,没有拿开。他想告诉陆明燊,要的不是这种隔靴搔痒。   仿佛是被他略带抽噎的声音打动,陆明燊贴在他耳边,吐息让他耳尖红得滴血:“说出来,希望我怎么做?” 第34章   耳边的声音时远时近, 岑星像躺在一张柔光编织成的软网中,整个人沉浸在暖和、满足里,连空气都是好闻的玫瑰香。   本能抬手遮住从窗帘透进来的阳光, 岑星翻了个身, 被子里余温还在, 枕边的位置空了。   撑起身, 岑星听到外面低低的说话声, 顺手拿起一旁的睡袍,披到一半,目光落在挂在椅背的衬衣上。   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岑星轻手轻脚推开虚掩的门,陆明燊声音变得清晰:“会考虑……今天不行……”   陆明燊坐在窗前,整个人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里, 衬衣随意挽到肘间, 最顶上的纽扣没有扣上, 领口微微张开。   故意绕到他身前,岑星在窗边沙发侧躺下,抬眼看向握住电话的陆明燊,随手捻起桌上的一块小蛋糕放进口中, 让甜腻的糖浆夹心在舌间融化, 而后漫不经心伸出舌尖, 一点点卷去唇瓣上的奶油。   “陆总?”电话另一端,听到陆明燊原本镇定流畅的声音忽地断断续续, 还说错了好几个词,不好明指出:“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家里的猫没喂饱,在闹脾气。”陆明燊的视线被眼前人紧紧吸住, 试图分辨电话里的内容,以失败告终。   岑星身上穿着他昨晚的衬衣,大了一个码,遮不住漂亮的锁骨,纽扣也不扣好,扣子之间的间隙,春光若隐若现,让他想到盛在银盘上的奶油蛋糕,一口下去奶香四溢。   “被吵醒了?”匆匆挂断电话,陆明燊拿起沙发上的毯子,不顾他的抗议,将人裹得严严实实,一本正经道:“早上会着凉。”   乜了他一眼,岑星刚想揶揄他几句,见陆明燊捻起一块一口大小的奶油蛋糕,送到他嘴边:“还是饿了?”   想起他刚才的打趣,岑星毫不客气捏住他的手腕,故意在吃下蛋糕时,恶劣地含住他的手指,先用沾着奶油的舌尖扫过他带薄茧的指腹,然后在他明显呼吸不稳时,用力咬了他的指尖一口。   幼滑香甜的奶油在舌间融化,岑星勾起嘴角,满意欣赏陆明燊明明动摇、又不得不压抑的样子,拖长声音道:“猫不高兴可会咬人。”   深吸一口气,陆明燊眼神明灭不定,指腹还残留岑星口中的温度,湿润暖热,而被“小猫”咬过的地方,刺痛顷刻变成流窜的电流,酥麻入骨。   昨晚只是“前菜”,给小猫开胃和解馋,没有头盘就把人喂饱的道理,否则主菜会变得索然无味。   骑手天性里总有征服欲,岑星有,陆明燊同样有,他有足够的耐心,等两人互相驯服。   “刚的电话是公司打来,恐怕我们要提早回国。”垂下眼,陆明燊用指关节摩挲岑星嘴角的梨涡,低声道:“本想和你多去几个地方。”   “很严重吗?”见他似乎真有点低落,岑星撑起身,轻轻枕在他背上,缓声道:“景点又不会跑,下次再来就是。”   掌心搭在岑星手背上,陆明燊嘴角牵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真好哄。   “不过,今天还可以去一个地方。”陆明燊拍了拍他的手。   不过,出门前,在陆明燊的坚持下,岑星还是换回了自己的衬衣。   尽管他承认岑星那样穿真的很诱人,有种整个人被他气息包裹的满足感,然则一想到要被其他人看到,他的独占欲就开始作祟。   他们去的地方是市内最高的建筑,一个高耸入云的塔顶摩天轮,翻涌的云海在他们脚下,如同置身天宫。   “这是什么?”岑星正朝窗外张望,听到座位旁边极轻的“咔擦”声,险些被吓一跳,却见软垫自动打开,底部升起一个精雕细琢的水晶盒子,光照下闪闪发亮,听陆明燊适时道:“打开看看?”   “原来是你在吓我。”佯装嗔怒嘀咕一句,岑星翻开盒子,是一个咖啡色珠光烫金信封,用少见的火漆封缄。   火漆花纹是典雅的海洋纹路,印在深蓝色火蜡上,低调内敛,信封上的香气熟悉、亲切,雪松混合麝香,封面右下角用工整的楷书写着:岑星。   狐疑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牛皮纸上火漆印记断开发出清脆的“嚓”声,油墨的淡香自打开的信封扑鼻而来。   信纸是考究的暗纹牛皮纸,字迹工整端正,一笔一划利落有力,内容却看得岑星面红耳赤,就像坐在他对面的人,大胆的话用一丝不苟的态度说出来,反分外惹人联想。   “我没接受过任何人的情书,更从未写过,这是第一封。”陆明燊拿起手上的水晶玫瑰,凝视岑星的双眼:“岑先生,我现在正式追求你。”   不是平常喊的小星,或是打趣时的小星星,陆明燊喊他岑先生,和情书里的称谓一样。   摩天轮升到最高,阳光穿过透明玻璃窗,一切被暖光笼罩,没有一丝阴霾。   两人面对面,陆明燊墨色的眸子被衬得熠熠生辉,忽然让岑星好奇,他在赛场上,是不是也像现在,信心十足,神采飞扬。   国外的最后一晚,两人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抱在一起,光是听彼此的心跳声,交换呼吸,似乎就到了天亮。   “你听说了吗?闫家和江家要联姻。”登机后,陆明燊收到好友发来的消息,淡淡道:“邀请我们过几天去参加婚礼。”   “这么急?”岑星接过他递来的手机,看完愣了愣,万万没想到里面还有他的好友:“联姻对象是江望潮?江家重新接纳他了吗?”   陆明燊替他盖好毯子,不动声色道:“你可以问问他。”   两人早习惯长途飞行,下机后直奔别墅,并没有多疲倦。可惜岑星想和陆明燊多待一回的小心思没有实现,两人在车里远远望见,别墅大门前,停了一辆熟悉的大红玛莎拉蒂。   “他是不是来找你的麻烦?”岑星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我陪你一起。”   “应该不是,你先去休息。”记起自己在岑星眼里还是“斗争失败的落魄长子”,陆明燊藏起嘴边笑意,勉力沉下脸,轻声道:“这里是我们的家,他不会怎样。”   听到门外车停定的声音,陆明烨肩膀颤了颤,浑身像压了千斤巨石,动弹都吃力。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正好对上岑星的视线。   看到客厅里的人,岑星一瞬明白为什么陆明燊告诉他不用担心,陆明烨满脸胡茬,精致的定制西装上有几道明显的皱褶,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满布血丝,身体摇摇欲坠。   他声音沙哑:“大哥。”连说话都疲惫不堪:“岑先生。”   “你先进去。”拍拍岑星的手背,陆明燊待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方控制轮椅进入客厅,让管家关上门,面无表情开口:“找我有事?”   “我已经输了,什么也没有了。”直至昨天,陆明烨才明白,原来陆明燊一直以来看似的让步,全是陷阱。任凭他再不甘心,在陆氏已彻底没有他的位置,孟家对他避之不及,他人生中从未受过这么大的打击,对手竟然是他的亲人。   “我只求你一件事,放过孟谦吧。”主动辞职是陆父给他留的最后一点体面,陆明烨踉跄走到陆明燊跟前,忽然觉得眼前人无比陌生:“我们还是兄弟,你再让我一次。”   静静听他说完,陆明燊的目光定定落向窗外草地,无悲无喜道:“我想跟你打个赌。”   *   时差没倒过来,岑星没有一点倦意,干脆一边等陆明燊,一边和小金在书房里玩起小球。   “你有没有想我呢?”他挨坐在地毯上,随意抛出网球,看金毛两只爪子扑住,在地上翻滚:“小心撞到头。”   站起身,岑星百无聊赖打量起陆明燊的书架,才发现这人看的书五花八门,金融科技体育……各种内容都有,还有一本是他没见过的语言。   被书脊上的奇特图案吸引,岑星踮起脚尖,抽出那本看上去破旧不堪的“外文书”,只听极轻的一声“吱呀”,书没抽出来,旁边的书柜竟开始无声无息自动转向,背后是一个他没看过的小房间。   “别进去!”岑星想喊住叼起球往里冲的小金,无奈金毛遛得飞快,一下钻到小房间的书桌底,像在跟他玩捉迷藏。   “乖,快出来。”尽管不知道陆明燊在这里藏了什么,但既然那人没有告诉他,他偏向认为对方有其理由。   费好大劲将桌底的金毛引出来,岑星正发愁要怎么关上,不经意扫到桌面上露出的一截文件:对象:岑星,日期:……   心似被猛地一撞,岑星的呼吸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擭住,书房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他本能摇头,指尖却似不受控般,触上光洁的文件夹……   让人送陆明烨,陆明燊注视窗外的车走远,久久没回过神,直到手机响起警报提示,方动了动眼皮。   “小星。”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令岑星忽地惊醒,一不留神,一沓文件从手上滑落,散了一地。隔着门,陆明燊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朦胧:“可以进来吗?”   既然不该看的全看了,也没什么好遮掩,岑星捡起地上的文件,讶异于自己声音的平静:“嗯,你进来吧,然后关上门。”   心底叹了一口气,陆明燊推门进屋,一眼看见岑星站在桌前,手上拿着一沓他再眼熟不过的报告。   他屏住气息,慢慢操纵轮椅靠近,第一次看到岑星露出这种表情,既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不如说更像悲哀?   “你说过,我搬进来后就没有再监视。”报告上有些数据他看不懂,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事,岑星缓缓上前两步,直视陆明燊的眼睛:“请告诉我这是什么。”   “不是监视。”陆明燊清楚迟早要跟他坦白,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被发现,他的声音听上去像被碾压过:“是催眠。”   怔怔看着他,岑星说不清现时的心情,直白问:“我不懂。”   “先坐下。”艰难解释“潜意识”和“引导”,陆明燊越往下说,心中隐隐发凉:他宁可岑星骂他或表露出生气,而不是像当下,仅漠然地听,像事不关己一样审视。   半晌,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岑星挨在沙发上,努力消化陆明燊所说的一系列新名词,避开他的眼神,竭力平静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哪怕是再狡猾的对手,陆明燊在谈判桌上,从没露过怯,因为他相信只要人就有弱点。然而,这一刻面对岑星时,他才明白,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弱点。他没有任何把握,能说服岑星原谅他,像一个等待判刑的罪犯,明知罪证确凿,仍抓紧最后一丝侥幸。   “因为不安。”他试探般抓住岑星的手,那人没有抽走,但也没有回应,他继续道:“所有在你出国比赛时,已经终止。”   “你认为控制我的想法,就能让我喜欢你?”岑星的眼神看得陆明燊看心惊胆战:“这就是你追求人的方法吗?”   “不是的,”陆明燊捏紧他的手:“我不能控制你怎么想,以及想的内容,没人能做到。”   “可以让我自己静一静吗?”手被握得发痛,岑星眉头皱了皱:“我有点累。”   独自走出书房,岑星在恍惚中洗过澡,睁大眼躺在床上,脑中不住盘旋陆明燊刚才的话。到底在失望什么呢?岑星这么问自己。   他早就知道,陆明燊性格里有黑暗的一部分,他只是不自量力,以为能改变些什么。   翻过身,岑星用被子蒙住头,半睡半醒间,想到陆明燊的话,猛然发觉:那不就代表,他是自己潜意识中编织起那些诡异的梦?!   踢开被子,岑星看了一眼窗外暗下去的天空,摸到隔壁平坦的枕头,心中翻了个白眼。   书房和卧室连通,岑星蹑手蹑脚推开虚掩的门,见陆明燊坐在桌前,桌子正中是早上送他的水晶玫瑰。   握紧门把,岑星撇了撇嘴:别理他,装什么可怜。   不晓得是不是感觉到背后的视线,陆明燊的指尖动了动,敏锐察觉到他可能要转身,岑星飞快退后,一头扎进被子中。   不到半刻,他便听到门被打开,陆明燊的声音低沉嘶哑:“小星,你还在睡吗?”   拽住被子,岑星没有答话,翻过身背对他,暗中竖起耳朵。   盯住他额边的碎发,陆明燊的眼神渐渐变化:“我和你一起听的录音,你想不想知道,我做的梦,是怎样的?”   捏住被子的指关节发白,岑星紧闭双眼,坚持不说话。   “我梦到过,我被埋葬在地下,只有你向我伸出手,然后,”   许久没等到下文,岑星微微侧过头,垂下眼:“然后?”   眼前一暗,陆明燊俯低身,含住他的唇。   没等他抬手,那人顺势将他双手压在头顶,淡淡的香气在呼吸中交缠……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再也不立flag双更了,越着急越卡文_(:з」∠)_   这本不会写太长,还有几章的样子 第35章   明明是个占有欲十足的吻, 岑星却隐隐察觉到几分讨好的意味,陆明燊手上力度虽然强势,控制得恰到好处, 撩拨同样是游刃有余。   起初他还试图反抗, 无奈陆明燊的照拂简直无微不至, 像知道他身上每一处开关, 宛如用温柔缠成的绳索, 卸掉他所剩无几的还击能力,他不得不半投降似的圈住那人的脖子,只能咬住嘴唇, 拒绝主动回应。   “还是很生气?”察觉到岑星的动摇,陆明燊撑起身,微微蹙起眉:眼前人的额发因刚睡醒稍显凌乱, 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眼尾通红, 殷红的嘴角往下撇,委屈得让人心疼。   岑星的身体温暖柔软,像精雕细琢的羊脂玉,让人爱不释手;而两片唇瓣又似熟透的草莓, 一口咬上去, 想必是软甜多汁、鲜嫩可口。   下意识松开手, 陆明燊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明明连空气都是甜腻的,岑星泛红的眼角却让他看出一丝酸涩。   “这也是策略吗?”岑星抽着鼻子,声音湿漉漉,黑眸上似覆上一层浓厚的雾气, 强迫自己不看陆明燊眼睛。   他不喜欢陆明燊用理智来谈恋爱,听上去可能有点任性,但他在这里束手就擒,那人竟对他计研心算,这不是他想要的。   “策略?”沉下声,陆明燊没料到他会这么想,定定盯住岑星的双眼,里面有他的倒影,被一片水光潋滟浸润。   “等……”岑星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双眼被他的领带缠上,耳边的低语朦胧不清,白色纱窗被夜风柔柔吹起,一片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落在地毯上。   ……   闹铃准时响起,被窝暖得让人不想起来,岑星连抬眼皮都嫌费劲,累得像骑马跑过十公里越野,颠得全身散架。   从被窝伸出手,关掉闹铃,陆明燊顺势翻身将怀里被吵醒的人搂得更紧,五指一下一下顺过岑星凌乱的黑碎发,低声道:“我替你请假。”   勉力睁开眼,岑星蹭了蹭他的胳膊,一眼看到那人下巴上的牙印还没褪,重新闭上眼,换个舒服的姿势,小声埋怨:“我还没原谅你。”   我以为你昨晚至少“原谅”了五次,陆明燊嘴角勾了勾,明智地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没关系,今晚可以继续求你原谅。   直到陆明燊让佣人把早餐推进卧室,岑星才不情不愿被他抱起,一睁眼,低头便是自己红了一圈的脚踝,脸色顿时黑下去,忍不住忿忿瞪了他一眼:长得这么好看,背地里这么凶残。   昨晚陆明燊扣住他,说了很多“只有他能听”的话,以及强迫他说了一些,白天光想起就要羞愧得撞墙的话。   哪怕始作俑者刚帮他按摩擦药,又盛早餐似乎要喂他,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然而岑星可没忘记,半夜时,明明他已经半哀求试图爬下地,脚腕被那人抓住,咬住枕头也维持不了理智。   看到柜边的拐杖,挨在抱枕上的岑星心底发出一声哀叹:谁能相信陆明燊竟还没完全康复,等那人彻底摆脱轮椅,药丸的不就轮到他。   “浴缸放好水。”陆明燊的声音唤回岑星的注意:“等休息完泡一泡,会舒服些。”   手上捧一碗冒热气的白粥,陆明燊坐在他身边,换上休闲的衬衣和西裤,小心舀起一勺,试了试温度,便送到他嘴边。   “我可以自己来。”岑星侧过身,想接过他手上的碗勺,他却摇头道:“没事,我想照顾你。”   干嘛突然这么直白?!对上陆明燊的眼神,岑星不知不觉乖巧张开口,大米熬到出米油,香气扑鼻,入口绵软幼滑,全身暖和舒服。   吃完早餐,岑星自以为力气恢复得差不多,轻松掀开被子,打算换衣服。可惜一踏下地,双脚像棉花一样发软,险些整个人坐到地上。   “我要去马场。”从浴室出来,岑星见房里的陆明燊丝毫没有要去上班的打算,怕他还要继续“解释”,抢先用沙哑的声音道:“之前好几天没看到他们,不去不行。”   合上电脑,陆明燊注意到他别扭的姿势,难掩不悦:“你确定?”   自感昨晚有点不知节制,陆明燊特地在家工作,就是想好好安抚他的小星星,没想到对方并不想领情,难道是他晚上不够努力?   虽说痛感在药效下消退大半,岑星清楚今天肯定跳不了高难度障碍,要是白天再让陆明燊折腾,岂不是一个月别指望上马?!   他义正言辞道:“还有一个月就是鸟巢国际大师赛,我不能放松。”   知道无法在比赛有关的事上说服他,陆明燊站起身,无可奈何道:“我送你去。”   岑星:难道连路上的时间都不放过?陆明燊真是丧心病狂!   “为什么离这么远?”两人坐上车,陆明燊见岑星坐的地方和他隔了半个人,本就因二人世界泡汤而不爽,此刻更是整个人笼罩在低气压中,直接伸手将人捞回来。在他高压的气场中,尽管是关心的话,听上去反像质问:“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肩膀抖了抖,岑星悄悄看他,确定陆明燊不是在借机在车里“重来”,“噗嗤”笑出声:“没事,你为什么不高兴?”   不知什么时候起,岑星似无师自通,不知不觉读懂陆明燊的一些小心思,譬如现在,那人在跟他闹别扭。明明是个总裁,只能用冷漠来掩饰性格里幼稚的部分。   陆明燊:……   “你先回去,我下午早点回。”跳下车,岑星大胆伸手进车里捏了捏陆明燊绷紧的脸,趴在窗边,打趣道:“还是你要来看我喂马?”   把“我不介意”咽下去,陆明燊堪堪偏过头,在倒视镜看岑星背对他走进马场,落下一道颀长的影子。   换过衣服,岑星停在镜前,再一次打量镜中的自己:前段时间为备战比赛,他的训练日程中加入不少体能项目,他甚至还为逐渐明显的腹肌暗中嘚瑟过,然则经过昨天,他终于认识到自己和陆明燊的体力差。   深呼一口气,岑星竭力把昨晚的一幕幕赶出脑海,对陆明燊,哪怕求饶也没有用,不如说听到自己哭着说停下,对那人而言简直是火上浇油。   视线落在脖子下隐隐约约的一片粉红上,岑星僵硬扯了扯运动衫的领子,心里打鼓:陆明燊真是残疾人吗?说他真不是人才对!   “你回来了?”身后的声音让岑星回过头,江望潮站在门边,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刚才举动,听好友说:“上午听说你请假,时差倒过来了吗?”   “还行。”想起回国前收到的消息,岑星将手信递给好友,直奔主题:“你要和闫先生结婚吗?”   “对,婚礼定在两周后。”接过岑星的礼物,江望潮的表情波澜不惊,拆开礼盒捻起一颗巧克力抛进口中:“只是家族联姻,他需要一个好控制的、还有附加价值的人,就选中了我。”   附加价值?岑星正思考这是什么意思,听好友话锋一转:“接下来的比赛你要用的三匹马,我前两天检查过,状态没问题。”   两人并肩走向马房,江望潮随意道:“昨天我搬去闫家住,离你那边挺近,有空过来玩。”   有够迅速,岑星心想,无意间瞥见兽医挽起的袖子下,一片若隐若现的红痕,脸色一变:“这是什么?”   抓住偷偷要扯衣袖遮掩的江望潮,岑星第一反应是好友精神状态又出问题,大概率跟突如其来的联姻有关,急切道:“你不要装作没事发生,下午我陪你去看医生。”   他暗暗自责,怪他早前一心扑在比赛上,没注意关注好友的情况,希望不会太迟。   “不是你想那样。”江望潮脸都红了,趁周围没什么人,将他拉到一边:“是他的领带绑的。”   “啊,你的意思是?”仔细看好友的表情,岑星忽然明白了什么,自己怎会那么迟钝?!可是,那两人怎会发展得这么快?   “我们交换过体检报告,健康没问题,毕竟双方单身,总有需要解决的时候,就答应了。”耸了耸肩,江望潮留意到好友脸上的别扭,小声问:“是不是有什么困扰?”   脸红耳赤别开眼,岑星鼓起勇气开口:“可以问你个事吗?”   *   由于昨晚的“运动”,岑星只能做点基础练习,比往日回家时间要早,他进门时偷偷向管家比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推开书房的门。   陆明燊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衬衫烫得笔直,夕阳的霞光从窗外照在那人身上,像打翻的水彩颜料,不经意绘出一幅油画。   “我是谁?”双手捂住陆明燊的眼睛,岑星贴在他耳边,有意无意往他耳垂吹气,声音听上去软软糯糯:“猜错有惩罚。”   岑星的指尖稍稍发凉,掌心则是微烫的,贴在陆明燊脸上,带着淡淡薄荷和青草香;他半个身体挨在陆明燊背后,隔着薄薄的衬衣,软和温热。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握住岑星的手腕,陆明燊闭上眼,稍侧过头,嘴角似有若无擦过岑星的脸颊,声音低沉:“马场人手不够?”   “明明比先前早。”被碰到的地方像火烧般红起来,岑星耳根发烫,站起身:“天还没黑。”哪怕两人该做的都做过,他对突如其来的亲密还是有点不习惯。   没有放开他的手,陆明燊抬起头,假装询问道:“母亲似乎打算送你一些礼物作为赔罪,你想不想看看?”   “赔罪?”岑星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轻轻一拉,回过神发现整个人倒在他怀里,好气又好笑:“有什么好看的,你妈还不是看在你份上给。”   他说的没错,陆夫人送给岑星示好的东西,是指望他能在陆明燊面前说两句好话,对陆明烨手下留情,可惜她打错了如意算盘。   “也是,那要不要看这个?”陆明燊随手打开电脑里一个模拟影片:“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屏幕上是几个婚礼策划方案,岑星愣了愣,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陆明燊自从和他一起到国外,像从老虎变成一只大猫,巴不得两人时时刻刻粘在一起。   挑起眼眉,岑星示威般对上他的视线,指尖自他的衣领滑下,故意装作漫不经心道:“我好像没答应要跟你再结一次婚。”   “小作怡情,大作伤心”,这是江望潮下午说的“小技巧”,岑星第一回 尝试,想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惜心跳声却出卖了他。   掌心感觉到他绷紧的后背,陆明燊垂下眼,目光落在岑星下意识抿紧的双唇上,自然而然抬起另一手捏住他的下巴,煞有介事道:“是挺麻烦,不如直接挑蜜月的地点?”   岑星:哼!   他心里知道,嘴上说不原谅陆明燊,实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报复”回去。唯一不爽的大概是,他知道陆明燊的性格,没法对这人真生气。   没有仔细听那人接下来说的话,岑星半眯起眼,抬起手,指腹触上陆明燊轻微颤动的喉结,指尖不紧不慢摩挲。   说不下去,陆明燊低下头,注视着怀里的人:哪怕知道他做的事后,岑星没有害怕,更没有逃跑,甚至算得上放任自己为所欲为,只会让人想掠夺更多。   迷迷糊糊中,岑星又梦到之前的一片玫瑰花田,他这回没有抵抗,而是遵从本能,双手环住陆明燊,贴着对方的唇:“你再敢像上次那样,我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4 01:09:44~2020-11-03 20:5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亲爱的胡萝卜咩 5瓶;雨兰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泡在海洋香味的浴池中, 岑星半眯起眼,身上的“小红花”在蒸汽中若隐若现,像散开的胭脂, 白里透粉。任热水漫过下巴, 脑海中浮现起昨晚陆明燊哄他说什么“一次生两次熟”“保证备赛期间不乱来”, 真实解释何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浴室门无声无息打开, 岑星余光瞥见走进来的人, 不打算动弹,任陆明燊拉开浴帘,坐到浴池边, 听他缓声开口:“我帮你按按?”   陆明燊的动作越来越敏捷,不到一周已不需要拐杖辅助,唯独对外暂时还需要坐轮椅演戏;而在家里, 像现在, 他在岑星身后坐下, “精神十足”。   感觉到背后暖热的胸膛,岑星稍稍侧过头,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在陆明燊英朗的侧脸,如同一座阳光下的玉雕, 令他有片刻晃神。   “说好早上不来的。”小声抱怨了一句, 岑星轻挨在陆明燊身上, 目光一顿,那人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上, 隐隐有几道未褪的抓痕。   “你在想什么。”轻笑一声,陆明燊破天荒没有进一步,掌心贴在岑星背上,控制力度, 漫不经心道:“何况我们是新婚,要是互相一点想法没有才不正常。”   强词夺理,岑星心想,不知不觉闭上眼,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浴室里安静得只有潺潺的水流声和两人的呼吸,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腻的温情。   岑星的背光滑白皙,在水流冲刷下,淡粉“花瓣”渐渐褪色,细嫩的皮肤像糖白瓷般无暇。陆明燊深呼一口气,指尖顺他的肩膀往下,扣住他的手,端详起两人手上的戒指。   “怎么?不喜欢?”感觉到他收紧的手,岑星睁开眼,仰起头注视那人抿紧的唇。   陆明燊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安什么。”皱了皱眉,岑星撑起身,和陆明燊面对面,水滴自他的眉毛滑下,像摇摇欲坠的水晶:“一切都在变好。”   这几天他隐约察觉到,陆明燊似乎在担忧些什么,譬如半夜时会突然醒过来,紧紧抱住他,像生怕他会消失;又或是在以为他没注意时,出神凝视他的背影。   “我知道。”陆明燊撩起他耳边的碎发,不动声色扯开话题:“明天就要去集训,收拾好了吗?”   “嗯。”岑星的眼神纯粹得像绿野中的小兽:“这季度最后一场比赛,然后我陪你一起练习。”   见他满眼期待,陆明燊不好戳破,忍住笑,揉了揉他的头发:“专注比赛,其他假期再说。”   集训地点在首都郊区,岑星意外得知,原来孟谦也会参加这次的比赛,不过对方似乎获得允许,到国外接受特训,因此他并没放在心上。   “听说这届比赛的赞助历年最多。”晚上,和陆明燊视频聊天时,岑星穿着睡衣,趴在枕头上,不经意露出衣领下一片莹白,托起下巴道:“如果能拿冠军,我就是这季积分第一。”   屏幕中的陆明燊眼神温柔:“看来下季我得奋起直追。”   “必须,我不会让你的。”答完,岑星愣了愣,后知后觉发现,这是那人确定下季就能重返赛场的意思?又听陆明燊道:“昨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个有趣的游戏。”   岑星被勾起好奇心:“什么?”   “你先换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对,闭上眼睛。”陆明燊搭在扶手上的五指难以察觉曲了曲,看到岑星放松躺下,完全信任他的样子,喉结滑动了一下:“想象我就在你身边,我们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没有任何人打扰。”   屏幕里的岑星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扇形的睫毛服帖地枕在下眼睑,瓷白的脸颊现出一对小酒窝,悄声问:“然后?”   陆明燊的声线低沉有磁性:“我牵起你的手,侧过身,你希望我的手贴上哪里?”   岑星的睫毛颤了颤,他舔了舔嘴唇,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微微抬起头:“你会碰我喜欢的地方,像平时那样。”   陆明燊双手叠起,声音像有魔力一样,令人无法抗拒:“你把手移到那里试试?”   岑星的呼吸乱了几分。   陆明燊继续耐心引导:“你希望我怎么做?”   岑星脸上的红霞更甚:“你会轻轻地……”   陆明燊就像在他耳边低语:“我会照做吗?”   沉默片刻,岑星咬了咬嘴唇,声音极轻答道:“不会。”   陆明燊放下手:“我会怎么做?”   岑星的声音像浸在蜜糖里:“你会……”   入夜,岑星昂起脖子,嘴唇微微张开,被单被揉得皱成一团,进入梦乡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是陆明燊宠溺的“好梦。”   直到第二天醒来,岑星才有精力对陆明燊兴师问罪,气得三天没理他,并警告他在集训期间不准再动歪心思,不管陆明燊抗议“这是夫夫义务之一”。   时间过得飞快,比赛前一周,岑星身穿正装,进行验马仪式时,方有机会看到布置中的场地,与世界各地来的骑手。   比赛分两轮,他需要在第一轮进入前五,并且不出现任何失误,才能站上领奖台。   路线他早在心底背得滚瓜烂熟,当他整理完着装,放在一边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是陆明燊的讯息:礼服很衬你。   挑了挑眉,岑星顺手回:我还没出场呢,你怎么知道?   “岑先生,到你了。”没等陆明燊回复,工作人员便提醒岑星该上场,他放下手机转身准备,因此没看到弹出的讯息:“就是知道。”   牵起翻羽,岑星抬手摸了摸爱驹额头的绒毛,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紧张的心情平伏不少,他拍拍马脖子:“来吧,外面都等着我们。”   仿佛听懂他的话,翻羽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手,像最忠诚的战友,迫不及待和他上场驰骋。   “十二道障碍十五跳,没有一次拒跳或碰杆,期待岑星先生在决赛的表现。”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在场内回响,岑星正骑着翻羽绕场内踱步,听到自己的成绩,他眼里没有太多意外,仅举起手,向鼓掌的观众以示感谢,像一位矜持的王子。   回到后台,岑星拿起手机,除去刚才的讯息,最新的一条依旧来自陆明燊:“完美。”   他知道陆明燊工作忙,估计是看的直播,心里像有什么在悄悄绽放,忍不住搂住身旁的爱马,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回复道:谢谢。   岑星进入决赛毫无悬念,竞逐奖杯的其余四人分别是三位外国选手和孟谦,直至五人抽完签决定出场顺序,比赛方突然宣布:“作为华国规模最大的马术盛事之一,决赛前,我们有幸请到一位特别嘉宾。”   场上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连选手们也面面相觑,今天前,没人知道有这个安排。   帘幕打开那刻,岑星呼吸一窒,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匹黑得发亮的纯血马,步态高傲,正轻盈踏上赛道。马背上的骑手身穿黑色短西装外套,白衬衣一尘不染,手握缰绳,目不斜视骑向场地入口,不是陆明燊又是谁?   “陆明燊先生不仅是本次大赛的赞助商,这也是他在经历事故后,首次重新以骑手身份亮相。”到场的观众大多是马术迷,甚至有不少看过陆明燊参加的赛事,主持人的介绍险些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掌声中:“……陆先生的爱马和他一样,同样刚从伤病康复,让我们期待这对搭档接下来的精彩表现。”   经过决赛选手面前时,原本面无表情的陆明燊侧过头,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对上爱人震惊的目光,他抬起手,食指点在唇上,对岑星做了个“秘密”的手势。   岑星的心跳无法控制般加速,这一瞬间,赛场上的纷纷攘攘仿佛不存在,唯有他们两人,这是只有陆明燊和他才懂的世界。   他注视纵马跳过障碍的陆明燊,黑马矫健的身姿如同疾风,骑士纯熟得像从未离开过赛场,犹如国王巡视他的属地。   原来这才是陆明燊在赛场上的模样,和办公桌前判若两人,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刃,剑锋寒光凛冽,叫人折服。岑星恍然,直觉到这刻,他才完全看到心上人的全部。   如果不是被工作人员催促该到场外准备,岑星一步一回头,看向绕场踱步的陆明燊,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那人。   “小星。”幸好,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个,当他在场外刷好马,一转过身,眨眼落入熟悉的怀抱中,陆明燊低沉的声音让人心安:“本来想等你上场后再找你,又想或许能帮你准备。”   “你是故意的吗?”枕在陆明燊肩上,岑星双手环住他,止不住笑意:“你刚才就在场上看?”   忽然记起上场前那人给他发的讯息,岑星抿了抿嘴,果然听他道:“不止。”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躲在两匹马后面说悄悄话,没注意到孟谦从他们身后走过,满脸惨白。   “差不多该我了。”指尖从陆明燊身前的西装滑下,岑星抬起头,意犹未尽道:“回去你要好好跟我解释……”他想问陆明燊什么时候重新上马、瞒着他训练有多久、可惜没说完就被场内传来的喧哗声打断。   “怎么回事?”岑星看到好几个工作人员往场内跑,他没走几步,后面即传来:“让开,小心”的吆喝声。   白褂的医生抬着一副担架,心急火燎往场内赶,他心下一沉:按顺序,场上的似乎是孟谦。   岑星迟疑问:“我们过去看看?”却被陆明燊果断制止:“你下个上场,先收拾心情准备。”   压下心底疑惑,岑星边戴上手套,无意向场内一瞥,刚好看到,担架上被抬出来的人真是孟谦,对方恰好看向他们两人,布满痛苦的脸上,眼神绝望。   “该你了。”轻搂住岑星的肩,陆明燊不易察觉地挡住他的视线,沉声道:“专心。”   隐约感觉到些什么,岑星点了点头,牵起缰绳,捏了捏陆明燊的手:“你也快出去看吧。”   骑着翻羽步出赛场那刻,岑星依稀听到大赛主持惋惜的话语:“……对上一位选手发生的意外深表同情,希望剩下两位能平安顺利完成比赛。”   拍拍马脖子,岑星骑到赛场入口,喧闹的场上逐渐安静下来,他屏住气息闭眼数秒,蓦然睁开眼,翻羽像与他心有灵犀,迈开四蹄,犹如一道闪电。   “他已经跃过第十道障碍,简直行云流水,马上就是最高难度的三连跳。”讲解兴奋的声音在场边回响:“这就是人马合一!”   坐在贵宾席,陆明燊目不转睛注视场上的人,不管手机不停震动:完成赛程的岑星牵着马,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游刃有余应对一拥而上的记者。计分榜上清楚标记他的成绩“打破了本次大赛的记录”,那人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头,远远向他挥手,笑容在阳光下明媚灿烂,仿佛天生就属于赛场。   坐在陆明燊身边的马联主席第一次见到他脸上这种神色,打趣道:“会担心你先生超过你吗?”   “非常担心。”陆明燊捻起酒杯,朝岑星的方向举起,语气波澜不惊,眼中自豪却半点不掩饰,道:“毕竟总裁有无数个,世界冠军只有一个。”   好不容易熬过颁奖,岑星二话不说将陆明燊拉到赛场后的马厩,指着爱马戴的马花,像个求表扬的孩子:“看,你和我的名字,在一起。”   大红色的马花,正中用银色字体写着:马主:陆明燊;骑手:岑星。   许是在领奖后喝了些许香槟,岑星的脸颊红扑扑,酒窝像扑上一层胭脂,陆明燊收紧搂住他的手,低声道:“回去庆祝?只有我和你。”   早就烦透各种采访,岑星欣然点头:“好。”   坐上车,陆明燊握住他的手,说出酝酿已久的结果:“孟谦意外坠马,被送到附近医院。”颈椎损伤,高位截瘫,下半生要在疗养院度过,后面这些岑星没必要知道。   愣了愣,岑星默不作声,双手紧紧抱住他,将头埋在他怀里。   “想问什么就问吧。”没料到岑星会是这个反应,陆明燊五指揉进他的黑发中,坦白道:“是我做的。”包括充当今天的“特别嘉宾”,如果出场顺序不改变,坠马的人就会变成岑星。陆明燊得知孟谦的计划后,将计就计,目的就是要孟谦自作自受。   听完他的解释,岑星长叹了一口气,不解问:“为什么孟谦不临时退赛?”虽说孟谦买通了抽签的工作人员,提前知道顺序,又在障碍物上动过手脚,可他既然知道后果,为什么还要一头撞进自己亲手布置的圈套。   “我警告他,如果逃走,会将所有他做过的恶公之于众。”对孟谦来说,意味不仅将身败名裂,还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比死更难受。陆明燊耸了耸肩:“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孟谦估计不知道,陆明燊曾和陆明烨打赌,如果孟谦不再针对岑星,他不介意既往不咎。想起那时陆明烨信誓旦旦的样子,陆明燊冷笑一声,回过神,发现岑星盯着他不说话,垂下眼:“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见他眼中戾气慢慢消散,岑星暗暗舒了一口气,眨眼问:“你偷偷练习多久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较量一回?”   三句话不离马术,陆明燊怀疑自己以后会不会吃醋:“这么迫不及待?我不会手下留情。”   岑星作势要咬他的鼻尖:“谁怕谁?!”   比赛场馆离他们越来越远,车子的前方阳光普照,烦扰他们的事,终于尽数被抛之脑后。   *   两人在赛后翌日飞回家,岑星一个月没见到小金,车一停定便看见从屋里向他飞奔过来的金毛,上前几步张开双手:“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金毛扑进他怀中,不住用毛绒绒的狗头蹭他的脸,两眼眯成一条线,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   “这是什么?”岑星一下一下顺过狗毛,竟摸到小金脖子里藏了东西,一个小巧的菱形盒子。他好奇解下,放在耳边摇了摇,听不到声音,昂起头:“给我的?”   站在他身旁的陆明燊表面依旧云淡风轻,稍一颔首,实则手心冒汗,仿佛比在赛事冲向终点时紧张一百倍。   揉了揉小金的头,岑星站起身,小心打开盒子,正中放着一对简洁的编织戒指。   心跳声倏地变得震耳发聩,岑星缓缓回过头,见陆明燊单膝跪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黑曜石般的眸子中,眼神虔诚而炽热:“岑星,你愿意嫁给我吗?”   风温柔吹起两人的刘海,岑星低着头,将戒指交到他手上,然后向他伸出手,意味不言而喻。   棕黑色的编织戒指和原本的银戒指叠在一起,配色意外地相称,岑星举起两人的手,在跟前叠起,开玩笑般问:“你做的吗?”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陆明燊郑重点了点头。   面对目瞪口呆的岑星,陆明燊哭笑不得:“看视频学的。”他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东西,但他知道,普通珠宝两人见得多,只有真挚纯粹的情感才能打动人。   不住用指腹摩挲戒指,岑星没想到平常严肃的陆明燊,会有这一面:“这是马毛?你的马?”   陆明燊纠正他:“我们的马。是不是太粗糙?”   “完全没有,我很喜欢。”岑星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嘴角,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我觉得比宝石还珍贵。”   季度赛事结束后,岑星曾见过孟父和孟母一面,两人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委婉拒绝了接手孟氏的提议,并向他们保证,他会定期尽该尽的义务。   在陆明燊坚持下,两人决定秘密重新举办婚礼,不通知无关人等,只邀请亲朋好友。   半个月后,加勒比海的小岛上,窗外海浪不住拍打金色的沙滩,岑星坐在充满海岛风情的小木屋中,再一次摆弄领结、胸针、袖口,听到帮忙准备的好友问:“你在紧张?”   “有一点。”真奇怪,岑星在心里笑话自己。   外面有人通知他们时间差不多,江望潮在他耳边悄悄问:“之前教你的小心机,准备好了吗?”   岑星脸一红:“嗯。”   穿过摇曳的棕榈树,会场布置风格热情洋溢,红毯从木屋延伸,上面洒满五颜六色的花瓣。   红毯尽头,陆明燊一身短礼服,站得笔直,出神地注视着向他走来的岑星。像有什么涌上心头,岑星嘴角微微翘起,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阳光炫目耀眼,比不上那个在等他的人。   “你很好看。”陆明燊第一回 觉得红毯的距离那么长,他的幸福正在稳稳走来,于是他似等不及般,向岑星伸出手。   触到他僵硬的手腕,岑星一愣,下一刻抿嘴笑了笑,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在紧张,。   “……你们将是彼此生命中唯一的伴侣……”   证婚人宣布的话音刚落,红毯的另一端,小金一跑一跳向两人奔来。像知道自己是全场焦点,小狗骄傲昂起头,得意绕着主人转了两圈,才用两只爪子搭在陆明燊手上,露出绑在脖子上的戒指盒。   “准备好了吗?”抓住他的手,陆明燊亲了亲岑星的眼角,感觉到他用力回握住自己的手,两人一同转过身,片片花瓣落在他们的头顶,如同对一对新人的祝福。   在宾客的掌声中,三层结婚蛋糕被推到两人跟前,顶端是一对翻糖小马,颜色和两人的爱驹一样,憨态可掬。   “小馋猫。”陆明燊见他眼巴巴望着蛋糕,浅笑舀起一小块,喂到他嘴边:“来。”   “好甜。”岑星眼珠一转,捻起一抹奶油,顺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抹,在那人英俊的脸上留下一道白痕。没等陆明燊反应,摄影师“咔擦”一声,及时记录下这幕。   新房定在海边的小木屋,将宾客交给伴郎应付,他们像躲避大人的小情侣,牵手一口气跑到木屋外。岑星还没踏上台阶,忽地被横空抱起:“你做什么?!”   陆明燊一脸坦然:“抱你。”   岑星双手捂住脸,难道这就是陆明燊的直球?!   房子墙上挂着用红玫瑰编织成的相框,中间是两人的婚照,空气中弥漫清新的玫瑰香和海风的气息,正中是一张心形水床。   小心翼翼将岑星放柔软的花瓣上,陆明燊垂下头,鼻息间是他身上的薄荷香气,眼前的人眉眼弯弯,因为害羞,酒窝泛着可爱的粉红,唇瓣像两片沾了露水的玫瑰花瓣……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因为遇到了这个人,以往遭受的种种似乎有了意义,脱口而出:“谢谢你。”愿意来到我身边,愿意和我一起。   “我也……”脸颊快烧起来,岑星刚要说点什么,余光瞥见陆明燊准备脱掉外套,心中一动,眨了眨眼,撑起身,从后面抱住他,贴在他耳边狡黠笑道:“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隐藏内容在大家知道的地方)   新婚第二天,两人磨蹭到中午才起来,一打开窗,放眼望去一片明丽的海景,岑星笑道:“漂亮得刚到就舍不得走。”   还在穿衣服的陆明燊冷不防问:“你想搬家?”   岑星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分不清开玩笑和认真。”   午饭过后,两人一起去坐海上拖曳伞,乘风飘到大海上空,整个海岛景色尽收眼底。   海鸟贴海面飞翔,太阳晒得身上暖洋洋,岑星感觉到身边投来的视线,笑问:“不看风景,看我做什么。”   陆明燊并不打算移开眼:“没规定非得看景色。”   海风在耳边飒飒作响,岑星由衷道:“你变了很多。”   陆明燊不解:“譬如?”   这可太多了,岑星心想,就像说话里有了温度,听起来的感觉全然不同,答的却是:“你第一次穿淡色的外套。”   陆明燊半晌回答:“我可以常穿。”   岑星摇头:“你想穿的时候再穿。”   海岛上的雨林郁郁葱葱,山脉延绵不断,岸边集市人头涌动,生活简单、热闹。岑星的眼神亮晶晶:“退休之后,我们来这里定居怎样?住在海边的房子,每天睡到自然醒,门口挂一个吊床,可以在上面喝啤酒、看落日。”   陆明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尾不知不觉带上笑意:“还有呢?”   岑星脸颊的酒窝软绵绵:“再买个海边小酒吧,墙上贴我们的照片,从结婚到老。”   即使有一天,没人再记得他们,他们依旧陪在彼此身边,看潮涨潮退。   从船上下来,陆明燊牵着岑星的手,远处时不时有海豚跃出水面,沙滩上留下两串并排脚印,他们还要一起走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两三个番外,然后可能要从头大修,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爱你们   感谢在2020-11-03 20:59:58~2020-11-21 23:5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念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zhou歪y 162瓶;念念 2瓶;花间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艳阳高照, 苍茫草原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生机蓬勃,起跑线两边挤满来拍照的媒体、看热闹的人群,吆喝声此起彼伏。   岑星翻身上马, 笑盈盈看向身旁的人:“小心跟不上。”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短风衣, 搭配黑裤长马靴,勾勒出健美的身体曲线,英姿飒爽。   “话别说太早。”陆明燊跃上马, 墨镜丝毫没有遮挡住他的气势,两人穿的是情侣装,他握住缰绳,侧过头刚想说话,被跟在后面的闫海打断:“都不准骑太快,等等我们!”   岑星和陆明燊对看一眼,默契减慢速度, 边优哉游哉等闫海和江望潮跟上,边欣赏草原风光。   四人这次参加的是一场在国内举行的马术耐力赛, 由马联和国内旅游局联合举办,岑星和陆明燊作为明星骑手,双双被选为发起人。然则说是比赛, 主要任务却是推广旅游和国产马匹, 因此两人并不在意输赢,反当作一次公费约会, 还带上了“家属”小金。   “偶尔野骑还是挺好玩的。”岑星这次骑的是华国三大名马之一的三河马,咖啡色的鬃毛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他拍了拍马脖子,极目远眺,天色和草地连成一线:“而且说到草原, 人们第一反应都在内蒙,没想到西南也有这种好地方。”   这次野骑的草原被称作“西北边界上瑰丽夺目的绿宝石”,辽阔无垠,一马平川,时不时有慢腾腾踱过的绵羊或牧牛,宛如在绿海中穿梭。   陆明燊注视着他带笑的嘴角,答道:“我们打算在这边建一个退休马场,以后可以常来。”他骑的是一匹全黑伊犁马,比其他人的马要高大一些,出发前由岑星亲自训练过一周,今天第一次上马,几乎不用磨合。   “真的吗?”岑星嘴边绽开一个笑,两人边骑边聊,从阳光明媚到天边浮起红霞,远远看见河边的帐篷,他不忘回过头鼓励后面的好友:“加油,还有一点路到露营区。”   按计划,晚上大队在河边备好的帐篷休整,陆明燊和闫海将马牵到一旁补给,留下岑星和江望潮一起准备烧烤做晚饭。   等两组人隔开一段距离,闫海向后瞥了一眼,撞了撞陆明燊的胳膊,压低声道:“我刚才试探过,说小金很可爱,问他要不要一起养只狗?”他用眼神表示说的是岑星身边的江望潮。   小金是很可爱,陆明燊颔首:“然后?”   闫海迫不及待道:“他说好。”   陆明燊栓好马,转过身:“你的问题是?”   闫海拽住绳:“你认为这是想跟我定下来的意思吗?”   陆明燊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不是很明白。”   闫海翻了个白眼:“养狗就代表责任,生老病死十多年,还有后代,他愿意和我一起承担。”   看了一眼烧烤架旁的岑星,那人正蹲下喂给小金一块生肉,笑容宠溺,陆明燊的眼神不知不觉变得柔和,回头扔给闫海一瓶水:“我不知道你这么感性。”   闫海反手接住:“你怎么看?”   拍了拍马脖子,陆明燊淡淡道:“建议直接问。”   愣了愣,闫海喊住往回走的好友:“等下配合我。”   陆明燊心不在焉应了一句:“嗯。”   一起承担责任吗?陆明燊脑海中不住回想闫海刚才的话,目光落在烧烤架旁的岑星身上,那人似乎在和江望潮小声说笑。面前烤架升起袅袅炊烟,像是熏到他们,岑星抬手扇了扇,眉眼带着甜甜的笑意,纤细的手腕像羊脂玉般白得反光。   余光注意到走近的陆明燊,江望潮揉揉金毛的头,善解人意道:“我去看看几匹马的状态。”   正专注给鸡翅涂蜜糖的岑星毫无察觉,笑着应道:“好,快点回来。”   向悄悄退开的江望潮点了点头,陆明燊放轻脚步,本想绕到岑星背后,却冷不防被小金扑进怀里,听到声响的岑星回过头:“怎么?”恰好对上陆明燊向小金比“噤声”的手势,佯装生气问:“想吓我?你的鸡翅没了。”   不幸“败露”,陆明燊苦笑摸了摸小金的头,挨到岑星身边:“没有。”从后面抱住喜欢的人,陆明燊一低头,便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薄荷香,咬住他的耳朵低声道:“这次约会地点对了吗?”   撇除公务,陆明燊是在闫海的建议下,把这次野骑作为一次四人约会,他上周试图安排过一场和岑星的“约会”,似乎没有成功,希望能借机扳回一城。   湿热的吐息掠过耳畔,岑星的耳垂染上一层可爱的淡红,脸上漾起两个小酒窝:“比上次好。”   虽说他向陆明燊提到过想了解彼此多一些,但万万没想到,陆明燊竟会带他到土地拍卖招标会上“约会”,半天在解释如何选择合适用地,他一点没记住。   “要吃点吗?”回过神,岑星吸了吸鼻子,蜜糖融化在鸡翅表面,色泽黄亮,香气更是引得旁边的金毛不停摇尾巴。   陆明燊看他小心撕开刚烤好的鸡翅,金黄的表皮冒着热气,雪白的鸡肉香喷喷,岑星抬手递到他嘴边:“来。”   握住他的手腕,陆明燊垂头张开嘴,登时眼前一亮:鸡翅被烤得恰到好处,入口外脆里嫩,鲜美的肉汁齿颊留香。盯住岑星期待的双眸,陆明燊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说的却是:“你穿围裙真好看。”只穿围裙的话,一定更好看。   怔住片刻,岑星猜到他的想法,满脸通红偏过头,暗中腹诽:要说这些也该回家说。   四人各怀心思吃完晚饭,围坐在篝火旁,闫海对陆明燊使了个眼色,清清嗓子,扬声开口:“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怎样?”   就这?陆明燊面无表情:“好。”   讶异看了他一眼,岑星印象中陆明燊不怎么爱玩这些,一不留神输了第一回 合,抽到的真心话问题:你最讨厌伴侣的哪一点?   偷偷瞄了陆明燊一眼,岑星握紧手机,眼珠一转:“不会撒谎,每次都被我看穿。”   心中一动,陆明燊不懂声息挨近,悄悄从后面搂住他。   闫海吐槽:“我怎么没觉得。”   在桌下踢了替他,江望潮扶额,打圆场道:“下一轮。”   直到每人输了一回,闫海心满意足,暗示各自回帐篷休息,四人纷纷站起身。回到帐篷,两人脱下外套,岑星和陆明燊一起窝在睡袋里,忽然起了坏心思:“你的大冒险还没做。”   陆明燊一怔:大冒险?   岑星提醒他:“我们现在是陌生人。”刚才抽到的大冒险,陆明燊的惩罚是和其他人装一晚上的陌生人,这对他几乎等于奖励,只要不跟别人说话就行,岑星却不想放过他。   煞有介事咳了咳,岑星挨在他身上,眨了眨眼:“你好。”   陆明燊习惯地抱住他,努力跟上他的思路:“你好。”   岑星抬起手,指尖从他高挺的鼻子往下滑,掠过他两片薄唇,声音软绵绵:“问你,我老公长得很帅,可特别不会聊天,该怎么教?”   两人贴得很近,陆明燊能看清他黑眸里潋滟动人的微光,白皙的皮肤像婴儿般细嫩,无法从他的唇上挪开视线,答非所问:“你身上为什么会一直有薄荷香气?”   岑星歪过头:“我怎么没闻到,你是猫吗?”   陆明燊下意识点头:“是。”   秋天的野外,夜风把帐篷吹得飒飒作响,岑星被他裹得严严实实,像只粘人的小奶猫。   陆明燊将他的手揣在怀里:“冷吗?”   “还行,”岑星感到睡意上来:“给我讲睡前故事。”   陆明燊被难住:“我不会。”他会分析报表,还会讲解方案,然而说故事不在他的知识范围。   岑星撇了撇嘴:“我老公都会说的。”   还没完?陆明燊无奈配合:“他会说些什么?”   岑星想了想:“说他是怎么喜欢上马术的?”   “小时候去国外旅游,和大人看了一场马术比赛,恰好是一位华国骑手夺冠,然而赛场上乱成一团。”帐篷里是属于两人的小世界,陆明燊的手掌一下一下抚过他的黑碎发,声音低沉有磁性:“因为马术赛事一向是欧美选手主场,那里没有华国国旗,也没准备华国国歌,我当时就想,我长大以后,一定要让世界看到我们。”   岑星双眼倏地亮起:“是xx年的欧洲杯吗?”   陆明燊惊讶问:“你也在?”   岑星的胸膛剧烈起伏:“我、我看过重播。”难以置信,在不同时空,他们竟看过同一场比赛,萌发相同的理想:“真好,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我第一匹马是一匹黑马,非常调皮,它现在在西北牧场养老,所以我对黑马情有独钟。”陆明燊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两人的鼻尖轻蹭在一起:“父亲和母亲一致认为我被多摔几次,热情会慢慢减退。”   岑星亲了亲他的嘴角:“下次我想去看看他。”   第二天醒来,陆明燊给岑星披上外套,说出斟酌半晚的话:“我在想,回去之后,我们建一所福利院,好吗?”他们同样可以承担父母一样的责任,亲自培养下一代,把他们热爱的东西传承下去。   “好啊。”岑星早就有这个想法,又听他说:“忘了说,这两天我下单了其他‘游戏’,回去应该能送到,你会喜欢的。”   岑星为自己的小身板担忧:“除了围裙还有其他?”   陆明燊醍醐灌顶:“忘记围裙了,加上。”   岑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1 23:51:43~2020-11-29 20:4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灵雪 17瓶;借你抹额一用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陆明燊在野骑时提起“游戏”, 岑星想当然以为是些新奇小玩具,没想到就在两人回到别墅当晚,陆明燊捂住他的眼睛, 打开卧室旁的小门。   挡住眼睛的手放开那刻, 岑星惊呼出声:“这是什么?”   全白的小房间中央,放有一个巨型太空舱,外侧一排小灯一闪一闪, 容纳两人不成问题。   “完全浸入式体验。”陆明燊牵起他的手,打开门,两人坐进舒适的内舱:“我亲自筛选过剧情,你会喜欢的。”   戴上眼罩,岑星对讲解的“设定”“模拟”一知半解,总之进入状态后,他们能完全忘记现实。   当再次睁开眼, 岑星隐约感到自己沐浴在一片暖意中,阳光自头顶的透明玻璃窗照在水面, 将粼粼波光反射到天花板。“咕噜”吐了个水泡,他从水里冒出头,轻轻一动, 琉璃色的鱼尾巴扇起一片水花。   没错, 在这个设定里,岑星是一条人鱼。   他最近十分烦恼, 大多数时候他和一般人类没区别,但最近他收不住鱼尾的情况越来越多, 严重影响工作生活。   因为他的发情期到了,尽管可以用药物调整,然则若不从根本上解决, 会越来越严重。   “叮咚。”听到门铃响起,岑星眼前一亮,匆匆收起鱼尾,披上衣服,哒哒哒跑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他大学时的室友——陆明燊,在这个星球,对方是少数知道他是条鱼的人之一,相当值得信赖。   “进来吧。”岑星打开门,毫不意外看到陆明燊还是那身万年不变的装扮:没有一丝皱褶的西装外套和擦得发亮的皮鞋,像个高级保险经理。   见岑星笑盈盈看着他,陆明燊一怔,稍一颔首:“好。”   昨晚收到讯息,他以为岑星可能又收不住鱼尾巴,需要他打掩护,可现时对方行动如常,似乎没有大碍,总算放下心。   两人一起在沙发坐下,岑星见陆明燊放下手上的外卖,一眼认出熟悉的招牌:“红豆芋圆?你特地去买的?”   “嗯。”陆明燊点头,岑星喜欢吃甜食,尤其是露出鱼尾巴时,会焦躁不安好几天。但如果给他买喜欢的甜点,会像个小孩一样眨眼看着自己,陆明燊凝视着岑星脸颊的酒窝,比碗里的红豆还甜,不知不觉让人心情好起来。   “你真好。”岑星在他来前泡好咖啡,将杯子推到他面前,悄悄打量他的脸色,斟酌开口:“其实,我这次让你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五指绞紧衣袖,岑星紧张不是因为担心陆明燊拒绝,而是一直以来对方总是那么照顾他,以致他感觉这次的要求,好像有点太过:“我们可不可以交酉已一下?”   啪嗒。   拌咖啡的勺子落在茶几上,带出几滴液体,陆明燊脑海中像有什么爆炸,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硬道:“对不起,我来收拾。”用力擦玻璃桌上几乎看不见的液体,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波澜不惊:“你详细说说。”   他真是个好人,岑星几乎感激得想抱住他,哪怕听到这么不合理的要求,也没有甩脸色。   “你是少数知道我情况的人。”岑星稍松了口气,感觉有机会,随手捏捏陆明燊的胳膊:“体力感觉也还可以。”   他见过陆明燊的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腹肌那个分明,就不知道是不是花架子。   陆明燊挑起眼眉:还可以?   抓住他的手臂,岑星使出杀手锏,眼巴巴看着他:“我只是需要度过难关,很快的。”   他身上有刚洗完澡的水汽和薄荷香,让人心猿意马,陆明燊敛起眼神:“什么时候?在哪里?”   抱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心态,岑星自告奋勇:“现在可以吗?我家隔音没问题。”注意到陆明燊当场石化的表情,岑星一副了然的表情,委婉问:“你需要药吗?我昨天买了一些。”   感觉受到严重侮辱的陆明燊:?   岑星还在努力向他展示人文关怀:“我们人鱼的耐力和一般人不一样,你觉得不行不用勉强,那方面受损可能是不可逆的,要注意哦。”   他是怎么一脸认真地说出这种话?陆明燊捏紧拳头。   断是修养再好,陆明燊这时也不得不打断他,咬牙切齿道:“没事,你想马上开始吗?”   接下来,岑星说出一句让他后悔三天三夜的话:“当然,你随意。”   *   事情发展不应该是这样,岑星想,他瘫在浴缸中,感觉自己已经是条咸鱼。   在他的设想里,应该是速战速决,隔天他扶起陆明燊,感谢对方的无私奉献,叫车送人回家,结束友好“交流”,而现在……   “想现在吃饭吗?”陆明燊的声音打断了岑星的胡思乱想,他从水里直起身,吸了吸鼻子,脑海中已在想象热气腾腾的午餐,主动朝门口的人伸出手,声音软软糯糯:“我要起来。”   第一次被陆明燊抱起来时,是两人第一回 合结束,那人抱他去清理,当时他还觉得太羞耻,奈何不剩一丝力气,只能任由摆布。眼下三天过去,他已能做到理直气壮,熟练张开双手环住对方,还撒娇般用脸蹭了蹭让自己起不来的罪魁祸首。   一定是荷尔蒙和激素掌控了他的身体,岑星想,可恶,大概过一段时间会好。   “我替你向研究所请过假。”用外套裹好往怀里钻的小鱼,出于对岑星体力的考量,陆明燊勉力控制视线,沉声道:“希望你别介意,我查过资料,接下来你最好再休息两天,等身体情况稳定下来。”   意外发现陆明燊终于脱下那套一板一眼的西装,身上换成临时买的浅色衬衣和裤子,岑星暗暗满意,看上去居家多了。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被陆明燊放在椅上,岑星双手趴在饭桌上,像个乖巧等投喂的小朋友:“你想得真周到。”看到端上来的盘子,岑星眼神亮起,居然是他最喜欢吃的雪花牛扒,煎得恰到好处,锁住鲜嫩,入口即化。   不仅让陆明燊“出力”,还要对方破费,他难免有点内疚:“不过,你不用回去工作吗?”   “其实,我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像早知道他会这么问,陆明燊把切好的牛扒递给他,试探问:“我的邻居最近在装修,噪音影响工作,不知道介不介意让我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这是陆明燊为数不多向岑星撒谎的时候,无他,因为平常那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幸好当下岑星的注意力全被食物吸引,想也不想一口答应:“当然!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这可是你说的,陆明燊咽了一口水,给他倒了杯热可可,温声道:“慢慢吃。”   于是,当天下午,陆明燊便名正言顺和岑星开始同居生活,快到岑星没时间细想为什么他收拾得这么迅速。   两人先前当过室友,生活习惯完全不需要磨合,唯一不同,可能是他们现今还共享一张床。   起初岑星还担心,会不习惯睡觉多一个人,直到他发现可以一整晚赖在陆明燊怀里,比一个人睡舒服得多。陆明燊甚至自告奋勇,每晚“随时开新”。   他再也不用担心会露出鱼尾巴,陆明燊用行动证明,一身肌肉绝非摆设,实用性超乎想象,倒时常让他感觉自己拖了整个人鱼群体的后腿。   当两人都以为,一切会按自己的想法发展下去,某晚临睡前,陆明燊一如既往温柔抱起打游戏打得犯困的小鱼到浴缸洗澡,假装随意问:“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好?”   岑星半眯着眼躺在浴缸里,暖水柔和冲过泛着粉红的皮肤,脑袋一顿一顿,不知道有没听清,含糊应了声:“好。”   陆明燊打铁趁热问:“是不是该通知一声身边朋友?”   这时,岑星迷迷糊糊抬起头,像听不懂他的话:“通知什么?”   陆明燊循循善诱:“我们在一起的事。”   “不用麻烦。”岑星连连摆手,随口道:“我只是需要解决发情问题,不会耽误你的。”他知道陆明燊对黏黏腻腻的感情没兴趣,两人认识以来,无论谁向那人表白,全被以“工作为重”的理由拒绝,毫不拖泥带水。   扶住浴缸边沿的指关节发白,陆明燊怔住三秒,垂下肩,语气听上去依然平静:“明白了,你只是想睡一睡我,不想做其他,对吗?”   很高兴他们达成共识,岑星放心点头:“对的。”   这天晚上,两人结束一轮,岑星释放压力后,意识朦朦胧胧,陆明燊却又把他翻了个身。   岑星:???   平常只要软声哄他两三次,他自然会顺着来,可这晚他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次,似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两人完成卧室-客厅-厨房-浴缸一圈游,岑星彻底软成一滩水,说了什么也不记得,陆明燊才放过他。   一身酸软去上班,岑星不住疑惑昨晚陆明燊发生了什么,在路上收到两人共同朋友的讯息:“你跟面瘫不是很熟吗?能套点料不?”   面瘫指的自然是陆明燊,他懒洋洋回:“套什么料?”   下一条讯息瞬间赶走岑星所有睡意:“据说他家里给他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你有没有听他说过,是什么人?”   “你要去相亲?”下班一到家,岑星外套没脱完,连珠发炮般问在厨房的陆明燊:“之前你不是都拒绝?什么时候去?”   关掉炉子,陆明燊面不改色道:“嗯,这次这位可能不同,打算后天去海滨咖啡厅喝下午茶。”   海滨咖啡厅?岑星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这不是他们常去的地方么,为什么要带那个人去那里?想到这里,岑星自嘲般苦笑,他们并没有承包那个店,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舒服?   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陆明燊唇边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对方很喜欢大海”。   两天似乎很长,岑星想方设法旁敲侧击,偏探不出半点“相亲对象”的蛛丝马迹;两天似乎很短,一眨眼,陆明燊就出发去“相亲”,留他一人在家。   去看看?不去?   距离陆明燊出门只过了五分钟,岑星在心底早自己和自己打了八百遍,纵然他是人鱼,他多少懂得人类道德,万一陆明燊打算和对方认真交往,有些界限不能越过。   还是去看看吧,岑星对自己说,他确实想知道,能让陆明燊感兴趣、并决定见面的对象,会有多优秀。   站在咖啡厅门口,岑星心里翻腾得像不断拍打沙滩的海浪,以前两人来的时候,他们喜欢坐在二楼平台,能看到整片蔚蓝的大海,美不胜收,这次陆明燊会选同一个地方吗?他会不会正和未来伴侣聊得火热?   一口气憋在心头,岑星快步走上二楼,却在看到角落坐的人那刻,兀然停住脚步:他第一次看见陆明燊脸上这种神色,那人孤零零坐栏杆旁,出神望向大海,薄唇抿成一条线。   仿佛感觉到身上的目光,陆明燊回过头,两人视线猝不及防撞了个正着,他站起身:“你怎么在这里?”   表面上,他还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事实上,刚才每一秒宛如煎熬,他在赌,赌岑星下一秒会不会出现。   “我、我……”来不及躲,岑星心虚别开眼,灵机一动,索性先发制人:“你的相亲对象呢?”   话音一落,岑星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听起来更像他是特地来八卦的!   陆明燊轻咳一声,以掩饰快藏不住的笑意:“他不满意我,先走了。”   岑星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你这么好!”   空气倏地安静。   对上陆明燊的浅笑,岑星脸红别过脸:平常不是面瘫么,干嘛笑得这么欠揍!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陆明燊:“我在附近买了个新房子,要不要一起去看?”   岑星一愣:“之前没听你说过,什么时候买的?”联系到今天的“相亲”,他追问:“是给你以后的伴侣准备的吗?”   陆明燊的回答模棱两可:“如果他喜欢的话。”   新房就在海岸线旁,明净的大落地窗,站在客厅放眼望去,海平面与天色连成一线,空气中偶尔能闻到海风腥咸的气息。   大到选址,小到墙纸颜色,岑星看得出来,陆明燊认真花的心思,他心里莫名堵得更厉害。   他脸上的神色让陆明燊看得禁不住心软,轻声问:“怎么了?”捏住他的掌心,陆明燊按捺住坦白的冲动,不经意问:“你觉得有没有缺些什么?”   岑星摇头:“我觉得你喜欢的人会满意的。”   陆明燊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不定人家看不上我。”   不会的。   咬了咬唇,岑星不想再在陆明燊的“未来爱巢”里停留,借口想早点回家,匆匆下楼时,无意中瞥见院子里一棵秃掉的树,随口问:“这棵树怎么像被刨过?”   陆明燊的眼神有几分闪烁:“健身用的”。   岑星:?   即便陆明燊这次“相亲”似乎无疾而终,但岑星一想到,那人将来会和另一个人携手度过,他们会经历无数只属于对方的时刻,他就比到嘴的鱼被抢走还难受。   一周在两人各怀心思中过去,岑星提着两袋食物,脑中盘算周末该怎么过,在哼着歌走出停车场那刻,蓦地背后一凉。   与生俱来的警惕感,驱使他缓缓转过身,在看清暗处蛰伏的生物时,他的呼吸几近停止。   那是一只修长的猎豹,一动不动趴在车顶,暗黑的花纹与背景融为一体,唯有一双亮起的黄眸,昭示狩猎者的身份。   跑是跑不过,岑星手脚冰凉,他明明那么小心,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令岑星困惑的是,他严阵以待半天,对方仅无声对峙,没有进攻的意思。   就在他以为双方陷入“胶着”,猎豹忽地“呜”了一声,示弱般跳下地,头也不回飞速跑远。   可为什么压迫感没有消失?岑星浑身僵硬,转身一瞬险些晕过去,身后是一只巨大的花豹,一口能吃下两个他。   毛骨悚然的感觉令他无法动弹,如果说对上猎豹,还能用武力拼死一搏,面对眼前的花豹,则胜算为负。   “吓到了吗?”熟悉的声音自身前传来,岑星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花豹转眼变成陆明燊的样子,默默捡起掉落的东西,扶住快站不稳的他。   难怪他在遇到陆明燊第一天,就控制不住露出尾巴,原来是来自天敌的威慑力!联想到院子里秃皮的树、还有陆明燊那凶残的体能,一切明了!   奇怪的是,当知道花豹就是陆明燊后,岑星天性里的恐惧,好像太阳下的冰块,融化得无影无踪。   一路无言回到家里,陆明燊看不出岑星的心情,缓声问:“害怕吗?”   “有点。”岑星抬起头,认真道:“你能把尾巴露出来吗?”   陆明燊:?   长长的、毛绒绒像玩偶一样的尾巴,顺从搭在岑星手上,他握住尾巴尖,心想这尾巴和刚才那只凶猛的花豹真像两种生物,情不自禁捊了捊,手感比想象中更好。   不过,他开口问的反是另一个问题:“听说,豹子在兴奋的时候,会忍不住露出尾巴?是真的吗?”   他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陆明燊如实答:“对。”   岑星心下一紧:“那你为什么从来没让我看到过?”难道他一直在敷衍?!   “有的,只是你太……咳咳……投入,没发现。”陆明燊怕他不相信:“好几次,要不马上演示?”   岑星:?!   遗憾的是,这次岑星依旧累得抬不起眼皮,只在睡去前抱住那人模模糊糊道:“你以后睡觉不准收起来。”他以后要抱着尾巴睡,他要做一条天天撸豹子的鱼!他不是鱼界耻辱,他是鱼界之光!   “好。”用尾巴勾住怀里的人,陆明燊嘴角不自觉上扬,一手抚过他服帖的黑碎发,一手小心拿起一旁的手机,回复:你吓到他了。   对面回复:我只是太好奇你的小薄荷长什么样子,快点带人回家吧。   陆明燊淡淡笑了笑,回:快了。   刺眼的阳光自窗外洒满整个卧室,岑星习惯往旁边蹭去,空荡荡的触感让他睡意消去大半,只余熟悉的体温。   桌上早餐冒着热气,岑星弯起眼,瞥见边上的字条,端正的字迹,和那人的性格如出一辙。坐在一桌丰盛的食物前,岑星这时方意识到,他仿佛好久没一个人吃饭。   他以为午饭能等陆明燊一起,没想到等到的竟是来自朋友的一条讯息:听说陆明燊被逼婚,家里逼迫他不订婚就不放他走。   “你在哪里?”打通电话时,岑星的心跳大得震耳发聩,陆明燊的声音听上去断断续续:“在上次海边的房子里,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站在陆明燊新房楼下,岑星背后打了个颤,屋里是不是有一堆花豹?看到可怜兮兮的秃皮树,他倒吸一口气,自己会不会被扒掉鱼皮?   “不行,我要救他!”岑星一鼓作气拉开门,大声喊:“都别动!”   开门一刹那,他就知道不对劲,美救英雄的剧情没有发生,屋里也没有豹子,只有陆明燊一个人站在窗前。   陆明燊抬起手:“小星星,先把灭火器放下。”   岑星愣愣问:“为什么你的声音在电话里这么奇怪?”   陆明燊镇定自若:“今天附近测试基站,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被牵到浴室前,岑星看到一个巨大的心形浴缸,心不受控制般狂跳,感觉到背后贴上的体温:“你愿意成为这里的新主人吗?”他看到陆明燊手上、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一条戒指吊坠的项链,耳边的低语深情得令人沉溺:“戒指不是一个束缚,而是一个开始,希望以后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你。”   被吃干抹净后,岑星后知后觉:“真的有相亲这事吗?”   陆明燊用尾巴卷住他的小鱼:“你猜。”   ……   掀开眼罩,岑星一低头,便是两人紧握的双手,打趣道:“下次能让我选一选剧情吗?”   “我很期待。”将他抱出舱外,陆明燊声音低沉:“喜欢小薄荷这个名字吗?”   岑星想到那条逼真的尾巴,笑问:“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陆明燊在床边坐下,佯装不满地捏了捏他的下巴:“这得你来想。”   早想好了,岑星吻上他的唇角,你是我的大猫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9 20:47:21~2020-12-04 20:2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玻璃心的孩子~zz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还是不告诉我今晚的计划是什么?”   收到陆明燊的讯息时, 岑星正在回家路上,忍不住抿嘴笑,回道:你回来就知道。   今天是两人领证满一年, 为了今晚, 岑星特地瞒着陆明燊准备了几天,自信万无一失,至少应该比“洞房”时表现好。   没多久, 门前传来车子引擎的声音,他跟在小金身后,一眼看到下车的人,手上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你又偷步。”岑星佯装不满,张开手扑到他怀里,仰起头看他:“幸好我也偷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这个不算。”陆明燊忍不住抬手抚过他额角的碎发,半明示道:“我明天不用早到公司。”   早发现岑星在悄悄筹划些什么,陆明燊近几天绞尽脑汁试探,想得到“礼物”的提示,没想到他的爱人这回半点蛛丝马迹不露,反让他更心痒。   “不要满脑子想那些。”说完后,岑星才发觉,这样听起来先想歪的好像是他,干脆扯开话题:“走吧,今晚的甜点是我做的。”   我以为今晚的甜点是你,陆明燊心里这么想,笑而不语,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些。   知道他不喜欢吃太甜,岑星准备的是提拉米苏,可可粉点缀成小金的样子,一勺入口,像酒味的彩云融化的舌间。可可和咖啡的微苦被柔和软腻的的奶油淡化,朗姆酒的香醇中和了慕斯的甜蜜,和谐绝妙的搭配,就像他们两人的性格。   桌前的落地窗外,流光溢彩的晚霞渐渐散去,半轮淡金色的月亮在天边浮起。陆明燊点亮桌上的蜡烛,接过岑星递来香槟,装作不经意问:“需要换身衣服出去散步吗?”   眼角余光注意到他捏紧酒杯的指尖,岑星抿了一口香槟,头半枕在他身上:“都可以。”   陆明燊本来的小算盘是:假如岑星答要换身其他衣服,那代表“礼物”在花园;假如不用,屋里范围可太广,厨房、更衣室、书房……或者都试一次也不是不行。   不用抬眼也猜到他在想什么,岑星放下酒杯,站起身,拉了拉他的手:“我们到天台走走。”   陆明燊来了精神:“好。”   窗外,冬天的夜风吹得呼呼作响,上楼前,陆明燊为岑星披上外套,不住猜想爱人的打算,直到他打开门,愣愣看着外面的布置。   “怎样?像不像?”岑星轻快走进玻璃屋中,黑亮清澈的眼眸在烛光中煞是好看,脸颊的酒窝看上去软绵绵:“你喜欢吗?”   天台的透明玻璃屋中,是一张舒适的圆形藤编吊床秋千,旁边是装饰成棕榈树的电火炉,桌上一对椰壳酒杯,以及海洋气息的香薰蜡烛——他们结婚时的婚房。   有无数话到嘴边,陆明燊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点头:“很喜欢。”   “来嘛,别这么紧张。”岑星暗中打开音响,耳边响起热情的拉丁舞曲,拉过他的手:“陆先生,赏面跳个舞?”   像根木头似的被他拉到屋里,陆明燊凝视他脸上的神色,不知不觉扬起唇角,抬手抚上他的眼角:我们的生活,每天都和新婚一样。   ……   音乐结束,两人并肩挨在柔软的抱枕上,岑星贴在他耳边,坏心眼地吹了口气:“还没完。”   侧过头,陆明燊看到他手上的东西,目光疑惑:眼罩?   秋千随两人的动作轻轻晃动,岑星摇了摇他的手,故意卖了个关子:“戴了就知道。”   接过眼罩,陆明燊低笑摇了摇头,戴上后听他的话躺下,便感觉到身边的人坐了起身。   换上海浪声背景,岑星清了清嗓子,轻声开口:“你现在感到全身放松,想象一下,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海面风平浪静,海浪惬意拍打沙滩。”   陆明燊的呼吸逐渐平缓,岑星放轻动作,继续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想碰碰你。”陆明燊眼皮动了动,感觉到岑星握住他抬起的手,他声音低沉:“我在想你的样子。”带薄茧的指腹抚过岑星的眉间、额角、脸颊上的酒窝,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度,陆明燊轻笑:“你脸红了,很可爱。”   空气中弥漫若有若无的清香,四周安静得仿佛只有彼此,他的眼罩被解开,岑星的声音温柔得像冬夜的细雪:“现在,睁开眼。”   (后续在大家都知道的地方)   感谢在2020-12-04 20:25:52~2020-12-21 16:4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灵雪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大雪纷飞, 整个城镇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一队士兵从城门鱼贯而出,护送几个祭司模样的人, 吃力在雪中行走。   祭司里为首的青年身着洁白长袍, 虽然被冻得眼眉覆上一层薄霜,一对黑眸明亮清澈,殷红似血的唇瓣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飞舞的雪花里, 他微微扬起头,呵气在空气中液化成雾,犹如误入人间的精灵。   时不时有返回城中的农民或商人经过,却没一个敢直视青年的眼睛。   士兵们把几个祭司送到城外禁地,所有人在石阶上停下,只有在最前面的岑星从容踏上一级,回过头, 温和笑道:“请老师不要难过,能平息纷争, 我很高兴。”   站在最前面的老祭司抹了抹眼泪,颤颤巍巍想伸出手,被士兵的长矛拦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的背影, 单薄瘦削却挺拔。   岑星出生那天,城里的人在晚上看到金色的云彩, 干涸的河流重新流淌,不应该在这个季节开放的花朵争芳吐艳。   他们的王国已经有数十年没出现神迹, 岑星被寄予厚望,成为了最年轻、强大的祭司,极有可能继任先知。没想到, 二十岁生日那天,他分化成了Omega,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按传统,Omega不允许担任祭司,据说会给整个王国带来厄运。   在人们争执不休时,王国的先知告诉岑星,他需要到禁地祭坛举行一场祭祀,用自己当祭品,祈求神明的宽恕。   岑星欣然同意。   雪下得更大,岑星一步步走到荒废的祭坛中央,伸出手,念出再熟悉不过的咒文。   风刮得脸刺痛,岑星垂下手,凝视寂静的祭坛,耐心等待宣判。   所有人都以为他一定充满恐惧,只有岑星自己知道,他不但不害怕,反十分期待,像等待许久,就是为来到这个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岑星肩上积了一层细雪,他冻得有点僵,又不能随意移动,只能偷偷给通红的手掌呵气。   来之前,他早就做好最坏打算。   正当他准备转身往回走,凛冽的寒风吹散他肩上的雪花,蓦地眼前一暗,听见不远处响起数声惊呼,便失去了意识。   *   陆明燊讨厌人类,说不出理由,就像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把这个人类带回自己的洞穴。   今天早上一醒来,就像有什么在召唤他,那个声音烦得不行,等他回过神,已经振翅往声音的源头飞去,他必须打对方一顿才能出气。   “唔……”被他抓回来的人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呜咽,似乎是醒了,还用脸蹭了蹭他的翅膀,下一刻,一人一龙的视线猝不及防对上。   岑星依稀记得,梦里他似乎在云中穿梭,这种感觉熟悉亲切,就像他已这么做过无数次……   正当他试图回想,梦境竟似冰一样融化,他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一条巨大的龙。   这条龙遍体漆黑,立起来应该有半座山那么高,威风凛凛;眼眸却是漂亮的金黄色,纯粹明净,居高临下盯着他。   他应该畏惧,可不晓得为什么,他自然而然伸出手,摸了摸黝黑的龙鳞。不是他想象中冷冰冰的触感,而是带着体温,坚硬暖和。   在他用掌心贴住龙鳞时,龙突然开口:“你做什么?!”   这个人的手掌很软,白皙暖和,贴在鳞片上的感觉,让陆明燊想起春天绽放的木香花。   岑星甚至忘记移开手,讶异问:“你会说话?”   陆明燊眯起眼:哼,自以为是的人类!   目光注意到黑龙尾巴上金色的小火焰,岑星惊呼:“你着火了?难怪摸上去这么暖。”   炫耀般甩了甩尾巴,山洞随巨龙的动作抖了抖,陆明燊满意看到岑星目瞪口呆的样子,记起抓他来的目的:“你为什么一直吵我?”   岑星莫名其妙:“我没有。”   难道这就是对方抓他的原因?岑星偷偷打量四周,过于简朴的山洞,什么也没有,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地方。   对巨龙而言,人类像个小不点,一翅膀就会被扇走,陆明燊问不出什么,又不能动手,无奈道:“乖乖呆着。”   见他转身似乎要走,岑星连忙问:“等等,我有点饿,可以吃点东西吗?”他顿了顿,换了个问法:“我可以自己出去找东西吃吗?”   巨大的龙头半歪,许是在思考,看上去竟有点憨,答道:“有一头牛。”   龙把他带到死掉的野牛前,便不知所踪,岑星费尽力气剖开足有他三个大的野牛,生好火烤牛肉,半天弄得一身脏,打算去烧水洗个澡。   试着走到山洞口,巨龙没有出现,岑星放眼望去,全是陌生的森林和山脉,估计离城堡很远。   惊喜的是,他在山洞旁发现一个“天然”温泉,被雪堆环绕,泉水是温柔的粉蓝色,腾腾冒着热气,光把手泡在水中,身上的寒气就被驱掉大半。   脱下脏掉的长袍,岑星小心翼翼踏进温热的泉水中,热流传遍四肢百骸,他长舒出一口气,吸了吸鼻子:泉水居然是酒味的?!   正当他惊讶要捧起泉水尝一尝,温泉中心竟忽然咕噜咕噜冒泡,没等岑星逃上岸,一个人影冷不防从水底冒出:“你埋伏我!”可恶的人类!   听见他的声音,岑星半卸下防备的姿势,试探问:“你是龙?”   在水里突然出现的是一个俊美的青年,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辉,他身材高大,站在水中,露出结实的上身,晶莹的水滴自爆发力十足肌肉的线条滑下,蜿蜒出一道道银线。   不知不觉脸红,岑星别开眼:“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他根本不知道龙还能变成人,解释道:“我身上脏了,想洗澡,外面太冷了,那……我等你洗完再洗可以吗?”   说完,他垂眼往池边游去,伸手探向脏兮兮的长袍。   看到长袍上的污迹,陆明燊皱了皱眉:“你赶快洗。”他没告诉岑星,这里的水是因为他在里面,才会变热,还没问出早上的异常是什么原因造成,可不能让这个人类被冷死。   怔了怔,岑星回过头,眉眼不由弯起:“谢谢你。”   池中雾气氤氲,他的两颊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粉,一对杏眼湿漉漉,说不出的好看。   感觉到对面越来越无法忽略的视线,岑星不自然地转过身,试图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见他无端背过身,陆明燊莫名不高兴:“不告诉你。”   愣了愣,岑星忍住笑:“我叫岑星。”   起初岑星以为是酒味来自泉水,没放在心上,整个人泡得醉醺醺,直到闻到一丝薄荷香,暗叫不好:这是发情热。   咬住嘴唇,岑星视线一片模糊,靠最后一丝清醒,摇摇欲坠摸向池边。失去意识前,他听到龙的声音:“你怎么了?”   待岑星再次睁开眼,天色已全黑,空气中弥漫浓浓的薄荷甜酒香,不远处,火苗烧得噼啪作响。   发情热的不适消失了,岑星稍稍侧过头,才发现自己枕在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里,穿的不是原来的衣服。后颈隐隐刺痛,有一瞬,他脑海一片空白,半晌,方凉凉开口:“你标记了我?”大意了,他以为龙没有性别,万万没想到这条龙不仅能变人,还是个Alpha。   陆明燊本要问他为什么晕倒,被他的问题打断,反问道:“什么是标记?”   自有记忆起,陆明燊便独自生活在这里,没人教过他什么是标记,他的一切举动只遵循本能。刚才岑星晕倒,他将人拎上岸,忽地闻到一阵十分可口的薄荷甜香,来源就是怀里的人。于是他低下头,咬了一口,好吃。   岑星一时无语,对方什么都不知道,就标记了自己。尽管没到最后一步,然则龙的信息素相当霸道,烈酒的味道,让他烧得浑身发软。   “陆明燊。”不知为何,注意到岑星表情的变化,陆明燊有种自己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心虚,生硬开口:“我的名字。”   偷偷换了个躺得舒服的姿势,岑星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小声问:“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不记得。”陆明燊记起晕倒之前,他问自己要吃的东西,主动道:“你要吃点东西吗?”   见他不说话,陆明燊放下他,要把烤好的野牛肉拿过来,便见岑星挣扎着爬起来:“别走。”   刚被标记的Omega精神力大大减弱,异常依赖Alpha的安抚,万幸的是,虽说陆明燊不懂这些,他释放信息素似乎是无意识的。当他把撕开的牛肉递到岑星嘴边,岑星松了一口气,乖乖躺好,像只任由投喂的小猫。   简陋的山洞,寒风吹得呼呼作响,好在陆明燊的身体够暖和,岑星蜷缩在他怀里,被酒香熏得昏昏欲睡。   不过,陆明燊则没那么惬意,刚才他只咬了一口“薄荷糖”,现在他感到越发“饿”,不是想吃东西那种饥饿。   在意识到前,他含住近在咫尺的两片唇瓣,比想象中柔软湿润;岑星眼皮动了动,仰起头,双手环住他……   后来岑星回忆起,他在温泉里闻到的酒味,其实是陆明燊信息素的味道,相当于他一个未被标记的Omega,整个被Alpha的信息素包裹住,难怪反应那么大。   突如其来的发情热和标记,两人在山洞里耽误了好几天,岑星依然没法解释陆明燊那天听到的声音,更不用说每天要和龙一起“泡温泉”。   半个月过去,他们总算互相适应彼此身体的变化,这天岑星问他:“你去过人住的地方吗?”   陆明燊摇头。   岑星眼前一亮:“我带你去。”   陆明燊有一丝犹豫,他对人类生活的城镇有莫名的抗拒,但一对上岑星的眼神,又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两人蒙着面,假装成外地僧侣,顺利混进城中,岑星带陆明燊看他长大的小房子,他种下的葡萄树,还把他养的猫偷偷藏在袍子里,要带回洞穴。   见他依依不舍关上门,陆明燊犹豫问:“你想回到这里生活吗?”   手上的动作顿住片刻,岑星揉了揉怀里大猫的脑袋,温和道:“是有点怀念,不过,我们还没解开那时的谜团,我不会走的。”   心中一紧,陆明燊没继续问下去:那是不是解开后,他就会离开?   玩得差不多,两人准备回去,陆明燊兀然停下脚步,看向经过他们身边的一行人,问:“那是什么?”   “婚礼。”岑星想了想,解释道:“AO结合,会举行一个仪式,告诉身边的人,他们是夫夫。”   陆明燊似懂非懂,又问:“我们是夫夫,为什么没有婚礼?”   脸一下红到耳根,岑星别过头不看他,加快脚步,怀里的猫咪蹭了蹭主人的下巴,探出头偷偷看跟在后面的陆明燊。   回到森林,岑星随意道:“据说王国的东边,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他果然想离开,陆明燊眼神一暗:“我走不了。”   岑星不解:“为什么?”   “不知道。”陆明燊在他身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用树叶逗猫,低声答:“从有记忆起,就无法飞出比那个城镇更远的地方。”   莫非是禁锢?   敏锐捕捉到陆明燊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岑星的心猛地一抽,自然而然抱住他,轻声道:“我是祭司,说不定可以帮你。”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陆明燊像被喂了一口棉花糖,顺势挨在他身上吸了吸,浓郁的薄荷香,哑声答:“好。”   “你让我看看本来的样子。”岑星提议:“说不定有线索。”   除去他们相遇那天,陆明燊很少在他面前露出本体,一是太大,二是怕吓到他。   而现在,这条黑色的巨龙伏在岑星身前,用翅膀环住他,仿佛守护一个宝藏。   “你在做什么?”巨龙甩了甩头,在森林里掀起一阵风。   岑星一本正经道:“是咒语。”原来龙像猫一样,被挠下巴会呼噜,他偷偷看了一眼巨龙,不知道陆明燊介不介意被叫“大呼噜”?   “那里是什么地方?”他指着巨龙身后,被风吹开的一排大树之间,有一个隐匿的山洞,不仔细看极难发现。   “不知道。”陆明燊变回人的样子,是岑星从未见过的神色,声音低沉:“只有那里我没去过,有些我不喜欢的东西。”   他答得没头没尾,岑星委婉道:“我想去洞口看看,不会走远,可以吗?”   似乎感觉到些什么,陆明燊走到他身边,默默握住他的手,两人一同走到山洞前。   一靠近山洞,他随即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的悲伤,似要将他整个人淹没。想到这可能与陆明燊的自由有联系,他咬紧牙关,继续往前,注意到石壁上的东西。   那里刻着几幅画,画的是一位圣骑士和一条龙的故事,岑星的心似被拧成一团:里面两位主角的样子、与他和陆明燊一模一样。   他们真心相爱,在一场与巫师恶战中,骑士为守护王国,选择与敌方同归于尽。临死前,骑士告诉爱人:“我一定会回来找你,那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没有战乱,自由自在。”   眼泪夺眶而出,像刻在骨子里的意识,岑星抬起手,掌心贴在石壁上,并没有什么封印。   巨龙重生在这片森林,失去记忆,却依旧记得两人的约定。   “谢谢你等了我这么久。”岑星抱住身边的陆明燊,阳光在这一刻从洞顶洒落,照散了洞里多年阴霾。   “婚礼的誓言。”他贴在陆明燊耳边:“我们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顺境逆境、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   “我们不会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誓言为引用。   ——全文完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   接档文《一不小心被偏执巨佬缠上[快穿]》求收藏,小甜饼,非常甜,戳进专栏可见   (小小解释一下:因为另一篇一直没灵感,所以换成了这篇,甜度同样有保证)   文案如下(1V1,每个世界都是HE):   腹黑深情攻X明明有美貌偏要靠武力·试图崩剧情偏躺赢受   焦棠在实习期暴打了无数个觊觎他美貌的龙傲天后,被告知他是被某点夫妇抱错的晋江儿砸,当即被强制送回晋江,绑定模板受系统。   “直”男焦棠:毁灭吧,赶紧的。   然而,为什么他已经那么努力崩剧情,还是每次满分通关?   世界一:阴鸷豪门巨佬 X 软甜小少爷(小少爷被送给阴鸷巨佬冲喜)   偏执巨佬:你的脸真是祸害。   焦棠(单手拍飞来挑衅的炮灰):再说一次。   偏执巨佬:可我就爱这样的你。   焦棠:嗯?   世界二:潜伏人类中的万兽之王 X 熊猫(在美强惨怀里卖萌撒娇)   偏执巨佬:你看上去很好吃。   焦棠:大拳拳捶你哦,一掌一个小朋友那种。   偏执巨佬(露出原形):再说一次。   焦棠:下口轻点……   世界三:落难敌国元帅A X 少帅O(元帅为和平舍身联姻?少帅:舍身的明明是我!)   偏执巨佬: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们鼓个掌对对暗号?   焦棠(一把掀翻机甲):等、等等(嘤嘤嘤……)   世界四:毁天灭地魔尊X高岭之花仙尊(魔尊被花轿抬进仙尊的禅房)   偏执巨佬:长话短说,我跟来了。   焦棠:……认真打架不准宽衣解带 (╯‵□′)╯︵┻━┻   世界五:天师X厉鬼(假替身恒久远,黑月光永流传)   (暂定)   (文案在2020/10/10已截图,没开文前都有可能微调)   食用指南:1V1小甜饼,每个世界都是he,甜度有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