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炮灰受重生后》作者:灰泉   时怀在十八岁那年才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不过是一本书,而他这个被所有人宠爱的人竟然只是一个炮灰,惨死街头。   时怀:不信谣,不传谣。   周围人对他的喜欢,怎么可能是造假的呢?   直到某天,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少年搬进了家里,梦中的事一一兑现。   一直溺爱他的父亲第一次对他动了手,说话从来都温声细语的哥哥对他冷眼,喜欢的温柔竹马板脸不耐烦地让他滚。   当他死在雨幕街头,梦中的事才全部浮现。   那个少年才是时家真正应该捧在心尖的小少爷,而他不过是不知名的野种。   梦早就警告过他了,是他不以为然,贪心不足。   再一次睁眼,他这个万人嫌重生在了真少爷回家前夕。   这一次他如所有人的愿温柔对绿茶,没想到——   父亲:“你也不必这么懂事。”   兄长:“知道你受委屈了。”   竹马:“在我心中,他永远比不过你。”   最后连上一世他的死对头都迷上了他,愿意为他去死。   时怀:?不信谣,不传谣,谢谢。   阅读指南:   *一定虐渣,受不是受气包~   *架空,不要带入现实哦~   *极度狗血,做好心理准备~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重生爽文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怀,顾经闲┃配角:下本《笨蛋炮灰手拿白月光剧本》求收藏┃其它:↑废柴圣母美人受×满级黑化病娇攻   一句话简介:万人嫌?不信谣不传谣谢谢   立意:不必委曲自己,你就是光,无人能掐灭 第一章   南庭市的夏夜闷燥难忍,这时候只需要一点点摩擦,就能随意让一个人的怒火放大。   市中心的高级酒楼似乎被人包了,门口拉着一条又大又长的横幅,红底黄字地书着一行字。   【祝贺何康阳同学考上X大】   X大,全国一流学府,万千学子在高考中为它的一个学位争得头破血流。   酒楼外面看起来安和宁静,里面也本该是双手鼓掌祝福这大办庆功宴的主人公。   只一切的平静在一个人影冲上去后,刹那间就被打破。   “今天,我时怀在这里宣布,正式和时家断绝所有关系,永不来往!”   两个长得极其相似的少年,同时站在固定话筒面前,刚刚冲上来的,就是把话筒掰过去的少年。   他的语气坚定,只有极少数人听出了他的尾音带颤。   下面的人被这句话炸开了锅,纷纷偏头小声交流。   “诶,我就知道会有一出好戏,来的不亏。”   “之前就听说,时怀似乎不是时家的小少爷,那个何康阳才是真的。”   “啊?真假少爷人生调换?这是小说吗?”   时怀咬牙说完这句话,冲下了台,打算离开酒楼,却在即将和一个人擦肩而过时,被拽住了手臂。   “时怀,你到底在干什么?”   拽住他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平时儒雅的样子也因怒火多了几分犀利。   他的唇线拉紧,手下微微用了几分力气,把时怀的手腕都圈出了一圈红。   “不是说过让你不准来康阳的庆功宴么?”   “你现在还把现场搞得一团糟!”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绝于耳,细细一听,又听不太清,只能隐约听见“假少爷”“不顺眼”之类的字眼。   时怀只是停下,并没有回头看他。   “我不过说了你们做过的事情,这就叫做破坏了?怎么,还是说……”   也许是情绪有些控制不住,时怀的背影有些颤抖,男人抓他的手都感受到了手臂传来的微抖频率。   “觉得由我说出来,你们很不爽,是么?”   时谦眼中慢慢不耐烦:“说了多少次了,是因为你一直针对何康阳,所以我们才暂时让你们分开,冷静一段时间。”   两人之间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其中剑拔弩张的氛围明显,完全看不出来这俩人是两年前兄友弟恭的两兄弟。   “你不懂事也应该有个度,今天这种日子,你……”   “我是不懂事!”时怀反应激烈地甩开了他的手。   啪的一声,很重。   时谦原先情绪还有些抑制,见状,咬合肌都绷紧,眼睛冷冷地睨着眼前的少年。   “那现在我走,何康阳不就能名正言顺了?”   少年冷笑着,好看的杏眼里盛满了讥讽。   男人听到这话后,手臂瞬间扬了起来,在少年怔愣瞪大眼时,准备下来,却被另一个人抓住了手。   是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高大俊美男人,发间还挑染了一抹灰。   男人死死抓住时谦的手:“时谦,你想打谁呢?”   这个黑衣男是顾经闲,在时怀被时家抛弃,单方面断绝联系后,唯一一个愿意对他伸以援手的人。   时怀见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护着自己,眼中不由得酸涩,喉咙都在发着苦。   顾经闲不过和他认识两年,都能看出何康阳的表里不一。   明明何康阳漏洞这么多,和他相处了十八年的家人,却被何康阳骗得团团转,抛弃了他。   时怀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抹了把眼睛。   他没有想到顾经闲也会来,现在的他实在是太狼狈了,他不想让顾经闲看见。   少年趁着两个男人在冷眼相互对峙时,挣脱了时谦锢住他的手,兀自地跑开了。   他跑得很快,这层楼里的人口流动又多,一下就看不见影了。   顾经闲见状,正准备追出去,却有一个长得和时怀十分相似的少年出现在面前。   何康阳焦虑地过来,询问着:“时谦哥哥,时怀是不是生气了啊……要不我出去找找他吧。”   戴着眼镜的时谦看了他一眼,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不需要,他自己能想清楚,我们都是为了他好。”   “你也不要到处乱跑,等会儿爸爸要宣布一件事。”   顾经闲本来要越过何康阳出去,听到两人的对话后,有些不敢置信。   “时怀是被何康阳邀请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何康阳,长得和时怀那么像,心思却坏得可以冒黑水。   明知道现在时怀被时家单方面断绝关系,还发帖邀请时怀来,简直杀人诛心。   他以为时谦应该看得出来才是,没想到竟然会听到时谦这样的回答。   时谦只是默了下,就毫无心理负担地替何康阳辩解。   “康阳只是想跟时怀分享一下喜悦而已,时怀却来破坏他的庆功宴。”   “?”顾经闲迷惑至极地看着曾经的舍友,最后哼笑一声。   “随你怎么想。”   匆匆扔下这句话,就出去找时怀了。   ……   今夜大雨,时怀刚跑出来就淋了个满身,湿发紧贴消瘦的脸颊。   被精准预报的雨瓢泼而至,挟着热气拍在了他狂奔的身上。   噗叽的踩水声一下快过一下,冲出来的少年没想着要躲雨,只顾着在雨幕中狂奔。   他怕一停下来,他嘴里的泣音就会忍不住泄了出来。   和时家到了现在断绝关系的这一步,其实并没有出乎时怀的意料。   他小时候其实已经隐隐做同一个梦,梦中的他本和现实无异,直到一个看不清人脸的人出现,所有都改变了。   梦告诉他,出现的人是主角,他为了挤兑主角做了很多错事,原本宠爱他的人全都对他失望透顶,后来和他断绝关系,而他时怀最终被所有人抛弃,惨死街头。   一开始时怀对这个梦坚信不疑,认为总有一天主角会出现抢走他周围所有人的爱,他日日惶恐,夜夜不安。   后来,担心他的时谦和时爸跟他彻夜长谈,好笑地安抚了他好一阵子,用无微不至的行动和关爱告诉他,梦只是梦。   那个时候,时怀坚定地认为,无论是谁都无法破坏他们之间。   可再后来,梦中的事一件件变成了现实,家里来了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家里人的关注都被抢走。   时怀再一次陷入了惶恐,这一次却没人注意到他的反常,他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变成梦中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可是没用。   时爸为了何康阳打了他一巴掌骂他混账,时谦护着何康阳对他的态度从未有过的冷漠,而他喜欢的人也不听他的解释,不耐烦让他滚远点。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比梦里他的遭遇还要糟糕。   更何况,一切都是何康阳的蹩脚设计,却也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来,纷纷站在何康阳那边,居高临下地指责他。   如今,时怀主动做出了和梦中截然相反的事,自己提出断绝关系。   他自己走,不需要别人赶他。   还在狂跑的时怀慢慢停了下来,急促地喘着,脸上淌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也不在意,只觉得喉咙很不舒服,眼睛也看不清楚前方的路。   如果梦中都是真的,那么他惨死街头的结局……   时怀猛地看向了四周,是寥寥几人的昏暗街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一股莫名的恐慌感攫取住了他的心脏。   雨帘中立着的少年,看着街道慢慢往后退,却清晰地听见了有别于落雨声的别的声音。   ……像是脚步声。   时怀手机此时响了起来,吓得他一个激灵,接通后,才发现对方是很久不联系他的于含明。   是他曾经喜欢的人。   他能够确定,现在的自己其实已经不喜欢于含明了,可现在这样惊悚的场景,他也顾不上别的,只觉得这个铃声是救命稻草,忙不迭地接通。   时怀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装作不在意地往后看。   “时怀,你是不是在小阳庆功宴上闹事了?”   时怀清楚地看见了,地上水洼倒影中,有两个人在跟着他。   “含明……”时怀现在心跳都快跳出来,下意识地喊出了以前亲昵的称呼。   他想求救。   他不想死。   “你别叫我!”那边粗鲁地打断他,顿了下,似是在平息怒气,“你过几天买个礼物,亲自去给小阳道歉。”   “我……”   那两个脚步越来越近了,时怀却连求救都被再一次打断。   “听着,你不去道歉的话,你就连和我的关系也一起断了吧!”   那边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时怀心跳漏了几拍。   趁着时怀脚步凌乱了几步,那两个黑影飞快地扑向了他。   尖锐形状从胸膛处破出,手机自掌心滑落,屏幕熄灭。   这个昏暗的街头,除了哗啦的雨声,还有一个倒地的闷响,和很快就响起来的手机铃声。   其中一个黑影上前,看着屏幕上跳跃的【顾经闲】,长按了关机。   时怀的身体重重倒在水泊中,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天旋地转间,他感觉力气从胸口处飞逝流失。   瞪大的杏眼,也渐渐无力地半阖上。   腥血漫了一地。   也在这最后的一瞬间,那个梦又一次浮现。   梦中的他也是被黑影杀死。   现实与梦,竟在这一刻重合。   曾经被时家捧上了天的小少爷,如今如梦中般横死在街头。   而宠他无边的时家,如今还在酒楼里,兴高采烈地宣布,他们终于找到了真正的时家小少爷。 第二章   房间里开着空调,空气清凉,丝丝缕缕的冷气顺着被缝钻进了少年脚踝。   时怀侧着身子,安静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日期。   6.28   他那双漆瞳里倒映着手机的光,指尖滑动,任务栏上的日期又跳了出来。   仿佛是不死心,他退出,又重新地滑下来。   这时,他才不得不承认,他竟然真的重生了,回到两年前的夏天。   那个何康阳来到时家的夏天。   回忆起这个名字,无法抑制地连带了这两年的所有记忆碎片,时怀只觉得自己胸口处在发疼,难受地蜷成一团。   少年伸出手,关掉床头柜的台灯,合上眼,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妄想在这个逼仄又难以透气的封闭空间寻找安全感。   门把上传来咔的一声锁合开动,门外的亮光跳进了这个昏暗的房间里。   “小怀,你睡了吗?”   声音温放得很轻,很柔。   是时谦。   那个在他两个小时前记忆里,对他怒目冷言,字里行间都在偏帮何康阳的他的哥哥,时谦。   时怀现在甚至不敢动,不敢让时谦发现他醒着,手里紧紧捏着被子的边缘,手臂战栗到有些抽搐。   两个小时,完全不够他消化他死了又重生的爆炸信息,更加不够他想出什么好的方法面对时谦。   轻缓的脚步声停在了床边,床头的台灯被开了,睡眠模式的暖黄色光透着被子进来。   玻璃杯被放在柜子上,很轻地碰撞了下。   有一道力从被单外面传来,时怀紧拽的被子被轻而易举地拉下来,露出了他的脸。   少年紧闭着眼,瓷白的脸被人轻轻一掐。   黑影挡住了照在他脑袋上暖黄色的光。   “别装睡啦,你睡觉的眼睛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见这样,时怀也没睁开眼,床边的人默了下。   “怎么了,还生哥哥的气?”时谦就着床边坐下来,手拨弄时怀面颊边的碎发。   “哥哥还没有问你志愿怎么偷偷报了A大呢,你生哥哥的气怎么还没消呢?”时谦收回手,回忆着,“是因为那天带你去玩海盗船,吓着你了?”   时怀刚高考完,时谦为了让他去放松,就带他去玩遍了一切心跳骤停系列,因着这事,时怀生了他好几天的气。   从小被金钱堆砌又被溺爱的时小少爷,别说什么蹦极过山车海盗船这些刺激的,就连因为看了一点恐怖杀人魔新闻,都能吓得赶紧买个床头灯。   小少爷脾气大,现在为这事生这么久的气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只若放在之前,时谦估计还会好声哄一阵子,可在刚刚他登录了时怀的志愿报名页面,发现弟弟竟然只填了A大这一个志愿,心情不快地赶忙回来询问。   结果得到的却是少年这幅生气不理人的样子。   时谦眼中的柔和已经消散,正打算再次开口时,就看到一直闭着眼的少年,终于睁开了他那双眼。   那双黑眸杏眼半开着,有着水意和光亮,耷拉着眼因为久闭,看起来有精灵刚睡醒的懵懂可爱样。   “A大?”   时怀本来打算装死到时谦走,结果听到A大两个字,才猛然想起六月二十八是填志愿的日子。   他报考A大,是为了于含明,他想离于含明更近一点。   只是后来,却只得到了于含明的忽远忽近,最后更是因何康阳而彻底闹翻。   “我没想报A大,可能当时看错了吧。”时怀将被子拉上来点,遮住他下半张脸,一副恹恹的样子。   时谦本来生气想说的话,被这句轻描淡写地堵在了肚子里。   他又沉默了下,问:“你真的不想报A大,那你本来想去哪里?”   实话说,他不相信时怀的说辞。   A大是于含明的学校,以时怀对于含明的痴迷程度,他报这个学校说是报错,谁信?   可床上的少年却很快地说出了一个学校,让时谦都呆住了。   “X大。”   X大是时谦在的学校,时怀认识的人里,也只有时谦在那。   所以……时怀是为了他,打算报X大?   这下,时谦方才所有的火都散光,甚至唇边不自主地划开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揉了揉时怀的乌黑的脑袋,声线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和,甚至充满了怜爱。   “好,来哥哥的学校,哥哥会照顾你的,而且这样哥哥也就不用每天都回来给你热牛奶了,很方便。”   说着,看了眼床头那杯本来温热的牛奶,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已经凉了不少。   时谦起身,带着那杯牛奶。   “那你现在起来改志愿吧,我去帮你热一下牛奶。”   话音刚落,出了房,下楼热去了。   时怀这个人娇气,喝牛奶必须是温度刚好,不能烫也不能凉。   高一时,时怀相当讨厌喝牛奶,时谦为了让他有个喝牛奶的好习惯,天天督促让他喝,他十分抗拒,怎么都不肯喝。   时谦让他喝杯牛奶想尽了办法,天天晚上都热,时怀却也只喝了一点点。   不久后,时谦上了大学,还是坚持不懈地每天开车回来热给他喝。   时怀后来终于妥协,主动自己热牛奶喝牛奶,让时谦不要老是跑来跑去,很麻烦辛苦,可时谦还是坚持这样,说是家里阿姨热的没有他热得好。   久而久之,不仅时怀养成了喝热牛奶的习惯,时谦也养成了天天回家坐一会儿,看时怀做题喝牛奶的习惯。   时怀坐起身,开了书桌的笔记本电脑,上去改了志愿。   X大。   坐在电脑前的少年唇抿着,在敲下X大学校代码时,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那个染了抹灰的男人。   他现在重生回来,周围的一切陌生又熟悉,他的内心却有种不安的躁动,只有曾经坚定站在他身边的顾经闲能让他有点安全感。   提交完志愿,确定更改后,时谦也从楼下上来了,将杯子放在他手边。   “现在好了,你喝吧,温度刚好。”   时怀并没有动,只是说了句:“我等下再喝。”   时谦却又将杯子往他那边推了推,牛奶的温热隔着玻璃透到了他的手背上。   “现在喝吧,我看着你喝。”   “……”时怀已经快一年没睡前喝过牛奶了。   他本就讨厌牛奶,现在再让他喝,他喝不下。   更别说这牛奶还是时谦给他热的。   可如今何康阳还没来,一切矛盾还没有爆发,他如果现在拒绝,势必会让时谦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原本坐着的少年突然站起来,着急地去了趟厕所。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上个厕所。”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时怀才从厕所里出来,坐下后,一边拿起牛奶准备喝,一边说:“今天肠胃好像有点不舒服,拉了好几次厕所了。”   手中的牛奶被拿走。   “肚子不舒服今天还是先别喝了。”   时怀肠胃有些脆弱,这个时谦是知道的,以前的确出现过拉肚子后还喝牛奶,反而拉得更厉害的先例。   时谦把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边奶渍。   他现在已经把时怀刚刚对他的不理睬理解成了拉肚子的不适,关心地询问几句后,决定还是得多让时怀出去走走。   运动量大了,体质才不会这么虚。   “我这周末有一场球赛,你要来看吗?”   时谦看了眼手机,确定球赛观众席上还有亲友位后,问时怀。   等球赛过后,他还能让时怀在他们学校跑下操场,锻炼下。   时怀下意识想拒绝,却又突然想起,顾经闲好像不仅和时谦是舍友,还是同一个篮球社的。   时怀问:“是X大和别校比赛吗?”   时谦摇头:“社内组织的而已,算是全社成员参与,不算比赛。”   他想了想,又补了句:“不过就算是这样,只要小怀来,哥哥就拿个第一给你。”   时怀这下确定了顾经闲会去,一口答应下来。   “好,我去。”   -   X大的周末球赛哪怕是在室外,观众席上也直接爆满。   一众观众里,最下方的观众席也满了,最中间的一个人穿着鲜橙色上衣,显得格外亮眼。   今天天气热,空气闷热粘稠,时怀坐在这里,鼻尖都渗了点汗水。   他皮肤白,配上艳丽的橙色,仿佛是这个炎夏中的一道清凉色。   座位后面还放了一把黑伞,是时谦上场前给他的,小型伞,用了也不会挡到别人视线,只是怕太阳晒得他不舒服。   不过时怀并没有用,只是戴了顶黄色太阳帽,目不转睛地看着球场上的精彩博弈。   他的眼神一直紧盯着一个绿色7号球服的人影。   那人运球身影魑魅,球赛看下来,似乎没人能从他手里抢下球,传球时更是配合得相当完美。   像是降维打击,绿队又进了一个球,比分已经远远超越对方。   中场休息。   那个一直被时怀注意的人汗流浃背,匆匆拉了衣领擦汗,动作相当随意又具有荷尔蒙的魅力。   似是感觉到了视线,他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席位,和时怀正正对上目光。   观众席上刚刚才沸腾,现在见场上的亮眼人物往这边看过来,更是一阵此起彼伏的人海沸腾声。   “顾经闲第一!”   “顾经闲加油!”   时怀被周围的声音包围,也不知是不是被气氛影响了,也跟着喊了起来。   喊了两声后,发现顾经闲在喝着水,目光也还是盯着他这边,视线毫不避讳。   时怀以为顾经闲认出了自己的声音,又加上从来没有见过顾经闲这样灼热的视线,第一次觉得面红耳热,又把声音变小了。   果然天气是真的热,他脸上现在已经跟唐僧被煮时的脸一样烫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_顾经闲有点近视,但不戴眼镜,所以事实其实是:   顾经闲:嗯?那里是坐着一个志愿者吗,还是在亲友位上?   时怀忘了顾经闲没有重生   双向暗恋   至于于含明?一个炮灰()   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写感情线【握拳】 第三章   球赛以绝对碾压的姿态结束了。   这次的球赛本就算是切磋,白方也并没有特别沮丧,其中一个穿着白球服,高挑俊秀的人一边擦汗一边走过去打趣顾经闲。   “老顾,你今天杀得这么疯?”陆柏易伸手挡在了额前,假装眺望观众席,继续说,“怎么,有暗恋的人在?”   顾经闲累极,摘下湿甸甸的蓝色发带,拧了拧,轻描淡写地回了句。   “随便打打。”   在场上被顾经闲全力以赴一顿秀的陆柏易:“……?”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装。   在两人谈话间,就有女生过来送水了。   是运动型功能饮料,递给顾经闲时瓶身还冒着冷水珠。   “顾、顾学长,补充一下能量吧。”   女生说话有些紧张,带着磕巴,脸都涨得通红。   顾经闲舒展脖子的手一顿,捏了捏,高大的身躯腾着滚烫的热意。   他现在确实急需一瓶饮料。   可顾经闲还是礼貌拒绝了,并看了女生身后的阵营帐篷:“谢谢,我不需要。”   很简单地拒绝,就离开去帐篷下那里取矿泉水了。   陆柏易见女生神色有些失落尴尬,就过去帮顾经闲打了个圆场。   “诶,你别理那货,他就这样的,之前有人恶作剧,给他下泻药了,估计有了心理阴影。”   说着,陆柏易开朗一笑:“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给我嘛,好歹我也算是一个大帅哥,送我这瓶饮料也不算亏。”   女生不清楚泻药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知道陆柏易是为了不让她尴尬。   她感谢一笑,将水给了他:“那,希望你下次联谊赛能打过顾经闲哦。”   陆柏易接过来,手都抖了一下,闷闷一咳:“下次绝对。”   顾经闲不清楚陆柏易又把他被下过泻药的事到处说,到了帐篷下取水取毛巾,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橙色身影。   他假性近视,现在没有离得很远,自然看清楚了橙色衣的人的相貌。   虽然只是侧脸,但顾经闲也能一眼看出这并不是他以为的志愿者。   他们学校的志愿者他都见过,可眼前这人眼生得很。   而且那人站在时谦旁边,时谦一手拿着小风扇对着他的脖子吹,一手拿着发的毛巾给那人擦汗。   要不是时谦身上的绿服后面有个数字,还以为刚刚在挥汗打球的是那个少年呢。   顾经闲只是无意地扫了眼,就收回了视线,去补充水分了。   结果,他在仰头饮水时,却感觉到脖子上挂着的擦汗巾被人从背后拿起,往他脸上擦。   一开始顾经闲没在意,也没回头看,以为是社里的谁在搞怪。   下一秒,那个手的主人出声,直接将顾经闲呛了个半死。   “我买了瓶功能饮料,你要喝吗?”   声音细细软软的,是少年音。   好听是好听,可他们社里没人是这种声音。   顾经闲回头,就看到方才还在时谦旁边的橙衣男生站定在他面前,手上还拿着给他擦脸的毛巾。   这下他看全了这人的相貌。   少年面容精致,黑瞳水盈盈的,又白,一身橙色,显得相当青春洋溢。   这个人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给一个陌生人擦脸买水是一件很突兀的事,只是亲昵地看着他。   见顾经闲一直盯着他,还抿了抿唇,唇畔边浮出两个深深的梨涡,相当可爱。   他继续给顾经闲擦汗,毛巾的粗糙感终于让顾经闲回过神来。   顾经闲连忙后退两步,可脸上的汗早已经被时怀擦干净了。   时怀还拧开了瓶盖,递给他。   原本刚刚还非常没有心理负担拒绝别人饮料的顾经闲,竟在这一刻犹豫了。   他没有接,却也没有拒绝,只是迟疑地问了句:“……不好意思,这个小同学,我们认识吗?”   时怀还在奇怪为什么顾经闲不接,明明这个饮料是他最喜欢的一款,以前在冰箱里,一排都是这个牌子的饮料。   直到顾经闲问出这句话时,对方脸上的疏远和困惑尽显无遗。   明明是夏天,时怀却觉得他只感受到了掌心里饮料的冰冷温度。   顾经闲不认识他?   ……是了,他忘记他重生了,而且只有他一个人重生。   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有后两年的相关记忆。   他和顾经闲相处的一年多时间,也被这个重生,冲散得一干二净。   眼前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顾经闲。   顾经闲就看着本来还一脸高兴的小少年突然呆滞,眼神放空,相当诡异。   他看着少年将饮料收了回去,勉强地笑了下,对他说:“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不认识我是正常的……”   声音都有些嘶哑。   说完,就转身准备走了。   见状的顾经闲,立刻喊住了他:“等等。”   “我也没说不喝,你别骗我说是认错人,这个理由我可不信啊。”   认错人这个借口,他听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次了,小家伙想糊弄他呢?   “再说了,就算你认错了人,不认识我,那干脆将错就错呗,给我喝得了。”   不过还是给这个小家伙一个台阶下吧,看着都要哭了的样子。   因为有些急,顾经闲说的有些大声,旁边在聊天,补充体力的社员们都注意过来,投来了奇怪的眼光。   顾经闲不喝别人送的水,这个规矩在社团里早就人尽皆知了。   那次的泻药事件,直接让顾经闲拒绝一切送水,想让他喝简直难如登天。   现在,他们竟然听见了顾经闲主动说,要喝?   还是别人认错了,他让别人将错就错送他?   这是顾经闲么?   社员们看着时怀,心里默默搜索这个人,发现查无此人,于是更感兴趣地关注这边的动向了。   时怀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却也还是回过头来,把饮料给了他。   比起之前的兴冲冲,现在的少年更像是蔫了一样。   顾经闲接过来,都准备喝了,见到少年这个表情,又将瓶子放下,问了句:“你叫什么名?”   时怀眨巴了下眼:“时怀。”   “哦,我叫顾经闲。”说着,顾经闲这次毫不犹豫地喝了饮料。   “这样我们就算认识了。”   仿佛完全不把时怀说的认错人当回事,只认为时怀这样的表现是因为他俩现在不认识。   这一刻,时怀却觉得这样的顾经闲很熟悉。   以前和顾经闲第一次见面,他也是这样子,有些无赖的样子。   刚刚对他的疏远陌生,可能真的只是因为不记得他了。   时怀想通了,却还是觉得难过。   “小怀,怎么在这儿站着?”时谦到了时怀旁边。   他刚刚去上了个厕所,就发现时怀不在原地了。   时谦回头,看了眼面前的顾经闲,眼神又移到了顾经闲在喝的那瓶水。   是刚刚时怀买的饮料。   怎么会在顾经闲手中?还被喝了?   “你怎么喝着我的饮料?”   时谦理所当然地以为那瓶饮料是时怀买给自己的,现在却见到饮料在他舍友手里,非常自然地责问。   顾经闲狐疑地看了眼时怀,又打量了下时谦和自己的身高。   ……然后尴尬地发现,自己好像和时谦确实身型很像。   又想起刚刚小家伙说自己的名字,姓时。   时怀、时谦……   时怀不会就是那个被他吐槽的,要时谦每天都开车回家,就为了喝杯时谦热的牛奶的公主弟弟吧……   救命。   所以时怀是真的认错人了?这个饮料本来是要给时谦的?   向来从容淡定的顾经闲第一次尴尬得说不出话。   谁知,在顾经闲想着该怎么挽尊时,时怀开口解释了。   “这个不是给哥哥的,是给顾经闲的。”时怀从一边随便拿了瓶矿泉水,给了时谦。   “哥哥你喝这个吧,也是解渴的。”   时谦低头看着一瓶普普通通的怡宝,再看了眼顾经闲手上那个功能性饮料,手紧了紧。   顾经闲是第二个被时怀这么关心的,家人以外的人。   第一个是于含明。   于含明还能理解,当过一阵子邻居,久了一时脑袋迷糊也正常。   可顾经闲,时怀认识吗?   把一个专门离球场不近的超市买了个功能饮料,给他的却是一瓶怡宝?   时谦敛下眼,并没有将心中的阴鸷情绪外泄,只是装作不在意地抽了几张纸擦脸上少量的汗。   “顾经闲,你认识我家小怀啊?”时谦试图用着最平静的语气和句子,掩盖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怎么我家小怀饮料都直接送你了,我这个哥哥反而只是喝个怡宝?”   要是他知道三分钟前,时怀还亲密地给顾经闲擦汗,估计连表面平静都做不到了。   顾经闲也没想到时怀会这么说,瞬间吃了个定心丸。   他就知道,认错人绝对是时怀的借口。   “认识啊。”   在一旁围观的社员们:?   虽然事实如此,可怎么从顾经闲口中说出来,认识了几分钟跟认识了好几年似的?   “时怀就是你说的弟弟吗?”   时谦点头,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觉出半分笑意。   “是啊,我十几年的弟弟。”   怡宝已经被喝了一半,空空的部分被时谦紧紧捏着。   “小怀,你前几天不是身体不舒服么?哥哥带你去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说着,就带着时怀准备走了。   带时怀散步确有此计划,却并不是现在。   他有些事情,需要好好地问清楚时怀。   时谦掌握着时怀所有的关系网,不管是时怀说了的还是没说的,他都知道。   所以他很确定,顾经闲和时怀根本没可能认识。   明明不认识顾经闲,为什么要撒谎。 第四章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操场的塑胶跑道还发着被晒得难闻的味道,太阳已经无法直直照到这里,比球场上凉快多了。   时家两兄弟在操场上散步,并肩走着。   时谦那半瓶水还没喝完,慢悠悠地又抿了一口。   现在虽然没什么太阳,可南庭市的夏季就是热得很,时谦脸上又浮上了汗珠。   他不在意地取下眼镜,一边擦,一边问。   “小怀,你真的认识顾经闲吗?不要对哥哥撒谎。”   时怀知道时谦有所怀疑,只他当时凑到顾经闲旁边时也没想太多,加上来这里看球赛本就是为了顾经闲。   “对,大概十几分钟前认识的。”   时谦摘下眼镜后,那双暴露出来的凤眼便显得有些锐利。   听到时怀这样敷衍的解释,眉宇不舒。   “你和顾经闲也没认识多久,怎么还送饮料给他?”   顾经闲手中那瓶饮料,是时谦耿耿于怀的点。   从小时候开始,时谦对时怀一切事情都要过问,无一遗漏。   时怀喜欢吃的,得经过他同意才能吃,交的朋友也是要他点头,就连不时出门一趟去买东西,时谦都要过问。   时怀因着学业压力和时谦有意无意的控制下,根本不懂得怎么交朋友,性格别扭又傲娇。   可现在,时怀突然和顾经闲认识,又亲近地送东西,一举一动都是对顾经闲热情信赖的样子,时谦自然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地被时怀搪塞过去。   时怀想了想,发现自己现在这个行为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   一个人的行为习惯不是像开关那样简单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以前的自己,在这个时候遇到顾经闲时,还是对方死皮赖脸跟他搭讪,他才勉强理人家的。   ——【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为什么要理你?】   【因为我长得帅啊。】   时怀抬起头,看着时谦幽深的眼睛,回复。   “可能因为他长得帅吧。”   “……”   就因为这?   时谦不由得开始怀疑人生,心情更加不悦了。   所以顾经闲要成为第二个于含明了?   时谦突然觉得,时怀喜欢于含明还挺好的,至少于含明不是个好人,和时怀在一起的机会不大。   而顾经闲……   他沉默地回忆了学校内部对这个人的评价,发现这个人的危险系数极其之高。   他还想继续盘问,顺便假装不经意说起顾经闲吐槽过时怀的事,手机却在这时不适宜地响了起来。   哥哥看了眼手机,犹豫了下,决定还是接通。   “爸。”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时谦侧目看了下时怀,点头。   “知道了,马上回去。”   有人来家里了,时德明让他带时怀回去。   时怀奇怪地看着时谦,时谦自若地说:“走吧,有些事,回家了。”   时怀自然是满头雾水地跟着走了。   虽然他重生了,但他记忆力还没有好到能够记得每一天都发生了什么的地步。   在开车的路上,时谦也没有忘记说起他在宿舍的事。   时谦每天都要回家热牛奶这件事,算是全宿舍都知道的事情了,被打趣吐槽也是正常的,毕竟哪个哥哥害跟个保姆似的,上了大学还要每天回家带巨婴。   于是,车上,哥哥着重强调了顾经闲对于时怀这种行为的吐槽,还添油加醋了些。   他知道,任何一个人知道别人说他坏话时,都会忍不住先给对方一个极低的印象分的。   时怀也不例外。   可他想岔了。   时怀并没有因为这个而附和时谦说的,反而是脸色郑重地跟他讲:“哥哥,你以后不用再给我热牛奶了,我真的不需要。”   时谦见事态并没有往他想象的方向去发展,立刻转了个话锋。   “小怀,这个是哥哥自己愿意做的,别人没有说三道四的权利,你也不用因为这个就拒绝,这几年都这么过来了,难不成还要因为别人的一句无心吐槽改变么?”   刚刚在时谦口中,顾经闲还是恶意吐槽,现在就变成了是无心吐槽了。   “顾经闲也没说错啊,这种行为本来就是巨婴。”时怀偏头看了眼窗外,语气淡淡,“还是说,哥哥想让别人叫我巨婴呢?”   他现在虽然没有办法像两年后那样,理直气壮地让时谦少管他,可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不时呛一下时谦,还是轻而易举的。   说来也好笑,热牛奶这种事,他一直都是抗拒的姿态,可到了时谦嘴里,却成了兄友弟恭的行为,仿佛是为了他好,他不喝就是他不识抬举一般。   以前刚开始喝牛奶,他能够难受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跟时谦说了后,时谦也只是无足轻重地说,习惯了就好。   而在别人眼中,倒是成了他巨婴、不知轻重、娇生惯养地让哥哥来回跑。   后来,他被时家抛弃后,别人对他的恶意更是直接放到了台面上,见到他都少不了要刺几句。   可能是觉得时怀说的有些道理,时谦并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X大离时家不远,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时怀在时谦后面走着,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个和他长相十分相似的人。   等他坐下来后,才想走,已经晚了。   屋子里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比外面舒服多了。   可现在的时怀,却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呼吸。   今天,竟然是何康阳来到时家的日子么?   少年坐在沙发角落,脚尖不自觉地挪动着,对这楼梯口。   一个很明显的,逃避的动作。   他开始脑袋风暴,却又觉得里面像是生了锈,疯狂卡壳。   直到现在,和何康阳不小心对上了一瞬的视线,时怀才心悸又绝望地对于他重生这件事,有了又一次的认知刷新。   没人看出时怀冷静的五官下,是死命搅动的手指和掌心不断涌出的汗水。   时德明看着时怀过分平静的样子,有些奇怪,最后还是先开口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小怀,我让你哥带你回家,其实是因为打算跟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家里的新成员。”   男人用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何康阳,何康阳很快就站起来,冲着时怀笑。   “时怀哥哥好,我叫何康阳。”   “……”时怀觉得自己的耳朵在被疯狂挑衅。   时怀哥哥这四个字,时怀听完只想呕吐。   何康阳明明笑得乖巧,可时怀见到他那副样子,却觉得虚伪至极。   时怀竭力冷静下来,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奇怪的样子。   他说:“你好。”   可这幅淡然的样子,却反而让一旁的时谦困惑地皱起了眉。   正常来说,家里来了一个新成员,新成员还和自己长得这么像,真的会从容到漠然的地步吗?   最近的时怀真的有些奇怪。   显然,时德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他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和质问的场景都没有发生,反而是一个友好平静的交友现场模样。   “康阳是爸爸一个很好的朋友的遗孤,前几天去接他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和我家小怀长得这么像,我当时还想着,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像的两个人,肯定是缘分,一定能和小怀成为好朋友的。”   时德明见时怀不再说话,只好自己开口,解释了下何康阳的来历,还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两人长相相似的原因。   “康阳可能得在我们家寄住一段时间,小怀要和康阳好好相处,知道吗?”   时怀这回表情终于有些破裂。   他有些牵强地扯开一个笑容:“好的,爸爸。”   说完这句话,时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往楼梯上去。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我先回房间了。”   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时德明和时谦两人在沙发上对视一眼,很快又互相错开。   “你的房间是二楼左手边第二个房间。”时德明说,“有什么不知道的问家里阿姨,我先出去一趟。”   说完,时德明就走了,没有刚刚在时怀面前那副亲切的模样,离开的背影看过去,反而有些冷漠。   时谦接了个电话,学生会那边有些事需要他处理,他简单和何康阳打了个招呼后,便回校去处理事情了。   楼上的时怀不知道楼下一下子只剩下何康阳一个人,他倒在床上,蒙着被子。   夏天的太阳很晚才下山,时怀从窗户还透着光,蒙被子蒙到太阳下山,房间一片漆黑。   他现在努力回想何康阳刚到他家时的场景,愕然发现,他竟然不知道是从哪一件事开始,家里的人就全部倒戈何康阳。   可能是蒙着被子躺了太久,时怀有了朦胧的睡意。   光怪陆离的景象飞快地掠过了他的脑海。   少年在床上,凌乱的被子已经被他不安分地踢开,他的肚皮被冷气侵袭,他微蹙的秀眉和一直下压的唇角暴露在了黑暗中。   他的梦里,有几个声音一直徘徊。   全是斥责与失望。   包括时谦、时德明、于含明,甚至还有不认识的人的声音,都在嗡嗡地围绕着他的耳边。   当场景定格在他怒视何康阳的片段时,又有另一个人腾空出现。   那个人头戴蓝色发带,发间染灰,模样倨傲,站在何康阳的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时怀。   “你太不懂事了,时怀。”   当晚,时怀发起了高烧。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不虐!需要一个契机让咱时怀崛起!契机很快就来!   这次精修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上次黑化的太突然,我觉得不行!   精修中,争取每天日万 第五章   烧到第二天,已经是38.7度。   要不是家里阿姨来敲门叫吃早餐,估计能烧到40度。   不过,烧了一晚的38.7度,并没有比40度好多少。   床上穿着白色睡衣的少年脸色苍白,唇瓣更是干裂到脱皮,模样有些骇人。   当时怀醒来,已经是在医院里,打着吊针,闻着消毒水味了。   其实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时谦还是坚持让他再在医院呆着,观察看看。   今天早上时谦就知道时怀发烧了,连忙赶来。   守了大概两个小时,时怀才悠悠转醒。   面色还白得跟纸一样,还嚷嚷着不肯呆在医院。   时怀神色萎靡,将半张脸埋进了枕头里,没有再说要出院的话。   他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昨晚那个梦对他的影响有些大。   也是经过昨晚,他才想起来,何康阳是七月中旬才来的时家,现在却提前了。   这说明了什么?   他这只蝴蝶扇起了效应,未来已经变得未知。   就连和顾经闲的初见也被他提前了,那顾经闲还是否和上一世一样的答案,也就成了一个谜团。   甚至有可能昨晚的梦,就是顾经闲最终的态度。   他做的梦很少会有这么强烈的预感,这次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何康阳来他家的梦。   而这个梦,两世都成真了,那么是否会说明,顾经闲也会如梦那样……   那他重活一世有什么意义,把一切都失去吗?   时怀闭着眼胡思乱想着,时谦见他阖眼,便以为他在休息,就叮嘱了几句话离开了。   时怀没应声。   时谦离开后,单人病房里就瞬间变得安静,时怀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越是安静的环境里,越容易钻牛角尖。   本来在昨天,还不在意时谦说的话的时怀,如今却认真思考。   时谦昨天说,顾经闲嫌弃他是一个巨婴,说他是娇生惯养的皇帝。   时怀把脑袋又往枕头里埋了埋。   上一世,时怀不仅听过时家人和于含明对他的严厉谴责,还听过不少对他的恶意评价和诋毁,明明他没有做过,可只要说的人多了,就三人成虎了。   他早已经在那一年习惯了,可现在他发现,如果说这些话的人变成顾经闲的话,他却无法习惯。   哪怕现在他只是知道顾经闲只说他巨婴,比别人的好多了,他也无法接受。   “顾经闲,我掐死你。”   少年一把将被子掐住,狠狠地拉扯,像是在泄愤。   穿着护士服的女生进来给他换点滴,发现这个高级病房里的病人抱着被子,哭得好伤心。   小护士谨慎地过去:“先生?”   少年抬起头,眼眶里还含着一泡眼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是要换点滴吗?”   护士的心瞬间被俘获了。   “是的。”   结果发现,时怀已经不需要点滴了。   可小护士不打算就这样离开,看少年哭得这么伤心,她现在也没啥事干,打算疏导一下这个小朋友。   时怀没有轻易和别人吐露心声的习惯,可现在他觉得,全世界都会抛弃他,就连上一世唯一一个例外,这一世都变成了不是例外。   少年便吞吞吐吐地将事情跟年龄也不大的小护士说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娇气?”时怀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护士沉默了一会儿:“当然不会啊,你都说了,你明确拒绝了你哥哥,是你哥哥非得每天跑回来给你热的。”   “这不过是在感动自己,关你什么事啊,怎么成了你娇气了呢?”   时怀昨天也是这么觉得的,可现在却又心里没底了。   小声问:“可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他一直回家给我热诶……我没能成功阻止,是不是应该怪我?”   说着,时怀都觉得自己有道理。   又陷入了低迷中。   小护士试图把少年的思想纠正,却发现他早就钻牛角尖了。   不管护士怎么说,都能找到新奇的理由觉得是自己娇气。   说到最后,护士都开始绝望了。   “你这种想法根本就是错的啊,你干嘛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推?”   时怀用双手抱着膝盖,没有作声。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钻牛角尖。   可他无法控制自己这么想。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责怪他呢?   是因为他娇气,因为他自私,才会这样的。   护士见状,也发现了时怀的状态不对,连忙叫了医生来。   医生是一个中年男子,手肘间还夹着东西,过来询问情况。   这个病房里的病人的来历护士不知道,医生知道,自然是格外注意了下。   了解情况后,医生直起身来。   “你现在这种情况有点问题,建议去咨询一下心理问题。”   钻牛角尖事小,疯狂贬低自己事大。   医生见时怀还是疑惑的样子,似乎不懂为什么要咨询,心生怜爱。   有着天之骄子的条件,却自卑到如此。   医生叹了口气,从手机里找出一个微信名片,投给了时怀。   “你现在已经不发烧了,注意饮食和睡眠就行,可以走了。如果现在没事的话,就去找这个人聊聊吧。”   可能是怕引起时怀的抵触心理,医生并没有如实说出这个人的身份。   “这个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小孩,他曾经也有过这种情况,他现在走出来了,你可以去跟他聊聊。”   时怀点头,却并没有打算去。   医生也看出来了,又加了句。   “我朋友的小孩,曾经也很娇气,后来人人都夸他懂事,你去了肯定能够找到帮助。”   这下,时怀就开始动摇了。   医生继续加把力,循循诱导:“而且,他家离这里也挺近的,你打个公交就能到,聊两下也不用多久。”   好了,时怀彻底动心了。   他虽然重生一世,可那两年的经历实在是太糟糕,打交道、说话艺术什么的一点有用的都没学到,顶多学会了扛骂,可到临死前也还是破防了。   实在是失败。   现在有一个成功案例在前,时怀忍不住想去取取经。   ……   时怀站在高级公寓前,发现这个地方确实很近。   坐个公交,一个站就能到的那种。   许是那个中年医生已经跟那人打过招呼,时怀只是跟保安说了自己来找人,保安问都没问,直接指路。   一路相当顺畅。   时怀在上电梯时有些忐忑。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医生说的,现在回想起来,怎么可能是真的啊?   怎么可能这么巧,有一个人和他的情况那么相似,还成功逆袭,而且还是在医生刚说完建议他咨询一下心理问题的时候,就出现这么一个人?   ……估计是心理咨询师没跑了。   思索间,电梯已经到了。   本来打算打道回府的时怀,又觉得不能白来。   死马当活马好了,心理咨询师他也要!   当时怀按了门铃,门开了后,对方的脸侧了出来。   意料之外的,并不是时怀想象中的,比他年龄大了一轮的心理咨询师。   而是长得似乎刚成年的稚嫩样。   娃娃脸看着愣住的时怀,嘴里还叼着根牙刷,牙膏沫都快掉下来了。   他一边用手拖着要掉不掉的白沫,一边大开着门,声音含糊。   “林叔微信上说的时怀是吧?”娃娃脸背过身去,继续唰唰唰的清洁牙齿。   “抱歉,我刚醒,等我洗漱下,你进来自己找个位置随便坐吧。”   时怀这才回过神来,乖巧地跟在娃娃脸后面。   接着就发现,娃娃脸说的并不是假话……   他的客厅特别乱,一堆衣服乱丢,一眼望去,根本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不过应该没怎么穿过,看上去挺干净的。   时怀局促地坐在了液晶电视和茶桌间,安静等待。   他突然又觉得,刚刚那个医生不是骗自己的。   因为这个人,一看就不像是心理咨询师嘛!   娃娃脸洗漱完后,整个人焕然一新,只是看上去,竟然比刚刚见面时还年轻了两三岁的感觉。   娃娃脸自我介绍着:“叫我何奕南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从杂乱无章的衣服堆里翻找什么。   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藏在里面的游戏手柄。   他看着时怀,问:“打机不?”   时怀看着被强行塞进来的手柄,默了默:“不太会。”   “这个超简单!”何奕南兴致勃勃地教他。   于是,本来是来请教经验的时怀,打游戏打嗨了。   何奕南看着大大的K.O.,第七次疯狂懊恼,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地教时怀。   时怀兴冲冲地问:“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这机真好玩儿。   于是,何奕南又开始挨揍了。   在挨揍的同时,何奕南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娃娃脸慢慢靠在后面的茶桌,随意地开始套时怀的话。   时怀打游戏打得正上头,把给护士医生那一套的说辞,又车轱辘了一遍。   何奕南听完,先是安慰了一番:“你说的那些,都是你哥哥的片面之词而已,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就是别人说的啊,可能是你哥吃你和你朋友的醋呢?”   时怀打游戏的动作停下,他不知道怎么跟何奕南说上一世,就是有这么多人这么评价他。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何奕南说的八九不离十,仅仅是靠他说的零星片段,就已经推测出了不少东西。   忽然,何奕南又想起了什么。   他问时怀:“你叫时怀是吧?”   “那你的母亲,是艾尔西吗?”   “是啊,你认识我妈妈?”   何奕南陷入了沉思。   所以,这个小家伙,竟然是时家的人?   是那个在所有人眼中,爱妻宠子无度的,时德明的孩子?   那么,为什么在所有人都以为是备受宠爱的时家小少爷,已经到了需要找心理咨询师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日万失败,明天加油   顾经闲就是随便吐槽了句时怀,确实说了时怀娇气,但是!   顾经闲见到时怀前:时谦,你是保姆吗?   见到后:你好,时怀缺保姆吗?   精修中。 第六章   鲜美甘醇的瘦肉粥味漫遍了一楼,时怀一回来就闻到了。   厨房的宋姨正在将熬好的粥装进保温盒里,准备带去医院送给时怀喝,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她家小少爷就站在厨房门口。   “诶,回来了?”宋姨见到他,又把刚刚拧好的保温盒打开,里面热气腾然,香味四溢。   “小怀,阿姨刚好熬了粥,你来喝点。”   说着,就把保温盒放到了餐桌上。   时怀听话地跟在阿姨身后,乖乖坐下喝粥。   阿姨也坐了下来,跟他聊天,询问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今早要不是她发现的及时,估摸着时怀能烧到39度,想想都后怕。   时怀把和何奕南的见面隐去,一一如实说着。   两人面对面坐着,场景相当温馨。   宋姨是时怀自打有记忆起,就已经在时家呆着的人了,可以说时家两个少爷都是她一手看大的。   时怀的母亲,只有在他初中的时候,见过面,后来刚中考完,就去世了,接触的实在不多,母爱也基本感受不到。   如此对比下来,在时家干活的宋姨,都比艾尔西给时怀的关爱多,算得上是半个母亲的存在了。   时怀的发烧好了,宋姨也还是坚持这几天要给他熬粥喝,并且责令时怀空调不得低于26度。   时怀哭笑不得:“26度好热呀宋姨。”   往日里,宋姨基本上对时怀都是有求必应的,这回却是坚决拒绝。   “不行,这回你怎么撒娇都没用,必须26度,环保又不会着凉。”   时怀无奈,只好同意。   他喝完了粥,假装不经意地询问何康阳。   方才和何奕南的沟通中,他得到了指导方向。   他之所以一直被说娇气,除了因为家人一直在做些自我感动的事他无法拒绝以外,还有就是对比。   跟他做对照组的何康阳,可并不是什么善茬。   时怀一下就悟了。   只要提前抓住何康阳的马脚不就行了?   宋姨一提到何康阳,刚刚还严肃拒绝的表情就软下来,乐开了花。   “嘿哟,正在后花园那里帮忙呢。”   “这孩子,特别乖,还懂事,一大早的就问我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一直说不用他,他还是坚持。”   对于何康阳,宋姨是止不住的夸赞。   “要不是他帮忙把今天后面那里给弄完,我估计还没那么快能给你熬粥呢。”   时怀擦擦嘴,没有回话。   上一世,何康阳也是以这样的方式俘获宋姨的。   不过他不担心,因为他知道何康阳会露马脚的。   上一世何康阳让宋姨给他做腌萝卜酱,说是很喜欢,最后却因为吃不下,选择了偷偷倒掉,整整大半罐全进了垃圾车里。   他这次不会和以前那样那么傻了,会找证据证明,而不是苍白地说出来。   “康阳这孩子和小怀你长的是真的像呀,不过性格倒是完全相反的,他就比较喜欢帮帮忙什么的,这样的人注定是个劳苦命。”   宋姨说话不怎么经过大脑,突发地感慨一下,话里话外都是心疼何康阳的意思,好像在拿时怀和何康阳做对比。   人何康阳这么懂事,小少爷倒是这么娇气,连粥都要她熬好送去。   时怀自然也听出了言下之意,喝水的动作一顿,被水润过的唇瓣抿了抿,眸色复杂。   宋姨在感慨时,手机响了。   接通后,就匆匆起身,准备出门买菜去。   “今晚时先生会回来吃饭,我先去买菜了。”   时怀应了声,便上楼去了。   -   下午五点左右,宋姨才提着菜回来,身后还跟着拎了一条大鱼和螃蟹花甲的何康阳。   何康阳额头还冒着汗,问宋姨要将手上的食材放到厨房哪里,宋姨回了后,他便迅速放好了。   他一出来,就看见客厅沙发上,时怀正坐在那里,一颗毛茸茸的黑脑袋浮在沙发上。   何康阳停了几秒,决定往那边去。   他正愁着怎么开口聊天时,一声猫叫在时怀那边传来,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去。   一只漂亮的英短蓝猫窝在少年的脖颈里,热情地一边蹭,一边伸出猫舌舔他。   瓷白细腻的侧脸被猫反复舔舐,直直的猫尾巴和不断蜷成一团往那人肩膀上缩。   看上去相当可爱。   时怀用手逗弄着,撸着猫毛。   他也发现了正在看他的何康阳,和善一笑。   见何康阳一直看着蓝英短猫后,问了句。   “要摸摸看吗?”   何康阳并不是喜欢猫,只是被这个人猫互动给萌到了。   他迟疑了下,点头。   像是看出了何康阳的局促,时怀把猫递过去的同时,还说:   “没事,它很乖的……”   然刚一说完,被递过去让何康阳碰的蓝英短立刻炸毛,耳朵都变成了飞机耳的状态,大声对着何康阳哈气。   何康阳被哈得一脸懵然。   时怀被打脸得太快,可反应也很快,连忙把猫抱回来,安抚着。   “抱歉,它今天可能不太想和陌生人玩吧,下次再让它和你玩。”   被莫名其妙一顿哈的何康阳默然,不知道时怀这句话是不是有着什么深意,便只是点了个头。   时怀心中歉然地给猫咪顺毛。   这是他邻居的猫,叫做十点,是早上十点钟出生的。   十点一直都很喜欢他,天天见到他就蹭。   他上一世就知道十点讨厌何康阳,可之前并没有现在这么剧烈,耳朵都要给哈不见了。   刚刚把十点给何康阳,也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和上一世一样,以此来确定腌萝卜酱这件事是不是会重新发生而已。   万万没想到十点已经那么讨厌何康阳,甚至这个讨厌都升了个量级了。   看来还是别让十点靠近何康阳了,他不舍得让十点飞机耳。   何康阳看着时怀一直给那个凶巴巴的猫咪顺毛,没有多说话。   时怀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后,没想到变故就突然发生了。   时德明已经回来,饭也已经做好了,在餐桌上。   人都已经坐齐了,独独差一个时怀。   时德明便让阿姨去叫叫时怀吃饭,结果阿姨还没去呢,时怀就已经自己从门外回来了。   他没有去看餐桌那边,而是追着阿姨问。   “宋姨,你看见十点了吗?我找不到它了!”   宋姨也是一惊。   十点是隔壁家的小猫,经常过来找时怀玩耍,可它家主人却不是好惹的,有钱且脾气古怪,性情有些阴鸷。   如果十点在时家走丢的话,估计隔壁家的主人会大发脾气。   谁都知道容家主人是个爱猫狂魔。   显然时德明也想到这一点了,他站起来,也不先吃饭了。   “十点不见了?”   他才刚打算今晚去一趟隔壁容家谈一下最近融资合作的问题呢,现在要是十点不见了,别说合作了,按照十点在他家的地位,可能直接两家警局见了。   见时怀三人都齐齐出去找十点,本来还淡定自若的何康阳品出了丝不对味儿,他问:   “十点……是那只蓝英短吧?”   此话一出,时怀立刻盯着他。   “你看见过十点?”   “啊……刚刚在厨房帮忙杀鱼的时候,好像见到那只猫跑到后花园那边去了。”   -   小道上开了灯,别墅后花园亮了不少,但也还是昏。   除了呼唤十点外,只剩窸窸窣窣的声音。   可是找了好一会儿,也还是没有找到。   时德明不由得脸色有些沉:“你说你干嘛非得今天带十点来家里玩?”   还在弯腰找猫的时怀腰身一顿。   时德明是在指责他吗?   “现在搞得全家都得陪你找。”时德明一想到合作的事可能黄了,脸色就越来越臭。   寂静弥漫在空气中。   以前十点经常跑到一楼玩,他还专门买了玩具放在一楼专属位置,十点一般都是在那里玩的。   可今天,他去找十点,却发现十点不在那个地方。   何康阳说十点跑到后花园去玩了。   他也没想到,平时不喜欢跑出去玩的十点会突然兴起跑去花园玩啊。   宋姨安慰道:“可能十点回家了?要不我去问问吧。”   时怀点点头。   在等待宋姨回来的时候,时怀还在锲而不舍地喊着十点的名字。   他和时德明分开寻找。   结果,在往东面走时,时怀好像听到了细微的碰撞声,像是生了锈的开关被打开了。   时怀抬头去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以为只是自己听错了。   宋姨回来时,带着一个坐着轮椅的年轻男子。   男人脸白,表情寡淡,坐在轮椅上,一双细长的眼睛看过来,有种择人而噬的阴郁感。   容安生,十点的主人。   容安生微微拧着眉,问:“还是没找到吗?”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说完就咳了两声,似乎生病了。   时怀感到很对不起人家,正连忙道歉,说明情况时,一个人影从旁边的黑暗里出来。   那人手里还抱着一只猫咪,猫咪似乎精疲力尽,可猫爪还是极具抗拒地扒拉着那人抱它的手臂,有气无力地对他哈气。   何康阳带着十点回来了。   “我找到了!……呃?”   何康阳看着突然多出一个坐轮椅的人,面露奇怪之色:“这个人是?”   容安生自我介绍着:“我叫容安生,十点的主人。”   “什么?”何康阳很惊讶。   时怀看着他怀里的十点,心疼得要死:“十点在哪里找到的?怎么变成这么虚弱的样子了?”   听见了自己主人和喜欢的人的声音,十点抬起头来,委屈地喵了一声。   随后又用尽力气,对着何康阳那张精致的脸挠了好几爪子。   十点经常修指甲,哪怕抓也伤不了别人,现在却都把人脸挠出血痕了,可见有多用力。   十点又猛地一蹬腿,飞到地上,再飞到了容安生身上。   还震惊于十点竟然不是时怀的猫的何康阳,突然听见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淡淡问了一句。   “你对我的猫,做了什么?” 第七章 (捉)   十点蜷成了一团,趴在容安生怀中,像是找到了倚靠,龇着牙对何康阳骂骂咧咧的。   比今天下午还要凶得多。   好像何康阳是他的仇人一样,撕心裂肺地喵了几声,又跳下去狠狠咬了何康阳的裤脚。   何康阳痛叫一声,有些手足无措。   他解释着:“我只是刚刚在那边的仓库里找到了这只猫而已,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这只猫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它从今天下午见到我的时候,就很讨厌我,可能是我不怎么讨喜吧。”   何康阳颇有些委屈地说。   后花园最东面有个仓库,里面都是放些杂具,平日里都是用锁锁好的。   时怀回忆着,想起来,那个锁头已经有些了年头,可能没锁上,锁的位置又比较低,旁边还有个矮矮的墙,十点进去了也不是很奇怪。   电光火石间,时怀想起了什么,往仓库那边去。   那个锁头的确如他所想,有了些年代,用手摸上去都是粗糙的生锈。   少年站在门口前,把锁锁上,一阵捣鼓。   “哒——”   锁开了。   时怀拿着钥匙,站于原地久久不动。   这个声音,正是刚刚时怀在东边听见的声音。   如果真的按照何康阳说的那样,他是在仓库里找到十点的,为什么仓库会传来开锁声?   开锁的前提是锁上,如果门已经锁上,十点又怎么可能在进去的前提下,通神般在外头上了锁?   只有一个解释。   何康阳在撒谎。   要么十点根本不是在仓库里找到的。   要么,十点就是他放进去的。   根据何康阳说过的话、他的性格以及十点对他如同见鬼一样的态度,采用排除法,只有后面这个假想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说看见十点进了后花园,又为什么十点现在恨不得龇牙咬死他。   因为,根本就是何康阳把十点给抓去仓库的!   时怀的脸色一白,身躯摇摇欲坠。   他知道何康阳两面三刀,表里不一,却没想到竟然连小猫咪都下去的手。   何康阳这么做的理由,现在看起来好像找不出,可结合上一世和刚刚发生的来看,根本就是以为十点是他的猫,想借此让别人以为是他让十点去咬他的。   方才时德明对他的责怪,不就已经很好的说明一切了吗?   让他被责怪,再让十点咬自己,他来背锅,只要以一个“宠物都是随主人”的理由,何康阳就能达到目的了。   这个目的,已经完成一半了,不是吗?   只是可惜,十点的主人,是不好惹的容安生。   时怀冷笑一声,抬头看了眼仓库后面,是一栋豪华的别墅,很快收回眼回去了。   他家仓库这边,是监控死角,自然没有证据。   今天何康阳主动去后花园帮忙,可能也借此摸清了时家的监控安放位置,就肆无忌惮了。   可他以为,隔壁的别墅也没有监控么?   何康阳还在跟容安生解释,容安生没有回他,只是低着头,安抚着受到了惊吓的十点。   时德明见容安生没有反应,也过来解释。   “容先生,十点确实不是很好相处,家里除了小怀也没有别的人能抱它,现在十点可能贪玩不小心进了仓库出不来,受到惊吓,所以才对救它的康阳意见这么大。”   时德明一连串的解释,紧张得口干舌燥。   如果让容安生觉得是何康阳故意关进去的,合作可能就泡汤了。   容安生慢吞吞地自上而下撸猫,反问:“你说十点不好相处?”   语气淡淡,言下之意全是护犊子的味道。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时德明冷汗都要下来了,心里暗骂这个容安生怎么这么大题小做,不就是猫在仓库里呆了会儿么。   容安生在二十三岁那年就已经接手容家,手段了得在南庭市出名,性情阴鸷更是出名。   他可惹不起一个疯佬。   残疾人都这样,总是摆了个臭脸色,以为这样就能维护自己那岌岌可危的自尊心,结果还不是要坐轮椅?   当然,时德明的吐槽也只能憋在心里,他确实不想把和容家的关系搞坏。   “那你是什么意思?想说我小题大做?”   这句话险些把时德明吓裂开。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们有人故意把十点锁仓库,调监控吧。”   容安生也不想多纠缠,手放在轮椅电子按钮上,微微俯身。   “请带路吧。”   见时德明脸色差劲,容安生又补了句:“如果查到最后,确实是十点调皮自己进去,还蠢得出不来的话,那我也愿意赔偿时家。”   “听晓岚说,今天时总还来公司找过我,想必也是想要合作的。”   容安生微微一笑:“可如果是一个虐猫的合伙人的话,我想我是不太乐意合作的。”   时德明最近那个项目确实挺着急,否则他也不愿意和容安生打交道。   现在这是不管合作与否,都应该把今天这次事给解决了。   商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一个朋友自然好过多一个对手。   正当他准备同意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时怀发声了。   “我们家后花园仓库那里是监控死角。”   时德明额角一抽,心下决定等这件事结束后,就马不停蹄地换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器。   容安生对于时怀的态度,是比时德明好的,可能有十点喜欢时怀的原因。   不过也只是好一点,微弱到可以忽略的那种。   “那你的意思是不用查了?”   时怀摇头:“我刚刚去了趟仓库那里,发现你家后门那边有监控,也许可以从那里找点线索。”   容安生这才缓和了些表情,微微颔首:“那我就自己回家查看吧。”   何康阳在这个时候站不住了,他赶紧发话。   “时怀哥哥,你的意思是我把十点给锁在仓库里吗?”   场面一瞬间很安静。   时怀也看着他。   虽然何康阳做过这个缺德事是铁板上敲钉子的事,可这样自爆,在场的都是人精,那里还不清楚何康阳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也看出来,现在的何康阳只是又蠢又毒,还没有后来这么精明就是了。   容安生的注意力也落在了何康阳身上。   过了好几秒,才意味深长地说一句。   “放心吧小朋友,如果是子虚乌有的事,我自然不会乱扣帽子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潇洒离去。   时怀知道,按照容安生的性格,查到是何康阳后,自然会去整治他,不需要他操心。   只是让十点卷进他和何康阳的恩怨中,他实在是难受。   时德明估计也看出来是何康阳搞的鬼,用眼神扫了他一圈,又把眼神放到时怀身上:“小怀,如果容先生真的误会了是康阳做的话,你能帮忙去说说话吗?”   “十点那么喜欢你,你说的话,容先生肯定能听进去点。”   时怀离开的脚步停下,回头说:“如果真的是何康阳做的话,我的建议就是趁着容先生还没查到时,赶紧去道个歉,这样他的火气估计会没那么大。”   容安生跟时德明走动不多,自然不知道时怀这个方法是火上浇油,便催促着让何康阳去。   何康阳磨磨蹭蹭,不是很情愿地去了。   从刚才的对话和动作来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何康阳才是时德明的孩子呢。   刚才何康阳的自爆,时德明也听见了,却还是装聋作哑地认为就算最后容安生报复,也是因为容安生误会。   时怀收回眼神,回去了。   何康阳和时德明都跟上一世没两样,这一次的仓库事件,若十点是他的猫咪,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会是怎样的结果了。   估计就算何康阳自爆他就是关猫的人,时德明也能找到他的苦衷,进而责怪自己不懂事罢了。   所以,不管重来几次,他和时家的决裂,都是必经之路。   也没什么好缅怀的,亲人这个东西,重生前那一年他就没有了,现在,自然也不会跟个哈巴狗似的上赶着舔。   后面几天,时怀都很少见到何康阳,问了后才知道,是被容安生叫去打免费工了,说是抵债,估计得有大半个月才能结束,不过和时家的合作并没有因此被破坏。   时怀不知道容安生在公司里让何康阳跑上跑下累得要死要活,只轻轻叹了口气。   就这啊。   容安生不行,还是得他来才是。   不过还是需要等一个契机。   十点这件事,他是没法那么轻易地跨过去了。   那天被关在仓库后,他就很少去找十点玩了,没什么脸去。   时怀今天穿了薄荷绿圆领短t加白色短裤,戴上防晒帽后就出门了。   何奕南又找他打游戏了。   时怀有些期待,他从来没发现,原来游戏可以这么好玩。   何奕南开门后,看到神采奕奕的时怀,开始怀疑自己买了新机邀请他的决策是不是对的。   今天他们还是简单聊了聊一些琐事,听到时怀说起那天的仓库事件,何奕南摸了摸下巴。   他发现,时怀似乎对于何康阳这个人相当关注。   何奕南又开始了套话,越套越发现疑点多多。   在时怀眼中,何康阳虐猫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仿佛对何康阳的了解并仅仅只是几天时间。   而何康阳这个人的存在也相当微妙,在时怀口中,似乎时德明更加偏爱他。   一个亲生儿子,一个老友遗孤,加上时德明还是一个爱妻宠子的人设,怎么也不应该是时怀说的那样才是。   矛盾越来越多。   何奕南一边被游戏暴揍,一边不动声色地进一步套话。   在他套得正欢时,猝不及防接到了一通电话。   “表姐,怎么了?”何奕南大喇喇地在时怀面前接通,没有避险的意思,似乎已经把时怀当成朋友。   “对,我在南庭市。”   “……不是,你家那个小恶魔那么挑,谁能教啊?”   何奕南这么吐槽着,眼神不经意地瞥到了时怀身上。   “诶,别说,我这里还真有一个人选。”   何奕南挂断电话,笑嘻嘻地凑过来:“时怀,有兴趣做家教吗?”   据他所知,时怀的成绩是一级好的,跟他表姐家的大儿子差不多。   “你不是说你家人说你娇气么?打个工给他们见识一下。”何奕南说着,用手指比出一个数字,“工资这么多。”   时怀看着这个五:“一天五百?”   “啧!格局小了时薪五百!一天三小时,还可以看你教的情况酌情往上加。”   时怀直接愣住,二话不说应下来。   他上一世去做兼职,都没遇到这么肥的差事。   时怀和何奕南表姐加了微信,打算这周五就去试教。   少年穿得整齐正式,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看上去整个人都成熟精神了不少。   在对方开门时,门里门外的人双双愣住。   “时怀?”   “……顾经闲?” 第八章   实话说,时怀也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   就连找个家教,都能找到顾经闲家。   时怀坐在顾行彦旁边,准备开始试教。   顾经闲拿着两瓶王老吉进来,放到时怀面前。   “喝吧,天气热,凉茶解暑。”   因为是在自己家,顾经闲开门时是穿着睡衣的,头发都还乱糟糟,仿佛下一秒就要打一个长长的哈欠。   可现在,顾经闲不仅换了一套衣服,还抓了头发,手腕上还带了个护腕,修得他的手很好看。   他坐在凳子上,离时怀很近,身上混着淡淡的薄荷和青草香。   “哥哥,为什么我没有王老吉?”顾行彦不满地抗议,“我也要喝,你也给我拿一瓶!”   “你没手没脚?”顾经闲瞥了他一眼,“自己去,懒得跟头猪一样。”   顾行彦也不过是初中年纪,见状叛逆心一起,干脆把顾经闲的王老吉给抢了,手相当快地用吸管一戳,直接喝。   顾经闲:“……”   他迟早有一天要把顾行彦给宰了。   “开始吧。”   试教的检查人就是顾经闲,时怀定神,想了想,把自己眼前的王老吉挪给了顾经闲。   顾经闲低头,瞬间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好笑地递回去。   “没事,你喝吧,我再去拿一瓶好了。”   等顾经闲回来后,教学已经开始了。   顾经闲单手将吸管的塑料包装拆掉,尾指扶着饮料瓶捏着吸管,插进饮料瓶里,用食指摁了摁,放在嘴边喝。   他另一只手支起,撑住侧脸,看着时怀教书。   房间里除了时怀清朗好听有条理的教书声,就只剩下顾经闲咕咚咕咚的喝凉茶声了。   时怀终于能明白,为什么那天何奕南会说,顾行彦是个小恶魔了。   初中的最基础题目,别说做对了,连题目都没看懂。   时怀看着顾行彦因为读了好几遍题目,都没有搞懂,小孩气急败坏地摔笔。   “这是什么狗屁东西!”   “……”时怀看着题目,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看不懂。   “嗷!”顾行彦的脑袋狠狠往前一点,吃痛地叫了一声,含泪看那股力是哪来的。   顾经闲若无其事地继续喝凉茶:“再说多次脏话昂?”   表情相当平淡,仿佛刚刚用力拍了下顾行彦后脑勺的不是他一样。   顾行彦委屈地撅嘴巴,不服气道:“那它就是出的狗屎题目啊!我……”   “嗷!”   顾行彦的脑袋又被拍了下。   “好了,你别欺负他。”时怀伸手去按顾经闲收回去的大手。   顾经闲垂下眼,看比他小一号的手放在他手上面,不知为何觉得场面相当赏心悦目,就选择暂时不揍叛逆小屁孩了。   “他只是基础比较薄弱。前面那题比较难的,他都做出来了,说明还是挺聪明的。”时怀把手收回去,用笔指着刚刚顾行彦做的题目。   顾经闲佯装听进去了,不住点头,思绪却开始飘散。   他回味着刚刚时怀摸他手时的感觉。   还挺软。   突然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时谦会跟当保姆似的了。   如果让他给时怀当保姆,其实也是不是不行。   顾行彦听到时怀这样夸他,也把他整得挺不好意思的,收敛了点,认真听课。   时怀只是客气了下,顾行彦的基础实在是差得没边了,不过他有信心教好。   他不知道,旁边的顾经闲还在想刚刚他阻止他打顾行彦脑壳的事,甚至已经把事实扭曲成了是他主动摸的了。   家教就这样奇怪地继续下去了。   等到天已经散满了紫色晚霞时,试教才结束。   顾行彦对于他的教学非常满意,顾经闲更不用说了,两人的意见相当统一,决定明天开始,让时怀正式成为他们的家教老师,工资日结。   时怀听到答案也不意外,愉快地沟通成功后,时怀便准备回家了。   顾经闲也跟上:“我送你吧,我顺便出去吃个饭。”   现在这个点,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还是夏天,要是挤公交的话,车上又闷又臭。   不如他做个好人,送人回家好了。   时怀也没拒绝,乖巧点头。   顾经闲的车是低调的黑色,时怀坐在副驾上,准备系安全带。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安全带怎么也系不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了。   顾经闲还在调后视镜,调好后就发现时怀那边的动静。   现在是在地下车库,光线很暗,车内灯开了,暖暖的橙色光打在时怀脸上。   时怀不仅是脸好看,身体比例也好,骨肉比例恰到好处,每一处都赏心悦目,精致到了极点,像是被上帝特地用尺子比量过那样。   他今天来做家教,穿得比较正式,那件白色衬衫是修身的。   现在时怀因为在和安全带作斗争,扭着腰。   动作幅度有些大,本来塞进裤子里的衣服下摆都被扯了些出来,里面的肉色若隐若现。   随着时怀越来越不耐烦,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左半边的衣服都被他给抽上去了。   顾经闲这不经意的一瞥心跳漏了一拍,明明车里刚开了空调,他却感觉脸上很热。   他清了清嗓子,问:“怎么了,系安全带不会?”   还在苦苦和安全带打架的时怀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听出顾经闲的心猿意马,以为他嫌弃自己怎么连个安全带都不会系。   之前时谦对他说,顾经闲说他娇气的这件事,他还记得呢。   于是,顾经闲面对这样一个场景:   他刚问完,五官精致的少年也不捣鼓了,气鼓鼓地把背往后一靠,理直气壮地说:“对啊,就是不会系,你帮我系呗。”   既然顾经闲觉得他娇气,那他就娇气给他看好了!   反正他也喜欢吐槽他娇气,那再给个机会让他吐槽也没什么关系了!   他就是要让顾经闲给他系,就是娇气!   顾经闲静了瞬,还真的就解开自己安全带,上前帮时怀系安全带了。   安全带有些问题,顾经闲也发现了。   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往安全带那边看,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挡在那里。   等他真的更靠近后,发现时怀的呼吸他感受得一清二楚。   细细软软地拂过他的后肩处。   见他不动作了,以为他也被这个该死的安全带难住了,时怀还有点得意地说。   “怎么啦,系安全带不会?”   重复了一边顾经闲刚刚说的话,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可爱死了。   顾经闲只感觉自己的喉咙很痒。   喉结动了动,手臂压到时怀腹前:“你起来点,我摸不着。”   等时怀挪开后,顾经闲强行让自己专注安全带,好不容易系进去后,才怡然自得地起身。   因为起来需要借一个力,他十分理所当然地一把抓住了时怀细嫩的腰腹,借力时还掐了掐。   娇生惯养还是有好处的,掐着特别有手感。   时怀自然没发现他这个小动作,抚平翻起来的安全带。   下一瞬,顾经闲一不小心手滑,又往时怀的怀里扑。   这下,时怀身上的香味肆无忌惮地往他鼻子里窜。   这回顾经闲还真不是故意的。   时怀的裤子面料好,很滑。   刚刚掐扶了下人家的腰,他就心旌摇曳,指腹都有点湿。   动作一急,自然就往人家怀里扑了。   时怀也没搞懂这个人在干嘛,困惑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会系安全带了,别那么激动。”   顾经闲:“……”   在问了时怀家里地址后,顾经闲拉下手刹,带他回家。   刚开没多久,时怀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是宋姨打来的。   说是她家儿媳生了,她要去医院照顾,让时怀自己弄点吃的。   时怀偏头,看向车窗外的灯火阑珊,应了声。   车里很安静,所以顾经闲也听见了电话的内容。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安静的时怀,默了下才问:“反正我也要出去吃饭,一起?吃完再送你回去。”   “好。”时怀回。   当时怀坐在火锅前,表情相当沉默。   顾经闲见他这样,以为他不喜欢吃。   “要不换一家?隔壁的粤菜也不错。”   “不用,就吃这个吧。”   他只是,突然想起上一世孤立无援,顾经闲也是来带他吃火锅。   顾经闲似乎对于火锅有种莫名的执念。   时怀抿唇一笑,唇边的梨涡又浮了出来。   “这个也好吃。”   上一世,火锅是他和顾经闲的共同记忆。   这一世的顾经闲不记得了,那就重新开始一段新的,共同的记忆吧。   时怀点餐后,安静地等待上菜,顾经闲去上了个厕所。   他清楚地听见后面不远处有人说话。   “诶,于含明,你看,坐在那边的那个男生,是不是之前一直找你的那个谁?”   “什么?”   时怀头皮发麻,心里默默把观音如来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遍。   结果,那些人还是到他这边来了。   好的,封建迷信要不得。   一个青年,穿着一身修身的休闲衣服,头发往后梳,懒懒的发尾垂在两边,露出洁白的额头。   他耳朵里还带着一只黑色耳机,动作随意地站在时怀桌子那边。   “小怀?”   “……”   说实话,时怀从来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样强烈的改名冲动。   “你们在干嘛?我们不拼桌谢谢。”   顾经闲一回来就看到两三个青年站在桌子边,这样显得坐下来,长相白净稚嫩的时怀弱小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顾经闲:【知道于含明身份还知道对方想和时怀一起吃后】没钱吃什么火锅,回家买个速冻的去。   噗嗤,我日万失败了,但我日九成功了,明天继续加油!   ps:顾经闲在大三的时候就搬出去住了,所以时怀知道他家的地址是搬出去以后的。   十二点半这个时间就掐得相当准。 第九章   穿着黑色休闲衣的人回过头来,耳朵上的耳机还发着微弱蓝光。   他看了眼比他高些的青年,若有所思。   随后展唇一笑,斯文有礼。   “哦,不是,我和小怀认识的,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他并没有等顾经闲的话,反而扭头去找时怀的反应。   “小怀,之前还说高考完来找我玩,怎么我都快放假了还没等到你啊。”   说的话是很正常不过的朋友寒暄,个中的亲昵顾经闲以为是时怀的另一个哥哥,便没有多插话。   于含明旁边的人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和时怀两人之间,不时互相对视一眼,低头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就是啊,我们含明可是千盼万盼,都快成了望夫石了。”   坐在角落的少年秀眉微隆,并没有给出他们想要看到的表情反应。   他不记得这件事,他重生回来已经是填志愿的日子了。   他一般不会放人鸽子,言出必行。   不过,如果是于含明的鸽子,放了好像也没什么,他也放过自己不少的鸽子,算是礼尚往来了。   于含明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知有错的沉默,便没多想,拉开椅子就要坐下。   他的两个朋友自然也是跟着做下来,这样一来,顾经闲的位置反而没了。   时怀不高兴地看着这群自来熟的人,望了下还站在旁边的顾经闲。   这家伙似乎还打算去找椅子拉来坐……   顾经闲确实如少年所想的那样,反正是时怀的哥哥朋友的话,那就一起吃好了,不够位置的话就去搬多个椅子呗。   结果才堪堪迈步,手机就响了。   是时怀发来的消息。   他们是在刚刚结束家教时加的微信,工资用微信转账结。   【你赶他们走呀,你干嘛去?】   时怀头像是一个张大了口的小绿龙,整条躯体都腾空飞起来,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发火,怒气腾腾的样子。   他发出的这句话,配上他这个头像。   明明是在让他做事,却让顾经闲读出了撒娇的意味。   顾经闲抬头看着那边的人。   穿着白衬衫玩手机的少年,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年抬起头来,跟他对视了一眼。   很快又低下头去。   手机上再次传来了震动。   【快点啊。】   时怀发出去后,就将屏幕息屏,无意识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玩。   其实在刚刚于含明要坐下的时候,他就可以阻止。   他有无数个理由让于含明走,可他就是想要顾经闲来帮他。   原因是什么,他还没找到。   只能暂时归结于,继续立好他在顾经闲心中的娇气人设了。   他们本来挑的位置就是比较角落,旁边还有零星的几个位置可以让这群人坐,就算赶他们走,也不至于让他们到要换店吃的地步。   顾经闲接到指令后,像个一往无前,奔去救公主的骑士一样,又气势汹汹地折了回来。   他说:“不好意思,朋友,我刚刚想起来,这个位置我是给我的朋友预约下来的,不能让你们坐,很抱歉。”   刚放好耳机,还没来得及跟时怀搭上话的于含明,侧过头去,与站着的顾经闲目光相接。   因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顾经闲又本就是五官深邃的一类长相,这般俯视的居高临下姿态,一下就让于含明在气势上都薄弱了几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顾经闲的一个借口罢了。   于含明自然也看得出来,可在明面上,还是得给人家一个面子,毕竟确实是自己主动来拼桌的。   他思索了下,起身,跟时怀道了别。   坐在里面的少年头都没抬,相当敷衍地给了一个“嗯”字。   很久没有得到对方这样冷淡的态度,于含明有些不舒服,可眉峰只是压了一瞬,面色又很快恢复如常。   “小怀,几天后天城那边有避暑山庄,到时一起?”   “再说。”   时怀简洁地给出两个字的答案,似乎不想和于含明多谈。   再吃一瘪的于含明也只好离开去了隔壁。   这场饭,于含明几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顾经闲自然不清楚他们之间那些感情上的弯弯绕绕,单纯地以为时怀想和自己单独吃饭而已。   菜还没那么快上完,他们还需要去调料区里自行调料。   “要香菜吗?”   “不要。”   “要姜沫吗?”   “不要。”   “……要酱油吗?”   “不要。”时怀拿着调料碟子,被问多了,便停下来,反问他,“你问我干什么,你自己调你的啊。”   “反正都来调了,顺便了解一下你的口味啊。”顾经闲把自己刚刚问过的东西一个不落的全部加进了自己的调味碟里。   黄黄绿绿的调味料看起来相当美味。   “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再吃饭呢?”   “……”时怀咳了咳。   调料区这边都是暖黄色的灯,为了让酱料看起来更加美味可口。   这些光打在顾经闲的侧脸边缘,在下颌线那边留下了一小片阴影,把他的五官轮廓切分得更加立体深邃。   下颌线凌冽,没有翘起来的嘴角,让整张脸看上去都有些倨傲冷冽。   手上还在不停地加着酱料,嘴里却说着和长相相反的细腻话。   “你不会还不喜欢加醋吧?”   “……”   的确不喜欢加醋的时怀顿了顿:“你跟每个人出来吃饭都这样?”   上一世,顾经闲似乎也有一直问他吃什么的习惯,当时他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那之后就愈发合口味的饭菜,估计也是顾经闲下足了功夫的结果。   重生后,接触不多也没了重生前记忆的顾经闲,对他竟然也还是这样的做派。   时怀并没有觉得他是特殊的一个,毕竟他在家人那边尚且都不是特殊的,又怎么会奢求今世不过是点头之交的顾经闲对他这样特殊。   顾经闲没听出来他的试探,呆呆的啊了一声。   “没有啊,怎么可能对每个人都这样,你以为我中央空调呢?”   时怀敛下眼睫,不自觉地笑了下。   可能真的像何奕南说的那样,时谦说的是假的,顾经闲其实并不觉得他娇气……   “而且,你哥不是说你娇气么?那就惯着点呗。”   “……”时怀彻底被这个直男发言堵住了话头。   “加你的酱料吧,这么多话来讲。”   时怀郁郁地将葱花加进自己的调料碟中。   火锅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来人往,氛围都热闹了很多。   于含明他们就在隔壁,点菜的时间和时怀他们也差不了多久。   吃完后,于含明准备去结账,却被朋友拉了下衣服。   “诶,含明你看那边,我刚刚一直在注意着,根本没有那个人说的,帮人先占位置,都没人过去,那个人在骗你。”   于含明转头看过去。   隔着一个大大的绿色盆栽和镂空的木栏,还是能隐约看见那边人。   确实如朋友所说,出来时怀和顾经闲外,一个顾客都没有。   “不会那个人是你小男友找的小白脸吧?”   朋友说完,有些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   在学校里风靡万千的于含明被劈腿,那可算得上是奇耻大辱了。   时怀在还没有高考前就经常去A大找于含明,他的朋友都已经认识他了,也知道他的名字,却还是喜欢用小男友来称呼。   于含明也从来没有想过纠正他们喊时怀小男友,只因为这是家里希望看到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他。”于含明语气淡淡。   他并不是很在意时怀是不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自从他家搬离时家后,他巴不得时怀离他越远越好。   明面上没有和时怀关系彻底闹僵,不过是因为顾忌着家里和时家的生意来往罢了,刚刚时怀拒绝了他的邀约,他的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个假期也许能够过一次没有烦人精的生活了。   他不觉得时怀会一直不缠着自己,只会觉得是暂时不缠着自己。   至于出现在时怀身边的顾经闲?   喜欢时怀的人这么多,顾经闲排第几,时怀有移情别恋过么?   于含明神情晦涩地撇了下唇。   他倒是希望有谁能够抢走时怀,这样他就能够轻松自在。   家里人也就不会天天催着他跟时怀发展更进一步了。   时怀自然不知道于含明那边的人脑子里想什么,只是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顾经闲看了看外面的天,发现下雨了。   “冷?”说着,搓了搓手,把搓热的手放到时怀脸边,“这样好点不?”   时怀也不觉得以现在他们俩人的关系,这个动作有些暧昧。   他摇摇头:“没有,就是最近总是遇到一些晦气的东西。”   这回轮到去结账的于含明打喷嚏了。   -   时怀的家教每天都去,家里人知道后也没有多问什么,就连以前最喜欢管东管西的时谦都只是叮嘱了一句及时回家。   今天本来时怀也是要去家教的,结果收到消息,顾经闲母亲带着全家去玩一天,他不用去了。   时怀有些失落。   现在见到顾经闲已经像是游戏里的日常任务了,一会儿不见还怪想的。   正当他准备买点零食去何奕南家里打机的时候,时德明给他打电话了。   “……要我去送文件?”   时怀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时德明的话。   “对,容安生亲自点名要你去送。”时德明这么说。 第十章   容安生指定他送文件的地方就在他们公司总部。   写字楼高耸,远远看去,还能看见里面有不少人头攒动。   容安生的公司涉猎范围挺广泛的,不过都是电子数码类的,比如游戏和相机,就是他们公司的主要业务。   时家要和他合作也是因为容家公司在这些领域处于顶尖位置。   只是时怀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文件要自己去送。   听时德明那个着急的样子,文件似乎还挺重要的。   走到公司前台,是一个服装统一,面容姣好的女生。   少年有些局促地用手指磨了磨文件包,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没那么紧张。   前台姐姐知道他的来意后,就微笑着让他坐电梯上去,说容安生已经在等他了。   等到时怀走到前台说的电梯前,才发现这竟然是高层专用电梯。   “……”时怀总有种这是一场鸿门宴的既视感。   写字楼的设计很简洁,时怀很快就找到了容安生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发现并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总裁办公场景,反而是……   光线亮了整个办公室,坐在轮椅上的容安生怀里还有只猫,猫咪眯着一双猫眼,变成了四边形的形状。   一边蹭主人,一边嘴里发出呼噜噜的慵懒音,相当享受来自主人的抚摸。   “你来了?”容安生没有抬头。   他还是一副很苍白的样子,手背都白得近乎是透明色,整个人呈现一种病态气。   “文件放桌子上就行,坐吧。”   时怀沉默着把文件放到桌子上。   容安生让他坐下,他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两个人现在只隔着一张长长的办公桌的距离。   “很困惑我找你来?”   时怀刚想否认,又想了想,不太想撒谎,点了点头。   容安生笑了下。   “那天,何康阳来找我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事你应该知情吧。”   见时怀点头,容安生又继续说下去。   “他承认了是他把十点放进仓库去的,但是……”   可能是那次仓库的印象太深刻,相当聪明的十点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开始炸毛,两只耳朵又飞到了后脑勺去了。   容安生安抚着,继续说:“不过他的说明真相没有就这样停止。”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容安生笑容很灿烂。   “他说,是因为你讨厌他,所以怂恿他去做的。”   “他还说,是因为听你说,只要把自己的脸遮住,把猫放进仓库里待一段时间,再把猫咪救出来,猫咪就会亲近他。”   听完这番无稽之谈的时怀:“……”   但凡养过猫的人都知道,猫的嗅觉有多灵敏。   十点本就讨厌何康阳,就算把他的脸蒙住,把它放进密闭昏暗的仓库里,十点也是知道是谁放的。   十点当初出来第一件事对着何康阳骂骂咧咧,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怀都知道这些,容安生自然也知道。   容安生说完,抿了口茶。   他看着时怀这么淡定的样子,反而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怎么,听到他这样子污蔑你,你没有反应么?”   他顿了下,又补一句:“虽然这个污蔑很蠢。”   “可能他只是太害怕容先生惩罚他了,所以情急之下才拿我来当背锅侠。”   时怀说得相当平淡,内心也是相当平淡。   对视何康阳能做出这种又蠢又毒的时,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上一世遇到的还少么?   要说没人知道何康阳做的事有很大的漏洞,他是不信的。   可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显得何康阳这个人越发的扑朔诡异,像是所有人都被他蒙住了眼睛。   容安生这样做,是他遇到的第一个。   似乎还是不相信时怀,容安生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说的话。   噗嗤一声笑了。   “好吧,那算我多管闲事了——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想要追究的样子。”容安生说,“本来想着,借着让你来送文件的机会,给你创造一个条件,让何康阳吃瘪的呢。”   容安生摇头,眉眼间都是很遗憾的样子。   时怀这下倒是没了刚刚随意的表情。   虽然不清楚容安生大费周章把他找来干什么,可对于让何康阳不好受,他还是很喜欢的。   “谁说的,我的表情上写满了追究二字!”时怀道,“当然了我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给十点报仇的。”   “……”   想让何康阳吃瘪就吃瘪,别扯上他家十点。   ……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和少年凑得极近,像是在商量什么事。   轮椅男皱着眉,相当严肃地说:“这个方案,我觉得行不通。”   少年反驳:“我这个是通过大量数据研究出来的,况且我亲眼见过,此方案有奇效。”   “……”轮椅男看着少年手机上的外卖app,疑惑地问,“真的有人会对番茄过敏吗,我真的觉得你在讹我。”   时怀相当确定地点头:“过敏不至于,但我当初亲眼见过他吃完番茄后,去刷了一小时牙齿。”   容安生不满:“什么,才一个小时,太少了吧。”   时怀:“拜托,你想怎样,这个是以我的名义送出去的,我现在还不能对何康阳做些什么太过分的事。”   他说完,容安生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他又不是你家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时怀没有说出具体原因,只是含糊的一句带过。   “家里人有些偏袒他,反正之后你就假装知道我给他送餐,找个理由,天天要求他吃番茄就行。”   时怀想了想,又说:“如果没了番茄,土豆也行。”   “他最喜欢肉类。你们不是有员工卡吗,你专门吩咐一下你们后厨人员,他的都别给肉。”   容安生听完后,久久才憋出一句话来:“这样真的行?”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十点,幽幽地说:“那我再跟你爸要多何康阳一个月。”   “十点就算到现在,对仓库这类密闭或半密闭的空间也还是有应激反应,他现在甚至不肯睡在以前最喜欢的猫屋里。”   时怀听到现在十点这种情况,神色有些黯然。   “要不这样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以,对了,番茄和土豆,你还是得天天给他吃的,吃吐他。”   -   何康阳又被派出去跑单了。   日晒雨淋就是他现在真实现状。   他并不觉得辛苦,在之前,他更苦更累的日子都挨过,这些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他摘下帽子,帽檐都被汗渍打湿,汗水几乎糊住了他一双眼,看不清楚路。   可他别说休息,连步伐都不带停的,终于在规定时间内将任务完成了。   他正准备找杯水喝,还没有找到,就被一个姐姐给拦下了。   何康阳皱起眉:“还有什么事么?”   姐姐把手中的饭盒递给他:“这是一个男生给你的。”   “男生?”何康阳接过来,手中的保温盒里隐约看得出来是装的午饭。   他心下起疑,在南庭市,他并没有认识的男生。   “好像叫时怀。”负责接待的姐姐将老板吩咐她说的一字不漏地说出来,“他今天给我们容总送文件来,顺便从家里带了一盒午饭给你。”   姐姐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盒饭,笑意盈盈的,很亲人。   “那个小弟弟,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做的饭菜,可能有点难吃,不过他让我不要说给你听,免得你嫌难吃就扔掉了。”   何康阳皱起眉头,这回疑惑更大了。   在表面上,他还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跟接待姐姐道了一句谢,并说会吃完的。   事实是,等到人家走了后,何康阳就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   他并没有吃,而是看着饭好一会儿,趁着没人的时候把饭给扔掉了。   烈日下,那盒饭就这样跟着别的发着臭味的垃圾一起进了绿色垃圾桶里。   何康阳面无表情地扔掉,看了眼垃圾桶,顿了顿,随后离开。   里面那个浅蓝色的保温盒被扔掉,盖子有些松动,从缝隙中可以看到里面的饭菜。   他不需要时怀的关心。   时家一家子都恶心。   何康阳背影冷漠,回到了公司,继续他的996生活。   等到可以下班时,夜色已经遮住了整个天空,一时间天空黑得分不清还有没有云在。   何康阳的用餐时间只有八分钟,中午接手又趁着没人丢掉盒饭,已经浪费了八分钟,所以他现在是除了早上的早餐外,根本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   工作了一天,已经是疲惫非常,更加是饥肠辘辘。   他眼前都有些晕了。   结果似乎非常不凑巧的,遇上了街头发酒疯的人。   “喂!你撞到我,不用、不用给钱啊!”一个一手举着酒瓶的高大男人,手晃晃悠悠地指着何康阳。   何康阳眉头都快夹死一只苍蝇了。   他明明离这个男人有一台轿车的距离了,怎么撞得到他?   不过,何康阳并不打算解释,只是想着赶紧走远点,去到公交台那边。   可男人不依不饶地,一直跟随着何康阳。   “好、好啊你!撞了我,道歉都没一句,就想、想走?”男人走路晃晃悠悠的,却三两下就赶上了清醒的何康阳。   “你道不道歉!”男人一把拽住了何康阳。   何康阳长得瘦小,眼神冷冷地看着他,嘴上却很快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男人得理不饶人,不肯就此罢休,嘿嘿怪笑:“现在才、才道歉?”他边说,边打了个酒嗝,“晚了!”   说着,就以不容拒绝的力气,把何康阳拽去了隔壁的公共厕所。   然后将人反锁在了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被何康阳吃了,骂他去吧。 第十一章   何康阳被塞进去的时候,一直挣扎,那个醉酒男就将空酒瓶往墙上一砸,将那碎得不规则的锋利端指向了何康阳。   酒醉男似乎醉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威胁意味却相当明显。   何康阳被那个东西顶在了后腰处,疼痛感自那个地方传来,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按理说,公共厕所应该是有人看着的。   不知是不是何康阳倒霉,被锁进去后,也听见醉酒男走了,他就拍着门喊了很久,却一直没有脚步声,更别说有人来给他开门放他出去了。   那张跟时怀十分相似的脸五官扭曲,牙都快给咬碎了。   他恶狠狠地踹了一脚门,却又把自己的脚趾给踹疼了,闷哼一声。   大声骂道:“神经病啊!我他妈跟你隔了两条道,怎么撞你啊傻逼!那么想被撞,你他妈怎么不直接在红灯的时候停在十字路口啊?你妈都能给你撞飞!”   他脏话连篇,恨不得将酒醉男的祖宗十八代骂个遍。   人家刚刚在的时候,他倒是不敢吱声。   可现在他骂得脸都赤红了,外面也还是没有动静。   公共厕所的味儿很冲,何康阳相当绝望地用衣服掩住口鼻,试图隔了那些臭味儿。   可是没用,他穿的是透气的短袖,那些刺鼻的味道钻过了衣服的丝丝缝隙,直直往他鼻腔里窜。   更何况如今是夏季,本就是一个闷热的季节,还呆在这个地方,简直比在地狱还难受。   何康阳想了想,掏出手机按了按。   没亮。   他不死心地长按开机键。   正在开机中。   何康阳今天的手机被借给了部门的部长,当时部长说急着打电话,就跟他借了。   那个时候,大家都有工作要打电话,只有他还在休息中。   何康阳没多想,就借了。   结果那个死秃头他妈的一打就是三小时,不知道讲的什么东西,硬生生把他的电量给耗光了。   在临下班的时候,他就打算借别人的数据线充一会儿,结果没人借他。   可能是看出来他们的老板不喜欢他,所以员工们都不愿意跟他搭上关系。   因此,在下班后,何康阳都一直开着飞行模式,想着所幸身上也有零钱,手机没电了也没关系。   回到时家就有了。   结果遇到一个傻逼男。   何康阳的手机一直在开机中,好不容易开到了,他正准备直接拨打紧急电话。   还没来得及按,手机咻的一下,又黑屏了。   何康阳不敢置信地一直按。   绝望地发现又关机了。   也许,今晚他得陪这群屎壳郎过夜了。   何康阳慢慢地蹲下去,将整个人都陷进了黑暗的角落里。   这里很黑。   还有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像是水龙头没关紧。   现在的何康阳,手机没电,自然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还好有个水龙头的滴水声,也不那么难熬。   可到了后面,他就不觉得这个水滴声好了。   他只觉得厌烦崩溃,觉得那个水滴声快要把他的耳朵给刺破了。   眼前的黑暗,久了后,竟慢慢显出了公厕的轮廓。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门外似乎终于有了动静。   “好像就是这个公厕。”   “开门。”   “是!”   何康阳背靠的门震动了下,很快就开了。   他蹲坐在门后,警察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把他夹了下。   他发出嘶的一声,轻微的声响瞬间将警察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人在这里。”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何康阳被手电筒照着,久处黑暗的眼睛一下被强光照到,刺痛得又闭上了。   后面说话的人,声音很耳熟。   好像是时怀。   “谢谢警察哥哥们。”穿着利落凉爽的少年连忙跟警察们道谢。   其中还有几个长得比较憨厚高壮的年轻警察挠头,不知所措地笑了笑。   估计是第一次出警,比较容易紧张害羞。   “没事儿,人找到就行,要不要我们顺路送你们回去?”   “谢谢,不过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渐渐的,何康阳的眼睛终于能睁开了,发现那个和自己长相神似的人,果真在他面前,甚至还蹲下身来,凑近看他。   眼神透着关心。   “没事吧?还能站起来么?”   时怀伸出手来,脸上是干净的笑容。   “走吧,带你回家。”   何康阳怔怔。   在这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身垢形秽,不配伸出手,怕自己身上的臭气都过给这个干净的人。   时怀见他犹犹豫豫的,伸出了手,又没放过来,也不肯起身,就直接将人给拽了起来。   “跟警察哥哥们说句谢谢吧。”时怀像是哥哥一样,教导着何康阳道谢,“要不是警察哥哥们调监控,查到你被人关到这个公厕里,我估计找你得找一晚上。”   年轻警察摆摆手:“没事,帮助公民,我们的职责所在而已,我们会尽快找到监控那个男性的。”   时怀笑笑:“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何康阳直到被带上出租车,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出租车都开出了好一段距离,外面的红绿灯光照到何康阳的眼睛后,他仿佛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蠕蠕嘴唇,最终还是说了句谢谢。   坐在旁边的少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   “谢什么,你不见了,找你不是应该的么?都已经这么晚了,就算是男孩子在外面也应该学会保护自己啊。”   何康阳低着头,头一回在时怀面前如此局促。   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问时怀:“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的?”   “啊?正常时间下班,却没有回家,当时都快凌晨十二点了,我出来找找不应该吗?”时怀眼睛弯弯。   他那双杏眼一直都是好看的,似乎从来没有被任何的阴霾覆盖过。   “所以我就去你公司找你了,谁知道那里都关门了。”时怀回忆着,“于是我就到处找你,还找了我爸,打电话给你,结果你手机关机了。”   “我察觉出了不对劲,就报警了呗。”   何康阳讷讷地看着他,最后又憋出了一句谢谢。   他的脑子里现在还是一片混沌,时怀问一句,他就说一句。   直到下车后,闻到了清新的空气,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刚刚在车上,他和时怀的对话,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回放了一次。   “……草。”   何康阳低低骂了一句。   他刚刚竟然和时怀道谢了。   就算时怀叫警察来救他出来又怎样?要不是因为时怀,他也不至于去容安生的公司,更不至于被街上的醉鬼拉进厕所,锁了三四小时!   何康阳在心里愤愤地骂着,可是眼神却不敢看时怀,低着头往门里走。   时怀也没管他的心理活动是怎样的,自己上楼休息去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平时这个时候,时怀早就已经睡了。   何康阳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结果在路过厨房的时候,被叫住了。   是宋姨。   她端着一碗汤出来,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康阳,来喝完汤吧。”宋姨将汤放在了餐桌上,里面是简单的番茄紫菜汤。   宋姨看着何康阳不懂,解释道:“因为小怀让我炖的时候太晚啦,冰箱里也没什么菜了,就随便弄了点,你也别嫌弃了,填饱肚子才是第一。”   何康阳默默过来,坐下后,喝了一口,问宋姨。   “时怀让你煲的吗?”   “啊,对啊。”宋姨看了眼时钟,“他晚上回来的时候让我做的,他说你工作挺累的,让我给你熬点汤。”   何康阳一愣,点头继续喝汤。   “哦对了,康阳,今天小怀做的饭好不好吃啊?”宋姨脸上都快要笑出一朵花来了,“今天小怀说要给你做饭吃来着,我还说帮忙尝尝味道,他还不肯。”   “说什么,咸到你没关系,怕咸到我,我糖尿病,不能吃太咸的东西。”   说到这件事,宋姨又感慨时怀长大了:“他倒是一直记得这件事……”   宋姨自己感慨完了,又过来帮时怀刷刷何康阳的好感度。   “那个饭不咸吧?”她絮絮叨叨的,一副老年人的作态,“咸了也没事,小怀是第一次做,你包容一下。”   这下,何康阳喝汤的动作都停了。   “那个菜,真的是,时怀亲手做的?”   “对呀。”宋姨疑惑,“你怎么这么惊讶,难道说厨艺媲美大厨?”   何康阳心情复杂。   他根本没吃,以为是时怀不知道哪来弄来给狗吃的东西。   毕竟,在时德明的一再强调下,时怀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通情达理又善良无暇的样子。   那应该是怎样,何康阳也忘记了。   他只觉得今晚的时怀给他印象很深刻。   他喝完汤后,就上楼,到了时怀房间敲他的门。   时怀揉着睡眼开门,睡音浓重:“怎么了?”   何康阳低着头,有些扭捏:“今天的事,谢谢你。”   “还有那个饭,也谢谢你,很好吃。”   何康阳表现得像是他吃了那样,而不是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时怀笑笑:“没事,爸爸说了要照顾你嘛。”   “没什么事我就睡了,有点困。”   “好,晚安。”   “嗯。”   时怀关上门,躺在了床上,点开了微信,是和何奕南的聊天记录。   上面的内容是何奕南夸赞他第一次下厨,手艺却好得出奇的发言。   时怀笑笑,跟他聊了会儿,就睡了。   他今天确实做了一份饭,不过不是给何康阳的,是给何奕南的。   没能成功去何奕南家玩,便补了个饭。   不过对宋姨的说辞,却是给何康阳做的。   宋姨是一个嘴巴大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这件事说给何康阳知道了。   今天何康阳被困,自然不是他做的,他还没那个能力可以再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人做这事。   是容安生。   当时他说再给何康阳一个教训和每天让他吃番茄土豆,关十点小黑屋的事,他就算了。   按照容安生的说法,应该只是略施小惩。   没想到何康阳竟被困了好一会儿。   时怀翻了个身,往被窝里缩了缩,合上了眼。   床头的手机还没完全暗下去,容安生就又给他发了条信息。   【反正我当时没让那人拿走他手机,给他自救用的,现在这个结果总不能怪我,他自认倒霉好了。】   时怀已经有了困意,就没再回。 第十二章   “你是说,这是你做的一个梦对么?”   一间不大的公寓里,阳台的光被窗帘挡得严严实实,一点透不进来。   何奕南本来看着电影,相当放松地一手薯片一手可乐,看得快乐到起飞,结果在看完这部电影,准备换下一部的时候,听见时怀对这部电影的点评。   时怀似乎和这电影里的主人公的经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也是做了一个稀里糊涂的梦,也是梦中的一切都一一实现,甚至如梦中预言的那样死去。   何奕南抽了张纸,擦擦指腹上的薯片碎沫,认真地思考其时怀说的那些话。   他并不会像别人那样,只是简单粗暴地说“电影不过是电影,梦不会主导你的人生”这种泼冷水的话。   他相当认真地帮时怀一点点分析。   “你确定,一定会像梦那样进行吗?已经有了预兆?”   时怀点头。   何奕南沉吟:“怎样的预兆,是否和梦中有偏差?偏差多大?”   偏差这个东西是肯定有的,至于偏差多大,时怀也记不清楚了。   见时怀这样含糊地回答,何奕南挠挠头:“如果说,你信得过我的话,不如把你梦中发生过的事跟我说一说?”   时怀到现在也还是用非常含糊的代替语,代替了何康阳来他家后的事。   时怀没有立刻点头,他有些挣扎。   就算现在和何奕南的关系相当不错,可他也还是不敢轻易将如此玄幻的事说出来。   他的挣扎,何奕南也看出来了。   “要不这样吧,你今晚回家,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逃避只会让问题更加恶化。”   时怀本来还在吃虾条的手顿住。   他说:“好。”   现在时怀自己也不知道他心中对于何奕南的定位是什么。   像是朋友,又像是大哥哥。   是和时谦不一样的大哥哥。   何奕南大声地说一句:“好!”   “那我们下一个电影就看午夜响铃吧!”   时怀:?   最后,时怀是软着一双腿离开何奕南家里的。   天幕黑成一片长长的墨布,夜色浓稠。   他现在除了去顾经闲家里当家教,就是来找何奕南玩。   一点都没有想呆在家里的意思。   这确实是逃避,可他无法抑制。   今天何奕南说的,倒是让他有些清醒了。   在等公交时,时怀拿出手机,打算问顾经闲一件事。   顾经闲和何奕南是亲戚,应该知道。   消息发出去了,还没有回复。   时怀等的公交比顾经闲的回复还快到。   他打开手机,准备扫码,突然跳出了顾经闲的聊天窗口。   时怀没有在意,往上一划,先扫码上车。   少年一边低着头,一边往公交里面走。   他在看手机的内容。   刚刚他问:【你知道何奕南的工作是什么吗?】   顾经闲:【知道啊。】   时怀看到这个最新回复,直接地铁老人看手机。   没后续了?   就发了个知道?   时怀打算,敌不动我动,准备直接让顾经闲告诉他。   结果聊天框里,顾经闲又发了一条消息来。   顾经闲:【走那么里面干嘛,我旁边不是有位置?】   时怀:?!   他立刻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公交下车的位置,回过头去,发现顾经闲穿着球服,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了公交橙黄色的扶拦上。   见时怀没回,青年也抬起头来,恰恰与时怀的视线对上。   顾经闲抬手招了招,示意他坐过来。   正如顾经闲所说的那样,他的旁边确实有一个座位。   只是这个公交的前排座位并不像别的那样用座椅隔开,反而像是沙发那样,好几个座位连成一片。   现在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阿姨和一个比较调皮的小孩,加上顾经闲,留下的位置就比较窄。   时怀过去坐下,发现这个位置比看上去的还要逼仄。   顾经闲估摸着是刚打完球回来,身上还冒着热气,穿着球裤,露出了两条大长腿,偏偏坐姿还比较随意,不时就随着公交的转弯和速度快慢碰到他。   时怀没管,继续追问顾经闲:“所以说,何奕南的工作是什么啊?”   “你猜。”顾经闲这回倒是很快地回答,但还是没告诉时怀。   不知为什么,明明几个字就能说,顾经闲偏偏不想说,就是想逗时怀玩。   “呵呵,你猜我猜不猜?”时怀冷笑两声,将腿往旁边缩。   “你躲什么?怕我的汗沾到你?”顾经闲眼尖地看见了时怀的小动作。   时怀狡辩道:“没有啊,我就这样坐的。”   “哦?”顾经闲又往他那边靠了靠,结果发现时怀捂着鼻子往旁边缩了缩。   顾经闲:???   这个还是不久前主动给他擦汗的时怀么?   “有没有那么娇气啊,一点汗味都闻不得?”顾经闲被他的动作给气笑了。   时怀没说话,小声哼哼两声。   谁让刚刚顾经闲让他猜。   猜个大头鬼!   “行行行,不逗你了。”顾经闲先认输,告诉了时怀,“他是心理咨询师。”   说完,顾经闲还发现时怀手中还拿着一瓶饮料。   这个答案其实并没有出乎时怀的意料,甚至说,他除了那天初次见面被蒙骗过去后,就一直都认为何奕南是心理咨询师。   话术相当高明,相处得也相当愉快,一点也没有平时时怀和别人相处时的那种不安局促感。   他不会跟别人打交道,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就连顾经闲都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跟他成为朋友。   可何奕南却在短短几天,就已经跟他成为朋友了。   时怀没有注意到顾经闲一直盯着他的饮料,自顾自地陷入沉思。   顾经闲刚打完球,看到饮料更渴了,却还是按下性子问:“怎么了,他怎么你了?”   时怀摇摇头:“就感觉,跟他相处,不是一般的舒服。”   顾经闲变得好奇起来:“怎么说?”   “就是……说不上来。”时怀回忆,发现一下子让他讲,也讲不出。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的饮料?”回忆时,时怀终于看见顾经闲虎视眈眈的视线,警惕地问。   “这是何奕南给我的。”   顾经闲乐了。   这幅小学生护辣条的模样,怎么这么萌啊。   “我也没说抢你饮料啊,你干嘛一副盯着强盗的眼神盯着我?”顾经闲清清嗓子,“这样吧,我们做笔交易,我跟你买。”   “我现在渴得要死,你做这笔买卖,不仅能有钱,还能积德,一举两得的事,不做一次?”   时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似乎很认同。   “你这么说,我突然想当一个缺德的人。”   “?”   时怀:“这样吧,这瓶饮料我算你15,微信转我吧。”   这回轮到顾经闲地铁老人看手机了。   “这个饮料市价也才4块,你就地起价也就算了,怎么还一涨涨快三倍?”   时怀坏心眼起来了:“那你要不要?不要我自己喝了。”   捉弄人就要有被捉弄的觉悟才是。   顾经闲冷笑一声:“你喝,我不喝。”   时怀也没客气,直接宁开来,猛灌了一口。   还特别欠揍地发出长长一声满足的声音。   “这冰饮料就是好喝,相当解渴,爽!”   顾经闲默默地看着他。   “你觉得,一个二手东西,是不是应该按照原价一半卖?”   时怀脑袋没转过来,下意识点点头。   下一刻,手中的饮料就被拿走了。   顾经闲也学他,猛灌了一口。   也发出长长一声叹。   “冰饮料,就算是二手货,也好喝,甜!”   时怀左手还抓着瓶盖:?   “这东西你喝过了,卖给我就算是二手货。”顾经闲言之凿凿地说着歪理,“不过我也不像你那么坏,我给你原价好了,算是你带来的路费钱。”   时怀的微信上很快就跳出了一条收款信息。   【顾经闲向你发起一笔转账】   时怀看着那4元,总感觉顾经闲在侮辱自己。   顾经闲还在一边催:“快收呀,没事,我不觉得亏。”   ……我觉得亏好吗!   时怀内心疯狂咆哮。   最后发现没能整蛊到顾经闲的时怀只好默默点下收款。   顾经闲仿佛还觉得不够杀人诛心,一边喝一边说:“诶,这饮料确实好喝,你再喝一口?”   时怀:“滚。”   这场就地起价的整蛊最终以顾经闲的流氓行径取胜落幕。   时怀回到家,发现并没有之前那样的空。   时德明竟然也在家,旁边还坐着何康阳。   似乎在弄些什么。   时怀不太感兴趣,但还是打了个招呼就准备上楼。   时德明叫住他:“小怀,过来。”   “下个月就是你的成年礼了,你也来过目一下这些嘉宾。”   时德明声音温柔,可视线不经意落到何康阳身上时,又突然变了个样。   “你最近怎么老是出门瞎玩?今天又去哪了?”   时德明态度一下子转变,似乎自己都没适应,便清了清嗓子。   他继续说:“你学学人家何康阳,他一直都在公司帮忙,有所作为。”   刚刚在车上和顾经闲打闹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时德明的变脸给坏得一干二净。   “我去看心理医生了,满意吗?”时怀故意把去何奕南家里玩说成去看心理医生,一是想呛呛时德明,二也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时德明第一反应是震惊,很快就变成了开口的责怪:“你去看什么心理医生?瞎矫情,下次不许去了。”   “现在的心理医生都是骗钱的,你以后不准再去,听见了没。” 第十三章   这一晚,时怀再次梦到了上一世的事。   比以前更加清晰。   就连前世死在街头,那个陡然浮现的梦,都没落下。   现在是凌晨四点,时怀满头大汗地惊醒。   周围暗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   坐在床中央的少年坐起,慢慢将自己蜷成一团,头埋在膝盖。   窗外传来打雷声,长长的扭曲的闪电轰的划破天际,声音大到快把天都给划烂了,时怀也没有抬起头看一眼。   又是一次一闪而过的光线自窗帘透进来。   时怀终于抬起头,看了眼黑乎乎的窗外,最后又躺了回去。   再也睡不着。   时怀睁大眼睛,死死瞪着墙。   与其说他刚才做了个梦,倒不如说他重新回顾了一次上一世。   原本他在死前梦到的东西,这一次毫无保留地重新浮现在他的记忆中。   在上一世一直困扰他的梦的全貌,是一个正义的故事。   被遗落在外,真正的时家少爷何康阳,成功让不安现状的野种时怀回到原本属于他的地方——街头。   时怀那一年被抛弃,无家可归,是何康阳导致的,他早就知道。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梦以何康阳的角度看来,竟是一个打脸爽文。   随随便便就能考上X大,周围的人都对他赞誉有加,时时刻刻都在和只是上了A大的时怀做对比,更是衬得时怀这个从小接受更多资源的少爷一无是处。   随随便便就能让和时怀相处十八年的家人轻易倒戈,甚至那时候都还没有确定是时家人。   随随便便就能让时怀追了三年的于含明,对他放下所有高傲架子,倒贴着何康阳跑,明明那时候,能够帮于含明的,是他时怀。   天道似乎是一个讲究公平的神,他让本来享受光环的时怀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因为他不是时家真正的少爷,何康阳才是。   所以理应何康阳这个真少爷坐享其成,而时怀这个野种就应被人人喊打。   时怀这回倒是没发烧,感冒了。   这一次,他没等别人发现,自己在天还蒙蒙亮时,去了医院,自己拣点药吃。   感冒就是头重脚轻,时怀感觉坐久了,一下子站起来都有点头脑发昏。   医院的人挺多,最近貌似是流感季节。   时怀买了个医用口罩,戴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现在自我感觉好了点,只是又咳嗽了,有点遭罪。   “呜呜呜,我不要打针!”   一声凄惨的哭叫声从旁边传来。   一个大约六七岁大的小男孩被强硬按着打针,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是非常坚强地拒绝打针。   旁边的女人应该是他妈妈,拽住他的小胳膊,指责道:“你以为我想你打啊?要不是你是我儿子,我管你发烧咳嗽咳死呢!快点的,别让我打你啊!”   “咳咳咳——”   时怀不禁又偏头咳了咳,眼皮都有些沉重。   说的也是。   如果不是亲生的,估计死在外面也不会管吧。   时怀拉了拉口罩,鼻子吸了吸,发现被堵住了。   “喂?”   时怀的鼻音很重。   “前段时间我给你做了饭,你现在给我熬碗粥不过分吧?”   “啊??”   何奕南在打开门,看见带了一张大大口罩的时怀,一脸迷茫。   他刚睡醒,怎么又要照顾病人了?   所幸时怀来之前通知了他,他连忙点了份外卖,估计等会儿就到。   “你这是又怎么了?一副重感冒的样子?”   时怀没有回答这个,而是坐在沙发上,安静如鸡。   何奕南见他这副样子,默默坐他旁边。   “……要看电视不?”何奕南晃了晃遥控器,见时怀不回答,又打开手机,“那看电影?”   时怀这回直接站了起来,快速将窗帘拉上,又到玄关处把门给反锁,就连厕所厨房卧室的房门都没有放过。   一副要做贼的样子。   何奕南看着他做这些,心想:完了,这家伙是不是脑袋烧傻了?   时怀做完这一切,才慎重地坐下。   他说:“何奕南,你昨天不是让我说我那个梦吗?”   何奕南:“对啊,怎么了?”   时怀顿了顿:“我说完之后,你别叫人把我送精神病院。”   结果刚说完,他又改口:“算了,进精神病院也没关系,现在就是把我杀了,我也要说。”   何奕南:???   明明只是说一个梦,怎么说出了生死以赴的感觉?   时怀缓缓开口:“在说这个梦时,我要说一下我的离奇经历。”   他将自己的重生说出来。   本来,他一直有顾虑,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很难有人相信。   昨晚他梦到的梦境,让他不能再犹豫了。   现在只有何奕南这个心理咨询师能帮到他。   何奕南听完之后,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你就觉得你的梦是预兆,原来你已经经历过了吗?”   时怀相当惊讶他竟然对这些事可以保持如此平常的态度。   要是有人跟他说,自己重生了,重生前的日子还和梦境里的一模一样,他只会笑那人想象力丰富。   何奕南也看出他的惊讶,只是简单解释:“我也有挺多朋友有这样的奇妙经历,我认为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说的应该是自己遇到的患者吧。   时怀垂下眼,没有多说话。   何奕南凑近了点:“那你现在的困扰,是害怕和上一世那样子,被家里人抛弃,被喜欢的人抛弃么?”   时怀摇摇头:“我现在不害怕他们的抛弃,我本来就不是他们家里的一员。”   “你是不是家里的一员,又不是你这个梦决定的。”何奕南坐了回去,手撑着脸问,“你做过亲子鉴定没有?”   时怀一愣。   他竟然忘记了这个最原始的办法。   何奕南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时怀没去做。   这下问题已经解决一半了。   他坚信,时怀一定是时家的小少爷。   何奕南循循教导,教他怎么去做亲子鉴定。   两个人凑近,咬耳朵,时怀不时点头,头发一抖一抖的,呆呆的样子。   -   时谦最近忙得头昏脑涨,连时怀都不怎么找了,基本回到宿舍就是倒头睡觉。   今天好不容易可以忙里偷闲,学生会的副会长瘫在了沙发上玩手机:“会长,我们短暂的歇两个小时吧?”   时谦点开手机,头也不抬:“一个。”   副会长:“呜呜呜,你坏蛋!”   青年没有理会副会长对他的控诉,只是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低头查看东西。   没一会儿,时谦就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他拿起另一个手机,打开拨号界面,打给了一个号码。   那头很慢才接起。   “哥哥?”   “你之前的发烧好了没?”   时谦微微合上眼。   近期学生会的活动实在太多,他有些吃不消,现在打电话也是一副疲然的状态。   “好了啊,咳咳咳。”那头又传来了咳嗽声。   时谦看着那个手机现在显示的地理位置,是医院:“感冒了?”   “有点。”   “以后你房间里的空调记得调定时,不准一开就是一晚上。”时谦被修的圆润的指甲轻轻敲击着木质桌面,“听见了吗?”   “好。”   时谦这才挂断了电话,合上眼稍稍休息。   他以为时怀在医院,是去看感冒,便没有多问。   另一头,时怀刚从医院出来。   技术人员说三个小时后就能出结果,他便打算先到别的地方去喝点东西,一边喝一边等。   时怀看着不远处的冰淇淋车,犹豫了会儿,决定以毒攻毒。   既然他是冻感冒的,说不定吃点冷的就能好了。   七月流火,六月后的天气该是慢慢消暑才是,可南庭市是南方城市,七八九月极热。   时怀刚出了医院门,身上还发着空调房的冷气,下一刻就立刻被晒得一双大眼眯成一条缝了。   时怀两只手自额头挡住了太阳,快步走到冰淇淋车。   他还戴着口罩,大概也就百来步的距离,他硬是热得一身汗。   一呼一吸间,口罩里的气打在面上,凝成了汗水珠。   “你好,来一份原味大号冰淇淋。”   “好的,先生请稍等!”   时怀往冰淇淋车的方向靠了靠,百无聊赖地看着前面的商场。   现在是下午一点左右,逛商场的人不是很多,估计都还在吃午茶。   少年的视线到处乱飘,飘了会儿就觉得无聊,又玩起了手机的单机游戏来。   “你好,给我拿一份小份的草莓巧克力混合冰淇淋。”   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时怀觉得莫名熟悉。   “我不要小份!我要大份!小份你给谁吃呢?”一个还没变声的正太音骂骂咧咧地抗议。   “你成绩出来了,那个分数你觉得你能吃大份?”顾经闲低头,拿出手机准备调出成绩,“要不要我再给你看看?”   时怀抬头,发现又是顾经闲。   顾经闲没注意到时怀,继续对老板说:“老板,就是小份,谢谢。”   老板:“好的,请稍等哦先生。”   顾行彦委屈巴巴地吸着嘴巴,眼泪都快出来了。   站在旁边的时怀开口:“给我看看他成绩?”   顾经闲一惊:怎么这里还有个大活人?!   顾行彦见到了时怀,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声老师。   时怀嗓子有些不舒服,点头回应。   顾行彦的成绩是今天出的,顾经闲还没来得及发给时怀让他看看。   现在碰上了也正好。   时怀看了眼成绩单,比起之前他知道的一塌糊涂的成绩,已经好看了些。   “还是有进步的。”   顾经闲:“是有进步,但是不能骄傲啊,小朋友不能惯着。”   说完,顾经闲突然发觉不对劲。   “你声音怎么这么哑?”顾经闲狐疑地看着他。   时怀很平静地说:“小感冒而已。”   顾经闲:小感冒而已???   感冒还吃冰淇淋?!   这时,老板已经把时怀的大号冰淇淋做好了。   时怀正准备接过来,就被一只手横空劫走。   “不准吃。” 第十四章   顾行彦眼睁睁地看着他哥就这样子抢过了他家教哥哥的冰淇淋,忍不住给时怀平冤。   “哥!人家时怀老师要吃的,你要吃不会自己买啊?”   顾经闲狠狠给他的脑袋来了一锤子:“笨蛋,都说了你时怀哥哥感冒了,你见过感冒能吃冰淇淋的吗?”   顾经闲抢过来之后,一大口地吃下了上面的冰淇淋,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拽着时怀往旁边的咖啡厅去。   “顾行彦,你等会儿拿到冰淇淋自己过来。”   “你不准吃,知道吗?”顾经闲刚刚因为怕时怀抢回去,直接就吞了一大口,现在嘴角还有冰淇淋的白渍。   他庆幸时怀不像顾行彦那样吃太甜的,不然等会儿这个冰淇淋太甜他吃不下多尴尬。   他看了眼旁边的时怀,心道怪不得时谦他老是要盯着时怀。   实在是太不听话了,感冒怎么能吃冰淇淋?   “你好了再吃,到时候我买给你吃。”   时怀这回不像昨天那样,他知道顾经闲也是为了他的身体好,便只是恹恹点头。   可少年看着顾经闲吃得这么香,又忍不住咽口水,拧了拧眉头:“可是我的嘴巴没味道。”   两人现在已经到了咖啡厅里,不少人在里面聊天,也有办公的。   顾经闲让时怀坐下:“那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糖好了。”   “等等,我百度一下,感冒是不是能吃糖。”顾经闲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煞有其事地打开了手机。   片刻后,顾经闲问:“你喉咙痛吗?咳嗽吗?发热吗?”   说完,他又加多一句:“不准说谎。”   时怀刚准备撒谎摇头的动作,就尴尬地停在半空,点了点头。   顾经闲也点头,表示了解,随后去了趟前台,带了杯红糖桂圆姜水。   他说:“喝吧。”   时怀:?   就这个?   顾经闲自然看穿了时怀的疑问,非常淡定地回答:“你现在只能喝这个,这个咖啡厅还不错,这个都有。”   “喝啊。”顾经闲催促他,还用手推了推桌子上的那杯姜水。   时怀默住,缓慢又坚定地把这杯饮料给推回去。   “算了,我不渴。”   顾经闲见他怎么都不肯喝,有些无奈:“那你喝两口行不?喝两口就成。”   时怀有点动摇,他知道这个肯定比冰淇淋对身体好,但是那个东西他看见就不想喝。   “这样吧,你要是喝了,我就带你去看一场世界性质的球赛,怎么样?”顾经闲把姜水放到他前面,头凑得特别近,一副神秘的样子,似乎这个球赛是什么超级无敌重大的赛事。   时怀一怔,他对于球赛之类的其实也只是有点感兴趣,还没有到球迷的地步。   可他看着顾经闲一副哄他喝姜水的认真样,也没有拒绝。   他突然想起了今早在医院看到的那对母子。   有一个关心你的人,已经是相当不易,如果那个关心你的人,还跟你没有血缘关系,那简直是撞了大运。   时怀这下,才默默地用手接过那杯姜水。   他没有说答应,可顾经闲已经知道他默认了。   顾行彦回来时,就看到他哥和家教哥哥两个人凑得很近的样子,似乎已经融洽解决了冰淇淋的事。   “你要不要一起逛逛商场?”顾经闲用拇指指了指顾行彦,“我还得给这小崽子买衣服呢,一起?”   “你现在感冒,更应该多走动走多,这样子才有益于你呼吸顺畅!”   顾经闲的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时怀看了眼,还有两个小时,报告才能出,便跟着顾家两兄弟一起逛商场去了。   说实话,少年怎么也想不到,他顶多是一个陪同的身份,到最后,他买的衣服竟然是最多的。   时怀看着自己手里的大包小包,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本来一开始还是正常的给顾行彦买衣服,逛着逛着,顾经闲就让他去试试,时怀想着也没事干,就顺便看看要不要添点新衣服。   他现在的衣服都是高中的了,穿上去确实显得青春,可也显得稚嫩不成熟。   结果,在逛到一半的时候,顾经闲的手上突然多了好几个包,时怀一开始以为是他给自己买的。   时怀看拿报告的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走了,结果就被顾经闲塞了满怀的衣服。   顾经闲看他好像有些拿不过来,又全部拿回来:“我给你送你家里吧。”   “这些衣服都是你自己说好看的,不能退货啊。”顾经闲碎碎念着,“顾行彦这回成绩提高了点,虽然还是很难看,不过我知道你的功劳功不可没。”   “这些衣服也不算贵,当做是你的辛苦费了。”   时怀看着单子上总计的数字,陷入了沉默。   顾经闲也不容他拒绝,将他推走:“你不是说你还有事没做么?快走吧走吧,这些我等会儿送你家去。”   时怀就这样硬生生被推了出去。   他只好去拿报告了。   顾经闲其实刚刚也不用推他,这家商场时怀来过很多次,一经出售,概不退款。   时怀垂下眼,他记得顾经闲的生日是在年初吧,到时候送他一份大礼好了。   时怀整了整心思,去了医院。   报告出来了。   时怀低下头,紧紧捏着报告的纸边,双目陷入了茫然。   他急急地坐公交车去了何奕南家里。   何奕南这人作息相当颠倒,在早上时怀找他时,他刚醒,时怀走了后,就继续睡,睡个天昏地暗。   时怀按门铃按到他以为何奕南不在家时,何奕南才姗姗来迟地开门。   何奕南双眼下吊着两个又重又大的青黑眼圈。   他看着时怀着急的样子,完全忘记了今早他还给人家出谋划策过,满头雾水地挠着头问:“怎么了?”   时怀进去,把门带上。   他打开了医院那张鉴定报告,心绪复杂道:“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这下何奕南终于清醒了,一把拿过了鉴定报告。   99.99%   时怀和时德明。   是亲生父子。   何奕南重重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大大地叹了一声。   “我就说……”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时怀的眼里水光波动,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只要轻轻一眨眼,里面的泪珠就能掉出来。   时怀垂下眼,又看了下那张鉴定报告。   “是亲生的。”时怀哑声说。   他本来就因为感冒呼吸不畅,现在有了泪意,鼻子更加堵塞了。   “那我上一世所遭遇的一切,是为了什么?”时怀声音颤颤,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   何奕南连忙稳住他,一点点地疏导他。   可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样的顺利。   时怀似乎陷入了自我怀疑,之前所有的复仇的勇气恍然在一刹那间就烟消云散,只剩下了空洞。   他不明白,如果说自己确实是时家的孩子,为什么会遭遇上一世的一切,又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一个梦。   梦里的他明明只是一个父母身份不详的野种罢了。   何奕南见时怀埋头后情绪陡然崩溃,也手足无措了。   他一直很想帮助时怀,哪怕他不是自己的患者,他也想帮助他。   一开始,他是看在那个老医生的面子上帮个忙,后面发现,时怀就是他家恩人艾尔西的孩子后,更是起了帮他的心。   再到现在,他跟这个孩子相处久了,发现他私底下的面目竟然这么可爱,自然也不忍心他被一些糟糕的事情给困扰住了。   何奕南沉默,整个空间里现在只剩下时怀的抽泣声。   时怀哭得不能自已,比昨晚梦见了梦境的全部,哭得还要厉害。   他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时德明和时谦,选择抛弃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弟弟。   难道说……何康阳也是时家的孩子?   可这是他们上一世那样对他的理由么?   后来,时怀哭累了,浑身疲累地瘫在了何奕南的沙发上,一副随时要掉下来的姿势。   何奕南见他现在情绪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便终于开口问他。   “不如,你把你从你梦到那个梦开始后的经历,全都告诉我吧。”何奕南也心情不好受,便自报身份,“我是一个心理咨询师,我看看能不能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一下你的家人。”   他不知道,顾经闲早已经把他的身份信息卖得一干二净。   时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何奕南一个问题。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何康阳也是时家的孩子呢?”   时怀趴在沙发上,脸朝着沙发背,表情茫然。   这次,何奕南坚定地否定。   “不可能。”   “我和你妈妈认识,我知道你妈妈只生过两个,如果你和时谦都是时家的孩子,那么就不可能有第三个时家少爷。”   时怀这才把头给扭过来,好奇地问:“你和我妈妈认识?”   何奕南点头:“在十年前,我家遭遇了一场大变,是艾尔西,也就是你妈妈,对我们伸出了援手。”   “在我们何家危机四伏,草木皆兵的时候。”何奕南看着时怀,目光如炬,“是你妈妈,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何家。”时怀拧眉,似乎有点耳熟。   何奕南点头:“京城何家。”   这回,时怀终于有印象了。   京城何家,不就是时德明一直说的何家么?   昨天时德明说成人礼邀请的嘉宾里,其中何家就是头等嘉宾。   原因无他,何家是帮助时家最多的一个世家,也是帮助时家在南庭市里站稳脚跟的重要靠山。   “你就是传说中,那个为爱出走的何家二少?”   他竟然没早发现,何奕南竟然和何家二少同名。   可他怎么记得,何家二少今天已经三十多了……   眼前这个感觉和他一样大年龄的娃娃脸,时怀陷入了第二次怀疑人生的旋涡中。 第十五章 (捉)   何奕南并没有让他多纠结于自己的身份,而是快速地把话题给拐了回来。   “如果说你还是纠结于何康阳的身世的话,你也可以自己验证一番。”何奕南说。   他心里可以肯定,时怀的怀疑是错误的。   不过,这个事情由他说出来终究还是不够,得让报告书告诉时怀才是。   现在令他有些困惑的是时家对于时怀和何康阳的态度,既然已经确定了时怀才是时家的,为什么在时怀口中,时德明是这样的表现?   何奕南把手搭在曲起的腿上,身体往后靠,陷入深思。   据时怀说,何康阳和他长得十分相似,并且他做了个梦,梦中发生的,都一一和现实对上,这才是时怀有自己是野种,而何康阳才是真少爷这个猜想的根本原因。   时怀在他的提点下,尚且能想到亲子鉴定,时德明自己领了一个跟小儿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回来,当亲儿子对待,会不做亲子鉴定么?   按照时怀说的,时德明打算把何康阳先认为养子,再慢慢把他和何康阳的身份说出来,让何康阳名正言顺地认回时家。   可问题是,这个行为逻辑的底层逻辑就应该是建立在何康阳才是真正的时家小少爷的前提上才对。   没有确切的报告证明,时德明会这么做么?   可问题是,如果有了这个报告证明,这才会不对劲。   因为何康阳根本就不可能是时家的种。   何奕南好久没过思维混乱了,现在信息太多太杂,已经让他有些乱了。   他打算把今天的所有信息都好好整理一番,再看看如何帮时怀。   不一定要如何帮时怀复仇,至少不应该让时怀蒙受这样的委屈。   他现在不仅仅是艾尔西的儿子,更是他何奕南的朋友。   “时怀,你再详细跟我说说,你梦中发生的事,以及现实与之对应的事。”何奕南这么说着,又觉得还不够,“你做这个梦之前发生的事,如果记得也最好跟我说一说。”   时怀现在全身心信任何奕南,自然不会有任何隐瞒。   重生这种事他都能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   又是天黑蒙蒙,时怀才回家。   今天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回得晚,因为连何康阳都回来了。   何康阳现在还在容安生的公司里跑腿,除却那次被醉汉关厕所,也算是过得安安稳稳,就是肉眼可见的瘦了。   时怀见到他,并没有想要打招呼的样子。   他刚对何奕南全盘托出困扰他的梦境,现在实在是没心情与何康阳周旋。   可又想起来,他还没有验证何康阳的身世。   时怀便脚下打了个弯,坐到了何康阳的身边。   何康阳正抱着枕头,在那里看综艺。   见时怀坐他旁边,笑笑:“时怀哥哥回来了?”   时怀应声,借着何康阳去容安生公司的事开始入手:“你在容安生公司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资本家的压榨而已,算不上好。”何康阳不在意地说,抬手按遥控器换台,“那时怀哥哥去做什么了呢?”   “哦,今天去了趟市中心,买了点衣服。”时怀指着那边一大堆的服装袋。   时怀其实一进来就看见了,那些应该就是顾经闲买的那些。   何康阳瞥了眼,嘴角扯了扯:“挺不错的,不过怎么买了这么多?”   时怀无心跟他纠结这些,只想着赶紧弄到何康阳的头发:“随便买的。”   “多少钱啊?”   “大概几万?”时怀的眼睛佯装不经意地扫过了何康阳的头顶,那里乌压压的一片,根本没有一点白发。   也是,少白头的本就是少数,他要是用看见何康阳有根白头发,突兀地去拔,傻子都会起疑心吧?   时怀心想,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   “咳咳咳!”何康阳听到时怀这么轻描淡写地描述,一时被口水给呛到了。   何康阳身上的全副装备加起来都没超过两百。   那里放着的一堆衣服,零零散散看上去,若是真有几万,那么单件估计都得四五千。   是何康阳听都没有听过的衣服价位。   “怎么了?”时怀把视线挪到他的脸上,见他呛得脸都红了,思索了下。   “你这周末有空吗?”   何康阳呆呆地抬头:“啊?应该有。”   容安生的公司虽然是压榨人,可是周日还是有那么半天假放的。   “周日有半天假,怎么了?”   “我带你去买点衣服。”时怀淡淡地说。   拔头发这件事不急,机会是创造出来的。   其实他现在心里已经信了何奕南说的话,认为何康阳不是时家的,只是以后告诉别人知道,总不能说感觉吧?   报告书才是真正的有图有真相。   不过目前他还是先和何康阳慢慢打好关系才是。   他已经隐约闻到了这背后的一丝阴谋气息,就看看能不能从何康阳口中慢慢套点话出来了。   -   何康阳自己都感觉魔幻,时怀竟然主动带自己出来买衣服。   他发消息给时德明,对方并没有反对,只是说:【记得自己的任务。】   何康阳垂下眼,收回手机,换好衣服后出去。   明明是相当简洁的衣服,何康阳觉得看起来和他以前穿的几十块的衣服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他却听见时怀这么说。   “不错,这件穿起来就精神多了。”时怀拿出卡,直接刷了这一套衣服。   何康阳看他一点都没犹豫,默默看了眼标签上的数字。   3999.   这就快四千块啦?   何康阳突然感觉跟时怀逛街有一种相当大的压力。   时怀也确实不心疼钱,因为这都是时德明的。   反正花钱给何康阳,时德明应该很开心才对,又怎么可能生气呢?   这家商场逛完了,时怀就带他去逛下一家。   两个小时下来,何康阳竟觉得陪时怀逛街,比上班跑腿还要累。   可他依然谨记自己的任务,不时就给时怀刺两句。   就是类似于钱真多,不干活不知柴米油盐云云的阴阳怪气。   谁知时怀一点都没在意,反而一直点头:“你说得对。”   “不过这些衣服是买给你的,所以你以后要多给家里干点活才是。”   何康阳:“……”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   时怀看着装好的衣服,清点了下,拍了下何康阳的脑袋:“还有一套衣服呢?”   “让你记得拿,怎么这都忘记了?”   这下拍得可不轻,何康阳被拍得捂了下刺痛的脑袋,发现确实少了一件裤子,只好又回去拿了。   时怀看他回去拐角的背影,低头伸手,看着指尖两根短且软的黑发,小心放进了小方透明证件袋里,揣好放兜里。   他一出手,就是一击必中。   不枉他昨晚用自己的脑袋练习了五六次,损失了□□根头发。   在时怀放好头发等待何康阳的时候,就看见几个人影从尽头拐角处走来。   他并没有多关注,而是拿出手机,坐在一边。   顾经闲给他发消息,是感冒那天,他说要带他看的球赛。   时间已经定下来,就在下周三,X大主场,和A大的联谊赛。   时怀现在看到A大完全不会联想到于含明,而是发消息调侃顾经闲。   时怀:【不会吧,这就是你说的世界性质的球赛?】   还发了个小黄豆挠头的表情。   阴阳怪气得相当到位。   顾经闲自然也知道时怀在调侃他那天说的话,秒回:   【不然呢?毕竟我也曾经别人的全世界啊,说是世界性质,没毛病吧?】   时怀:【谁啊,你的追求者?】   顾经闲:【你猜不到的,是顾行彦。】   时怀看着聊天框上的文字,再脑补了下顾行彦对着顾经闲撒娇说哥哥是他的全世界,再想想现在两人的剑拔弩张,他就觉得违和。   时怀:【你这么说,顾行彦知道你对他进行人身侮辱吗?】   顾经闲:【???】   “小怀?”   那头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发来,时怀却听见有人喊他。   他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了于含明。   时怀把手机收起来,露出一个职业微笑:“啊,是你啊,好巧。”   他站起身来,准备换个地方等何康阳,结果被于含明开口留下来。   “我们好久没聊过了,不如找个地方?”   最近他家里的状况似乎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时怀告的状,他得了解一下。   时怀摆摆手,示意手中的袋子:“我在等人,不好意思,没空哦。”   于含明又一次被拒绝,他也没有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而是发出了篮球赛的邀请。   “我不久后有一场球赛,你要来看看吗?”   他记得,时怀最喜欢看他打球了,这个应该不会拒绝吧?   时怀有些厌烦地拧眉,随后展唇一笑:“不好意思,最近的档期比较满,真的没空。”   于含明的朋友面面相觑。   他们这是第二次见到于含明在他小男友面前吃瘪了。   于含明也还是不在意,而是相当善解人意地点头:“好,有空的话,我们再约好了。”   时怀敷衍道:“一定。”   他觉得,和何康阳相处跟于含明相处其实都差不多。   一个假君子,一个真小人。   都是会背刺你一刀的类型。   于含明伪君子他上一世就见识到了,明面上一副和和气气什么都不计较的样子,心里估计一一记着账,等着哪天跟你闹翻了一笔笔算呢。   这时,终于拿着漏掉的裤子回来的何康阳就看见时怀和好几个青年站在一起的画面。   几个人都长得俊俏,一时间倒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时怀听见脚步声,回头,微微一笑,抬手招呼何康阳过来。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何康阳,算是我弟弟。”时怀介绍着何康阳,眼睛却是看着于含明的。   他的一双眼睛弯起,里面盛满笑意。   于含明,你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出现了,以后多去纠缠他吧,少他娘的来烦我。 第十六章   明明长得很相似,分开时或许有些难以辨认,可站在一块儿时,那种对比实在是太明显。   于含明一怔,看着时怀旁边的何康阳,点头微笑示意了下:“你好,我是于含明。”   何康阳没见过于含明,也还是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时怀将人带了回来,说:“我还要带他去继续买衣服,就先走一步了。”   于含明点点头,看不出表情。   这次的逛街,是以给何康阳买了十几件衣服告一段落的。   时谦回到家,就是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沙发上堆满了服装袋,甚至还有鞋盒。   简直像是报复性购物一般疯狂。   时谦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服装袋,随便看了眼里面的衣服,发现全都是适合少年穿的衣服。   是时怀买的。   时谦无奈地又把衣服给放回去,腾出一块空地自己坐了下来。   他最近学生会的事也忙得差不多,在收尾了,只剩下一个校联谊赛,就可以正式放假了。   时谦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摘下眼镜后,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锐利。   他没有立刻戴上眼镜,而是打开手机,又开始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这时,时怀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了时谦靠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周围是堆积着的服装袋。   少年不高兴地往外面看,果然看见了何康阳在后花园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不是说了让何康阳把衣服全部整理好么?怎么又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时谦的头往后仰,果然看见了时怀,他侧过身子,抬手让时怀过去。   时怀过去,时谦已经给他腾好了位置。   两人坐一起,莫名感觉时怀矮很多。   时怀其实长得不算矮,也有一米七五了,可在一米八六的时谦面前,自然是显小的。   “买这么多衣服,不嫌浪费啊?你衣柜里还有很多衣服”时谦手长,从时怀的背后穿去,勾来了众多袋子中的一个,“你看人家何康阳就很朴实。”   时谦语气淡淡,一时间听不出来他是在责怪时怀乱花钱,还是只是说一说。   而这堆衣服的主人,终于姗姗从后花园回来。   外面似乎骤然大雨,何康阳进来时,衣服都有些湿了。   时怀看着门口,回答了时谦的话:“我当然是够衣服的,不过何康阳不够啊。”   “我看没人给他买衣服,我今天就带他出去买了。”   坐他旁边的哥哥抬头,看见了何康阳那张和时怀很相似的脸,他也不觉得尴尬,话锋很巧妙地一转,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小怀肯定会和康阳好好相处的。”   何康阳看见了坐在沙发那边的两兄弟,便过来打了声招呼:“时怀哥哥,时谦哥哥。”   时怀点头:“赶紧回房间换衣服,都湿透了。”   他还指了指沙发上那些买来的衣服:“这些你也收拾一下。”   何康阳乖巧地说好,指挥完何康阳的时怀伸了伸懒腰,对时谦说他要上去休息了。   “等等。”时谦开口。   “哥哥最近都没怎么跟你聊天,过来坐下。”时谦伸手将人拉了回来,打开了电视。   现在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屋里关着窗,雨丝拍在窗上,配合电视里放着的阴阴沉沉的电影频道,一时间倒是有些惬意。   “前几天你怎么又感冒了?”   时怀没有怀疑,只以为时谦是在那天打电话听见他咳嗽,知道他去了医院。   “可能是身体太久没感冒了,想感冒一下来玩玩。”   “……?”   在挂壁式液晶屏前,时谦一直想问出时怀最近这段时间怎么一直在两个地方频繁活动,甚至还因此很晚回家,可时怀的回答实在是太过于泥鳅,他怎么也抓不到漏洞。   尤其是,时谦问他,为什么晚上老是这么晚回家。   时怀竟然回答,是在他们小区外面溜达了三小时。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时谦自然知道不可能,他手机上显示时怀一直在雨苑公寓和华浦公寓两个地方打转,一呆就是一天。   从来没有在小区门口溜达过。   可时谦也不能明着说他监视了时怀,见时怀这样打太极,便只好歇了问的心,打算到时直接抓个正着就是。   反正他最近闲得很。   “最近看球赛吗?”在实在问不出个什么情况时,时谦只好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我最近刚好有个球赛。”   这个球赛是和顾经闲一起的,打的校联谊赛,对手里有于含明。   时谦想让他来看看,于含明是怎么输给他的。   时怀语塞。   怎么现在都是来问他看不看球赛的?   咋的,他看起来像个篮球吉祥物,去了就能赢?   “是下周三的球赛吗?”   时谦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时怀以为他下一句会是,“顾经闲告诉你的?”,没想到……   “你关注X大的公众号了?”时谦这么问。   他不知道,在他忙学生会那堆破事时,他弟已经和顾经闲打了好多交道,自然不会往顾经闲身上联想。   他不知道顾经闲家的地址,所以哪怕知道时怀一直去华浦公寓,也没法联想到是和顾经闲待在一块儿。   时怀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先不让他知道是顾经闲邀请他去的好了。   他点头,决定等会儿回房就立刻关注X大的公众号。   ……   太阳烈烈,乌云悄无声息地渗入在天边,不留意看,只能看见一片蓝天白云,还会傻乎乎地认为天气会一直很好。   时怀不知道时谦竟然还邀请了何康阳,现在两人坐在一块,时怀觉得怎么都不对劲。   周围人似乎对他们两个人的长相窃窃私语。   因为是校联谊赛,所以不同阵地的啦啦队和亲友,穿的衣服是不同的。   时怀和何康阳自然是坐在亲友席,两人都披着红色的马甲,远远一看,还以为是两个双胞胎。   场上的选手还在热身互相商量策略,A大是绿色球服,X大是红色球服。   时怀远远就看见了顾经闲穿着红色的球服,他扭了扭脖子,不时低过头去,和队员们说些什么。   顾经闲染头发了,一头灰色的毛,在一众黑色中显眼又张扬。   像是察觉到了时怀的视线,他心有感应般抬起头,往时怀这边的位置比了个手势。   食指中指合拢,拇指折起,自额头那里挥了挥。   时怀听着周围又开始士气十足的呐喊声,又见到顾经闲比了个一字。   他微微挑眉。   坐他旁边的何康阳似乎也察觉到了红色队服中有人在和时怀互动,便也顺着望过去。   可他除了时谦外,红球服里没一个认识的,自然不知道是顾经闲跟时怀打招呼,只以为是时谦。   靠在椅子边的时谦还没聋,也听见了场外那一阵阵热浪般的呐喊,他不知道是顾经闲对时怀做手势导致的,以为是顾经闲又在那里撩拨观众,踹了他一脚。   “差不多得了,给他们留点力气,好在胜利时喊。”   顾经闲打了个OK的手势。   时谦皱眉,不知怎么,总感觉看顾经闲那头灰□□当不爽。   “你怎么又染头发了?”   顾经闲伸手抓了抓头发,疑惑道:“什么叫做又?”   “不好看吗?”   时谦相当不给面子:“你觉得好看?”   “对,我觉得好看。”顾经闲又问,“怎么,你弟不喜欢灰色?”   这回轮到时谦疑惑了:“跟我弟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确实不喜欢灰毛。”时谦这么说。   时怀倒是没有说过不喜欢灰毛,只是顾经闲突然问起时怀,让时谦有些警惕,下意识说了时怀不喜欢。   明明顾经闲和时怀也没见几次面,怎么突然关心起时怀喜欢什么颜色了?   不过他也没时间纠结了,准备上场了。   这次的球赛并不像上一次时怀看见的那样,压倒性强势开场,两边的比分胶着,打得难舍难分。   中场休息时,比分刚好拉平。   激烈运动,还是顶着太阳的室外运动,没人能够清清爽爽。   于含明穿着绿色球服,额前的头发都被汗黏成了一块一块,头发聚在一起,还一直往下滴着汗。   他现在也没空擦,只是随意地用衣服抹了把脸,就走到队伍中,商量变化一下战略。   一直这样比分胶着也不是办法,总得找个机会突破这个僵点才是。   于含明手支着膝盖,在商量完后,抬起头,发现太阳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有深有浅的黑云。   要下雨了。   正当于含明准备收回视线,回场上时,他看见了X大的亲友席上有两张很熟悉的脸。   他一呆。   两个时怀?   再细看,他又想起来前几天时怀跟他说过,那个跟时怀长得很像的,似乎叫做……何康阳?   于含明并不关注何康阳,他只是压着眉,唇线都抿成条直线。   不知是不是天气实在太闷热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不愉快。   时怀不是说,他档期很满,没空来看球赛吗?   怎么现在坐在X大的亲友席上,穿着X大的应援服?   这时,X大那边,又传来一阵阵浪涌般的加油呐喊。   于含明似乎看见了时怀也在努力呐喊的样子。   他的拳头紧了紧,抓了把汗湿的头发。   “这场比赛,一定要赢。”   于含明这么跟队友说。 第十七章   亲友席离球场不算远,在经过了上半场后,时怀终于注意到了原来A大里竟然有自己认识的人。   于含明也是戴眼镜的,他跟时谦那副斯文模样不同,是属于偏俊秀的类型。   他一边诡异运球,躲开对手的进攻,一边眼神在看传球的方向。   手一抬,腕一翻,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出现。   队员也一跃而起接过,干脆利落地丢进了篮球框里。   相当默契的配合。   于含明半弯着腰,粗喘着气歇了歇。   尽管进了一个二分球,可A大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比分目前是X大领先。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到比赛结束,A大必败无疑。   于含明的汗水顺着额头的轮廓滑下来,掉到了眼镜架上。   他下意识地往X大的观众席上去看,发现时怀也在看他这边,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毫不关心。   于含明快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明明刚刚时怀只是往这边望来,他却觉得像是对视了般。   擦了擦自己的汗,手都在抖。   不能输。   这场比赛一定不能输。   于含明抬眼,银边眼镜框下,是阴鸷又卷着暗沉情绪的狭长眼睛。   X大里,穿着红色球服的,不仅有熟人时谦,更有前段时间他看见的,那个和时怀一起共进晚餐的人。   穿着7号红色球服,染着一头灰发。   他刚刚已经观察过了,对面目前就是那个人和时谦比较难搞,他在中场休息时已经让人专门去针对时谦,就只剩下那个7号。   于含明看了眼顾经闲的腿,短暂地思索了下。   “哔——”   哨声响起。   新的一轮又开始了。   亲友席上的时怀在认真地看着比赛,旁边的何康阳突然开口:“诶,那个绿色11号,是不是我们前几天见过的人?”   时怀回答了他。   何康阳又问:“他和时怀哥哥是什么关系啊?感觉他刚刚好像一直在往这边看。”   时怀拧眉。   何康阳这是打算通过他来勾搭上于含明?   很快,这打结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要真能比上一世早促成这对的话,他倒是求之不得。   时怀说于含明的家世时,故意在何康阳面前夸大了不少,还专门拣于含明的好处说。   讲道理,于含明这个人在外人眼中确实是一顶一的好,不管是身世背景还是相貌特长,都是现在比较受追捧的类型。   否则当年时怀也不会被于含明给迷得死去活来。   现在要是能把何康阳给蒙去喜欢于含明,指不定就不考X大,转而考隔壁A大去了。   X大和A大差距是有的,可并不大。   时怀便一点点的,把自己所能知道的于含明的优点全都说了出来,至于不知道的,那他可以编嘛,反正要是货不对板,何康阳总不能找他算账吧?   于含明和何康阳实在是太配,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两个人在一起后,人间太平的样子了。   然而很明显的,在时怀努力的吹捧之下,何康阳似乎对于于含明兴致缺缺。   时怀的推销还没说多少呢,就被何康阳给打断了。   “诶!比分拉平了!比赛的时间好像也快结束了!”   时怀缄默片刻。   觉得何康阳这个反应,相当不应该啊!   时怀想了想,肯定是他表达的方式不同。   于是他又努力地表现出自己好像还很喜欢于含明的样子,去给何康阳推销。   “诶诶,我还没跟你说完呢。”时怀叽里呱啦继续讲,“于含明还特别帅,我每次见到他都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那天我不是陪你去买衣服吗?我当时一直拉着你走,就是因为我太紧张了,面对喜欢的人都这样。”   果不其然,这下子何康阳上钩了。   何康阳很感兴趣地又过来听八卦了,一边听,还一边不忘记暗暗踩一番时怀。   “按你这么说,那于含明确实好啊,他应该不喜欢你吧?感觉你这样冷冰冰对他,他肯定觉得你没好脸色。”   时怀沉默了下:“那我要热情点?”   “算啦,其实也不用这么卑微,指不定他更不喜欢你对他热情呢?”何康阳振振有词地说,“被一个不喜欢的人热情表白,是一件非常困扰的事。”   “……”时怀心里呵呵笑了,狗才对于含明热情。   “可是我很喜欢他啊,那怎么办……”时怀装作很苦恼的样子。   何康阳看上去很努力地给他出主意:“不然你把他微信给我?我再时不时在他面前夸夸你,通过我这个媒介的搭桥牵线下,他肯定就没那么厌烦你。”   “好啊!”时怀故作惊喜地说,“真是不枉我前几天给你买了一两万的衣服,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这个毒夫,估摸着会偷偷给于含明摸黑他才是吧。   时怀不由自地想起了上一世的事,似乎于含明的确是突然间就很反感他。   估摸着就是何康阳这个媒介起大大的作用了。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何康阳,他的脸色竟然有些尴尬。   时怀不理会他,迅速地将微信上于含明的名片推送给了何康阳。   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希望这两个毒瘤不要让他失望,先自己狗咬狗一阵子,等他调查出些东西来后,再来捣乱。   场上的赛事已经到了尾声,可比分仍然胶着。   旗鼓相当,说的就是现在。   现在已经是到了最后一分钟,球在顾经闲的手上,如果这球进了,那么第一就是X大的。   若是没进,自然就是A大的。   场上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顾经闲身上。   青年身材高大,一头灰发已经汗津津,中场休息时带上的发带,现在也已经被汗水浸成深色。   他手腕上还有一个护腕,球就在这只手下运着。   最后一球,别人都这么紧张,作为运球的顾经闲的紧张当然比起别人有过之无不及。   他现在正头脑风暴,脑海里模拟了无数个可能。   出腿,运球,带球转身。   一系列的动作相当流畅,躲过一个个的进攻。   就在准备传球的一瞬间,侧边的绿色球服死死地挡住了他,另一边也一样。   顾经闲压下眉,准备起跳。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哔——!!”   全场哗然,愤怒声接踵而来。   “犯规、犯规!”   “肯定是故意的!”   顾经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切变得太快,他都没来得及反应。   疼痛感打膝盖传来,球也被丢到一边,哐哐地往角落里滚。   场上一片混乱,裁判也连忙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有人想过来扶起顾经闲,被裁判严厉驱赶了。   “干什么!不知道不能随便乱动吗?万一骨折了呢!”   “怎么样,动得了吗?”   顾经闲想说话,却疼得冒了满头的汗,五官痛苦地揪在了一起。   “担架!快点!!”   时怀在亲友席上当然也看见了,是顾经闲和于含明在相遇时,猛地相撞。   现在两个人都双双倒地。   比赛终止了。   时怀急冲冲地往场上去。   在场边等候区的医护人员比时怀更快,将两个人都用担架给抬走了。   时怀紧紧跟着顾经闲那个担架去了校医室。   在离开前,他还听见了观众席那边愤愤的声音。   “什么意外!分明是看赢不了,故意撞7号的!”   一个人开头,后面就止不住了。   X大的观众纷纷附和,连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观众都跟着莫名起哄。   “就是!肯定是眼看赢不了,就耍阴招!”   “裁判呢!裁判赶紧说话啊!”   X大情绪这么激动,A大那边也坐不住了。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当时明明就是意外你们是瞎了吗?”   “如果不是意外,为什么11号也会一起倒?你家撞人会把自己也给撞骨折?”   “球场上意外本来就多!别意外落到你们队身上就在那里乱咬人!你打球没受过伤吗?”   “还有,证据呢!裁判都没说话,轮得到你们叫?”   两边的观众席离得近,一时间,两边吵得不可开交,脸红脖子粗的。   裁判是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吹哨子让大家安静。   这边很热闹,倒显得校医室那边很安静了。   校医已经给顾经闲做过紧急处理了,顾经闲的右腿被牢牢绑住。   校医说还是得上医院看看。   时怀帮他应下来。   扭头看到顾经闲疼得脸都白了,他自己的手也一直在抖,心里还是很慌。   “怎么样,有力气说话吗?”   顾经闲张了张口,立刻被时怀制止住了。   “好好好,你别说话,我知道你疼,别说话。”   确实很疼,但是莫名憋屈的顾经闲:“……”   顾经闲半阖上眼,眼皮耷拉下来,看着时怀着急的样子,突然又觉得没那么疼了。   就,很想逗一逗时怀。   “嘶——”   时怀惊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压到了顾经闲,连忙起来。   “别动。”   “好看吗?”顾经闲疼得要死,也还是要抓着时怀的手。   时怀正疑惑,顾经闲又开口了:“好看吗?”   他把时怀的手带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可能因为疼得没什么力气,动作很慢。   时怀这才意识到,顾经闲是在问他新染的头发好看吗。   他又好气又好笑,现在又不好抽出手来,只能骂:“你有病啊?”   顾经闲非常执着,继续问:“不好看?”   “好看好看。”时怀妥协了。   顾经闲哼哼唧唧:“骗人。”   你哥明明说你不喜欢灰毛。   时怀:“?”   “抱歉,没给你拿到第一。”顾经闲逗完时怀,眼神又开始黯淡下来。   他也看见了对面有那天火锅店遇到的人。   他的好强心一下就起来了,结果这场比赛却以这样的方式告落。   顾经闲敛下眉眼,深邃俊美的五官看起来竟有些可怜兮兮。   时怀心下一滞,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不怪你,那个人违规了,裁判肯定会公平公正的。” 第十八章   这场比赛最终还是以X大胜利落下帷幕。   时谦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才姗姗来迟。   踏进医务室时,两人已经分开,并不会让人觉得亲密。   顾经闲的腿被木板夹着,看上去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时谦询问了几句,就准备开车送他去医院,拍拍片子看看需不需要进一步的治疗。   顾经闲同意了,时谦就将人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肩上,准备一个人支起顾经闲,往门口走去。   他刚刚在来医务室的时候,就已经把车停在了校医室门口的校道上,一出去就能上车走。   时怀见状也过来帮忙,时谦拨开了他伸来的手,肩膀耸了耸。   “车钥匙。”   时怀领悟,伸手去拿时谦裤袋里的钥匙,先去开车门了。   现在外面又涌进来了不少人,绿球服红球服的都有,其中一个红色球服的看见时谦拄着顾经闲,也过来帮忙了。   他后面还跟着何康阳,何康阳因为不识路,所以是跟着红球服们一起来的。   “诶,你的腿还好吧?不会断了吧?”陆柏易看着顾经闲被校医包扎得相当恐怖的右腿,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   顾经闲嘴角抽了抽:“乌鸦嘴,滚。”   这边,顾经闲已经快要上车赶去医院,而校医室另一间房里,也躺着一个人。   校医室挺大,有三间房,因为今天也没什么人受伤,加上这个人又不是X大的,几句相当豪气地给了一间不怎么用过的新病房。   于含明躺在里面,闭着眼休息。   又时不时往门口望,像是在等什么人来。   门口忽然一阵喧嚣,于含明赶忙闭上眼睛,装睡着了。   “诶?明哥这是睡着了还是疼晕了啊?”一个绿色球服的人回过头去问。   于含明听见并不是他期待的声音,又睁开了眼。   几个绿色球服看着突然睁开眼的于含明,面面相觑。   于含明没好气地说:“愣着干嘛,送我去医院!”   他现在没了眼镜,压着火的样子,让几个队员都心中一悚。   他眼镜在刚刚那场事故中不知道飞哪里去了,也懒得叫人回去找了,到时重新配一副就行。   于含明也像隔壁顾经闲那样,被两个人架出去。   等他路过隔壁房时,发现那边早已空空,不由得一怔。   青年像是不经意般地问:“那个和我一起摔倒的人,你们知道怎么样了吗?”   队友挠了挠头:“你说7号啊?好像被带去医院了吧。”   “说起这个就气!那个裁判肯定偏心他们本校的!我们都看见了,明明是那个7号转弯转得太猛撞的你,凭什么判我们违规啊!”队员骂骂咧咧的,对刚刚那个裁决相当不服。   听到最终还是被判X大胜利的于含明,似乎也没那么在意胜负。   他又问:“你说7号被送医院了,那你有看到他旁边有谁吗?”   队员回忆道:“……好像,是两个穿着红色球服的人。”   于含明皱眉。   那时怀哪里去了?   “你确定看到的是两个穿着红球服的人?没有穿着X大应援服的人吗?”   “啊,我不记得了。”队员有些头疼,“明哥,你是想打听谁吗?我去帮你问问?”   于含明这下又没刚刚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势了。   “没,不用,我就随便问问而已。”   “明哥,你是不是说穿着红色应援服,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小男生啊?”另一个架着他的人开口了,“他好像也陪那个7号一起去医院了。”   “……”于含明喉咙一堵,涩涩地说,“哦。”   明明他和那个7号一起摔倒,时怀应该不会只看见7号没看见他。   他刚刚就在7号隔壁的房间,却一直都没有等到时怀过来看他。   “好像是去的市中心医院,我们要不要也去那里?”   “我就随便问问,去什么去。”于含明也不知道是被哪句话戳到了肺管子,语气又有些不高兴了。   没有见过于含明这样情绪反复无常的队员们乖乖闭嘴,默默把于含明送去了另一个医院。   ……   顾经闲的诊断报告出来了。   腿并没有骨折,可骨头错位,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时怀把报告拿给顾经闲看,顾经闲拧眉看了半天后:“没那么严重,我觉得我一星期后就能下床。”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句话你没听过?”时怀拉开病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你就好好在这里修养吧。”   顾经闲似乎相当抗拒在医院:“那我回家修养。”   “不行。”时怀有些好奇,“干嘛,你对医院PTSD?”   “倒也不是,就是没人陪我,我会很孤单啊。”顾经闲一副振振有理的样子,“在家里虽然顾行彦那臭小子会气我,但好歹有点人烟味儿。”   时怀:“没事,我有空就会带顾行彦来看看你的。”   顾经闲反对:“不行!回家!”   “那你现在这里住个两三天先?”时怀指着门口,“不然我哥帮你缴费不就白缴费了?”   时谦去前台缴费还没回来,门口倒是回来了一个拎着一大堆水果的陆柏易。   陆柏易把水果一个个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一边放一边说:“苹果、雪梨、香蕉、油桃、苹果、苹果……”   顾经闲:“陆柏易,你干什么?买这么多水果给谁吃?”   顾经闲当然知道是买给他吃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因为这些水果买的有些多了。   陆柏易把里面的水果一一摆出来之后,自己拿了一根香蕉剥了吃。   “啊,买给我的啊,等我来你这里看你,不至于没东西吃。”   顾经闲:?   陆柏易没看他,递了一个油桃给时怀:“吃吗?”   时怀愣了下,接过:“谢谢。”   顾经闲:???   “我呢?”   陆柏易翻了翻水果,拿出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给。”   “……”顾经闲看着他汗已经被吹干的球服,语塞,“陆柏易,你能滚远点吗?真的很影响我的康复心情。”   最后还是时怀把那个苹果洗了下,给顾经闲,顾经闲才哼哼两声,乖乖啃了起来。   时谦缴费回来,就看见三个人都在吃水果。   他笑了下:“有我份吗?”   陆柏易给他扔了个梨,嘴巴还嚼着香蕉:“自己搞定,别让时怀跑来跑去的洗。”   时谦有些惊讶,在他去缴费的时候,陆柏易已经和时怀混熟了吗?   不过也不算意料之外,陆柏易本就是一个自来熟的人。   这样也好,时怀多认识一个人,生日宴上就能多一个嘉宾。   “等会儿我带时怀回家,陆柏易,要不要捎上你?”   陆柏易是跟着时谦的车来的医院,他可以坐公交回去,可有免费的司机干嘛不用呢?   “捎上我捎上我!”   “走吧走吧,我们现在就走,让顾经闲自己一个人享受一下自由。”陆柏易起身,扔掉香蕉皮,拍了拍手。   他扭头对顾经闲说:“那什么,其实你偷偷摸摸吃几个我的水果,我也不会发现的,没关系,想吃就吃,当做是我照顾病患的。”   还在啃苹果的顾经闲被梗了下,叼着苹果,打开手机给他转账:“陆柏易,刚刚你吃的那个香蕉,算我送你的,没关系,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多点,就当是我关爱智障的。”   时怀看着他俩,被逗得乐不可支。   时谦摇摇头:“走吧。”   车上,时怀自然坐在了副驾驶,陆柏易钻进后车座后,发现里面竟然有人。   因为车是停在停车库里,视线并不怎么明朗,陆柏易也没看出来是谁,只是打了个招呼。   时谦调了下冷气,就拉下手刹上路。   “过几天我弟生日,你要不要来?”时谦目视前方,不时往后视镜里看看路况。   “诶?时怀你过几天生日啊?”陆柏易一听到有这种活动,就非常感兴趣。   “去啊去啊,周几啊?几点啊?要邀请函不?”   “这周日,下午六点,你报你的大名就能进。”跟陆柏易聊天,时谦也觉得挺轻松,对话都挺欢乐。   陆柏易拍了拍时怀座位:“可以可以,到时我一定给时怀弟弟带一个大礼物。”   时怀听着两人的对话,当然知道时谦想做什么。   他的十八周生日会,就是宣布何康阳是时家养子的最佳时机。   时怀也不在意,笑着附和:“好啊,那我等着。”   这时,陆柏易又躺回了后车座上。   现在车已经行驶在了大道上,视线明朗了,陆柏易也发现了一个相当惊悚的事:“诶?你是?”   坐在他旁边的,是何康阳。   陆柏易只是惊讶了一瞬间,因为何康阳虽然长得和时怀很像,可还是有细微的不同。   时怀见他终于看到旁边的何康阳了,就开始介绍:“哦,他是我爸朋友的儿子,叫何康阳。”   陆柏易听后,相当爽朗地拍了拍何康阳:“没想到啊,你俩竟然长得这么像。”   何康阳脸红了下,像是有些羞赧。   他的声音有些小:“没,时怀哥哥长得比较好看。”   时怀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何康阳,没说话。   陆柏易惊讶地看着他,又拍了拍他:“诶!你也这么觉得啊!我也这么觉得!”   何康阳:“……”   陆柏易似乎没看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尴尬,还在傻乐着:“看来我和你的审美还挺像的。”   何康阳:“…………”   作者有话要说:   陆柏易对好看的人:【心思细腻】【九孔玲珑心】   陆柏易对好看的绿茶:【大直男】【装傻】 第十九章 (捉)   时怀的生日宴在时家的一个庄园里举办。   时家邀请了不少人,就连时怀以前的高中同学都有几个来参加,嘉宾挺多的。   时怀倚靠在二楼的雕花栏杆,垂眼往下看,眼神冷静。   下面布置得精心,桌上有不少甜品和名酒,在明亮的缕空吊灯下显得这不像是一场生日宴,反而像是交际宴会。   他知道,这个宴会的主角并不是自己,只是借了他的名义罢了。   这些天他一直试图从何康阳的嘴里撬出点什么来,结果一无所获。   何康阳的嘴巴还挺牢,他一问就是三不知,不是装傻就是反问他。   两个人问得还有来有回。   楼下门口不仅进了嘉宾,甚至还能看到带着摄像机的记者,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拍下来,发表出去。   时怀无趣地打了个哈欠,看看等会儿的宴会是否会和上一世有不同之处。   上一世的宴会中,时德明在台上宣布何康阳成为时家养子,言语间是对何康阳的无尽喜爱,措辞极易让人产生误会。   别人误会没不知道,至少时怀就误会了,加上上台前,何康阳还特地过来跟他说话,添油加火的。   那时何康阳说:“时怀哥哥,如果等一下时叔叔上台说了些什么让你误会的话,那你也别生气,他是为了你好。”   时怀不明所以,问:“会说什么?”   何康阳说:“就,男人在死了老婆后,再找一任也很正常,反正只是发泄一下旺盛精力,可流落在外的种,总归要认祖宗的。”   时怀还是摸不着头脑,因为他完全无法把何康阳口中说的那个男人和时德明联想在一起。   时德明爱妻不仅被外界认可,连时怀也是坚信世界上的好男人就是时德明。   可何康阳这番话到底还是引起了时怀的注意   后面时德明在台上说的话,加上何康阳的拱火,瞬间让时怀破防了。   他没有控制住自己,上去推了何康阳一把,红着眼问时德明是不是出轨了。   那时全场焦点都在他们三个身上,时德明的脸色差劲得不行,气急之下,给了时怀一巴掌。   也是那一巴掌,把时怀后面的人生打了个天翻地覆。   下面已经有主持人在说开场白,话筒的声音把时怀拉回现实。   他往下看去,很多穿着西装的人都在一楼,表面上看去相当光鲜亮丽,很养眼。   庄园不小,墙壁上挂满了油画,在其中一个现代风油画下面,站着一个穿着高定白色西装的人,他看上去非常年轻,穿着一身西装更显得他身长腿直,清秀俊逸。   男人手中拿着手机,似乎在拨电话。   时怀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   “何奕南?”   “是我,我现在在你生日宴上。”何奕南站在下面,百无聊赖地往上看,似乎对于他面前的油画一点兴趣都没有。   就在抬头的瞬间,他和楼上的时怀四目相对。   何奕南对他点头示意,在电话里说:“等会儿你有空,你找个房间,我们聊一下,我调查到了一些事。”   时怀应了下来。   宴会正式开始。   时怀去到台上,说完和上一世没什么区别的话后,很快就退了下来。   就在他刚下台时,侧旁那个大楼梯又走下来一个人,穿着精心设计的黑色西装,将平日里放下的头发都梳起,露出了精致的五官。   这个人和刚刚在台上讲话的时怀形成了一个奇幻的对比。   一黑一白的西装,相似的面容。   高调的出场很难不让台下的嘉宾们幻想连篇,因为这两人看起来实在是太像双生子了。   可时家明明只有两个少爷,这个多出来的人是谁?   穿着白色西装的时怀就站在台下旁的暗处,稍稍仰头,看着时德明站在台上,露出笑容,亲切地将何康阳带过来,开始了介绍。   时怀津津有味地听着,却索然无味地发现,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措辞。   “今日是我小儿子时怀的生日。”时德明走到话筒面前,微微低下头。   他也穿着服帖的西装,被细心打理过的鬓边肉眼可见有几根白发。   男人笑得慈祥,借着时怀,开始介绍起了旁边的人:“而我旁边这个是我老友的孩子。”   “老友曾帮助我许多,现如今他逝世了,我便打算将他儿子,何康阳,认作自己的养子。”   “选择今天的日子宣布,是因为恰巧康阳和我儿子小怀长得像,生日又在同一天,我觉得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便就着今天宣布了。”   这些话,果不其然在台下嘉宾中引起惊动。   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这个说辞,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特地强调了何康阳和时怀的长相与生日,是不是为了强调什么?   旁人都能听出里面似乎有点奇妙,前世被何康阳特地提点过的时怀,自然更加品出了当中话术的奇怪。   所以才有了极其丢脸的被扇巴掌的一幕。   直到其中一个人开始带头鼓掌,掌声才慢慢响起。   这时,时怀在楼上看见的记者发挥自己的作用了,开始提问一系列的问题。   时家认领一个和自己小儿子长得相似,连生日都相似的人做样子,也算是一个看点了,这个记者当然是围绕这当中的爆点展开问。   时怀见一切都按照上一世那般进行着,便准备离开,找个房间去和何奕南谈话。   在离开时,他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陆柏易。   陆柏易穿着灰色西服,打着领结,和那天在病房里见到的样子倒是不太相同。   他一边吃着甜点,一边看着台上那边的情况,站姿懒散悠哉。   时怀过去打了个招呼,陆柏易这才看见时怀,惊喜地回应:“诶,原来你在这儿啊,想去找你很久了。”   “嗯?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陆柏易从一边的桌子上拿过两个礼盒,一红一蓝,包装得都相当精美。   “蓝色那个是顾经闲给你的,他现在还瘸着,没法来。”陆柏易先把蓝色的递给时怀,再把红色的递给他,“红色的是我的。”   时怀道了声谢谢,眼睛高兴地弯起。   “本来我打算交给门口的人转交的,可顾经闲非得要我亲手交给你。”陆柏易有些无奈,“对了,他还托我送你一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陆柏易认真地说了两句祝福,默了默,又开始了耍宝,“后面那句比较饱满,是我的祝福。”   时怀又被逗笑了。   他还打算和陆柏易再说说话,问问顾经闲的情况。   毕竟已经三四天没去看过了,不知道出院了没。   一通电话打断了他。   时怀看了陆柏易一眼,陆柏易给了一个理解的眼神,时怀就一边接电话一边往二楼去了。   是何奕南。   “找到房间了吗?”   “你来二楼,右边的第三间房吧。”   时怀进了他说的那间房后,开了灯。   他没有继续管楼下的宴会,反正时德明和时谦会搞定一切,他只能算挂名而已。   何奕南很快就到了,进门后反锁了门。   两个穿着白色西服的人两两对视。   何奕南伸手松了松领带:“你这里有水吗?我要渴死了。”   时怀拿了个玻璃杯给他倒了杯饮料:“现在这里没有白开,你将就着喝吧。”   何奕南点头,一饮而尽,用手指了指下面:“你知道今天会有这个场景出现,对吗?”   时怀迟疑了下:“是,我上一世的今天和刚刚没有区别。”   何奕南自己又倒了满满一杯的饮料,准备说些什么,却又好像不知从何说起般,又喝了半杯的饮料。   “如果非得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以前的何康阳会在上台前,跟我说一些话。”   “什么话?”   时怀如实将那些话转给了何奕南,何奕南吓得连杯子都差点拿不稳了。   “你确定他说的是这些?”   时怀点头,因为这也算是他上一世为数不多的精彩日子了。   何奕南没有再纠结于这个,而是说了他叫时怀来的原因。   “你说,你是从中考后开始做关于何康阳的噩梦的,那你记得,你那一年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吗?”   中考那年,时怀的印象停留在时德明悲伤的脸上。   “小怀,是爸爸对不起你。”那时时德明将他抱入怀中,将脸埋在了他的脖子里,眼泪洇湿了他的脖颈,“爸爸没能带妈妈回来,对不起、对不起……”   一闪而过的记忆,让时怀有些难以呼吸。   等时怀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喑哑。   “那年,我妈去世了。”   “还有吗?”何奕南似乎并不是想要这个答案,继续追问。   时怀努力回忆,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如果非得算的话……   时怀问:“中考算吗?”   何奕南:“……行,算你一个,还有吗?”   像是为了提醒时怀,何奕南特地强调了一下:“就,在你梦到何康阳那个梦之前的,重要的事,威胁到你人身安全的,你有什么印象吗?”   人身安全……   时怀搜遍了记忆都没能找到何奕南说的,反而因为一直想着“人身安全”这四个字,时怀的脑袋前所未有的刺痛。   见时怀实在想不起来,何奕南渐渐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何奕南一边拿出照片,一边说:“你是不是忘记了,在你妈妈死后的不久,你曾遭到绑架。”   照片上,是拍摄的一个久远报纸。   泛着黄的报纸上,有一行醒目的黑色大字。   【时家小少爷惨遭绑架虐待,警方极限救援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淦啦!临睡前看了眼,发现没把精修的发上来,我真的是无语X X   感谢:读者“凌狼冰星”,灌溉营养液1瓶 第二十章   粗糙的绳索反绑住双手,勒出一圈圈红痕。   场景很黑,很模糊,周围一点也看不清,像是有一块布蒙在眼睛上。   周遭很嘈杂,有刺耳的警报声,交替的谈话声,最后终止于一声——   “忘掉它。”   时怀扶住额头,缓解突如其来的刺痛感。   心悸一阵阵涌上来,他竭力不让自己再想。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何奕南见他这副痛苦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系。”   “只是我把这事说出来,是怀疑……”   “你的记忆可能遭受过篡改。”何奕南稍稍弓下身来,眼睛看着他。   何奕南的眸色是浅淡的茶色,他轻轻揉着时怀的脑袋,用温柔的声音安抚着他:“现在觉得痛苦的话,就先不要想了。”   时怀反抓住他的手,说:“等等。”   他指着桌子上这份报纸:“刚刚我看到这份报纸时,我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说,忘掉它。”   “看来是被篡改了。”   房间突然陷入安静,何奕南的脸色相当严肃,他问:“你不记得你被绑架,那你记得你家人有什么异常吗?”   时怀努力回忆着:“似乎,我印象中,他们确实有时候问过一些奇怪的问题,问我怕不怕黑,怕不怕自己一个人上下学……”   “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时怀挠了挠脸颊:“我当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当然是说不怕了。”   何奕南皱眉:“他们就没再问过了?”   时怀点头,何奕南语塞了下:“那么心大么?”   时怀问:“你觉得是他们篡改了我的记忆?”   何奕南摇头:“如果是他们的话,就不会问你这些问题了,因为这些问题都有可能造成你的记忆紊乱,从而想起这场绑架,那么篡改记忆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有可能是那群绑匪。”何奕南说,“现在应该还没出狱,想查的话还是能查得到的,等我过几天再去查查看好了。”   时怀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问:“你不是心理咨询师么?怎么开始变成侦探了?”   何奕南无语:“还不是因为艾尔西曾对我有恩。你这个样子,想必你母亲也不会乐意看到。”   时怀的眼神暗淡下来,他的母亲跟他接触虽然不多,可少有的母爱才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不过今天这场宴会确实很奇怪,明明你才是主角,怎么风头全让那个何康阳抢了,你自己反而躲在这个小小房间里。”   时怀哭笑不得:“这不是因为你找我么?什么叫做躲在小小房间里,听起来像是落荒而逃的样子。”   交谈间,门被敲响了。   “小怀,你在里面吗?”是时谦的声音。   房间里的两人面面相觑,何奕南拍了拍他的肩:“没事,走吧,反正我俩是好朋友,说点悄悄话不是很正常?”   时怀点头,走在了何奕南前面开门。   门口外,明亮的光线照进来,一个穿着得体,戴着眼镜的高挑青年定定站在门口处。   他长得高,和开门的时怀对视时,稍稍低头。   很快,时谦就注意到了时怀身后的何奕南,然而他并不认识何奕南,只是点头示意了下。   “小怀,你怎么在这里,爸爸他一直在找你。”   时谦说得很轻描淡写,像是只是来传话一样。   时怀皱眉:“找我干什么?今天的主角不是何康阳么?”   时谦眼下有些讶异,他问:“你怎么会这么觉得?主角当然是我们的小怀啊。”   “你和你朋友在这里聊天倒是聊得挺开心,爸爸找不到你,还很着急呢。”   时怀觉得有些奇怪。   在他们两个对话间,又有一个人上来二楼了。   是时谦口中找时怀找得很着急的时德明。   时德明见到时怀,面色一松:“原来你在这儿,走吧,跟爸爸下去见一些人。”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说:“你怎么老是不让我省心,人家何康阳说完话之后,就乖乖在台下等着我,你倒是一溜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怎么,在这二楼的小房间跟哪个朋友聊天?”   时德明站在走廊边,往这里来,看不见在时怀身后的何奕南。   时怀刚想给他们介绍一下何奕南,却又想起不久前时德明说的一句话,时怀勾了勾唇角,不经意般地开口。   “哦,就是我之前跟爸爸说过的心理医生啊。”   “心理医生?”时德明怔愣片刻,就想起来之前时怀确实跟他说过这件事。   他的面容间有些不悦:“我都说过了,别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心理医生什么的都是骗人钱的,你能有什么心理毛病?还不是那些人为了赚你这种小孩的钱,编造出来的。”   时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哦……原来是这样啊。”   他扭头问何奕南,眼神有些可怜兮兮:“何奕南,原来你是来骗我钱的?”   被别人莫名一顿疯狂输出自己职业的何奕南:“……”   此时,时德明走来,才看见了何奕南。   他的眼睛瞪大,连忙伸出手:“诶!何少?你怎么在这里?”   时德明叫着比他年纪小,脸长得还特嫩的何奕南何少,属实有些违和感。   “我还以为你们那边会没空来呢。”   何奕南礼貌性伸出手,笑了笑:“也就我有空来了。”   “毕竟我是一个专门来骗小朋友钱的。”   时德明说人坏话,结果当事人就在这里,他也不觉得尴尬,快速地转话锋。   “哪有,如果是何少的话,当然是值这个钱的。”   “小怀也真是,不早告诉我。”时德明责怪道,“何少,咱们下去聊?”   何奕南摆摆手:“不了,我还得赶去骗别的小朋友的钱,就先离开了。”   何奕南屡屡不给时德明面子,时德明也不生气,只是客气地跟他告别。   ……   庄园的生日宴开完,时怀甚至还没吃什么东西,全程被拉去和何康阳一起见嘉宾,基本每个人都会调侃一句两人的长相。   时怀皮笑肉不笑地听着时德明吹自己和何康阳的“缘分”。   回到时家后,已经是很晚了,宋姨好像睡了,灯都灭了。   时怀因为把手机忘车上,回车库去拿了,他是最后进家门的。   一进家门就看见了其乐融融的画面——   少年被簇拥着,头戴纸做的生日皇冠,家里的灯仍旧没开,可中央的大蛋糕上的十几根蜡烛上跳跃的烛光照在少年侧面上,他眼睫都沾上了光,柔和了整个面部,显得很好看。   三个人围着少年,在唱着生日歌。   时怀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手机,愣了许久。   直到他们把生日歌给唱完,才有人发现时怀在门口站着。   时谦先开口:“小怀,刚刚你去哪里了?宋姨给你和何康阳准备了大蛋糕呢,结果你不在,都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就给人康阳先唱歌了。”   宴会上终归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回家还得补一个生日。   何康阳这时也回过头来,头上还戴着那个小小的,纸做的皇冠,看起来像是个小王子。   他笑笑,眼睛亮亮的,对时怀小幅度招手:“时怀哥哥,过来一起吃蛋糕呀。”   时怀呼吸错了几拍,很不舒服。   他拧眉问时谦:“我刚刚说了我去拿手机啊。”   什么叫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不是说过吗?当时时谦还说好来着。   时谦一愣,没想到时怀会这么说,眼镜下的眼神很疑惑。   “小怀生气了?没关系啊,你过来一起吃嘛,这个蛋糕本来就是为了你和何康阳一起准备的,没有不给你吃的意思。”   本来时怀只是不舒服他们这样区别对待,明明是同一天生日,两个寿星,怎么连唱生日歌都不等他。   若是之前怎么可时谦这么一说,反倒像是他不懂事,胡乱耍性子般。   “我不是想吃这个蛋糕,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不等我……”   “现在不是在等你吗?”时德明皱眉,示意时怀过来,“蛋糕都还没切呢,不是等你等谁?”   “……”时怀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明明刚刚如果他还没回来,这个蛋糕就要切了分,还说在等他,骗人。   时怀走过去,唇角压得紧紧的。   他早就知道最后还是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还会有期待,会认为这一世会有什么不同。   就因为这一世,多了个何奕南在他身边,他就觉得自己又能战胜何康阳了么?   其实也是因为今天何奕南说的那个绑架,让他觉得,其实也许家人对他这样奇怪之处,是有原因的。   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一个不属于家里的外人一直占据着他们的宠爱,反而冷落,甚至是抛弃自己的孩子吗?   上一世就算是时怀自己沉不住气,脾气差,经常被何康阳激的经常口不择言,才会导致最后被所有人抛弃。   那如今他明明还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也还是渐渐走向当初那个下场。   现在是冷落,那么上一世的抛弃,还会远吗?   宋姨负责切蛋糕,透明的蛋糕刀直直地切了下去,将蛋糕分成好几块。   这是一个水果蛋糕,上面有不少的芒果。   时怀最喜欢吃的是芒果,而这上面芒果不算少,可在草莓提子之类的对比之下,就显得有些少了。   时怀叹了口气,打算吃个芒果,好好安慰一下自己,说不定家人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要对何康阳好也不一定,他慢慢调查就好了。   时谦将宋姨切的蛋糕一块块地分了,第一个给的是何康阳,上面装的满满都是芒果。   时怀怔怔地看着那些芒果给何康阳一点点吃掉。 第二十一章 (捉)   灯已经在切蛋糕时打开,屋内通亮。   时谦好像注意到时怀的目光,解释道:“今天晚上何康阳没吃什么东西,所以给他多点水果。”   时怀理解地点头,笑笑:“嗯。”   其实,这屋子里的人,除了宋姨没人吃了饭。   生日宴重在宴而不重在生日,时怀被时德明带去和何康阳见了不少的客人,他现在的肚子也有些饿。   “没关系,我吃别的吧。”时怀这么说。   别的也不是不能填饱肚子。   反正都是蛋糕嘛。   只是他突然觉得,他以为的那个所谓的原因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时谦见状,笑笑:“小怀真懂事,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我把你最喜欢吃的芒果给了何康阳不开心呢,看来过了个成年礼,长大了不少。”   “哥哥还记得我最喜欢吃的是芒果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时怀笑眯眯地问。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讨厌吃香菜,讨厌吃苹果,讨厌喝绿茶,这些哥哥都记得。”   时怀点点头。   都记得,所以是故意的。   何康阳将自己的蛋糕分了一半,放到另一个纸盘上:“时怀哥哥,你喜欢芒果的话,给你吧。”   时怀看着被何康阳口水碰过的叉子碰过的蛋糕,下意识皱了皱眉:“不用了,谢谢。”   “没事的,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吃芒果,我觉得芒果的味道也还行吧,不算很好吃,不知道时怀哥哥为什么那么喜欢吃,我感觉太甜了,甜的令人有点恶心。”   “以前还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芒果呢,可能就是给时怀哥哥这种那么喜欢吃甜的人吃的吧。”   何康阳一边不知有意无意的在贬低着芒果,一边把一半的蛋糕放到时怀面前,示意他吃。   时怀并没有去碰。   这时,宋姨切的蛋糕也分到给时怀了。   时怀接过,对何康阳说:“你要是不想吃,放在那里或者丢进垃圾桶都没有关系,请不要强行给我,我不喜欢吃别人碰过的东西,有洁癖,谢谢。”   “另外,在知道别人喜欢吃某种水果时,没有必要特地在别人面前贬低这个水果很难吃,这样会显得你很没有礼貌。”   何康阳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疑惑地说:“我没有说难吃啊,我只是自己觉得不好吃而已,知道时怀哥哥喜欢吃,我就让给你了……”   “难道我还必须喜欢吃芒果不成?”   时怀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时德明打住了。   “行了,不就一个芒果蛋糕吗,时怀你至于斤斤计较那么多吗?”   他掏出手机,像是要打电话给谁:“我现在再叫人送一个芒果蛋糕来好了,因为这个事吵个没完,时怀,你的礼貌呢?”   时怀登时觉得手中的蛋糕索然无味:“……不吃了。”   时德明也锁起了眉:“你又怎么了?不是都说了再买一个吗,还在生什么气?”   时怀停住脚步,没有说话。   时德明继续说:“以前你娇气,爱发脾气,我和你哥也不说你什么,可现在人家康阳来家里,你老是对人家摆脸色,你是想干什么?”   时怀是真真绷不住了,回过头来,努力冷静地说:“我娇什么气了,我什么时候又发脾气了?难不成何康阳来家里,我得跟宠儿子一样宠他吗?”   “我有洁癖是我的错吗?我非得吃他给我的那个蛋糕?怎么,没别的蛋糕了是吗?还是说我不吃那个蛋糕就能饿死?”   “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把何康阳当家人对待,好,我也有在照做。何康阳被人困在厕所,是我带回来的,你们呢?我还带何康阳去买衣服,你们怎么没给他买?”   “所以我哪里有对不起何康阳吗?我是不是得一步三叩头地伺候他?不然就是给何康阳摆脸色?”   时怀在经历了上一世那样的事,还是能够忍耐下来给何康阳做表面功夫,他自我认为已经做得很不错了,结果还是要被说摆脸色。   时德明被他说得脸一青一白:“那你买衣服的钱,不是花我的吗?”   时怀怔住,他没想到时德明会从这个角度来反驳他,气瞬间没了一半。   与其说是没气了,倒不如说是无力了。   时怀垂下眼,将眼神放到脚下的一处地方,空空地盯着:“行吧,我知道了。”   “我累了,我先上去睡觉了。”   时怀转身上楼,他的背影相当落寞,消失在了拐角处。   时谦手指捏着蛋糕叉,礼貌地让宋姨先去休息,等宋姨走后,客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时谦将蛋糕放到桌上,没有吃,揉了揉眉心。   时德明也没了刚刚的怒目,幽幽叹了口气:“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时谦摘下眼镜,疲惫地将目光放到落地窗外,嗤笑了声:“这不都是拜您所赐吗,爸爸。”   何康阳坐在他们两人中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时谦也注意到他,示意他可以上楼休息去了。   在何康阳起身时,时谦夸赞了一句:“今天做的不错,以后保持,以后最好也像今天这样明显的占据道德制低点比较好。”   “这样我们帮起你来,小怀才会更生气。”   何康阳只是低下眉,应了声好,就上楼了。   时德明吃着蛋糕,过了会儿才说:“再熬一下吧,等到小怀二十岁就好了,到时一切都解决了。”   “嗯。”时谦倒了杯热水,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问:“你现在还经常去那个女人家里?”   “没有,早就已经跟那个女人分了。”时德明哼了一声,“那个女人还挺贪,差点被她摸到家里,找到时怀了。”   时谦浓眉隆起,不悦地开口:“你管好自己的下半身,这件事的一切源头都是你没能管住你的下半身。”   时德明被他批评得心里不是滋味,最终也还是没说什么,毕竟这事确实是他理亏。   ……   时怀这几天都在去给顾行彦上家教,也没有多去管何康阳,只会时不时的问候一声。   经过那天的蛋糕后,时怀突然像是没了鸡血去套何康阳的话,在家时宁愿窝在房间里打游戏,也不怎么愿意出来。   现在已经是七月末,家里的冰箱备了不少的雪糕,时怀下去取一条,就又准备上去打游戏时,发现宋姨在厨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现在是上午九点,这时候宋姨应该已经出去外面买菜,准备午饭了,怎么还会在厨房?   时怀想起了腌萝卜,便凑过去看。   果然发现宋姨在切萝卜片,切了好大一盆,这些用来腌制,拿出去卖都是绰绰有余的。   时家人没什么人喜欢吃腌萝卜,都是喜欢养生点的东西,腌制品致癌。   何康阳就不一样了,不知道是真喜欢吃还是假喜欢吃,反正会叫宋姨帮他做。   时怀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宋姨,腌萝卜呢?”   宋姨回头,看见是小少爷,笑了笑:“是啊,小怀要不要?”   时怀摇摇头:“我不怎么吃,宋姨你是做给谁吃的啊?”   宋姨对着楼上扬了扬下巴:“康阳啊,他知道我会做之后,就说要学,说自己也很喜欢吃,想学着做来吃,我就想着,自己平时闲时间也挺多的,就帮他做两罐呗,他专心搞事业就行。”   时怀听她这么说,眉心不由得跳了跳。   宋姨口中的何康阳搞事业,该不会还是在容安生的公司里当跑腿吧。   时怀没有多问,只是跟宋姨说了一句:“宋姨,你做这么多,不怕何康阳吃不完呀?”   “嗐,这个能保存很久的!怎么也能吃得完,小怀放心吧,康阳不是那种会浪费的人。”   时怀默了默,这才不到一个月呢,宋姨就已经……   不对,好像在更早之前,那次他生病,宋姨就已经隐隐偏向何康阳了。   时怀拆掉雪糕包装,轻轻咬了一口。   算了,何康阳吃不吃得完,有没有倒掉,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何康阳才是大家的宝贝啊。   时怀啃着雪糕,漠然地准备回楼上打游戏。   他最近的游戏技术提高了不少,有不少的人来找他代打,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接,毕竟看样子时家是没法待下去了,他总得找点钱才行。   时怀又忍不住想起那天时德明跟他说,他买衣服的钱都是用时德明的。   以前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倒也是,自己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是时德明的,那么时德明不想偏宠他,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没有人愿意宠爱一个米虫。   何康阳虽然能力不强,但好歹进了容安生公司跑腿,时德明不清楚困何康阳厕所的事就是容安生搞的鬼,自然以为容安生会提拔一下何康阳,如此一来,何康阳也算是对时德明的公司有那么点微薄的贡献。   好过他,什么都没有。   他确实挺废物的。   好吧,那就接点代打吧。   南庭市这么大,就算他再度被赶出去,他也不信自己会比上一世落魄。   上一世的自己是大少爷不食人间烟火,所以什么都不会,处境才惨了点,现在他会家教,会打游戏,在这个网络如此发达的时代,能饿死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时怀胡思乱想间,宋姨又叫住了他。   “诶,小怀,能帮我一个忙吗?”宋姨说,“康阳今天麻烦我给他晒晒被子来着,你能帮我晒一下吗?很快的。”   时怀看了眼还有大半的雪糕,应了声,又快速地啃了几口,就先放到一边了。   反正晒被子也很快,半分钟的事,雪糕没那么快融。   时怀进了何康阳的房间,随手一拽,将被子带了过来,转身去到阳台晒。   这个被子挺大一张,时怀的视线被挡住,所以在他转身时,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碰的声音。   时怀没管,先去晒好。   回来再看,地上掉落了一个相框,相框被摔脱了,里面的相册都出来了大半张。   时怀弯下腰去捡,却意外地发现,相片旁边竟然有一张白色的纸。   时怀奇怪地打开来看,随后他的眼睛瞪大。   这张纸的最上面写了几个大字——   【整容预约】 第二十二章 (捉)   时间是三年前六月份。   时怀再细细地看这纸上的内容,上面甚至还有预约者的名字。   预约者那栏赫然写着时德明的名字。   时怀脸色一白,手紧紧捏着纸的边缘,险些将这张整容预约给戳破。   “小怀,被子晒好了吗?”   门口传来楼下宋姨的声音,这才将时怀惊醒,匆匆把纸给放回相框里去。   这时,时怀才发现这个相框里的照片呢是一张风景照,看上去像是PS出来的美景。   若是在知道预约纸之前,估计时怀会以为何康阳是个喜欢风景的人,现在看来,这个相片根本就是一个遮掩,本身是用来放这张整容预约纸的。   “好了!”时怀走出去,他将放在外面杯子里的雪糕又拿起来吃,若有所思地回房间。   过了会儿,宋姨似乎已经腌好萝卜,出门买菜去了。   时怀又从门里探出头来,往楼梯下看。   半圈的浮雕木质扶手,表面光滑,时怀的视力好得很,还从一楼那个圆柱扶手上看见了反光,是宋姨在玄关处穿鞋。   很快门口就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   时怀听到声音,这才偷偷摸摸地出来,带上了手机。   他又进了何康阳的房间,这一回他有备而来。   他目标明确,直奔床头柜上的那个相框,拆开后,对着整容预约书一顿拍,连背面的空白部分都没有放过,一股脑地将这个东西拍了发给了何奕南。   何奕南:【?】   过了好一会儿。   何奕南:【!!!卧槽】   时怀又将纸原样放回后,回到自己房间里去。   时怀打字回复:【重点是,这个是时德明三年前六月份帮何康阳预约的。】   这个时间点就很值得反复琢磨了。   三年前的六月份,是时怀母亲逝世,时怀中考,时怀遭到绑架,还是何康阳整容预约的一个月份。   实在是太巧合了。   上面的排序就是按照时间顺序的,按照这样看来,这几件事之间或许是有些联系的。   何奕南:【好,我帮你查查看,这条线索还是蛮重要的。】   时怀呼了口气,垂下眼,继续回复:【其实,看到那个预约人是时德明时,老实说,我松了口气。】   时怀:【至少可以证明,上一世给我带来一切祸端的何康阳,就是时德明亲自领回来的,至于背后有没有他的授意,我想估计还是有的,所幸这几天想通了不少。】   何奕南:【没事,你别太伤心了,说不定背后真的有什么不可说的原因呢?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等我这边出结果吧,我最近好像也查到了点东西。】   何奕南:【不过应该没那么快,至少得半年才能查清楚,有些复杂,也正因如此,我才不想你对家人太早失望,毕竟反转这种东西经常出现的。】   时怀看着何奕南给他发过来的一串串话,抬手敲了几个字,最后又停住,松眉发出了一个字:   【好。】   希望真的能和何奕南说的那样。   只是,钱还是要赚的,世界上还是钱最可靠,如果何奕南猜测失败,他离开时家后也不至于过得太艰难。   时怀想了想,下载了一个app,打算晚上就去找点代打活来做做。   这个暑假利用起来,白天用来家教,晚上用来代打,赚小钱钱的日子指日可待。   -   房间宽敞,书桌也大,开了一盏灯还不够,还把桌灯也一起开了,那光亮得有些刺眼。   顾行彦丝毫不觉得亮,他恨不得全世界都变得闪亮无比,这样他就能看清楚这试卷上的题目了。   顾同学拿着手机,亮度也拉满,对着桌灯使劲儿照。   良久,他选择放弃。   “时怀哥哥,要不这个卷子就算了吧?”顾行彦都快哭了,老师拍的卷子实在是太模糊,他根本看不清。   坐在他旁边的时怀也在给顾行彦的老师发消息,让重新拍一张。   顾行彦这个迷糊鬼,暑假卷子都没有带回家,落在学校里了,只好让人家老师帮忙拍一份,最后把答案抄在一个本子上交上去。   可能是因为暑假,老师并没有回时怀,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顾行彦其他的作业早就写完了,就差这个卷子,暑假作业就完成了。   时怀沉默了下,看着老师还没回的微信,点点头:“那行吧,明天我再来,今晚老师应该就会把卷子拍给你,你今晚先自己做,有不会的明天再来问我。”   顾行彦小鸡啄米地点头:“时怀哥哥放心、放心,我做事啥时候让你不省心过?”   时怀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好,今天的家教就先到这吧,你可以去玩了。”   说完,时怀就起身准备去倒杯水喝,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谁知,顾行彦突然拉住他的手。   顾行彦抬头,眼巴巴地说:“时怀哥哥,你陪我去一下医院看看哥哥呗?”   顾家的基因好,顾行彦哪怕是小小年纪,也是皮白唇红,眨巴着大眼睛撒娇的样子让时怀有些忍不住去掐他的脸蛋。   老实说,他也不觉得顾行彦很难教嘛,还是很听话一孩子,不知为什么何奕南和顾经闲一副“顾行彦就是人嫌狗厌的小朋友”的样子。   时怀想了想今天的安排,决定同意陪他去看看顾经闲。   他也有段时间没去看顾经闲了。   不过,之前刚住院时,顾经闲不就说了三四天就能出院吗?怎么现在快两个星期过去了,还在医院里呆着呢?   像是看出了时怀的疑惑,顾行彦一边跑去拿帽子,一边带上一件夹克外套,说:“哥哥本来已经回家住了,结果有一天他拄着拐杖,很激动,就突然又从楼梯上摔下来,所以就……”   “嗯?怎么会突然摔倒?”   顾行彦心虚地左右看看:“咳咳,那时好像准备是你生日,我当时就看了一眼他送你的礼物嘛,他就很激动地用拐杖指着我,让我赶紧放下。”   “我当时准备放好的,结果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摔碎了……”   “他就气得要死,一副要打死我的样子,想从楼梯上下来用拐杖拄我,一个没站稳脚崴,就又进医院了。”   时怀好像知道为什么顾经闲老是跟顾行彦不对付了,小孩子总是喜欢乱翻东西,顾行彦又不乐意,矛盾自然也就多了。   他想象了一下顾经闲瘸着腿用拐杖在楼上的楼梯口处骂骂咧咧,脚一崴,摔下楼梯的样子,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   “下次不准这样了,知道吗?”时怀隐了下笑意,佯装严肃地说。   顾行彦耷拉着耳朵:“好嘛,那我也知道错了,今天就说要去看看他来着。”   时怀说:“好,走吧,我们顺便带点东西去看看你哥。”   去的过程中,时怀问了顾行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顺便买东西给顾行彦吃,顾行彦说喜欢吃蛋糕,时怀便专门去了一趟蛋糕店买了个抹茶奥利奥小蛋糕给顾行彦,再去隔壁的水果摊买了点水果给顾经闲。   “草莓多来点,谢谢老板。”时怀在挑散装水果捞时,对老板说。   老板:“好。”   时怀还在想要不要带点可以保存几天的水果给顾经闲吃时,手机响了。   “喂?”他现在正忙着思考,没有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接通了。   “小怀,过来接康阳来公司一趟,他今天从容安生那里回来了。”   “先生,你的水果好了!”老板将时怀选中的水果切好,装在一个漂亮的方块透明盒里,递给时怀。   时怀伸手接过来,扭头发现顾行彦还在蛋糕店那里吃蛋糕,他皱了皱眉。   “你不能让何康阳自己去公司吗?我驾照都没考,怎么接他?”   “人家康阳今天回来,我就想着下班时顺便带你和康阳一起去吃饭而已,你不过来吗?”   时怀嗯了声:“我现在没空。”   那边又叹了口气,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是在生前几天的气吗?怎么这个气还生得没完没了的?”   “谁生气了?我急着去看在医院的朋友,我没有在撒谎!”   “医院的朋友有家里聚餐重要?我不管,你马上过来,也不用你去接康阳了,你直接来公司。”   “什么意思?爸爸,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时怀握紧了手中的手机,一字一句地问,“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去你公司,和何康阳一起坐在公司招待室里等你下班,都不能让我先去一趟医院看望一下朋友?”   时德明:“我这里处理得很快的,而且你的朋友什么时候看望不行,非得现在?吃个饭是很快的,你吃完之后我再送你去看不行吗?”   “……”时怀沉默了,他想拒绝的,可又想起了昨天那张整容预约上的预约人那栏名字,他又有点忍不住想去看看时德明究竟想搞什么鬼。   何康阳可以确定跟时家没有任何关系,可时德明却整出一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人来膈应他,时不时的在他心情放松的时候来恶心他,目的究竟是什么?   时怀又想起何奕南给他发的微信上说的,不要为时过早地下结论。   他看了看蛋糕店里的顾行彦,犹豫了下。   这里其实离医院并不远,坐两站公交就到,让顾行彦自己一个人去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行,我马上来。”时怀妥协了。   他不等那头的反应直接掐断电话,过去问顾行彦有没有带手机。   顾行彦作为一个初中生,自然也是有手机的,他以为时怀要借他手机有用,就乖乖点头。   时怀揉了揉他的头,说:“那你自己坐公交去看哥哥,好吗?”   “时怀哥哥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去做,行彦能做到自己一个人坐车吗?”   顾行彦长长地啊了一声,有些失落:“可以的。”   时怀以为是自己没能陪他,让他失落了,就又进店里给他买了个蛋糕:“今天是例外,当做是奖励你的勇气,可以吗?”   顾行彦瞬间原地复活:“我可以!”   ……   “……所以你就吃了两个蛋糕,和时怀给我准备的半盒水果捞??”顾经闲忍着脾气,指着桌子上还剩一半的水果盒。   顾行彦点头:“算是路费啦,这盒水果可重了!”   见顾经闲还是很生气的样子,顾行彦又拿过水果盒:“那你不要的话,我吃光好咯。”   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不见在时怀面前的乖巧。   顾经闲咬牙:“你他娘的给我放下!”   臭小子,等他复健成功,他第一个就是打断这小子的腿,然后当着他的面吃蛋糕! 第二十三章   去到公司后,时怀直接去了招待室等。   从他那个地方来公司,其实比何康阳的远,更何况他路上还塞了会儿车。   可现在招待室里就只有时怀一个人。   他等了十多分钟,也还不见何康阳来,就连时德明都没见到影子。   他心生疑惑,打了个电话给时德明,却发现打不通,说是不在服务区。   现在还有电话网覆盖不到的地方?时怀困惑地又打电话给何康阳,发现对方也是不在服务区。   怎么着,两个人一起在深山里?   时怀又等了十分钟,加起来已经快等了半小时了,他都还没等到有人。   他已经有些生气了。   时德明说很快就能处理好,现在都已经快七点了,他都来了二十多分钟,也没见有个人。   他刚刚都说了,他去看顾经闲很快就能赶到,时德明偏偏就要他立刻过来,马不停蹄地过来,不带歇会儿地过来。   好家伙,他来了之后就是让他一个人等二十多分钟,然后也联系不上人?   时怀第一次后悔自己这么言出必行了。   早知道就先跟时德明说在来的路上,然后先去跟顾行彦看顾经闲,赶来后如果时德明问,就说堵车就行。   他真是不会变通。   时怀暗暗懊恼,现在他赶去顾经闲的医院也已经来不及了,可让他一直在这招待室里等下去,他也等不下去。   他起身,去找旁边负责招待的姐姐。   他前脚刚出这个招待室的门,手机铃声后脚就响了起来。   是何康阳。   时怀看着来电显示,冷哼一声。   终于在深山里找到服务区了?   “小怀,我已经在东城徐记这边,你过来吧。”说话的却是时德明。   时德明那边的信号确实不太好,声音都断断续续的,“康阳已经在我车上了,我们准备到了,你也赶紧过来。”   “什么?”时怀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不是让我来公司里等你吗?你怎么就快到东城了?”   东城离公司不远,可也不近,至少得三十分钟才能到。   所以他现在又得自己打车三十分钟去吃东城的徐记?   他合理怀疑自己被时德明耍了,可是没有证据。   “对啊,我不是发短信给你吗?我一直没等到你,就先去接康阳了,就顺路先去东城,让你直接坐车去东城。”   “你哪有发信息啊!!”时怀快崩溃了,他放下手机,疯狂刷新自己的信息,死活没有刷出时德明说的那条信息。   时德明:“啊?没有吗?我看看怎么回事……”   “哦哦,我手机欠费了,我让秘书帮我充来着,可能还没充上。”   时怀:“……”   “好啦,快点来东城,我们都快到了,别再让我和康阳等你太久。”   时怀冷下眼,笑了下,没有什么温度。   “我不去了,你和你的康阳慢慢吃吧。”   “一顿饭,家庭聚餐,你非得挑个离公司这么远的地方,你不想让我吃你就直说好了,还打电话来催我,催得这么真情实感的,搞得我还以为你多想让我来吃呢。”   “东城徐记没有预约吃不了,你早说要去吃东城,我都不至于绕这么大一个远路跑去东城,我那里离东城挺近的,你非得让我先来公司。”   这件事实在是太多槽点,时怀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时德明是知道他在当家教的,也知道家教的大概位置就在东城隔壁,现在是工作日,自然也是要做家教的。   时德明什么都不说,就说要聚会,让他先去一趟公司,等到了公司,才说要去东城。   明明公司周围不远处也有不少的好吃的店,怎么就偏偏挑东城?   这个真的不是时怀多心,时德明都能做出给何康阳整容的事来膈应时怀了,这些对于整一个大活人来说,不是简单太多了么?   时德明那边的语气也有些不好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时怀哼了一声:“发脾气的态度。”   说完,果断挂掉。   他现在就去医院看顾经闲,半小时前,但凡他坚定一点,选择去看顾经闲,都不用现在在这个小招待室里受这鸟气。   -   顾经闲以为起起落落落是人生的真谛,没想到,人生的真谛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时怀来看他了。   顾行彦早就已经离开了。   顾经闲在复健房里轻松自如地复健,感觉出院指日可待,正高兴时,有人出声了:“恢复得不错啊,我觉得都可以回家休养了。”   他回头一看,发现正是顾行彦说有事没来的时怀。   他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时怀挑眉:“怎么,我不能来吗?”   顾经闲失笑:“当然不是,只是顾行彦那小子说你没空来,现在突然出现有点惊喜。”   时怀点头,过去不时给他搭把手:“刚刚确实有事,现在没事了,就来了。”   两人聊了聊,从复健房聊到回病房。   时怀眼尖地发现,桌子上的那满满当当的一盒水果已经空掉了。   “这么快就吃完了?”他从买水果,到现在回来,也不过一小时的时间。   说起这个,顾经闲就有些忍不住要告状了:“顾行彦把你给我的水果吃了大半,给我的时候都没剩多少了。”   在家里骂骂咧咧打游戏的顾行彦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又全身心投入进游戏中。   “这样,原来他还喜欢吃水果,下次我给他带多点。”   顾经闲:“?”   “诶,他吃了你给我的水果,什么叫做下次你给他带多一点?”   顾经闲还拄着拐杖,时怀不时扶一下拐杖,免得顾经闲重心不稳摔着了。   现在顾经闲气急败坏的,用拐杖笃了几声地板:“你应该好好教训一下他,你不能够助纣为虐啊,不然下次他直接把你给我的东西全都吃光了。”   时怀噗嗤一声笑了:“把他的小肚子喂饱了,才不会来抢我给你的东西啊。”   顾经闲竟然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陷入了片刻沉思。   两人又说说笑笑了一阵,时怀才回家。   回到家已经是天黑了。   抬头一看,碎星夜幕,相当好看。   家里何康阳已经回来,宋姨又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只有何康阳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时怀还没进家门,就看见何康阳匆匆忙忙地往后花园走,行迹有些奇怪,时怀纳闷了片刻,就没有去搭理。   上楼准备洗个澡,就开始代打。   他已经受不了时德明了。   就算事实如何奕南说的那样,确实另有苦衷,时怀也累了,他不想再被时德明这样那样地耍来耍去,最后自己还要落得一个喜欢发脾气的形容,衬得何康阳很无辜很高尚的样子。   他要赶紧赚钱。   结果时怀在上楼时,听见了后花园那边传来了声音,时大时小的,像是在争执一样。   时怀想了想,现在在家里的只可能是何康阳和宋姨,时德明的车并没有在家,时谦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时德明安排他的实习,没怎么有空回家。   时怀头一次像个八卦的人一样,悄悄咪咪地摸着楼梯墙,一点点下去,走到落地窗那里,开了点窗缝,试图听清外面在说些什么。   “那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呀?哎哟浪费死了!”草坪那边传来宋姨心疼的声音。   “不是的,阿姨,我本来是想过来看看你,结果一不小心绊倒了,才把这些萝卜给撒出来的。”   时怀又把脑袋一探,伸到外面去看,看见何康阳正站在灯下,似乎在尽力地解释着什么。   宋姨有些狐疑,问:“那我给了你两罐,你现在这罐撒了,另一罐总没撒吧?给我看看?”   何康阳登时就语塞了。   他另一罐也偷偷倒掉了。   今天实在是倒霉,明明他都已经把后花园弄得比以前乱了,结果宋姨整理得竟然比以前还快,搞得他还在一点点倒,就被抓个正着。   他不喜欢吃腌萝卜,更何况宋姨还给了两大罐。   他的初心只是为了跟宋姨关系拉近一点,按照他的观察来看,宋姨是属于胸大无脑类型的,时不时会蹦出几句无心之言。   他平时手脚勤快点,就会讨喜一点。   宋姨跟时怀关系好,什么都会说的,说不定在无意间就能把自己跟时怀比较,自己的形象在宋姨这里一直都是比较正面的,比较的话当然是时怀占下风。   可他没想到,本来只是套关系般让宋姨给他做点萝卜,这一做就是两大罐,他哪里吃得下啊?   偏偏他还夸下海口说,最喜欢吃腌萝卜,一餐能吃好多。   后来宋姨不时就来问他够不够吃,他说够,还不够,宋姨还要看看剩多少,说剩得差不多的时候,就给何康阳再腌点。   把何康阳整得是苦不堪言的,只好出此下策,给偷偷扔掉了。   本来今天这罐都已经扔了一半了,他该走的,一下子扔太多也容易被怀疑,可他太贪,想再扔点。   ……结果就出现现在这个场景了。   时怀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瞬间懂了。   何康阳倒掉腌萝卜被发现了。   很奇怪,上一世是明明是自己发现的,告诉宋姨后,还没成功,反被宋姨误会了。   现在他不想管何康阳的事了,随便时德明他们整什么幺蛾子的时候,反而何康阳不该暴露的事,暴露了。   时怀若有所思地回了房间。   之前十点的事也是,他其实并没有想用十点去对付何康阳,反而十点却被何康阳抓去关小黑屋,最后何康阳事迹败露,被容安生抓去当跑腿了。   按理来说,何康阳抓十点,应该不会被拍到。   可就是那么巧,那时候容家那边刚好新装了一个摄像头,刚好就拍到了。   时怀低下眉,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觉得自己好像悟出了一种奇怪的玄学。 第二十四章   现在是科学社会。   可偶尔封建迷信一下,也是国人的正常操作。   出现坏事,大家都说:“坚持科学,打击迷信。”   出现好事,大家改口:“果然还是有不可抗力的力量,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   时怀觉得很奇妙,便又试了试。   发现玄学这东西,你发现规律了,还真就准起来了。   何康阳对宋姨的马屁从那天被发现倒掉腌萝卜后,可以说是一直都拍到马蹄上去了。   现在宋姨是见到何康阳就烦。   时怀假装从不知道宋姨和何康阳的事儿,一直窝在房间里打游戏,实则开着个门缝,注意力一直在楼下。   时不时就能够看见何康阳的翻车现场。   后来宋姨都已经烦到忍不住跟时怀吐槽了。   “我以前当他是个好孩子,谁知道他只是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勤劳啊,那后花园,我那次仔细去看,看上去像是收拾了,但是又没有完全收拾好,细细一看,诶唷,全是敷衍了事啊。”   宋姨苦不堪言:“得亏最近时先生没怎么去后花园啊,要是被他发现后花园被那何康阳糟蹋成这样,指定得开除我了。”   时怀很认真地听,一边吃雪糕一边点头,时不时还露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怎么会?何康阳他是这样的吗?”   宋姨一听时怀附和她,更加来劲了,甚至把椅子挪过来了点,手指出来,一件件数落何康阳。   “我之前不是还说要给他腌萝卜吃吗?老天爷哎,他全把它扔了!扔到后花园里埋了!我当时一点点让他挖出来,天啊,那个味道简直了!”   “他不喜欢吃跟我说啊,我可以自己吃,偷偷倒掉,这不是在浪费我的心血吗?”   宋姨絮絮叨叨地说:“还有还有,他之前陪我去菜市场……”   玄关处的门锁咔的一声响,宋姨像是消了声似的,对时怀挤眉弄眼。   门开了后,是何康阳。   何康阳见到时怀坐在沙发上,宋姨在旁边似乎在打扫桌子。   他跟两人打了个招呼,时怀笑盈盈地应下来。   宋姨却把抹布一丢,喃喃自语:“诶,老是有苍蝇。小怀啊,我先出去买个苍蝇贴,回头放茶桌上,你小心别碰到了。”   时怀点头。   何康阳脸色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宋姨有没有跟时怀说那些事,他现在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的脸皮一直都挺厚,可最近他发现,就算脸皮再厚,也有挡不住的话。   宋姨最近抵触他也挺明显,想来时怀也知道原因了。   这么想着,何康阳倒是放松了些。   反正宋姨这个人物攻略只是他附带的,没有成功就算了。   对于时怀来说,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时谦和时德明。   可问题是,他的出现,本就是受到时谦和时德明的指示。   这就是何康阳最大的外挂了。   应该没有多久,就能达到时德明说的条件,然后将时怀赶出去。   何康阳正襟危坐着,眼前的电视正放着千年如一日的仙侠剧,他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电视上,而是悄悄又小心地觑着时怀。   时怀好像很喜欢吃雪糕,基本上每天一条。   现在时怀坐在沙发上,不时地咬一口雪糕吃,随后又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剧来。   时怀并没有和他聊天。   其实好像从那天时德明说去东城吃饭起,时怀就没有主动跟他聊过天了。   按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其实时怀不跟他聊天才是最好的。   因为这已经说明,他对时家心灰意懒,当然也不愿意多和自己说话,这样时怀被赶出去的进程意味着能加快。   可不知为何,时怀不跟他说话,他反倒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这个剧好看吗?是新出的剧吗?”   这话一出,何康阳瞬间后悔了。   现在放的这个仙侠剧,可以说是仙侠剧的巅峰之作了,基本上爱看电视,或者或多或少接触过电视剧的人,都看过。   他问这个问题……   就显得他有点弱智。   时怀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没看过这个剧?”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就是泼出去的水了,何康阳也只能够顺着自己的话去说。   “哈哈,是啊,我家里不怎么看电视。”   “哦?为什么?”时怀见何康阳说起他家的事,就有点兴趣了。   “你全家都不喜欢看电视?不会是基因遗传吧?”   “那倒不是,主要是挺费电的,而且交电视费也要不少钱,就没怎么……”何康阳说着,把自己给噎着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大家都有不少的事要去忙,所以就很少看。”   他的话锋转的极快。   时怀点点头:“哦。”   看那个表情,也没看出来信了没有。   何康阳瞬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去跟时怀搭话了。   平时时怀来套他的话,他就打了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自己主动去找时怀聊天,反而露出了马脚。   “那你既然没有看过这个剧的话,那就看看吧,很好看的一部剧。”时怀说。   他偏头,发现何康阳还在盯着自己看,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   ……何康阳竟然一直在盯着他的雪糕?   “唔……你要的话,冰箱里还有啊,自己去拿,老看着我的雪糕干什么?”时怀有些警惕。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何康阳大方分享吃过的蛋糕给他,他觉得何康阳是一个没有洁癖的人。   而眼下,何康阳正盯着他的雪糕……   “别人吃过的东西,再觊觎就不是一件礼貌的事,你说是吗,康阳?”时怀忍着恶心,笑着喊何康阳的名字。   他知道何康阳肯定也很恶心自己这样叫他,可他就要叫,谁让何康阳先用视线侵犯他的雪糕?   何康阳收回视线,无语地看着他。   “我不太喜欢吃甜的,时怀哥哥忘记了吗?”   他刚刚只是盯着时怀吃雪糕的嘴出了神而已。   为什么那么甜腻的东西,时怀却吃出了很好吃、很享受,甚至是很赏心悦目的感觉?   何康阳自我怀疑着,难道是他打开甜品的方式不对?   时怀成功被他那声时怀哥哥恶心到了,呵呵一笑:“不喜欢吃甜品就最好,喜欢吃甜品的多蛀牙。”   何康阳一愣。   所以……时怀是在夸他牙口好吗?   -   时间过的很快,时怀收到了X大的录取通知书,去报道了,经常和顾经闲陆柏易他们玩在一起,还认识了不少新的朋友,也加进了顾经闲所在了篮球社。   甚至社里不少人还认出时怀就是当初X大和A大校赛时,顾经闲出事,飞快跑来看顾经闲的那个小男生。   见时怀和顾经闲又走得近,社里的人都不时打趣他俩,还让陆柏易少没眼力劲儿地往上凑,打扰人家。   顾经闲被他们起哄,常常都是含笑应下:“是是是,你们最能说。”   时怀就不一样了,谁起哄他们,他就去一个个逮着,然后监督他们好好打球,不准偷懒撩妹。   时谦也注意到这个情况,一开始相当不乐意,后来就渐渐不管了,连带着和时怀的聊天都少了。   时怀可是求之不得。   他计划下学期就能够搬出时家去了,时谦和时德明现在越是冷落他,他离开的越轻松。   今时不比往日,他现在也算是有存款的小富豪了。   自从暑假兼职家教和代打游戏以来,这半年他赚了不少钱,零零散散,存款都有将近五十万。   家教都是小头,代打才是大头。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游戏打得好,学习还学得棒,就是可以当饭吃!   等他更有能力了,再正式和时家脱离关系,一点点还时家养大他的钱。   这半年来,何奕南也是看着时怀这个“玄学大师”如何在一旁袖手旁观看着何康阳各种蹩脚的话被戳穿,而时家人却还是跟瞎了似的,还是偏帮何康阳后,何奕南也选择放弃让时怀别为时尚早地下结论了。   “诶诶,我们要不去滑雪吧?”   现在篮球社的人训练完,都围在一起,讨论寒假要去哪里。   其中一个人就兴致盎然地提出要去滑雪。   南庭市是南方城市,这个城市里,基本上没见过雪,就算是最冷的时候,也只是下小雪。   就是把积雪捏起来,就会融化的那种程度的下雪。   篮球社的其他人也都双手赞成。   “让俺这个没见识的乡巴佬见见有雪的世面吧。”   “同意同意,滑雪!”   时谦是篮球社社长,见大家都这么有热情,便通过了这个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反对封建迷信,偶尔玄学没啥事儿啊。   蠢作者也有一个玄学,那就是说出去的事,一般做不到。   比如早睡早起。   后来蠢作者学精了,我不说了,诶,那我偶尔早睡早起,总好过一直都没早睡早起。   谢谢读者“晴天彩虹”,灌溉营养液+182021-06-2020:52:50 第二十五章   滑雪当然得拥有最真实的体验。   篮球社最终一致决定,去K国的著名克基山脉滑雪,那里的雪适合新手滑,并且还不容易有雪崩,最近的一次雪崩已经是在二十年前。   这次的滑雪活动属于自费行为。   意思是,组织是社里组织的,可费用是自己出的,因此社员们也可以自行携带家属。   社里的大部分成员都是独生子,顾经闲虽然不是独生子,却没有带顾行彦,用他的话来讲,就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他顾不上顾行彦。   因此只有时谦带了家属来。   时谦带的,是还在复读期间,假日极短的何康阳。   当社里的人看见何康阳的脸后,都震惊了,纷纷绕着时怀和何康阳两个人。   时怀早就已经面对这种惊异见多不怪了,面色如常地回答着。   何康阳的应对就显得相对局促了些。   克基山脉本就是冰寒交加,何康阳的脸上红了两坨,一时都不值是被冷到,还是羞涩。   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滑雪,大家自然也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下两人的长相,就纷纷开始学着滑雪了。   时谦已经找好了教练,大家分头去找自己对应的教练就是。   时怀、顾经闲、时谦、何康阳四个人分在了一个教练手里。   时怀看着别人都是两个人一个教练,只有他们是四个人一个教练。   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时谦该不会连滑雪这种这么开心的时候,都要来给他膈应一下吧?   教练是一个K国本地人,中文不太熟练,所幸这中文虽然说的磕磕绊绊的,可好歹他们都听得懂。   大家都是穿好了滑雪服,在教练的指导下,一个个开始滑。   不知是不是教练误会了什么,每次练习时,教练都会把时怀和何康阳留在一起练习,久了,时怀有点反感,却没有办法说些什么。   克基山脉上的雪被誉为新人启蒙之雪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连时怀自我感觉不太行的,都能在失败一次后成功起航。   时怀自我感觉不良好,却不知道在他身后还有一个比他更差劲的,更令教授头大的何康阳。   “不、不是这样抓的!”教练在说了第三次,何康阳还是没有抓对地方后,教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亲自上手教。   “怎么、你们两个双胞胎,都没什么、才华横溢的样子。”   何康阳被他说得有些不舒服了,便开口说:“是没什么天赋。”   “哦、哦……没什么,天赋。”   滑雪之旅定的是七天,七天其实是不够一个新手学会的,所以大家在教练教了两三天后,基本都是自己慢慢滑了。   社员们都不要求自己有多牛逼的滑雪技术,只是想着要体验一把滑雪的感受。   天天被人盯着训练,当然会丧失很多乐趣。   时怀也是这样,他自己不时就偷偷跑去滑着玩。   因为教练的钱都是自费的,时谦也没有多管这些,自己协调好就行。   在滑雪之旅的第四天,时谦突然被紧急叫回国,他之前去实习的公司,本来这次寒假也会去,只是为了满足社员们的滑雪,他请假了七天。   现在公司人手不够,当然要被call回国去。   时谦走了,本来也打算带何康阳走,最后时谦却选择将何康阳托付给了时怀,让他安全把何康阳带回家。   时怀当时还在吃着早餐,一脸懵逼地看是时谦像是父亲托付女儿一样,把何康阳托付给了自己。   时怀还没有来得及吞下面包,开口拒绝,时谦就被一通电话给催走了,只留下何康阳和时怀两两对视。   时怀喝了口热牛奶,又啃了一口面包:“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别像个还没学会爬的小孩一样要我时时刻刻盯着。”   何康阳在社员们的面前,表现得乖巧若兔。   滑雪还剩三天,他可不想因为何康阳出现一些什么意外。   在时谦离开的第二天,时怀又起了个大早,准备和顾经闲一起去滑个痛快。   结果他一开门,就看见了何康阳站在门口,像是等了他很久的样子,鼻尖都给冻红了。   “时怀哥哥,带我一起滑嘛,就我一个人滑,我很无聊的。”   旁边的社员们也觉得何康阳挺可怜的,便帮他说话:“小怀,就带上人家嘛,有什么关系。”   时怀有些头痛。   他早该知道,何康阳这幅可怜样总是能骗到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   其实带上何康阳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和他一起滑雪的是顾经闲。   顾经闲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知道。   时怀吃完早餐后,发现顾经闲还没有来,奇怪地问了社员。   陆柏易说:“那家伙好像有点感冒,他说今天就不跟你滑雪了。”   “……好吧。”时怀失望地带上滑雪工具,准备去滑雪,身后还跟着何康阳这么个小跟屁虫。   在准备离开时,时怀被人叫住。   “小怀!”   时怀还在整理自己的帽子,奇怪地四处看,是谁在叫他。   “这边!”一个穿着黑色滑雪服的男子跟他打招呼。   滑雪服都是武装得十分掩饰的,所以时怀一时间还没有人出来叫他的人是谁,只能够从声音上辨别这个人。   辨别了好一会儿,时怀才发现,自己确实辨别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在K国并没有认识的人啊。   他甚至都没有出过国。   所以这应该是是个国人才对。   时怀努力盯着那人看,只见那人摘下了遮住了半张脸的衣服,时怀这才看清,那个人是谁。   ——于含明。   “我去。”时怀不由得小声地惊叹,“怎么连出K国,晦气的人都会一个不落地全出现啊。”   先是何康阳,后是于含明。   甚至他现在身边还没有顾经闲在,他不太好找理由甩开这两人……   于含明见时怀认出他来,高兴地又把衣服拉上去,抬起手臂挥了挥。   时怀并不想搭理他,自顾自地往另一边的雪场去了。   何康阳紧紧跟上。   于含明尴尬地将手放下,护目镜下的黑瞳有些落寞。   这半年来,他确实是认清了,时怀不喜欢他这件事。   期间,他还一直尝试着去找时怀,却也是无功而返。   在一次次的确认中,时怀不喜欢于含明这个事实就被一次次地牢牢打上了夯实的根基。   他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不是属于犯贱,他只知道时怀不喜欢自己后,他的心一直空落落的。   那次校联谊赛结束后,他看见时怀急冲冲地往顾经闲那里奔去的身影,直到刚刚他看见时怀穿着滑雪服,期间这么久的时间里,他都没有见过时怀一面。   他已经来这里滑雪滑了三天了,一开始见到时怀时,是不敢相信的,经过了三天的确定后,才能够肯定那个瘦长的身影就是时怀。   他欣喜若狂地叫时怀,喊了七八声后,时怀才听见,往他这边望来。   明明时怀也穿着全身武装的滑雪服,可他就是能够透过护目镜,看到时怀拿睁得大大的眼睛,正在疑惑地看着他。   没想到的是,等他拉下遮挡面容的衣服后,时怀却像是见鬼一样,忙不迭地往另一个雪场去了。   还是一样的结果吗……   于含明眸色幽幽地重新戴好护具。   还是等今晚的时候,去时怀那个阵营里找他吧,他想好好地跟时怀聊一聊……   可人生纵使这样,总是人算不如天算。   已经二十年没有发生过雪崩的克基山脉,就在今天,发生雪崩。   雪崩其实顾名思义,就是在雪山上发生的地震。   由于雪本身就具有滑动性,一旦开始剧烈震动,平时安静如鸡的雪就像是被人强行用绳子拉开一样,处处都出现裂痕,划出一道道恐怖又快速的雪流。   雪一并滑落时,发出了巨大的摩擦声,听着相当可怖。   时怀恰好就是在准备滑的时候,发现异常。   他赶紧叫何康阳,准备撤走。   时怀的反应很快,可还是快不过雪崩的速度。   时怀犹豫片刻,便带着何康阳往另一边走。   克基山脉曾经雪崩过,死伤惨烈,一旦开始雪崩,还在山脉上的人基本上是跑不掉的。   时怀让何康阳在他前面。   两个人影滑得非常快,身后是像怪物般在追赶的崩裂。   两人滑着,就快要被赶上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断崖。   何康阳惨白着脸,险些方向都没打好。   时怀竭力大喊:“稳住!往下跳!”   事到如今,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祈祷这个山坡够结实,他们到了下面不至于被雪给淹没。   何康阳也知道他们没有退路,硬着头皮往前滑。   “嗤——”   “嗤——”   两声巨大的滑雪声前后响起。   “哗——”   “噗。”   山坡下还是一个雪场,可他们确实好运,这里并没有被呼啸而过的雪崩崩塌了。   时怀的腿在刚刚滑下来时,似乎扭伤了,踝骨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何康阳,你还好吗?”   “……我还好。”何康阳也努力从雪堆中出来了。   时怀忍着疼痛,环顾四周,心下一凉。   刚刚没有看清,他还是太乐观了。   这里虽然是一个雪场,可山坡上不断涌落的雪,不知何时就会将这里淹没,眼前又是高如天堑般的雪堆,也不知什么时候雪就会滑下来,将这里淹没。   总而言之,他们现在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两边都有可能用雪淹死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本次雪崩事件,全由蠢作者根据想象捏造,不要细究!   等雪崩结束,文案上父亲、哥哥的反转就出现了。   于含明的已经有苗头了。   第五更。 第二十六章   在时怀一筹莫展,陷入绝望时,何康阳大喊着指着他的右手方。   “时怀!那里有根藤蔓!”   时怀顺着何康阳的手看去,果然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   现在雪崩的震动已经小了很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一次刚才那样恐怖的雪崩了。   只要他们现在顺着这根藤蔓爬上去,就是有救的。   可这根藤蔓实在是太短,他伸长了手,也还是差了好大一截。   此时,时怀已经被脚踝上的疼痛疼得冷汗直冒了。   他看着岌岌待掉的,旁边那高堆的雪,咬了咬牙。   他对慢慢走过来,也对这个藤蔓有想法的何康阳说:“现在以你我的身高都没有办法够到这个藤蔓,这样,你踩着我的肩膀,先上去。”   何康阳问:“然后再拉你上去?”   时怀摇摇头:“我的脚扭伤了,带上我只是个累赘,你上去之后,尽快去找救援来救我。”   何康阳一怔。   他以为,时怀就算想到这样的方法,也应该会让自己先上去。   毕竟这种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再来一次雪崩。   可时怀却……   “快上来。”时怀站在藤蔓下方,对他招手。   何康阳神色复杂地过去,时怀顺势蹲下,让何康阳可接踩着他的腿,再踩上他的肩膀。   何康阳踩上来后,时怀努力直起身子。   果然,一个人够不着,可两个人,够藤蔓就是绰绰有余的。   何康阳拽了拽藤蔓,确定了牢固后,低头对时怀说:“我准备上去了。”   时怀点头,精致又显得有些脏的脸上布满热汗。   太痛了,他的脚。   何康阳一个借力,轻松地上去了。   上去后,他深深地看了眼时怀,便快步地离开,回阵营去了。   ……   “怎么办!他们还在雪山上啊!”陆柏易急得要死,都快要哭出来了。   早知道今天会雪崩,他刚刚就不跟时怀说让他自己去滑了。   时怀就应该和顾经闲一起啊!何康阳作为时怀的跟屁虫,时怀不去滑雪,他也不会去才对。   现在好了,时怀和何康阳遇到雪崩了。   社员里来滑雪的,只有时怀和何康阳出去了,其他人都想着慢慢来。   所以现在大家都是着急地在阵营里等待救援回复。   顾经闲沉默地坐着,很快就站起身来,带上爬雪的工具,就要出发。   陆柏易连忙拦住他:“你他妈干什么去啊!还嫌现在不够乱是吗?这次雪崩可能还会有余震,你去干什么!”   顾经闲太阳穴都凸起青筋:“那你让我在这里等,我做不到不可以吗!”   他现在恨死自己做的那个梦了,那个梦,梦的时候让人伤心,醒了之后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时怀,就让陆柏易帮他拒绝了时怀。   结果没多久就出了雪崩。   顾经闲深呼吸了几下,睁开一双赤红的眼,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他的眼中是惊慌,害怕。   他怕极了时怀会像梦中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没人知道的地方。   他的时怀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时怀应该是骄傲的、灿烂的、青春的活着,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死在了莫名其妙的原因上。   “克基山脉这么大,你去哪里找!”   顾经闲没有回答,带上工具出发。   陆柏易见拦不住他,也只能够颓然坐回位置上。   没一会,他也起来:“走!大家一起去找时怀和何康阳!”   ……   何康阳回来时,发现阵营里一个人都没有。   时怀现在还在山坡下等他,他得赶紧……   何康阳出发找救援的步伐一顿,去阵营里打电话。   克基山脉的信号一直很不好,所以都是电话都是安装在阵营里的,手机是打不通的。   雪崩的原因,何康阳拨出好几次,也还是没有办法打通。   他回忆起时德明跟他说过的话。   那时,何康阳问,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时德明才会帮他还清身上的债务。   时德明说:“你只要负责配合我,去针对小怀,把他赶出家里,再假装自己是时家少爷就行了。”   何康阳又问:“只要他被赶出家门?”   时德明抽着烟,说话含糊:“最好是让他对你,对时家有恨意吧,这样对比下,别人才会相信你才是时家少爷。”   让时怀对自己有恨意。   ——反正,阵营里没人了,肯定是顾经闲去救时怀了。   就算不帮时怀叫救援,时怀也能够得救的。   “你好?”   何康阳看着自己即将拨打出去的救援电话,又默默地将电话挂回去。   ……   时怀蜷缩在山坡下,他身上的滑雪服已经落满了雪。   滑雪服并不能够长久御寒,如今的时怀是又冷又痛。   他都怀疑自己要被冻伤了。   时怀努力想要哈出热气,给自己冻僵的手暖暖,却发现手连哈出的热气都已经无法感知到了。   救援怎么还没来。   “时怀……”   一道嘶哑的声音出现。   声音的主人还在扯着嗓子喊,明明都已经喊得快要哑掉了。   顾经闲看着白茫茫的一片,有些绝望。   他来营救时,已经找人要了一张克基山脉的地图,一一排除掉不可能有人的地方后,一个个地去找。   这个雪场,是最后两个可能有时怀在的地方了。   他无法想象,如果连这个雪场都没有,时怀的生存几率会有多么低下。   时怀惊喜地睁大眼,努力回应,可声音却很小。   “我在这……”   顾经闲的十一点钟方向,就是时怀所在的山坡,以他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在高巍的雪堆后,竟然还有一个由山坡掩护的安全地方。   “时怀……”   顾经闲喊着。   时怀见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有些着急,却没有再出声。   而是沉默了十多秒,在顾经闲的声音渐渐远去时,才爆发出一声——   “这里!!”   这个声音,足够让顾经闲知道时怀在哪里了。   穿着滑雪服的男人疯了般地想跑过去,却碍于雪实在是太难缠,只能够慢慢过去,   过了好一会,在山坡下的时怀才看到探头过来的顾经闲。   两个人,一个在山坡下,一个在旁边的雪堆上。   双方的护目镜,都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顾经闲见到时怀还睁着眼睛看他,鼻子脸颊都冻得通红,他的眼泪都忍不住飚了出来。   他连忙拿出自己一直带着的绳子,抛下去,让时怀上来。   时怀看着这个绳子,有些无措:“我的脚受伤了……”   这个绳子虽然够长,可也得他站起来才够得着。   现在他根本站不起来……   顾经闲愣了下,把头给缩回去。   片刻后,他又把绳子抛下来,这回绳子还更短了点。   时怀困惑地看着他,随后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顾经闲一跃而下,落到他面前。   顾经闲拉起时怀的手臂,将他背起来。   “你瘸了没事,我的腿还好着。”顾经闲拽了拽绳子,“双手抱紧我。”   时怀被背上顾经闲背上去,闻言,将双手拢在了顾经闲的颈项,再将头柔柔地靠过去。   顾经闲一个用力,三两下就爬上去了。   比刚刚在时怀肩膀上踩的何康阳,上去得还要轻松。   顾经闲问:“何康阳呢?”   他本来还有点担心带两个会有点困难,结果根本没见着何康阳。   “他早就走了,踩着我的肩膀走,我让他去找救援来着。”   “他去了多久?”   “我不记得了……”   时怀靠在顾经闲背上,只觉得一阵安心。   许是经历了太大的起起落落,时怀累极,竟在顾经闲背上睡过去了。   等到顾经闲带着时怀回来,阵营里没有人。   他将时怀带去了救援队伍那里寻求治疗。   时怀实在是太累,给他正骨,他都只是皱了皱眉,没有醒来,扭个身又继续睡了。   顾经闲在时怀接受治疗时,顺带去问了救援队何康阳有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   救援队的队员听到后,都一致摇头。   顾经闲咬牙冷笑一声。   可以啊,这个何康阳。   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都一样的毒啊。   时怀将生的希望让给他,让他打救援电话给救援队,去救时怀,结果救援队根本没有接到何康阳的电话提示去救援。   顾经闲又回到了时怀身边,轻轻牵住他的手。   “没关系。”顾经闲柔声道,“梦里你遭遇不好,是梦里的我太窝囊。”   “现在确定了何康阳是这么个恶毒的人,我是不会放过他的。”顾经闲垂下眼,深邃英俊的五官在昏暗的帐篷里隐没了不少,平添几分清冷感。   他看着手中时怀小小一只的手,没忍住亲了亲,又用脸蹭了蹭。   唇边咧开的弧度,配上顾经闲说过的话,竟有了几分渗人的味道。   -   时谦回国后没多久,就收到了克基山脉雪崩的消息。   他急急忙忙地打电话给阵营那边,却始终无法接通。   焦虑之下,他选择回去K国。   公司的人挽留他,时谦却阴着一张脸,恶狠狠地说。   “我的弟弟现在生死未卜,你公司那些破事算个屁?给我滚!”   他是马不停蹄地买机票赶去K国,却得知救援已经完毕。   时谦连忙问,救援人员中有没有时怀这个人。   救援人员摇摇头:“并没有查到这个人。”   时谦心下一紧,随后安慰自己,没关系,说不定当时时怀没有去滑雪呢。   时谦:“那没有被卷进雪崩里的人里,有没有时怀这个人?”   半晌,查完的救援人员抬头——   “对不起,并没有查到这个人。”   时谦只觉得眼前天昏地暗。   作者有话要说:应大家的要求_(:з」∠)_把顾经闲的嗜血改了,俺只是在玩梗,没想到尬到大家了。 第二十七章 (捉)   阵营里的人都回来了。   陆柏易看了一圈,发现跟着时怀的何康阳竟然已经在那里坐着了。   他连忙跑过去,抓着何康阳的肩膀问:“何康阳,时怀呢!”   何康阳都被他抓痛了,眉毛皱成一团。   他反问陆柏易:“什么?你们没有接到他吗?”   何康阳被他这句反问问得直接原地血压飙升。   “我们去哪里接他啊!你不是跟他一起的吗!怎么你回来了他没有回来!”   何康阳被他吼得往后缩了缩,那个神似时怀的五官上流露出了丝害怕。   可在这种时候,这种表情只会让人想发火。   陆柏易继续大声问:“你他妈的说话啊!”   何康阳确实被他给吓到了,他一直以为如果时怀没有找回来的话,怎么着也该是顾经闲凶他才是,怎么变成了陆柏易。   “当时,我们一直跑,前面有个山坡,我们就往下跳了,恰巧可以挡住铺天盖地而来的雪。”   “之后,我在时怀哥哥的帮助下就爬出来了,最后回到了这里。”   何康阳并没有把时怀脚伤了的事说出来,毕竟丢下一个帮助自己的伤患,连何康阳这种人都觉得羞于出口。   陆柏易听完,不敢置信道:“你没有打救援电话?”   “我打了啊。”何康阳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所以我刚刚才问你们怎么没有带他回来呀。”   何康阳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谎话暴露,因为他觉得救援电话这么多,肯定记不住人,那他打了还是没打,天知地知。   如果时怀回不来了,那也应该是怪到救援队的身上。   跟他这个弱小无助的何康阳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柏易这才气消了不少,扭头就准备去救援队营里看看有没有时怀,结果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滑雪服的男人,带着护目镜,出去前戴的绒帽也不知去了哪里,短黑发上满是冷雪,唇色浅淡,被冻出了不少裂痕。   他身上背着一个睡得正香的人,那人长胳膊长腿,可全身挂在男人身上,就显得有些娇小。   侧靠在男人背上的脸露了出来,脸上白净,像是被精心擦拭过了。   陆柏易惊喜地瞪大双眼。   “我靠!顾经闲你他妈真牛逼!”   他连忙过去看顾经闲背上的时怀,却被顾经闲不耐烦地一脚踹边上去了。   “没见到睡熟了呢?别吵醒他。”   “行行行。”陆柏易比了个拉链的动作。   顾经闲将时怀带进阵营的房间里,准备放他好好休息。他刚刚在救援队营中已经找人预定了回程的机票,今晚就能走,回去好好看看时怀的脚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他经过何康阳时,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哦,原来你还没死啊。”   他这话一出,社团里有别的社员不乐意了。   一个瘦弱,刚回来喝了口水没歇多久的社员出声了。   “顾经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怎么咒人家死啊?”   他们刚刚和陆柏易一起出去找人的,自然是不希望这次的寒假滑雪之旅有任何一个人出意外。   现在大家都平安归来,顾经闲却对着整个阵营里最小的一个弟弟说这种话,他实在是气不过。   “我们知道你担心时怀,也理解你,甚至和你一样担心时怀。那现在时怀也被你给救回来了,人家何康阳也有打救援电话啊,你难道还指望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跟你个五大三粗的一样,轻松背起时怀吗?”   顾经闲轻轻哼了一声,将时怀放到房间后出来,慢慢开口。   他表情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比这遍地是雪的雪场还要冷。   “有没有打救援电话,某人最清楚。”顾经闲没再看何康阳,可字字句句都在尖锐地苛责他。   “见死不救和忘恩负义这两个东西最惹雷公厌了,可得小心点,不然——”   “被劈死,也是你活该的!”   顾经闲笑了下,就出去救援队营那边继续联系回去的事了。   这番话已经是在明讲何康阳做过的事了,震撼和惊恐直接在众人脑海里刷屏了。   何康阳脸色惨白,手紧紧地扣住腿下的凳子,紧张到一直抠木凳边缘。   顾经闲怎么知道?   时怀说的吗?   可是时怀又怎么知道?   他当时挂断的时候,明明周围没有人在啊!   他的恐慌,自然就是顾经闲想要的结果。   做了坏事,就要有提心吊胆的准备。   陆柏易扭头过来,看何康阳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他侧头,让别人都看好何康阳,不要让何康阳有机会靠近时怀在休息的房间。   何康阳这种行为分明就是想要时怀死啊!   他们两个人不都是时家人吗?怎么这么恶毒啊这个何康阳!大家不约而同地想,也许又是传说中的家产问题?   这回,是大家看何康阳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于是大家都一致地选择默默保护时怀的房间,不让心怀叵测的人有机会再伤害到时怀。   阵营这边突然又来了一个人,是时谦。   他看到大家都齐齐地坐在那里,也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去到陆柏易那边,问他拿滑雪服。   他离开前把滑雪服放到陆柏易这边保管了。   现在他要去找时怀,得有滑雪服才行。   陆柏易跷着二郎腿,奇怪地看着他:“可能还会有地震诶,你还有心思滑雪?”   “滑个屁啊!我他妈去救人!”时谦没有心思跟他多废话,“赶紧他妈的给我!别耽误时间了!”   陆柏易一边起身去房间取,一边更纳闷地自言自语。   “嗯?怎么顾经闲刚救了时怀,时谦又要跑出去救人?组团呢这是?”   “你说什么!”时谦赶紧拉住陆柏易,“时怀被救了?”   陆柏易点头:“对啊,顾经闲救的,现在在休息呢。”   “我去看看他!”时谦直接就准备到时怀的房间去,结果却被好几个人一起拦下来。   “你们干嘛!!”时谦从得知雪崩的消息到现在,飞飞机飞了四五个小时才到这里,高度紧张和担心已经让他的面容相当疲惫。   他瞪大充血的眼睛,大喊着:“你们他妈拦我干什么啊!有病啊!”   “不行,不能打扰到时怀睡觉。”陆柏易先开口。   现在时怀是社团里的一级保护动物,谁都不能打搅他。   时谦:“……我是他哥!”   刚刚说教顾经闲的那个男生又跳出来了,笑了声:“你不还是何康阳他哥呢?”   时谦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是啊。”   “所以你已经被列入危险人物了,更加不能靠近时怀。”   时谦隐隐感觉到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糟糕事:“什么意思?”   男生把顾经闲说过的话又说了一次,坐在一边的何康阳倒是显得比刚刚被顾经闲戳穿时淡定了不少。   他觉得时谦肯定能理解他,他只是按照要求办事而已。   可何康阳完全没想到,时谦听完之后,直接整个人暴起。   时谦单手拎起了何康阳的衣领,力道大到直接将人撞到了后面的墙上。   何康阳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傻眼地看着时谦急促地喘着气,问他。   “他们说的,是真的?”   “你真的,把时怀一个人丢在那里,连救援电话都不打?”   何康阳被时谦这突然暴涨的气势吓得腿都软了。   他一直都是比较怕时谦的,时德明这人看起来有些凶,却没有表面上戴着个斯文眼镜,文质彬彬的时谦来得可怕。   这是他的直觉。   好几次他都看见时德明被时谦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时他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儿子都怕?   何康阳自己也怕,但这并不耽误他鄙夷时德明。   现在,他被揪着领子,摁在墙上问话,他懂了。   有的人,气场天生就是强者。   “说话!”   “我、我……”何康阳这个时候都不敢承认了,抖着一双唇,快要哭了。   时谦见他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怒气值更是直接达到顶峰。   原本抓领子的大手,改抓为掐,死死捏住何康阳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喂喂,干嘛啊!杀人呢!?”陆柏易见何康阳脸都憋红了,连忙上前和其他人一起把时谦跟何康阳分开。   时谦这时就算被人扯开,脸色也依然骇人得可怕。   他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被何康阳丢下的时怀,那段时间究竟有多么害怕和无助。   如果没人去救时怀,时怀就死在了这寒天漫雪的克基山脉。   何康阳,一个命贱到可以用五百万来衡量的东西,他竟然也敢!   何康阳也没想到时谦会这么疯,差点掐死他。   他劫后余生地呼吸着,咳了好久,也还是没能挥去刚刚的窒息感。   “他不是我弟,他还不配。”时谦冷静过后,回复之前那个问题。   他直起身来,冷沉着张脸。   “我现在要去看时怀。”时谦想起刚刚陆柏易的话,又加了句,“我不会吵醒他的。”   周围的人都已经见过时谦的疯了,自然也不敢拦着他。   “我好饿啊……”   一张精巧标致的脸从时怀房间探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似乎没有看清眼前是谁,只是合着眼,头靠在门边,摸了摸自己反复叫的肚子,重复道:“好饿……”   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像是在不自觉地撒娇。   时谦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好,给你找吃的。”   说完,时谦又有些怜爱地蹲下来,眼睛直视时怀。   那个该死的计划,早他妈地该停了。   从头到尾,错的都是他和时德明的自大。   他轻柔地抚过时怀光滑的脸蛋,轻轻道:“小怀,对不起——”   “委屈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无限流预收,大家收藏一下我叭!   《笨蛋美人被迫躺赢[无限]》   华安林是一个笨蛋,只能够做点简单的事,一旦让他做点有智商的事,就经常搞砸,他觉得很苦恼,也很伤心。   有一天,他被拉进一个世界,系统告诉他,只要他成功通关,就能够实现他的愿望。   华安林睁着好看的眼睛,眼巴巴地问:“变成智商超群也可以吗?”   系统看着华安林的智商值:“……可以。”   反正上面说缺人,随便拉一个滥竽充数的也没关系吧?   华安林喜极而泣地参加游戏了。   当进入游戏后,华安林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解密悬疑游戏,通关需要高智商。   华安林哭唧唧找系统:“我这个智商,真的可以通关吗?”   系统怕他中途跳车,闭着眼吹:“当然可以!新手世界里您的智商一骑绝尘。”   华安林欢欢喜喜地去参加主线了。   世界一:红色宿舍   全日制高中有一个诡异的传闻,曾经有四个女人都穿红衣,在同一栋宿舍,不同时间段跳楼。   这栋宿舍每四年就会死一个人。   而华安林就在这栋宿舍414住着,今年是第四年。   华安林给自己打气:没关系,我智商最高,一定不会死的!   结果有一天,有人看见一抹诡谲红影就在414宿舍,身影魑魅。   ……   系统想,这次它应该跑去哪个位面再拐个笨蛋来滥竽充数时。   【您的宿主,华安林成功通关新手世界,成绩:优异】   系统:?   -   去了一趟新手村的大佬回来后,竟然开始乐此不疲地一直在低级本徘徊。   有心人观察发现,大佬竟然是从新手村一级一级往上爬。   ……像是在带妹。   #连无限流都有大佬带妹   #有哥哥cpdd吗,我可男可女,还会嘤嘤嘤   舔狗颜控大佬攻×笨蛋美人努力受 第二十八章   外面的风自门口灌进来,怀中的人却一丝没有觉得冷,他被男人拥入清冽温暖的怀里,整个脸都埋在了男人胸膛前。   时怀困惑抬头。   怎么这个声音,是他早就应该离开回国的哥哥的声音。   时怀那双杏眼一直都是漂亮动人的,如今困惑一眯,明明只是单纯的疑惑,在时谦眼中,却像是委屈滔天般,越看他越心疼。   男人连忙往下看时怀的身体,问道:“怎么样,被困在那里,有没有受伤?”   他的手伸过来,想要摸时怀的腿,看看有没有那里磕着碰着,青了紫了。   他面前的少年,在看清楚他是谁后,睡虫早就飞走,有些不适地往后挪了挪,挪到了门框后。   时怀不知道时谦方才对何康阳发的那通滔天怒火,只以为又是他跟何康阳想打击他,说他娇气没用,便语气不太好地说:   “昂,没什么啊,不用太关心我,话说你怎么回来了?”   时谦的手定在原地。   时怀字里行间的疏远冷淡,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和时怀从小到大关系都很好,时怀一丁点的情绪变化他都能感知,也正因如此,这半年他才能配合何康阳和时德明一起用话术来刺伤时怀,从而达到他们所谓的计划中的目的。   他知道时怀会疏远他的,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现在,他还是后悔了。   其实时怀这样的态度早已不是一天两天,可他总是视而不见,认为按照计划来就是为了时怀好,他和时德明都在固执己见地进行着所谓计划。   这次克基山脉雪崩,算是彻底地叫醒了他。   明天和意外,根本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要是今天,时怀没有那么好运,没有被顾经闲救了,而是葬身在这天寒地冻的鬼地方,那他们千方百计找到何康阳,让何康阳整容,费尽心思冷落时怀的目的是什么?让时怀知道人间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吗?   “哥哥错了,小怀……”时谦有些痛苦地合上眼。   那个计划,其实可以有更好的办法,他不应该再用这种极端的手段逼迫时怀离开时家了。   时怀这么一个娇软乖顺的宝贝,合该着被“时家”这个避风港好好保护起来的,怎么到了最后,反而“时家”才是让他受尽伤害的地方呢?   时谦的心里千翻百转,思绪发散,想了很多,可这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   在时怀眼中,就是一个平时对自己冷淡得要死的哥哥突然痛苦求原谅的奇怪场景。   讲道理,时怀有点害怕。   不怕坏人出招,就怕坏人突然收手说要回头是岸。   鬼知道是不是想着什么时候又给你一刀?   于是时怀只是虚伪地笑笑,把时谦扶起来,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尘。   “哥哥,说什么错不错的,哥哥是永远不会错的,不用这么讲。”   时谦被他带起来,听见这番话后,心里很不好受,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从来都是依靠行动说话的,多的也不想说,既然时怀不信,那就等着看就行了,他会处理好何康阳和时德明那边的,让时怀重新变回以前被所有人艳羡的时家小少爷。   两人说话间,门口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小怀!”   那人冲了进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抱住了时怀,紧张地上下查看时怀的情况。   发现时怀好好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时怀还没反应过来,懵然被抱住,还是时谦先不快地将这人扯开。   时谦横插在他和时怀之间,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那人看时怀的整个视线。   他比于含明高,看于含明时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于含明,你来干什么?”   时谦和于含明一直都是不对付的。   时谦嫌弃于含明没什么本事,家里甚至还要时家不时的帮衬,却能勾得时怀整个人迷迷晕晕的,看不惯于含明很久了。   于含明则是觉得时谦莫名针对他,明里暗里讽刺他,也不喜欢时谦,甚至还连带着对时怀都忽冷忽热。   现在于含明性情大变,突然跑来抱住时怀,时谦自然是要警惕些的。   毕竟时怀只需要做时家小少爷就行,不用谈恋爱,自然也不能和这么没用的人在一起。   如果说时谦时怀还有点心思应付,那于含明就完全没有这个待遇了。   时怀直接从时谦身后出来,并不打算多理这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准备自己先去找吃的。   也不知道他昏睡了多久,现在他饿得跟三天没有吃过饭的饿死鬼一样。   “陆柏易,有东西吃吗?”他可怜兮兮地过去找陆柏易。   陆柏易本来还在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边准备点燃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发现故事中心的主角已经过来跟他要吃的了。   “哦哦,当然有。”陆柏易从背包里拿来了压缩饼干给时怀。   现在雪崩,没有什么新鲜食材,吃的都是大家带来的东西。   时怀吃时,才发现大家后面坐的何康阳。   何康阳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楚脸色,也不像别人那样往时谦那边看热闹。   时怀吃了一口压缩饼干,想起自己被困的四个小时,奇怪地问:“何康阳,怎么我一直没等到你的救援啊?”   “四小时了,不应该呀。”时怀声音不大,可这话却让现场都安静了下来。   察觉到了气氛的奇怪,时怀抬头看了看周围,嘴里还塞着没有嚼下去的压缩饼干,呆呆地“嗯”了一声。   “你们干嘛?”   时谦将人拉过来,离何康阳远了些。   这时,也有人解释了:“何康阳没有给你打救援电话。”   这句话一出,何康阳的身子都一抖。   他直起头来,梗着脖子,努力反驳道:“我不是没有打!当时打不出去!这雪崩,把那个电话线给压坏了,很奇怪吗?”   本来大家都是一致敌对何康阳,这么一说,又觉得有些道理,不少人又动摇了,开始面面相觑。   难道他们冤枉错人了?   一旁的于含明陷入沉默,他知道何康阳这个人,之前在服装商场见过时怀给他买衣服,现在听别人这样旁敲侧击的几句话,加上现在克基山脉的情况,他瞬间明了发生了什么。   这个叫何康阳的想要害时怀!   时谦笑了下,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别人不知道何康阳,他还能不知道么?   不过是一个谎话连篇,擅长装可怜的绿茶狗,要是真的有心救时怀,真的会因为打不通电话就这样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不想救?   “隔壁阵营的电话也坏了?你的脚走多几步路去借个电话打打会长冻疮吗?”时谦冷冷发问,把何康阳慌乱之下说出的谎话拆得透透的。   时谦因为提心吊胆时怀很久,现在回想起来,他也还是恨不得杀了何康阳。   他快步走到何康阳那边,抬起手来,何康阳以为他又要动手,往后瑟缩,谁知时谦只是拿起他上头的电话,往救援队营那边拨打。   时谦直接将话筒狠狠递到何康阳耳边,何康阳耳朵都被砸红了。   救援队营很快接起:“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何康阳没回话。   “不好意思,已经得到帮助了,打扰了。”时谦收回来,简单地道了个歉。   他回过头来,俯下身,与何康阳的脸贴得十分近。   “现在还有话说没?”   “我、这……”   “我告诉你,从你不救的那一刻起,你的五百万就已经没有了,等我回去,我会把你丢回你本该呆的贫民窟里。”时谦凑到何康阳被砸红的耳边,一字一句,宛如毒蛇吐舌,恶魔低吟般。   “你合该在那种鬼地方,发烂、发臭,当你的穷鬼,背一辈子巨债,一辈子永不得翻身,明白了?”   何康阳的死鸭子嘴硬让本就被时怀拒绝疏远的时谦火上添油,他恨不得用上全世界最恶毒的话说给何康阳。   他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何康阳的误判,才造成了如今时怀险象环生的局面。   他甚至不把时怀的疏离当一回事儿,只自顾自地认为只要把何康阳丢走,再重新对时怀好,时怀就能和以前那样对他依赖有加。   他从来不反省自己,他认为自己自大,也只是觉得是时家计划得不够好,而不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是时谦第二次发火。   第一次时怀因为睡着没有见过,这次真真切切地见识到时谦的凶狠,有些心惊。   时谦说的话是贴耳朵的,别人当然听不见。   可从时谦狠戾的侧脸以及何康阳刷白的脸色,都知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时怀不觉得时谦是为了自己出头,估摸着是何康阳什么事没有顺他的意才这样,应该没几天就和好了,他也不用多在意。   “小怀,我们等会儿就回家。”时谦放完狠话,走向时怀。   他恢复了平常的翩翩公子的谦逊有礼模样,变脸变得比雪崩还快。   社团来克基山脉时虽然是组团来的,可大家的时间不同,飞机是分批飞的,现在走自然也是各走各的。   时谦来的时候是和时怀何康阳一起来的,现在就算时谦恨不得将何康阳活埋,也还是得先带回国。   时怀刚刚得知何康阳没有给自己打救援电话,虽然早就知道何康阳不可信,却还是忍不住对他心生厌恶。   他不想和时谦还有何康阳一起走,空气都是脏的,呸。   “不要,你和何康阳一起走吧。”时怀直截了当地拒绝。   时谦又一次被拒绝,紧张地说:“你不跟我走,那你怎么回去?乖,可以发脾气,但是不要拿这种事发。”   “他可以跟我走啊。”   门口出现了一道声音。   顾经闲带了一身雪回来,伸手拍了拍肩膀,笑笑。   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于含明,看见顾经闲后,眼神相当晦暗,眉峰压得极低,都快竖起来了。   这个人,好像是梦中那个一直陪着时怀的,碍眼的家伙。   好像之前篮球赛那个被时怀送医院的,也是他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几个反派都会虐,下场也都定好了,下场是按照【杀人诛心】这几个字专门安排的,都挺惨的,文案里说的也全都会有,大家放心地拭目以待就行啦~我前面几章说过,先抑后扬,先抑几章,然后扬踏马的几十章,噢耶!(其实前面也没咋抑,主要的抑都在上一世了)不用担心时怀被欺负,我的宝贝,当然在我的文里要吃香的喝辣的!   好的,只比昨天提前了几分钟,接下来我要存稿了,等我日万吧宝们! 第二十九章   最终,时怀是打算跟顾经闲一起回的。   尽管时谦很不乐意,却也不想再惹时怀讨厌了。   陆柏易他们的航班也已经各自定好,因为雪崩,航班人数爆满,没法都是今晚走,只能是这两天走。   时怀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于含明说过一句话,连眼神都没有给他。   商量好几点走后,时怀便先回房收拾东西了。   顾经闲也跟了上去,离时怀很近,侧头跟时怀咬耳朵:“你的脚还痛不痛?”   时怀摇头,摸了摸滑雪服下的腿肉:“感觉好很多了。”   顾经闲点头,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手也去捏了捏他的腿,严肃道:“回国后还是得看一下才行,这里的医疗我觉得信不过。”   “到时我带你去看。”   “好啊。”   时怀冲着他软软一笑,发现顾经闲一小撮头发上黏着雪,抬手轻轻帮他清理了,眉眼间满是认真。   时怀一直都是很依赖顾经闲的,从上一世开始就是。   这一世没有对顾经闲太过亲密,只是因为这世两人还不算太熟。   今天雪崩一事,算是彻底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能感觉得到。   这一天他从这世第一眼见到顾经闲开始就已经开始盼了,如今可算是盼到,对顾经闲的亲近之举就相当自然了。   时怀对自己依赖的人,相处间总是会出现各种不经意撒娇嗔怪的可爱小动作。   大家都要收拾东西,包括刚刚即将打起来的时谦和何康阳。   一时间,本来拥挤的小堂一下子空了下来,只剩下于含明这么一个外营人。   他一个人站在小堂里,有些手足无措。   最近半年来,他一直在做一个梦,梦境的碎片相当凌乱,他东拼西凑也没有凑出完整的梦境,他不知道梦境发生了什么,可他却知道,梦中的他,最后失去了时怀,得到的只有一个冰冷的尸体和有着时怀灰色照片的冰冷葬礼。   所以,他才会在克基山脉偶然遇见时怀后,这么紧张地跟时怀打招呼,又在雪崩后,第一时间赶回来,去到时怀的阵营里询问时怀的状况,生怕像梦境中的自己那样,失去了时怀。   可时怀对他好冷漠,连话都不说,只留下一个无情的背影。   在以前,于含明不愿意搭理时怀时,也是一走了之,话都不愿意多说,常常留时怀一人暗自神伤。   如今两人角色调换,毫不留情地走掉的变成了时怀,于含明才发现原来这种被刻意忽视的感觉这么寒冷。   冷得他鼻子都有些酸了。   怎么、怎么时怀,好像突然间就不喜欢他了呢?   是喜欢上他旁边那个人了吗?   好像梦里,时怀的身边确实不时出现那个人的身影。   于含明难受地胡思乱想着,失魂落魄地回去自己的阵营了。   他不知道,心寒从来不是一天的事,失望也从来不是一天攒好的,没有什么感情会一天变淡,一切只会在时间这个掩护衣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变化。   不关心,自然也就察觉不了细微的变化。   不过既然那时不关心,后来再关心,也不过是迟到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   时怀回到家后,就被顾经闲拉去了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在医生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身体状况没有任何问题之后,顾经闲才松了口气。   两人去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库,顾经闲准备带时怀回去时家。   停车库在地下,光线不充足,两人离副驾驶比较近,所以是时怀先上的车,顾经闲开了车门,低下头钻进车门后,不经意间就看见时怀低头要系安全带的样子。   之前时怀系不上安全带的画面一闪而过。   顾经闲笑笑,坐稳后,自己的安全带都没系,就侧过身子去给时怀系。   动作相当自然熟练,俊俏的侧脸一下放大在了时怀的眼前,身上冷冽的清香也扑鼻而来,表情认真。   顾经闲系好后,还拍了拍安全带卡扣,轻笑道:“为了防止你又被安全带困扰,我换了一个新的安全带卡扣。”   “噗嗤,那我的待遇还不错啊。”时怀笑道,“多来点这种特殊待遇,我要当皇帝,你当伺候我的小顾子。”   “我当小顾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当的。”顾经闲坐回去,正经道,“我可是正经人家,小顾子只伺候未来的另一半的。”   这种时候,时怀本应该以调侃的方式继续调戏顾经闲,可他捧着来医院前顾经闲给他买的百香果水果茶,低头喝了几口,沉默了下。   “那我倒要听听小顾子的择偶标准是什么了。”   他心如鼓擂,表面却云淡风轻地问。   他忽然还挺想了解顾经闲的心目中的对象标准线是怎么样的。   “那还挺多的。”顾经闲漫不经心地说,“首先得长得特别漂亮,让我能够眼前一亮的。”   “身高大概要一米七五左右啦。”   “我成绩这么优秀,对象也是个学霸不过分吧?”   “我挺喜欢打游戏的,希望对象能有代打的水平,有空帮我上上分。”   “还想要个性格娇气一点的,脾气差一点的,动不动会因为小事对我耍小脾气,家务活全让我干,他负责被我投喂就行……”   前面的时怀都能理解,这后面一条是个什么鬼?   找对象不都找知书达礼,温柔谦良,善解人意的么?怎么顾经闲感觉像是找了个祖宗?   时怀没有打断他,继续耐心地听下去。   顾经闲最后说:“没别的了,还非要补充的话,那就是床上都听我的吧,姿势什么的我来决定。”   “……”猝不及防被开了一脸车,还吃了口车尾气的时怀憋红了脸。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时怀有些羞赧,气呼呼地鼓着张脸说。   作为一个成年人,时怀是一个遵规守纪的公民,黄赌毒一样不沾,最大尺度也就是看电视剧里主角的亲亲。   现在和顾经闲的聊天频道突然转到了18禁,他感觉自己脸上都快热疯了。   顾经闲笑了下,无奈地说:“拜托,你问我的啊。”   “那这种这么私密的事,你就这样跟别人说啊?”时怀现在一想起刚刚顾经闲说的“姿势”,瞬间脑补了很多,越脑补越脸越红。   他记得顾经闲的身材好像很好?有六块还是八块腹肌来着?况且顾经闲长得还高,跟对象接吻的话,估计得低下头来吧?   会跟偶像剧里那样,来个壁咚吗?   时怀忍不住往后靠,把自己陷进靠背里。   像是前面有一个气势十足的人挡在他前面,而靠背就是他想象中的那堵墙,那人对他车咚一样。   顾经闲见时怀的脸红得像熟透的龙虾,笑的特别开心。   现在是冬天,就算是南庭市这种南方地区也还是会冷,不少人都穿了厚衣服,时怀也不例外。   他见顾经闲笑个不停,气急败坏地拉起自己大风衣的衣领,将熟透的脸埋进去,骂骂咧咧的。   “笑屁啦!开你的车!”   顾经闲一边应声拉手刹,一边像是个认真的好奇宝宝般提问。   “不会吧,时怀,你不会还没有看过片吧?”   他问的很认真,像是真心求解惑的样子。   时怀的脸还埋在衣领口里不肯出来,闻言眨巴眨巴鹿灵眼,转了转,理直气壮,且语气带着不屑地说:“怎么可能!”   “我当然看过啊!”   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眨眼睛的频率,看上去相当淡定自然。   顾经闲缓缓一笑:“行,那今晚给你分享点好东西。”   “……”时怀又默默把脸埋进了衣服里。   心里暗骂顾经闲这个臭流氓。   时怀被送回家后,下车。   顾经闲摇下车窗,手托着脸,表情吊儿郎当的。   “时怀,今晚手机别关机哈!”   “你好烦啊!!”时怀头也不回地冲回家去,在进门后,关门前,对着顾经闲做了个鬼脸。   “我就关!哼。”   说完立刻把门给关上,回过头来,发现家里人到的还挺齐。   时德明和时谦两人都坐在沙发上,见时怀回来,齐刷刷地看着他。   突然变成焦点的时怀有些尴尬。   “这是怎么了?”   他的脚步慢慢挪向楼梯,准备找机会上去。   时德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满目心疼地看着时怀,他伸出手,久久地看着时怀,这半年向来对时怀没有什么好脸色的脸上,久违地出现了关心的情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时怀奇怪地看着他。   时德明说:“你哥已经把你在那个克基山脉的事都告诉我了。”   “傻孩子,你怎么把生的希望先给了何康阳啊?是因为爸爸之前说,要好好照顾何康阳吗?”   “你真的不必这么懂事的。”   时谦也已经跟时德明说了,叫停那个计划,他现在完全不用再冷落时怀,给时怀摆脸色了。   他的手很顺势地抬起,想摸一把时怀的脸,却被时怀侧头错开。   时德明也不尴尬,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时怀见时谦和时德明像是误会了什么,皱眉解释了一句:“我还没有那么圣母,当时只是因为我的脚扭伤了,才先让何康阳走的,我一个伤人走不远而已。”   谁知,他这么一解释,时谦猛地一抬头,大惊失色道:“你当时还受伤了?!”   时怀:“……”   哦,原来他们不知道他还受伤了啊。   而且他们知道了之后……好像更心疼他的样子。   时怀现在早就不像以前那样,喜欢把自己的一点疼痛一点伤大张旗鼓地摆在他们面前,渴求他们那点微不足道的关心了,他已经不需要了。   刚重生时,时怀还是希望能和家人和解,努力找到冷落驱赶他的原因。   后来在见到整容预约书以及见识过家人各种维护何康阳的睁眼瞎行为后,他早就已经不再奢求所谓家庭的温暖了。   他会自己赚钱,然后搬出去住,也会把该尽的义务尽到位,还清时家养大的恩情,再和上一世那样,和时家断绝关系。   现在的时家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能住人的屋子罢了。   时怀解释完后只是随意地说了句:“上楼了。”   便没有再理会他们,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的两人对视一眼,时谦就疲惫地收回视线,也上楼去了。   ……   晚上,时怀在房间里刚打完一笔单子,准备接下一笔时,突然收到了何奕南的信息。   何奕南:【时怀,我根据你给的那张整容单,查到了点东西。】   何奕南:【时德明好像出轨了。】   这句话引起了时怀的注意,紧接着,下一条消息让他瞳孔收缩。   何奕南:【好像是在你母亲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出轨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今天早吗?   一点点揭露上一世以及上一辈的事~时怀黑化进度50%,准备开始主动虐渣!   顾经闲:我的择偶标准blabla……   时怀:好奇怪的择偶标准哦,娶个祖宗?   蠢作者:……你非得他把你身份证号给念出来么?   感谢读者“一只爪爪”,灌溉营养液+12021-07-1702:03:05   读者“一只爪爪”,灌溉营养液+12021-07-1701:46:49 第三十章 (捉)   艾尔西是Y国王室贵族,出身高雅矜贵,按理来说,和时德明这个暴发户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结果两人却结婚了,甚至这场婚姻还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佳话。   无论是在Y国还是在南庭市,都有不少人都等着他们离婚的消息,这算是一场跨阶级的婚姻,时德明的暴发户身份在在圈子里不过是一个批了铜臭外衣的穷鬼罢了,和艾尔西怎么看都是不般配。   可没想到两人却恩爱如漆,直到四年前艾尔西突然去世。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甚至连葬礼都是非常低调举办,到现在还有不少人认为艾尔西还活着,在Y国。   而时德明的爱妻人设到现在都稳如泰山。   何奕南家,也就是京城何家,是艾尔西交好的一个世家,自然是知晓艾尔西去世这件事的,也有过去哀悼,可问及那边人,艾尔西的死因是什么,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明白。   一会儿说是酒驾出了车祸,一会儿说是酒精中毒身亡,一会儿又说醉酒跳进了湖里。   实在是太诡异。   何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便一直都有暗中调查,可苦于一直没有线索,找起来也毫无头绪。   何奕南也是调查的一员,现在通过时怀给他发的那张整容预约,进找到了那家整容医院的会员记录。   时德明在那家医院办了会员,这几年陆陆续续都有人用这张会员卡动了点小手术。   很明显,肯定不会是时德明去做微整。   透过这条线索,何奕南查到了那个用会员卡做微整的人。   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名叫李念薇,长相艳丽,那张脸一看就动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刀子,十分艳俗。   在这段时间里,何奕南便一直追着这条线索去查,发现时德明果然和这个叫李念薇的有染,甚至最早的时间是在五六年前。   那时,艾尔西还没有离世。   查到这条信息,何奕南忙不迭地发给了时怀。   这个消息,不管是对何奕南还是对时怀来说,都是一个惊天巨雷。   给了这个消息后,对面发来了一连串的图片,张张都是这两个人的相依亲密照。   时怀一一点进去看,沉默又不死心地一张张放大,确定了里面的人确实是他爸爸和另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女人后,他久久看着手机,没有回复何奕南。   何奕南:【你先别顾着震惊难过了,这个线索很重要,很有可能就是关乎到你母亲死亡的真相。】   时怀:【什么意思?】   何奕南又把他从何家那里知道的信息告诉给了时怀,时怀被这些信息冲击得没回过神来。   只在短短几分钟,他的人生观就被颠覆得一塌涂地。   原本以为圆满幸福的家庭其实本来就不存在,外界看来毫无破绽的时家,实则内里处处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时怀对于母亲艾尔西的印象感觉并不是很深刻,因为从小父母就很少陪伴,都在外面打拼,一直都是他和时谦相依为命。   后来上了初中,艾尔西才一直陪在他身边,教他念书。   在时怀的记忆中,艾尔西是一个很温柔知性的女性,对他相当耐心,也是家里最疼他的。   不同于时德明对他的溺爱,艾尔西会教时怀明辨是非,因此本来在时谦时德明印象中,时怀是一个脾气差,娇气的小屁孩,也慢慢变得乐观细腻,只偶尔还是会发小脾气,不过哥哥和爸爸对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以前罢了。   当初艾尔西离世,家里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后面他知道时,葬礼早已经结束,而给他的解释也不过是一个敷衍的解释——   “你当时在中考,不能打扰到你。”   可笑当时时怀还真的信了,傻乎乎地为自己那么不巧要中考,错过了妈妈的葬礼难过了很久。   现在看来,一切都遍布着离奇的味道。   ……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一起坐在火车里,两人间的安静看上去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火车很快就到了终点站,西装男站起来,粗鲁地推搡了把旁边的少年,声音公事公办。   “下去。”   少年乖乖拿起旁边的袋子。   这个少年是何康阳,他被时谦叫人带回了老家,天湖市,离时怀所在的南庭市很远。   他去时家时本就没带多少东西,现在走,自然也是一身轻。   他不明白,为什么时谦还要叫人送他回来,难道怕他赖在南庭市不肯走?他在南庭市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想赖,难不成还能睡在天桥么?   西装男走到火车出口处,就不准备继续送他了。   西装男的五官方方正正,板起来的脸却相当冷酷。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麻烦何先生自己回去吧。”   何康阳点点头,准备扭头回家。   可他没想到,西装男一下子拽住他,将他手上的袋子抢了过去。   “你干什么!”何康阳震惊地看着他,想过去拿回来。   谁知西装男的手特别快,飞速在里面抄了几件衣服出来,拿在手中,将袋子给回了何康阳。   “时谦先生说过,不属于你的东西,就该归还。”   何康阳看着西装男手中拿的衣服,憋红着脸。   “那是时怀买给我的,关时谦什么事?他有什么权利!”   时谦连一点衣服都要贪吗?   时家一家子,除了时怀,果然没有好人。   他想去抢回来,可西装男不仅身高体壮,力气也大,死死拽住衣服不肯放手,何康阳又有点怕衣服给扯烂了,便只好这样跟他胶着。   “何先生,请你不要为难我,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西装男可不会心疼这衣服,时谦吩咐时已经说了,不给何康阳就行,最好就是拿回来后直接扔掉。   眼看着几千块的衣服就要在两人的拉扯下破裂,何康阳只好放手。   他呼吸急促地看着冷漠的西装男,眼眶慢慢红了:“行。”   “那你帮我转告时谦,这衣服他给我保存好了,我以后会拿钱去赎回来的。”何康阳咬牙说,“我会有那个能力的。”   西装男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拿着衣服。   他不打算多说无益的,他只会拿钱办事。   他现在的老板是时家,那么时谦让他扔掉,他就会扔掉。   至于这是不是别人看得很重的物品,跟他有什么关系?   何康阳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会转告,便冷哼一声,身影没入了人海中,消失不见。   西装男也回去给交代了,他看了看手中的衣服,碰巧这时,街道上有一辆清洁车,他随手将这几件衣服丢进去。   手工定制的昂贵衣服,就这样,轻飘飘地和别的发着恶臭味的垃圾混在一起,很快,洁白的衣服上沾染了青褐色的污垢,也慢慢地被染上了臭味。   何康阳是天还没亮就被送回来,当他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眼前是一栋栋耸立的高楼,外表上,楼层已经开始老化,摇摇欲坠的模样,像是高危楼。   墙外贴着的瓷砖也泛着或黄或青的奇怪颜色。   楼层一共十五层,电梯却早已老化不能用,也没人来修。   何康阳进了楼梯,就连声控灯都没动静,像是走进了鬼片里一样。   少年却早已习惯,慢慢往上走。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8楼去。   这栋楼里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住了,他是为数不多的住户。   原本何康阳也准备搬家的,在他父母还在的时候。   他们家,本来也是一个算小康的家庭,后来父母都染上了赌瘾,流连赌场不肯回家。   再后来,何康阳父母因此背上巨额高利贷,被追债到走投无路,选择跳楼自尽。   人死了,债没有死。   那些高利贷的人当然是找他来还。   可他当时只是一个初中生,甚至都还没毕业,能做什么?   时德明就是在这时,宛如天神降临般出现,说可以帮他还清五百万的债务。   时德明其实很早就认识他的父母,是他父母上司的朋友,见过一面。   后来时德明有事逗留在天湖市,见了何康阳一面,便和他很亲近,说他长得好看,和他家小儿子很像。   在父母跳楼后那段时间,高利贷一直在骚扰他,都是时德明在帮助他,他很感激时德明。   为什么后来又会十分厌恶时家一家人呢,是因为有一个人匿名给他发消息,说时德明现在帮他只是为了买他的命。   何康阳一开始当然不信。   直到那人给他发了一张图片,上面是一张表,时德明预约整容的表。   上面赫然填的是何康阳的名字。   可何康阳根本没有去过那家整容医院。   他以为是那个人伪造的表,结果过没多久,本来还满面可亲的时德明找上他,希望他能帮他个忙。   是那个匿名人说的整容。   而整容后的样子,是时德明小儿子的模样。   那一刻,何康阳慢慢相信了匿名人说的话,发现时德明确实想要把他带去南庭市,带去见时德明的小儿子。   这一切都和匿名人说的信息对得上。   那么最开始,匿名人说的,时德明一开始就是冲他的命来的,应该是真的。   也是从那时开始,何康阳暗自记恨上了时家。   他认为时德明根本不是因为善良才帮他们的,而是为了买他这条命,才愿意施舍五百万。   他是带着目的,来帮他的,五百万不过是报酬,可时德明却以一副恩人的模样自居,实在是恶心。   时谦更是让人反感,在还没有见面之前,给他发的信息就是高高在上的,时德明居高临下也就算了,好歹是出过真金白银帮了忙的,时谦凭什么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所以何康阳在去到时家前就已经对还没有见过面的时怀印象极其差劲,又加上时德明和时谦一直在他耳边灌输时怀是个娇气少爷的话,他更是带着有色眼镜看时怀。   在一些时德明和时谦都没有吩咐的地方,也经常膈应时怀,看到原本被时家人捧在手心的时小少爷各种吃瘪,哀怨地看着时家人“宠”自己,有苦说不出的可怜模样,他觉得心里扭曲又快意。   就算是买他这条命又如何?   时怀受到的打击,露出的受伤表情,已经可以当做是他的精神抚慰了。   可他没想到他能从南庭市活着回来。   更没想到,他竟然有些舍不得时怀。   何康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想起在火车站被西装男拿走的那几套衣服,就恨得牙痒痒,随后又有些泄气。   他还没有跟时怀道歉。   还没来得及和时怀说不打救援电话并非是他主观愿意的,是受了时德明他们的指使才那样做的。   时怀的脾气真的很好,他道歉之后,应该会原谅他吧。   时谦不知道,时德明已经帮他还清了绝大部分的债务,就算不再帮忙,何康阳自己也能承担剩下的债务。   只要他努力,他还有机会去到南庭市,见时怀一面,亲口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   就,走剧情_(:з」∠)_   虽然大家很不想看,但是虐渣得有个过程呜呜   感谢读者“猫的去处”,灌溉营养液+32021-07-1818:01:57   读者“cwnn”,灌溉营养液+172021-07-1815:59:00   读者“厘米”,灌溉营养液+52021-07-1800:34:12   谢谢支持~么么 第三十一章 (修)   跟何奕南聊完后,时怀也没有再打游戏了,他关掉了灯,只开着床头灯,昏昏的黄光洒在后脑勺上。   他的思绪一片混沌。   现在他躺的床上,明明那么的空,他却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眼前仿佛被蒙上了层层绕绕的阴影,伸手过去拨开,却只是徒劳。   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失神。   好乱。   与此同时,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即将破开,残酷地剥开披着的美好外衣,露出恶臭腐烂的内里。   “叮。”   是顾经闲发来一个500+MB的视频。   顾经闲:【好东西。】   顾经闲:【抓紧看看,我第一次发这种片。】   时怀实在是被时家的事搞得心情很糟糕,现在顾经闲发片过来,他便打开看看,如果不好看,他就要说顾经闲的眼光差,什么片都来者不拒。   时怀心情烦闷地点开来。   视频有些大,等了好一会儿。   床上的少年在等时,屏幕是黑的,光滑的手机屏上映着他的脸。   他幽怨地看着一直在努力加载的视频,心里忍不住想,顾经闲看片是不是也会产生冲动?   会看着陌生人的□□产生不可遏制的欲念吗?   时怀越想越气闷,本来就心情坏得要死了,现在顾经闲还给他发这种东西,气死他了,他都说了不要发给他。   顾经闲这么多朋友,分享给谁不行,非得分享给他?   可现在进度条已经过了80,退出去又有些可惜,还是看一眼吧,等会儿吐槽时,才能有理有据。   时怀都没发现他的表情变得酸溜溜的,他的眉毛都快抗拒得打成中国结了,却还是抿紧唇线,等待视频加载完毕。   好半天,终于加载完了。   时怀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要从哪些方面去批判这部片的质量了。   视频的第一幕,是一个很模糊的地方,完全看不出场景。   时怀皱起眉头。   这个片到底会不会拍啊,第一个场景就拍成这样,未免太赶客了吧。   “你现在先把课本73页和练习册88页的习题做了吧,那些习题都是你错题的类型题,看看你还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视频里传来了很温柔的声音。   时怀一愣。   这个不是……   方才还被时怀吐槽的镜头,很快转了方向,以偷拍的角度,拍到了刚才说话的人的半边脸。   秀丽的淡眉和浅色的唇瓣在镜头中出现,清晰地捕捉了每一个动作。   轻压唇,微挑眉。   少年完全没有注意到有摄像头在拍摄他,而是有些无奈地叹气摇头。   “公式错了。”   “最开始的地方错了,后面只会全错,重新想想看。”   他声音轻缓地跟旁边的小男生说,视频上突然出现一行字幕。   “对我都没有这么温柔过,偏心啊,明明给他发工资的是我吧?”   本来还躺在床上看的时怀蹭的一下坐起来,脸涨得通红。   可恶啊啊啊!!   顾经闲是什么时候偷拍的这个视频!   这个视频还挺长,是拍了好几次,剪辑的,后面还有不同角度,同一个地方拍摄的时怀叫顾行彦的样子。   每一次新的转场,就会加上一些吐槽顾行彦的话,像在在和自家弟弟争风吃醋一样。   [这题这么简单都错,他真的是我弟吗?]   [难道只有笨蛋才能引起时某的注意?]   时怀看着这些骚里骚气的话,不知为何,眼睫都颤得厉害。   他把手指伸出去,指腹慢慢拉动进度条,视频又回到了那条字幕出现的地方。   [难道只有笨蛋才能引起时某的注意?]   “咳咳。”   这时,时怀的微信窗口弹出了一个聊天信息。   顾经闲:【看完了吗?这个片好看不?】   时怀这才想起来,这个视频一开始是被顾经闲带上了莫须有的帽子,想到这个,时怀又有些羞红了脸。   时怀佯装镇定地回复:【这个叫片?】   时怀:【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把这个视频当做片来冲吧?】   顾经闲:【?】   顾经闲:【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单纯给你发一个小短片而已。】   顾经闲:【你想哪去了??】   顾经闲:【哇,原来你的思想这么龌龊啊?】   时怀:【…………】   时怀认真地看着屏幕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品,最后面无表情地想,现在转学去别的大学还来得及吗。   他觉得现在尴尬得可以扣出一所大学了。   ……   房间很黑,何康阳没有开灯,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仰着头。   这里是八楼,外面很安静,听不到什么声音。   他打开了电视,里面花花绿绿的广告全部弹了出来,里面的明星偶像以夸张的动作和广告语在宣传着自己的品牌方。   何康阳并不看电视,他只是需要一些嘈杂的声音来作衬托。   他拿出手机,手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思绪却飘得很远。   他想起了这段时间在时家的日子。   从生日宴那天起,他就能感觉到时怀对他的冷淡了,能不下楼就绝不下楼,他那时还在容安生公司里跑腿,一天本就没什么空闲的时间,回到时家后,和时怀的时间完全是错了开来。   时怀似乎也发现了时家人对他的奇怪之处,总是有意无意地探他口风。   何康阳又不蠢,听了两三次后,也就听出了他想知道真相的迫切心情,跟他打起了太极。   何康阳作为时家的一枚棋子,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可他不笨,透过匿名人给他透露的信息,再结合时家人遮遮掩掩的行为,其实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得七七八八。   有人想要时怀的命。   所以时德明才会想方设法,哪怕是花大价钱取得他的信任,给他整容,还安了一个新的身份给他。   耗费时间精力地准备这一切,甚至还要求自己配合他们演戏,目的只是为了将时怀赶出时家。   他不是很能明白时家人是怎么想的,如果真的有人要时怀的命,正常来说不应该加多人手好好保护好时怀,顺带报警么?   结果却搞了这么个骚操作,他不能理解。   就算是为了让他替时怀去死,那么现在又把他赶回天湖市,时怀的死,又不管了么?   何康阳觉得好复杂,他看不透时家背后到底在琢磨什么。   可他又想起了那天的雪崩。   在漫天白色下,时怀穿着黑色的滑雪服,还踩着滑雪板,背后是争先恐后滚下来的大片雪堆。   前面的路突然断掉。   银白的雪场上,时怀回过头来说:“稳住!往下跳!”   那张精致的脸回首,眉目都在烨烨发光,比当时背后天崩地裂般的雪崩还要猛烈。   回忆中的场景又跳到了两人在坡底下,有一根藤蔓,而那张精致的脸,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地说。   “快上来。”   昏暗的房间中,只有电视屏幕发着幽幽蓝光。   何康阳将自己往沙发里塞了塞,眼帘往下垂。   时谦曾对何康阳说过,他的首要作用之一,就是让时怀记恨时家人和他自己。   何康阳自认为自己的任务完成得挺出色,时怀却没有按照计划出牌。   他明明表现得这么针对时怀了,可是雪崩时,时怀从来没有想过丢下他,而是一起跳到了山坡底下。   甚至得知他并没有打救援电话后,也只是惊讶了一瞬,没有开口责怪他。   好像,他做什么,时怀都能包容一样。   好像圣母啊。   何康阳手机实在是没什么可以翻的了,他的手又碰遥控器,换了一个台,继续思绪纷飞着。   他最讨厌圣母了。   可是,他现在好像,欠圣母一句对不起。   何康阳想起时谦当时在雪场给他放的狠话,就觉得很滑稽。   明明都是伤害时怀的人,凭什么时谦就能以审判者的模样来批判他?   时怀当时不会出事,他是完全可以确定的,因为救援队当时已经往那边赶去了,只要顾经闲再慢几步,时怀就能得救。   他要的结果并不是时怀死,而是他想让时怀知道他并没有打救援电话而已。   只是没想到,这个效果他确实做到了,结果时谦这个幕后指使人却临时变卦了。   这才导致后来时谦质问他时,他慌乱地想解释救援电话他打过,结果被当场揭穿谎言的尴尬场景。   电视机里还在发出声音,门口突然被敲响,打断了何康阳的神游。   他站起身来,往猫眼看去。   发现是一个穿着黄色外衣的外卖服装的人。   何康阳奇怪地皱眉,对门外喊了一句:“我没有点外卖。”   门外的人很快就离开,何康阳又坐回了沙发上。   手机亮了起来,收到了一条信息——   【开门。】   何康阳不安的感觉渐渐强烈起来,他回复:【你是谁?】   不会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吧。   在何康阳准备报警的时候,那个号码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不记得我了?整容预约还记得吗?】   何康阳倒映着手机荧光的眼瞳放大,他立刻扭头去看门口。   默了片刻后,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那个穿着外卖服饰的男子原来并没有走远,只是靠在了门框边,见到何康阳给他开门,抬头看过来。   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终于见面了,何康阳先生。”   男人明明长得一张老外脸,可说起话来一点外国口音都没有,甚至句尾还带着点天湖市本地的劈叉口音。   “你有什么事?”何康阳脸上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这个外国男,就是当初给他消息的匿名人。   只有匿名人才知道整容预约这件事。   “也没有什么事。”   “只是——”   金发碧眼男歪着嘴角笑,浓密的头发下,是高高挑起的一双眉。   “你不好奇,你的父母,真正的死因么?”   “你真的以为,你的父母是被高利贷逼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_(:з」∠)_何康阳早就沦陷了呀亲们,早在公厕那里,知道时怀做饭给他吃那里,就已经沦陷了,还有别的地方都或多或少提到过,只是他不自知而已,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后悔的,这里其实后面的剧情会说到。   另外,时怀也不是圣母,这些只是从何康阳的角度看到的,何康阳现在的情况其实就是属于:【你对我好,但不妨碍我做任务,你阻碍我做任务,对我的好我就当没看到,现在不用做任务了,我来跟你道歉,你必须原谅我】的心理,纯纯的自我中心啦。还没有完全写完这个部分的剧情呢,大家就有些气愤了hhh何康阳就是这么个小人呀 第三十二章 晋江独家发表(捉)   天湖市最早一批发达的人是开发房地产的。   那时到处都是平底矮楼,和平年代堪堪开始,百废待兴。   商机遍地走,不少人浑水摸鱼,也捞到了不少的钱。   何康阳的父母就是其中一个。   他们其实文化程度并不高,只是蹭了那阵子国家的红利,搭了东风才有了一笔巨款。   他们家也曾经富裕过。   搬家,买楼,挑选最好的学校供何康阳上学。   本来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哪怕何康阳父母没办法再蹭一次国家红利,可幸福顺利地过完一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何康阳的成绩一直不差,名列前茅,初中也是就读于市中心的重点中学。   他们一家人的未来道路是指日可待的光明。   只是一个毒瘤破坏了这一切美好,像一颗飞速凶猛的子弹,骤然破掉了美好的镜面,留下了一地的碎片。   是赌博。   何康阳的父母没什么文化,工作也只是依靠人脉钱财才能进去的。   面对社会上越来越内卷的生活和疯狂拔高的消费水平,他们也开始变得焦虑,他们想,他们得多赚点钱,才能够让家里过上更好的日子。   明明是早九晚五的工作,生活水平却没有再提高。   可他们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他们现在已经算得上富裕的日子,本身就是撞了大运才得来的,并不是他们凭借实力,一点一滴积累到的。   人一旦被表面那些漂浮的东西迷了眼,就很难再看清事情的本质。   他们被朋友推荐去赌场赌博。   一开始,只是几千块几千块地砸。   有输有赢,他们也并没有沉迷。   可沉迷这个东西,并不是你感觉到,才会开始。   而是你开始这件事,才会沉迷。   小赌场老千不多,甚至没什么人看得上几百几千的赌注,是输是赢全凭借运气。   是的,这跟实力没有太大的关系,单纯的运气。   何康阳家以前能够突兀的暴富,就已经足够证明他们是幸运的。   显然,幸运女神这次又隐隐地偏向他们。   他们赢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那么这时,只是小几千的赌注已经无法满足,他们转场到了大赌场。   赌徒这种生物很警惕的,你不多给点甜头压根不上当。   于是有一阵子,何康阳家里多了很多好东西,智能家具和上千块的衣服,还去高档餐厅。   完全是一副暴发户的姿态。   时德明也是在这时了解到,自己朋友公司有一个司机,似乎有点不同,在大赌场都能见到几面。   那时,时德明还跟朋友调侃:“日子真是过得还没有一个小司机舒服。”   时德明对他们还挺有兴趣,不时地打听,后来一次合作,朋友临时有事,便叫那个司机拿合同给他。   可时德明坐在办公室,见到递合同的并不是平日里的司机,而是一个小孩。   他看清这个小孩的一瞬间,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惊讶地喊了声“时怀”后,对方的表情变得疑惑,他才回过神来,这并不是他本该在家备战中考的儿子。   其实何康阳那时也并没有和时怀长得很像,只是轮廓五官上有些神似,眼睛却是狭长的凤眼,鼻梁也没有时怀的高。   整体来说,不过是个低配版的时怀。   只是他刚刚太累了,才一个晃神,误以为那是他儿子。   时德明拿过合同,问了名字后亲切地让他坐下,何康阳却摇摇头。   “我爸爸还在下面等我,我们准备去吃饭了。”   时德明有些遗憾,他起身送走何康阳,再次坐回位置上时,合同上密密麻麻的字他一个都看不下去。   他办公的桌面上还放着一个相框,上面是一家四口的合照,背景是在南庭市的游乐园。   他看着相片上,四个人的笑脸,久久陷入了深思。   他想,他找到解决那个遗嘱的办法了。   ……   赌徒总是有输有赢。   赢则满面春风。   输则惨如败狗。   何康阳的父母赌马损失惨重,甚至到了家里揭不开锅的地步。   可他们仍旧不信邪。   房子都要卖了,也还是要赌。   他们坚信,下一次能赢回来。   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结果显而易见,输得很彻底,甚至被银行列入了失信人名单,房子被没收。   若不是亲戚给他们提供一处住所,他们甚至要流浪街头。   可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都还要借高利贷赌。   似乎东山再起这个词,是为他们而打造的。   后面的结果就是,赌输了,跳楼了,债务全都丢给还没成年的孩子。   何康阳和时德明约定的500万就是这么来的。   何康阳也曾经恨过父母,为什么把这些都丢给自己一个人承担。   明明当初有豪掷一切的自信,怎么就没有重头来过的勇气。   而现在,忽然出现一个人说,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真正害死他父母的,并不是高利贷,而是时德明。   那个帮他还债务,又将他赶出南庭市的人。   屋内的灯亮着,何康阳坐在沙发的左边,离那个穿着外卖套装的外国男很远。   他看着外国男给他的手机,上面有着完整的时间线。   他父母确实借了高利贷,可高利贷是时德明介绍给他们的,最后几次的大输也是在时德明推荐下买的。   何康阳沉默地一点点往下滑,发亮的光在他眼中明明灭灭地跳动着。   滑到最下面时,何康阳终于急促地吸了几口气。   是他爸爸和妈妈的聊天记录。   【赶紧回家,带上康阳,我们快走!】   【怎么了?】   【时德明是想要我们康阳替他儿子去死!】   聊天截图截止于这里,何康阳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爸妈也知道这件事?   他定睛一看这个日期,4月6号。   他爸妈的尸体被发现时,是7号。   再往下滑,就没有了。   外国男见他的手指不再动了,了然一笑:“看完了?”   何康阳放下手机,侧身的手紧紧捏着手机边,表面上却淡定点头:“看完了。”   他在竭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频率,呼吸的起伏看起来都正常得不行,明面上风平浪静得让外国男有些不敢置信。   “你现在知道了时德明就是间接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你就这个反应吗?”   何康阳只是看着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我能做什么?”   时德明在这场事件中扮演的是一个旁观者,他对父母不时的指引,像是蒙蔽了行人眼睛的黑布,引领他们走向深渊。   这固然可恨,可他能够做什么?   时德明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帮他给五百万的人,而他自己,甚至只是一个刚成年,高中还没有读完就被带走去配合演戏,最高文凭不过初中文凭的人罢了。   他拿什么去复仇?   再加上,这个匿名人从四年前就已经给他发消息了,潜伏到现在才现身,一定大有原因,他要看看对方有什么需求。   外国男也没想到他看得这么开,本来已经打了一肚子草稿的煽动性语言全部跳过,急切得直接说:“没关系啊,我们会帮你。”   “是吗?”何康阳瞥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何康阳深谙这个道理,他不同于自己没什么文化的父母,相信会有不劳而获的东西。   他从来都知道,没有利益的事,没人会去做。   匿名人煞费苦心,又是调查他又是暗示他,最后到现在更是直接找上门来,说会帮他的,实在是可疑。   他虽然在得知真相时,恨意涌上喉咙,也还是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他不是神,在得知自己的家庭本可以不那么破碎时,他也险些没忍住情绪。   可他在时家这大半年已经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时怀套他话他都能够不动声色地打回去,甚至反套,现在只是用假装冷静去诈一下这人,他自认为没什么难度。   外国男没看出来他的试探,只赶紧介绍自己:“我莫比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我的老板可是王室贵族,你对这个身份有没有概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他把自己的老板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这么夸张目的就是为了让何康阳信任他们有帮他复仇的实力。   何康阳挑眉,不动声色地继续套:“王室贵族?那不就是Y国那边?我们华夏国的事,他也能插手?”   莫比咂了咂舌:“这话说的,不在明面上不就行了?”   “如果你答应我们,愿意合作的话,我们会全力祝你复仇。”   何康阳意料之外的淡定,他说:“就帮我复仇?没别的报酬了么?”   莫比一顿。   本来是没有的,毕竟他以为给父母报仇这种事,在得知父母死因另有他因时,何康阳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答应合作。   结果何康阳却……   莫比又想起了他老板说的话——   “如果他主动提出来,那就允诺资助他上完我们这边的贵族学院,工作也会帮他找好,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现在忽然觉得,把这个条件抛出来,何康阳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他和他父母的关系好像没有那么深的样子,就算不为父母报仇,为了自己下半生也会答应才是。   莫比犹豫地将老板说的报酬说出来,何康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长舒一口气,露出了笑容:“那行,你就按照我们说的来做就行,按计划行事。”   何康阳抬眼,轻轻应了一声。   他现在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也许这个人,以及他背后的人,就是时德明一直防备的人。   不过他不急着验证,总会有机会的。   目的推动行为,只要心怀目的,行动上一定会有指向性的蛛丝马迹。   ……   密不透光的黑色帘子,上头中间还有一团纯白色的花簇。   再往下看,是一张黑白照,上面是一个少年浅淡的笑脸。   于含明看见时怀的笑脸,有些恍惚。   他好像又开始做这个梦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在干什么,只是往这葬礼的旁边站,心脏猝然传来下坠感。   “你来干什么?小怀不欢迎你来。”一个穿着肃穆黑西装的男人走来,眼镜下的眉毛高高皱起,“要不是你,小怀就不会死。”   这句话于含明听过。   身体并没有回答男人的话,只是默默站着。   他感觉到了身体深处传来的无助感,茫然感。   而接下来,时谦的话却是他没有梦见过的。   时谦冷笑地看着这人的失魂落魄,嘲弄道:“很自责,对吗?”   “小怀的最后一个通话记录,就是你,你当时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时谦掏出手机,继续说,“要不要我放给你听?”   于含明的这具身体此时终于有了动静,“他”张开手去抢时谦手中的手机,时谦却很敏捷地躲开他伸来的手。   他夸张地笑了下,脸上是不曾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恶意表情。   “干什么啊,听听呀,这不是你说过的话么?”   于含明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具身体心脏剧烈到不正常的跳动,像是什么不可说的事被人揭开伤口般戳破。   他甚至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到底发生了什么?梦里的他,是不是对小怀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时谦一边说,一边点开了录音,笑道:“于含明,麻烦你认真地、仔细地听清楚这里的每一句话了。”   手机里传来了细微的电流声——   “时怀,你是不是在小阳庆功宴上闹事了?”   于含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含明……”   不知是不是录音的问题,背景音是嘈杂的雨声,小怀那边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还带着明显的颤音。   “你别叫我!……你过几天买个礼物,亲自去给小阳道歉。”   “听着,你不去道歉的话,你就连和我的关系也一起断了吧!”   声音戛然而止。   身体在听见这个录音后,难以自抑地伸手捂住了脸,酸涩感从眼眶里化作液体涌出。   于含明被牵动着情绪,迷茫地跟着哭了。   梦中的那个录音,确实是于含明自己的声音,他可以确定,可为什么这个录音的他,会那么冷漠、那么凶。   时怀从初中开始就已经跟他接触,那时候时家的邻居还不是容家,是于家,后来因为父母生意上的原因,他才和时怀分开。   认识相处了将近六年多,时怀喜欢了他将近三年,时怀的性格他比谁都了解,他怎么会不知道时怀的心思有多细腻,为什么录音中的自己要这么大声地吼时怀?   那个语气,连他自己听了都心悸。   究竟发生了什么?   录音中的他口中的小阳又是谁?   于含明还是不知道。   梦中的时谦见他这个表现,才满意地收起了录音,平静地开口:“你看,小怀死前你都这么对他,现在还要赖在小怀的葬礼上不肯走吗?”   时谦的声音像是梦魇般:“你就不怕,小怀死了,都不愿意到你的梦中来吗?”   于含明心中一颤,他的脚下忽的一个踩空。   “呵——”   青年陡然从梦中惊醒,惊慌失措又茫茫地扫了眼周围。   熟悉的房间摆设。   于含明拿过手机看了眼日期时间,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怎么,长长叹了口气。   原来还是梦啊。   明明他知道这是一场梦,可梦却真实得让他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他慢慢抹了一把出了冷汗的后背,起身拿了另一套衣服,去了浴室沐浴。   现在是凌晨三点,于含明的脑子还有些不太清醒,可刚刚梦里时谦说的话却还是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你就不怕小怀死了都不愿意到你梦中来吗?”   于含明手中的毛巾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捡起来后,抿了抿唇。   这个梦已经困扰了他将近半年了。   他试图去找时怀,问清楚对方有没有也做一些奇怪的梦,结果却连对方的话都没得到几句。   也许,他是时候该去找人解梦了。   这个梦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生活作息了。   以及,梦中的录音所说的小阳,他总觉得好像非常熟悉。   于含明冲完澡后出来,头发还是湿的,干毛巾随意地丢在了头顶上,也没有去擦,而是拿起手机,搜了一下【小阳】。   并没有这个人在他的通讯录里。   于含明有些奇怪,难道他的熟悉感,又是他将梦与现实混淆了?   他这么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将【小】给删掉。   【阳】这个字跳出来的,竟然真的有一个。   【何康阳】。   于含明对这个人有点印象,时怀带着逛商场,雪崩时没给时怀打救援电话的那个人。   视线往下滑,他和小怀的聊天记录里,有【阳】这个字眼。   于含明点了进去。   小怀:【康阳说觉得你打篮球挺帅的,我就把你微信名片推给他了,你记得通过一下。】   于含明:【好。】   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个聊天对话,因为后面于含明再发消息给时怀时,发现聊天框后面出现了惊人的红色感叹号。   他已经被拉黑了。   他好像就是这个时候通过了何康阳的好友申请。   然而他们并没有聊天,聊天框只停留在:   于含明:【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于含明看着这个空白的聊天框,久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录音中的小阳应该不是他吧,听那个自己的语气,好像小阳对他挺重要的。   可现实是,他对这个何康阳第一眼就有一种相当排斥的感觉。   他很喜欢时怀的长相,可何康阳那张和小怀相似至极的脸,他却并没有喜欢的感觉,甚至那次在雪场,何康阳给他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糟糕。   他从来不喜欢心肠歹毒的人。   像时怀那样,有点小脾气,又有点小傲娇的,他就比较喜欢。   只是因为家里的生意长期被时家影响,连带着他父母都很关心他和时怀的进展,他非常讨厌那种束缚的感觉,才在知道时怀喜欢自己的这两三年里一直尽可能地疏远时怀。   采取冷暴力的手段之类的。   他觉得时怀就算被这样对待,也还是会喜欢他,毕竟时怀曾经说过:   “喜欢一个人,当然得连他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也一起喜欢呀。”   “又不是每段爱情都是一见钟情的,总有个追求的过程。”   可是现在,他好像做得太过了。   不然没法解释,时怀现在对他这幅跟对待苍蝇一样绕道走的样子。   于含明有些烦躁地吹干头发后,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最后,凌晨三点半,他敲了自己一个海王朋友。   于含明:【怎么追一个人?】   于含明:【那个人曾经喜欢过我,现在跟躲苍蝇一样躲我,微信电话什么的全部被拉黑,我甚至去他家找他,都见不到。】   海王朋友也是很阴间的作息,秒回:【明哥你好,这边建议要么不要B脸死缠烂打,要么自己想通原地放弃。】   朋友:【按照你说的情况,我比较推荐后者。】   于含明想了会儿,敲字问:【怎么个死缠烂打法。】   朋友:【……】   -   寒假很短暂,还有十天就要回校了。   时怀看着卡上的余额,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可以去看看学校周围的房子了,他现在的条件直接租三年没有问题,甚至还可以买一只宠物陪他。   买个布偶猫还是买个金毛呢?   时怀开始选择困难症了。   微信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顾经闲:【我朋友有间闲屋出置,离我们学校也挺近的,到时我陪你去看看?】   时怀:【好啊,什么时候去?】   顾经闲:【过几天吧,我这两天有事,有空了找你。】   时怀:【巧了,我也有事,那你到时候再发信息给我吧。】   时怀把自己搬出去住的想法告诉给了顾经闲,希望他帮忙找找。   他自己不去找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没什么朋友,从小都是宅在家里,没有人脉可以咨询在X大附近的房子有没有出租的。   二是主要原因。   他最近发现,时谦似乎在监控他。   雪崩回来后,他一直和何奕南联系,明后两天也准备和何奕南一起去一个地方调查四年前的绑架案,据何奕南所说,应该会有一些新的线索。   他们在去之前已经做好了规划,他本来一点都不担心怎么和家里解释出去的这段时间干什么,因为他从来不需要解释。   可就在前一个星期,时怀回到家,准备上楼,一如既往地开始接单子赚钱,却被时谦拦下。   时谦坐在客厅的最右侧沙发上,侧靠着,一手拿着遥控器换台,一手撑着脑袋。   他问:“小怀最近是去哪里了吗?”   时怀当然不会老实回答,毕竟时谦在成人礼那一次就已经知道何奕南的身份了。   如果现在直接说,指不定时谦会去调查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走得这么近,那么那时,他和何奕南的计划,甚至是何奕南之前调查他母亲的事就都会被知道了。   时怀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我去顾经闲家当家教了啊,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这个寒假也还是在他们家当家教。”   时谦没有说话,时怀便以为就这么搪塞过去了,准备上楼。   下一刻,却被时谦说的话给吓得定在原地。   “可我怎么看见小怀和何家那个何奕南在一起聊天喝茶呀?”   时怀回过头去,稍稍抬眼就对上了时谦那双笑盈盈的眼睛。   时谦站起来,解释道:“我也只是偶然才看见的,小怀你别一副那么震惊的样子看着我啊。”   “我也没有说不准你去,我只是关心你,怕你被何奕南那个老男人给骗走了。”   时谦条条有理地说着:“何奕南不是心理咨询师么?一直这样跟患者近距离接触合适吗?不应该保持些距离?”   “医患之间保持距离是最起码的吧,这个我记得不是他们咨询师的职业操守么?”   “小怀,你不知道也就算了,何奕南能不知道?”   时谦明里暗里都在贬低何奕南,似乎何奕南接近时怀就是别有居心一般。   时怀不快地皱起眉头,替何奕南辩解:“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医患关系早就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说来奇怪,明明他和何奕南是在一个靠新泉区那边会面,不管是离家里、离公司还是离X大,都有一段距离,按照时谦的今天的行程来说,不可能路过新泉区那边。   时谦是怎么偶然路过的?   时怀并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把这个疑问偷偷藏在了心底。   记忆回到最近,时怀昨天又出去和何奕南会面了。   回来后,果不其然,时谦又问起了他去哪里。   时怀随便找了个地方说,时谦也不知道信了没,反正表情上看不出来奇怪之处。   “哦,那记得好好玩。”时谦这么说。   “反正要记得哥哥提醒过你的话,不要和一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走得太近,没有人比家人更值得你信赖。”   时怀当时听到这话都差点笑出声了。   如果这句话是上一世的时谦说出来,他铁定不会抑制自己的笑声。   时谦口中的,最值得信赖的家人,上一世不就是直接赶走他吗?   真的太烦时谦这种话了,他要尽快搬出去住。   次日——   时怀准备出发。   虽然那天时谦说的话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可时怀在出发前,检查了一遍手机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直接坐公交去了顾经闲家,想要把手机先放在这里。   他已经和何奕南说过,直接来顾经闲家楼下接他就行。   如果时谦当真监控了他,那么唯一的途径只会是手机。   他出门前已经和宋姨说过,他今天是来给顾行彦补习的,一般给时谦报备时怀的行程的人都是宋姨。   时怀放好手机后,发现顾经闲也并没有在家,似乎早早就已经出门了,他简单地询问了一下顾行彦,顾经闲去哪了。   顾行彦刚睡醒,打着哈欠说:“我不知道呀,我一起床他就不见了,我问了妈妈,妈妈也不知道。”   时怀点头,并没有继续想这件事。   毕竟谁都有私生活,顾经闲昨晚也跟他说了有些事需要处理。   时怀跟顾行彦道别后,转身往楼下去,门口已经有一辆白色的奥迪在等着了。   何奕南带上了墨镜,头一甩,相当拉风地说:“走,小爷今天让你见识一下我那出神入化的车技。”   时怀坐上去,有些不安地问:“你确定要戴墨镜?”   何奕南啧了一声,指着暴晒的太阳:“你以为我是为了耍酷啊,我是为了怕太阳刺伤我的眼睛。”   时怀:“虽然有点道理,但是——”   但是你的样子感觉有点像喝了假酒……   他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惯性甩在了靠背上。   何奕南怪叫一声:“芜湖,起飞!”   等到达目的地时,时怀已经下不了车了。   何奕南用手拽了下墨镜,有些担心地问:“诶,你没事吧?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   他们开车开了接近三个小时才到,期间一直都是抄小道走,路相当崎岖,偏偏何奕南还开得飞快,跟坐火箭似的。   时怀坐在副驾驶座上根本不敢说话,生怕自己说话不小心刺激到何奕南哪根神经,他就连人带车一起撞护栏上去了。   时怀摆摆手,惨白着脸:“没、没事。”   过了将近十分钟,时怀才缓过神来,和何奕南一起进去这所监狱里。   何奕南看着他还是有些苍白的唇色,有些自责:“抱歉,我车牌被吊销好久,那些理论考试又烦得要死,我是最近才考到的,所以很久没开了,有些小兴奋,没控制好。”   时怀扭头看了他一眼,良久后,古怪地说了一句:“我觉得考试的力度还应该加大一点。”   免得像你这种司机跑出来危害人间。   瞬间听懂时怀话外音的何奕南嘴角抽了抽:“多损呐你,坏蛋蛋,哼!”   时怀抖了两下:“呕——差不多得了。”   这所监狱在外面看来其实跟一个工厂的外形有些相似,灰黑的墙砖高高围起,围墙的上面还有不少科技,以防犯人越狱,最高处有一座灯塔,应该是夜里巡逻用的。   总之看上去有点美国大片那味儿了,就是设备似乎老旧了些。   何奕南已经跟这里的人打过招呼,是来探监638号犯人的。   当初绑架了时怀的人,就是638号犯人。   其实还有其他两个人,只是似乎在监狱里因斗殴,在这两年都相继去世了。   时怀来时,带着口罩和大大的帽子,将整张脸都遮得七七八八了。   因为时怀初中毕业那会儿,五官已经定型,现在也不过是长得更加成熟了,但一眼还是能够认得出来,为了避免被638认出来,他选择了遮蔽自己的相貌。   可能是早就已经打点好了,时怀和何奕南才刚到没多久,638就带着手铐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是一个长相十分泯然于众的男人,国字脸,塌鼻梁,一副厚厚的四方眼镜和有些斗鸡眼的小眼睛。   638看着来探监的两个人,嘴唇瞬间裂开,笑嘻嘻地问:“你们、你们是谁呀?”   “是我的家人嘛?”638说到家人这个词,似乎陷入了悲伤中,“为什么你们一直都不来找我呀?”   “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孤独,很冷。”   言行措辞和表情动作间很明显得表明,638的智商似乎并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水平。   何奕南甚至不用等时怀用疑惑的眼神看他,直接先发制人地叫来了关了门在门口守着的狱警,问是怎么回事。   “你们把犯人殴打成智障了?”   何奕南到底是一个资深心理咨询师,在正经的时候,表情总是能够唬住别人,哪怕是用一张十分青春洋溢的娃娃脸,给人的压迫感也并不会弱。   狱警连忙撇清关系地说:“你们不知道吗?他两年前就已经这样了。”   何奕南皱紧眉头。   又是两年前?   这场绑架案的三个犯人,都在这两年陆续出事,他以为其他两个人的死只是意外,现在看来,也许未必。   狱警看何奕南并不信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好像是两年前,他得知妻子离世,受不了这个刺激,直接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想要自尽,那我们知道肯定要阻止啊。”   “谁知道,他直接一脑门撞墙上,我们拦都拦不住,当时撞得墙上一大摊血,还以为抢救不回来了。”   “结果只是脑震荡,可记忆却回到了二十年前,也就是19岁的时候,他那个时候好像就背井离乡来着,现在有事没事就在牢房里哭着喊着要找家人。”   何奕南这才脸色有所缓和,一双圆眼带上了哀伤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我也是最近听说了他这个情况,才想着来探探监的,毕竟我和他是好久没见的亲戚了,没想到他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的母亲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家呢。”   言语间尽是对这世道变化的沧桑感慨。   要不是时怀知道真相,他估计都会被何奕南这个演技给骗过去了。   不过何奕南后面那句话是真的,据他的调查,638当初之所以接下这桩绑架案,原因之一就是为了给年迈的母亲治病。   因为钱先到手,他马不停蹄地先去治老妈,可以说十分孝敬了。   他妈当然也知道自己儿子因为自己做了错事,正在坐牢接受惩罚,每天都在盼着自己的儿子回来。   何奕南继续表演,他将脚边的东西放在了台上,询问狱警:“这些东西是他妈交代我给他的,没问题吧?”   狱警点头:“当然,你放在那里就行,我们会有人去拿的。”   何奕南点头,就准备带着时怀走了。   在他看来,638突然记忆倒退这事实在是突然又怪异,他需要回去再仔细查一下这事。   明明这场绑架案,在卷宗里是指明了,这三个人是时家死对头派来绑架时怀的。   现在这三个犯人死的死,记忆倒退的记忆倒退,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推手。   如果是推手,那么这个线索就是有眉目的。   因为时家那个死对头,早在三年前,被时家告到破产,最后跳楼自杀了。   指使人都已经死了,那么这三个人凄惨的下场背后的推手,恐怕才是真正的幕后人,他只要顺着这个往下查,一定能查出点东西来。   一个套一个的圈跟迷雾一样,圈圈层层地困住了当年的绑架案、艾尔西之死以及何康阳整容这三件事。   明明看起来毫无关联,可何奕南可以肯定,这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   总之时家这点破事,他还真就管定了。   谁知,何奕南才刚迈开步子,准备离开,638突然反应剧烈。   “别走!”   何奕南吃惊地回头。   这个声音跟刚才638那虚弱又无力的声音截然相反。   638的眼神在何奕南看过去时,又恢复了混沌。   他有些紧张地抠手指:“表哥,你来看我的话,怎么妈妈他们没有过来呀?”   好无厘头的话。   看上去像是把何奕南认错成了他表哥。   何奕南笑了下,又坐了回来。   他对狱警说:“这探监还没结束吧?我突然想起来有些话,他妈托给我,我还没有带给他。”   狱警了然点头,本来打算带638走,又出去带上门了。   何奕南见狱警关上门后,638还是一副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稍稍挑眉:“别装了,这里没监控,放心吧。”   638扣防栏的手一顿,原本浑浊不堪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了起来。   何奕南也不急,他等638开口。   638果然没一会儿就按捺不住了,开口问:“我妈……还好吗?”   何奕南轻哼了句:“当然,如果他儿子能顺利出监狱的话,我觉得应该会更好吧。”   638的眼神在听到这话后,瞬间变得暗淡下来。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是如果可以,请帮我给我妈转一句话——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好了。”   何奕南颇有兴趣地问:“怎么了,你不是还有五年就出来了吗?都已经熬了四年了,再来五年,你妈也等得起吧?”   不知道是这句话的那个字戳到了638,638直接暴起,抓住了防栏,恶狠狠的。   “你懂个屁!”638表情激动地说,“我他妈地可能活不过今年了!”   “有人要杀了我!”   何奕南放下了轻佻的表情,终于严肃了点。   “所以说,你的另两个同伴,并不是因为斗殴才死的?”   何奕南一字一句地说:“而是因为,有人想要你们的性命?”   638没有回答,但是他的愤恨扭曲的表情已经足够证明一切。   何奕南觉得,这趟还真是没有白来,果真有线索,绑架案的幕后人另有他人。   他还想继续问多点有利信息,可狱警却敲了下门,进来了。   “时间到了。”   看到他们似乎正在说话的样子,小狱警给何奕南解释了下:“因为今天他还有第二个探监人,所以时间会比普通的短一些。”   可能是因为方才和何奕南说了些话,小狱警对何奕南没有那么防备。   何奕南微微张口,心里相当震惊。   除了他和时怀,竟然还有别的人探监638?!   难道是幕后人?   作者有话要说:终极boss已经出场,接下来就是带点主线剧情了,时家人针对时怀的原因也快了,其实现在就是真相浮现了一大半,大家不用急哈,毕竟文还没完结呢。   列一下有上一世记忆的名单吧:时谦、于含明、顾经闲,记忆不是全都恢复的。   最近作息阴间,应该会埋头码字,不怎么回复评论区了,祝大家看得开心。 第三十三章 晋江独家发表   黑云压来,湖蓝的天都变暗变深。   一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一辆白色的奥迪停靠在监狱不远处的树林边,两个少年模样的人鬼鬼祟祟地蹲在高立的大树后,甚至其中一个夸张地拿起了望远镜。   不时探头看看监狱那边的情况。   “啪——”   没有望远镜的那个少年忽然狠狠拍了一巴掌在大腿上,拿开手掌,光滑细腻的大腿上躺着一只被拍死的蚊虫。   时怀挠了挠发痒发烫的大腿,有些好奇地问:“何奕南,你确定我们这样蹲得到吗?感觉准备下暴雨了。”   在出来后,何奕南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在探监时的猜测,有理有据,时怀听得直点头。   何奕南建议先蹲在这里,看看能不能看清楚究竟第二个探监的人是谁,说不定还能拍到照片,这样就能有新的线索了。   时怀觉得非常有道理,并且夸赞何奕南,问他为什么不去当侦探。   何奕南说:“嗐,侦探容易死,帅哥不能太短命的。”   时怀:“……”   现在,两人蹲在这里已经快要两个小时了,时怀蚊子都拍死十来只了,也还没看到何奕南说的那个人。   何奕南放下望远镜,看了眼天边的漫漫乌云,沉吟片刻:“我去拿两把伞吧。”   “……”   这样子不是很容易被发现吗?   何奕南刚起身时,就看见监狱的大门开了,好像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卧槽。”何奕南吓得赶紧回去,生怕错过了那个人的长相。   相机也已经准备好了,就挂在他脖子上。   何奕南抓起相机,对着那扇门前的人咔嚓一拍。   拍完后,他愣住了。   “卧槽??”   “怎么了?”时怀凑过来,拿着望远镜,也往那边看去。   看完后,时怀也张大了下巴,弱弱地说了一句:“卧槽……”   黑色望远镜里,时怀的漆瞳清晰地倒映着那个人的身影。   灰色的头发和黑色的夹克外套,俊俏的外表在昏暗的天幕下显得越发的器宇不凡。   怎么是顾经闲啊?!   时怀和何奕南相顾无言地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这句疑问。   “走走,马上过去拦截他!”   时怀直接拽起何奕南的手臂,把人往车里塞,自己钻进了后车座。   “诶,何奕南,你手机呢?我打个电话给顾经闲,别让他跑了。”   何奕南边开车,边从裤兜掏出手机往后一丢。   两人急急忙忙地就往顾经闲那边去了。   顾经闲当然不可能会是指使当年绑架案的幕后黑手,那时顾经闲也不过才16岁,甚至都不认识时怀,又怎么策划这个?   可问题也在于这里。   绑架案是四年前的事,不仔细调查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件事,顾经闲是怎么知道的?甚至还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监狱的地理位置一般都相当偏僻,道上的路边满是野草黄花,一眼望去,除了是树林,就是一条长长又崎岖的小路。   在何奕南往下开车时,就看见了顾经闲的车停靠在了路边,人站在车门边,手里似乎还在把玩着手机。   顾经闲穿着黑色夹克,听见了何奕南开车的声音,抬头看来。   原本冷淡的五官,在看到何奕南车后座从车窗探出头来的时怀,忽的笑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   顾经闲慢慢走去,何奕南的车也已经停在他车后面了,他站在时怀车窗前定住,等车停好后,打开车门,往时怀那里挤。   何奕南从后视镜那里看了眼顾经闲,发现这家伙不动声色地贴着时怀。   何奕南赶紧下车,也往后面挤,边挤还边说:“时怀,往里面点。”   本来拥有大片空间的时怀,现在被这两个大男人挤到碰窗户了。   被挤得甚至能闻到顾经闲黑夹克上淡淡的香水味的时怀:???   “你们干嘛往我这里挤啊,前面不是有位置吗?”   顾经闲咳了咳,开始转移话题:“你们是来探监638的吗?”   不得不说,这个话题转得就很妙,时怀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拉过去了。   “你也是为了638来的?”   顾经闲有些犹豫地点了下头。   时怀继续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经闲狭长的黑眸闪躲了下:“偶然得知的。”   何奕南在一边一直观察顾经闲的微表情,立刻捕捉到了顾经闲这个闪躲。   “老实交代。”何奕南冷哼了一声,“可别忘了你舅舅我是高级心理咨询师。”   何奕南是何当家最小的儿子,跟顾经闲的妈妈何淑婷差了快十五岁,是顾经闲的小舅。   顾经闲默了下,看着时怀:“你是自己记起来四年前这起绑架案吗?”   时怀摇头:“是何奕南帮我疏导时,查了点东西,顺藤摸瓜查到后告诉我的。”   顾经闲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他开始说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在这个寒假的雪崩前,顾经闲有点头轻脚重,没有鼻塞,可当时在克基山脉这么冷的地方,头重脚轻就已经是重感冒的前奏了。   他就让陆柏易跟时怀说,自己明天可能不去一起滑雪了,想好好休息一下,指不定重感冒就没了。   后来,确实没有重感冒。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重感冒的前奏,而是梦到一个相当奇怪的梦的前奏。   那个梦很长,长到顾经闲醒来后都头疼,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他梦见自己和时怀认识了两年,亲眼见证了时怀如何被时家抛弃,从一开始见面时高傲娇气的小王子,一步步变成了会小心翼翼寻求帮助,眼中没了光的少年。   他帮助时怀,接济时怀。   因为是在被抛弃前认识的时怀,所以后来时怀对所有人都竖起了防备的尖刺,拒绝所有人的帮助时,只有自己能够靠近。   再后来,他因为实习原因,很久才有空去看时怀,可那天时怀却并不在家,他只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何康阳送来的庆功宴请柬。   请柬上写着的每一行,每一个字,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邀请,可字里行间顾经闲都看到了炫耀的意味。   当时他连忙赶去庆功宴。   顾经闲作为顾家的继承人,不用请柬都能进去。   因此,他目睹了时怀冲到台上后当众宣布跟时家断绝关系,也目睹了在暴雨的夜晚,无人的街头,时怀横死在路灯下的尸体。   随着尸体身份的确认,一切真相都开始浮出水面。   曾是Y国的王室贵族的艾尔西,同时还拥有着经商天赋和熊熊野心,当年风靡时的身价不可估量。   后来她一时预判失败,公司陷入了严重的危机之中,身价暴跌,颓丧了好一段时间。   就这么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女强人,就算经商失败,也不过是等个时机就能东山再起。   她原本生活美满,家庭幸福,拥有一个深爱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可爱帅气又聪明伶俐的儿子,雄厚的家产让她吃喝不愁,不至于因为一次失败就流浪街头,是很多人梦寐一辈子的生活。   可时德明出轨了,在她还在Y国打拼事业时。   甚至在她经商失败后,回家疗伤,安心相夫教子好一段时间时,时德明仍然在出轨一个小蜜。   纸包不住火的,就算时德明有时谦这么个卧底在通风报信,也还是在某天被艾尔西发现了这个事情。   艾尔西在一夜间苍老十倍,甚至想直接带着小儿子离开华夏,跑去Y国,再也不回来,却因为当时时怀正在中考,暂时忍下了。   她在知道真相后,马不停蹄地拟好了离婚协议书和遗产。   她的身体她自己能感觉得到,她知道自己的心结打不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寻短见。   一个这么要强的,一生都风光无数的女强人,在丈夫出轨这个打击下,患上了抑郁症,她不断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离家庭这么远,如果她愿意当一个贤内助,时德明是不是就不会出轨?   终于,这些情绪在一天晚上爆发。   艾尔西喝了很多的酒,她忽然往五楼的阳台上靠,一边流泪一边大笑。   就这样跳了下去。   她的遗嘱在此时生效——   “等我死后,我的遗产将全部给予我的儿子时怀,若是时怀出了什么意外,没能活过二十岁的话,那就让我的弟弟莫伦帮我处理我的财产吧。”   艾尔西当年立下这个遗嘱时,已经患上了中度抑郁症,遗嘱立下没多久后她就去世了。   她没有想过这个遗嘱会影响到她儿子的一生,她只觉得世事无常,如果时怀哪天也和她一样遇到了意外,那么财产,她的弟弟会处理好的。   总之,财产不能落到时家手里。   艾尔西就算经商失败,可她的财产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一笔巨资。   莫伦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能力强大,她不担心自己的弟弟会吞掉这笔遗产。   可她忘了。   她都能投资失败。   为什么她弟弟莫伦不能?   于是,在莫伦投资失败后不久,华夏国的一起绑架案正悄无声息地形成。   顾经闲并没有把全部都说出来,只挑了梦中遗嘱的那部分说。   天边忽的闪过一道雷,雨滴随之落下。   顾经闲看着沉默的时怀,继续说:“当时他确实是计划要杀了你的,可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他对你进行了催眠。”   “你是不是曾经梦到过,会有一个人来抢走你的一切?”   时怀敛下眉眼,嗯了一声。   顾经闲默了下,继续说:“那其实,是他催眠你的,早在你父亲找到何康阳时,莫伦就已经知道了,他将计就计,直接把何康阳这个人通过催眠形式,在你梦中不断重复。”   “只要你一直做这个梦,就算你不信,可哪一天,何康阳出现了,梦中和现实对上了,你还会不信吗?”   “你不是忘记了这起绑架案吗?”顾经闲叹了口气,“因为催眠你的人根本没有经验,记忆错乱就是副作用。”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梦到的。”顾经闲看着蹙紧了眉的时怀,伸出手去,轻轻地揉了揉,安抚着。   “所以我才会在今天,来验证是不是真的存在梦中的638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上开头说的了——不是穿书。   原因很狗血,亲们要骂就骂出轨人渣,不要骂别的人_(:з」∠)_还有为什么要用何康阳来搞这个遗嘱,后面解释,总之我在重写的时候就已经写好原因啦。   还有,艾尔西的想法是错的,不管怎样,出轨就是出轨,不会因为你当贤内助就会改变,只是早晚的问题!!   最后,感谢一下前几天给我投雷的宝,我忘记感谢了呜呜。   嗒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1722:25:21   49783524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1900:23:35   感谢支持!么么啾! 第三十四章 晋江独家发表   一个洁白衬衣的高挑男生微微弯下腰,腰腹处的下摆尽数被塞进了黑色长裤里,他背脊线条流畅,隐约还能看出里面的肉色肌肤。   男生一边扶了下银框眼镜,擦了擦鼻尖渗出的热汗,一边用手控制鼠标,快速地在电脑上操作着。   没两下,讲台上蓝屏的投影仪终于能如常地投放PPT内容。   旁边的老师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高兴地称赞道:“果然这种东西还是需要你们年轻人才能操作啊。”   被他夸了的男生从容淡定地笑了下,谦虚推辞一番就回座位上坐好了。   现在离上课还有将近二十分钟,早得很,没多少学生到教室,偌大的教室一时间显得有些空旷。   老师似乎也是第一次教书,非常紧张,很早就来做课前准备了,恰好还真就给他发现问题——投影仪放不了。   幸好这个男生提前来,他才不至于维持这个窘状到学生们来齐,被一行人注目这么尴尬的时候。   门口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是穿着浅绿圆领短t和白色五分裤的男生,长相白净乖巧,脸颊有着恰到好处的多余软肉,显得可爱又奶里奶气的。   绿衣男生见到坐在中间排的白衣男生,眼神一亮,兴高采烈地扑了过去,两只手相当亲昵地搂住了白衣男生的腰,眨巴着圆碌碌的大眼。   “明哥,怎么这么早来呀?我以为我算早的了!”   于含明本来带着耳机,安静地看着书,等待上课,猝不及防被扑倒,拿笔的手骤然划烂了纸张。   他沉下眼,看着纸张那被划破后的翻飞惨样,缓慢却坚定地将男生的手拉开,毫不留情地丢到一边,男生没准备好,手背猛地拍到了桌子上,红了一片。   “我说过了,别离我太近。”   他完全没有了方才在老师面前的谦虚温柔模样,像是一个极其不耐烦的暴戾猛兽,冷漠的五官里透着无尽的反感。   “还有,坐后面去,别在我面前晃。”   “为什么啊,我们一起来当交换生,说明是缘分吖。”男生有些委屈,猫眼都压成了三角形,粉唇轻咬,揉了揉自己发痛的手背。   “你刚刚都弄痛我了,你还这么凶。”   于含明被他烦得不行,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光了,正想再说些什么时,余光瞥见了门口有人进来。   时怀穿着橙白混色的显眼衣服,脸上还眉飞色舞地侧头去和旁边的人说话,手比划着,手腕处有一款灰色的机械表,声音不大,可笑起来的声音很好听,纯纯的少年音。   于含明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神,手下连忙动作着把绿衣男往外推:“走开。”   时怀跟他说过,他最喜欢坐中间了。   能听课,能分神,最佳地理位置。   现在他特地早来帮他霸占,就是为了能和时怀一起坐,至于旁边那个绿衣男,他恨不得赶紧撵走他。   进来的时怀并没有发现于含明,而是继续和顾经闲说着前两天顾行彦遇到的错题,实在是太滑稽了,他忍不住说了一路。   顾经闲和他一个专业,还是他班助,更是他同学,十分奇妙的事。   原因很简单,顾经闲之前被他教授拉去参加一项实验,搞得好可以在未来简历上添上一笔辉煌的痕迹,那是恰好期末考,本来能赶回来,结果实验临时出了问题,他只好先忙实验。   考试那边没有申请缓考,就挂科了,连补考的资格都没有,直接重修这门课程。   恰好这个课程也是时怀下半学期要学的,于是便有了又是班助又是同学的奇妙场景了。   时怀坐位置一直都有坐中间的习惯,有种“坐拥天下”的奇妙感觉。   然而今天,他发现他最喜欢的位置上好像有别人。   这门课并不热门,也不是专业课,基本没什么人来提前占座,时怀这才比平时晚了点。   结果现在好了。   被人给占了。   他没有仔细看是谁,只是默默坐到那人的后面一排。   反正后一排也是中间排,没什么所谓。   顾经闲早就发现了于含明,但没有多给眼神给他,而是继续听着时怀说顾行彦的事,不时插一句嘴,吐槽顾行彦,然后就会被时怀护犊子一般给怼回去。   “小怀。”   于含明在前面听他们两个人若无其事地聊了这么久,有些绷不住了。   他来这里当交换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时怀的,否则他现在基本没什么课,理应多在寝室里看书考研,而不是来这里搞这种交流生的项目。   交流生,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富家子弟来别的学校玩乐的借口罢了。   时怀被他这么一声给吓得抖了一下。   怎么听见了于含明的晦气声音?   他不是在A大吗?   时怀往前看去,正正见着了回过头来,穿着纯白衬衣的于含明,头往后仰,脸带惊恐。   救命!   真的是于含明!   时怀连忙看旁边有没有什么空座位,想着赶紧带顾经闲远离这个人。   晦气,实在是太晦气了,这人是专门溜进来旁听的吗?怎么刚好垃圾就来到他们班了?   “诶,这不是时怀吗?你怎么在X大?”于含明旁边的绿衣男出声了。   时怀一下就认出了这个男生是谁。   “阮乐?”   好家伙,垃圾还凑对来了,搁着分类呢?   这个人,他想不记得都难。   当初他还追着于含明满世界跑时,阮乐这个人存在感就相当强,甚至一度是上一世时怀去A大的理由。   他知道阮乐,是在A大校庆时,去看于含明的钢琴节目。   他曾经最喜欢于含明穿着白色衬衫配上长直的黑西装裤弹钢琴的模样,抬头低头间都散发出了无尽的优雅魅力,弹奏间指尖的跳动都像是白天鹅濒死前最后的挣扎之舞。   当时,时怀准备了一大束的水光潋滟的纯红玫瑰,准备借着于含明谢幕时,送给他,顺便表白。   可他刚迈步上舞台,对面就有一个男生跑得比他还快,抱着玫瑰,冲到了于含明面前,当着全A大师生的面,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大概有三四秒。   因这一幕,全A大都认为于含明男友就是阮乐,以至于后来时怀再去找于含明,旁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些玩味。   也是因为这件事,时怀难过了整整一个月,于含明却没有任何解释,甚至没有关心过他为什么会有低落的情绪。   再后来,就是时怀在高中A大两点一线的跑,跟阮乐这个情敌斗智斗勇。   现在回想起来,时怀都觉得当年的自己尴尬丢脸,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   阮乐一直和时怀不对付,还自认为是时怀的情敌,殊不知时怀早已不在乎于含明,和于含明之间的你追我赶地位也早已换位。   他还眼带嘲讽地嚣张问道:“你怎么在X大啊?也是交流生吗?”   时怀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炫耀过自己的学霸身份,于含明也没说过,他周围的人都以为追求他的时怀是个空有皮囊和家世的富二代罢了。   “哪个二流学校的交流生啊?不会是你爸捐钱捐楼的新学校吧?”   冷嘲热讽的眉眼间都是对时怀的贬低和瞧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来,跟我读:本文架空!   当班助不能挂科哦。   主线已经交代完惹,开始虐渣啦,目前先虐于含明。   今天短小点,明天上夹,晚上十一点万字更新!诶嘿嘿。   感谢:   读者“cwnn”,灌溉营养液+12021-07-2209:35:31   读者“27453777”,灌溉营养液+12021-07-2113:33:53   谢谢支持~   这章留言前二十2分留言都有红包哦~让我见识一下二十评嘛宝们! 第三十五章 晋江独家发表   离上课还有五六分钟,刚刚消失不见的老师又回来了,带着他黑色保暖壶,走到了讲台。   他站在最上面的讲台,没有发现中间排那几个人的气氛已经一触即发,他头顶还翘起一根压不下去的呆毛。   他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气对大家说:“请问班长是哪位?”   “我等会儿考勤需要点一下人数,过来跟我报备一下请假的名单吧。”   还在横眼讥笑的阮乐正等着时怀的回答,结果就看见对方一脸淡然地站起来,清亮的声音有力地回荡在了教室里。   “老师,今天没有请假名单。”   老师长舒一口气,为自己迈出这第一步欣慰地点点头:“好的,知道了,谢谢班长。”   “没关系。”时怀身姿挺拔,轻笑地问,“不过我并没有收到关于班级有别校生的消息。”   老师惊慌失措,有些自责道:“啊!我忘记跟你说了,这个是我负责通知的,我可能忘记跟你说了,我现在给你发交流生的名单。”   老师一边低头,一边有些结巴:“这些都是这学期正常在这里上课的学生,考勤一样执行的。”   他真是太紧张了,连这个都忘记跟班长说。   这次的交流生项目是新增的,直属于校组织,所以作为班助的顾经闲也没有收到风声。   时怀点头应声,自若坐下,看着眼睛瞪得像铜铃的阮乐,淡淡一笑。   他轻描淡写道:“准备上课了,麻烦转回头去吧,A大交流生。”   其实X大比A大只惊艳几分,A大仍是一所相当有重量的大学。   可这惊艳的几分,在方才阮乐刻意地强调二流学校和A大差距时,就瞬间就显出了天堑般的差别来。   原本想借学历拉踩时怀一番,顺便阴阳怪气他不配肖想于含明的阮乐,登时憋得脸都绿了,和身上的绿衣服很衬。   从头到尾,时怀都没有给过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的于含明一个眼神,只是目不离手机地看着老师发来的名单,确定一下考勤人数。   最后于含明快要忍不住开口时,顾经闲一把截过话头。   “同学,来X大就好好学习,要是干扰到班长学习,你就换一个班吧,我们班可容不得你。”   顾经闲的语气相当不客气,也丝毫没有给彼此留面子的意思。   于含明早就已经看顾经闲不爽很久了,从校友谊赛开始,到半年前的轮回梦,最后是克基山脉雪崩那天。   无时无刻,只要是时怀在,他也无处不在。   时怀查完考勤人数后,开始下去一排排点人数,于含明笑了下,垂下的眼睫根根分明,又倏然掀起。   “我们之间六七年了,你觉得轮得到你吗?”   “时怀喜欢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对你只是暂时的信赖和依恋罢了,你难道看不出来?”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顾经闲喜欢时怀,梦里梦外顾经闲对时怀都是超强单箭头,想让人忽视都难。   他也看出来时怀有多依恋顾经闲,这两个人像是隔了一层被浆糊糊住的纸,明明一戳就破,偏偏因为不透明的纸糊,双方都犹犹豫豫,始终不敢迈开破窗的一步。   既然这样,那就正好了,这段时间就是他挽回时怀的绝佳时期。   他刚刚说的话,并不全然是为了唬住顾经闲,更多也是对自己说的。   他和时怀六七年的感情,怎么样都该比顾经闲的深刻才是。   “你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吗?”顾经闲听到于含明还煞有其事地威胁他,乐了,不过他也不着急撵走于含明,留着他还有用。   毕竟,一个趁手的感情加剧剂送到他面前来,他怎么能不利用完就直接撵走呢?   顾经闲笑眯眯地说:“你骚扰到时怀,我就有能力以你扰乱课堂秩序调到别的教室去的。”   于含明皱眉。   顾经闲不会是什么学生会干事吧?   “我是班助。”   像是看穿了于含明的心思,顾经闲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班助,班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于含明只好铁青着脸闭嘴。   学生会他倒是不怕,就算被调走这个课程,他还能去蹭别的课程。   可班助就不一样了,直接可以把他和时怀的班级给分开,那他来当交流生就意义全无了。   -   顾经闲最近又忙了起来。   以前是忙着篮球社团,实验项目,现在是忙着每天怎么将时怀从于含明和阮乐这两个碍眼的家伙间安全护送。   自从这学期和他们打过照面后,他和时怀隔三差五地和这两个人偶遇,不是吃饭偶遇,就是宿舍偶遇。   更离谱的是,时怀说,他连上厕所,旁边都是阮乐。   这两个人跟扒着人不肯放嘴的蛆一样,他都不太放心时怀自己一个人走了,每天都要护送时怀回宿舍,因此还被社团里的社员们打趣——   “顾经闲,你当保姆呢这是?人时怀身高腿长的,你这一副怕别人偷了他再也不回来的样子。”   不过这也只敢在社长不在的时候说了。   如今谁不知道,社长和顾经闲吵架了。   曾经社长的弟控狂魔的威名震慑全社,现在顾经闲化身为社长弟弟的跟班保姆,再次重振了曾经时怀在社团里的一世威名。   顾经闲早已经对他们的打趣见怪不怪了,只是习以为常地摆了摆手,护送时怀回宿舍。   学校的灯终归是公用路灯,暗黄昏沉得不行,只能勉强照见不远处的路。   时怀往里走,走上了泥砖路上,没一会儿顾经闲的手就伸过来,将他带到身边来,时怀一个重心不稳,脑袋直直撞到顾经闲修长的脖颈处。   顾经闲言简意赅道:“看路。”   时怀纳闷地看着他,自己明明走得好好的,哪有不看路?   顾经闲则是泰然地往前面一指。   不远处的拐角,不知何时摆了一个告示牌,上面划了一条胖乎乎的小绿蛇,圆脑袋,黄眼睛,吐着短短一截的红蛇信子。   【附近有蛇出没,请注意安全】   时怀这才挠了挠脸颊,傻乐呵地说:“哦,没看见,这路灯太暗了。”   “正常,我之前也没看见,被咬了一次就长记性了。”顾经闲勾唇一笑,在暗橘色的路灯下,高挺的鼻梁和黑且狭的眼睛被勾勒出了淡淡腾起的光晕。   时怀像是被什么东西会心一击般,仓皇地撇头去,随即又反应过来,连忙问。   “你被咬到过?”   顾经闲昂了昂脖子,漫不经心般嗯了一声:“没毒的。”   时怀却有些紧张:“没毒?检查过吗?”   得到顾经闲的肯定回答后,松了一口气之后,又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没毒也会疼的呀。”   “算了,我明天带人来抓蛇,为民除害。”   本来想借机引话题的顾经闲:“……你不问问那条蛇是什么蛇吗?”   时怀懵了:“你不是说无毒吗?管他什么蛇,只分有毒没毒,看着抢救不就好了?”   顾经闲:“…………”   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大直男。   “咳咳。”顾经闲清了清嗓子,“那条蛇叫于含明。”   时怀:“???”   顾经闲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看,于含明突然来到我们学校,连我都没有收到消息,像不像一条从山坡倏忽出现的一条蛇?”   “他最近那些跟你的偶遇,次数多得你都不觉得奇怪吗?分明想要纠缠你,这就像是那条蛇吐露着蛇信子,伺机而动。”   顾经闲快步走到时怀前面,倒着走,和时怀面对面。   时怀看着他点头,乖巧聆听。   “他暗地里对我大放厥词,说你永远不可能喜欢上我,你只会是他的。”   时怀脚步的节奏顿时错乱了。   顾经闲忽的停下步子,站定,时怀又险些刹不住车,额头差点又撞顾经闲下巴。   “你干嘛啊!”时怀吃痛大声说,他企图用这个第二个突如其来的撞头,来掩盖住自己怦然乱跳的心脏。   顾经闲稍稍弯腰,拿开时怀捂住额头的手,深邃的双眸直勾勾地和时怀四目对视。   “所以,那条蛇终于大张血口,露出尖锐的獠牙,向我刺来,企图用毒,将我毒死。”   时怀的手被顾经闲牢牢抓着,怔怔地看着他。   顾经闲的这个比喻,他似乎听懂了什么,又好像没听懂。   顾经闲唇边破开了个愉悦的弧度:“但是,这条蛇可以变成无毒的。”   “知道怎么做到的吗?”   时怀呆愣地跟着重复问:“怎么做到的?”   “只需要……”顾经闲将脸凑前去,一呼一吸间喷吐出的温热气息,尽数打在了时怀明丽的脸上。   “你和我假扮情侣。”   “他甚至能自己把自己毒死。”   ……   明明是春季,温度本该是凉如水才对。   可时怀埋在衣领口处的下半张脸都出奇得滚烫。   他纤软的手被隔壁的人虚虚握着,打着旋的夜风呼来,那边的手紧了紧。   时怀的脸又烫伤几分,带着不知是羞赧还是气恼的语气,小声急促地问:“干嘛呀。”   “准备到你宿舍楼下了,得做得真实一点。”   “哦……”时怀又将脸埋进了竖起来的衣领里,声音闷闷的。   “过来点,搭我的手,凑近点。”顾经闲垂下头来,在他耳边指挥他,“于含明就在前面的花坛那蹲着。”   时怀顺势勾上他曲起的臂弯,贴过去。   明明以前这种动作也经常做,可心跳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快。   现在是晚上九点,大一还需要上晚自习,时怀的宿舍楼几乎空荡荡,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时怀是篮球社成员,今晚需要加训,才拿了请假条,加训完就可以回宿舍休息。   交流生的宿舍被安排在了大一宿舍对面,横着一道黑漆漆的大闸门。   时怀走在顾经闲的右侧,视线完全被顾经闲的卫衣遮挡,看不见其实花坛根本一个人影都没有。   顾经闲偏过头来,在时怀的细碎黑发上落下一吻。   声音从唇缝溢出:“他看过来了。”   时怀被额头温热的触感激得直接僵硬地停在原地。   这时候,他哪里还有空管什么于含明,于明含的,被乌发遮掩的雪白耳朵都红得滴血。   “好了,他走了。”   明明没有人在花坛那里,顾经闲愣是说出有一个痴汉蹲在那里偷看到两人亲密举动后失魂落魄离开的场景。   可以说是把睁眼说瞎话拿捏得登峰造极了。   时怀也没有去看顾经闲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低着头,脸干脆埋在了高领风衣里不肯出来,甚至都没和顾经闲打招呼,就直接跑了。   顾经闲轻轻抚了一下唇,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遥遥目送他的身影,直到消失后,他才收回眼,往自己的宿舍楼走。   他不知道,刚才自己胡诌的身影,在他刚转身,就出现,并且往顾经闲目送的地方赶去。   时怀按了电梯后,慢慢等待。   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刚才的地方,忽然身体抖了一下,心跳得热烈。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现在感觉浑身肌肉都这么紧张啊,一副紧绷在一块,亟待剧烈舒缓放松的样子。   时怀默默垂眸思考,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奇怪的现象。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像是恨不得打几百个激灵似的。   电梯门开了。   时怀走了进去,转身按电梯上楼回寝,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地冲进来,电梯门闭合。   铺天盖地的酒气往时怀鼻子里冲,黑影紧紧桎梏住时怀的身体,酒精味弥漫在了电梯这逼仄的空间中。   时怀动了动,发现挣不脱。   时怀只愣了一瞬间,他没看清楚对方是谁,想起了上一世顾经闲教他的几招自救招数。   时怀左手曲起,手肘尖锐部分直直往那人身上撞,脚下也用力,将人顶在了墙上。   那人吃痛,手松了一瞬,时怀很快抓住了这一刹,反手下移一点,对准那人腹部精准一击。   “嗷——”   那人惨叫一声,手下的力道完全松开,这时,时怀才看清了黑影的脸。   一张哭得涕泗横流,惨不忍睹,又滑稽非常的,于含明的脸。   于含明被打了一顿,一边哭,一边呢喃:“小怀……”   “小怀、呜呜呜……怎么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额头都红得滴血,那要是网红play岂不是……嘿嘿。   _(:з」∠)_他们双向暗恋,很难看出来吗!呜呜。为什么顾经闲最近大胆了这么多,详情请见雪崩那天,笑得一脸嗜血的顾经闲(bushi)   于含明哭就对了,刚虐呢,越哭我越兴奋,文案上的还没出来呢。   还有更新,在很晚,别等,明天再看,我时速很慢。感谢在2021-07-2218:32:54~2021-07-2323:3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的菩提玉斋呢、嘎嘎乱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沙氏10瓶;空江、雨露星辰2瓶;收到请回复,谢谢!、戚迟、雾肃、cwnn、娜娜、想引起大大的注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晋江独家发表(捉)   被抱住大腿,一股温热感自膝盖处的长裤透来,时怀低头,发现在他揍了两次于含明后,于含明还是选择扒拉着他的腿不放。   没错,于含明挨了两回揍,因为他一直揪着时怀不肯放手。   谁能想到,一个一米七五的精致美人,一拳就是一个超级暴击。   时怀顿了两秒,若有所思地观察起了于含明。   于含明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从前在时怀印象中,于含明一直都是跟温柔儒雅挂钩的,似乎就算是打人,也该是慢条斯理,杀人于无形般的优雅,从容不迫是以前时怀给他的代名词。   而现在,穿着一身妥帖的修身衣服,喝得烂醉,抱着他的大腿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还一边跟叫魂儿似的喊他名字,生怕招不到鬼来。   时怀微微弯下腰,凑近了点看于含明耍酒疯的样子。   心中开始疑惑。   自己以前……原来喜欢这种货色吗?   结果一个不察,险些又被一个扑倒。   “碰——”   第三回挨揍了。   于含明估计浑身上下都青了。   时怀等着电梯到自己楼层,就回寝。   以于含明现在这个被打到趴下的醉鬼模样根本不可能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结果好死不死。   电梯忽然急速下降。   黄色的数字在快速又疯狂地跳动着。   时怀看了眼地上的于含明,痛苦闭眼。   就说于含明是个晦气玩意儿吧,这十年一遇的电梯故障都碰上了?   作为学霸的时怀调动自己的记忆,开始自救。   于含明这个晦气玩意儿偏偏还来当猪队友捣乱。   时怀快速地把每一个按键都按亮,自下而上,无一个遗漏,说不定哪一层楼就能停了。   于含明似乎清醒了点,嘶哑着嗓子:“时怀。”   “你当真这么狠心吗?”   “说不喜欢,就真的能不喜欢了?”   时怀没空搭理他,按完了按键后,往电梯边靠,拨打了紧急救援电话和按亮安全应急按钮。   于含明似乎还在忏悔。   他低着头,声音不大,却能让时怀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和阮乐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是他倒贴我,我之前也和你解释过的,我以为你能理解我。”   “就算不理解,至少也应该说出来,让我有个改正的机会才是。”   “死刑还有缓期执行呢,我就不声不响地被判了立即执行?”   时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等待救援。   像是时怀的沉默给了他更多倾吐的勇气,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个受害者来对时怀倾倒全部苦诉。   “你哥当初怎么贬低我的,你忘了吗,我当初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证明不是因为你们家的钱才靠近你的。”   “你怎么追了三年,就不追了呢……”   在于含明又哀又怨的声音当bgm下,救援人员终于赶来,时怀和于含明都被救了出去。   时怀直起身来,轻轻推开了旁边的救援人员。   于含明见他往自己这边靠近,原本黯淡的眼眸慢慢亮了起来。   “小怀……”   因为并没有被困多久,所以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方才走过于含明的手,在他蹲下时,慢慢撑住了他那漂亮脸蛋。   “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很难吗?”   “只不过是丢掉一个一直碍事的东西,奔向更美好的生活,这不应该叫做脑子里的水终于被倒出来了吗?什么叫怎么那么狠心?”   时怀每说一句话,于含明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就白一分。   “阮乐是倒贴的。”   “哦,原来你也知道他是倒贴的啊,所以你还放任你们学校的各大论坛,各种发帖造势,营造出你们是一对,我是小三的阵仗?”   “现在知道他是倒贴的了,早干嘛去了?”   “立即执行死刑这点倒是说的挺对的,你在我心中早已经跟死了没区别了,甚至死了更好,至少不会在我自救的时候疯狂吵我,影响我自救的心态。”   “首先,我不承认时谦是我哥,其次,他贬低你,你就来贬低我?你不想被别人标上倚靠时家的标签,我就想被标上蛮横无理的标签了?”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学校论坛里摸黑我的人是什么货色?”   “我全都知道。”   时怀一字一句的,将于含明疯狂掩饰,死命藏匿的肮脏的一面全部都揭了开来。   于含明什么都知道,对于A大那些恶意诽谤造谣的论坛,于含明一清二楚。   冤枉你的人,比谁都知道你冤枉。   那些帖子,全都是在于含明的授意下才发的出去,也是在他的授意下,他周围的朋友才会用“小男友”这个称呼来逗趣他。   在已经有了阮乐这个“正牌男友”的前提下,“小男友”这个亲昵的称呼就显得非常值得品味了。   无异于小三。   而这一些,全都是时怀上一世才知道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世,他有点心思和何康阳他们周旋,都一点不愿意见到于含明的原因。   因为他恶心透顶。   上一世自己之所以去到A大,于含明功不可没。   在他重重的论坛舆论攻击之下,上一世的时怀也对自己产生了巨大的自我怀疑感,这也是重生后,被何奕南治疗之前,时怀情绪失常不稳定,做噩梦和突如其来的崩溃大哭都是常态的原因之一。   就算到了现在,已经要靠喝醉死缠烂打的地步,于含明仍然不肯承认他喜欢自己——当然,不承认更好,他还不想呕吐。   更何况,于含明还是装醉,故意挨打博同情。   刚才在电梯里他就发现了,于含明非常会找角度地表现自己的伤势,并且在电梯出故障后非常迅速地和时怀一起站起来,采用最正确的站姿避险。   偏偏还要装成烂醉模样,在那里“深情”自我剖白。   乍一听,他那些话好像都是对时怀的爱而不得。   仔细一听,全都是对时怀收回爱意的无尽指责。   ——就算我PUA你,让论坛黑你,故意让你内心破防,对你忽远忽近冷暴力,带动身边朋友轻浮地用名字挑逗你,那又怎么样,你怎么能不爱我呢?!怎么能三年的爱,说收走,就收走呢?!   真狠心!   呕——   时怀说完这些后,看着脸色苍白的于含明,起身,说:“于含明,我们认识六七年了,你也该了解我。”   “说过不喜欢,那就是不会喜欢。”   “永远。”   当时怀的嘴里吐出“永远”两个字时,于含明感觉到了天旋地转。   曾经出现在轮回梦中的,可怕又排山倒海的,茫然无措感,近乎要将他淹没。   他眼前开始发黑,手不由自主地拽住了自己的衣领,呼吸急促。   好难受。   呜……   如果说,刚才的于含明是根据海王朋友提供的意见在有计划有目的的死缠烂打,那这一刻,他是真的难受了。   刚才在电梯门内那句觉得羞耻,酝酿了很久的台词,这一次毫无压力地,真情流露地说了出来。   “小怀,别说了……别不要我,别不喜欢我……”   可这时的他究竟比不上装醉的他,浑身难受又无力,却还是一手揪着衣领艰难呼吸,一手试图去够不远处的时怀,声音都嗡里嗡气的。   银色镜框下的眼睛尽可能地睁大,可里面的泪水却仿佛要溢了出来。   他听不得时怀说这些话,尤其是最后一句,永远都不会喜欢。   他不要听。   他只要时怀。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海王朋友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发自内心的,哪怕是夹着尾巴去企求,都想要再唤回来那份心意,那你其实是早就沦陷了】   在时怀亲口承认,永远不会喜欢自己后,于含明终于意识到了,他那半年前就开始的担忧是真的。   真的发生了,他的时怀,不肯再要他了。   晚修的学生陆续放学,这里电梯故障引起了围观,其中一个人看清楚故事主人公后,急急忙忙拨开人群冲进来。   他看着一副快要晕厥过去,却还是执着地伸手往时怀方向去的于含明,恨声对时怀说。   “你搞得他现在这样,满意了吧!”   “你很得意是不是?看到他为你失魂落魄到这个地步,你一定高兴坏了吧?你……”   阮乐这个机关枪还想叭叭叭一顿输出,时怀伸出手,猛地一收,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时怀对旁边救援人员做了个邀请手势:“让我们请公正分明的救援叔叔来详情介绍一下吧。”   要物证。   方才于含明在电梯里扒拉他腿哭诉的样子,还能调监控。   要人证。   这五六个救援叔叔都是人证。   况且,他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于含明这就破防了?他都还没发力呢。   他不担心闹大丢人。   他的人,被时谦、于含明,丢得还少吗?名声什么的早就被他当屁扔掉了。   但是于含明在乎啊,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时谦的三言两语就气急败坏地冷暴力时怀。   那刚好了,让于含明自己也尝尝被舆论暴力的压力吧。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不少负面反馈,我会听取的,尽量快准狠虐渣_(:з」∠)_蠢作者第一次上路,温柔点嘛。   反派:于含明、时德明、时谦、何康阳、莫伦(前三个最大的罪过都是PUA受)   最后,我好喜欢看渣攻呜呜咽咽地说“别不喜欢我呜呜”哈哈哈,有空开一本渣攻视角的快穿,虐渣攻个六世,往死里虐!_(:з」∠)_   我困了,还有三千明天补吧,今天晚来是临时去帮别人代课了。感谢在2021-07-2323:36:08~2021-07-2403:1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5瓶;戚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晋江独家发表   阮乐咬了咬牙,小声骂道:“□□吊人还装什么清高,分明是看明哥喜欢上他,就开始装上了,没脸没皮。”   时怀分明刚才已经讲清楚,会拿出证据来,可阮乐就跟聋了一样,铁了心认定是时怀故意引起于含明的伤心事,让他愧疚,进而高高在上地开始欣赏起了于含明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模样。   时怀和顾经闲两个人其实在论坛有专门的cp楼,被称为故事cp,后来还因为磕的人越来越多,太火爆,论坛特意为他们出了屏蔽词功能。   因为太火,又不是所有人都磕,自然有人看到首页会反映觉得太多太烦,屏蔽词这个功能也就应需而生。   现在,时怀和于含明的电梯纠缠,自然也很快有人发到了论坛上。   X大的论坛日活跃度丝毫不必A大小,屁点大事都有人发到网上去,这也是他会坚信于含明也将承受当初他承受的,来自论坛的舆论压力的原因。   刚回到宿舍,已经脱掉上半身衣服,拿换洗衣服准备进去的顾经闲,临去千,习惯性地刷了一下论坛。   他以前很少刷论坛的,因为里面基本都是一些交友,求助,灌水的帖子。   后来陆柏易一脸坏笑地让他看一个论坛链接,那个链接是故事cp的磕糖专用楼,顾经闲看完后,默默收藏后,甚至还窥屏学习里面某些大佬想象的磕糖,在那条路上他对时怀提出的假扮情侣的意见也是从里面学的。   之后刷论坛就成了他每天有事没事摸鱼的首要选项。   顾经闲熟练地点进论坛,发现了一个标题带了时怀,标题后面还飘着new和hot两个一红一黄的标识。   楼里全是对学3楼电梯故障的两个主角的一通分析。   不吃就不吃:【有谁不知道时怀水性杨花的吗?他进篮球社就一直撩人,当海王赶潮流呢,现在好了,其中一条鱼翻车了。】   打个喷嚏再爱你:【楼上,证据,请。】   花店已打烊:【接触过一段时间,成绩优秀,性格也好,还是个很可爱的人,请不要造谣诽谤。】   不吃就不吃:【哟哟,故事cp大军来了,这么急着洗?】   点开这个不吃就不吃的主页,关注粉丝动态点赞全部为零,很明显是一个小号,但是却跟了很多贴,无一例外全都是黑时怀的,在这个贴肆无忌惮地开麦估计就是仗着自己是小号。   顾经闲皱着眉,看了一半,直接点开评论,打了几个字。   小顾子:【id:不吃就不吃,我是他男朋友,怎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他的论坛id以前一直是“顾”,后来所有的交友软件全部都换成了“小顾子”。   小顾子:【以及,把你的姓名,专业,年级私发给我,学校绝不姑息造谣诽谤者。】   这个跟帖一出,cp粉们闻声而来,直接让整个楼都直接翻了一页。   而那个名为“不吃就不吃”的人,一直状似,不回这个贴。   顾经闲先截图网页链接,发到自己微信上,等会儿他再揪出这个人。   这个人的主页全部跟帖黑时怀的,想必这样煽风点火的行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学校那边也是对论坛部分恶臭人群手足无措,让他来整顿一下风气。   这出头鸟,儆的猴,不就有了么?   顾经闲收好手机,赶往时怀那边去。   看来这个于含明还是不能让他多待在他们班了,宿舍也该换,换到离时怀远一点的宿舍楼才是。   当顾经闲赶到时,这场闹剧还没有结束,反而是转移了场地,顾经闲一进学3的大门,就看见不少人围在了阿姨的房间。   故事的主人公换了。   于含明不见了,反倒是阮乐在时怀旁边。   有人认出了顾经闲,默默给他让了一条路。   顾经闲和时怀的故事cp火热程度,大家都有一定的了解程度,现在时怀出了事,顾经闲过来了,当然得让人家进去。   于是顾经闲毫无障碍地进去了一开始被堵得密不透风的房间里。   时怀双手抱臂,扬了扬下巴:“从这里开始,就是你看见的场景了。”   彩色的屏幕上清晰地放映着监控录像,里面是于含明跌坐在地,整张脸都是无血色的,一边抖,一边试图伸手去抓他对面站着的时怀。   阮乐抿唇,什么话都不说。   时怀对阿姨说了声辛苦了,开始冷嘲热讽道:“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和加特林一样疯狂输出吗?嘴呢,被这个监控录像毒哑了啊?”   时怀毫不留情地嘲讽他,余光中不经意地瞄到了旁边的顾经闲。   他惊诧道:“顾经闲?你怎么在这儿?”   顾经闲走过来了点,站在时怀旁边。   “听说这件事了,过来看看。”顾经闲的话不大不小,可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似乎在等他说什么。   时怀摇头:“也没什么,就两个小丑而已,我能解决好。”   顾经闲也没有辜负大家,淡淡地继续说:“那我也得过来看看,不然我都不知道我的小男友被人冤枉了呢。”   围观吃瓜的群众们小小声地发出了一声“哇哦”,紧接着,有一个男生大声说:“闲哥,旁边那个男的刚刚还说时怀不要脸,吊着被抬走那个人还装上了!”   这句话阮乐确实说过,但是并没有很大声,只是自言自语,恶毒地吐槽了一下,没想到被人听见了,现在还被当众说出来。   顾经闲挑眉,没想到这个阮乐还是和那天初次见面时一样的嘴毒。   “不打算道歉,是打算装死还是打算等你的律师来帮你开口呢?”顾经闲幽幽地说了个冷笑话,旁人都噗嗤笑了出来。   阮乐青着脸,梗脖子小声说:“对不起。”   顾经闲伸手掏了掏耳朵,疑惑地说:“啊?你说什么?没听清。”   阮乐大声道:“对不起!”   顾经闲冷眉:“冲谁喊呢?没名没姓的,跟野鬼道歉?”   阮乐被噎了一下,对着时怀说:“时怀,对不起。”   顾经闲挑眉笑了下:“就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阮乐:“……你他妈想我怎样?”   顾经闲了然道:“哦,对受害者的态度还挺恶劣是吧?”   阮乐咬牙道:“我没有……”   “交流生寻滋闹事好像可以即刻遣回吧?”顾经闲对着大家问,“我没记错吧?”   吃瓜群众们齐声道:“没记错!”   阮乐无奈了,随后,他深呼吸一口气,认真说:“时怀,对不起,我不应该不问清楚情况,就对你进行人身攻击,并且贬低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所有人都在等时怀的反应,不少人还觉得按照时怀的性格,反正也已经教训了阮乐,估计就这么算了,索然无味,开始离场了。   时怀笑了下:“你这口头说说,也不够啊。”   “你之前和于含明一起在A大针对我散布的那些恶意造谣的帖子,得删吧?”   “这次大庭广众下,骂我骂得很开心,轻飘飘道个歉,不太够吧?”时怀双手插兜,这一次,他向来柔软郁郁的眉眼间,是不肯退让的冷漠。   “写个检讨书,自己贴在公告栏上,拍个照片,发到你们A大论坛。”时怀说,“至于X大论坛就不麻烦你了,毕竟你也不是X大的,没有发帖权限,到时我发个帖,你在二楼跟上,放出那张检讨书的照片,并且手打出文字版检讨书,跟在照片后面。”   阮乐一听,气得脸都紫了:“你不要太过分!”   时怀刚想说些什么,又想起顾经闲在旁边,咳了咳:“小顾子,他说我太过分了,我过分吗?”   说完,还用亮晶晶的杏眼眨巴眨巴地看着顾经闲。   顾经闲坚定摇头,看上去似乎非常严厉公正:“这个处理很好,能够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以后有人要是想有这种行为,阮乐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警告。”   意思就是没得商量了。   阮乐恶狠狠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冷笑一声。   “顾经闲,你作为班助,和班长谈恋爱也就算了,现在是看我们交流生孤立无助。那套偏心自己人的行径就都要用到我们来了?”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他们两个了,旁边的吃瓜观众都炸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是A大的交流生?什么颠倒是非,黑白不分的三观啊?我们是全程目睹的,你这个人做了错事,要受到惩罚了,你不反思,你还说人家班助在偏帮受害者?”   阮乐冷哼一声:“我有说错吗?顾经闲这个人滥用私权,利用自己是班助的身份方便且偏心自己人很多次了,不用我多说,问班上的同学都知道。”   吃瓜群众们纷纷面面相觑。   难道第一次吃瓜,就要遇到反转?   其中有一个人发声:“那跟这件事有何关系?你侮辱时怀,就该道歉,写检讨,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完事儿,那伤害别人的风险这么低,X大还能被成为南庭市的顶梁大学吗?”   他旁边又有人说:“可是,滥用私权就是不对的啊,顾经闲要是真这么做了,就不应该继续担任班助这个职位才是。”   于是本来安静吃瓜的群众们纷纷闹腾了起来。   学校里确实有不少人利用身份之便偏心自己人,这种官僚主义已经被很多人看不顺眼了。   现在风声也渐渐偏向了阮乐,其中时怀他们班的人也来吃瓜了,他们刚来吃瓜,不太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也有些隐隐偏向阮乐了。   顾经闲见周围人的反应,也没有慌张,而是非常冷静地问:“你说说,我怎么滥用私权了?”   “前些日子考试,老师也没有划重点,你却能够分享一个文档给大家,里面的题目和出的题重合率为80%,不少人都过了。”   “你分享给了班里的每一个人,但是交流生一个都没有收到,你这不叫做滥用私权,偏心自己人,歧视交流生,叫什么!”   “啊?那个文档是班助整理给我们的,课本上的课后习题啊?”听完阮乐的话,本来还有些偏向他的本班人瞬间迷惑了,“不给你们是因为,你们不用考啊,这是给我们考的,老师没跟你们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还有一更,别等,明天看。_(:з」∠)_   感谢在2021-07-2403:11:34~2021-07-2423:5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67680910瓶;娜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晋江独家发表   这就非常尴尬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得到了这样的答案,真的相当丢脸。   甚至在场还有人当起了转播员,转播了这场笑剧。   阮乐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老师发在了禁言群里,禁言群是去年他们班建的群,交流生不算是本班学生,就没有拉进群里。   可就算是这样,只要稍微做一点课后习题,就能知道顾经闲给他们发的文档其实是课本上的原题。   因为这门课的老师上学期的课就是出原题,顾经闲为了知道后,在打印自己的资料时就顺便把书本的原题整理出来,发到了群里,结果没想到被阮乐误会了。   顾经闲笑了:“那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阮乐默默闭上嘴,装起了乌龟。   时怀终于知道为什么于含明会选择用阮乐来对付自己了,这么蠢的人,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估计还傻乐呵以为自己很牛逼呢。   最终这场闹剧以阮乐再三保证一定写两千字检讨终结。   时怀回到宿舍,这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了,舍友已经洗好澡上了床,听见时怀回来,舍友探出头来。   舍友嘿嘿一笑:“时怀,你今天可真酷啊。”   时怀抬头,呆呆地问:“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今天跟你平时表现出来的软萌不太一样啊,面对恶毒的语言,你也没有丝毫的退怯。”李修衡做了个比划动作。   时怀听出他在夸自己,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你说,软萌?”时怀动作有些滞带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   看见李修衡毫不犹豫地点头,时怀感觉一脸惊恐。   他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李修衡觉得软萌这个词是能和他挂上钩的。   “诶诶,话说你真的和班助谈恋爱了啊?”李修衡露出了八卦的表情,疯狂眨动眼睛。   时怀想否认,毕竟这个一开始只是为了挡掉于含明他们,面对舍友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可不知为何,他不想否认。   “是谈了,刚谈没多久。”   时怀不自觉地挪开了视线,用手指搔了搔鼻尖。   这是他羞涩时才有的小表情。   好像真的谈了一样。   李修衡比了个大拇指:“牛啊!不过学校不知道会不会出面干涉。”   见时怀看过来,李修衡赶紧解释:“不是因为你们是同性恋而干涉啦,学校对于同性恋一直都是很开放的态度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主要是,班助和学生谈恋爱,这就有点类似师生恋了诶。”   时怀抽了抽嘴角:“呸呸呸,什么师生恋,他明年都不是我们班助了,怎么能算师生恋?”   李修衡给了一副“我懂的”的眼神:“知道,知道。时怀别那么大反应嘛,没说不给你们谈,瞧你对班助那个腻歪样。”   时怀憋红了脸,半晌才吐出一句:“你再胡说试试!”   李修衡哈哈大笑:“还说你不软萌!可爱死了好吧!”   “太可惜了,班助已经先下手为强了。”李修衡貌似很可惜地叹了一句。   李修衡:“话说,你知道下下周末就是游园会吗?”   时怀点头:“知道啊。”   他是班长,也参与了这次游园会的策划活动中。   游园会是X大一个比较久远的节日,主要是为了让整个X大的学生都能够多点交友,而不是闷头苦读,导致交友仅限于宿舍,教室。   李修衡趴在床栏上问:“那你的搭档是班助吗?班助好像以前都不参加游园会诶,会为了你参加吗?”   游园会可以找搭档,也可以不找,有搭档的话玩起游戏的赢面会大一些。   时怀愣住,他还没有问顾经闲的搭档是谁。   会是他吗?   好歹他们现在名义上也是情侣了,就算是做给于含明他们看,也该是他吧。   时怀摇摇头:“还没有确定下来呢,时间还早。”   李修衡见没有问到自己想问的,便失望地撇撇嘴:“好吧。”   “如果班助没有空陪你的话,你可以找我啊。”李修衡本来想躺下,结果还是起来挣扎了下。   时怀想了想,还是摇头:“也许我也不想参加也说不定呢?”   李修衡:“……”   -   时间过得很快,时怀每天都会跟着社团里的大家一起训练,为下个月的球赛做准备。   今天下午,他换好了球衣,身上细嫩的肌肤暴露出来,被红色球衣衬托得显得粉粉嫩嫩。   陆柏易抱着球走过来,好奇地戳了戳时怀的手臂。   “观察你很久了,你是真的日晒雨淋,肌肤也依然白嫩如初啊,你这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怎么做到的,我很好奇?”   “快把保养配方告诉我一下,我好整出来卖给女生们,赚个盆满钵满。”   时怀失笑:“去去去,训练去。”   顾经闲也已经换好了球衣出来,他见到陆柏易专心致志,距离还近得要死地看时怀的手臂,那张脸差点就贴上时怀手臂了。   顾经闲一把将人拉开,把时怀带到自己怀里来,瞬时还拿走了陆柏易手中的篮球。   “干什么?缺锻炼的话我周末给你加班加点训练。”   陆柏易愤愤不满:“时怀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就算是谈恋爱,我看看他的手都不行吗?我就是好奇好奇,至于这么小气么?”   “真要训练?”顾经闲那圈蓝色发带下的浓眉高高一扬,眼睛里全是威胁。   陆柏易:“……不看时怀了还不行吗?”   时怀哭笑不得,推了一把顾经闲:“干什么啊,你皇帝啊,这么霸道?”   顾经闲低下头,用眼神斜斜看了下陆柏易,低声道:“没办法,陆柏易跟我认识很多年了,他知道如果我谈恋爱的话,就是这么霸道的模式的。”   这当然是假的,毕竟顾经闲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陆柏易就算和他是小学就开始认识的,也不可能知道他拍拖的样子。   陆柏易说的没错,他就是单纯的小气而已。   时怀的关注点显然有些偏了,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奇怪。   他问顾经闲:“你以前拍过?”   顾经闲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下意识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时怀方才还笑盈盈的眼瞬时沉了下来。   他轻轻拨开了顾经闲圈住他的手,抱过顾经闲怀中的篮球,语气不冷不热的。   “没什么,训练吧。”   训练一般是一小时一休息。   然而,作为主训的顾经闲这一次却格外的分心,被陆柏易点了好几次。   陆柏易:“你干嘛啊顾经闲,困啦?在梦游呢你?”   顾经闲没有看他,反而是转过头去看时怀。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他的视线,本来是侧对着他的时怀,转了个身,变成了背对着他。   篮球社挺多人的,所以都是分队来训。   方才时怀带着球,跑去另一队队训了。   “顾经闲!”陆柏易见顾经闲根本不鸟他,气得要死。   随后,他跟着顾经闲的视线,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训练中的时怀,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   陆柏易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他坏笑道:“哦……原来是惹老婆生气啦?”   顾经闲回过头来,面带笑容,运着球,将球甩给了陆柏易,力道不小。   “继续。”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时怀会闹别扭了。   好像是误会自己以前谈过恋爱了。   真是个小醋精。   顾经闲笑着摇摇头,决定等会儿再跟时怀好好解释。   时怀的队训很快就结束了,他跑去角落那边拿水喝,抽过自己的毛巾来擦擦额头和身上的汗。   他红艳的唇被矿泉水滋润过,变得更加潋滟。   他抿了抿唇,想起方才顾经闲说的话,有些不是滋味。   顾经闲谈过就谈过,反正自己又不是他的谁,干嘛要在乎他谈没谈过。   他们两个人只是假装情侣罢了,只有自己觉得到处不自在,顾经闲倒是自如得很,想必也是没怎么在意这件事。   只有他在意罢了。   想着,时怀又喝了一口水。   “小怀。”   旁边突然走来一个人,声音很熟悉。   时怀看去,发现是很久没见到的时谦。   时谦自从开学以后,就很少在社团里,因为他同时还是学生会会长,学生会那边有很多事要忙,社团这里现在基本上都是顾经闲和陆柏易在负责。   时怀扭紧瓶盖,语气冷淡:“有事吗?”   在上一世和之前重生后那段时间里被时谦他们区别对待后,他对家里人已经失望透顶,那么在当初得知了时谦帮过时德明掩盖出轨真相,导致妈妈察觉真相后,被儿子和丈夫双重背叛下,打击得跳楼后,他就已经是对时谦十分抗拒了。   X大离家里不远,可因为时怀不愿意见到时谦和时德明,这么久以来,他一次都没有回过家。   本来还庆幸时谦不在社团,没想到时谦这个挂名社长又回来了。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你。”   时谦还不知道时怀已经知道了遗嘱和四年前母亲死亡的真相,只是失落地叹了口气。   在不知情人士看来,就好像是时谦被时怀的冷漠伤透了心那样。   “没什么事我就继续队训了。”   “等下!”时谦拉住了时怀的手。   时怀反应很快地抽回来,皱紧眉头:“说话就说话,别碰我。”   时谦看着如今对他这样抗拒的时怀,心里一片苦涩。   他们已经在尽力挽回当初计划对时怀造成的伤害了,可是时怀似乎并不愿意原谅他们。   时谦说:“这个月底,能回家吃一顿饭吗?”   可他也不敢多要求什么,只想和时怀一起吃个饭而已。   他之前一直没来社团,也是因为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之前做的那些事确实是让时怀难过了,他有些逃避,才借着学生会的名义,没来社团。   可没想到,时怀竟然一个多月都没回家了。   时怀眉眼冷淡下来:“不……”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声音打断了时怀的拒绝。   顾经闲气势汹汹地过来,横眉冷眼地看着时谦:“你不是学生会有事吗?怎么来社团了?”   “想来就来,我是社长,来了还要跟你报备?”   时怀知道顾经闲和时谦吵架了,但是两人吵架的场景他是第一次见。   顾经闲被他这番无耻的话气笑了。   他走前去,到时谦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   顾经闲语气不善道:“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你说过不会再来打扰他的!”   之前时谦确实答应过了,可是他发现时怀是他相处了十多年的家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一个多月的不见,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时谦脸色难看:“可他是我弟弟!见见怎么了?难道有四年不见面的家人?”   顾经闲直起身来,双手抱臂:“那行,看来我可以直接告诉时怀了,说他哥哥监控他。”   时谦登时脸都给气紫了。   他和顾经闲吵架的原因很简单,顾经闲发现时谦在时怀手机上监控时怀了。   于是顾经闲气冲冲地去找时谦算账,这才有了社团里大家知道的——顾经闲和社长大吵一架。   后来顾经闲借此让时谦不准再打扰时怀,让他安安静静地过完整个大学。   时谦不知道的是,顾经闲是当着时怀的面,查出时谦监控时怀手机的,他还以为时怀不知道这件事,这才咬牙答应下来。   结果还没两个月,时谦就没按捺住来找时怀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阴间的时间_(:з」∠)_   会尽快调回来的!   本来打算兼职的,后面想想算了,还是想给大家写东西,毕竟有人看真的太棒了,很感谢一直陪伴我的天使,狠狠亲! 第三十九章 晋江独家发表(捉)   社团队训结束。   训练厅很大,门的左边—排是中场休息或者打完后休息的,上面挂了—排大家的毛巾,方便大家擦汗,会有洗衣机来洗社员们的毛巾和衣服,环境条件可以说是非常舒适了。   然而现在,全场休息,准备散伙。   那—排的座位被明显地分成了两边。   —个社员—边喝水,—边眼睛不眨地往时怀他们那边看去。   他用手肘戳了戳旁边也在补水的陆柏易。   “他俩又吵架了啊?”社员灌了好几口水后,拧紧瓶盖,微微叹气,“时怀好像也被卷进去了。”   陆柏易略低下头,抬手用毛巾抹了把汗。   “可能吧。”他随意道,“别担心,他俩都宠时怀的,不会殃及到时怀。”   社员听到这句话后,才松了口气,甚至微微—笑:“那就好。”   时怀在他们社团现在已经算是—个小团宠了,原因无他,—个长得好看,心底善良,队训认真,还经常请大家喝饮料吃饭的男生,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他们当然也不会特意地去占时怀便宜,而是因为有时候社团出去聚餐,—般都是将账单发到群里,进行群收款。   结果好几次有人率先去结账,就被前台通知账已经结了,是时怀结的。   回去后问时怀,时怀便说是请大家吃饭。   时怀也没有—直请,偶尔请,这也带动了别的社员这么干,社内的团结友谊比起之前来说牢固无比。   而且他们社团里有两三个人是属于家庭比较困难的,加入社团也是因为比赛有奖金。   时怀常常照顾他们,甚至还贴心地默默做,没有说,体贴地照顾了别人的自尊心。   明明年纪比大家小,反而不时要他来照顾大家。   他们也不是白眼狼,只会享受别人的付出,只会索取,什么都不做。   这些事,社员们都是看在眼里,没有明说,心里都—笔笔地记着。   至于之前时谦说的时怀那些让人误会的事迹,也早就已经被时怀用真实行动打破了他们对他的刻板印象了。   甚至还有的社员们不是很喜欢社长,也是因为觉得社长先前说的时怀那些事,导致别人误会时怀娇气,认为是在抹黑时怀。   而那边,还在激烈地争执着。   “你别说。”时谦咬牙,决定再退—步,“就让时怀这个月底回家跟我们—起吃顿饭而已,可以吧?”   他也不敢说得太大声,免得时怀听见了。   时怀见顾经闲站在他面前,双手抱臂,和时谦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聊什么,反正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出来时谦并不占上风就行。   时怀擦了下汗,准备拿换洗的衣服去对面的淋浴处,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顾经闲和时谦都在专注对话,没有发现时怀直接扔下他俩去洗澡了。   顾经闲面对时谦这个要求,沉默了下。   其实现在让时谦不见时怀,并不是—个很好的办法。   兔子逼急还会咬人,更别说时谦都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了。   时怀跟他说,在不久后就会和时家断绝关系,那么现在也还是先别逼着时谦—直见不到时怀,免得哪天发疯,不知道干出什么事来。   顾经闲松口了:“可以。”   尽管得到了顾经闲的点头,时谦也并没有显得太高兴。   反而,他沉着—张脸,跟顾经闲说:“那你要记得和时怀说这件事,以及,你答应的事,要记得做到。”   顾经闲耸耸肩:“当然。”   时谦这才转身走了,背影相当的冷。   他走时,拳头还是紧捏的。   本来他可以不那么被动。   他—直知道顾经闲在于电子产品这方面有天赋,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小怀竟然会和顾经闲走得那么近,导致顾经闲玩他手机时,发现了里面的监控器。   现在好了,监控器被拆了,把柄还落在了顾经闲手上。   本来他和时德明跟时怀的关系就已经在冰点了,现在他还要被顾经闲借此威胁不能和时怀靠的太近,不准打扰到时怀的正常生活。   他作为时怀的哥哥,时怀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却连见面都得受控于人,实在是太憋屈了!   在时谦离开训练厅时,他转弯准备彻底离去,却在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时,斯文的脸往训练厅里—瞥。   顾经闲拿起了换洗衣服,也准备去洗个澡放松—下,顺势还拿起了自己和时怀放在栏杆上的擦汗巾,等会儿—起丢洗衣机里去。   时谦将这—幕收入眼中,冷笑—声,最后彻底消失在了转角处。   X大的篮球社可以说是福利待遇最好的—个社团了,有饮水机,洗衣机,还有公共浴室!   大家在畅快地打完篮球,训练完后,就可以进来洗个开开心心的澡,最后—身舒爽地回宿舍,而不是像别的打篮球那样,拖着—身的疲惫和臭汗回寝室洗澡。   公共浴室向来是有空位就直接占,毕竟位置多,不怕没地儿洗。   时怀—直都很喜欢占着最里面的那个隔间洗,给的理由也很简单,感觉很有安全感。   时怀缺乏安全感,其实社团里的大家都知道。   对于时怀,再多的夸赞和表扬都是不够的,因为—旦让时怀知道自己在意的人对自己的评价是比较差时,多少的称赞都不顶用,他还是会自我怀疑。   这也是时怀缺乏安全感的原因。   所以大家都会尽可能地给足时怀信任感和安全感,让他能够在社团感受到家—般的温暖。   顾经闲慢悠悠地走到了时怀隔壁的隔间,开始洗澡。   时怀当然也听见了顾经闲进来的动静。   至于为什么能够这么快地分辨出进来的人就是顾经闲。   ……因为社团里没有人洗澡的时候哼喜羊羊的。   “别看我只是—只羊~”   “羊儿的聪明难以想象~!”   时怀用沐浴露擦着身体,额头的青筋因为旁边顾经闲那个五音不全的歌声而—鼓—鼓地剧烈跳动着。   他以前—直以为,世界上应该不存在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直到他遇到了,自我感觉唱歌惊艳的顾经闲。   顾经闲这个人真的可以说是很完美了,不管是身高、成绩、家世、相貌还是性格,都是非常不错的。   可他有—个短板,那就是唱歌。   跑调是常有的事,可他偏偏还不觉得自己跑调,唱得嗨得不行。   时怀耳朵都感觉有根针在不时狠狠给他来—下。   终于,他忍无可忍地拍了拍旁边的木板:“差不多行了,你要唱几遍喜羊羊?”   “诶?时怀,你在我旁边啊?”   时怀:“……”   整个公共浴室现在就他和顾经闲在,不是他,难道是鬼吗?   时怀没有答话,旁边的歌声也停了。   他带满泡沫的手加快地抓了抓头发,想赶紧洗完出去,免得顾经闲又发疯唱别的歌来毁童年。   “碰碰碰——”   木板被敲响了。   时怀努力在流动的泡沫下睁开眼睛,问:“干嘛?”   顾经闲的手从下面的木板空隙伸了过来:“借点沐浴露,没带。”   时怀伸脚,将沐浴露踢过去。   他开始冲头上和身上的泡泡了。   顾经闲下面的手抓了抓,想把沐浴露拽过来,未果。   他的手又摊了开来:“拿不过来,时怀,挤给我。”   时怀已经搓完头,有空了,但他说:“没空,别用沐浴露了,你就这样出去吧。”   顾经闲又伸手拍了拍门板,嚷嚷着:“不行!快点挤给我!”   时怀不理他,顾经闲就—直敲。   碰碰碰的声音听得烦死了,时怀气得要死,蹲下来:“伸出来,挤给你,别拍了!”   顾经闲伸手,沐浴露都快挤出来到他手里了,他—躲,沐浴露直接掉到地上。   时怀瞬间火大了:“你他妈到底在干嘛啊!”   那边沉默了下,才说:“我没有谈过恋爱。”   本来心情很不开心,眉毛都皱成—团,满眼怒火的时怀,忽然—呆。   好像,火气瞬间就没了。   顾经闲……是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生气吗?   顾经闲听见时怀那边没动静,又加了—句:“我确实没谈过恋爱,你信我,不然你等会儿出去问问陆柏易,他说的话你总信了吧?”   时怀闷闷地说:“我又没说不信。”   “伸手,我挤给你。”这么说着,时怀又底气不足地添了句,“我刚刚没生气。”   他在和顾经闲解释。   顾经闲伸出手去接,笑了下:“好,你没生气。”   谁知,他伸手过去,接到的不是冰冰凉凉的沐浴露,而是—个温热的东西,覆盖在了他的掌心中。   软软的,将沐浴露通过这种方式,刮到了顾经闲手中。   时怀在刚才解释的时候,将脸埋在膝盖,—边解释—边慢慢挤沐浴露到自己掌心,等到给顾经闲时,掌心的沐浴露已经很多了。   他刮完后,准备收回手,却被对面的手猛地扣住。   白色的沐浴露在两人相贴的肌肤中溢出来。   顾经闲的手比时怀的大,用拳头的姿态包住了时怀的手。   时怀轻轻地抽了抽,没抽动。   他有些不自然地说:“你干嘛呀。”   那边没回应。   两人就这样,—个包住,—个被包住,保持这个姿势足足有—分钟。   直到——   时怀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顾经闲,我小弟弟有点冷,你能不能先让我起来穿个衣服?”   顾经闲:“……”   手终于放开了。   时怀已经洗好澡了,穿个衣服就能出去。   他正准备将手背上的沐浴露给冲掉,隔壁的顾经闲出声了。   “再洗—次。”   “啊?”   “再洗—次。”   “为什么?我已经洗过了呀。”时怀有些纳闷道。   顾经闲淡定地开口:“那你这是要浪费掉沐浴露吗?快点再洗—次吧。”   “……?”   难道浪费水,就不是浪费了?   可时怀还是乖乖地再洗了—次。   可能是刚才顾经闲跟他解释没谈恋爱这件事,让他身心愉快,性格都小绵羊了,要以前,估计会说“我才不洗,你自己洗两次吧”。   两人出来后,头发都湿漉漉的。   这时,社团里的社员们都陆陆续续进来洗澡了。   顾经闲就势扣住了时怀的手腕,跟他—起走出去。   走到门口处,顾经闲动作自然地靠近了时怀,俊脸在时怀的眼前放大。   他刚洗完澡,时怀还能闻到他身上自己的沐浴露的香味。   “闻到了吗?”   时怀懵然:“啊?沐浴露的味道吗?”   顾经闲点头:“还有呢?”   时怀摸不着头脑:“还有?”   顾经闲将鼻子凑到时怀脖颈处:“我闻到了。”   “在你身上,闻到了我的味道。”   时怀瞬间被呛到了。   他秒懂了。   原来刚才顾经闲要他洗第二遍,就是为了在这时候跟他说这句话的。   洗第二遍,那个沐浴露是顾经闲碰到过的,所以顾经闲才会这么说。   时怀嘴角抽了抽:“老实说,你有点油。”   顾经闲不在意地挑挑眉:“是吗?”   油不油的又怎样,能让时怀习惯就行。   故事cp里那些大佬说的果然没错,平时就得从细枝末节慢慢渗透,不知不觉间,时怀就会对他做的—些亲密举动习以为常。   想当初,他在车上跟时怀谈到理想型时,说到了床上姿势,时怀还—脸羞恼地红着脸骂他流氓。   现在,都已经不脸红了。   不错,回去之后要好好感谢—下出谋划策的大佬们。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怀准备回宿舍休息—下就去上晚自习。   时怀边走,边问顾经闲:“游园会你有搭档吗?”   顾经闲奇怪道:“我的搭档,不是你吗?”   纵使心里隐隐猜到顾经闲的搭档是自己,可是在顾经闲—脸理所当然地说出“我的搭档不是你吗”时,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小雀跃。   时怀压了压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故作淡定地说:“啊,可是我可能……”   这个停顿就相当意味深长了。   顾经闲当然就顺着他的意误会了。   顾经闲皱眉,不高兴道:“你有别的搭档?”   时怀心虚地往晚霞遍布的天边看:“这个嘛……”   “拒绝。”顾经闲的态度十分强势,“你这样,让我—个有情侣的人,单枪匹马地去参加游园会,你的心不会痛吗?”   时怀噗嗤—声,没憋住。   “行行行,为了你,我会去拒绝他的。”   顾经闲有些狐疑,不放心道:“你原本的搭档是谁?我去跟他说好了。”   时怀没说话。   都没这个人,怎么让他去说?   顾经闲不开心了:“你不说,你是不是响到时候放我鸽子,然后跑去陪别的野男人?”   时怀抽了抽嘴角,这“野男人”三个字,也未免太醋了吧。   “开玩笑的,没有这个人。”   然而,顾经闲还是不放心,连续确定好几遍:“真的?”   “真的。”   “你没骗我?”   “没骗你。”   “不会为了野男人让我—个人流单身狗的泪吧?”   “不会。”   “那就行。”顾经闲满意道,“放心,等到游园会那天,你男朋友我,肯定能带你斩遍所有对手的。”   时怀忍俊不禁:“好好好。”   ……   游园会是在整个X大举办的,交流生自然也能参加。   于含明穿着—身妥帖修身的衣服,站在—旁,看着上面的主持人在进行开场演讲。   自从那天电梯故障事件后,他就没有再去找过时怀。   那天他的心理阴影其实挺大的,X大的论坛里现在关于他的帖子都还被顶上来,他都不怎么出宿舍门了。   可今天是游园会,时怀肯定会来,他还是没忍住地过来看看,仍然心怀—丝希望,想着如果他现在开始倒追时怀,他还有没有机会。   他在做了这么多伤害过时怀的事,以及时怀表现出来的抗拒和认真拒绝他的话,也还是选择想要再来碰碰希望。   谁让他在这种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多喜欢时怀呢?   他这段时间已经梦全了那个轮回梦,知道了为什么梦中最后的自己会这样失魂落魄、痛不欲生。   在梦里,他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时怀,连道歉补救都做不到。   如今,他还能够见到活蹦乱跳的时怀,有着喜怒哀乐,会跟他—笔笔算账,还会给他摆脸色。   就已经很不错了。   于含明眼睛是在往上看那个主持人的,可眼前的场景却变成了梦中那个,遍地是血,尸体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浮肿的场面。   于含明痛苦地闭上眼,呼吸都促促,心脏是翻滚的疼痛。   至少,他该做出—定的挽回,让时怀看到他,确实知道过去的自己错了。   让他好好弥补。   于含明垂下眼,看着等会儿的节目,决定去找时怀。   他想和时怀好好的、认真地谈—谈。   他仍旧在自我欺骗着。   还是不肯面对事实,哪怕那天时怀已经说得这么清楚。   他真的不清楚时怀已经不喜欢他了吗?   怎么可能,于含明是个那么精明又工于心计的人,早在时怀说永远不喜欢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   他只是想要依靠自己卑微的姿态,去博取时怀—点点的同情。   只需要—点就够了,他就能够通过这—点,让他和时怀的这段破碎又难堪的过去,缝缝补补,还能再续前缘。   他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间,在他伤害、冷暴力时怀的这段时间,早就已经有人取代了他,甚至比以前的他,在时怀的心中占据更高的地位。   所以他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可他不知道,他就仍然还能满怀希翼的,自我幻想着、自我满足地脑补着。   很快,他的幻想就被打破了。   因为在开场演讲结束后,于含明去找时怀,结果在—个节目里看见了时怀的身影。   而那个节目,在节目条里已经明确规定——   只能情侣参加。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今天很早吧~明天争取更早!这两天内会定一个固定更新时间,不让大家没有目的地等!   之后应该会多更点,应该是6k以上!啾啾!   感谢在2021-07-2504:04:32~2021-07-2523:1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川川4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晋江独家发表   这个项目是你画我猜,一个规则相当简单的游戏。   成绩按照一分钟内猜中的数量排列,赢的人有奖品,输的人接受惩罚。   奖品是赠送校内店牛肉面馆的20元优惠券,可折算现金。   惩罚也很简单,输的那一组需要一方背着另一方走过50米长指压板,并且被背着的一方需要面朝天空。   这看上去很简单,实际上又痛又恶心,因为面朝天空的话上面那个容易稳不住,一不小心就脚踩指压板了,一旦被背的那一方踩到,那么惩罚就得重新开始。   时怀和顾经闲正在排队这个项目,看着立板上写的惩罚,略略沉思。   时怀回过头去,正正对上了看他的顾经闲,嘴里的话瞬间被止住。   因为顾经闲方才的眼神实在太深情,像是……   像是满含爱恋地看着他那样。   顾经闲见时怀回过头来,眼中的情绪很快就收敛起来,眉峰高挑。   “怎么了?”   时怀伸手,以拳抵唇地咳了咳:“我们确定要玩这种配合默契的游戏吗?感觉容易输啊。”   顾经闲无所谓道:“我都行啊,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怕输。”   “既然怕输的话,我们去玩别的好了。”   说着,就要走的样子。   “诶、诶!”时怀连忙将他给拽回来,眼睛都不敢乱飘了,生怕别人看他们。   时怀带回顾经闲后,啧了声:“我也没说怕输啊,谁怕输了?你刚刚说那么大声,别人都听见了!”   时怀这人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特别容易被用激将法。   上一世何康阳能和时谦他们配合得好,也多是得益于时怀非常吃激将法,一激一个准。   说难听点,别人在网上钓鱼,时怀准是第一个上钩的。   顾经闲淡淡地说:“嗯。”   唇边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   真好骗。   前面还有两组,就要轮到他们了。   时怀扭过头来,开始跟顾经闲商量策略,对于第一他势在必得!   挣的不是那个二十元的优惠券,挣的是一口气!   时怀条条有理地布置战略:“等会儿我们一个都不要跳过,我到时候给你一秒钟的时间,如果你答不上来我直接用动作的谐音字,你就看我动作就行,知道吧?”   “如果三秒钟还答不上来,那就没办法,我们就换下一个。”时怀说着,用哥俩好的姿势拍了拍顾经闲的肩膀,“不过我相信你的满分绩点也不是白来的,肯定能全部答上来,对吧?”   顾经闲:“唔……不好说。”   时怀:“???”   “士气!拿出必胜的士气来!顾经闲,别那么萎靡啊!振作起来!”   顾经闲耸耸肩:“人家都是真情侣来,我都觉得我们可能会输了。”   “……”   忽然,顾经闲神神秘秘地说:“不然你也给我点真实的情侣感?说不定我们自我催眠,默契度就比别人高了。”   这时,时怀不上当了,头往后仰了点:“你说的真实情侣感,不会是什么亲亲吧?”   顾经闲见他有些警惕,便说:“亲亲脸啊,你想什么呢?”   时怀的警惕果真瞬间降了下来:“那可以。”   顾经闲催促:“那快点的吧,准备到我们了。”   “催啥催。”   时怀凑前去,稍稍踮起脚,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矮了,很不爽,便伸手将顾经闲的脖子拉过来。   他扬起下巴,淡色的唇很快就准备碰上顾经闲的侧脸。   谁知,顾经闲突然偏头。   两片唇贴了一瞬间。   时怀惊慌失措地往后逃,顾经闲也没拦着,而是有些紧张地解释。   “不是,你听我解释,你怎么突然拉我脖子,我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悄悄话,我就回过头来了。”   时怀还能感受到两片唇方才触碰过的温度,整张脸都通红,脑袋充血了。   “你……”   时怀不知道怎么说,长得矮还是他的错呗?   顾经闲也有些心虚,咳了咳:“没事,没人注意……”   “哇哦……”   他话还没说完,后面就有好几个男生怪叫:“注意到了哦。”   顾经闲:“……”   怎么办,解释不清了。   时怀:“……”   今晚暗鲨顾经闲。   游戏很快轮到时怀他们。   时怀深吸了一口气过去那边比划。   限时一分钟,还有一对情侣在他们旁边一起,惩罚是每两组的败方要去踩指压板。   ……   一分钟过去了。   时怀看着自己这边正确的组数,面无表情。   顾经闲摸了摸鼻梁:“没事儿,等会儿我踩指压板,不会痛到你的。”   时怀气得要死,上手去掐顾经闲,疯狂晃他脖子,崩溃道:“是这个痛不痛的问题吗!”   “刚刚,那个脸蛋,我一直指我的脸,你一直说好看!我都说了不是,让你换一个。”   “嗯,的确是换了,换成了漂亮。”   顾经闲眼神乱飘,小声说:“那我也没说错啊。”   时怀:“……”   算了,惩罚就惩罚吧,顶多下次再也不玩你画我猜了,跟顾经闲一点默契都没有。   在打打闹闹的两人全然没有发现在游戏组的旁边,有一个人一直在盯着他们。   于含明有些茫然,心脏也有些密密的疼。   好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过时怀这么生动的表情了。   不知从何时起,时怀在他的面前就只剩下冷漠、讥讽和嘲笑的表情,眉眼间的疏离丝毫看不出两人是竹马。   于含明无意识地拽了拽旁边的绿植叶子,攥在了掌心,用力地揉搓,绿色的汁液漫在了手中。   于含明怔怔地看着自己泛着怪异味道的手,沉默地放下手。   他还没有走,还留在这里,自虐般站在这里,看着时怀和顾经闲的惩罚活动。   指压板五十米,很长,时怀看着都有些疼,担心地问:“你真的行吗?我有点重。”   顾经闲不在意地摆摆手:“上来吧。”   两人按照规则,调整好了姿势准备开始。   旁边负责监督的负责人是他们班的,看到是他们两个,嘿嘿一笑:“放心,闲哥,怀哥,你俩跑到四十米那里偷偷走也没关系的。”   其实这个惩罚本就是自己愿意遵守就遵守,不遵守也不会说你什么,走个形式而已,毕竟只有奖品没有惩罚不是很没动力吗?   大部分人也都乐意做那种遵守规则的人。   顾经闲也不例外,他笑了声:“区区五十米,我带着你们怀哥跑,没有任何难度。”   时怀看着那边已经开始鬼哭狼嚎的人,有些沉默。   顾经闲脱掉鞋子,只穿一双黑色袜子上去。   踩到的一瞬间,他的笑容瞬间隐没了。   “那什么,时怀,等会儿我可能跑的会有点快,你抱紧我。”   时怀看着自己这个姿势,沉吟道:“我尽量……”   他分.开.腿,扣住了顾经闲两条健硕的大长腿,脚调整了下姿势,手反抱住了顾经闲的腰:“好了。”   顾经闲的脸难得有些透着红了。   软绵绵的两个肉团贴在他的腰背处,细腻的肌肤也紧紧靠在他的腿上,两条细细的手还圈住自己的腰。   时怀身上沐浴露清爽的味道丝丝阵阵地传来,不知为何透着股甜味。   “好,我开始跑了。”   顾经闲跑得很快,时怀怕自己掉下来,两条腿用力地扣住顾经闲,手也没放松。   颠颠阵阵的,差不多一分钟,终于跑完了。   时怀下来,看着顾经闲有些隐忍的表情,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平时顾经闲五十米六七秒就跑完了,这次背着他在指压板上足足一分钟才跑完,肯定是因为很痛。   瞧顾经闲都跑出汗了。   顾经闲额头有些细密的热汗,他喉结稍稍滚动了下,面对时怀看他的关心眼神有些闪躲:“没什么,走吧,去玩下一项。”   顾经闲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时怀的手,柔软感握了个满盈,   时怀以为他特别坚强,就算痛也不说,理解地没有追问,乖乖被人牵着手。   【密室大逃脱】   时怀看着这五个大字,觉得也还不错。   这个考验智商和观察力等,唯独不考默契度,他和顾经闲肯定能赢!   密室大逃脱这个地方是临时搭建的,场地占地面积很大,也很多人玩。   由于工程量比较大,这个游戏是要收费的,很便宜,一人二十元,组不组队都可以。   顾经闲见时怀跃跃欲试的样子,笑着给了钱,带人进去玩了。   等他们进去后,一个声音紧随其后。   声音的主人询问工作人员:“一人二十是吧。”   工作人员似乎认出了这个人,皱了下眉,最后还是挤出笑容,点点头。   这个人就是于含明。   他和阮乐两个交流生的事迹早已经在X大传开了,不少人都认识他们。   于含明给了钱后,很快地跟上时怀他们。   这个密室逃脱真的特别简单,但也有稍微卡住两大学霸的地方。   时怀看着黑板上的一大串字——   【恭喜您进入下一个环节,如果您是组队,麻烦和队友各自分配,自行选择天使之门和恶魔之门,考验您的默契。在80以上视为成功,您和队友则能继续一条道路闯关。】   下面还有两排小字。   【您也可以选择放弃,不过得分将会大打折扣哦。】   【天使之门和恶魔之门请谨慎选择,将会影响到答题速度。】   时怀沉默地看着这两行字,开始思考,到底考验默契比较划算,还是放弃这个关卡比较划算。   毕竟按照两人的默契来说,可能就算过这关,得分也并不会比放弃好多少。   顾经闲也沉默了。   顾经闲:“要不,试试?”   时怀瞥了他一眼:“那我就让你知道一下我们的默契有多低。”   顾经闲忍不住笑了下:“好。”   时怀选择了左边的恶魔之门。   他下意识地将天使之门留给顾经闲。   没有人在时怀心中能比顾经闲更适合天使这个称呼了。   时怀推开门,进去里面。   这里不算暗,甚至比刚才的地方还亮上一点,但时怀依稀能看清上面的字。   果然是考验默契度,上面的问题和选项基本是和方才你问我答那种类似。   比如——   【你认为红黑两种哪个好看?】   时怀很快就做完了,推开了下一扇门。   谁知,那扇门竟然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方才恶魔之门的房间明亮,一下子换到如此昏暗的地方,时怀眼前一片黑,下意识地认为在那里等他的就是顾经闲。   他轻轻笑了一下,小跑过去,整个人扑在了顾经闲的身上,嘻嘻笑。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出来,而且我们还在一条路上,说明我们的默契度在80以上诶!”   “不错不错,可能刚才你画我猜是你没有发挥出真实水平。”   时怀喋喋不休地说着,手还和刚才两人被惩罚时一样,亲昵地圈住了这人的脖子。   顾经闲一直没有说话,两人慢慢往前走。   “怎么不说话?难道终于认识到自己没有发挥好?”   时怀乐呵着,手换了个姿势。   时怀猛然停下。   在一片黑中,他忽然发觉了不对劲。   “你是谁?”   不说话也就算了。   脖子这个高度根本不是顾经闲的,顾经闲的脖子高度应该比这个人还高一点,需要他踮脚才能搭住他的肩膀。   可这人,他完全不需要踮脚,就够到了。   那人还是不说话。   时怀心下开始打起了鼓。   不会是什么脏东西吧?   他慢慢往后退,准备跑回刚才的恶魔之门那里。   可他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给拖了回去。   “你走开!!”   另一边,才刚到天使之门的顾经闲突然听见了时怀的叫喊声。   他骤然一惊。   时怀出什么事了?   他想打开门,却发现天使之门需要答完题才能开启。   这个天使之门在他刚进来时,就一直带他绕圈子,还有一排提示的字:您选了天使之门,需要经过一些考验方可开始答题。   怪不得在进来之前,那个温馨提示会这么说,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不过顾经闲也不紧张,一点点耐心地完美通过了考验。   可现在他听见了时怀的叫喊,根本静不下心来。   题目、题目在哪?!   顾经闲急得不行,都自乱阵脚了。   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了题目,他唰唰两下答题完,就匆匆去开门,赶往时怀那边。   天使之门在顾经闲离开后自行关上,门板上显示一个数据。   【100%】   时怀在黑暗中被人拉回去,怒从心中起,手肘往后砸去,力道相当狠。   “唔……”   那人的脸颊被重重一击,发出吃痛声,可仍旧没有松手。   那人开口了:“小怀,你别激动,是我。”   草。   是于含明!   尼玛,老子得打得更狠一点!这个臭傻逼,草!   时怀不出声,死命往后用手肘砸,砸完上面砸下面。   于含明这家伙也是抗揍,被这么打了还是死活不放手。   时怀想不明白,他图什么,图挨揍吗?   一边纳闷一边用脚狠狠碾过于含明的脚,于含明终于有些撑不住,手松了松,时怀抓住机会,霎时挣脱开来。   时怀逃脱怀抱了,可他没有走。   他凭借记忆,狠狠往于含明的下身踹。   “咚”的一声,踹到膝盖,将人踹得跪下了。   时怀:“……”   这人不是很抗揍吗,怎么就跪下了。   似乎这里的打架动静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终于有工作人员过来了。   此同时,顾经闲也已经赶到。   那位两扇门都被成功通关,于是这条通道的灯光亮了起来。   顾经闲一来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时怀站着,于含明跪在他面前。   像是那种情侣之间闹矛盾,于含明跪键盘的既视感。   顾经闲抽了抽嘴角,不爽地将时怀拉到身边来,问:“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怎么样?”   他刚才听见时怀叫了,现在慢慢看时怀的身上,怕时怀被于含明报复,打了哪里。   时怀摇摇头:“我没事。”   时怀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顾经闲给拉过去了,他高兴地说:“你竟然过来了!”   顾经闲:“……”   时怀继续说:“我还以为以我们的默契程度,你可能得等我收拾完这个家伙出去了,才能见到呢。”   顾经闲咳了咳,不知道怎么作答。   跪在那边的于含明缓了缓,终于狼狈地爬了起来,他神情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膝盖和腹部,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着两人若无旁人地说话,苦笑道:“小怀,这么狠啊?”   他只是想和时怀好好聊一下天而已,怎么好像……又搞砸了。   于含明有些茫然。   他的决定,一直都在让他和时怀关系越来越糟糕,越来越糟糕。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不那么糟糕。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   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够让时怀重新对他展露对顾经闲那样的笑容。   于含明舌尖涩然,对于这些问题,他绝望地发现。   似乎答案,早就已经有了。   那就是回应时怀,双向奔赴。   可是交卷时间,好像早就已经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还很短_(:з」∠)_对不住!!不过好歹是在今天发的QAQ   至于顾经闲是不是故意的,大家自由心证吧,反正——   你画我猜就默契低,密室逃脱高达100%,大家懂的。   感谢在2021-07-2523:10:43~2021-07-2623:5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全世界最喜欢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凌秋21瓶;玩玩而已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晋江独家发表(捉)   经过工作人员调监控发现,于含明本来是落后于时怀两人的,但由于时怀是组队,所以需要经过天使恶魔两门,于含明不需要,进度便快他们一截。   工作人员纳闷地挠了挠头,他也没搞懂为什么于含明第一次玩都能知道组队队伍需要通过门的考验,特地在那里等着时怀。   未免太巧了。   带着橙色工作帽的工作人员将监控往前调了调。   其实这件事跟他们密室逃脱关系不大,只是这个工作人员就是当时检票人员,和时怀顾经闲认识,是个大四的学长。   他多少了解于含明的事,就不想息事宁人,最好能够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跟学校反应一下这个交流生的情况,把他遣送回去。   时怀是X大比较出名的学霸了,甚至还曾代表学校去参加全国性的比赛,拿下优异的成绩,如果被这群不是本校人的交流生耽误到了时怀的成绩,怎么说都是学校的损失。   再加上,有人让他多照顾一下时怀,平时他没什么空,现在正巧碰上了,当然得想办法帮时怀把这个碍事的人踢开,让小两口甜甜蜜蜜密室闯关啦。   不出所料的,监控里面果然调查出了点东西。   时间轴往前,拍到他们的一个工作人员和一个神似于含明的人似乎有过交谈。   监控画面中,那个工作人员似乎已经注意到有摄像头的存在,便将人拉到了监控死角处。   橙帽工作人员若有所思地看着监控,跟旁边的人说:“把这个9号给我找来。”   没猜错的话,这场事件的开端就是这个9号引起的。   时怀和顾经闲也跟在橙帽工作人员后面,等待消息,至于于含明,早已经被人“请”出去了。   “放心,我会尽力帮你们的。”橙帽方才也已经跟顾经闲他们交谈过,得到对方也想抓住于含明的把柄的信息,就统一战线了起来。   橙帽是这个密室逃脱的开发人,也就是老板,不会存在突然跑出一个人来,说这事算了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顾经闲点头,说了句:“谢了学长。”   橙帽笑着,做了个驱赶的手势:“去去去,多大的事儿啊,顶多请我吃顿好的。”   过没一会儿,刚刚被叫出去找9号的工作人员回来了。   他纳闷地问橙帽:“纪学长,你确定没有让我找错吧?9号我刚刚问了其他人了,说我们工作服是有9号,但是他们说9号的衣服今天早上就不见了呀。”   纪曾皱眉,食指拖住了下巴,略略思考了下。   他好像记起来了,今天有个学弟跟他说自己的工作服不见了,找不到,可那时候密室逃脱已经准备开张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便让他随便套个纯黑的衣服当npc就行。   现在看来,不见的那个衣服就是9号了。   有人偷走了9号的衣服。   可是9号却出现在监控中。   ……这是什么鬼?   就为了告诉于含明组队的事吗?谁他妈这么闲啊!   纪曾越想越纳闷,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他问站在一旁的两人:“你们两个的计划表是公开的吗?”   游园会里每个人都会发一张计划表,每游玩一个项目,都会由游戏方给计划表盖戳,盖章超过二十项,可以参与豪华抽奖。   大家都在开始前就填好了游玩计划表,包括顾经闲和时怀。   顾经闲摇头,他们并没有给任何人看过自己的计划表,一路上也没有人来问他们计划表是什么。   纪曾更加疑惑了。   那这个9号是怎么回事?是怎么能够笃定这两个人一定会来玩密室大逃脱呢?   “你出去看看刚才那个人还在不在,在的话把他叫过来。”纪曾知道于含明的名字,但又不想说出来,干脆就用“那个人”来替代。   密室逃脱其实并不是凭空搭建的,是跟学校商量后,借用了学校的大厅堂,最后一点点由工作人员们改造完成的,所以才会有监控。   监控室里,一张桌子将空间一分为二,纪曾坐在红木椅上,看着对面的于含明,用着老师上课才会用到的激光笔,点着方才停下的那一幕,询问于含明。   “这个9号你认识吗?”   纪曾五官冷峻,又是以一副散漫的态度询问于含明,样子活像是在审讯犯人。   于含明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肩膀,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们当时在聊什么?”纪曾不让他有蒙混过关的侥幸,眼眸凌厉。   于含明不说话。   纪曾点头:“不说话是吧,那我就可以怀疑你是不是为了赢得奖品,跟我们内部人员有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了。”   于含明抽了抽嘴角:“你是说我在图你们那个五十元的洗脚优惠券吗?”   纪曾还没说什么,旁边那个刚刚出去找9号未果的工作人员没崩住,笑出来。   纪曾也不管,厚着脸皮说:“那我怎么知道您是不是连足浴都去不起,要贪这个五十元优惠券啊。”   于含明冷淡道:“我没有,清者自清。”   纪曾来了兴致:“哦?那你倒是说说和9号说了什么啊,这个9号根本不是我们的工作人员,他是偷了我们工作人员的衣服假冒的。”   “让我来猜猜看。”   “这个9号你可能确实不认识,但是你以为他是真的工作人员,他跟你说时怀会来这里,让你跟在时怀他们身后,选择单人模式,这样就能快时怀一步在他们前面,你就能够和时怀有单独相处的空间了是吗?”   纪曾一开始就是这么猜想的,刚刚那通无稽之问也只是为了看看于含明在说真话时是什么样子,套到表情后,便开始了自己的推测。   在监控室里面有一个小门,顾经闲和时怀头趴在门上听着。   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时怀抬头问顾经闲:“这个学长是干嘛的啊?我怎么有种在看柯南的既视感?”   莫名给他一种熟悉感。   顾经闲脸色有些奇怪:“……怎么说呢,何奕南是他师叔。”   时怀:“……”   好家伙。   这一个两个的心理咨询师,是都准备转行了是吗?   在门外,于含明没有说话,只是眉间高高隆起。   纪曾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继续问:“可是一般来说让人相信,只有两个原因吧,要么你打算瞎猫碰上死耗子,赌赌运气,要么对方有让你相信的证据——”   “比如,对方给你看了时怀的计划表?”   于含明轻蔑地笑了下:“所以你想问什么?我不是来这里陪你玩这种侦探游戏的,我什么都没干,一没偷二没抢,只是想和曾经的朋友见个面聊聊天,你这种审视犯人的姿态,说得过去吗?”   “难道说,X大就是这样子招待交流生的?”   “你们刚刚把我赶出去,说是我扰乱你们游戏秩序,可以啊。可是现在把我叫进来问我这种奇怪的东西,是在干什么?”   “你们刚才明明答应让我和时怀谈一谈的,时怀呢?”   纪曾:“……”   完了,主场被抢了。   于含明的气势其实一点都不弱,相反,他是一个控场能力非常强悍的一个人。   以前时怀喜欢他,也不是因为迷恋上于含明的相貌或者别的,单纯是喜欢他的控场能力,很能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只是后来两人越走越远,时怀没有再放心思在于含明身上,于含明慌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糗,糗到不仅X大出名,A大也有流传目前他在X大的英勇追妻事迹了。   纪曾咳了咳:“人家时怀可没说和你是朋友。”   于含明被戳穿也不尴尬:“那你叫他出来,我和他两个人谈谈。”   门板里的时怀戳了戳背后顾经闲的肚子,小声问:“我要不要出去啊?”   顾经闲眉峰紧锁,扯住了时怀的手腕,桎梏住。   他低下头,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语气霸道:“不准去。”   用的是不准。   不是不用。   两个人本来靠得就近,顾经闲这么一动作,时怀整个人都嵌在顾经闲怀中,说的话也是被低低送进时怀耳中。   时怀僵着身体,没有说话。   顾经闲好像丝毫没有察觉那样,误会了时怀的沉默。   “嗯?听见没?”顾经闲垂下头,擦过时怀的侧脸,以偏偏的角度看他。   时怀被他整个包住,周围都是顾经闲的气息,他稍稍弯腰,脸都憋得有些粉。   “知道了、知道了。”时怀有些求饶般道。   顾经闲还是不放心,沉声叮嘱了一句:“那他私下找你,你也不准去见他,知道了?”   “好、好,你别离那么近啊。”   时怀就差把自己的头埋进自己的怀里了。   “近怎么了?我们是情侣,近不是天经地义?”   顾经闲理直气壮地说,似乎一点都记不起来,这个情侣关系是他怎么骗过来的。   时怀也是被他弄得神智有些不清了,本来推拒着顾经闲的手都略略一松,有些任由地让顾经闲一直搂着自己。   “咔。”   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这扇门是自内而外拉开的,所以他们并没有被门给磕碰到。   时怀从顾经闲禁锢的怀抱中抬头,看见的是纪曾开门,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们。   顾经闲则完全不管开门的是谁,头仍然就着刚才的姿势,顺势埋进了时怀抬起来的脖颈处。   时怀被他的喷出的灼热呼吸弄得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可碍于纪曾看着,他本来就憋得有些粉的面颊,霎时红透了。   纪曾往后退了一步,将跟在他后面打算进来的于含明一屁股给拱出去了。   门骤然给合上了。   “干什么?”   于含明被纪曾跟审犯人一样问话,对这个人早就有了很大的不满了,现在都准备见到时怀了,差点进门,硬生生给这人一个大屁股拱出来,心里更加窝火了。   纪曾的手反握着门把,他摸了摸鼻子。   “我忽然想起来,时怀和顾经闲好像已经走了,我刚才叫他们帮我买个东西来着,你在这里等会儿吧,很快就回来的。”   于含明狐疑地看着他:“这么巧?你会忘记叫他们出去买东西这件事?”   纪曾撒谎当然是撒得面不改色的:“对啊,你看这个天气,吃条雪糕,再合适不过了,时怀说想吃,顾经闲就说去买,我就顺口让顾经闲帮我也买一条。”   本来还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听完后,于含明的仇恨值瞬间被纪曾成功地拉到了顾经闲身上。   于含明唇角冷冷一掀,嗤笑道:“倒挺会体贴人,真能舔。”   纪曾装作听不懂他的冷嘲热讽,将人往刚刚他们坐的位置推去。   “坐着吧,我们先继续说一说那个9号的事。”   于含明似乎终于松口了,他点点头,一副听纪曾的话,感觉下一秒就要把9号的家底全部抄出来讲一遍了。   纪曾也是在这时放松了警惕。   变化只在一瞬间!   于含明侧身躲过了纪曾的障碍,快速地拧开了门把,往外面猛地拉开。   里面正是纪曾口中说的去买雪糕的时怀和顾经闲两人。   小房间里开着灯,里面有很多杂货,看起来是个杂货室。   而时怀和顾经闲也已经分开,除了时怀的脸和嘴唇红得有些诡异外,一切正常。   “你不是说他们……”   纪曾一个巴掌狠狠拍在了自己的大脑门上,佯装懊恼道:“诶,我忘了,最近顾经闲感冒,时怀想吃,顾经闲又非得陪他吃,时怀干脆就说不吃了,两个人待在这里。”   这个说辞,谁都不信。   明明纪曾都已经打开了门,里面是什么情况肯定看得一清二楚,忘了这个忘了那个的,一听就是借口。   于含明眼神相当冷漠地望着纪曾,眼中的杀气都挡不住了。   “你这么凶地看着我干嘛!”纪曾被盯得火气也大了,本来人家小两口谈个恋爱卿卿我我多正常,这个于含明非得来捣乱,一定要见到时怀才肯说。   “现在时怀你也见到了,可以说9号的事了吧?”   于含明眼眸寒冷,瞥了眼纪曾后,没有理会,反而是柔声对着时怀说:“小怀,过来。”   时怀和顾经闲虽然已经起来,也分开了,可顾经闲还是站在时怀身旁的。   听见于含明这幅哄小孩的声音,顾经闲差点就上脚踹人了。   顾经闲紧紧拉住时怀的手,怕他被于含明这个样子给骗了。   他拉着眉,说:“答应我的。”   纪曾看着两边都互不退让,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也闭紧了嘴,默默并拢双脚。   救命,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   而另一边的时怀难得翻了个白眼。   这两个人是不是对这段时间自己对于含明的各种冷漠无视视而不见啊。   一个觉得自己会过去。   一个怕自己会过去。   他的态度,难道很暧昧不明吗?   “你也见到我了,纪学长问你的事,你也该回答了吧?”时怀脸颊双边的绯红慢慢淡去,在于含明面前,又恢复了他不愿意看到的,冷漠又无情的模样。   于含明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呼吸都有些颤抖。   他勉强笑笑,道:“好。”   既然小怀想知道。   那他就说。   于含明转身出去,脸上的柔意瞬间消散,与纪曾擦肩而过时,只是声无波澜道:“不是想知道吗?出来问我。”   纪曾:“……”   怎么好像搞得是他被审问一样。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认识9号,我会跟过来也确实是那个9号给了我时怀的计划表,我是一步步地跟过去的。”   “也是9号告诉我,单人闯关不需要过天使恶魔双扇门,一切都是9号告诉我的。”   于含明说的全都是实话,甚至把9号提前找到他这件事也说了出来。   纪曾沉默地一个个记录。   怎么听起来,这个9号那么像只是单纯为了给于含明追妻过程中减少磨难的样子?   纪曾将于含明说的话全部记录下来,给了旁边的时怀看。   时怀努力分辨那些晦涩难懂的连笔字,皱眉看了很久。   纪曾问:“你的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吗?”   时怀摇摇头:“我认识的人,基本没有支持于含明和我的,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人。”   于含明坐在他们对面,一清二楚地听清了时怀说的话。   熟悉的、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又卷土重来。   于含明为了不在顾经闲面前出洋相,生生止住了自己颤抖的微小频率,看上去非常淡定的样子。   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他追回时怀的糗相,除了顾经闲。   顾经闲,是他的一生之敌。   其实顾经闲根本就没有在意他,和时怀一起看纪曾记录的时间线。   他皱了皱眉,好像隐隐有一个答案准备出来,可是就是差了点什么东西。   这个9号,就算他们不认识,可也一定别有目的。   如果是于含明的亲友帮于含明一起追时怀,那么于含明肯定认得出来。   可偏偏,这个9号,在他们所有人的关系网中,都查无此人。   这就很奇怪了。   纪曾见大家都想不出什么头绪,就弱弱出声:“或许,是看论坛上的于含明太惨了,忍不住帮一把?”   然后就被顾经闲用一记眼刀狠狠刮了。   顾经闲皮笑肉不笑地一字一句道:“学长,好好说话。”   “……”纪曾被他剜了一记,就撇嘴,“时怀,你看你家顾经闲,你都不管管的?”   时怀还在认真分析,被两人夹在中间后,还要听纪曾这样讲话,有些无奈地清清嗓子。   “顾经闲,注意点。”   “好的呢~”   顾经闲尾音都打了个十八弯。   于含明看着他们两个人若无其事地相处,都快心痛到窒息了。   加上刚才纪曾把他推出去,撒谎说两人不在,进去后,时怀的脸和嘴唇都是红的。   一切的一切,都在直直地指向一件事。   “你们在一起了?”   顾经闲偷偷摸摸地挪过去,又想趁时怀不注意抱他。   于含明这个问题,恰好阻止了顾经闲的偷袭。   顾经闲笑了笑。   他直接光明正大地伸手去搂抱时怀,将人圈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还狠狠亲了一口时怀的脸颊,水渍声大得于含明觉得震耳发聩。   “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我不小心点禁止弹出,所以大家捉虫我发不了小红花了QAQ对不起(>人<)   今天提前码字啦~开始写明天存稿,以后准时晚上11点更新!如果存稿多,我会调到晚上9点,大家看作话或者文案都可以,我都会放时间提示的!   走点主线,准备加多一个人虐啦~刚好大家都说看腻于含明这狗比了,加多一个换口味,总之虐渣永无止息!   感谢在2021-07-2623:59:54~2021-07-2722:3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816938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二章 晋江独家发表   “你说你是不是太冲动了。”   纪曾仰头看了下摔门而去的于含明的背影,有些幸灾乐祸。   他继续说:“你这都把人家给气走了。”   顾经闲近到时怀身边,看得时怀都有些站不住了。   脸一直凑过去,好像也在认真思考这个9号的来头是什么,然而因为凑得太近太密,有意无意地摩擦着时怀的脸。   他的手还环着时怀的腰,无所谓道:“有什么关系,反正该问的都问完了,爱走走呗。”   纪曾:“话是这么说,可你也太杀人诛心了哈哈哈,人于含明脸都青了。”   时怀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是因为他们还在调侃刚才于含明的反应,而是顾经闲一直凑过来,他根本没有办法冷静思考了。   时怀抖了下肩膀,眼睛都不太敢抬:“别那么近啦。”   “为什么不能那么近?就要近。”   顾经闲臭不要脸,闻言直接上嘴,对着时怀的左脸一连嘬了好几下。   纪曾:“……”   那我走?   最后还是时怀脸颊绯红却面无表情用手死死封住顾经闲的嘴,他才肯消停点。   顾经闲也见好就收,举手投降。   不过最终三人也没有就9号这条线索摸出什么苗头来。   已经临近中午,顾经闲本来打算和时怀先去吃个饭,再继续玩游园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周六。   不曾想,顾经闲跟进的实验项目出了点差错,负责人教授连环夺命call将顾经闲call去实验室了。   临走前,顾经闲看了眼时间,承诺一定在下午两点前赶回来,甚至还偷了个香才狂奔着去实验室。   时怀伸手摸了下被顾经闲亲过的下颌线,上面还留有顾经闲干燥温暖的触感。   他捏了下自己发烫的耳垂,转身去了饭堂。   其实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他一点都不抵触,还有点……期待。   可他到底没有忘记,这段黏腻的关系是短暂的。   顾经闲只是为了帮他挣脱于含明的困扰,才会舍身,以情侣的名义帮他而已。   顾经闲可以不记得分寸,他不能。   时怀深吸一口气,敛下眉眼,开始吃刚打,还热乎的饭菜。   “小怀……”   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时怀咽下口中这口菜后,往后看去。   来人是时谦,手还捧着午餐,向他这里走来。   时谦坐到了时怀的对面,将餐盘放好,餐盘上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他小心地把那一碗很多料的汤放到时怀旁边。   “小怀,我刚打的,看你没有盛汤,就顺手帮你也打了一碗。”   时怀看着满满一碗的紫菜和蛋花,没说话。   这可不像是顺手的。   吃过饭堂的都知道,饭堂都是汤多料少,想要打到这么多料的一碗汤,基本上是一点点刮汤上面的料了,一般人不会耗费那个时间,随手打一碗就算了。   时怀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只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时谦看他继续吃饭,没有打算碰那碗汤,有些失落,却还是打起精神来。   “是这样的,哥哥这个月底生日,你应该记得吧?”   月底是时谦生日,这也是为什么前些天时谦回去篮球社找时怀的原因,他没在顾经闲面前说这事,就是怕有顾经闲在,时怀不肯陪他回去。   他早就看出顾经闲的狼子野心了,现在正是时怀被他们伤了心疗伤的时候,顾经闲当然会全方面包围时怀,从而俘获时怀的心。   他们来求时怀的原谅,顾经闲当然会挡在前线,更何况他手中还有自己监控时怀的巨大把柄。   时怀垂下眼。   时谦的生日,时怀当然记得,手机里的日历提醒都还有记录。   正如时谦对时怀那样,时怀对时谦也是无微不至、处处关心的。   时家之间从来不是外界以为只有时怀只要受宠,什么都不用做的,他们家人之间从来都是有相互回应的。   当然,一切都在上半年开始,美好就被打破了。   去年的成人礼,对时怀的伤害实在太大,时怀并没有打算给时谦庆生的意思,顶多就是送个小礼物。   他已经托顾经闲找好了房子,以后都不会回去时家了。   时怀淡淡道:“嗯。”   手里也没闲着,继续吃饭。   时谦忍住自己有些急躁的语气,耐下心来说:“那你不打算陪哥哥过吗?”   “我会给你送生日礼物的。”   时谦以为他同意回家给他庆生了,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不回去。”   时谦一口气又提了上来,他近乎哀求地问:“为什么啊?自从开学后,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爸爸也很想你。”   时怀不想在吃饭的时候和时谦说关于母亲那些破事,只是很冷漠地说:“我还有事要忙,没有空回去。”   “顾经闲不让你回来的,是吗?”   时怀没说话,心里却纳闷,这跟顾经闲什么事?   时谦见他不说话,笑了下,语调里没有丝毫笑意。   “顾经闲对你是什么想法你看不出来吗?他接近你也是对你有所企图,你就那么信任顾经闲,他说什么你信什么?连哥哥爸爸都不要了?”   “你们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不用扯别的人下水,会显得很没品。”时怀声音淡漠,可一字一句间,都戳中了时谦的心。   时谦误会了他这个态度,以为顾经闲不讲信用,已经将监控器的事说了。   “监控器那件事,我可以解释的。”时谦为了挽回自己在时怀心目中的形象,开始胡编乱造,“那个监控器我是在你中考被绑架后才装的,我也是担心你啊。”   “小怀,那次那么惊险,哥哥担心你,给你装了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真的不要误会。”   时怀当然知道时谦一开始装监控的目的是这个,可后来就慢慢的变味了。   只他真的不想再和时谦纠结装监控器究竟是为了他的安全还是为了满足时谦的控制欲。   时怀站起来,端起吃完的餐盘,准备离开。   “时怀!”   时谦见他直接走了,在原地气得狠狠拍桌子边缘,结果没拍对位置,把自己的指尖给拍痛了。   而对面空下来的位置上,还留着时谦打的汤,里面的紫菜汤抖了下。   时谦拍得通红的手慢慢攥紧。   ……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双腿随意地交叠放到桌子上,姿态相当不端正。   男人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用右手刷着手机,发现并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嘴里发出了“嘁”的一声后,将手机丢到后面的沙发上。   “看样子于含明这条路走不通,我都给他制造出相处机会了,结果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莫比这么说着,被左手托着的脑袋一转,看向旁边安静坐着的人。   “诶,你怎么不说话啊,我们的计划都遇到阻碍了,你还有心思玩你的魔方啊?”   在暗处,靠着微弱电脑荧光,低头扭动着魔方的男生没抬头。   他说:“早有所料的事。”   “那你有什么高见快说说。”莫比将男生手中的魔方抢了过来。   那个男生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漂亮又面无表情的脸来。   赫然是被时谦赶出南庭市的何康阳。   何康阳耸耸肩:“走不通不过是因为时怀早就已经对于含明没感情了,既然这样,那就将矛头对准时怀有感情的那个人不就好了?”   莫比听完后略加思索,手捏成拳头,狠狠砸在左手掌心。   “你的意思是,从顾经闲那边下手?”   何康阳不可置否地动了下眉峰,没说话,只是将莫比手中的魔方拿回来,继续摆弄。   莫比越细品越觉得对,脸上流露出喜悦的表情。   “可以,就按你说的来。”莫比将沙发上的手机捡了回来,又发现不对,“可我们给你安排是去于含明身边啊,你怎么从顾经闲那里下手。”   莫比问完,何康阳也拧好了最后一层魔方。   漂亮的魔方被恢复原位,颜色在荧光下隐约有一道流光划过。   “就像玩魔方那样,一层一层来呗,先去于含明那里也没关系,他交流生的身份不还有呢么,急什么。”   何康阳漂亮的眼睛认真又痴迷地看着被他复原的魔方,放到掌心端详,喃喃道:   “好看的东西,哪怕破碎了,被打乱了,也还是好看的,那我占为己有也没什么关系吧。”   莫比没听懂何康阳的喃喃自语,也没多想。   自从他带何康阳回来南庭市后,对方好像变得不太正常的样子,不清楚是不是知道了父母的死因后,受到了太大的刺激。   ……   这个月已经五月份了,离学期结束不远了,月底又恰好是周末,时怀叫上顾经闲一起去他朋友闲置的公寓里看看情况。   顾经闲之前就已经给他看过照片了,当时时怀就挺满意的,如果这次看房没有什么意外,应该就是租下这个公寓,直到毕业了。   公寓离学校也挺近,顾经闲的朋友也过来,带着他们去看公寓。   朋友走进电梯后,按下楼层8楼。   他看着和时怀一起过来的顾经闲,会意一笑:“其实,我这个房子租给两个人也不是不行。”   时怀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顾经闲低低一笑:“他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一起住,就是合租。”   时怀被这么通透的说了后,才明白过来,知道顾经闲的朋友也把他们当做情侣了。   他一边感慨顾经闲竟然已经滴水不漏到连朋友都说,生怕他们假扮情侣的事穿帮,一边又在犹豫要不要和顾经闲合租。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合租是最好的。   顾经闲已经在方方面面的处理上让于含明以为他们是情侣,好一段时间没来找过时怀了,如果合租,那么真实性直接提了一个大的档次。   况且,合租的话,租金肯定就会少很多,他和顾经闲上一世也曾经合租过一段时间,他清楚地知道顾经闲没有任何不良习惯,甚至还会不时地给时怀做饭吃,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完美的室友人选了。   时怀犹豫是因为,他感觉麻烦顾经闲太多了,感觉自己好像自从认识顾经闲后,都是对方在帮自己,对方在照顾自己,就连母亲的事,都是顾经闲做了上一世的梦,主动地帮他,一开始甚至都不打算告诉他,想用匿名的方式告诉他638的事。   顾经闲帮他太多了。   时怀抬眼,主动问顾经闲:“那……你需要合租吗?”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的。”   顾经闲还在搜肠刮肚,想着怎么才能骗到时怀,让他和自己合租,没想到时怀直接就主动问他要不要合租了。   时怀的眼睛很好看,全身心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像是把那个人捧在心上,很重视的感觉。   顾经闲唇微微一翘:“那就合租吧,刚好最近我妈把我赶出家门,不让我打扰到顾行彦备战中考。”   时怀听了,乐了:“你还被赶出来了啊,那刚好了,合租能够解决你无家可归的问题。”   “好啊。”   公寓地理位置佳,采光好,设备一切齐全,交通还便利,时怀很快就先给了一年的租金。   朋友收到钱后,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还有事,你们看着,我先走了。”   开玩笑,不走留下来当灯泡咩?   顾经闲见朋友这么识趣,非常满意。   时怀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那以后你的租金就要交给我了,我是你的债主。”   顾经闲走过去,俯身下去。   他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紧盯着时怀,慢慢靠近,压迫感袭来。   “那我要是没钱了怎么办啊,债主?”顾经闲抓住时怀放在腿边沙发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你会没钱?”时怀推了他一把,狐疑地看着他,十分不相信。   顾经闲常年搞学校举办的创新实验项目,每一次都是拿下第一,不少项目都是有奖金的,并且数额也不算小。   顾经闲作为实验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怎么可能没钱。   “因为项目也是需要资金才能够运作的呀,我的债主。”顾经闲坐下来,到时怀旁边,慢慢把玩。   “那你就别合租了,去睡大街吧。”   时怀铁面无私,一点便宜都不给顾经闲占。   他当然知道顾经闲不会没钱,就是在逗他玩儿而已。   “……那我卖色不行吗?”顾经闲委屈巴巴的,将下巴搁到了时怀的肩膀上。   “不行。”   时怀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顾经闲的勾引:“除非,你负责我的一日三餐。”   顾经闲:“不要,我就要卖色。”   他的嘴巴噘起来,就要亲到时怀的脸了,结果手机铃声响了。   顾经闲看着时怀用手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有些幽怨地看着那个来电。   “喂?”   时怀连看都没看是谁打来,直接就接起来了,生怕接慢一点,顾经闲又要亲过来了。   “小怀,是我,宋姨。”   时怀脸色古怪:“宋姨?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诶,是这样的,今天是你哥哥生日,小怀你不回家吗?哥哥一直说你不肯原谅他们,本来预定了的大蛋糕也没人吃,放在餐桌上。”   “……”   时怀捏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   时谦这是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让他回去,就让宋姨来叫他回去吗?   只不过是一个生日而已,非得让他陪着过么?   “宋姨,我有事要忙,可能赶不回去。”   宋姨有些急,嘴巴都快急起泡了:“哎小怀,那你有事的话,忙完事再回来也不迟呀,这个蛋糕一直在,你就回来看看大少爷和先生吧。”   “先生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都说心脏不太舒服,想要去见见你,可是你又不肯见先生,他整天都苦着一张脸。”   “小怀,你听宋姨说,我也听大少爷说了,知道你可能对之前何康阳的事有些膈应,可是现在何康阳也已经被大少爷赶走了呀,你这气也该消了,不能老是这样对家人发脾气的,他们到底是你的家人。”   宋姨喋喋不休,似乎还要说些什么,被时怀截住了话头。   “宋姨,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不回去确实有事,我认为这个事比哥哥生日重要。加上我也寄了一件礼物回家了,也算是给他过了个生日了,你也不用逼我回去。”   宋姨:“哎呀,怎么能说逼你呢?就是我看大少爷太难过太伤心了,我才打这个电话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毕竟这生日一年才一次,是吧,什么事能比一年一次的生日还重要呀?”   时怀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宋姨,去年也是我生日,甚至还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成人生日。你既然说听我哥说过何康阳的事,那么你就应该记得,去年的时候,我哥和我爸,甚至是你,当时做了什么。”   “我真的不是斤斤计较,只是那一次的生日实在是太难忘了。”   “庄园的生日宴上我不是主角,何康阳才是。回家后的庆祝生日我不是主角,何康阳才是,我当时只是拿了个手机,你们没有人等我,先给何康阳唱了生日歌,后来还把我最喜欢的芒果给了何康阳吃,何康阳觉得难吃,才施舍给我。”   “宋姨,难道你觉得,我就不会痛了么?”   “你怎么只看到了哥哥难过,看不到我难过?”   宋姨被他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讷讷的。   “总之,不管你们怎么想,是觉得我斤斤计较也好,爱发脾气也罢,总之,我是不会回去给他过生日的。”   “甚至,我以后都不会回去给他过生日。”   说完,时怀挂断了电话。   宋姨将话筒拿开,呆了好久。   最后眼神有些复杂,挂好了电话后,才看着一直站在旁边的大少爷。   时谦垂下眼,脸色是有些不正常的红。   时谦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感冒了,故意冲冷水,就为了等会儿时怀回来,可以装一下可怜,可没想到,没这个机会了。   可能是因为生病了,时谦没有像平时那样脸色阴沉,表情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咳了咳,慢慢地上楼去:“没事,不回……就算了。”   宋姨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觉得有些心酸。   可是小少爷也没有说错,当初他们确实伤害到了小少爷。   只是没想到……付出的后果竟会这么严重。   小少爷说,以后都不会回来给大少爷过生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是何康阳送人头的精彩时刻了_(:з」∠)_文案后面那两段的情节快来了。   何康阳:时怀哥哥,我来了!   将人送去结果被他们联手团灭的莫比:?   感谢在2021-07-2722:34:43~2021-07-2823: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看我亮不亮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你看我亮不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晋江独家发表(捉)   “别难过。”   顾经闲将时怀的手机慢慢抽过来。   他伸出手,缓缓揉动着时怀发红的眼尾,一点点擦拭掉溢出来的泪花。   漂亮的少年还是维持住掐断通话的姿势,眼神呆滞又空洞。   听到顾经闲这低沉沉的安慰,时怀盈盈的水眸抬望过来。   他想说些什么,可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少年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顾经闲锁骨处,好看的手揪起了顾经闲的衣领,身体有些颤抖。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被什么伤害到了。   直到接到宋姨的电话,发现对方说话的字里行间,无一不是在偏帮时谦和时德明,对自己曾经受过的委屈视而不见,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也还没有到无坚不摧的地步。   顾经闲像是为受伤的雏鸟遮风挡雨般,伸出两条长臂,将人稳稳又紧紧地抱在怀中。   时怀消瘦的肩膀在顾经闲的环抱下慢慢停止了颤抖。   少年抬起已经水光潋滟的双眸,楚楚地问:“你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顾经闲应该是挺他的吧。   他相信着,却又不自信着。   矛盾又纠结的情绪冲突着他,他眼巴巴地等待顾经闲的一个回应。   顾经闲低着头,见到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家伙缩在自己怀中,还丝毫不觉自己羊送狼口,吸着鼻子问自己会不会挺他。   傻瓜。   可爱死了。   顾经闲低下头来,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印上一吻,随后又张口在少年精致的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很抱歉。”   时怀:“?”   完蛋,顾经闲也要反水了?   “没有让你感觉到我对你毫无理由的偏袒并且打算偏心到底的坚定态度,是我的错。”   顾经闲的嘴巴凑到了时怀的眼角处,吻掉了他那要掉不掉的泪珠。   “我对你,一直、永远,都只有站在你身边陪伴的可能。”   “这时候可能又要说点你觉得中二的话了。”   “哪怕全世界都与你为敌,我也会——”   “为你与全世界为敌。”   顾经闲字字铿锵,望着时怀的那双眼眸里,是坚定不移,更是偏爱到底。   顾经闲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人,他拥有着重生梦的全部记忆,知道在梦中的他,如自己所说的那样,为了时怀与全世界为敌,找到了何康阳这个双生子背后的真相。   他很感谢梦中的他付出的这些,才让他有了底气在这个时候能够这么坚定地说出这些话。   这些话,也许看着很肉麻,却是梦中的他实实在在做到的。   时怀怔怔地与他对视,像是失魂了般,可他攥紧顾经闲衣领的手力道一点都没松。   顾经闲以为他就要这么一直看着自己的时候。   怀中的少年出其不意地仰起头,有样学样的在顾经闲的唇上也留下一个香喷喷的吻,一触即离。   “不,是我太不自信了。”   亲完后,时怀像是知道羞涩了,连忙松开对顾经闲衣领的蹂.躏,匆匆起身。   “房也看完啦,我们回去吧。”   语毕,时怀也不等顾经闲,直接自己冲出去,打开门后猛地一关。   顾经闲还坐在沙发上,眼神也有些滞愣。   他的指尖有些颤抖地抚上了自己被时怀亲过的唇,赶紧打开手机,自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那是一张对唇部放大的自拍,没有配任何文字。   因为顾经闲激动得忘了。   朋友圈总有那么几个人二十四小时在时刻刷新,很快,一个新的红点闪出来。   【陆柏易:咋?寂寞了,要拍个性感嘴唇勾引谁啊?今晚爷有空,洗白白了自觉来207寝室侍寝】   顾经闲在发出去后,也赶上了下楼的时怀,跑到时怀后面慢慢跟着。   看到陆柏易的骚话,顾经闲抬手就回复:   【单身傻狗,赶紧找个老婆吧,瞧你那个饥渴样。】   【陆柏易:哟,单身狗说单身狗单身狗啊?】   顾经闲之前骗了时怀,说陆柏易不知道他们假扮情侣的计划,其实是知道的,甚至还是陆柏易让他采取故事cp磕糖大楼里的策略。   顾经闲:【纠正一下,是情侣贵族说单身狗单身狗。】   很快,陆柏易的私聊就连番轰炸顾经闲了。   顾经闲这人坏得很,在吊起陆柏易的胃口后,果断关流量,开免打扰模式,手机放兜里,就凑到时怀旁边一起等公交了。   教室里,陆柏易骂骂咧咧的,对着手机一番输出。   “怎么了易哥,啥事儿这么大火气啊?”   陆柏易看着打不通的微信,冷笑道:“呵呵,也没有,就是等顾某人回来后我要请他吃FFF大餐。”   出谋划策的时候就是笑嘻嘻的好兄弟,有了好消息就是单身狗还玩屏蔽是吧,顾经闲,你真好样的。   ……   时谦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中休息,而是拧开了隔壁房,进去躺下了。   他拉上了被单,躺在床上,眼皮沉沉的。   宋姨端了一杯泡好的感冒灵,放在他的床头:“大少爷,记得要喝感冒药,别冷了才喝。”   时谦缩在了被子里,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宋姨看着他这副模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看向了墙壁上一家四口的合影。   那是当初艾尔西夫人还在的时候,她帮忙拍的。   上面四个人都笑得很开心灿烂。   后来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感叹。   小少爷的房间一直都是由大少爷清洁的,宋姨也帮不上什么忙,很少进来,现在却猛然发现,其实这个房间也许带给了小少爷很多窒息吧。   时谦少爷总是这样,不会去问时怀少爷想要什么,又是否需要,就擅自做了决定。   这次会爆发出这么严重又难以解决的矛盾,也是因为时谦少爷什么都没有说,才会这样吧。   也许,时谦少爷说了,现在时怀少爷就会在家,被放进冷冰冰的冰箱的蛋糕,也应该被快乐地吃掉才是。   宋姨凭借着自己所知道的,进行了主观臆测,没有任何证据的揣测。   她以为这一次,只是普普通通的瞒着时怀,让一个陌生人进家门,还对时怀区别对待。   她忘记了自己也曾经是给时怀雪上加霜的一份子,高高在上地以旁观者的姿态对时家人干出的事迹做出辩解。   她的内心仍旧还是认为是时怀不懂事,时谦这次的生日才会以这种冷寂的方式结束。   她不知道艾尔西夫人是遭遇了背叛才会跳楼自杀,以为只是简单的遭遇到了不测。   她不知道遗嘱,更不知道时家的计划,以为那段日子只是一段平常的时光。   她不知道时怀遭受绑架后被洗脑催眠,以为时怀那些年的时常崩溃是因为娇气任性。   她不知道时怀眼睁睁看着一切如梦中那样进行,并且死过一次,重来一次后,还是经历了上一次受过的冷暴力,甚至在雪山那里见过第二次的死神。   她只看到了时怀不回家,只看到了时谦伤心的样子,并为此感到唏嘘。   门被出去的宋姨带上。   时谦的脑袋动了动。   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混沌,手脚重得很,跟灌了铅似的。   宋姨打电话给时怀,时怀拒绝后并冷声说“我以后都不会回去给他过生日”的场景和一个看不清,却莫名让他心中大恸的场景。   两个场景交错着,时谦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什么幻境般。   这个幻境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真实,他直觉让他去找人。   可找什么人,他不知道。   这个地方很黑,可给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往前走着,发现自己的鞋有些被雨水打湿,湿黏的感觉透过鞋面浸到了脚趾间,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时谦拧了下眉,想要脱掉鞋子,赤脚算了。   刚弯下腰来,准备拆鞋带,就听见旁边也传来了脚步声。   “含明……”   时谦猛地抬头。   怎么会是小怀的声音?小怀怎么也在这里?   时谦这时也顾不上自己湿透的沉重鞋子了,在听见时怀声音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他。   至于为什么要找他,时谦还不知道。   明明那个声音离得这么近,就在前面的不远处的路灯下,他甚至隐约能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   可时谦就是跑不过去。   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前跑,仍然没有摆脱黑暗的束缚,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与那有着光亮的街道仿佛隔着天堑的距离,他无法跨越。   “小怀!”   时谦试图用声音叫时怀过来。   他不清楚自己此刻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跳的原因是什么,他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快要震破他的耳朵。   一种非常不安、非常不妙、非常不详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街道的那头,时怀并没有向他走来,也没有回应他,甚至都没有转身看他这边一眼,而是兀自的不知道在和谁通话。   “我……”   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没有盖过时怀的声音,就好像时怀是在他耳边跟他说的,他都能够听到这个“我”未说完的,被打断时的微抖。   是谁?   是谁这样对小怀?   时谦的脑袋都有些混沌了,他努力回想着。   似乎,时怀前一句是喊的“于含明”。   怎么回事?小怀不是早就已经踹掉于含明了么?现在反倒是被顾经闲纠缠着才对。   他的思绪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继续往下想,因为很快就被前面的突发状况打乱了。   时怀的腰微微驮着,像是被什么压倒。   此时,两个黑影从时怀的后面冲上来,两个高大的黑影将时怀紧紧的包围住,密不透风。   时谦目眦欲裂,嘴巴都稍稍打开,雨滴顺着轮廓滑到他的嘴唇,再掉到了他干燥的下半唇上,散开。   雨水润湿了时谦的唇,却没能润湿他快瞪得要掉出来的眼珠子。   血丝不知不觉间缠绕住了他漆黑的眼眸,眼白因为惊惧而裸露出了大部分。   他感觉头晕目眩。   小怀、小怀……   刚才还能听见自己喊时怀的声音,现在他却连一丁点的喊叫都出不来了,被全然地堵在了喉咙里,哽咽感和难以言喻的难受感齐齐涌到了时谦的喉结间,酸涩感爬满了他睁大的眼眶里。   那两个黑影很快就离开,而原本直直站在路灯下的时怀,似没了骨头,软倒蜷缩在了路灯座下。   此时,一开始囚困住时谦的无形障碍,也悄然松开。   时谦整个人都崩溃地往前跑去,可抱起来的,却是软烂塌塌的时怀,时怀胸口前还突出了一小节泛着冷光的刀尖。   血液汩汩从伤口处流出来,时谦伸出手想要按住止血,却发现怎么也止不住,猩红的血还是会从他发抖的指缝间渗出来。   “小怀——!”   时谦眉峰坍塌,嘴巴都控制不住的哆嗦,往常里儒雅的脸孔,此刻悲伤到了极点。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除了小怀二字,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时怀怎么会死在他的面前?   时谦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一直没有往这是一场梦那边想,而是悲恸得不能自已,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时怀,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为什么啊——   “呜——”   黑暗的空调房中,床上的被单下传来一声难以自抑的哽咽。   可发出声音的主人仍旧没有醒,他发烫的额头,只要有人触碰,都会心惊地缩回手来。   已经是高烧了。   时谦毫无察觉,仍旧在那个梦境里沉溺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甚至,他在哭得正伤心时,场景陡然一转,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怀中的弟弟也消失不见。   他一点都不觉得突兀,甚至隐隐察觉到了这里是哪里。   他冲进一扇门中,泛红的双目死死看着坐在那里的一个警官。   ——“是谁杀了小怀?”   他本想这么问,却发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般,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警官。   警官没有回头,而是认真地调查着监控,试图在那个被人故意套上黑布,却不小心露出一点缝隙的监控回放中查找到一丝丝的线索。   这是唯一一个能够找到凶手的方法了。   “还是没有找到?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时谦发现自己终于能开口了,但开口的内容不是他能控制的。   警官回过头来,看着他,摇摇头。   时谦觉得自己快气疯了,他想要破口大骂,骂这些警察是不是光会吃饭不会做事,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查不出来!   可他骂不出来。   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   这具身体沉默着,走出派出所,堪堪到了阳光底下,就被人从侧面狠狠揍了一拳。   时谦吃痛地往旁边退了好几步,捂住自己发痛的右脸颊,舌头顶了顶,吸了一口冷气。   他吃到了铁锈味。   时谦冷冷看去。   他现在如同一头正处于暴走状态的凶猛野兽,谁点都能炸,除了时怀。   然而,时怀死在了他的怀中。   揍他的人是穿着一身服帖正服,眉眼冷冽,睨着他的顾经闲。   时谦皱眉,他感觉这个顾经闲,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顾经闲见时谦恶狠狠地怒瞪他,笑了下。   这个笑容只是牵扯到了面部肌肉,十分僵硬,看上去像是冷笑,又像是嘲笑。   “看着我干什么?不能打你了?”   时谦已经知道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便任由着身体的自由发挥。   他缓缓立起身子来,与顾经闲站在同一个高度上,对视。   “你知道了什么?”   时谦一边纳闷自己的话,一边观察顾经闲的表情。   顾经闲无所谓地耸耸肩:“什么都知道了。”   “一个月的时间,够我调查了。”顾经闲恶意满满地看着他,表情大惊小怪着,“还是说,你觉得顾家没有这个实力查到你们自以为掩盖得很好的家丑?”   时谦心中一震,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知道了?   “看你这个样子,实话说真的有够好笑的。”顾经闲漠然道,双手插兜。   这个时候似乎是冬季,时谦莫名感觉到了冷意。   他直觉顾经闲会说出一些不得了的事。   想要上前制止,却又再一次被阻碍了,正如方才在街道内阻碍着只能眼睁睁看着时怀死去那样,他现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经闲说话。   “时怀的死,是你和时德明那个老家伙造成的啊,你们到底在难过什么啊?”顾经闲高高挑起眉,每一个字都狠狠刺痛了时谦。   他语调古怪,继续阐述着:“那两个黑影,不就是你家何康阳搞来的么?难过什么呀?开心起来啊!”   “时怀终于如你们所愿那样,横死街头了,不高兴吗?”   时谦疯狂摇头,一面后退着,一面用手扶住了自己的脑袋,一时间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能够控制身体了。   “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上一世的所有事情全部涌入了时谦的闹钟,他痛苦地蹲下,抱住头,呻.吟喃喃着。   他们是为了小怀好,才会找到何康阳,进行一系列计划的啊,怎么会因此害死小怀啊?   这不是他们的计划,更不是他的本意啊。   时德明之所以同意这个计划,是因为母亲的遗产只给到小怀,他们一点都没分到,希望通过这个计划让莫伦以为何康阳才是时家的小少爷,让莫伦去针对何康阳。   小怀被他们赶出去,虽然一时间不能够锦衣玉食,却能够保住性命,他们和莫伦的遗产之争只会波及到何康阳,这也是他们努力针对时怀的原因,目的是为了让外界认为何康阳才是真的时家小少爷。   目的从来都是从保护时怀出发的。   至于为什么不跟小怀说,是因为小怀根本就藏不住事,说了反而会耽误计划,倒不如让他也这么以为好了。   虽然,时谦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他想通过何康阳这个介质,来让小怀知道,自己的宠爱并不是非他不可,别人也可以,只要那个人足够听话。   当然,他对何康阳是没有任何疼惜的,只是用来刺激小怀的一个工具人罢了。   若是小怀在计划期间愿意抛弃于含明,跟自己示好,自己肯定会跟时怀说,并且严谨地一点点事项交代小怀,不要露馅。   可小怀没有,甚至很刚烈地选择和何康阳硬碰硬,还不愿意放弃喜欢于含明,犟得要死。   最后被时家赶出去后,本来负责暗地接济他的时谦,一狠心,想着下一剂猛药,让时怀清楚,没了时家,他什么也不是。   可后来,时怀却被顾经闲给接济了。   于是顾经闲成了让时谦恨得牙痒痒的,除了于含明以外的唯一一个人。   计划已经进行到这里,箭已经出弓,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他们也只能按照剧本演下去。   然而事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给何康阳庆功的那一天,时怀即将二十周岁的前五天。   时怀死在了街头,找到时,已经救不回来了。   莫伦早已经看透了他们的计划,黄雀在后,吃掉了他们准备的棋子。   他们的计划,彻底的失败了。   顾经闲那一句“时怀终于如你们所愿那样,横死街头了,不高兴吗”的话,如同恶魔低语般,萦绕在时谦的耳边。   他猛地惊醒。   发现自己在一间病房里,旁边的护士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时谦没时间管他,而是手忙脚乱地问:“手机呢、手机呢!!”   他要告诉小怀,小心何康阳。   莫伦一定还会让何康阳回来的。   时谦找不到手机,快哭出来,神志有些疯狂地看着漂亮的小护士。   护士被他看得一悚,战战兢兢地掏出自己手机,就先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了,时谦将时怀的手机号记得熟透,手指飞快地点击几下屏幕,拨通出去。   在响了几声后,手机里面传出一阵无机质的冷漠女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忙,请稍后再拨——”   时谦呆滞地坐着。   是了,他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比上一世好多少。   他搜索了一番记忆,确定时怀应该是重生了。   他不可控制般,急促地吸了几口气。   上一世,时怀死了,他赶来得太晚。   这一世,时怀重生,他仍然来得太晚。   好像,总是差了这么一点。   而小怀……   时谦看着自己输着液的手背,面无表情,却又无望地继续想。   也不会原谅他了。   在他说出,不会再给自己过生日时,或者说是在这一世小怀的成人礼上,他昏头地和何康阳表演着那拙劣的演技时。   小怀就不可能再原谅他了。   时谦缓缓闭上眼睛,晶莹的泪水倏然滑落一滴,没在了蓝白条纹的病服里。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小怀黑化的事_(:з」∠)_,等到时德明的主场开始,就是黑化的开始了,他的黑化是针对时家、莫伦以及何康阳的,变得心狠手辣一(很)点(多)   宋姨也会被打脸,但不是反派,只是得不到小怀的原谅而已。   黑影那里还涉及到一个黑吃黑的剧情,还没到时候,之后再说。   最后不洗白任何反派,反派下场一个都不会好。   感谢在2021-07-2823:00:07~2021-07-2922:5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晋江独家发表   已经进入六月份,南庭市开始热了起来。   体育馆门外的广玉兰上展开着浅黄的花,阳光跳跃其间,芳香馥郁。   现在是体育课,休息期间。   时怀上的是定向越野,现在老师正在给同学们讲解地图上的标识,方便接下来的课上大家跑图。   定向越野也就前几节课比较轻松,后面基本上都是跑校园图。   上课期间是不能玩手机的,时怀自己看着门外的绿植黄花发呆,眼睫垂了下来。   他想着,过几天去一个地方。   “滋——”   放在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时怀低头,去看是谁打的电话。   是付叔叔。   时怀跟老师打了个手势,说去上厕所,老师点头后,他一边走一边接起手机,也不管老师会不会说。   “怎么了,付叔叔?”   所幸,体育馆的厕所离他们休息的地方不远,时怀很快就到了。   付施庭原本是时家总公司的副总裁,是艾尔西在Y国那边认识后,挖来给时德明做左臂右膀的,是时怀从小比较多接触的人,只是这些年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一直都在X国定居,在那边的分部工作着。   寒假他和顾经闲以及何奕南几番确认了638就是当年绑架案的主犯后,就已经把遗嘱的事和付施庭透过底了,不过最多只说到了遗嘱那里,并没有说明艾尔西是因为得知时德明出轨才选择跳楼的。   艾尔西跳楼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   “小怀,我回国了,今天有空的话出来一起吃个饭?你顺便和我好好说说你之前说的那些事。”   那边传来的声音是一个比较低沉的嗓音,说话时明明是正常的语气,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厌世感,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时怀找到他也是希望他能够帮自己,将原本属于母亲的公司拿回来。   时德明现在的公司本来是艾尔西的,只是后面结婚了,这个公司当做嫁妆给了时家,艾尔西甚至为了这个公司劳心动力的,公司不少的能人都是艾尔西挖过来。   这样的公司加上早年艾尔西的帮衬,总裁就是拴头猪,这公司都能够飞黄腾达,这就是时家如今能在南庭市名列前茅的原因。   毫不夸张地说,时家就是吸着艾尔西的血才起来的,那么艾尔西这样狼狈的死去,时怀作为她最疼爱的儿子,自然得帮她拿回公道。   “好,那就晚上六点吧,到时我去接你。”   时怀在寒假时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考了驾照,也通过自己在网络上出名赚到的钱买了一辆车。   他现在完全是经济独立的状况,甚至再过不久,他就能够攒够钱,将这么多年时德明养大他的费用还清了。   到时,就是他和时家恩断义绝的时候。   “行,那我回到酒店后再给你发地址。”   付施庭这么说着,互相道别后,掐断了电话。   他的手机界面跳到了主界面,上面的壁纸是一个美丽优雅的外国女人,穿着淡蓝色的长裙,微微低头笑着,背景是海滩。   浅浅的一个笑容,却让整个海滩的人物风景都暗淡无色。   如果时怀在,那他会认出这个女人正是他母亲,艾尔西。   付施庭小心翼翼隔着屏幕摸着女人的金发,垂下眼后,默默换了一张壁纸。   他不能让艾尔西的儿子知道自己对艾尔西有想法。   暗恋一个有夫之妇,已经是他作为一个书香门世家后人做的二个出格的事了。   一个出格的事,则是为了艾尔西进入尔虞我诈的商场,这一入就是十五年。   ……   时怀开着车,右手随意地放在方向盘上,四处看着路况,随即一个漂亮的转弯,直直入了车位。   他现在在付施庭所在的酒店,低着头看着和付施庭的聊天界面,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在这几个月,他已经模拟好了各种情况,有开门见山的,有含蓄委婉的,甚至还有先叙叙旧吃饭吃到一半再谈的。   然而现在,他已经到人家酒店下面了,反而有些局促了,点了好几次键盘,又全部删掉。   毕竟也好几年没见过了,付施庭和他也不太熟悉,当初在微信上聊天时就看不出付施庭究竟要不要帮他。   像是知道他在踌躇,付施庭那边“正在输入中”。   付施庭:【到了?】   时怀搔了搔脸上的梨涡:【嗯,在停车库这里,付叔叔你下来吧。】   付施庭:【行。】   没多久,停车库的电梯口出来了一个穿着黑色唐装,头发尽数梳到脑后,露出饱满漂亮的额头的男人往这边走来。   他戴着眼镜,眉眼间有些沧桑,有着细微的眼纹,却显得十分斯文好看。   这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斯文气质,和时谦那种假斯文不同。   时怀见到他,立刻站直了身子,有些拘谨地和付施庭打了个招呼:“付叔叔。”   这个停车库很暗,没有灯,付施庭听到了声音才知道时怀在哪边,含蓄一笑点了点头:“小怀。”   时怀拉开车门让他上车,挠了挠头:“付叔叔,那我带你去吃一家粤菜吧?我已经预定好了,去到就能吃。”   他只知道付施庭喜欢吃鸡肉,就挑了个口味比较清淡的粤菜馆。   付施庭其实无所谓去哪里,毕竟目的也不是为了吃饭。   他笑着说好。   付施庭透过后视镜看着正在开车的时怀,心里默默感慨,时怀越长大越和他的母亲长得相似,尤其是眉毛和嘴巴,最像了。   时怀看了眼后视镜,和付施庭对上了视线,也笑了下:“毕竟是我妈的亲儿子,自然是像的。”   原来付施庭不自知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被时怀给听见了。   付施庭有些紧张,怕时怀看出些什么东西来,便转移话题。   下车后,进了这家粤菜馆,入座后,菜很快就上来。   时怀用公筷给付施庭夹了点菜,说:“虽然很多年没有和付叔叔见面,不过妈妈说过,付叔叔很喜欢吃鸡肉的,所以我点了两盘鸡肉。”   付施庭拿筷子的手一抖,看着时怀:“你妈妈,竟然还跟你说过这个呀。”   时怀点头,自己也夹了些菜:“对啊,她还经常在我面前夸过付叔叔能干呢。”   艾尔西是个女强人,自然会欣赏能力强,办事好的人才,付施庭就是其中一个,这也是很多艾尔西追求者不解为什么最后她会选择一个平平无奇的时德明作为良人。   付施庭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真希望能够亲耳听到艾尔西再夸奖我一句。”   时怀只当他是感慨自己母亲去世的事,没有多想。   不过时怀借着这个机会,开始和付施庭说关于遗嘱的事。   当时因为刚查出时谦在他身上装监控器的原因,时怀并不敢和付施庭在微信上多说,只是隐晦地说了一些事,怕时谦还有别的监视器是他没有发现的。   付施庭见时怀说的颠七倒八,也清楚可能当时他的情况不太乐观,没有多问,甚至还精准地猜测到时怀有可能被监控了,就没在微信上透露出有和时怀合作的意思。   他的内心是想帮时怀的,就算没有时怀说的遗嘱的事,他也会因为时怀是艾尔西的儿子,而尽力帮他。   这几个月他在和X国的分部交代一些事项,才会耽误了些时间,为的就是能够在回国后全身心地帮助时怀。   听完时怀说的事后,付施庭一时间就觉得这个遗嘱立得很不对劲。   据他所知,艾尔西是十分爱慕时德明的,就算因为事业的原因,聚少离多,可后来也是有一段时间是在时家相夫教子。   那段时间后,艾尔西就宣布离世,葬礼举行时甚至没有通知别人,付施庭还是别人告诉他,他才得知的,为此失魂落魄,一蹶不振了好久。   付施庭清楚时德明在艾尔西心中的地位,而这个遗嘱却着重提到只留给时怀,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付施庭忍不住追问,可时怀也清楚这种事不太好说出来,一直支支吾吾的。   付施庭皱眉:“小怀,你要知道,我为了回来帮你,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和分部那边交代好了离职的事,难道你连这点信任也给不了我吗?”   时怀哑口无言,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有关艾尔西的事说了出来。   这件事,时怀确实不太愿意提起,因为每提起一次,这件事就会恶狠狠地敲打时怀的脑袋,责骂他在上一世竟然毫无察觉,甚至重生后还为了这两个姓时的混蛋伤心。   时德明是人渣没错,标准的凤凰男,吸着艾尔西的血还出轨,甚至出了不止一两次。   时谦作为艾尔西的大儿子,知道时德明出轨的事,却帮着隐瞒,是个帮凶。   而他自己……蠢到无法自救,活了两世,结果还是顾经闲梦到的上一世的他帮自己查出了这些家丑。   付施庭听完后,整个人脸色都十分差劲,眼泪不知觉间就滚滚落了下来。   “原来,艾尔西的死,背后的真相竟然会这样。”   “那你的计划,是要……”   时怀眼神坚定道:“拿回属于我母亲的公司,让那两个人失去一切,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付叔叔的帮助。”   不过他没说的是,会先还清时家的养育之恩。   先礼后兵,偿还的钱财就是礼,兵就是对时家的进攻。   付施庭接连点头,眼神涣散又慢慢变得坚定起来:“可以、可以……我会拼尽一切去帮你的。”   幸好,艾尔西还有一个爱着她的孩子。   付施庭闭上眼。   他那个自信又坚强的艾尔西,竟然遭遇到了这样不堪的事。   时德明。   付施庭狠狠在心里咀嚼这三个字,再次睁开的眼里是和他气质不符的凶狠阴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922:57:18~2021-07-3100:0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五章 晋江独家发表   最后也不知怎么,两个人聊着聊着竟喝起酒来,话题完全偏离。   时怀在说记忆中艾尔西的事,付施庭在听,一边听一边灌自己酒。   时怀也喝,但他是第一次饮酒,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如何,只小抿几口。   反观对面的付施庭,恨不得将服务员赠送的红酒一口饮尽,简直是狂饮的疯狂状态,看得让人有些心惊。   就算这样,付叔叔看上去也只是眼尾红了些,脸上丝毫看不出醉态,身上滔天的熏人酒气却是连交警叔叔站十万八千里都能闻出来的。   时怀这时才有些恍然,肯定是付叔叔知道母亲死因后,太惋惜,才忍不住一喝再喝。   他不知道,其实这种嗜酒状态,付施庭在X国那边早就有了,只是付施庭自己也没想到,明明昨天还说好不喝酒,给艾尔西儿子留个好印象的自己,今天就破戒了。   两人的状态一上车肯定就会引起交警的注意,时怀虽然仅仅抿了两三口,头脑自认清醒,也不打算自己开车。   他打了个电话,叫了个代驾。   没多久,一个纯黑高领衬衫的男子推门而入,和还坐在木椅上玩手机的时怀四目相对。   “你来啦。”   时怀看着匆忙赶来,头发都有些凌乱的顾经闲,嘿嘿傻笑。   他没有开车是对的,这酒的后劲现在就直直窜脑门了,将他整个人的身体都醺得艳红,就只剩脑袋还算有些清醒。   醉酒的少年指着旁边已经喝趴下了的付施庭:“先把付叔叔带下去吧。”   这么说着,他自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酒精终究还是起了作用,他明明感觉眼前很清晰,却头重脚轻。   撑着桌沿的手一下没扶住,连带着嫩黄桌布一起来了个滑铲,整个人失了重心往地上扑。   “唔——”   却直直扑进了一个很好闻的男性怀抱里。   顾经闲闷闷一笑,时怀脑袋碰到他震动的胸膛,两条软绵绵的手无力地想要抓紧顾经闲,借力起身,怎么也起不来,他懵懵抬头,嘴里还发出疑惑的声音。   “怎么起不来呢?”   说完,脑袋还很用力地顶了顶顾经闲健硕的胸口处。   “醉成这个鬼样,还是先把你带下去吧,不然在这里指不定又磕着碰着哪儿了。”顾经闲有些无奈摇头。   他伸手揽住时怀的腰,将人整个打横抱起,才发现这小家伙实在是瘦得让人心惊。   宽大干燥的手捏了捏时怀柔软的腰线和细腻的手臂,拧眉。   太瘦了,看来最近得叮嘱一下时怀的饮食了。   顾经闲出门时,倒还记得旁边趴下的付施庭,叫了个服务生把人带下去后,就抱着时怀坐电梯到停车库了。   时怀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打横抱起的姿势在电梯里实在是不太舒服,顾经闲将人先放下,让少年依着自己站着。   可喝醉了就是喝醉了,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顾经闲一放下他来,就发现他并没有按照顾经闲的理想状态站着,反而整个人快要跌坐在地上,屁股都要坐下去了。   顾经闲哭笑不得。   他也喝过酒,知道酒醉的身体确实有些难以控制,可也没到时怀这种随时随地都能睡的地步啊。   “别坐着,脏死了。”   “唔?”   时怀整个人都很不舒服,涣散的意识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这个酒店给的酒不会是假酒吧,怎么他现在那么想吐啊。   顾经闲将他拉起来,时怀就力整个人瘫软在了他的怀中,鼻息间灼热湿黏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了顾经闲高高立起的衣领遮挡住的脖颈处。   密密绵绵的温热感觉自脖颈处一瞬间传遍了顾经闲的四肢百骸,耳边就是时怀稍稍急促难受的喘息。   顾经闲浑身寒毛都竖起来,是相当刺激的战栗感。   他有些不敢动,动作僵硬地搂着时怀,眼神无处安放,不去看时怀了。   喉结难耐地稍稍滚动了下,顾经闲闭了眼,咬了下舌尖,刺痛感让他清醒了些,带着血腥味的舌尖用力顶了顶上颚。   此时,电梯也已经到了负一楼。   如果这电梯再坐久一点,他可就不确定自己不会干些什么了。   顾经闲本来抱着时怀还力气有余,现在坐了个电梯后反而满头大汗。   负一楼的光线实在不明亮,顾经闲找不到时怀的车,便探出手去摸他口袋的车钥匙。   时怀今天穿的是宽松的牛仔裤,可他们现在这个姿势,还是很难从时怀口袋里拿出钥匙。   顾经闲摸着摸着,把时怀给摸火了。   时怀凶巴巴地问:“你干什么呀!偷东西啊?”   顾经闲:“……”   他没回话,只是低头,那个车钥匙恰恰卡在了时怀的裤袋里,需要时怀直起身子才拿得出来。   顾经闲发现硬取没法后,就缓着声音,让时怀站起来。   “怀怀,乖,站直一点,我拿钥匙带你回家。”   “你谁啊,干嘛叫我怀怀!”时怀不满意地扯着嗓子喊,“不准叫我怀怀!”   一看就是喝懵了,连顾经闲的声音都认不出来。   “…………”   以后绝对不能让时怀碰一丁点酒。   没办法,顾经闲只好将人带到柱子那边,强行将人拉起身子,准备去掏钥匙。   柱子那边的光线就好了很多,时怀迷离的双眼终于睁开了一半,看到在他身前忙活的顾经闲的侧脸。   时怀呆住了。   他喃喃道:“你长得真好看……”   顾经闲终于费劲千辛万苦,拿出钥匙,可以将人带去车里了。   结果腰还没起来,左脸就被一个濡湿的温热物体触碰了。   顾经闲整个人都懵了,脸都不敢动一下,只能转动眼睛往时怀那边看。   逆着光的少年闭着眼睛,一脸高兴地亲着顾经闲的侧脸,甚至亲着亲着,变成了嘬,把他脸当奶瓶了……   顾经闲垂下眼,站直了,喉结压得很低。   他哑声道:“乖,别只亲脸。”   ……   服务生叫多一个人把付施庭带下负一楼后,发现找不到刚才的客人了。   服务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还有活没忙完,不能一直在这里耽搁,就在车库里轻声叫着:“刚刚叫我带人下来的724号包厢的客人在吗?”   没有回应。   服务员着急了:“724号包厢客人在吗?”   一个奇怪的水泽声在他后面的柱子传来。   “看到那个白车了吗?把人送那里去。”   是在7楼叫他帮忙的客人的声音。   服务生看见一个忽然双闪的白车,明白指的就是这辆。   服务生纳闷怎么这个先生躲在柱子后面,他喊了两次才出声。   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好的。”   等到服务生带人离开后,顾经闲才从昏暗的柱子后出来,身前用手扶搂着满脸通红的少年。   时怀方才的脸虽然红,却没有现在的秾丽。   顾经闲舔了舔唇角,还有点酒香味。   他哈气,口腔内的酒香味散了不少。   男人低眉看着怀中睡得正香的少年,弯了弯唇,又有些无奈地吐了口浊气。   等会儿万一被交警喊住了,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嘴里的酒味。   没办法,被时怀叫来当代驾的顾经闲,这一回要找真的代驾了。   ……   “你好,我是代驾。”   一个金发男子走了过来,再三确认了车牌号后,弯腰敲了敲车窗。   顾经闲将车开到了上面来,方便代驾找到。   开上来后就和时怀已经坐到了车后座,至于付施庭,被放在了副驾驶座上,正闭眼睡觉。   车窗是防窥膜,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顾经闲将时怀抱在怀里,紧了紧,没忍住又往人姣好的唇形上舔了舔。   时怀皱着眉,身子展了展,头往后仰,不想被骚扰。   金发男子进来后,也没有往后看,只是看着自己手机上的导航,询问:“是去景日酒店对吧?”   “嗯。”   顾经闲在看清金发男时,眼睛眯了下,把时怀往怀里摁了摁。   这个人,莫名有些眼熟。   ……好像是梦里的人?   莫比拉下手刹,说道:“好的,马上为您代驾到目的地!”   他的兼职就是跑这些代驾,每天大概跑个十单就下班,对于顾客也从来不会多聊,是一个相当称职的代驾司机。   顾经闲看他的眼神太过专注,让莫比感觉到了不对劲,往后视镜一看,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镇定自若地收回视线,开始打趣道:“老板,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顾经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眼睛有点好看。”   莫比的眼睛是Y国人经典的碧绿色,顾经闲作为顾家继承人,从小到大去过不少地方,怎么可能对于一个那么常见的绿眼那么在意?   顾经闲似乎看出他的心悸疑惑,解释道:“因为还没有见过外国人当代驾的呢。”   莫比这心头才松了下。   也是,这种大少爷估计没怎么叫过代驾,第一次就碰上他了。   莫比不觉得顾经闲会认识他,因为他一直生活在天湖市,最近才来南庭市的,顾经闲只要不是上帝,就不可能知道自己和时家有关系。   “我其实也算是半个华夏人了,在天湖市土生土长的。”   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他说这句话时还特地带了点劈叉的天湖市口音。   顾经闲微微一笑:“那真不错。”   随后,他垂下眼,看着怀中睡容香甜的时怀,掌心微微出汗。   这些人比他想象中来得早,他的部署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看样子只能加快脚步了。   顾经闲伸手,捋了捋时怀的额前碎发,时怀在刚才柱子那里被他亲得出了点汗。   现在拨开头发,时怀感觉凉快了很多,舒服得轻轻哼了两句。   顾经闲心头一软,微微阖眼,将下巴搁到时怀脸边,蹭了蹭。   他的时怀,只需要乖乖等他帮他报完仇,嫁给他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好想让顾经闲欺负小怀(bushi)我没有ghs啊,大家不要误会,时怀只是当顾经闲是奶嘴罢了(?)   架空文,同性可结婚。   至于妈妈番外……宝们,妈妈死了啊,你们是想要妈妈下一世的番外吗?_(:з」∠)_人多的话,我考虑一下。   感谢在2021-07-3100:02:46~2021-07-3122:4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凌秋10瓶;江木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晋江独家发表   时怀是被自己的酒气给醺醒的。   他眼睛都睁不开,就要摸着黑下床去洗漱。   太臭了,他受不了这种味道。   卧室黑得一丝光都没有,屋内一点轮廓都看不见,时怀走了没两下就撞到一堵墙上。   此时,他才发现哪里不对。   这个地方是哪里?他一点都不熟悉。   可能是他撞到墙上的声音实在太大了,门外很快传来棉鞋趿拉在光滑木板上的细微声。   他趴在墙上,揉了揉自己撞得发疼的脑门,光线下一刻就从门口打了进来。   一个逆着光线的男人站在门口,他被强光刺得眯起眼,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怎么起来了?刚刚撞墙上了?”   顾经闲走上前来,“啪嗒”打开了卧室的灯,整间房都亮了起来。   时怀闭眼,适应了几秒后,才发现这里是他和顾经闲租的房子,而这个卧室,是他自己的卧室。   本来房租已经提前交了,就可以先住进来。   只是时怀觉得这里没有宿舍住着方便,就先在学校住着,等放假了再来合租,所以现在这里只有顾经闲一个人在住。   没想到这次他喝醉了,顾经闲竟然把他带到这里来。   时怀看了眼装饰简洁明朗的卧室,就知道顾经闲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已经帮自己整理好卧室了。   卧室整体用的是时怀喜欢的蓝灰混色色调,被子什么的看上去也是新的,甚至连床头柜的台灯还有没拆的标签。   一切崭新如幻。   时怀将这些尽数收入眼底,不自知的笑了下,小声道:“真贤惠。”   顾经闲离他近,自然也听见了他对自己的这番夸奖,心里暗笑,面上倒是显得泰然,还玩味般挑了下眉。   “那你喜欢吗?”   那股邀功的味道都快从这句话里溢满整间卧室了。   “嗯。”   时怀回答完,有些无措地撇开眼去,丝毫看不到醉酒时逮着人脸颊啃的奔放样。   他脸颊又红了些,不过在被酒精醺红的掩盖下,这点红也就不算什么了。   顾经闲也知道不能把人逗得太紧,很快换了个话题。   “怎么不多睡会儿?我熬了点醒酒汤,喝点?”   时怀点点头,他支起靠在墙上的身子,说:“我先去刷个牙,太臭了。”   他出门,进了浴室后,才发现镜子旁边的牙刷架上只有一根牙刷,他陷入了沉思。   现在这里……好像没有他能用的生活用品。   踩着棉鞋的声音又到了浴室门口。   只是刷个牙,时怀没锁门,顾经闲直接就进来了,手上还带着一副新的洗漱用具。   顾经闲低头,一边拆开包装,一边将垃圾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丢,长手一伸,越过时怀的头,拿到了牙膏,另一只手动作相当利落地开了水龙头,给新水杯装上水。   “我记得你用惯了云南白药牙膏来着,就买了这种类型的,买了大概一箱吧,够你用的。”   牙膏也挤好了给时怀,时怀呆呆地看着他把这些事做得这么熟练,没反应过来。   顾经闲就这样递出去,发现对方愣了有差不多一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恍然道:“想我给你刷啊?行。”   “啊——”   顾经闲将沾了水的牙刷举到了时怀嘴边,一只手微微掐住时怀的下巴往上抬,饱满小巧的两片唇瓣就这样被轻轻分开,露出里面的皓齿。   时怀这时才回过神来,往后躲:“不用了,我自己来。”   “没事儿,我知道你懒得动手,我帮你嘛。”   顾经闲一副哄小孩的作态,就帮时怀刷起牙来。   他的表情很认真,微微低下头来,怕自己给时怀的牙龈刷出血。   现在时怀的酒已经醒的七七八八了,再次和顾经闲凑得这么近,而且让对方帮自己刷牙,总有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再张大点,里面也得刷一刷。”   顾经闲真的就跟给小朋友刷牙一样,态度相当认真,一边刷还一边叮嘱:“下次别和别人喝酒了。”   时怀的酒量不是差,是根本没有酒量,明明当时在手机里时怀跟他说只抿了两三口,结果都能醉三个小时,甚至期间还做出了一些行迹十分大胆的事。   顾经闲话刚落,想起了什么似的,一顿。   补了句:“当然,和我喝是没问题的,我可以照顾你。”   他一脸严谨,以为时怀不记得喝醉后的事,开始给自己讨便宜了。   醉酒状态的时怀实在是太可爱了,还主动的不行,和自己小酌两杯调调情也是非常合适的。   时怀其实对于醉后的事确实不太记得,但回忆起来时,脸颊有种莫名的燥热感。   少年乖巧摇了摇头,嘴含泡沫,含糊道:“唔喝惹。”   顾经闲见他这么听话,没忍住上手掐了一把他软糯的脸蛋:“好了,刷完了。”   等时怀自己吐出泡沫和漱口水后,顾经闲已经用热水打湿了毛巾,给他擦擦脸。   时怀闭着眼,安静地享受顾经闲这保姆式的精心服务。   他忽然想起什么,在毛巾往下擦时,睁开了鹿灵般的眼眸。   “顾经闲。”   “嗯?”   “你以前不是嫌弃我娇气嘛,现在这是在干嘛呀?”   时怀的声音一直都是细细软软的,是很好听的少年音,很清脆。   现在这样问,语气尾音还没藏住高兴的语调,似乎在佯装矜持,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可爱的紧。   明明以前还说时谦是他保姆,怎么现在自己变成他保姆了呀?   顾经闲擦脸的动作停了下,弯下腰来直视他的眼睛:“情侣之间体贴照顾的事,怎么能说是保姆呢?”   “……”   还文艺上了是吧。   擦完了脸,时怀发现对方毛巾倒是收了起来,身体还保持着擦脸的半弯腰姿势。   “我擦完了吧。”   时怀奇怪地看着他。   顾经闲点头:“擦完了。”   “……”   那你挡在这里干什么?   顾经闲见他没有get到自己的意思,佯装不满地开口:“刚刚说了,情侣之间体贴照顾的事,不能说是保姆。”   “哦,所以呢?”   时怀是真的很真诚地带着疑惑看着顾经闲。   顾经闲耐心地循循诱导:“所以,我照顾了你,你也该体贴我一下啊。”   时怀皱眉道:“怎么体贴?给你转钱?”   顾经闲低低呵笑了声:“赚钱是主仆间才会做的事,我们是情侣,所以应该以什么方式奖励?”   顾经闲眸底有些暗得渗人,时怀不知为何,有些心慌,以拳抵唇咳了咳:“好,那我夸夸你,照顾的不错。”   说完就想要脚底开溜,从顾经闲旁边的空隙出去,被正正拦住。   “坏蛋。”顾经闲看着脑袋到自己下巴处的漂亮家伙,双手穿过了时怀的肩膀下,将人整个捞起,放在了洁白干净的洗漱台上。   四目再再相对。   顾经闲眉峰微微一压,高挺的鼻梁压在了时怀唇峰中央的凹陷处,嘴巴半张,咬了下时怀精致圆润的下巴。   “想当白嫖怪?嗯?”   滚烫的呼吸拍在时怀的下唇瓣上,顾经闲成熟好闻的,带着强烈荷尔蒙的气味还顺着微张的唇缝钻了进去。   这一瞬,时怀醉后在地下车库被摁着吻的经历全部被唤醒。   柔软的触感在白炽灯明亮的照耀下,直直的贴在了时怀的唇上,慢慢贴合厮磨。   时怀整张小脸腾然粉透了。   原来,他在迷糊间闻到的,铺天盖地的柠檬薄荷味,是顾经闲口腔的味道。   原来,他在黑暗中感受到的,心如擂鼓,快到腰冲破胸膛的心跳声,是因为他们接吻了。   顾经闲见到面前的人滞愣的模样,心中发笑。   怎么连接吻都能走神啊?   他并没有去唤回时怀的神志,反而趁着现在他放松,轻而易举的,将这个吻加深。   时怀饱满的唇肉被啃咬般的舔舐,整个人都被拉进顾经闲的怀抱中,直到透不过气来了,才想起要抗拒。   顾经闲如他所愿的放开,离开前还重重地舔了一口少年的唇角。   “记起来了?”   时怀现在眼睛根本不敢看顾经闲,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你亲我就是为了让我记起来?”   时怀有些羞赧了,又有些委屈。   难道不是因为想亲他,才亲他的吗?怎么还来个唤醒记忆的操作。   “没有啊,我亲你,是因为我要收的报酬啊。”   顾经闲看出了时怀的心中所想,笑笑:“我就是怕,如果某天,某个小朋友,如果回忆起了初吻,会不会连初吻对象都不记得是谁。”   时怀看着他笑得张扬,嘴巴讷讷。   他想问,顾经闲这个样子,是不是喜欢他。   可是,他又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他接下来要对时家做的事,可以说是大逆不道,外界的人不可能知道所有内幕,那么看到的只可能是——   时家小少爷狼心狗肺,帮助外人瓜分自家公司,父亲与哥哥齐齐落魄,唯独小少爷风光依旧。   如果顾经闲喜欢自己,届时,肯定会有舆论风向被带动着攻击顾家,甚至还会被有心人利用它化为一把刀,捅得顾经闲哑口无言。   他不想自己喜欢的人将来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可他也不想因为那两个人渣,放弃自己的爱情。   时怀的手慢慢握紧了顾经闲方才抱他的手掌,慢慢扣拢。   只要他不问,他们现在就只是假扮情侣的状态。   “我饿了,我要喝你熬的醒酒汤。”   时怀转移话题着,顾经闲也相当配合,牵着他的手,去了厨房,给他舀了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   时怀垂眼,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心想——   再等等吧,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一定会主动又热烈地向全世界宣布。   顾经闲是他的,他也是顾经闲的。   至少,现在还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线不虐,没有任何误会,现在唯一的阻碍就是时怀不知道他老攻比他妈还牛,很快就会知道了!   前几天状态不好,所以写得少了点。   当然,今天状态也不好()   尽可能早日调回状态!   各位点点我古耽的预收收藏嘛!在专栏里,《笨蛋炮灰作死后成为大佬白月光》求收藏!   感谢在2021-07-3122:44:41~2021-08-0122:2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木俞4瓶;派蒙好吃吗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晋江独家发表   “喔喔——!”   “牛逼!!”   观众席上掀起一阵热浪呐喊,是J大的粉丝。   时怀拉了下球服衣领,抹去脸上的汗。   他们现在在打市级决赛,球赛在一个偌大的市中心体育馆举行,观众席的人都坐满了,一个个都激动狂热地看着下面的球赛。   比分被反超了!   X大的校队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比赛,可这一次对上的是老对手J大,场上打得相当激烈。   一开始J大处于劣势,后面竟慢慢赶超上来,甚至现在时间已经也已经接近尾声,眼见着已经完成超级大逆转,只要稳住,胜利一定是J大的,球场观众席上J大的粉丝也在疯狂为他们加油。   时怀看着比分板上已经是47:45,时间仅剩两分钟。   他伸手擦了擦掌心不断渗出来的汗,抬眼,汗水又顺着轮廓滑掉到眼角处。   实在是太热了。   体育馆就算开了空调,也无法阻止时怀内心焦急的情绪。   他们要输了吗?   时间仅剩一分十五秒。   球到了顾经闲手上,他被人拦截下,很快用了个假动作将球传到了陆柏易手上。   陆柏易反应很快的就要起跳投篮,然而他的对手更快,动作丝毫不落后地跟着起跳,眼看就要拦下这颗球时。   陆柏易手腕一转,篮球瞬间到了时怀手中。   时怀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将篮球精准投入到了篮球框里。   47:47!   比分平了!   时间还剩十五秒。   所有人都认为,这场球赛也许会以平局结束时。   再一次拿到了球,在篮球框下的站着的时怀,沉了沉气,跳起来,篮球以一股不可抵挡之势被高高抛弃,旋转着,跨越了整个篮球场,嘭的一下撞到篮球框。   时间只剩一秒。   篮球往篮球框里倾倒。   此时,时间也到了尽头。   赢了!!   X大的粉丝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场反转又反转的球赛,激动得无语伦次。   “我艹?这都赢了!”   “时怀牛逼!X大牛逼!”   比赛就此告落,时怀也被队里的人簇拥着,甚至一开始陆柏易激动得想抱着时怀亲,结果被顾经闲嫌恶地狠狠拉开。   “干什么,你亲别人去。”顾经闲跟护犊子似的,把这群如饥似渴的一帮人拦开,然后自己狠狠地亲了一口时怀的脸。   时怀的面颊热乎乎的,还冒着热气,双眼通亮。   在大众场合被顾经闲占便宜也没计较,反而也相当高兴地回抱住了顾经闲。   “我刚刚好厉害!”时怀笑眯了眼,兴高采烈。   陆柏易今天赢了比赛,懒得损顾经闲这见色忘友的家伙,拍了拍时怀的肩膀。   “我们去吃饭庆祝庆祝吧!今天哥请客!”   时怀正要点头,却发现陆柏易身后走来了两个人,一个坐着轮椅,一个推着轮椅,徐徐而来。   时怀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同意,此时瞬间打了个转。   “付叔叔、容先生……”时怀有些犹豫的看着两个男人。   怎么这两个人认识啊,而且还一起来看他比赛了。   付施庭仍然是一身唐装,他笑了下,夸赞时怀方才那一球:“小怀打球很厉害呀。”   而坐在轮椅上,十点还蹲在他怀里的容安生也难得地说:“确实打得不错,有我当年几分风范。”   容安生的腿是飙车出了车祸才造成的,他在时怀这种年纪的时候,运动项目玩得比谁都好,也疯。   时怀挠了挠头,这个大魔王能夸他,他还真有几分受宠若惊的。   其他的队员看到了这两个人,虽然没认出付施庭是谁,可容安生他们知道啊,财经频道的常驻嘉宾了,在南庭市和顾家能够并上一提的级别。   他们都有些局促地打了个招呼,付施庭自然看出了这群年轻人的拘谨,又开口缓和了下气氛。   “你们应该要庆祝吧,正好了,我们请你们一起吃个饭好了,想吃什么不用客气,随便说。”   说着,又用手指了指他面前坐着轮椅的男人,表情搞笑地说:“反正是咱们容先生买单。”   容安生这个人脾气古怪出了名的,别说让他请客买单,看他平时被采访的拽样,都觉得这个人可怕。   可付施庭这些举动一看就知道和容安生是老友了。   果不其然,容安生低头摸了一下十点,叹了口气:“看来,我家十点要是饿了,只能够吃付某人的脸皮了,够厚的,他来装逼,我买单。”   众人笑成一片。   大家也没有辜负容安生这个富翁的身份,挑了个设备最齐全、服务最到位、饮食最多种的酒店。   容安生还包了两大包间,一个是用来吃饭的,一个是用来给这群大学生们吃完唱K玩乐的。   还包了顶楼的泳池和桌球室,看样子是真的在给他们夺冠庆贺。   这里的消费很高,很多人平时都没什么机会来,这次免费的,当然是得玩个够。   所以在吃完饭后,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去娱乐玩水了。   只剩下时怀顾经闲和这两个大佬在包厢里。   容安生见顾经闲迟迟不走,挑了下眉:“这个顾同学,你吃完了不去娱乐一下?”   顾经闲还打算和时怀再聊聊天,结果就被他出口赶。   容安生和顾家其实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家,平日里见到都是互相礼貌点个头就没有后续的关系。   顾经闲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时怀拦住:“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有些事要跟付叔叔说。”   顾经闲笑了下。   被赶走他挺不爽的,但对象如果换成了时怀,那他倒是非常乐意。   他低下头,凑近时怀的耳边:“那今晚我们再一起去我们的小家玩?”   时怀不想被付施庭和容安生知道他们两个目前暧昧的关系,总有种在长辈面前偷偷摸摸谈恋爱的样子,便匆匆点头。   只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他们那点小暧昧,早就在吃饭的时候看出来了,不过是没有说破而已。   顾经闲出去后,付施庭便笑呵呵:“希望我们来找你没有打扰到你们。”   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   容安生倒是没说关于顾经闲的,只是把进了包厢后就一直钻他衣服的十点拿出来:“十点最近可想死你了,不抱抱它?”   时怀听完,站起来去接嗷嗷叫的十点。   容安生这个人,他其实接触挺少的,也就那次对付何康阳的时候有过接触,以前也都是十点想跟他玩,被佣人带到时家来的。   现在他已经不回时家了,自然也很久没有抱过十点。   十点确实一直记着他,到了时怀怀里,就伸长了脖子,凑过去舔时怀的脸。   时怀被它舔得没忍住笑出声,他对面的容安生撑着脸,颇有趣味地看着。   付施庭见时怀过来了,也开始说正事:“小怀,我们这次来找你的主要目的,还是要跟你商量一些事情的。”   他指着旁边的容安生道:“老容是我多年的好友了,这次也是我拉来一起当队友的,他在你家旁边住,也是因为我让他有空就多照顾你,虽然他没照顾。”   容安生抽了抽嘴角:“什么叫做没照顾,我还让人教训了一顿时怀看不惯的人好吧。”   虽然何康阳那次的醉鬼做的事后面的发展确实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可也好歹是帮了。   付施庭没理他,继续说:“其实现在你父亲的公司状态并不好,近年来的营业额在疯狂下跌,每年都在亏损,所以其实想要击垮时家,其实并不难。”   这件事,时怀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算这样,时德明还是能够有足够的资金去运转开展新的烧钱项目,所以才会拜托付施庭回来帮他。   “现在主要还是京城的何展两家在帮他渡过难关,据我所知,这两家人之所以还在帮时德明,是因为艾尔西的原因。”   付施庭开口解答了他的困惑。   “我现在已经恢复了在公司里的职位,所以如果想要真正地击垮时家的话,还得从它的供应链上下手,来个里应外合。”付施庭沉了沉语气,“只要让他们两家人知道时德明曾经做过什么,那么我们现在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时德明他不会做生意,所以被拉下台是必然的,而他出轨的事,我也已经有了证据,等到何展两家不帮他的时候,就是他倒台的日子。”   “所以我想跟你商量,看看你能不能把遗嘱的事和艾尔西抑郁的证据拿出来……”   付施庭说的这些,时怀其实知道的七七八八,就是唯独不知道展家的事而已。   何家那边,何奕南已经去搞定了,只是一直都还没有消息。   时怀皱着眉问:“难道何家现在也还在帮时德明?”   付施庭点点头:“是的,甚至本来这些日子有个项目都黄了,是何家力挺公司,才挽救回来的,看样子还是被蒙在鼓里。”   时怀觉得不对劲。   付施庭说的证据,何奕南已经着手去弄了,何家不应该一点风声都收不到才是,何奕南是何家的小少爷,哪怕没有证据,何奕南说了,何家也该是警觉才是,怎么还会……   容安生看出了他疑惑的表情,笑道:“看样子,时怀似乎对于这个地方已经开始着手了,只是好像,并不太顺利的样子。”   “是因为何奕南吗?”   时怀猛地抬头。   容安生竟然知道何奕南的事?   容安生安抚他:“别紧张,之前就知道你和何家小少爷走得近了,只是最近何家小少爷似乎住院了,你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开头那段是借鉴了网上一个比赛,当时看得超燃!想着哪一天一定要把这个比赛写进文里,让大家也知道,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_(:з」∠)_因为俺不太懂篮球,之前铺垫的那些篮球也是为了这次铺垫的【滑跪】 第四十八章 晋江独家发表   何奕南住院了?!   时怀瞪大眼,心中不详的预感腾然而起。   可是,明明何奕南昨天还给他发消息了啊,说进展很顺利。   怎么会进医院?   时怀连忙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他和何奕南的聊天记录。   他一页一页地往上翻,黑瞳里映着手机屏幕的亮光,一个个聊天框的字尽数倒映在他慢慢变冷的眼眸中。   时怀在翻到了某一个日期时,动作停顿了下来。   他看着被日期隔开的两段文字,随后缓缓抬头。   “容先生,何奕南进医院是在3月17号之后吗?”   容安生思忖了下,指节轻轻扣着桌面说:“好像我得知的日期是3月15号左右吧。”   “怎么了,有什么新的发现?”   时怀看着手中的聊天记录,眉头轻蹙。   “那段时间之后,何奕南一直保持和我的微信联系。”   容安生感兴趣的来了一句“哦?”,按着电动轮椅往时怀那边去。   时怀顺势地将手机给他看了。   付叔叔已经说容安生是队友,且他对于自己和何奕南的关系似乎有一定的了解,是一个可以依靠还实力强劲的队友,所以他并不打算隐瞒着什么。   容安生接手了他的手机,付施庭也过来看。   容安生眼睛很快地扫,三两下将他们的聊天记录看完了。   付施庭脸色有点古怪:“这个聊天记录……”   容安生的嘴角翘起,捏着手机头部还给了时怀。   他轻轻一笑道:“看来这个伪装成何奕南的人,好像对你有点意思的样子。”   有没有意思不知道,反正一定不是何奕南本人。   时怀得知了消息后,再回去看那些聊天记录,便觉出了诡异起来。   从3月17之后,何奕南的聊天风格就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平时何奕南也是一个搞笑达人,常常会在干正经事时来跟时怀捧哏几句,来解解闷。   可那之后,“何奕南”的聊天方向从逗趣的乐子人变得有些成熟与神秘。   先前从不对进度有任何隐瞒的何奕南,后面说到进度,变得含糊起来,反而着重方向在于和时怀聊家常。   重心通常在他和顾经闲的恋爱上。   那时候时怀当然想不到隔着屏幕联系的何奕南已经不是何奕南,一点疑心都没有起,什么都说了。   包括和顾经闲只是假扮情侣,只为了搪塞于含明的事。   而那之后,何奕南就不时地试探时怀的喜好,例如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什么运动,什么穿衣风格。   这些在平时看来都很正常的聊天,在得知对面那头根本不是何奕南时,一切就变得暧昧起来。   何奕南进医院了,然而持有手机的人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和时怀聊天。   谎报虚假信息让时怀误会这个很好理解,毕竟何奕南都住院了,那么他住院肯定和这扮演者脱不了干系。   可难以理解的是,他们是敌对阵营,不来探时怀的计划,反而若有若无地打探时怀的喜好,很难不让人遐想连篇啊。   所以容安生才会一脸戏谑地看着时怀,说出那样一番话。   时怀抿了抿唇,直接崩成了一条细直的线。   “我明天去看看何奕南好了。”   正好明天是周末,够时间来回了。   容安生却摇头:“不建议你去。”   时怀看着他,他也没卖关子,很快地解答了。   “你去,一定会打草惊蛇。现在还不清楚何家那边是什么情况,也许被监视了也说不定,何奕南住院已经是一个警告信号,你再胡来,指不定下一个躺着的就是你了。”   时怀也是个懂的,被这么一通简单分析后,他焦急躁动的活跃脑细胞一下冷静下来。   微信的那一头不知道是什么开头,可来者不善是必然的。   已经披着何奕南的皮来接近他,时怀就已经是一个被动的处境,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好了,微信那边,你试试能不能套点话,多多和他聊点天,假装不知道何奕南的微信已经换了人。”   付施庭眼尾促狭着这么说。   “至于现在,你就照常活动就行,比如现在就上去跟顾家那小子耍会儿。何奕南那一边的话,我和你容叔叔会帮忙盯着的。”   时怀本来有些沉的心登时被付施庭给打趣没了。   他试图辩解:“我和他……”   付施庭笑着:“嗳,我们懂,不用解释。”   容安生对着时怀的十点挥挥手,十点很乖地又从时怀的怀里猛地一蹬脚,跳回了他的怀里,圆碌碌的小脑袋顺从地蹭着容安生大手。   时怀讷讷,咳了咳:“那我就先出去了。”   付施庭点头,目送着时怀离去的背影。   “大情种喔——”   在时怀面前总是端着点姿态的容安生在时怀离开后,恢复了慵懒的模样,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十点柔顺的毛发。   付施庭没接话,只是手撑着脸,兀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又给旁边的容安生斟满了。   “那你呢?这么多年,真就做一头孤狼?”   容安生默不作声地接过酒杯,狭长冷冽的眼眸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抿了一口,才说:“爱情这个东西,我不需要,它对我来说是个累赘,你不是一直都清楚么?”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门口,轻笑着摇摇头:“与其让我拥有爱情,倒不如让我来陪你搅这一趟浑水来得快乐。”   “何况,看别人谈恋爱,比自己亲自上阵谈恋爱,快乐多了。”   杯中的酒最后被喝尽,有一滴红液又顺着酒杯的弧形轮廓又滑掉下来,模糊地映着容安生那张有些冷冷郁郁的脸。   付施庭只扯嘴角笑,没答话。   两个认识了近二十年的老朋友,在这场早已散伙的酒桌上,都各自揣着心事。   ……   时怀早早起床,还顺带叫了顾经闲一起。   收拾好自己,换上一套日常服装后,时怀抓了抓头发,发现自己的发质就是柔软得很难有那种慵懒的帅气。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闷闷不乐。   顾经闲突然从门口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时怀一脸纳闷地收拾自己的头发,问:“是不是有什么发型困扰住了你?没事,在下人称天才小tony,可以为你解决一切困扰。”   时怀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精油丢到顾经闲手里,指使道:“那你帮我搞个蓬松帅气点的慵懒男头吧。”   “好嘞。”   十分钟后——   时怀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爆炸头,陷入沉思。   “顾经闲,你买人身保险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那你就别买了,别让人家保险公司赔钱。”时怀阴狠一笑,十指被掰得嘎嘎作响,一副凶鬼索命的表情扑向了顾经闲。   “我让你给我搞个慵懒蓬松的气质男头,你给我搞个非洲矿工挖煤的爆炸头?!”   “我错了我错了……”   最后,时怀在极力拯救之下,顶着一头半爆炸的脑袋出发。   他幽怨地坐在副驾驶上,不时就看着驾驶座上的人。   顾经闲哭笑不得,小声道:“那你也没说你是要去正式场合啊……我就随性发挥了,谁知道……”   时怀:“呵呵。”   车停在了一家墓园门口。   时怀今天是来探望他的母亲的。   纵使时德明是杀害艾尔西的间接凶手,可在法律上,艾尔西的离婚协议手续并没有办理妥当,所以时德明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艾尔西并没有要求葬在哪里,他有权处理艾尔西死后所在的地方。   所以,艾尔西的墓地,是在南庭市里。   时怀下车,透过黑色大铁门缝隙,远远地眺望着里面一排排灰色的墓碑。   每年艾尔西的忌日,时怀都会来。   他以前不高兴却又无法和家里人诉说时,也会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找艾尔西聊天,他总感觉艾尔西是能听得见的,因为墓园里总是会无故起风,他认为,那是艾尔西对他的回应。   今天,并不是艾尔西的忌日。   可时怀还是来了。   因为他有些事要和艾尔西商量。   是昨天付施庭跟他说的事。   他觉得,有必要过来和艾尔西说一下,顺便说说,自己接下来针对时家的计划。   顾经闲停好车,也下来跟紧了时怀的步伐。   墓园里只有两侧有绿植,时怀直直地从最左侧的绿植那条路走去,再拐弯进了倒数第四条路。   很快,他找到了艾尔西的墓碑。   上面贴着艾尔西晏晏一笑的照片,以及下面刻着——   “时德明之妻。”   时怀蹲下来,指尖缓缓拂过这几个字,感觉心在剧烈的疼痛。   他的母亲,在死了之后,都还要被冠以那个男人的名字。   实在是太恶心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定要将这个墓碑迁到母亲的故乡,并且改成——   【时怀之母】   顾经闲在出门时就已经得知了目的地,他也知道这一次来这里,不管是对时怀还是对自己,都是一次突破。   他也蹲了下来,时怀很快地把他介绍给了艾尔西。   整个墓园里悄然无声,只剩下时怀轻柔的倾诉和风吹过绿叶的细微簌簌声。   顾经闲也认真地跟艾尔西打了个招呼,随后安静聆听着。   他的心情,随着时怀一点点的说话声,慢慢揪了起来。   明明只是说着些家常话,可他听着总觉得时怀平淡的每一个字后都充满着心酸。   时怀的人生,在艾尔西死亡后被彻底改写。   之后的日子,是顾经闲一点点见证着走过来的。   很艰难,却也很光明。   时怀距离上一次来,已经快要一年了。   这一年里,时家内部翻天覆地,可从时怀的嘴里听来,却像是什么都没关系一样。   仿佛……已经释怀了。   顾经闲知道时怀还在努力地针对着时德明他们,从昨晚容安生的出现他就可以推断得出。   他的少年,并不是为了自己,才选择站起来,而是为了母亲而战。   明明自己也受尽了委屈,却平静释怀得让人心疼。   一年前,时怀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   一年后,从未离开过时家庇护的时怀自己攒钱租房,远离时家,甚至在得知艾尔西之死的背后真相,毅然决然选择站起来,利用可利用资源,去为母亲复仇。   顾经闲心中复杂。   他的少年,是勇敢的,可敬的,也是值得……被爱的。   是那些人,瞎了狗眼。   没关系,他也会默默帮助时怀的。   虽然何奕南那边出了点状况,可总体来说,一切都在如期进行。   杀手背后的金主,莫伦,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时怀在说完家常后,把顾经闲赶到旁边去,又说起了和付施庭的计划。   此时,一缕清风徐徐飘来,像是一只柔软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时怀的脸。   好像……是艾尔西托这阵风,告诉时怀——   没关系,做你想做的吧。   时怀蓦然睁大眼睛,口腔酸然。   他想起了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他总是在一些事情上犹豫不决,就会颠颠地跑去问艾尔西。   艾尔西总是会很温柔地告诉他——   “没关系,做你想做的吧,小怀。”   时怀伸手,抱住了冰冷的墓碑,风此时也顺着他的衣袖钻了进去。   明明是六月出头,可这风却异常的清凉。   “妈妈,等一年后,我再给你带好消息来。”   时怀闭上眼,慢慢又坚定地亲吻了墓碑。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本来三千字就发了的,结果发现卡的不好,又加了点。   感谢在2021-08-0223:58:42~2021-08-0323:2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溪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晋江独家发表   天色已晚,碎云散在天边,颜色渐浅,层层铺开。   带着鸭舌帽的青年两手提着装着晚餐的塑料袋,若有所感的抬眼,不远处角落的已经显得鲜艳的花坛“哗啦”一声动了下。   随后,一条脏脏的银灰色尾巴悄悄露了出来。   看那尾巴的胖细和花纹,似乎是一只瘦小的狸花猫。   青年的眼神只停留了一瞬,很快撇开,进了楼梯。   怕生的狸花猫在久久没有听到动静后,怯生生从花坛那团绿植后探出小脑袋来。   它安静地趴在灰色砖上,一双大又圆却浑浊的猫眼耷拉着,尾巴无力蜷在一团。   了无生气的样子,似乎饿极到快要昏厥的地步。   没多久,楼梯口又传来了动静,猫一下又缩了回去。   在层层叠叠的绿植掩护下,猫睁大一双眼,警惕地拱起身子。   却只见,一个袋子打开,倒了不少深棕色的猫粮出来,放在地上。   那人并没有守在那里,等狸花猫出来,倒完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狸花猫警惕的心在那人离开后降了下来,它扒拉开绿植,狼吞虎咽的吃起了猫粮。   青年站在不远处的树后,看着狸花猫低头吃猫粮,用手机给人发消息。   【之前听你的,买了一款猫粮,那只流浪猫果然吃得很开心,之前我给它香肠,它闻都不闻的。】   【不过它好像还是有些怕生的样子,只有我走开了它才出来吃。】   刚考完试的时怀出了教室,就收到了何奕南微信发来的消息。   他想了下,回复:【很正常,流浪猫没有警惕性,你也见不到它了。】   【对了,你拍一张那只流浪猫的照片来看看,我看看你有没有把美短和狸花猫搞混。】   那头收到消息的青年挠了挠头。   美短是什么?   他没有接触过猫类,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猫也是在一年前碰到的那只黑猫,后来查了才知道那个叫做蓝短猫。   明明黑不溜秋的,却要叫蓝短猫,实在是让青年不解。   在拍照之前,青年先去百度了下美短的图片,看完后沉默了。   他不信邪般,搜了狸花猫的图片。   随后默默保存了狸花猫和美短猫的图片,一一和不远处啃猫粮啃得正高兴的猫对比,发现——   时怀担心的是对的,他确实搞混了两种类别的猫。   这是一只美短猫。   其实搞混了也没有关系,毕竟让不认识猫的人无师自通了解这些东西的确为难人。   可在时怀那句话的打趣下,青年有些纠结。   他不知道该不该发。   时怀一看就是个很了解猫咪的人,难道何奕南也是?   那么现在身份就是何奕南的他哪又怎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下一秒,时怀那边又弹了个消息出来。   【没事,发出来认错了我又不笑你,你之前银渐层和银点猫两只猫没分出来,我不也没笑话你吗,还给你科普怎么区分呢,这次要错了我再给你科普下。】   青年看完这段话后,松了口气。   原来何奕南也和自己一样是个猫类白痴啊。   他拍下了美短吃猫粮的样子,很快就发了过去。   之前他和时怀聊天时,是他主动提到猫咪的话题的,因为他看出来时怀很喜欢猫,便想着投其所好,聊这个话题。   没想到还真就把话给聊得多起来了。   后面时怀给他科普了不少关于流浪猫的事,所以这次他拍照并没有靠得太近拍,而是就自己这个位置,放大了拍。   时怀看着发过来那张图片,手快的点了保存。   时怀很快回复:【你果然认错了,这个是美短。】   说完,从自己的相册里挑出一个视频发给了何奕南,并说:【这里是区分的视频,这可是我的收藏,你得多看几次,等会儿我再来考考你。】   发完,直接切出去,将方才的照片发给了顾经闲。   顾经闲当初查到时谦安装在他手机的监视器后,还顺便就监视器,反过来调查出了监视器的出厂日期、厂家,顺藤摸瓜查到了时谦购买监控器的日期。   所以这种事,交给顾经闲比较妥当。   况且他只是让顾经闲帮忙查一下这个人的地址而已,顾经闲应该不知道计划的事。   顾经闲那边很快发来一个OK的手势。   顾经闲:【你考完了?】   时怀:【对。】   顾经闲:【那你先回家吧,现在还早,冰箱还有一个切好的冰西瓜,你回去吃,做你的那个陪玩,我这边也准备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带点花甲龙虾和牛肉,今晚给你做大餐吃。】   时怀考完试,自然是要在他们租的小屋里住,顾经闲考试前就说了等他考完做大餐庆祝。   时怀站在已经空了一大半的教室走廊,看到消息后抿唇一笑。   【好,等你回家。】   最后还发了个猫猫蹭头比心的表情包。   另一边,跟进的实验项目终于告一段落的顾经闲也缓缓笑起来。   【等你回家】   好简单的四个字。   却感觉,心里有一种被不知名的东西填满的满足感。   时怀将早已收拾好的行李打包好,拖着一个简单的黑色行李箱出来,准备坐公交回家。   现在正是高峰期,大一的全都考完了,每个人都急匆匆地想赶紧回家,一股脑地挤进公交里去。   时怀想了想,干脆打个车回去好了,反正也很近。   成功预约后,他又将聊天框切到了付施庭上。   他已经把照片的事告诉了付施庭,并且说明了顾经闲的高超技术后,付施庭也表示赞同。   毕竟现在局势凶险,莫伦的眼线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能不用陌生人就最好。   付施庭:【容安生已经去打探何奕南那边了,据说受到刀伤,伤口虽深,但恢复情况良好,过多一个月应该就能恢复,这一个月,你能多打探什么消息,就打探什么消息。】   【切记,一切以自己为主,哪怕没打探到什么,都好过把你暴露出去,知道吗?】   付施庭的言语间都是透露出了对时怀的关心。   的确。   结合两世来看,莫伦的手法从来都是相当粗暴,可粗暴中又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睿智。   比如,催眠洗脑时怀,让他误以为何康阳是主角这个事,他就觉得莫伦是某种方面上的天才选手。   时怀满心满眼的想这些事,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站的位置离学校正门有些偏僻,而面前又停了一辆黑色商务车。   时怀抬眼,看到是黑色车后,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的网约车,正准备看一下网约车的信息。   没想到黑车里下来一个人,一下就把时怀的行李箱给提进去了。   时怀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人。   西装男放好行李箱后,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少爷,上车吧,大少爷来接您回家了。”   坐在后车座的时谦手心出了微汗,听着属下的话,怕时怀会直接倔起来,直接不要行李箱,自己一个人跑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没有任何办法的……他现在对于时怀完全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   他自从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后,就不知道该如何找时怀。   总觉得无论怎样,时怀都会拒绝。   可这一次,他还是来了。   哪怕被拒绝。   哪怕被冷嘲热讽。   哪怕从小都以濡慕自己的弟弟一脸冷漠的看自己。   出乎意料的。   车门外,时怀很快就答应下来了。   少年的手抓住了黑色的车门,一下子就钻进了后车厢。   他知道后车座是时谦,可没想到时谦会是一副冷汗直冒,又难过又惊讶又庆幸的表情。   是很矛盾的表情,看起来和时谦儒雅的外表有些不符,时怀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夸他的演技好。   毕竟以时怀这种正常人的脑回路,是无法想象他这种不正常人的脑回路的。   时怀并没有开口,而是扭过头,看向了车窗外的风景。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时谦不知所措。   时怀竟然愿意上来,是不是他终于愿意原谅自己了。   他紧紧相扣的两只手,细细一看会发现,两根拇指一直在难以自抑的颤抖。   其实比起这个,他更高兴于,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鲜活的时怀了。   时谦的喉咙有些痒,他探出手去,想要摸一下时怀温热的皮肤,却又很快缩了回来。   还是算了,他怕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的时怀,对他的观感更差了。   “小怀……”   时谦咽了咽口水,佯若自然的开口。   时怀回过头来,打断他:“等一下,如果有什么事想跟我说的话,麻烦下车后再说吧,我现在不太想说话。”   说完,他又转回头去看风景了。   时谦的侧重点完全不是时怀说的“不太想说话”,而是“下车后再说吧”。   果然——又有希望了。   时谦心中的期盼熊熊燃起。   随后又有些不是滋味的想,这样善良的小怀,上一世他和父亲却因为太过愚蠢,导致他的年龄定格在了二十岁……   时谦不敢再想了,他怕又陷入了上一世的梦魇中。   近些日子来,他常常被梦里的那些场景给魇住。   此时,时谦觉得回家的路竟然这么长,他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他想赶紧下车。   终于,在时谦内心的呐喊中,车辆终于到了时家。   时怀没有看向时谦,兀自地拉过行李箱下车,进了家门。   客厅里是正在端菜的宋姨和痴痴看着门口的时德明。   “小怀回来了……”   时德明高兴地说着,抹了抹手,准备去厨房专门给时怀准备的汤拿出来。   时怀眼睛一弯。   人这么齐啊。   那正好了。   被甩在后面的时谦连忙赶过来,想要将沉重的行李箱从时怀手中拿来,却被时怀躲过。   “等下,我是过来跟你们说一件事的,这件事其实前些日子就想回来说,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时怀低头,不知道在捣弄手机的什么。   随后,时德明的手机响了,是一个很大声的机械女音。   “支付宝到账,一百二十万元。”   所有人都在这个声音中顿住了动作。   时怀却眉毛一扬,笑道:“这个是我还时家的抚养费用,现在还清了,所以我也在此宣布——”   “我跟时家再没关系了,从此以后,时家是时家,时怀是时怀。”   这个声音,如针落地般的刺落在整个时家中。 第五十章 晋江独家发表   “你的钱哪里来的?”   时德明看了眼手机,确定了数额的确是一百二十万后,皱着眉问。   一百二十万,对于时家来说并不算什么钱,就算是现在公司遭遇了这样的处境,可依然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   然而,对于一个还没踏上社会,只刚刚上大学的一个青年来说,一百二十万无异于巨款。   在时德明眼中,时怀只会花钱,也只懂花钱,没有赚钱能力,甚至也不需要赚钱能力,那这一百二十万是怎么来的?   时德明忧心忡忡说:“你不会是跑去借什么网贷了吧?赶紧去还了,那些东西碰不得。”   时怀还没说话,时谦就帮他说了。   “小怀他……是一个比较有名气的主播,赚得到钱的。”   时谦的监控器是在寒假时才被发现,而时怀做陪玩是从去年暑假开始的,已经过了将近一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代练到一个名气高居不下的主播,时怀仅仅用了一年。   这些,时谦一直都在关注着。   他见证着时怀从十元一小时的陪玩到了如今坐拥几百万粉丝的小粉红,他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时怀甚至不知道他那个原始数字id的榜一就是时谦。   时德明虽然从商,但是着重于数码一类,对于电竞圈主播圈一点都不了解,只听说过其中的红利是青春饭,吃不了几年。   宋姨看着一家三口明明离得很近,却像是隔着天堑般的距离,心中微酸。   时怀见时谦已经帮他交代完,便没有再开口,而是拉着行李箱准备回去。   钱已经还完,方才他说的话也全程录音,到时找个适当的机会发给记者就行,哪怕时家不肯承认,说是记者捕风捉影,好歹也能够让这件事暂时在大众记忆中存在片刻。   后面对应他爆出时家做的事时,自然会有热心的吃瓜网友来当大侦探深追到这件事上。   那个时候,妈妈就能够名正言顺的摆脱时德明的名字了。   时谦见他要走,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时怀手腕。   “小怀……”   经过刚才,时谦当然不会再心存侥幸,认为时怀回家已经是原谅他们了。   这明明是来和时家断绝关系的。   可理亏的是他们,他也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责怪时怀,只能够卑微地说:“能留下来吃一顿饭吗?”   “一顿就行。”   时谦坚信,哪怕他们伤透了小怀的心,只要时间够久,就能模糊记忆,血浓于水,他们还是会有团聚的一天,而这天到来的快慢,取决于他们的献殷勤。   小怀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他们自觉将姿态摆低,总能唤起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可时谦不知道,这是已经重生了的时怀,比他这个拥有上一世记忆的人对他们做的事,更加深刻的时怀。   哪怕上一世,被赶出去那一年的某一个瞬间,他和时德明打给时怀一个电话,嘘寒问暖过一句,苦口婆心的说过一句“回家吧,我们很想你”,一家人都不会有今天这个地步。   而现在,时怀深知上一世的结局,又了解到母亲的死因后,他们之间浓于水的亲情线,也早已经不堪一击,直接断裂了。   时怀脸色冰冷,毫不留情地抽出自己的手,头也没回。   “不了,有人等我回家吃饭。”   时怀直直走到门口,对于那辆带他过来的黑车视而不见,错身路过了黑车。   时德明此时终于回过神来,连连从客厅饭桌出来,期间还因为着急被红木椅给绊了一下。   “这里才是你的家!你要去哪儿!”   而离开的时怀,脚步越来越快,身影越缩越小,没回头,可声音却依旧洪亮。   “这里不是!!”   时德明还想追上去,却被时谦拦住。   时德明看着他,气急败坏:“你干什么!”   时谦摇摇头,心里不好受却又冷静地说:“让他去吧,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莫伦的事了。”   时德明眼睛瞪大,承受不住这个消息般接连后退:“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时谦远远看着时怀走过的路,神色黯然道:“不清楚,猜测而已,不过这个猜测有九成的把握。”   “否则,小怀怎么会如此坚定的拒绝我们。”幽幽的声音说完,他就转身回屋了。   时谦跟时怀相处这么久,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已经隐隐有推测了,而时怀刚才的那一系列的举动,都在告诉他,他猜得没错。   时怀,很有可能知道了莫伦的存在。   至于他知不知道艾尔西的事,又知不知道其中他和时德明在里面扮演的角色是什么,时谦也不清楚,他只祈祷别那么快知道。   纸包不住火,他只想着,在时怀知道之前,能够尽快取得原谅。   否则,以他对时怀的了解,很有可能到他死都不会原谅他们。   时德明才知道这个消息,吓得有些神魂不属。   当年的事……难道要重见天日了吗?   ……   时怀是走着回家的,时家离他们的小屋很远很远。   他足足走了三个小时,才到家。   时怀有些疲惫的放好行李箱,准备掏出钥匙进门,这门却像是跟他有心灵感应一般,从里面打开来。   时怀抬头,和出来丢垃圾的顾经闲对上眼。   顾经闲惊讶的看着已经有了倦意的时怀,将绑好的垃圾袋先放门口,一手拉过了行李箱,面带关切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了吗?”   时怀很累,他坐在沙发上,跟顾经闲说在时家做的事。   顾经闲听着,沉默了。   “其实这样也好,你也早已经受够了时家,趁着这一次说清楚就好。”顾经闲安慰着他。   他知道,时怀这幅倦怠的感觉,是因为心里难受。   “你说,为什么会有人出轨呢?”时怀慢慢爬进了顾经闲怀里,玩着他衣服上的黑色绳子。   “难道那种低俗的快乐,真的能够让人为此不惜放弃家庭吗?”   时怀又因为回想起艾尔西的事难受了。   他的言语里透满了对时德明所作所为的厌恶。   “偏偏出轨不违法,谁都拿这种人没办法,想胡作非为就胡作非为。”   “好笑的是,别的出轨案例中,似乎都是在责怪受害者。”   “不过是因为道德底线低罢了。”顾经闲轻揉时怀紧皱的眉毛,帮他慢慢舒展开,随后又将脸贴过去。   时怀笑了下,没再说这个事,反而转了个身,以更加舒服的姿势躺在了顾经闲的怀里,伸出手让顾经闲帮他按摩。   顾经闲会意,握住他的手,耐心又温柔地帮他一根一根指节的按摩过去。   时怀垂下眼,安静得不行,默默享受着此时此刻顾经闲帮他按摩手的服务。   “我现在是个穷光蛋了,你的服务,我可不给钱哦。”时怀黑溜溜的杏眼转了一下,狡黠道。   顾经闲好笑问:“你钱呢?”   时怀:“我余额一共一百二十万零一元七毛,一百二十万拿去还债了,我连坐公交的钱都没有,徒步回来的。”   他刚刚拖行李箱拖了整整三个小时,重得要死,手都酸了。   于是,他理直气壮道:“所以,我将心安理得地接受你免费的服务。”   那个表情,老白嫖怪了。   顾经闲哭笑不得之余又有些心疼:“叫我转你钱啊。”   “还有,这不叫免费服务,叫延时收费服务。”顾经闲的脸低下来,定定地看着时怀瞪圆的一双眼,“以后我再从别的地方收费。”   后面那句话,顾经闲几乎使用气音说出来的,说话时,嘴巴开开合合的风都徐徐扑到了时怀的面上,时怀莫名有种燥热感,耳朵轮廓迅速发红。   “嘶,等一下,我的花甲!”   顾经闲突然坐起来,给时怀的眼睛上送上一个巨响的亲亲:“等会儿再抱你,花甲要糊了!”   这回轮到时怀哭笑不得看着顾经闲急匆匆往厨房奔的身影了。   ……   何康阳做了简单的辣椒焖肉拌豆腐,红烧茄子和一碗素汤,看上去相当简单。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手机的视频。   这条视频里面赫然是介绍美短猫和狸花猫的区别的内容。   他看了好几次,甚至有的难以记住的地方,还用笔记了下来,再仔细对照自己找出来的两猫照片。   终于,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终于悟到了这两种猫的区别。   他退出视频,打开电视开始看了起来。   眼睛不时看向已经息了屏幕的手机。   饭都吃完了,菜也已经凉透,黑了的手机也没有亮。   没人来信息。   何康阳又换了好几个台,电视上的光打在了没有开灯的房间里。   菜汁都已经凝固,何康阳才起来去洗碗。   他带上了手机去厨房。   在他洗到第二个盘子时,手机传来很大声的一声“滴滴——”。   何康阳完全没有被吓到,反而很快弄干净手,打开手机。   然而发消息来的,是莫比。   何康阳倍感无聊的把手机放回兜里,继续洗碗。   莫比那边见他一直没回消息,便打电话过来。   何康阳无奈,只好接了起来。   手机夹在了肩膀和脑袋处。   他一边接,一边洗碗。   “什么事?”   “那个何奕南似乎还有一个月出院,你套到了多少时怀的消息?”   何康阳洗碗的手顿了下。   莫比似乎有些急,追问道:“你不会这一个月什么都没问到吧?”   “问到了一点。”   “是什么?”   “时怀那边,似乎不止何家在帮他。”   “什么!”莫比大惊失色道,坐都坐不住了,“还有谁,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他这个人对何奕南口风都紧的很。”   “草,真他妈难搞。”莫比头疼的锤了锤额头,“算了,这条线我去跟,你继续套消息。”   何康阳低下眼:“知道了。”   莫比很快掐断了电话。   何康阳收起手机。   不过这一晚,他一直没有收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临睡前,他侧身躺在床上,看着一个聊天框内的记录。   一双极其神似时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绿色框的话。   【这可是我的收藏,你得多看几次,等会儿我再来考考你。】   何康阳息屏,翻了个身。   “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十一点更撤了,俺做不到_(:з」∠)_   今天来的很迟,因为今天吃鸡爪了……拉了一晚上肚子。   坐两分钟,去厕所十分钟,感觉今晚好漫长。   (可我还想吃)   感谢在2021-08-0423:02:47~2021-08-0600: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2瓶;4657796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晋江独家发表   “对,今天赛季更新,所以我们去玩点别的游戏吧。”   青年坐在电脑前,点开了桌面,眼睛看着飘过的弹幕,点开了steam。   “啊,玩恐怖游戏吗?那大家有什么推荐一下的吗?”   他点开了桌面上那个蓝白图标,看着弹幕们飘过各式各样的游戏名,笑了下。   “这么多啊,那我随机抽一个了。”   其实之前时怀直播的时候,是不开声音的,毕竟他不太擅长互动,感觉要是开口的话会很生硬。   后面还是因为给榜一过生日,录了一个生日快乐的音频,被水友们高呼以后要开麦打游戏,不准闭麦让他们损失声控福利。   时怀虽然已经十九岁,可声音仍然是有些奶音,软软的,跟苏扯不上关系,却也依旧好听,俘获了不少姐姐粉。   时怀用系统自带的抽奖,抽到了一个名字。   他一边看一边念:“我的温柔学长……?”   “这听名字也不像是恐怖游戏呀。”   此时的时怀还不知道这个游戏的恐怖之处,笑着说了这句话后就打开这个游戏来玩了。   游戏里,玩家是第一视角,而站在玩家对面的是一个长相干净帅气,穿着日系学生制服的男生。   时怀看着这个形象,不知为何想起了这一世和顾经闲见面的样子。   也是有点类似于这种视角。   此时弹幕疯狂发:【地狱难度!】   【要玩就玩刺激的!】   【别啊,主播没玩过这个游戏的话,地狱难度绝对进场就死!】   因为太多字,时怀也没有一一去看,而是粗略的扫了眼后,鼠标点击了最下面的红色按钮,最难的级别,地狱难度。   “没事,我倒要看看这个地狱难度有多难。”   点击游戏后,先是一大串的文字介绍一下背景。   说的是今天运动会,玩家和学长是志愿者,现在负责收拾东西,不过由于他们收拾的太晚,现在学校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时怀看着最后一句话,有兴致地重复道:“现在学校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所以说是满学校都是鬼的设定吗?极限逃生?”   青年操纵着角色一点点进入剧情。   他跟着学长一起去体育室,结果学长却突然说身体不舒服,要去一趟校医室。   校医室在隔壁的教学楼,角色便跟着过去了。   结果进了校医室,角色就被学长推了一把,门锁上了。   门内有个字条提示——   “快跑!学长有精神分裂症!”   时怀看完这个提示后,反应很快地想要跑出去,然而还是晚了,被迷晕了。   屏幕再次亮起时,时怀发现角色还在校医室,可现在的场景跟刚开始的温暖和煦截然相反,变得阴森恐怖,还有隐隐约约的恐怖bgm伴随。   其实时怀操纵着角色逃跑,发现竟然能跑出去。   随后他发现,自己还真说中了,这是个极限逃生游戏,不过反派不是鬼,是学长。   学长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对角色爱到要杀死他的地步。   时怀控制着鼠标,屏幕里的人飞一般的跑,随口说了句:“没想到这游戏这么刺激。”   【剧情确实刺激,在地狱模式里,如果第二人格抓到你,你就会被杀死,如果是第一人格抓到你,你就会被日死。】   时怀操作着在这种疯狂进行秦王绕柱避开反派的高难度动作,还能分心去看一眼弹幕。   他看弹幕都是边看边读的,等他读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超管饶命啊,不是我开车,这个弹幕开的车。”   弹幕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就在这种刺激与逗趣的直播间在火热进行时,房门被敲了敲。   “请进。”   是顾经闲端着一大盒的水果沙拉进来,有火龙果草莓西瓜各种,当然,时怀最喜欢吃的芒果还被特地分出一边去,分量特别多。   顾经闲摆好了放下,准备出去。   发现时怀目不转睛的在打游戏,想了想,又坐了回来。   时怀还在跟这个学长在教学楼里转圈圈。   他发现本来进来的一楼大门上了锁,根本出不去,天台也上不了,除非找到钥匙,否则随着时间的推移,系统给反派叠加的buff就会越强。   本来随随便便就能甩开反派,现在经过了十分钟,已经到了要智取,弄出开水龙头的声音才能够勉强甩开了。   忽然,专心致志的时怀感觉到嘴边被塞了个不知道什么。   他下意识地打开嘴吃了下去。   是香甜的芒果块。   “好吃,再来一块!”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是在开麦的状态,跟顾经闲说话。   顾经闲也不知道他开了麦,一边叉了一块芒果后,又挑了一个西瓜块喂他嘴里,一边说:“知道你在直播,已经帮你弄走了籽了,这西瓜的籽不太多。”   “也怪我,忘记买无籽西瓜。”   时怀一面吃的嘴巴塞得满满,一面含糊着说:“没事儿啊,我籽也吞的。”   顾经闲闻言笑了声,是很短促,很快收声的那种轻笑。   弹幕听到后直接炸开,疯狂问这个笑声这么苏的男人是谁,怎么在时怀家。   “不怕肚子里开西瓜花啊?”   此时,时怀才想起来要看看弹幕,发现弹幕满屏都在问顾经闲是谁。   “哦,是我室友,也是我学长。”   【哇喔,这学长听声音好温柔诶,这个游戏里也是个温柔学长,嘿嘿嘿,不止我一个想歪了吧?】   【前面的别跑,不止你一个!】   时怀看到这些弹幕,并没有反驳,而是又看向电脑去玩游戏了。   顾经闲听到时怀介绍他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头衔后,也没说什么,而是倾身看时怀玩什么游戏。   “我的温柔学长啊。”   顾经闲一下就说出了这个游戏的名称,时怀惊讶道:“你玩过啊。”   “嗯,之前有一段时间喜欢玩逃生游戏,就被朋友推荐玩这个了。”   顾经闲问:“你玩的是什么模式?”   时怀说:“地狱模式。”   顾经闲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地狱模式,那挺难的。”   时怀更加惊讶了,连顾经闲都觉得难,那他更要把这关过去了。   他总结了之前一直在钥匙室里被堵的经验,这一回一举成功,拿到了钥匙。   结果快速跑到楼下后,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门外似乎有一团黑影。   他没管,直接往门口冲去。   顾经闲提醒道:“别去。”   可已经晚了,时怀已经开了门。   原来门口那团黑影,就是学长。   be结局一打出来了,角色被学长的第二人格血腥分尸。   时怀失望道:“啊,这也太狗了吧,他刚刚不是还在我身后吗,怎么在门外啊?”   弹幕失望道:【啊,这也太狗了吧,他刚刚不还是第一人格吗,怎么就死了啊?】   顾经闲看着时怀耷拉下来,杏眼都变成了可怜兮兮的狗狗眼,笑不可支。   此时,榜一砸了个价值一万的深水鱼雷。   收到深水鱼雷,是会在全频道播报的,时怀很快也看见了,哎呀了声。   “榜一大哥不用老是砸礼物的,来看就行。不过还是感谢榜一的礼物,谢谢。”   顾经闲也好奇的去看榜一。   结果发现,榜一和后面的人相比,粉丝值简直是断层的存在。   足足比榜二高出了二百万的粉丝值,粉丝值高达三百万,折现就是三十万rmb,到主播手里能有二十四万的分成,而id却是一个原始的id。   此时,很少说话的榜一发弹幕了。   【没事,你玩得很好。不过能让你室友出去吗?他的声音很影响看直播,让人很反感,看直播的兴致都低了很多。】   因为是壕粉,所以他发言都是自带炫酷的发言框,时怀很容易就注意到了。   榜一确实少说话,也很少有攻击性这么强的发言,现在他的发言火药味特别浓的直指顾经闲。   时怀皱眉。   他不知道顾经闲哪里惹到榜一了,可很明显的,他不想让顾经闲出去。   其实本来他确实不太想让顾经闲进来,毕竟现在是自己的工作时间,自己应该对这份工作保持尊重,认真工作,可他看到有人用那么明显的恶意针对顾经闲,明晃晃说顾经闲声音难听,他很不高兴。   “不好意思,榜一,我室友不仅仅是我学长,他还是我的男朋友,请你不要这么说他。”   时怀的手指慢慢敲着电脑桌,心情很烦闷。   直播带给他的收入确实很多,可他一开始也只是为了还债才来直播赚快钱的,并不是因为热爱。   可究竟做了差不多一年,他还是很舍不得直播的。   然而这一瞬间,他有一种把钱全部还给这个榜一,然后退网的冲动。   实话说,在学校时他就很想辞职,只是当时因为还没有攒够钱,租房子租了四年,当时的他离一百二十万还有一段距离,他得咬牙坚持。   而上个礼拜,他还完钱后,还没有退网,也只是因为有很多喜欢自己的粉丝,才坚持的。   可他没想到,现在却因为榜一的一句话,辞职的冲动又卷土重来。   要不还是不干了吧,反正还有这么多的主播,就算有的粉丝真的很喜欢他,也可以喜欢别人的,退网以后,他继续做视频就好了,当做是给粉丝的福利。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他总不能骂榜一,说他为什么要暗戳戳说他喜欢的人声音恶心,同时也没有办法赶顾经闲出去。   如果真如榜一的意,让顾经闲出去,那不就是伤害顾经闲了?   如果不满足榜一,估计到时候自己又要被黑粉剪辑自己耍大少爷脾气,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断章取义,说不定还会有好事者来人肉他们。   应对黑粉的日子实在是太难了。   他不想顾经闲受委屈,哪怕一点点。   他自己知道,一个人委屈的时候有多难过,哪里舍得让顾经闲也遭受这种委屈?   于是时怀默了很久后,开口道:“算了,榜一,我后台退你礼物钱吧,为了证明我不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我今天会和平台解约,以后都不直播了。”   说完就下播了。   直播间里的水友们一脸懵逼:【???】   而时家房间里,时谦也是一愣。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他以为自己披上了陌生网友的皮,再披上一层金主的皮,至少能不时膈应一下顾经闲。   可他没想到,时怀会这么刚烈地选择解约。   明明解决的办法有这么多种,时怀选择了最强硬,也是最替顾经闲解气的方法。   所以,无论他现在是什么身份,都已经无法撼动顾经闲在时怀心中的地位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游戏借鉴了之前看到的一款叫我的病娇学妹,不知道是不是steam的,也忘了是不是这个名,反正看一个up主玩得贼刺激了哈哈哈。   后一段剧情修了好久_(:з」∠)_放心,不解约,时谦现在是时怀舔狗(。) 第五十二章 晋江独家发表   解约不是一件小事。   时怀将电脑关屏后,打开手机准备联系管理员。   他低着头,在慢慢打着解约理由。   顾经闲见状却皱眉,他蹲下,凑到时怀电脑椅的扶手边上,扭着头看他。   “发生什么了?嗯?”   直播间的弹幕是放在电脑屏幕的一边的,顾经闲当时刚好低头去用竹签给时怀串水果了,没有看到榜一说的话,只知道似乎是榜一说了自己的什么坏话,把时怀给弄生气了,气到就地说要解约。   时怀头都没抬,说:“没什么,不想干了而已,早就不想干了。”   顾经闲看他眉毛压得很低,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好笑之余又觉得分外可爱。   “有人骂我?骂我什么了?”   “……都说没什么。”时怀打字的手一顿,将消息发出去了。   顾经闲的手伸出去,慢慢扣住了时怀在等回复的右手:“没事啊,你跟我说说嘛,骂我的诶,我不能知道吗?”   “说你声音难听。”时怀看着顾经闲,眼光瞄向了顾经闲丰润的唇瓣,随后又嘟嘟囔囔地吐槽,“明明很好听。”   顾经闲哭笑不得的问:“就因为这个?”   时怀不解:“不然呢?”   顾经闲干燥温热的指腹磨蹭着时怀的食指指节,将脸枕在了电脑椅扶手上。   “这有什么呀?网络世界,本来就有很多杠精啊。”顾经闲安慰道,“难道你也觉得我的声音难听不成?”   时怀不悦反驳道:“怎么可能啊。”   顾经闲迅速地拍了下手,摊开,说:“那这就对了嘛,你和我都不觉得我的声音难听,那为什么要去为了一个陌生人奇怪无厘头的杠精发言,你就要辞职呢?”   “还是说,你真的不想干了,这个工作给你带来了厌倦感,你对于你的粉丝也没有任何留恋?”   时怀沉默,顾经闲被攻击这件事,他确实被冲昏了头。   想当初半年前,时怀忽然因为和职业选手撞车而一夜爆火,在吸引了不少关注的同时,还有一大波的人眼红他,隔三差五的爆一些所谓他的黑料出来。   刚开始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能有这么大的恶意。   哪怕是言论自由,可语言攻击也是一种伤害。   好在他当时因为查父母的事太劳心费力,没有放在心上,粉丝们战斗力很强,一下就把所有的黑料都给喷走了。   现在这件事冷静下来后,时怀也发现自己做的有些冲动。   顾经闲见他平静下来后,笑了下:“没关系,其实也不用觉得后悔,你可以趁着今天好好想一想,对于这个还有没有兴趣,要是有的话那就继续做,没有就顺势抽身。”   时怀看着他,有些尴尬的问:“那我这样仰卧起坐是不是不太好啊?”   顾经闲噗嗤笑出了声,手支起了侧脸:“这算什么仰卧起坐啊?不过是一时冲动,真性情罢了。”   时怀还是有些纠结。   正当天平准备往顺势抽身那边倾斜时,时怀的手机一阵震动。   时怀拿起手机一看,发现管理员没有回消息,震动是因为粉丝群里有人艾特他。   他点进去看,发现是自己粉丝群里最活跃的那几个粉丝和房管在轮流艾特他,让他去看上面的聊天记录。   发现是榜一给他发了几句话。   大意说的是,他为自己的不当言行道歉,送给时怀的礼物不用退了,希望时怀不要解约。   时怀看了后,想了想,还是回复了。   约不会解,但这个礼物还是得退给榜一的。   榜一看到他这个回复后,有些急了,一直狂弹信息,说真的不要退给他,他已经道歉了,希望时怀能原谅他。   时怀看着叮叮叮的消息,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榜一给他的感觉好奇怪……   真的有粉丝这么卑微的吗?   时怀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许榜一确实不喜欢顾经闲的声音,只是措辞有些偏激而已。   顾经闲在旁边,也看着榜一发的消息。   时怀边回复,边纳闷道:“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个榜一打字这么快,啪啪下就发了这么多信息。”   顾经闲看着榜一的消息,沉默不语。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榜一的说话方式有些眼熟。   喜欢用空格代替符号,喜欢攒两段才发一个框。   前面那个也不算特殊,不少人喜欢这么干,后面那个就有点奇怪了,毕竟一般人都是换行即发送的,不会刻意攒两段才发出来。   这两个相结合,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问时怀:“这个榜一,微信号也是什么都没有的吗?”   时怀抬头“啊?”了一下,点进了榜一的头像。   他和榜一加了好友,但是从没有进过对方朋友圈。   点进来后,发现对方没有发过朋友圈。   时怀想起了榜一在平台也是一个原始id。   他便猜测道:“也许这个人,比较随性?”   顾经闲摇摇头:“那倒不一定,我怀疑他是你认识的人。”   “啊?谁啊?”   顾经闲没有说,而是当着时怀的面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搜了个号码。   这个号码弹出来的个人信息界面,赫然是榜一的头像。   时怀瞪大双眼,问顾经闲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拜,仿佛顾经闲已经成为了世界第一黑客。   顾经闲哭笑不得:“没什么的,就是把时谦前些时间注册的手机号输进去了而已,没想到碰巧,真是他。”   时怀皱眉,脑袋有些条件反射的往后仰:“时谦?”   顾经闲点头:“之前不是查时谦那个监控器时不是找出了店家吗?当时我也是花了大价钱才让店家调出了时谦的信息,后面我觉得他可能又会搞点什么幺蛾子,就又花了点钱,让店家帮我盯一下时谦的事。”   所以才会有这个手机号。   时怀刚才面对榜一对他道歉的手足无措瞬间烟消云散,变成了厌烦。   “所以,时谦是明知道是你的情况下,还要说你声音难听?”   顾经闲发现青年的重点错了,也没有纠正,而是耸耸肩道:“估计是的。”   时怀冷笑一声:“真幼稚。”   时怀在群里直接点开了榜一的聊天,点击视频通话。   很快就被对方拒绝了。   榜一解释道:【我现在在上班,不太方便接。】   时怀回复:【在绯熊的哪儿上班呢?】   绯熊是时家公司的名字,当初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艾尔西喜欢红色,还希望时德明能在商场上凶猛一点,凶字又不好听,便用了熊字代替,这个名字也有了另一种味道。   榜一:【啊,我不在绯熊上班。】   时怀:【那你在哪里上班?我今晚请你吃个饭。】   榜一:【我不在南庭市。】   时怀:【我没说过我在南庭市,你怎么知道我在南庭市?】   时怀直播时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在哪里,直播的地方也一直都是在房间,网友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能从房间布局就能够推出时怀在哪里。   而榜一能够如此准确无误的说出南庭市。   况且前几天,时谦帮他说话时,明显知道他直播。   种种线索都在指向时谦就是榜一的事实。   榜一那边没再回复了。   时怀:【时谦,你觉得这样有意思?】   榜一:【你怎么认出我的?】   时怀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这个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他已经表现出了很明显的排斥时家的态度,而时谦却还是偷偷摸摸关注他,甚至今天还搞出这样的事。   榜一继续说:【我只是担心你,我才来看看的。】   时怀:【哦,然后看出了个榜一。】   榜一:【……那我不看了,我现在立刻注销账号。】   时怀:【你给我回来!不准注销!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偷偷注册一个小号,然后藏在粉丝群里?你就用这个号吧,看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你不准发言,不准送礼物。】   榜一那边,好久才回复了一句:【好吧。】   时怀:【如果还有人攻击顾经闲,我就默认是你,那你就等着吧。】   时谦见弟弟这么护着顾经闲,难过又生气:【难不成还不准别的网友讨厌他?小怀,人有千面,别人能讨厌你,黑你,自然也能讨厌顾经闲,黑顾经闲啊。】   时怀任性打字:【你放屁,顾经闲不会有人讨厌的!】   时谦:【我不是人?】   时怀:【嗯。】   时谦那边没再发消息了。   而群里见时怀最后发言是说自己不解约后,都开始纷纷表示自己很喜欢时怀的直播,希望他以后也不要有这种抛弃她们的情况出现。   时怀无奈的笑了下:【那总会有散宴的一天呀,你们以后总会各奔东西的。】   【不过我答应你们,我会再直播三年,等我大学毕业了,就不直播了。】   粉丝们见状:【也行吧,好过现在立刻解约了。】   顾经闲戳穿了时谦的把戏后,优哉游哉的又开始吃起了水果。   “对了,你之前让我查的那个图片,我查到在哪里了,离我们还挺近的,在连城街32号。”   时怀闻言,有些惊讶。   确实很近。   因为就只隔了三条街。   作者有话要说:来迟了!【滑跪】 第五十三章 晋江独家发表   一辆蓝色的巴士车在前面的公交站点停车。   七月末的天气燥热,车上人满人患,黑压压的一群耸动人头间,一个黑色的雨伞艰难的从缝隙间挤出来,旋即雨伞的主人探出了半个身子。   男人有些狼狈的下车,抬头看了下刺眼的太阳,密汗直直的顺着面轮廓流下来。   他撑开了伞,温度瞬间凉了下来。   “下来接我。”男人站在电话亭,看着一栋栋高楼,被热得有些顶不住,扯着衣领呼呼的扇风。   “你谁啊?”   “我谁?我你舅舅!”何奕南气急败坏,“你小子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闷笑声:“哦、哦……原来是小舅啊,抱歉,刚刚在看我男朋友直播,可能没注意听。”   何奕南莫名其妙被喂了一嘴狗粮,看了眼红色电话筒:“知道你谈恋爱了,哥一句话提一次的。”   “好好,你在哪?我和时怀下去接你。”   “连桥街十字路口那个商场对面的电话亭。”何奕南看着地理位置,忽然又改口,“旁边的树荫下。”   “今天太热了,我要是在电话亭等你们,你们来了估计看到的是一个已经被热融了的我了。”   何奕南被莫名其妙喂了一嘴狗粮,看了眼红色电话通后,皮笑肉不笑道。   “行,我们马上到。”   顾经闲掐断电话后,进房间叫醒了还在睡午觉的时怀。   青年在空调房里睡姿相当怪异,两条大长腿岔开,死死夹住了单薄的蓝色空调被,白嫩的肌理在深蓝色的被单上衬得白亮得刺眼,光溜溜的两只脚掌和乌压压的脑袋成一条直线,斜斜的将方床分割成了两个三角形。   顾经闲蹲下身子,微微低下头,没有出声叫他,而是伸手捏住了时怀的鼻子。   精致的肉色鼻子被捏成了一个金字塔。   时怀感到呼吸不畅,很快就抬手挥了两下,朦胧地睁开眼后,才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在自己面前。   “嗯?怎么了……”   时怀坐起身来,揉了下自己的眼睛,还是没睁开,半耷拉着眼皮,头发还有些乱糟糟。   顾经闲看他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儿,把手臂伸到他面前。   时怀会错了意,往前倒,抱住了他的手臂,眼睛又合了起来。   模样像极了一只没睡醒还赖床的奶猫。   顾经闲没忍住笑,手指去挑了挑时怀的下巴:“走了,去接何奕南,接完回来再睡?”   “何奕南……?”时怀确实睡蒙了,这三个字他反应了很久后,才猛地直起身,下床穿鞋。   他边整理衣服和头发,边问:“何奕南来了?”   “对。”顾经闲悠闲的看着时怀手忙脚乱,说,“没事,不急。”   而另一边,真的快要热融了的何奕南坐在一个小超市门口,抽着刚买的一块钱小包纸巾,狂擦汗。   这个天气出门实在是太遭罪了。   要不是他手机丢了,他至于这么狼狈么?   何奕南一面擦着,一面不爽的想,都怪对方太狡猾,竟然会反侦察,一点武德都不讲,害他受了伤,被家里人锁在家不准出去。   幸好他身体恢复得快,否则还不一定瞒得过家里人逃出来。   何奕南扇着风,可那风在这种温度下,早已经成了滚烫的热浪,一波一波的涌过来,何奕南更加烦躁了,心里暗暗骂南庭市的鬼天气。   忽的,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南庭市的士……好像允许刷卡啊,他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问顾经闲新家在哪,然后打个的士过去?   “老板娘,再给我来两包纸巾和一瓶冰水。”何奕南越想越郁闷,便又去买东西了。   刷卡时,刷卡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余额不足——”   老板娘觑了下何奕南,何奕南脸都憋红了,讪讪的将两包纸巾放回去,只拿了一瓶冰水喝。   他想起来了,因为他的卡没钱了。   为了防止家里人和拿他手机的人太快发现他逃跑了,他带的是很久以前的一张银行卡,这张银行卡绑定的是他刚工作时的手机号,后来手机号丢了,他懒得去更新,直接换了一张银行卡。   他这人有个坏习惯,银行卡全都办了消费记录短信通知的服务。   所以这是唯一一张消费了也不会发短信到手机的卡。   何奕南叹了口气,继续观望刚刚自己站着的树荫下有没有人。   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有两个人撑着伞到那树荫了,看到没人后,其中黑色衣服的掏出手机,似乎准备打电话。   何奕南连忙过去,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你们俩走路来的?”   顾经闲奇怪的问:“不然呢?走几步路就到了。”   顾经闲之前就和何奕南说过自己和时怀租了这里的房子,只是还没有透露住的是哪一个小区,哪一栋,哪一号。   何奕南松了口气,催促着他们:“那快走吧,我要热死了。”   这把伞够大,顾经闲站在中间撑着,时怀的视线越过顾经闲,看着何奕南关心道:“你的身体还好吗?怎么来也不打个电话,我们好去接你啊。”   何奕南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还行还行,就是感觉要被这太阳晒中暑了。”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们,有点苦衷,等去到你们家再说吧。”   何奕南扯了下衣领,被热得有够呛。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了顾经闲他们家,何奕南迫不及待的进去,一头扎进了厕所:“我先洗个脸!”   脸上的汗渍实在是太黏腻,他受不了。   等到何奕南重新出来时,时怀和顾经闲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客厅的空调开着,何奕南也已经擦好汗,舒舒服服坐下来,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老神在在的样子。   “我被家里软禁了,他们不准我出来,怕我出来后又被人盯上捅了。”   时怀闻言,又有些关切的问:“那你现在真的好了?”   何奕南摆摆手:“当然,不然我怎么挤得下满满当当一车人的公交车啊,被他们挤着我不得伤口崩裂了。”   “主要是我之前不是去了X国吗,虽然没有见到莫伦本人,但是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何奕南一边说,一边拿起时怀斟好的饮料如牛饮水的喝了起来,舔了下唇角的余汁。   “结果某晚回酒店之后,那个酒店突然起了火灾,我又在很高的一层楼,准备跑出去,刚出门看见有人用毛巾捂着脸,我以为是和我一样的逃生者,没有在意,转身就往安全通道冲。”   像是回想起了不好的经历,何奕南皱了下眉:“然后我就被那个掩面的家伙捅了一刀。”   “幸好我反应的快,直接用腿往后方猛扫一脚,对方很快就被我撂倒,不过刀还在他手上,而且当时场景这么混乱,根本想不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这个楼层持刀伤人。”   “和他搏斗了一会儿,就把他踹得头破血流,站都站不起来了,我就用刀直接把他捅了十几刀这样。”   仿佛是怕时怀误会,何奕南特地解释:“你放心,我接触过医学人体相关课程,所以都是挑不致命又痛得要死的地方捅的。”   说着,长着娃娃脸的何奕南笑了下,眉目中尽是冷意:“不过,如果他自己因为痛得站不起来,而被大火烧死,那就是他自己倒霉了。”   “后来我被送医院,清醒过来后想跟你说这件事,发现我手机不见了,不仅如此,还被家人软禁了。”   时怀听他说的,脑补出了非常惊心动魄的凶杀现场,掌心都出了汗。   实在是太危险了。   莫伦和他的手下根本就是草芥人命的一群畜生,罔顾法律道德,什么黑手都能下。   当初自己也是被刀捅死在街头的。   你糟心的叹了口气,继续听何奕南说。   “后面我一直想联系你,联系不到,就只好联系顾经闲这小子了,让他帮我转告你,如果是我的手机号打电话给你,你别接。”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吱声的顾经闲此时见时怀的视线也看向了他,淡定的喝了口橙汁:“确实。”   时怀好笑的看着他:“你确实什么啊,你告诉我了吗?”   顾经闲也不慌,连忙给时怀顺毛:“那不是因为你当时已经知道了吗,我就没说了。”   “当时?”时怀想了下自己知道这件事的时间,发现是那一次庆祝夺冠的饭宴上。   他猛一惊然。   原来,顾经闲知道?   “我……”时怀突然懵了。   他这时才突然想起来,刚刚何奕南跟他说这些的时候,分明是计划的事,可是却一点没有避着顾经闲的意思。   而自己也因为最近和顾经闲同居的原因,一时间没有察觉出不对。   现在看来,顾经闲知道计划的事应该是何奕南说的,枉自己这么辛辛苦苦的说想瞒着顾经闲,感情他全都知道了。   何奕南看了下两个人之间的表情,惊讶的问:“小怀,你不知道顾经闲知道我们整个计划吗?”   “我这次能够接触到与莫伦相关的人,也是靠顾经闲家里在X国那边有些地位才能够碰得到的。”   时怀讷讷,尴尬道:“那我现在知道了嘛……”   何奕南看着他这个可爱表情,忍不住笑了:“算了,这个不重要,反正他是你男朋友,都是一家人了,知道也没有关系。”   时怀点点头:“现在重点是那个冒充你的人,如果能够顺着这个人查,也许能查出点惊喜。”   “冒充我?”何奕南一脸困惑。   等到时怀给他解释了来龙去脉后,何奕南的脸色有些古怪。   “你说,他都没怎么跟你打探消息,反而是你一直在套他的消息?”   何奕南喃喃自语:“这怎么有点奇怪啊,到底谁才是007啊,怎么角色完全反过来了。”   “那正好了,你们不是查到那人就在这附近吗?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那个人的庐山真面目。”   顾经闲:“我们昨天刚派人去蹲。”   何奕南指了指自己:“蹲人专家在这里,你还找谁?赶紧去让人把钱退回来,给我。”   坐在沙发上的俩人:“……”   最后,还是采纳了何奕南的方案,出来蹲了。   三人开着车,来到了连城街,找了个停车的绝佳位置,随后何奕南拿出了从时怀家带的相机。   “确定是连城街32号吧?”时怀问,随后张望了下,“那这个位置出来的就是那个公寓的人了。”   他刚说完,手机就响了。   何奕南:【我今天决定领养楼下的小咪了,有什么手续需要注意一下吗?】   时怀睁大眼睛,准备说那个人发信息来了。   结果顾经闲用手肘戳了下他的肩膀:“32号的主人出来了。”   时怀信息接收不过来了,仓皇抬头:“啊?”   于是,三个人看见,一个长相神似时怀的人从公寓走了出来。   何奕南屏住了呼吸,小声道:“卧槽,怎么是何康阳啊?” 第五十四章 晋江独家发表   怎么会是他?   时怀难以置信的将身体往前倾,发现对方往花坛那边去后,后面的何奕南就下车了。   何奕南对着坐在前面的两个人轻声说:“他不认识我,我假装去看看。”   时怀点了下头,旁边的顾经闲神情有些严肃,指节不时敲击着键盘。   时怀见他这样,奇怪的问:“你怎么这个表情?是他其实也不奇怪吧。”   毕竟在当初顾经闲回忆梦中描述时,就已经知晓了何康阳和莫伦狼狈为奸的事,为何顾经闲脸那么严肃?   顾经闲摇了下头,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只是觉得……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何康阳是先被时德明找到,作为替罪羊的,而莫伦提前得知了这件事,将计就计,在不久后时怀中考绑架了时怀,表面上是公司与公司之间的纠葛,实则只是为了给时怀催眠,让时怀以为何康阳是真少爷。   后面—切都按照莫伦的计划行事,时怀成功被时家赶出,何康阳被所有人都认为是真少爷,最后在时怀二十岁那—年,莫伦派杀手将时怀当街捅死,遗嘱如他所愿的落入了自己手中。   这是上—世的事件线。   顾经闲头脑风暴般回顾着,指节敲动黑色纹路的方向盘。   总感觉这当中某个地方说不通。   顾经闲的脑袋开始有点混乱了。   “算了,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那—边,何康阳蹲下来,想找天天都能看到的流浪美短。   然而他找了—圈,都没看到。   “跑哪儿去了?”他自言自语了句,用手去翻了下花坛下的簇草。   —个清脆的落地声在何康阳身后响起。   他站起身看去,发现是—个长着娃娃脸的年轻人。   那人弯腰捡起了自己的打火机后,与何康阳对视—眼。   “诶,在这干嘛呢?”年轻人笑了下,自来熟的问道,随后掏出—包烟,手指灵活的捻了—根出来,示意道,“来—根?”   何康阳皱了下眉,摇了摇手:“不抽烟,谢谢。”   “那可惜了。”年轻人这么说,随后见何康阳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又问,“你在这里找什么呀?掉东西了?”   “没什么。”何康阳不太想理他,自顾自的继续找美短,确定了不在花坛里后,准备去别的地方找找。   “你要是不见了什么可以跟我说啊,我帮你—起找找,人多力量大嘛。”年轻人叫住了他,指了下对面的公寓,“那边就是我住的地方。”   何康阳想起莫比让他不要多跟周围的人多聊天,便没搭理,直接走了。   何奕南指缝夹着燃红点的烟,雾气缭绕在他清秀的面上,模糊了—双锐利的眼睛。   他吸完烟后,确定了何康阳消失在这里,才上车。   “没问到什么。”何奕南将手搭在了靠背上,旋即摸了下自己的下巴,“不过没事,还有的是时间。”   他对前面坐着的俩人说:“对了,你们找的人先别撤,继续监督着,摸清楚他的作息规律以及家中是否只有他—个人居住。”   时怀说了句好,顾经闲没回,仿佛在神游。   三人坐的车内—时间陷入了沉默,何奕南上手推了—把顾经闲:“傻小子,发什么愣呢,开车啊!”   顾经闲被他推了下才回过神来,拉下手刹,黑车渐渐驶去。   何奕南无聊,让时怀把他手机给他看看。   时怀解锁后递给了何奕南,好奇的问:“你要干嘛?”   何奕南点开了微信说:“我看下何康阳冒充我是怎么说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点消息都不探还是你被探了毫不知情。”   时怀语塞:“你就是怀疑我呗?”   何奕南直言不讳的说:“没错。”   时怀:“……”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顾经闲往市区开去,准备带他们去吃饭。   时怀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车,忽然想起当时付施庭他们看他的聊天记录时说的话,悄悄看了眼在认真开车的顾经闲,莫名有些心虚。   此时,何奕南也看完了这个聊天记录。   “这个聊天记录……”   “诶诶诶,到了到了,我们下车先吃个饭吧!”时怀赶忙打断他说的话,催促着两人下车。   “吃完饭再说这些事。”   顾经闲点点头:“你们先下车点餐吧,我去停车。”   “好。”时怀下车后,还不等何奕南开门,就帮快—步帮他开了,把人拉出来。   关好门后,时怀对着顾经闲说:“那等会儿我们找到位置给你发照片。”   顾经闲说了个好,就开车去另—边的停车库了。   停车库离餐厅有些远,所以他让两人先去点餐。   时怀目送着顾经闲离开,心中松了—口气。   “哟哟,这么紧张啊。”何奕南打趣道,“知道我要说什么?”   时怀看了他—眼,唉声叹气的:“你是不是想说何康阳给我发的消息很暧昧?”   何奕南挑眉,反问道:“我可没这么说,你是这么觉得的?”   时怀呵呵笑:“那你刚刚想说什么。”   何奕南眼珠子转了—圈:“唔,的确是有些暧昧。”   “那不就是了。”时怀撇嘴道,“等会儿要被顾经闲听见,指不定吃醋了。”   何奕南嘿嘿笑:“吃就吃呗,吃醋而已,又不会吃你。”   说完,看着时怀更加羞恼的表情,他又迅速收声,用手做拉链动作。   何奕南说玩笑,也正经了起来:“不过这个程度他算是在崩人设的边缘反复蹦跶了,毕竟我和你的聊天偶尔也是那么琐碎。”   确实,两人之间也有过琐碎对话的时候,可那也是在刚开始接触,何奕南为了获取他的新人,更好的治疗他心理疾病的时候做的事了,现在的对话除了是聊计划的事以外,都是哥哥和弟弟之间的聊天模式了。   两人往店里走去,现在并不算是高峰期,店里的人不算多。   “我刚看完,还真没有问你什么,这点确实有些可疑。”何奕南也不解起来,毕竟如果不问什么,那么他们从他手中拿走手机的原因就不成立了。   何奕南喃喃自语:“难不成还能是看时怀长得好看,特地来打探时怀喜好,好撬走顾经闲墙角的?”   找到合适的座位,准备带何奕南去的时怀听到他的这句话,无语了。   “你的脑袋瓜子能不能想—些正常的事啊?”   何奕南理直气壮道:“怎么就不是正常的事了?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他这样对你说话,九成就是喜欢你。”   “你真是……”   “谁喜欢谁?”   顾经闲的声音从两人后面传来,把两个人都吓了—跳。   何奕南更加夸张,直接往后跳了两步,直拍胸口:“卧槽,你小子要吓死我啊?”   顾经闲笑了下,问:“谁喜欢谁?”   何奕南看了下顾经闲的表情,又看了看时怀无辜的表情,终于明白为什么时怀不让自己在顾经闲面前说了。   这还不知道是谁呢,杀气就这么重了,要知道了还得了。   “我喜欢小怀。”何奕南—把将时怀搂在怀里,得意的说,“怎么了,不行?”   顾经闲古怪的看了眼何奕南后,什么都没说,只问时怀找的位置在哪里。   做下来后,何奕南很自然的让时怀坐在中间,他挨着时怀坐,这样方便—会儿说事。   结果站着的顾经闲见状,轻轻拉过时怀。   时怀看着他,他才解释:“坐最里面。”   时怀听话的弯腰坐进去了。   随即,顾经闲很快跟上去,留下何奕南坐在外面。   这家店是烤鱼店,店里装饰得非常森林,所以座位上方的空间是很狭窄的。   而坐在外面的何奕南比坐在里面更难受,因为旁边是楼梯,更窄。   “干嘛我坐外面啊,怎么不是你坐外面?”何奕南抱怨道,“顾经闲,你坐外面来。”   顾经闲坐的定定,老神在在的拒绝道:“不要。”   何奕南:“???”   很快,他就品过味来。   好家伙,感情就因为刚刚他说自己喜欢时怀,这小心眼的就来搞这个?   何奕南撇撇嘴,坐下。   可坐没—会儿,很快顾经闲就发现了—个人走进这家店来。   他深色—惊,将何奕南的头往下按。   突然被按下的何奕南当然不干,挣扎道:“你干嘛啊?”   “别出声——何康阳那边的人来了。”   此时—个金发碧眼男刚进店里,找了个和顾经闲他们那边隔着有点远,但稍微往这里看就能看见他们的靠窗位置。   莫比点了根烟,打电话:“出来吃个饭。”   “嗯,就之前那个烤鱼店。” 第五十五章 晋江独家发表   “行,那我先点着,还是之前那样中辣是吧?”莫比对着手机这么说,手中的烟很迅速的就掐灭了。   正赶来准备提醒他的服务员有些尴尬,莫比余光看见了服务员,就奇怪的看着她问:“怎么了?”   服务员小姐微微一笑:“没什么,不过请客人不要再在公共场所抽烟哦。”   莫比不在意的收回眼:“哦。”   随后用手机扫码点餐,慢慢挑选着菜品。   那一边的顾经闲见他没有抬头的意思,松开了按何奕南的手:“你回家吧,车钥匙给你,你自己在家点个外卖吃。”   都已经闻到店里烤鱼香味的何奕南非常不情愿的起身。   顾经闲又把戴在时怀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扣在了何奕南头上:“压低点,可以了,快走。”   好像很迫不及待的想要他走的样子。   何奕南伸手摁了下帽檐,用力哼了两声,才快步离开。   点完菜的莫比无聊,津津有味的看起了手机来,刷着短视频,非常快乐。   “好像没给餐巾纸,我去找前台拿。”   “不用,我带了。”   有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从他旁边传来,这个声音并不大声,却轻而易举的在所有嘈杂声中被莫比给捕捉到。   男人往声源处寻去,看见了两个男生正隔着个镂空的木架,坐在他旁边,低头交耳的侧脸瞬间就让莫比认出了是谁。   他立刻将头给扭回去,半弯着腰,对着窗户那边,遮遮掩掩的打电话。   通话很快就接通。   他对着手机,声量特别低的说:“别过来了,你在家随便点外卖吧。”   都已经坐公交,都准备就到莫比说的烤鱼店的何康阳一脸莫名。   “为什么?我都……”   结果话都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挂断了,相当果断。   留下何康阳一个人风中凌乱。   何康阳皱了下眉,看着刚按下关门的的公交司机,耳边响起了车厢内智能提示音:“下一站,立巧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无奈,他只能够在烤鱼店那里下车了,顺便看看莫比这个人到底在搞什么。   莫比掐掉电话,就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时假装无意的一扫,恰恰和抬头的顾经闲对上视线。   他佯装惊喜的打了个招呼:“诶!是顾先生啊,好巧好巧。”   他一边说,一边往他们那边走去:“你也来吃烤鱼?”   等走到他们作为旁边时,发现他们对面还有一个很窄的位置,很快收回了视线。   “诶,这个不是那天顾先生怀中的小男生嘛。”莫比装作第一次见到时怀般,表情惊讶中带着赞叹,“长得可真靓。”   时怀没有见过莫比,只觉得这个外国男似乎自来熟得很,口音还是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他似乎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口音很重。   跟陆柏易的自来熟不同,这个男人看他的眼神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时怀并不知道,方才顾经闲说的何康阳那边的人,就是莫比。   时怀轻轻皱了下眉,却礼貌的低头,假装自己在看菜单,实则悄悄听他和顾经闲的对话。   顾经闲的表面功夫也做得很好,表情滴水不漏:“嗯,今天没什么事,就带他出来吃吃饭。”   莫比恍然,一副很懂的样子,摸了下鼻子,笑道:“这样啊,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小情侣吃饭了。”   说话间,他从自己胸口的兜里掏出了一张纸片,递给了顾经闲。   “对了,如果之后还有需要代驾的话,可以联系我。”   说完,对着听到他这话抬头望过来的时怀笑了下,正准备直起身离开时,身后突然一道大力将他扯开,猝不及防的撞到了旁边的森林系木制楼梯。   肩胛骨的感觉生疼生疼。   莫比吃痛的用手反捂住凸起的骨头,微微弯下腰。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睁眼,看清楚谁这么暴力,就听见了声音。   “你想干什么?”   没头没尾,劈头盖脸的一通话下来。   这个声音似乎在指责自己,莫比有些不可思议的想,心中的火气蓦然熊熊燃起。   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后,瞠目结舌。   眼前这个穿着纯黑卫衣,双目冒火,带着一副眼镜的男人,不正是坐在那里的时怀的哥哥,时谦吗?   时谦的表情很凶,他狭眼薄唇,冷下脸后看起来非常可怖。   就连莫比都被这个表情吓一跳,说话都带结巴:“不是,我、我,你,这……”   “我问你在干什么?”   时谦伸手去按莫比的肩膀,将人又推到那楼梯处了,好不容易平复了痛意的肩胛骨再一次遭受到了重击。   莫比五官有些扭曲。   眼看这个事态变得有些严重,周围正在就餐的客人都看过来,就连店长都被惊动了,从厨房里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时怀颇为头疼的揉太阳穴,出声制止:“时谦,你干什么?人家只是之前给我们做过代驾,这次来打了个简单的招呼而已。”   时谦一愣。   他忘了,这里除了他以外,没人认识莫比。   他压住莫比肩膀的手收了回来,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和尴尬。   他有些磕绊又讪讪解释道:“这样啊,不好意思,我以为、以为你是传销组织的人。”   一连番的动作下来,误以为时谦知道了什么的莫比放下了提起来的心:“哈哈,我看起来有这么像骗子吗?”   他打着哈哈,很快将这一页给翻过去,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   时谦看着他头顶那抹熟悉的金黄色,手掌不自觉收紧,修剪的光滑平整的指甲深深嵌在了掌心肉里,痛不自知。   而店门外,将大半身子缩在了门边后,目睹了这一切的青年幽幽收回了视线,转身快步离开,手利落的撑起,翻过了白色的马路护栏。   落地的一刹那,手也快速的扣上了自己的连衣帽,只留下一个清挺的背影。   原来,莫比不让他来,是因为这么小一家烤鱼店里,藏着这么多他的熟人。   直到何康阳的身影消失了,店里也没有一个人得知他来过。   ——除了马路拐角处正吃着手抓饼的某人。   何奕南拍好了照片后,又咀嚼了几口香味满满的手抓饼,满意一笑:“老板,再来一个手抓饼,料全加。”   “好嘞!”   随着老板的话落地,这张照片也成功发给了还在店里吃东西的两个家伙,何奕南收起了手机,心满意足的坐在了老板遮阳的大帐篷下,继续啃着小吃。   他并没有开车回去,因为他发现这里有他喜欢吃的手抓饼,那他当然得吃完了再回去。   在店里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手机拿微弱的接收信息的震动。   时怀看着死皮赖脸坐在他们对面吃饭的时谦,没有开口。   他旁边的顾经闲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只有时谦自己碎碎念的声音。   “这种鱼比较多刺,小怀,你下次来的话可以点菜单的第二种鱼,具体名字叫什么我忘了,不过我吃过,很少细骨,比较适合你吃。”   时谦说完时,他瓷白的碗里已经装满了他细心剔好的鱼肉。   烤鱼店里的鱼卖相都相当好,香味扑鼻,时谦以前也常带时怀来吃,不过间隔时间长,因为他觉得这种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全都是香料。   时谦抽纸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把碗放到了时怀面前,小心翼翼道:“吃吧。”   不得不说,时谦照顾人确实有一套,这么多的鱼肉剔下来,并没有用太多时间,剔完后鱼肉也还算完整,不会稀碎。   时怀将鱼肉还给了他,委婉道:“这里还有很多空位,我相信98元的座位你还是付得起的吧?有必要过来蹭座吗?”   言下之意就是时谦过来占便宜。   时谦瞬间懵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别人说蹭座。   他平常吃饭虽然没有暴发户到非得要包间吃饭,可往日里在外面他从来不愿意家人以外的人坐到他们的桌子上。   时怀与他从小长大,自然也知道他的脾性,只表面上虚伪来往一下,不喜欢和陌生人靠的太近。   时怀更是,他对于外人的态度只会比时谦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现在,时怀却说了这么一句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把时谦和陌生人划上了等号。   而他旁边的顾经闲,被划分为了亲人及以上的等级。   时怀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有多伤人,反而施舍般又伸手把那一小碗的鱼肉往时谦面前推了推。   他轻声道:“而且你刚才的行为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现在还有不少人在看这边。”   “我们都不喜欢被别人当猴子那样参观,所以你去别的位置吧。”时怀收回手,眼神示意,似乎这碗鱼肉是免费赠送给时谦,算是他不能让他在这里蹭座的补偿。   时谦看着这碗鱼肉,没有动。   他不理解。   他明明只是心急时怀,紧张时怀,为什么时怀却在指责他?   “那个人,他想要害你啊。”   时谦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抬眼看时怀的目光里带了点哀求。   那个眼神似乎在说——   相信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0922:27:30~2021-08-1123:1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晋江独家发表   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时谦的信誉值早已经在之前就破产了。   在时怀这里,时谦的话等于不可信这三个字。   于是,时怀连看他的姿势都没有改变过,更别提会有什么挽留他动作了。   时谦在这一瞬间,就好像被人点了穴。   静了片刻后,时谦低下眼,起身。   “不用了,我去别的地方吃吧。”   他穿着黑色卫衣的身影高挺,肩膀却有点塌,和平时笔直的走姿截然不同,是很落寞的感觉。   而本来坐在他们旁边的莫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似乎单也退了,急急忙忙的跑了。   现在店里只剩下他和顾经闲。   一直没有开口的顾经闲这时才开口:“吃饭吧。”   “嗯。”   顾经闲用碗加了块鱼肉,也细细的挑起了刺来:“你不喜欢吃多刺的鱼骨吗?”   时怀先夹已经烫软的娃娃菜吃,红油在泛黄青色的叶子上,看起来让人相当有食欲。   “也还好吧,主要是吃多刺的容易刺着喉咙,所以一般都会慢慢吃,不过这样我就吃不了热乎的菜了,所以我一般都不太喜欢吃。”   “我的错。”顾经闲处理鱼骨的速度竟比时谦还要快上几分,将自己碗里的鱼肉放到了时怀碗里。   顾经闲:“下次带你吃少骨的。”   时怀看着他给自己挑好的鱼肉,也没有拒绝,而是先把烤鱼汤里的河粉夹到了自己碗里,放凉了会儿,举着筷子给顾经闲吃。   顾经闲一面吃着,一面给时怀挑。   两三趟下来后,时怀察觉出了不对劲。   时怀说:“不对啊,我们自己负责自己的不就好了吗?你自己放凉你的河粉,我自己吃我的鱼肉。”   顾经闲舔了下唇角的汁液,感觉对于这种互相投喂的行为非常乐在其中:“为什么,我觉得这样很好啊。”   “……”时怀默默吐槽着谈恋爱要不要这么腻歪,手上却非常诚实的给顾经闲继续夹粉吃。   顾经闲挑着,忽的冒出了一句话。   “小怀,如果,我是说如果……”顾经闲说,“如果时谦真的知道错了,也是真心希望你原谅他,并且他会对你和以前一样好。”   他把挑好的肉放到了时怀碗中,眼睛抬起,定定的看着时怀黑色的眼眸。   “你会不会原谅他?”   如果——时怀原谅的话,那他就告诉他,时谦其实是重生的……   “不会。”时怀非常果断的说,手中冒着热气的河粉也被一把塞进了顾经闲的口中。   “而且,请不要做这种奇怪的假设。”   顾经闲慢慢嚼着口中的粉,问道:“为什么是奇怪的假设?”   时怀自己也扒了一口粉,嘴里都是模糊音。   “很简单,因为这种假设只会庸人自扰。”时怀说,“就算是真的悔过了,知改了,又怎样?一切都不可能恢复到从前的。”   时怀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却依旧带着坚定:“妈妈的死以及何康阳的存在,就是永远的刀,将会一直,永远的梗在我和他们之间。”   “所以不会原谅,这是结果。”时怀放下筷子,笑了下,“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那为什么还要去想那些庸人自扰的奇怪假设呢?”   “我不需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悔过的,他们也不需要对着我来悔过,他们就应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断肠的忏悔曾经对妈妈和我犯下的错,内里被一点点抽空,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全部化为水中月镜中花。”   时怀说这句话时,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对于时家的那点微薄的感情,早已经在重生后的那半年就埋葬在了去往探监638的雨幕路上。   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亲手计划时家的覆灭,再替上一世的自己和两世都遭遇同一个悲惨经历的母亲亲眼见证他们失去一切。   时怀说完,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立刻收了嘴。   他低着头,有些忐忑的用筷子夹鱼肉吃,由于心不在焉,他根本没有夹起来,而是无意识的捣碎了。   耳旁有一个轻飘飘的风抚过了他垂在耳边的碎发,刺的他的脸颊有点痒。   他转头看,才发现顾经闲含笑的看着他。   顾经闲的表情很诡异,像是——吾家儿女初长成的欣慰表情。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顾经闲收回了眼神,自顾自的加了鱼肉吃了起来。   他还一直觉得,时怀是一个就算一直被伤害,也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的口头道歉就会傻乎乎的回头的小笨蛋。   幸好不是。   因为这个世界,并不会善待那些天真善良的人。   所幸的是,时怀不仅会反击,还懂得教科书式的杀人诛心。   也许,他不应该瞒着时怀一些事。   哪怕自己也参与了上一世,可真正的当事人终归是时怀,有些东西得让时怀清楚了后,才好按照时怀所希望的那样进行复仇。   “吃完了吗?”顾经闲抽了两张纸巾,细致的给时怀红油油的嘴角擦拭。   ……   “叩叩——”   在车里开着空调,盖着衣服睡得正香的何奕南一下就被这个声音给吓醒了。   睁眼了,有一抹强光刺得他眼睛疼,眯了会儿才发现原来是这两个人吃完饭了。   顾经闲用手电筒照着,并看不清楚里面的人的状况。   “估计睡的流哈喇子了。”顾经闲凭借童年记忆,吐槽道。   时怀笑了下:“真的?”   车门打开了。   何奕南骂骂咧咧:“你说谁流哈喇子呢!你以为我是狗啊还流哈喇子!”   顾经闲无辜耸肩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何奕南气哼哼:“顾司机,赶紧开车!”   回去后,三个人在客厅里开了个简单的“会议”。   何奕南听完了顾经闲单方面说话后,久久不语。   时怀见他不对,推了下他:“怎么了?”   何奕南有些崩溃的抓了抓头发:“你们让我静静,我要静静……”   他一直以为时怀所谓的重生是做梦做的太过真情实感出现的自我催眠,一直没当回事,后来还查证了确实有人对时怀的记忆做出了篡改,他更加肯定时怀的重生只是一个乌龙。   而638那件事那天,顾经闲也一副神乎其玄的说做了个重生梦,他只以为是顾经闲是从何家哪里得知了风声,和他们同步去找638,编造重生梦也只是为了让时怀更加信任他。   何奕南以为这是顾经闲的泡妞手段。   直到方才,他才意识到,他好不容易被建立起来的科学三观被打破了。   世上真的有重生!   例子就在他面前!   小丑竟是他自己!   啊——!   看着何奕南失魂落魄的跑去阳台抽烟,时怀奇怪的问顾经闲:“你舅舅怎么了?”   顾经闲一条腿放平,一条腿曲着,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支着脸,煞有其事道:“估计在黏镜子吧。”   “啊?”   顾经闲笑了下:“没事,让他发会儿疯就好了,经常这样,我们继续聊。”   时怀懵懂点头,继续聊得火热,留何奕南一个人在阳台抽烟怀疑人生。   “按照你这么说的话,其实何家已经知道了真相,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现在还没有办法一下子抽身,而不是因为不知情?”   顾经闲点头:“对,因为对时家并不仅仅是帮助,毕竟何家也不是做慈善的,其中也有不少关乎利益的牵扯,太混乱,得给他们一段时间。”   时怀了然。   顾经闲问:“你不是和容安生他们合作了吗?他们没有看出来?”   时怀回忆当初,摇了下头:“他们以为何家不知道真相呢,还让我通过何奕南的关系多多少少暗示一下。”   顾经闲:“也难怪,不是内部人也确实看不出最近何家的行动,看似帮时家,其实是在一点点的抽在时家搭建的积木罢了。”   “总而言之,何家是不需要担心的,是自己人。至于展家那更不用担心了,我家和何家联手,加之你的内部应和,到时候展家自然明白利害关系。”   “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到一个最佳时机就行。”顾经闲笑道。   时怀听完顾经闲这句话,加之他刚才说了这么久的分析,倍感心安,信任满满道:“好。”   ……   时间过得相当快,转瞬间便又迎来了开学。   时怀带上了书,早早的来到了教室。   顾经闲还是他们的班助,然因为学业压力有些大,开学前一个礼拜,时怀就没怎么见到他了。   时怀放好了书占位置后,发现黑板上有社团招新生的宣传语,便上去顺手擦了个黑板。   擦完后,满手的粉笔灰,他出去洗了个手。   回来时,走回自己的座位,拿出蓝牙耳机边听纯音乐边预习。   他的预习从来都是当天早上,他起得很早,总会有三十分钟左右的空闲时间,在宿舍已经预习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一般都拿到教室里预习,免得又出现上一学期那种座位被讨厌的人霸占的情况。   他刚带上蓝牙耳机,发现肚子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很轻。   他没当回事,翻开书,没看半页书后,他发现有两个软乎乎的东西踩在了他的腿上。   他低头一看,呼吸微微一滞。   是一只非常漂亮,毛发相当柔顺的美短,正乖巧的看着他,肉垫爪子又按了按他的腿。   时怀简直被萌化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天哪——”时怀将蓝牙耳机取了下来,小心翼翼抱起这只猫咪,声音异常温柔,“小宝贝,你是从哪个天堂掉下来的,嗯?”   他轻轻撸了一把美短的毛,猫呼噜噜的舒服叫着,头对着时怀的手掌蹭了好几下。   时怀觉得自己快哭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贝啊?   “行,挂了,嗯嗯、好,知道了,ok,你差不多得了。”   莫比那头叮嘱他别忘了勾搭顾经闲,破坏他和时怀感情的任务,握着手机的人躲在了教室后门后边,一双黑压压的眼睛紧紧看着里面正低头逗猫的人,嘴上相当敷衍。   有些安静的教室里忽然有这么一个声音,时怀寻着声音看,没找到,又低头撸猫了。   “小咪,怎么跑别人那里去了?”   一个清脆好听的男声从时怀身后传来,时怀正觉得莫名耳熟时,余光中他的旁边出现了两条穿着黑色工装裤的腿。   时怀抬头,正正和那人因为伸手来接猫咪弯下腰来的脸对上,距离很近。   那人好看艳丽的五官放大在了时怀面前。   时怀讷讷张大了口,开开合合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服装利落面容干净的青年反而没他那么惊讶,只是浅浅一笑。   何康阳弯着眼睛:“好久不见啊,时怀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莫比:勾引顾经闲,杀时怀诛他心!   何康阳:好的,立刻勾引时怀。   时怀:我一耳刮子下去你们俩都得死。   文案于含明那个情节准备出现啦!另:别磕□□(何康阳)的cp哦 第五十七章 晋江独家发表   漂亮的美短轻轻一跃,便跳到了站着的青年怀中。   青年就势顺了它的毛,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坐着的时怀。   教室里本来挺安静,陆陆续续进了些同学后便开始嘈杂。   时怀很快收起了惊讶的表情,波澜不惊的回道:“好久不见,以及,请叫我的名字,谢谢。”   何康阳嘴角翘起,没回他,抱着小咪,大喇喇的坐下来,低头逗弄着,只留一张侧脸给时怀。   将近上课时间,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来教室,环境变得有些喧嚷。   时怀见何康阳没脸没皮的坐在他旁边,正准备换个位置,就被好几个同学围住问了。   “班长班长!这个人也是交流生吗?长的和你好像啊!”   时怀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真搞不懂搞交流生这个名额来干什么,一个两个的交流生全是跑过来膈应他的。   何康阳见时怀没回,抬起头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肯定道:“对,我确实是交流生,我叫何康阳,很高兴认识你们。”   在他笑起来后,周围的人都觉得被晃了一下。   何康阳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乖甜的感觉,与时怀清朗的笑容截然不同的感觉。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想,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总有相似的地方。   时怀挑选的位置是教室正中心,现在热闹都在这里,别人已经前门看到的就是好多人围在那边叽叽喳喳的样子。   本来还戴着蓝牙耳机的年轻人见状皱了下眉,伸手捏了下耳朵,颇有些不悦。   他们一群人围在那里,他还怎么坐?   于含明看着那些人,还是往那边走了过去,就着人群旁边的空位坐。   交流生的交流时长一般为一年,因此于含明还没有回他的A大,这个学期仍旧在X大进行交流学习。   于含明放下书,此时他才把视线放到时怀那边。   他现在不敢贴着时怀坐太近,一直都很有分寸的在隔壁排,挑选最佳座位,以便上课时能趁着跑神的间隙偷瞄时怀两眼。   他现在也不像之前那样,一直蹦跶在时怀面前了,太活跃惹人烦,得学会拿捏好松紧度,这是他朋友给他支的招。   想要重新追回一个错过的爱人,必然是刷好感度,但不是无脑刷,得有进有退,懂礼得体。   至于时怀现在还不是单身这个问题,他可以忽略。   可总难免会偶然想起,那时他便会自我安慰——   谈恋爱怎么了?结了婚还能离婚呢,就算是受法律保护的军婚,不也还有丧偶么?   他自我催眠着,也成功把自己给安抚住了。   然而,在他看清楚时怀旁边坐着的那个人后,他立刻震惊的站了起来。   竟然是何康阳!   他记得在那次雪崩之后,时家似乎就已经没有了何康阳的身影,他本想着查一下何康阳的,结果却一无所获,派出去的人全都说找不到。   他便歇了心思,甚至心中还很庆幸何康阳离开了。   他认为,梦中他和时怀分开的直接导火索是何康阳,如果不是何康阳,他们在梦中不会闹得这么难看,就算两人的内心早已经一南一北,也还是有挽回的机会。   现在何康阳离开了,那就距离他挽回时怀更进一步了。   于含明神情复杂,扣在桌子上的僵硬指尖忽的抽动了下,拉回他的思绪。   讲台上,老师已经站在那里,摆放好了讲课需要用的教材和随身携带的养生保暖壶。   于含明坐了下来,准备认真上课,余光中他看见时怀在老师还在低头摆弄教学用品时,拿着书去了最里面那一排。   ……和他这个第一排隔得很远。   于含明收回了视线。   ……   经过那次阮乐的乌龙,这次有新的交流生来班级,热心同学相当熟练的加了人微信,把人拉进班群里。   班群里正讨论的火热,其中最活跃的文娱委员齐慎看到何康阳进来,热情欢迎了下,便继续讨论刚才说的事。   齐慎:【刚好了,这学期又有新交流生来我们班,下个假期出去旅游刚好可以算是破冰行动!】   大学期间,很多人都是三点一线,和班里的人还没有和社团里的人熟,甚至还有的同学连班上的人都不认识几个。   这样哪里行?   见状,班主任就在大一上学期末的时候就开了个班会,让文娱委员带头,正副班长协助,进行一次促进班级凝聚力的团建活动,也就是传说中的破冰行动。   大一第一学期当时时间已经接近尾声,同学们的精力都放在了复习备考上,班委们便提议放到下学期。   结果下个学期前面忙着搞学校的游园会,很多人都被社团拉去卖力了,凑不齐人,上半年的法定节假日也少,便一拖再拖,后来班上那两个留学生还和班长版主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在那种时候撞班助枪口。   于是,现在被班主任一催再催的文娱委员终于顶不住压力来群里和大家商量这件事了。   班群在此时静默了下。   很快就有第一个人出来回复:【可以啊,我没问题。】   有了一个人开头,后面便有好几个人跟着回复可以。   齐慎见群里零零散散才几个人回复,就发起一个投票:【少数服从多数,大家投个票吧。】   齐慎本以为这个投票估计得两天才能结束,没想到下午发出的投票,晚上九点就已经结束了。   投票人数:同意70%   齐慎哑然,不觉好笑。   感情他们班里的人都不太敢在班群上面聊天吗?下午的那个阵仗他还以为这次的破冰行动也许只有几个人去,没想到同意的竟然高达七成。   齐慎:【@所有人,那就这么决定了,时间我也已经定好了,就在十一假期,大家一起出去旅游,进行我们的破冰行动吧!各位帅哥美女们!!】   何康阳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绿色搞怪的表情包头像发出来的话,很快息屏。   他的手肘撑在桌上,支起了他的脸,另一只手似有若无的点了点桌面。   破冰行动……?   真是巧得很。   “滋滋——”   放在台桌上的手机被来电震得一阵抖动,上面亮着屏,显示着来电人是MO。   何康阳拿起了手机,出去接听。   “什么事?”何康阳皱眉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在我在学校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吗?有事发信息!”   那头口音很重的年轻声音顿了下,大悟道:“对对,我又忘了。”   “不是,我每天这么多事儿,忘记很正常啊!倒是你,干嘛搞得跟做贼一样?我又不是让你去当间谍的,我是让你去当小三的,至不至于还不能打电话?”   何康阳嘴角略抽:“你喊大声点,让全世界都听见,赶紧的。”   “好啦好啦,说正事。”莫比笑了下,“我这段时间得回去一趟,可能得半年左右,你自己在这半年完成任务,到时候我们会履行对你的承诺的。”   他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话语严肃。   何康阳很快品出了不对味,佯装不经意的问:“你要回去干嘛?”   另一头的莫比看着正在候机的人们,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去收尾。”   随后便挂断了通话。   何康阳看着被掐断的界面,陷入了沉思。   收尾?什么收尾?   计划不是才刚开始么?   何康阳可不觉得莫比是去忙什么别的事。   莫比这个人,为了时家的事,蛰伏了这么久,这段时间也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怎么可能突然去收尾。   除非这是一件很小的事。   可如果是很小的事,哪里用得着半年?   他心下狐疑,收起了手机。   “喵嗷——”   小咪嗲着声音,凑到何康阳手中求抚摸。   被照顾的很好的美短用雪白柔顺的毛发剐蹭着何康阳的掌心,妩媚的扭了个身,伸长了腿,粉垫在何康阳面前开花。   何康阳低头,一把抓住了小咪的后脚。   他笑了下,将脸凑到了小咪柔软的肚子上,喟叹着:“小咪,要争气,多多拿他的好感度。”   “这样子,你才有妈妈,知道吗?”   他自言自语着,小咪只懵懂的看着他,不明所以的又喵呜一声。   ……   十月一日。   齐慎去旅游的计划正式启动。   时怀戴着一顶黑色遮阳帽,简单着装,强光下,昳丽的容貌显得越发白皙出众。   他旁边跟着一个同款衣服帽子的顾经闲。   他们两个并排走,不同的是,顾经闲手中多了一个灰色的行李箱。   目的地不远,加上时怀他们班人很少,才三十多个,就租了一个巴士。   顾经闲作为跟班的班助,本来他是打算当一个双手一摊的甩手掌柜,将这次旅游全权交由齐慎处理,自己和时怀去腻歪的。   结果被时怀赶去坐在最前面组织纪律了。   时怀是中间位置上车的,他看着后面很多空位,皱了下眉,选择了旁边的位置。   他不喜欢坐后面,他会晕车。   他刚坐下,今天早起的疲倦感就扑面而来。   昨晚他学习学的很晚,最近要考一些证,时间有点紧,顾经闲还老是来他房间偷袭他,以至于最近的睡眠都有些不足。   所以刚才他把顾经闲给赶前面去了,他要安心补觉。   时怀将脑袋上的遮阳帽取了下来,扣在了自己脸上,头一歪,靠着窗户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他从座位上弹起来又猛地失重落下。   他惊恐的睁开眼睛,摘下了当眼罩用的遮阳帽,露出一双睡意未散的杏眼。   原来是因为这条路公路烂了,地方政府还没有派人修路。   时怀放下了吊着的心,随意一瞥,心又吊了起来。   他旁边坐着的竟然是于含明!   于含明正深深看着他,眼中像是情绪万千。   最终都汇成了一句轻柔的:“没事,继续睡吧。”   时怀:“……”   他睡不着了。   他错了,他不应该赶顾经闲走的。   于含明见他还语塞的看着自己,停了停,没由来的问了一句。   “你相信……”于含明很认真的问,“我会喜欢何康阳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1200:26:32~2021-08-1321:1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晋江独家发表   车还在路上,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不少人都已经闭上眼休息,养足精力,就连坐在最前面的顾经闲都扣上了遮阳帽,抱臂歪头睡觉。   现在很安静,只有公车上空调的呼呼声。   听完这句话,时怀真真疑惑了。   他也不想打扰到别人,极力的压抑住自己想笑的冲动:“哈?”   不知道上一世的于含明,知道这一世的于含明这么说,会不会比他还绷不住,笑出声呢。   于含明以为他真的没有听清楚,还重复了一次,表情无比认真。   时怀好笑的看着他:“所以呢?我怎么知道你?”   于含明了然般的点头,回答时怀:“那我说给你听。”   “不会喜欢。”   他一字一句的说,就像说的不是话,而是被物理学家们证实过的定理。   于含明:“你相信我吗?”   时怀只是有耷拉下了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敷衍道:“嗯嗯嗯。”   反正于含明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喜欢谁又如何,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时怀又盖上了遮阳帽准备继续睡觉,不想多和于含明聊天。   于含明见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心中又难过又不甘。   “真的,你相信我。”于含明低着眼,似是喃喃般,声音很轻。   “在我心中他永远比不上你。”   “噗。”   遮阳帽下,时怀终究还是没憋住,笑出声。   那是一种,对方睁眼说瞎话还说的特别理直气壮,别人不信他,他还觉得全世界最委屈他的好笑感觉。   于含明一怔。   时怀不信他、时怀不信他……   这五个字就像恶魔的低语   他手足无措,像是竭力证明自己一般,急促又紧张的说了一句:“真的,你相信我好吗?”   他又重复了一次。   声音是不可遏制的颤音。   梦中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梦就只会是梦,无法控制自己的场景,只会在梦中出现,现实中他能控制自己。   无论是思想,还是行动,都只有他能够左右自己。   所以绝对不会发生梦中那种,弃时怀不顾,只顾何康阳的桥段,更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何康阳,而做出打电话威胁时怀去道歉的混账事。   于含明一直这么坚定着。   可他现在很慌张,因为时怀不相信。   为什么?   一种凉彻心扉的寒意急剧从最重要的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酸涩感直接冲到了眼眶和鼻腔。   有些呼吸不过来了,于含明放在座位扶手的指尖都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已经隐隐浮现。   他不会像梦中那样喜欢上何康阳,就像时怀没像梦中那样考上A大。   为什么时怀没有考上A大?   于含明无法自制的往那个方向想,明明车上的空调相当凉快,可他额头却渗出了冷汗,空调的风一吹,额前就一片冰凉。   时怀见他自顾自的发呆,自觉无趣的又盖上了遮阳帽。   然而在帽子即将落在脸上前,帽檐被人抓住了。   帽子被拿走,时怀怔怔对上了于含明的视线。   于含明讷讷张了下口,却还是没问出心中的那个问题。   他不敢。   只勉强笑笑道:“好梦。”   时怀:“……”   无大语。   ……   时怀醒来是被顾经闲给叫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发现顾经闲正近到他面前,俊脸放大,亲昵的笑捏了下他的鼻子:“三个小时的车程,你睡了一路,今晚还睡得着吗?”   刚醒就看到恋人,时怀的心情大好,懒懒的伸了个腰,很自然的往前倾在了顾经闲的怀中。   他刚睡醒,还有点鼻音,声音软软道:“睡不着就睡不着嘛,到时候睡不着你也不准睡,陪我打游戏。”   顾经闲哭笑不得,扶住这人的腰身,往上拉了拉:“真是受不了你,行了行了,下车吧,等会儿司机过来赶人了。”   外面的太阳正烈,中午十一点半左右,是很热的一个时间点。   时怀哪怕是戴上了遮阳帽,仍旧是被刺的眯了下眼。   顾经闲见他被太阳刺的整张脸皱在一起,笑得不行,将人拉到了自己面前:“好了,我做你的遮阳伞,走吧。”   顾经闲一边说着,一边张望了下周围:“看看找个时间买把伞吧,最近太阳还是毒得很。”   时怀直点头。   今天的行程他们先来酒店放好行李,准备去吃午饭。   这个酒店是齐慎家旗下的,给班里的人打五七折,班上不少人打趣齐慎是不是拉他们来给家里的酒店冲营业额,都被齐慎笑骂滚蛋,要是冲营业额,顶多打七折,五七折明明是血亏价。   也不知是不是在车上睡得太香,时怀现在还想继续睡。   他跟顾经闲说了后,顾经闲思忖了下,让他先去酒店房间洗个澡醒醒神,他去把饭拿到房间去吃。   言下之意就是不让时怀睡午觉,不然晚上真的要打扑克了。   时怀恹恹的说了个好,又打了个哈欠,拖着行李箱上楼去了。   他正准备刷卡开门,却发现斜对门的门开了。   时怀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班级旅游,大四的时谦却出现在他的斜对门?!   时怀迅速收回了视线。   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时谦并没有过来,似乎没有看到他,径直的离开了。   关上门后,时怀先拿出手机问了齐慎是不是拉了别的人来了班级团建。   齐慎连发好几个汤姆疑惑的表情包,说:【没有啊,我怎么可能还特地拉别人啊,酒店给班里人打五七折这件事已经被我爸骂的狗血淋头了,再多点你可能只能在太平间看到我了。】   时怀笑了下,回了几句后,就收起了手机。   既然不是齐慎做的,那就只能是时谦自己跟过来的,目的尚未明确,不过应该是和他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时怀吸了一口气后,又幽幽长长的吐出来。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何康阳以外,上一世深深伤害过他的人,现在都一致回头求原谅了。   难道是因为他重生产生了什么蝴蝶效应吗?   时怀有些头疼。   他们的道歉来的这么迟,那么来的就不是道歉,而是累赘了。   正义具有时效性,一旦迟到,那就不是正义了。   时怀一面心事重重,一面把行李箱拉进了房间。   看清楚了房间的构造后,时怀瞬间惊呆了。   他和顾经闲是一对全班都知道了,齐慎自然相当懂,给他们安排的是双人房。   双人房也就双人房吧,这中间这么大一个水床是什么鬼啊!   还有还有,床头柜的那几盒避孕套放得也未免太明显了吧!!   时怀连忙掏出手机联系齐慎,让他赶紧给他们换一间房。   时怀:【齐慎!你搞什么鬼啊!这个房间是怎么回事啊?】   齐慎:【啊?当代人情趣啊,班长,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你也不是直男啊,这都不懂?】   时怀:【…………】   时怀:【我他妈当然懂!我的意思是,我和班助是和大家一起来旅游,来玩的,玩了一天那么累,你觉得睡这种房间会舒服?】   齐慎:【嘿嘿,劳逸结合嘛。】   时怀:【?】   时怀:【现在赶紧安排换房间,立刻、马上!!】   齐慎在另一头啧了两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心疼起了班助,竟然碰上了这么个不懂情趣的班长,□□的日子还很遥远啊。   这么吐槽着,他还是乖乖给时怀换了。   打了两盒饭的顾经闲终于上来了,他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顾经闲直接放下了盒饭,打算打电话给时怀。   结果手机还没有拿出来,顾经闲就听到时怀叫他。   他回头,发现时怀在这个走廊的尽头,正往这边走来。   顾经闲带上饭盒:“你怎么在那边?”   时怀眼神乱飘:“就,换房间了,以后我们的房间在那边。”   顾经闲还想问什么,就被时怀打断了。   “哎呀走啦走啦,我饿死了!”时怀这么说着,拉着顾经闲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换房的事别问齐慎,我要换的。”   顾经闲更加一头雾水了。   时怀不知道,本来顾经闲没想着问齐慎的,他这么一说,顾经闲反倒打算等会儿问问了。   ……   光线明亮的书房内,清俊儒雅的男人正站在书柜前,细细选着书。   长指慢慢滑过一本本已经发黄泛久的书。   他背对着门口,看不清楚容貌,可只看一道背影,便能感觉这人气质非凡。   终于,他像是挑好了一本书,小心抽出来,唇角带笑的看着这本书的封面。   《愚者》。   还没等他翻开来,就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男人眼睛也没有抬,只静静用手指摩挲着封面,也没有打开来。   很快,门口进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   金发男礼貌敲了下门,得到了房中男人的轻哼许可后,才进来。   这个金发男正是对何康阳说有要事要忙的莫比。   莫比在男人面前没有像在何康阳面前那样吊儿郎当,而是恭敬地低下了头,用字正腔圆的地道英语开口。   他说:“老大,现在已经准备好人员了,是否确认今晚出发?”   男人将书放在了桌子上,坐下来,双手交叠着支起下巴,笑问道:“不然呢?”   莫比一抖,冷汗都出来了。   “是、是,我马上去。”   他忘了男人最讨厌在已经下过一次命令后,还要重复来询问他意见的下属了,他在天湖市待太久,都忘记这个了。   莫比额头渗出密汗,迅速想到了一个方法补救:“老大,还有一件事要报告。”   “说。”   “何家那边依旧站在时家那边,可在半个月前我已经放了消息给何家了,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男人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语气毫无波澜道:“那就算了,何家那边不用继续跟进,你只需要负责好时怀那边就行。”   莫比:“是。”   男人想了下,又问:“何康阳那边的进度如何了?”   莫比想了下,发现似乎毫无进展,心里又虚了几分,逞强道:“进展很快,勾引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莫比:已经到一半了!   何康阳:?   感谢在2021-08-1321:19:00~2021-08-1500:2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柏淮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晋江独家发表   到底是来破冰的,大家吃完饭后都约定睡个午觉,下午三点正式出发。   约定是去爬越环山。   现在这个点,太阳毒辣,时怀刚下楼就看到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在大厅那里互相擦防晒霜,穿好了轻薄的防晒衣,武装相当齐全。   他们班人本来就少,女生自然更少,也就五六个人左右,坐在那里一点都没有妨碍到其他人进进出出。   女生们看到时怀下来,兴高采烈的对他招招手,说:“班长!来点防晒霜吗?”   时怀笑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们涂就行,别晒伤了,我带个伞就行。”   说着,他又关心地问:“带帽子和遮阳伞没有?这个紫外线很强,得多层保护才行。”   其中一个穿浅灰色运动衣的女生回答道:“带啦!”   她跟女生们又对视一眼,齐刷刷起身将时怀拉过来,强制性给时怀涂。   时怀就像一个小羊羔一样,又乖又懵的坐着给这群女生用防晒霜抹了个遍。   李芷一边又挤了不少防晒霜,一边拿起时怀的掌心,一把抹在他手上,叮嘱道:“你自己涂你的腿啊,我们可不给你涂。”   这么说着,李芷又抬头和姐妹们对视一眼,哈哈笑了。   时怀在他们班女生堆里特别吃香,不仅因为他长得很激发女生们的母爱,最重要的是,时怀特别心细,当班长后,班上各种节假日都是他负责。   其中就连女生节时怀也给班上的女生们过,还是自费的那种,没有花一点班费。   后面不知道是不是男生投诉,时怀也安排上了所谓的男生节,又是自掏腰包。   这些行为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尤其是女生,都会对更懂她们的人更具有偏向性。   当初于含明那个帖子出来的时候,班上还有男生怀疑时怀的人品,只有女生,坚定不移的相信时怀,并且在每个相关帖里都发挥出了自己和姐妹们平时吃瓜时的扣字实力。   后来在事情还不算明朗的时候,愣是把那些争议性极大的帖子给力压下去。   久而久之,时怀自然也和班上女生的关系很好了。   时怀将防晒霜抹在腿上,说:“浪费,太浪费了,回去再给你们买点好了。”   “滚滚滚,我们没有钱吗?整得跟你包养了我们似的。”另一个女生也开口了。   时怀笑了下,没再说话。   女生们再跟他说了几句,也准备上车等出发,至于时怀,她们自然知道是在等班助,两人的神仙爱情她们也是见证者。   然而,在她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天而降。   “好齐人,在干什么呀?”   女生们回头,发现是笑得一脸灿烂的美少年正漫步向她们走来。   一楼大厅是全玻璃制的,所以外面的阳光打进来是相当强的,而少年逆光而来,踩在大理石上,又顶着和她们班上最亲近人极度相似的相貌,所以——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个场景。   李芷又将防晒霜给放下来,友善道:“刚给班上涂防晒呢,康阳,你要不要来点?”   何康阳有些讶然,不是因为她们给时怀涂防晒,而是她们对自己的称呼竟然如此亲昵。   他记得平时自己没和女生说过话啊?   何康阳不由得看了眼坐在那边和别的女生聊天的男生,又有些恍悟。   估计是蹭了时怀的光了。   何康阳也不害臊,大大咧咧的应下,嘴甜道:“好呀,谢谢姐姐。”   李芷被喊姐姐也不生气,只好奇问:“你很小吗?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我叫李芷。”   何康阳挠了下头,歉然道:“和班长一样大,没多小,刚刚叫姐姐也是因为不知道你叫什么,抱歉啊,李芷。”   李芷笑道:“没什么,主要是可能平时没多大接触。”   她看何康阳还傻愣愣站着,带他坐到了时怀旁边:“这个防晒霜给你涂吧,你应该会涂吧?”   其实她也就这么礼貌性一问,毕竟一般人都会涂这种护肤品,给完何康阳后就打算继续和时怀聊天,等会儿再走。   谁知何康阳自言自语道:“这样嘛?”   他拧开了防晒霜盖子,往自己的眉毛上方挤。   防晒霜是半液体,他用这种奇怪的姿势挤,很快那个防晒霜就流到了眼皮。   在即将流进眼睛里时,他迅速一闭眼,手往旁边抓,嘴里慌乱道:“时怀哥哥……”   时怀还在听女生们跟他吐槽最近又上热搜的某明星八卦,猛然被一扯,衣领都被扯歪了。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身边坐着的竟然是何康阳!   方才何康阳说话时,他没注意到,李芷带何康阳到他身边时,他还在专心当一个优秀的聆听者,结果这一扯,一转头,把他吓了个正着。   “你干嘛!”   女生们也看见了,包括李芷。   李芷懊恼,心道,这个何康阳怎么连防晒霜都能涂成这样?好歹和班长长得那么像,这脑回路是半点不像啊。   她这么吐槽着,心里又罪过地忏悔,自己不应该这么对新同学,要友善,说不定这个人也和班长一样是个对护肤一窍不通的直男呢?   李芷吐槽完时,别的女生已经帮忙把何康阳眉毛上的防晒霜用纸巾擦掉了。   何康阳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才勉强睁开。   明明也没有流到里面去,可何康阳睁开眼却眼眶通红,像极被护肤品给刺到了。   女生们赶紧说:“要不还是去洗一下吧?”   何康阳也点点头,随后痛苦的又闭上了眼,用手用力捂住。   “不行,睁不开眼睛了……”   李芷这时候也急了,毕竟是她给人家防晒霜的,就算是人家笨,自己不会用出了问题,她也很担心。   她扭头问时怀:“班长,你要不带他去洗手间洗一下眼睛吧?”   时怀坐在旁边,一脸不知所措道:“啊?”   此时,已经收拾好的于含明也下来了,发现大厅那边乱哄哄。   本来他无意过去,可他不经意看见了时怀的身影,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就已经跟上去了。   他快步到那边,一面用眼睛看着时怀,一面嘴巴往另一边询问着:“发生什么了?”   李芷见到于含明,下意识皱眉,可她想了想,扶人去洗手间这件事,当然是交给别人更好,可别累坏班长了。   于是,她简洁解释了几句后说:“要不于同学,你送康阳同学去洗手间洗一下眼睛吧?”   这回轮到于含明皱高了眉头,有些抗拒:“我……”   他刚在车上跟时怀说过绝对不可能喜欢何康阳,结果才多久,就得和何康阳双双去厕所了,这合适吗?   还有,明明都是交流生,为什么他被叫于同学,何康阳就被叫康阳同学?交流生还有差别待遇?   于含明再次询问了一次:“喂,你真的没办法自己去?”   何康阳见状,抓着时怀的手不放,不安道:“时怀哥哥,你送我去吧,我怕……”   何康阳本来就顶着那张时怀特别惹人怜的脸,还特地做出一些像是信赖般的撒娇动作,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这是何康阳装出来的,都被表面给蒙骗过去了。   尤其是李芷,她怕何康阳再这么磨磨蹭蹭下去,那双眼睛都要废掉了,便催促着时怀说:“那班长,你带他去吧。”   此时此刻,于含明哪里还看不出这个何康阳打的什么鬼主意?   他一面疑惑何康阳怎么突然亲近起了时怀,一面又气极反笑,声音都被压到了极低:“没事,我带你去。”   他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将何康阳一把拉起来,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掌心下暗暗用力,皮笑肉不笑道:“别急,哥现在立刻带你去,洗、洗、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短小一点,因为身体很不舒服,抱歉。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其实时怀现在对于何康阳的态度还不算恶劣(对比其他人而言),因为时怀只以为何康阳是被时德明雇来,后来又被莫伦雇去的小卒子,所以不太在意 第六十章 晋江独家发表   一楼没有厕所,于含明是扯着人去前台要了瓶矿泉水,到门口让人蹲着,拧开瓶盖打算给他洗洗眼。   何康阳老老实实蹲下,一手捂住了左眼,睁开右眼,拿过了于含明手中的水瓶说:“我自己来吧。”   于含明轻轻松松站在他面前,眼神凌厉的看着他,乐了:“怎么了?现在又能自己洗了?”   何康阳没有搭理他的阴阳怪气,只自顾自的倒出水,往自己压根没事的左眼上洒水清洗。   鸦长的睫毛上铺满了晶莹的水珠后,何康阳才睁开了眼。   他正准备说什么,发现门口有一团嘈杂的声音。   时间恰恰临近三点,里面的人都出来了,带头的是那群女生,后面跟着的则是时怀和顾经闲。   何康阳见到时怀,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跟于含明说,径直的朝时怀那边去了。   其实一般还是按照上午时的顺序坐车,然而刚才坐车时旁边是于含明,这让时怀不舒服了很久,尤其是对方说的一些很搞笑的话,让他既摸不着头脑又觉得奇怪纳闷。   这次,时怀选了在前面的座位,离顾经闲很近,回个头就能够聊天的距离。   时怀为了防止于含明又死皮赖脸的坐他旁边,便先占着外面的座位,等于含明走进里面去,他再将位置空出来。   不过他没有等到于含明,倒是先等到了跟在他后面的一个小尾巴。   “我可以坐这里吗?”   何康阳指了下里面空荡荡的座位。   时怀看他一眼,想也没想的直接拒绝:“不好意思,有人了。”   现在车上的人证陆陆续续的上车,何康阳也不好一直挡着这条道,只好弯下腰凑近了时怀面前。   那张漂亮的脸蛋狡黠一笑,细声问道:“不想知道有关你的事吗?”   轻飘飘的声音重重锤在了时怀的耳道。   他猛然抬头,和何康阳波澜不惊的眼眸对视良久,才开口道:“忘了坐我旁边这个人他身体不太舒服,不去爬山了,你既然要坐的话,就坐吧。”   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多少,没人在乎,何康阳也顺着台阶下了。   “好,谢谢时怀哥哥。”   这四字称呼真是听得时怀头大,他跟何康阳打着商量:“能直接叫我名字吗?真的很讨厌别人叫我哥哥。”   因为这个座位是靠近司机的,比较窄,何康阳两条手伏在了时怀的脑袋两侧,两人的脸一度挨得很近,时怀在这个角度看何康阳才发现其实对方和自己一点都不像,何康阳的轮廓偏柔和,自下往上看,其实是非常漂亮柔软的类型,他则是长得比较锋利尖锐的。   许是平日里也没办法从这个角度看他,就觉得他们两个人是真的像。   何康阳见自己离时怀这么近,对方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反而端详起了他的下颌线,喉结不由半滚。   “可是我比你小啊,叫你哥哥很合理。”   何康阳刻意压低了声音,脸也低了下去。   从外人的角度看来,就像两个人在进行什么亲昵的行为一样。   此时两个人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安全范围,时怀的警报立刻拉响,皱着眉,用力一把将人推了进去。   何康阳猝不及防,被推得整个身体都往窗户那边撞,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吸引了全车人的注意。   时怀有些尴尬,装作若无其事的看手机。   撞得生疼的何康阳像个没事人,竖起了一根手指,站起来跟看过来的人作抱歉手势,笑道:“不好意思,不小心摔了一下。”   坐在最前面的顾经闲自然也听到了那声碰撞和何康阳说的话,回过头来,发现时怀坐在那里玩手机,何康阳正站在他旁边。   顾经闲奇怪了下,也没有多问,毕竟现在还有不少人在上来,当众问不太合适。   他知道时怀让何康阳坐旁边肯定有他的道理,他只需要负责相信时怀就行了。   顾经闲看着下面陆陆续续上车的人,心中感慨自己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要一般男朋友,现在肯定就去问了。   善解人意的顾经闲就这么保持着看下面的动作大约十秒,拿出了手机。   顾经闲:【怎么让何康阳坐你旁边?】   时怀:【等下跟你解释。】   时怀收起了手机。   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何康阳看他的视线,像有实质般黏在他的身上,非常不舒服。   他也没有去看何康阳,只是随意的往后一靠,说:“说吧。”   何康阳没有直接说那件事,而是指了下他的手机:“加个微信吧。”   时怀:“?”   何康阳缓缓笑道:“总不能直接说吧?前后左右都是人,不介意吗?”   好像有点道理。   时怀几乎是瞬间解锁,手速迅速的切出了和顾经闲的聊天记录,点到了二维码。   “你扫我。”   尽管时怀的动作很快,何康阳还是在那一刹那看清了时怀的置顶。   简单的顾字,两边有着血红的爱心。   何康阳敛起眼帘,打开了自己的扫一扫,加了时怀的好友。   时怀看着聊天界面上的【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盯了许久,却没等到何康阳发信息过来。   时怀:【要打这么久?一段段发出来吧。】   谁知,对方回的很快:【等下哦,我在看一些东西(#^.^#)】   时怀看完,切掉了聊天框,去顾经闲那边解释了。   由于是拉上窗帘的,加上巴士是在房屋的阴影处,整个车厢都显得比较暗,何康阳几乎完全陷入了黑暗中,只余一张脸被手机屏幕照亮。   他的指尖很快划过屏幕,深茶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张张图片。   这些图片赫然是时怀的朋友圈发出的日常生活照。   时怀是一个不太喜欢分享生活的人,在一年前朋友圈几乎是一年一条,只在自己生日时发,后面这一年发朋友圈的频率明显多了起来。   然而生活照中处处都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一开始何康阳还不太乐意保存有那个人身影的照片,一连划拉下来发现基本没有时怀自己的单人照后,沉默了下,又翻到了最新一条,逐条保存了照片,还下载了修图软件。   保存着,何康阳骤然发现,这些朋友圈里,竟然没有半点时家人的身影,甚至之前的生日照也有断层。   何康阳慢慢划了下屏幕,观察了下朋友圈的更新频率,简单推出一个猜测——也许不是之前时怀更新频率少,而是把很多之前的朋友圈删掉了。   毕竟时怀也已经知道了时家人做过什么事。   何康阳的手指无意识滑动,脑袋开始思绪纷飞。   时怀应该还不清楚自己和莫伦莫比的关系,也许可以利用一下这点。   时怀跟顾经闲解释清楚后,发现何康阳还没发消息给自己,一股无名火就起来了。   何康阳耍自己呢?   他正准备质问何康阳怎么回事时,下一瞬就收到了一条微信信息。   等人归:【别太靠近何康阳了,他很会骗人。】   时怀看着对方这个猫咪头像,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时怀:【你是?】   等人归:【你不认识我的,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相信我。】   时怀发现他和这个人之间竟然没有任何一条信息,连通过验证这种信息都没有。   时怀非常奇怪,他这部手机用了快四年,没换过,不可能存在换机所以信息丢失的情况。   他也不轻易加人。   所以这个人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时怀也懒得多做他想,直截了当地说:【不认识的人我都会单删,给你一次机会。】   等人归:【……】   时怀没耐心了,打字:【删了,再见。】   发完,手脚非常利索的点开了右上角的三点按钮,点进了头像,再点三点,按下那个红色删除键时,那人的消息飞快弹出来。   等人归:【于含明】   时怀抽了下嘴角,又切了回去:【你怎么加到我的?】   他记得他把于含明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掉了啊。   等人归:【就巧合……】   时怀:【不说实话,单删。】   等人归:【趁你睡着,指纹解锁加的】   时怀气笑了,连发好几个微笑表情:【你真牛,单删了。】   等人归:【你听我解释】   等人归:【我不会打扰到你的,我已经把朋友权限设置成仅聊天了,不会窥探你的私生活的,你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吧,免得哪天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啊。】   时怀:【我能有什么事找你?】   等人归:【就现在啊,你就不应该让何康阳坐你旁边,他想占你便宜,刚刚洗眼睛的时候,你不在,他就眼疾手快把水瓶抢走自己洗眼睛了。】   等人归:【他还骂我,说我多管闲事,结果看到你出来就屁颠屁颠跟上,还坐你旁边。】   等人归:【你不要觉得他表面上和你长得很像,心眼坏得要死这人,他想蒙蔽你,那次雪崩他不就差点害死你吗?你忘了?总之你不要离他太近,也千万别信他。】   等人归:【我这里还有个位置,你坐我旁边吧,我再怎么差也不会像他那样害你,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   于含明噼里啪啦打了一大堆字,结果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等到。   等人归:【你人呢?】   此时,时怀正和被于含明说非常坏,千万别信他的何康阳聊得正嗨,至于发了一堆信息的于含明为什么没有收到消息。   因为他被设置免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何康阳和于含明属于那种比较有病的,不要用正常人思维揣测他。   呜呜呜,大概率不能写出剩下的3k了,我挪到明天吧,真的没想到这次姨妈来的这么汹涌,我现在痛死了,明天就是爬我都爬来码字,真的,非常对不起!!感谢在2021-08-1600:21:19~2021-08-1801:4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679960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晋江独家发表   起初时怀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看看是否真的能在何康阳口中问出些什么,也没指望真能打探到什么,毕竟时怀知道的也许比他都多。   可当真聊起来后,发现对方还是有那么点用处的。   时怀看着聊天屏幕上对方发过来的那些消息,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次,发现何康阳透露的消息中有一点很有趣。   何康阳不知道他已经得知了他和莫伦的关系,放出的消息里大半都是关于莫比的,这是时怀第一次接触莫比这个名字。   据何康阳所说,莫比找到他后想跟他打听关于自己的信息,何康阳了解的也不多,便没说多少,后来莫比不甘心,才花了大精力送何康阳来到X大,了解多一点时怀的信息。   这些都和时怀知道的信息对得上。   后面的信息就是时怀不清楚的了。   何康阳说,莫比会在他完成了了解时怀的任务后,将他安排到国外的顶尖学校进行精英教育。   这一听就是莫伦在画大饼,也不排除会真的安排何康阳去。   目前来讲,时怀还不能判断这件事的真实性。   毕竟如果是真的,那么何康阳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他的任务不是为了过来调查自己么?莫伦也不一定画大饼,他赌一赌也许前途光明,跟他坦白没有任何的好处。   可如果是假的,那么说这个的谎话意义何在,是想让他误会什么?   时怀垂下眼,将手机搁置在腿上,息屏,静静望着前方还在往后跑的路。   结合上一世,何康阳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突然做了X大的交流生,而是在时家认真备考,在明年拿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从头到尾没有跟X大以及他口中的顶尖学校有一丝关系。   “要吃吗?”   一直坐在前面没有回过头的顾经闲扭过来,手上拿着包薯片,右手捏了两片完整的薯片,朝时怀递去。   时怀的手机亮了,他没注意到,正准备伸手接,顾经闲手一躲,下巴一扬:“别弄脏你手了。”   时怀无奈,只好凑近点去吃。   他忘了现在还在公车上,他们又是坐在最前面的,做的一举一动尽数被后边的人收入眼中。   “喔——”   车上默契地响起了一片小小的起哄声。   时怀立刻反应过来,缩回了脑袋。   坐在后排目睹了一切的于含明心烦意乱地戴上了耳机,把音量开到手机警告,头靠在玻璃窗上,双目无神的看着飞速后退的绿植。   后边的一个男生见状,趴在了时怀的靠背上,捏着嗓子道:“班助班助,人家也要吃嘛!”   顾经闲看了他一眼,说:“自己过来拿。”   “咦——”   又是一片默契的声音。   “偏心哦偏心哦!”   时怀的脸红到憋不住了,把顾经闲手中的薯片抢过来,一把塞到了后面男生怀里:“吃吧,顺便给大家分一下。”   谁知男生连忙摆手:“别别别,班长我就开玩笑呢,您快吃,不然班助要打我了。”   时怀却没听他的,塞给男生后就继续坐着,用眼神示意还在往后看的顾经闲回过头去。   顾经闲双手举起,作投降状:“okok。”   男生嘿嘿一笑说:“班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车上无聊,大家早上早就睡够了,正好用这包薯片来缓解一下坐车的无趣。   何康阳看着手机,等吵闹声过去后,才再发消息给时怀。   只时怀方才被同学们调侃了一番,现在有些静不下心来,根本没有注意到频频亮屏的手机。   公车又走了好一段路,何康阳见他丝毫没有看手机的打算,这才伸手去轻轻弹时怀的侧脸。   时怀回过神来,摸着脸奇怪看他:“干什么?”   何康阳没说话,用眼神示意他看手机。   时怀低下头,才发现何康阳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何康阳:【也许你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会跟你说关于那个外国男的计划,明明按照他说的去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何康阳:【可我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去做那种事,我也说了,他们似乎来者不善,若是我帮他们,很有可能让你陷入困境。我觉得之前对你做过的事已经够坏够差劲了,这次希望能够补偿你些,就跟你说了,你不信也没关系,我只是做我认为是对的事罢了。】   时怀:【那你告诉了我,你要怎么完成他们给你的任务?还是说他们不在乎你有没有完成任务?】   何康阳:【当然不是,你配合我,假装我们走得近一点,这样他们自然觉得任务进行得很顺利,也就愿意多告诉我一点关于计划的事了。】   时怀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思忖片刻。   他还没有来得及发些什么消息,越环山就到了。   时怀只匆匆发了一句:【再说。】   就跟着顾经闲下车了。   越环山地势天然,高山群绕,一眼过去,皇庭绿树,万层山阶,门票口处人头攒动,都快四点了,还有那么多的人,可见此处景点的火爆程度。   齐慎走在前面,先去帮大家买好票,回来一个个的发,还一个个的叮嘱道:“开始爬山之前大家记得打开计步器,这样我回去了才不至于被班主任催哈。”   李芷整理好了自己的防晒帽后,只稍稍抬头,就被那太阳的强光刺得鼻子一酸,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我们的团建,就只有班助跟来啊,班主任呢?”   齐慎唉声叹气道:“班主任外出学习去了,哪有空啊,不然以他老人家的那个懒样,我们也不至于要爬这越环山了。”   李芷撇撇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   时怀站在最前面,看着齐慎即将发完票,这才说:“来之前我已经做过攻略了,这个越环山很有趣,可以分成五条路走,五条路难度不同,但都会在顶峰相见,大家可以自由选择一条路。”   时怀说着,指了前面那五条长长的队伍:“就在那里,大家现在出发吧!”   时怀说完,李芷就跑过来问:“班长班长,你做过攻略了,那你告诉我哪条路最好走呗?长点也没关系的!”   时怀看着大家都纷纷去找自己想要的路,便偷偷摸摸低着头给李芷比了三的手势:“这条路最好走,后面还有电缆可以搭,非常轻松,可以享受高空的风景,不过这条路攀爬的时间很短,可能没办法让你享受亲自体验崎岖山路和登顶的乐趣。”   李芷做了个收到的姿势,俏皮道:“收到,谢谢班长提醒!不过我还是更享受掠过高空的乐趣。”   说着,李芷就离开了。   很快她又折了回来:“班长,那我告诉我那群小姐妹,一起去三号路咯?”   时怀摆摆手:“去吧去吧。”   李芷这才心安理得地跑去通报消息了。   一旁的顾经闲默默看着,等李芷离开了才出声:“怎么李芷跟你这么亲?”   时怀从这句话里闻到了好大一股醋味,他笑了,故意没有解释,只说:“估计这就是我的超大魅力值吧。”   “是吗?超大魅力值的班长大人,那我们应该走那条路呢?”   时怀看着五个队伍:“唔……五号是五个里面最长,最难走,最累人,最崎岖的,听说还有年轻男生爬五号,爬到半路被吓得腿抖,最后是被安全员抱去电缆下山的,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   时怀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好的,我知道我们要走哪条道了。”   时怀看着男人拉着自己的手直冲冲往五号队伍走去:“???”   等他们到了后,排了一会儿队才发现齐慎竟然跟在他们身后,也和他们一样选择了五号路,时怀不禁感慨他和顾经闲这个头铁的一样是个勇士。   等看清了齐慎后面竟然还有几张面熟的脸孔后,时怀默默把这个夸赞给咽下去了。   不是,何康阳、于含明和阮乐在五号路也就算了,也许有的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巧合,可是他们身后跟着的时谦是怎么回事啊?!   时谦似乎注意到了时怀看他的视线,抬头望来,两人恰恰对上。   时怀迅速挪开视线,转头问顾经闲:“要不我们还是换一个队伍吧?”   这么多熟人他属实有些遭不住啊。   顾经闲也看了一眼后面,也愣了一下,正准备点头,发现队伍后面有工作人员设置了关卡,已经不准人再进了。   一个中年男子似乎也不想在五号队伍,打算换一个,却被人拦了下来。   “你干嘛?我要去另一边!我才发现我老婆在那边!”男子说着,就要翻过关卡,结果工作人员态度还是很强硬。   “抱歉,先生,如果您带头的话,后面也会有人跟着,这样爬山项目就不能在太阳下山前完成,容易造成危险事故发生。”   男子相当不满道:“我不管!我就要过去跟着我老婆!你别拦我!”   工作人员被迫吃了一嘴狗粮:“……抱歉先生。”   最终男子也还是没能越过那个小小的关卡去找他的老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乖乖回来排队了。   顾经闲:“……”   时怀:“……”   顾经闲:“要不还是忍忍吧?”   时怀点头:“我也觉得。” 第六十二章 晋江独家发表   时怀来之前已经做了充分的攻略准备,越环山的五号路难就男仔有很多高且狭的路段,阶梯跨度大,都不需要特地探头去,只需要侧那么一下头,下面的光景仿佛择人而噬的黑渊般,看着让人头晕目眩,四肢软麻。   时怀也有点怕,扶手抓得牢牢的,就连掌心溢出点汗都要第一时间擦掉,免得手湿了,一滑,整个人就掉下去。   顾经闲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恐惧,从前面捏着自己的衣服一角,说:“一手抓着我,一手扶好,准备上去了。”   五号路并不全然是这种路,他们也走了好一会儿,准备到另一个口了。   时怀稳稳心神,一把抓住了顾经闲的衣角。   因为太狭窄逼仄了,这队伍别说快了,简直是以龟速前进,一秒跨一个阶梯。   时怀认真的低着头,不去关注余光里的黑崖,专心致志地慢慢爬。   倏地,时怀察觉身后一重。   他往后小心翼翼地看,发现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齐慎不知何时竟然排到非常后面去了,现在跟他后面的竟然是何康阳!   他觉得衣服重,正是这小子在拽他的衣服。   前面又挪了几步。   时怀连忙跟上,他一面注意脚下,一面和后面的人说:“别抓我!”   真烦人,这个何康阳,没有扶手给他抓吗?干什么抓他的衣服?   时怀说了一句后,又继续跟上队伍的步伐了。   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人根本没有放手,依旧我行我素地拽着他的衣角。   时怀有些不高兴了,又怕引来顾经闲的注意,只好低着嗓子问:“何康阳!我叫你放手你没听见?”   站在身后的少年巴巴地望着他,那双深茶色的眼瞳睁得大大的,像是浸透了水般,可怜兮兮的问:   “可是我怕……”   时怀额边的筋禁不住抽了一下,在薄薄的皮下弹起。   “你怕关我什么事?松开!”时怀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人嘴下是一点都不带客气的,直接反问,“当初雪崩觉得没害死我,现在想着趁我不注意,把我推下去?”   只是想跟时怀多点接触,夺得他更多关注的何康阳:“……”   他默默松开了手,小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当初那个雪崩也是因为……”   时怀可没心情听他说七说八的,打断道:“行了行了,松手了就行,不用跟我说你的原因,也不必跟我倒苦水,我是来爬山的,不是来当你的知心哥哥的,走你自己的路,少碰我。”   说完,时怀还轻飘飘地拍了一下自己衣服的后摆,像是那里沾了什么脏灰似的,接着就继续爬山了。   何康阳:“……”   站在他身后的于含明嗤笑一声。   因着这几人都水火不容,他们的间隙比这队伍上的普通人还要大些,可于含明的冷笑声何康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何康阳本就恼火,如今还被于含明嘲笑一番,哪怕他在心中一再的告诫自己,于含明连话都不能和时怀说上,比他还不如,两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单薄得堪比陌生人,不必多加理会。   可在车上,他注意到了于含明给时怀发那污蔑他的消息,已经忍到了极限,如今于含明自己又先动嘴,何康阳自然也不甘示弱。   何康阳站在高高的山石台阶上,双手抓住了两侧的扶手。   他抬起方才抓过时怀的手,曲起来,捻了捻,发出咂舌音,头还稍稍一晃,像是在遗憾什么。   他声音很轻:“好歹也是能碰得到时怀哥哥的衣服,和时怀哥哥聊上天,不像某些货色,加微信还要用下三滥的手法,最后还被屏蔽了。”   他刻意拉开了和时怀的距离,这个声音仅仅他和于含明两个人听得见。   于含明也不是傻子,当然听得懂他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扣住扶手的手掌略微紧了紧,脸上也没有了方才那讥讽的表情。   何康阳以为他的话中伤到了于含明的心,开心地往上又快赶了两步。   谁知于含明幽幽地说:“那又如何?我至少没有做过差点害死小怀的事,怎么也比你这个杀人未遂的杀人犯好多了。”   “你!”   “你们走不走?不走让开,我要上去。”于含明身后的男人开口,熟悉的嗓音让说话的两人瞬间看向他。   此时,两人才发现,于含明身后跟着的竟然是时谦!   在他们后面的时谦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戴着一副薄边眼镜,而是在鼻梁上挂着大大的墨镜,近乎遮掉了半张脸,头顶还扣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黑色鸭舌帽,整张脸的五官几乎都藏了起来,只剩下了凉薄的两片唇瓣露在外面。   也难怪何康阳回头和于含明说话时没认出来,一般人也认不出来。   也就时怀以及专门在房间里跟他说过时谦来了的顾经闲才能够一眼看出来那是时谦。   时谦的眼睛是一双丹凤眼,眼尾有些锋利,眼下那冷然的眉眼通通被墨镜和帽子盖掉,可何康阳依旧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虞。   尽管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时谦,加之有莫伦的庇护,何康阳已经不怕时谦了,可雪崩那天,时谦的突然爆发还是让他有些余悸的。   现在时谦开口,何康阳也只是哼了一声,回头去继续爬山。   跟在时谦身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齐慎从时谦的肩膀上方探出了一颗黑色的脑袋:“怎么了怎么了?突然停下来了?”   “没什么。”时谦只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继续扶着扶手往上去了。   本来齐慎确实是跟在时怀身后的,可无奈他好说话,这三个人就一一让他到后面去,最后就形成了这样的站位。   经过众人的龟速挪动,十分钟后,终于过了这个山洞般的阶梯,到了一个比较敞亮的地方。   时怀也有些累,走到旁边的大山石上坐会儿。   顾经闲见他红着个脸,扯着衣服喘气,揶揄道:“你这个体力可不行啊,得多锻炼。”   时怀看了一眼顾经闲的状态,轻轻松松、悠闲自得,别说脸红喘气了,汗都没见出一点儿。   “你体力好、你体力好。”时怀敷衍地夸赞,跟着又继续喘气休息了。   顾经闲摊开一双大手,放在了时怀面前,微微扬眉:“给你变个魔术?”   时怀古怪地看着他道:“来呗。”   “先确定一下我衣服上面没东西哈。”顾经闲用力拍了拍自己的两只衣袖和衣服上的口袋,空空如也,的确没有藏东西。   时怀上前去检查,点头:“嗯,没有东西。”   顾经闲拍了拍自己的手,像是在清洁上面的灰尘,两只骨节分明的手稍微一屈,鼓成球形。   时怀在很认真地看。   顾经闲猛地打开手,里面空荡荡。   时怀:“?”   顾经闲笑笑:“等下,我有点热,脱个衣服。”   时怀看着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黑夹克外套,又看了下已经没那么毒,却已经可以闪瞎眼的阳光,暗暗吐槽着,穿这么多不热就怪了。   顾经闲褪下了外套,另一只手袖却迟迟没脱下。   顾经闲:“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紧接着,缓缓抽出了一个小型风扇,灰色的。   时怀瞪大了眼,惊奇地看着他:“你从哪儿变出来的啊?”   “这是魔法,不能告诉你。”顾经闲只神秘兮兮地这么说,顺带将那个小型风扇打开到一档,递给了时怀。   时怀还在惊讶刚才的魔术,明明刚刚他检查了,什么都没有的啊,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两个人坐在这边其乐融融,顾经闲更是满心满眼的都是时怀惊诧的小模样,时怀还不时去摸顾经闲身上,确定对方裤子没有口袋后,更加纳闷了。   不远处,有三个人一直在看着这边。   何康阳和于含明都分别在两边的路口处站着,一个低着头玩手机,一个扭头摇手的,在舒展筋骨。   第三个人当然是一直很沉默的时谦了。   时谦得知时怀要来团建并不是意外。   自从何康阳转来他们学校当交流生后,他就一直都在密切在关注时怀班级的情况。   这次跟来团建,时谦靠的也是学生会的会长头衔光环。   他看着那边的小两口聊得开心,又望了一眼何康阳的位置,对方正在玩手机,没有抬头。   忽的,时谦觉得心情特别烦闷,一股相当复杂的情绪直突胸膛处,酸酸涩涩的,难受极了。   他从兜里拿出烟盒,随意地夹了一根烟出来。   这个地方有微风,时谦需要用另一只手捂住,才能让打火机的火苗不歪。   墨镜下那双狭长冷冽的丹凤眼,在垂眸时显出几分苦涩与沧桑。   他猛吸了一口烟,却迟迟没有吐出来,而是闭紧了嘴,烟雾丝丝缕缕从鼻腔冒出来,缭绕在了墨镜前。   他现在没有像之前那样去打扰时怀,而是像一个旁观者,旁观着时怀。   他跟来也不是为了监视时怀,只是他清楚,何康阳的出现必定会让时怀陷入危险,他只是想保护时怀。   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告诉时怀,一起商量好策略,直面时家的敌人。   可时谦清楚地知道,时怀现在一点都不想跟他说话,哪怕说的事跟他的生命安全息息相关。   毕竟他之前也让时怀处于险象环生的处境,时怀已经很排斥他了,从直播那件事就能够看得出来。   这次时怀肯定也注意到了他,没有过来打招呼,询问,甚至没像直播那次那样过来警告他离远点,都已经能够说明了很多。   时谦也是憋着一股气的。   他觉得,时怀既然不相信他,那他就默默保护时怀好了。   最好是保护的期间受了伤,伤得还很重,重得快要死的那种才好。   时怀就会心软,他们的冷战也许就会就此结束。   可时谦又害怕自己没有保护到位,最后伤得很重的反倒成了时怀,那才是真的糟心。   指缝一烫,时谦这才回神将烟头碾灭。   他现在这个处境,他自己分析得一清二楚。   然而即便如此,也难以平复他难过的心。   有了鲜明的对比,伤害才能最大化。   明明……之前时怀是那么的信赖他的。   “滋——”   兜里的手机震动。   时谦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爸爸——”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时谦脸色大变:“现在?”   过了好一会儿,时谦的脸色越变越难看,转过身去,用很低的声音说:“那你先去找律师啊!”   “我现在回不去!”时谦快速地看了一眼时怀那边,他们已经开始走了,他急急地继续说,“你找赵律师,我之前介绍过的!”   时谦一边说着,一边往时怀那边赶。   下一瞬,他骤然停了下来,拳头死死捏紧。   “行,我马上回来。”时谦眼睁睁地看着时怀离开的背影,最后恶声恶气地说,“如果时怀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一屁股烂事也别想收尾了。”   他直接掐断通话,看着已经没了那几个人身影的这片区域,深呼吸了几口气,过去找工作人员要求下山。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昨天肠胃炎上吐下泻的,去了一趟医院,今天早上十一点才回来,下午又在休息,完全忘记来请假了。我也不说什么一定补了,感觉真的是个玄学,说了一般都做不到,我只能尽力看看能不能补,不能的话至少维持一下更新,抱歉!感谢在2021-08-1823:52:39~2021-08-2023:2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甜啾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晋江独家发表   后边少了个人,走在前面的人浑然不知。   越环山说好爬不算好爬,说难爬也不算难爬,只是路段陡峭崎岖了些,总路线其实并不长,比普通的爬山短了不少。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时怀累得气喘吁吁,却身心舒畅地看着下面的青山绿水,以及脚下不远处低空徘徊的飞禽。   脚踩细软的山土,一粒微小的黄沙轻轻从鞋尖前的小坡滚落下去,一点黄色在墨绿之间瞬然消失。   时怀这才后知后觉地退了一步,有些受惊地用眼神去找顾经闲。   他现在遇到什么害怕的事,下意识就是去找顾经闲的身影。   果然,在不远处就看到顾经闲正在打电话。   距离得远,他听不见顾经闲在说些什么,便想着走过去。   这山顶明明围了围栏,偏偏时怀总疑心那些栏杆也许早就老化,禁不起折腾,手一碰可能就轰然崩塌,因此他只是站在顾经闲身后的不远处,静静等待他打完电话,免得现在过去吓着对方,结果人一翻掉山底去了。   这只是一个假想,时怀好像无法控制般,将这个假想继续蔓延下去。   万一顾经闲受到什么惊吓,不一定是来自他的,别人忽的大声畅谈,顾经闲一个不慎抖了抖,接着手扶住了围栏,可围栏早已老旧不堪,最后连人带栏一块儿掉下去,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至底下,那身体必定是……   “嗯?”   在认真听对方说话的顾经闲猝地受了一股后拉的力,整个人懵了一圈,看着将自己拉过来的时怀。   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时怀,时怀却没有出声。   顾经闲只好对着手机那头说:“接下来的事直接传我email,先挂了。”   他收起了手机,问时怀:“怎么了?突然拉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讲吗?”   时怀摇了下头,解释道:“怕你掉下去。”   顾经闲看着用了有些年头的围栏,了然时怀的意思,笑道:“那如果我从那里掉下去,你会怎么办呢?”   “给你办葬礼。”时怀非常无情地说。   顾经闲有些惊讶,佯装失落道:“然后就跟别的人跑了?”   时怀本想开一下玩笑,却又觉得这种情况哪怕是开玩笑他都无法忍受,就皱着眉拒绝了这个假设的展开。   时怀:“不准你死。”   顾经闲懒懒道:“那万一呢?”   时怀:“没有万一。”   顾经闲又思索片刻:“那假设呢?”   时怀:“……没有假设!不准再说这个话题!!”   时怀脸鼓鼓地离开了,顾经闲并没有追上去,只是无奈的看了眼手机,又远远眺望不远处的风景。   在云雾缭绕的那一头,什么都看不清。   他接到的那通电话是来告诉他,莫伦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   动手的对象是时德明。   这是他梦中所没有看到过的。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在何康阳被赶出南庭市的那天起就翻天覆地了。   未来是如何的,他不得而知。   改变时怀的死局这件事,就连事事向来都有把握的他自己都没有办法估算成功率究竟有多少。   现在,何康阳明明被赶走,仍旧被莫伦不死心地扔回来,再次和他们接触,形成了梦中那种场景。   不同的是其他人的态度,相同的是兜兜转转还是这几个人。   如果现实中得和梦中那样必须死一个人的话。   那么,是自己也无所谓的。   另一头的时怀还没有注意到顾经闲的不对劲,自顾自地去到了另一边吹风。   越环山的山顶不算大,却也不小,毕竟是五条路直通的。   他还见着了李芷几个人。   几个女生见到时怀,又将人拉过去对着斜挂的太阳一起合影。   在几步路开外,是一直紧跟步伐的于含明。   他像是有些做贼心虚,一路都在低头玩手机,偏偏走路的方向和时怀是一点都没差。   时怀刚才去找顾经闲,在左边,于含明就低头玩手机也跟着走到南边去了。   后来时怀往斜前方走,于含明也垂着眼默默跟过去。   原本是尾巴三人组,现在除了他以外,剩下那两人都不知所踪了,于含明也一点不在乎。   他假意在打视频,不经意间手机摄像头对着时怀那边,咔嚓连拍三四张。   他拍照前还特意检查了一遍,防止偷拍时闪光灯出卖了他。   可以说是非常谨慎了。   拍完后,于含明默默放低手机。   他这个手机拍得很清晰,是原相机,清楚地将时怀没有瑕疵的五官放大。   他小心翼翼地裁剪图片,紧接着设置为屏保和聊天记录。   他这部手机用了很久,在之前还有着时怀的照片的,是时怀拉着他自拍,笑得很灿烂的图片,地点是在A大。   当时他穿什么样的衣服,他也不记得了,反正是一件很普通的休闲服。   后来是于含明自己把他手机唯一一张有时怀的照片亲手删掉。   万万没有想到,不久的现在,他想要拥有一张时怀的照片,得如此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   当时还没有云端备份这个东西,于含明想找也找不回来了。   他这么想着,又将这张裁剪好的图片设置为聊天背景。   他不担心时怀会发现,因为时怀根本不可能看他的手机,唯一可能泄露的方式就是截图,可时怀现在直接把他微信给屏蔽了。   于含明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手机,又慢慢往时怀那边挪了一点。   站在那边的时怀被迫营业,和几个女生们拍了照片后才被放走,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偷拍,而是伸长了脑袋去找本应该跟在自己身边的人。   顾经闲这时才从后面慢慢跟上来。   时怀没有把刚才的话放进心里,只当是两人之间的逗趣,现在一转头他就已经忘记了,兴冲冲地到顾经闲面前:“我们下山坐缆车吧!”   和女生们合影时,他才知道原来下山可以直接坐缆车回去。   这山这么高,缆车直接一送到底,想必特别刺激!   顾经闲看他那个兴奋样,问:“不怕高了?”   时怀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一个轻微恐高患者,脸垮了下来。   随即,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又亮了起来:“那我们还得原路返回啊,还不如坐缆车呢。”   “我也没说坐缆车不好。”顾经闲和他的手臂离得很近,他顺其自然地牵起了时怀的手,“走吧,缆车到了,下山。”   缆车一次能载的人很少,所幸时怀他们来的本就晚,缆车也不算挤,可还是没有办法装下在场的人,只能上六个人。   结果刚好排到了时怀缆车就满人了,他们只能等旁边那条缆车上来。   时怀乖乖走到了另一边去排队,顾经闲往后看了眼,果然那两个家伙也跟上来了。   这一回顾经闲径直站在了时怀后面。   其实他对于何康阳会一直黏在他们身边早有预感。   按照他的猜测,何康阳应该又是被莫伦派来的,用处还不太清楚,应该是监视时怀之类的,可他和时怀之间的感觉给他实在是太怪异了。   顾经闲有些走神地想,他觉得这股怪异感,从之前何康阳假扮何奕南时就有了,甚至给了他一种串联的既视感,只还缺少些什么,这个诡异感就能够明朗了。   何康阳这一次并没有直接站在顾经闲身后,而是低着头,戴上了耳机,站在于含明后面。   于含明直直跟在了顾经闲后面。   说实在的,跟在顾经闲身后真的好过跟在时怀身后,时怀对他的厌恶感简直快要化为实体溢出了。   于是,各怀心思的四个人加上另外两个陌生人坐上了缆车下山了。   等到上了巴士,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左右,时间刚刚好。   这一次的旅游是班级团建,白天爬完山,晚上当然还得来玩点游戏,才能够符合旅游的目的——破冰。   齐慎本来是打算玩真心话大冒险的,还特地跟酒店的服务人员要了一箱的啤酒,结果纷纷被拒。   齐慎耷拉下眼皮,幽怨又长长的拉出一个尾音:“为什么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嘛——”   “剧本杀剧本杀!”班上的另一个提议显然被大多数人喜爱,齐慎只好忍痛让服务生将啤酒带回去,吊着两条泪过来玩剧本杀了。   由于班级人数过于庞大,剧本杀只好分组来玩。   齐慎一开始甚至想用“这样就很难破冰”的借口,让大家一起去玩真心话大冒险,结果被李芷以“前浪还是在沙滩比较好,后浪可畏”的说辞又一次被拒绝了。   毕竟真心话大冒险虽然经典,却也还是有点过时了,不如剧本杀来的新颖刺激。   刚好提议剧本杀的人也想到这个方面,买了三个网购的剧本,分成三组。   齐慎最后还是接受了剧本杀的提议,便认命地去分组了。   目的是破冰,那么相互熟悉的人自然要被分开。   首当其冲的就是顾经闲和时怀这两个班上最大的一对情侣。   分组是齐慎自己一个人分,虽然时怀是班长,可到底不如齐慎,他在班上跟谁都熟,谁都玩得来,由他来自然是最省事儿的。   加上如果是时怀自己去分组,估计会忍不住暗箱操作,把顾经闲拉到自己组,这样就有失偏颇了。   可让时怀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猜中了齐慎会把他和顾经闲分开,却没猜中他会把自己和于含明还有何康阳放到一组。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谢谢关心呀,好多了!感谢在2021-08-2023:20:14~2021-08-2200:1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柏淮8瓶;派蒙好吃吗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四章 晋江独家发表   齐慎是这个酒店的少爷,自然是有一定待遇的,现在玩剧本杀便找来了一间大的房间,里面有好几个带消音的小房间,特别适合玩剧本杀这种沉浸式游戏。   这个分组是人工操纵,齐慎宣布分组结果后,直接问:“大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无人说话,那就是默认同意。   齐慎满意点头:“那现在我们就开始吧!每组开始之前记得先选出主持人,主持人说清楚规则就可以开始了。”   他看了眼三十多个人,又想了一下:“要不直接在这里选出主持人吧,我当我们组的主持人,另外两组的主持人呢?”   李芷自发地站了出来,毕竟是她提出来玩这个游戏的,自然要是要当领头的那个人。   第三组大家还在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就施施然走了出来:“我来吧。”   顾经闲泰然地站在最前面,看了眼李芷那边,时怀正和他隔着人群相望。   齐慎见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就高高兴兴地领着自己组员去了第一间房间开始了他们的剧本杀。   剩下的两组人也都按顺序进了鸽子的房间,准备开始游戏。   李芷正准备发剧本,门就被敲响了,门打开后看见顾经闲站在门口。   李芷望着顾经闲,有些吞吐道:“班助有什么事吗?”   顾经闲对着李芷招了招手,示意她出去聊,李芷就先暂停了手中的工作,疑惑地走过去。   顾经闲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道明了来意问:“要不我们两个主持人换一下?”   李芷往身后看她组员的房间,理解顾经闲为什么要换,犹豫道:“可是……”   顾经闲直接抛出诱饵:“下次女生节我出钱让你们出去玩。”   李芷立刻板正了脸,语气严肃又带着一丝痛恨:“其实我早就想跟班助换了,齐慎这个家伙肯定是单身太久化身FFF团,才会把你和班长分开的!我这就跟你换,成全了你们!哪怕齐慎这条单身狗对你们美好的爱情嫉恨到面目全非,也还有我,李芷,为你们的爱情保驾护航!”   顾经闲噗嗤笑出声,睨了眼她身后的房间:“那现在……”   李芷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对着一群看着她的同学,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觉得班助的主持能力比我更强,所以三思过后决定和班助换组了。”   她是纯通知,完全没有和大家商量的意思,说完就满面笑容地离开了,都没登同学们消化好这件事,就看见进来的是笑得如沐春风的顾经闲。   他走在前面,手往后带上了门,咔哒一声,房间内再次陷入了黑暗。   在这几秒的时间里,大家也是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各个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时怀的位置。   时怀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咳了几下,缓解一下尴尬。   “那我就开始了。”顾经闲并没有刻意去看时怀那边,而是低头开始整理被李芷打开的剧本,让组员们自行抽取角色剧本。   这是一个校园本,角色卡有九个,刚好房间每个人都能分配一个剧本。   何康阳低头看着自己的剧本,拿到的是恶毒恋爱脑校花。   他抬头望斜上方的时怀,对方拿到的是海王花心学长。   忽然,他在余光中看到一个直勾勾盯着他的视线,他眼珠子稍微转动了一下,就看见于含明面无表情的脸。   何康阳下意识地看他的剧本,拿到的是扫厕所的清洁大妈。   “噗。”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挺搭的。   坐在何康阳旁边的同学看了他一眼,何康阳连忙摇手,小声道:“不好意思,我笑得太大声了。”   同学摇了下头,又收回了视线。   游戏开始了。   时怀看着手中的剧本,其中错综复杂的感情线让他陷入了沉思。   ……感情这个学长是个万人迷海王?   基本上剧本里出现的女性角色基本上都跟他有过那么点暧昧关系。   这也能理解,毕竟最青葱朦胧的年华,多谈几次恋爱什么的,很正常。   可是,为什么清洁大妈他也要过去勾搭几下?   时怀看着对面拿着清洁大妈剧本的于含明,心中久久徘徊这几个字——我不能理解。   在确认了所有人都阅读完毕剧本后,顾经闲开始介绍故事背景。   他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好听,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声音恰到好处地营造了神秘与恐怖的氛围。   前情摘要是高三二十九班的一个女生跳河自杀,原因不明,而她跳河那天所有接触过的人以及接触过案发现场的人员都在这里。   简洁明了地介绍完背景后,经过一个简单的角色自我介绍,顾经闲就开始发证。   这毕竟只是一个相当简略版的线下剧本杀,没有服装道具和相配场景,更不可能有十分逼真的角色搜证环节,就简略成是主持人直接发证。   时怀看着手中的证据,心中已经对他们当中的三个人有了一定的怀疑。   他不是凶手,他的任务是隐瞒四年前初中的一段恋情和找出凶手。   他的剧本很复杂,初中恋情只能得知在恋情中他辜负了女生,女生转学离开,隐瞒的原因尚不知晓。   搜证完毕角色可以自由选择公开证据或者不公开,之后有一个提问环节,每个人都能够提问。   时怀是被排在最后面提问的。   一开始的提问都还很正常,到了何康阳那里,一切就开始不对劲了。   何康阳将证据摆了出来,是于含明进女生宿舍翻找的时掉落的一只耳环。   这是一个重要的疑点。   明明于含明只是一个清洁工,为什么能够潜进何康阳的宿舍?而且耳环为什么会掉,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然而,何康阳开口却不是问这些,而是说:“你跟许学长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不要脸地纠缠学长?”   “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在学校里还要对着学生勾三搭四,有没有这么饥渴?”   在这一瞬间,很明显能感受到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何康阳自我介绍时已经很明确地介绍了自己,所以大家知道何康阳并不是故意针对于含明,而是角色的人设如此,就是这么一个嘴特别毒的女生。   可大家没想到的是,何康阳会入戏这么深。   经过他这一提问的带动,大家的沉浸度才提高了不少。   就连时怀都以为对方是入戏太深,正暗暗感叹时,只有被问到的于含明才感受到藏在这些话下的真正含义。   于含明皱眉道:“你搜到的是我的耳环,跟我和小许有什么关系?那个耳环我可以解释,是舍管阿姨说宿舍楼有蜈蚣,让我去杀虫,我当时看你们的房间桌子乱得不行,顺手帮你整理了一下。”   “不过我也能理解为什么小许要跟你分手了,瞧你这一副恶毒怨女样,比我这个三十多岁的阿姨都不如,不跟你分手跟谁分?”   众人见于含明也入戏后,深受震撼地看着时怀这个徐学长,心道,没想到这个学长竟然玩得这么花,连保洁阿姨都不放过!   被大家盯的时怀终究没有剧本里的学长这么厚脸皮,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   私聊环节时,何康阳和于含明都分别来私聊时怀。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两个人话里有话。   于含明:“你谈了这么多场恋爱其实我觉得也没有关系的,男人嘛,不多谈几个恋爱才不正常,我愿意等你的。”   时怀:“……?”   何康阳:“学长,我长得不是很好看吗?为什么你还要跟那个死女人走得这么近,甩了我呢?明明一开始是我们先认识的,我和你接触比她和你接触更早,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如果我整容成她的样子,你会愿意再次和我在一起吗?”何康阳双目深情地望着时怀,手都伸过来想要握住时怀的手,“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管花费什么代价,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可以付出。”   看着对方确实动过刀子的脸,时怀不可避免地联想到现实,恶寒地躲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你冷静一点。”   本来还想骂几句来着,时怀考虑到崩人设,硬生生憋住了。   后面的游戏环节进行得很顺利,只是何康阳和于含明两个人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浓,作为她们之间的联系的时怀自然也是不可避免地被拉进了战场。   在自证,每个角色都在努力洗白自己的嫌疑,将大众的视线挪到别人身上,这两个人不同,一个劲在自证环节对时怀这个学长一次又一次地表白。   时怀:“……”   累了,真的。   作为主持人的顾经闲非常守职业操守,默默在旁边看着。   他那一双狭长的眼睛若有若无地飘过何康阳那边。   他换过来的原因并不是只是因为想和时怀呆在一起,最主要的是观察何康阳。   他在山顶时的那股怪异感在看完了何康阳和于含明的表演后,反而添了几分看不清的黑雾。   何康阳因为某些原因必须要和时怀近距离接触,黏着他。   目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顾经闲想起了梦中的事,皱起了眉。   按照发展来说,何康阳应该黏的人应该是他自己才是,目的是为了让时怀孤立无援,这样时怀才会失去了保护伞,可以顺利被莫伦派杀手杀害,成功完成计划。   而现在事实完全相反,何康阳黏的人是时怀。   ?   所以是怎么回事?   顾经闲默默思忖,最终发现他无论如何推测,线的尽头都是——   何康阳喜欢时怀。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有点卡,我为什么想不开要写剧本杀,我不理解。   ps:游戏的剧本杀纯原创,个中的玩家发言与作者无关!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1瓶; 第六十五章 晋江独家发表   最后一轮投票到来。   除了时怀以外,每个人都投了自己心目中的嫌疑人,其中何康阳和于含明两个人的票数最多,各持三票。   时怀这一票可以说是很关键的一票,现在只有将这个票投给两个得票最高的人,才有可能找出真正的凶手。   游戏环节进入到了最白热化的状态。   这个情况比较特殊,所以还多了一个自我剖白的环节。   不同于公聊私聊,这个自我剖白的环节是在所有人面前展示的,投票持平的角色还能在此环节用语言说服持票人投一票给另一角色。   何康阳为了能够更逼真一些,还要求顾经闲去酒店前台给人家小姐姐要了一个蝴蝶发卡,直接别在了松软的前发上,整理了下头发,乍一看还真以为是一个女生。   他又一次真情表白了时怀的角色,紧接着再次剖析于含明犯罪的可能,说话间真情流露,眼看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一副看负心汉的表情看着时怀,仿佛认定了时怀肯定会帮于含明这个清洁阿姨。   轮到于含明时,他没有何康阳那么旺盛的表演欲,只是非常冷静自定地阐述了何康阳的犯罪可能,一一又罗列出来,逻辑清晰,言语流畅,字字铿锵,好似他已经知道了幕后凶手是谁,字里行间的肯定已经要溢出,很难不让人信服。   坐在时怀旁边的同学看完这两个人的终极对决后,心中暗自感慨,幸好他不是最后一个投票的,这也太难抉择了!   时怀反倒没有旁人想的那么纠结。   他相当沉静,手不自觉放在了下巴处支着,指尖无意识敲动着下颌线。   “投给他。”   时怀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大家都顺着他食指指的方向看去。   正对着的,赫然是表情十分冷静的于含明。   于含明见时怀最终仍旧把票投给了自己,古井无波的眼眸稍稍动了下。   此时,作为主持人的顾经闲站了出来。   他直接公布了结果:“凶手是——刘如静。”   刘如静就是于含明扮演的角色,那个清洁工。   掌声在房间内响起,庆祝他们成功找出凶手。   时怀也被旁边的同学揽了一下肩膀,无言的夸赞。   顾经闲开始娓娓道来完整的故事线。   死者其实只是清洁工找来的托儿,用一个假身份进入学校,目的是为了报复同班的学长,因为四年前清洁工的妹妹就是被学长玩弄了感情后不堪重负选择了跳河自杀。   清洁工本想让死者勾搭上学长后,玩弄学长的感情,再狠狠甩了学长,让他难以忘怀,最终痛苦到高考失利。   没想到的是中途清洁工自己也喜欢上了学长,觉得成为了学长的正式女友的死者非常碍眼,同时也憎恨自己背叛妹妹,最终决定将死者杀死,再伪装成投河自尽,让警方的注意力都放到和死者有感情纠葛的学长身上,这样她既能完成妹妹的复仇,又能病态地消灭学长的正式女友。   故事结束了,游戏也结束了。   时怀如释重负般伸了个懒腰。   这个游戏玩了两个多小时,将近三个小时,大家也是用了心去玩,出了房间后脸上都带着明显的倦意。   时怀凑到顾经闲那里去,帮他一起收拾东西。   “去买点水果吃一下?”   顾经闲一面收拾,一面问时怀。   酒店的不远处就是步行街,那里有不少小吃,自然也有水果卖。   时怀:“好啊,等会儿去吧,买点油桃吧。”   暑假那段时间的同居,时怀也已经摸清楚了顾经闲喜欢吃的是油桃,每次顾经闲说要去买水果时,时怀第一件想到的不是要买芒果,而是买油桃。   “嗯,还有你的芒果。”顾经闲弯了下眼睛。   这个剧本杀很简陋,只用收拾剧本就行了。   步行街在夜晚十点仍旧明亮,不仅仅有路灯的照耀,还有炫彩夺目的霓虹灯,衬得步行街更有人烟味儿。   既然都顺便出来了,时怀当然不可能只买水果。   他看着前面的炸串摊,很快挪开了视线,催促着顾经闲进了水果店。   “好多水果,我们多买一点,这两天吃吧,免得明天还得出来。”时怀振振有词地说,指着在黄紫色灯光下显得新鲜不已的水果。   “我们买的种类也多一点,买点火龙果,青提和车厘子。”时怀站在门口,又推了一把顾经闲往里进,“你现在这里挑着,我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顾经闲:“好,你去吧。”   时怀的心早就已经飘到了炸串那边,胡乱点了头就走了。   ……   “再加两个炸年糕和两份炸韭菜。”白衣青年站在炸串摊前,一手拿着一串炸鸡胗,另一只手还提着一袋炸串,里面被油炸出来的味道和各种调料混杂的味道蹭蹭往后面的年轻人鼻子里钻。   后面的这个黑衣青年皱了下眉,看着白衣青年似乎还打算再点几串肉类,终于开口了:“不怕上火?”   站在最前面看着老板炸串的时怀虎躯一震,僵硬回头看。   发现顾经闲提着一袋子的水果,站在他的后面,他的视线还盯着自己的嘴巴。   时怀怔怔地看着他,过了一秒后,下意识嚼动嘴里的鸡胗。   反应过来后,讪讪笑道:“不是,你听我解释……”   时怀最喜欢吃这种热气易上火的东西,什么炸的,煎的,炒的,总是热气就是好吃,顾经闲经常限制他的饮食,给他下了口禁。   今天来到这里的步行街,也是憋疯了,决定先斩后奏,吃完了再回去,顶多挨一顿骂。   反正挨骂又不会掉肉,时怀觉得自己稳赚不赔。   可万万没想到,他才吃了一根面筋,一串鸡胗,顾经闲就已经找来了。   他手中的炸串还没来得及吃,还有他刚叫老板炸的那几串,甚至还没来得及到他的手中,估计就要被顾经闲扔垃圾桶去了。   时怀脑筋急转,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吃了一半的鸡胗放到顾经闲嘴边,讨好地笑:“吃一吃呗?真的很好吃。”   顾经闲没动,眼睛看着时怀拿给他的鸡胗,又将视线上移,对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好气的同时又有点想笑,心中的某片区域柔软下来。   顾经闲微微张开口,一口咬住了剩下的两片鸡胗,吃了下去。   时怀见他吃,就没有刚才那么小心翼翼了,反而问:“好吃吧?”   顾经闲表情有些奇怪,最终还是吐出了一句:“还行。”   他没有搞懂这种满是香料,还用地沟油炸出来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说,免得时怀不高兴了。   顾经闲很快吞下了鸡胗,对着时怀身后的炸串摊说:“拿吧。”   原来老板已经炸好了,放在了那里。   时怀见他不仅没有说他吃炸串,还允许他拿剩下的,感动得不行:“我今晚一定会喝凉茶的!”   顾经闲:“这里是酒店,不在家,哪儿来的凉茶?”   不过这不是重点。   顾经闲又看了眼炸串摊,紧接着用空着的右手牵起了时怀的手,慢慢回酒店:“以后想吃跟我说,我做给你吃。”   时怀吃着炸年糕,震惊道:“真的吗?”   “对。”   时怀吃着年糕,更加感动了。   这就是被顾经闲宠着的感觉吗,实在是太棒了,再多来点儿!   回到酒店,顾经闲放好东西,看时怀还在吃,把人带到了房间中央的椅子,随后去拿了一壶水过来。   “这水是爬山回来我煲好的,现在凉了,你吃这些东西还得多喝点水。”   时怀不住点头。   顾经闲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直接就地坐在时怀旁边。   他长手长腿,一条腿曲起,一条腿放平,懒懒地靠在了时怀腿边。   时怀以为他累坏了,坐着休息,就自觉地把自己正在吃的炸年糕也送到了顾经闲嘴边。   顾经闲虽然很嫌弃这种路边摊,可他不嫌弃时怀的口水,一点都不抗拒的咬下那小块的年糕。   上面还有时怀的牙印,顾经闲一边吃,一边想,他的舌头碰到了年糕空缺的部分,舔了一下后,才嚼着吃了下去。   年糕软软糯糯的,也不是特别难吃。   可不知为何,顾经闲想起了时怀那粉色的两片唇瓣。   他们好像还没有……在时怀清醒的时候接吻过。   “怀怀。”   时怀已经准备拿炸鸡柳来吃了:“嗯?”   顾经闲没说话,而是翻身,见到时怀正拿着鸡柳,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顾经闲笑了下:“你吃啊。”   时怀懵懵的哦了声,咬了一口吃。   见顾经闲还看着他,时怀就递着鸡柳给他:“吃吗?”   顾经闲:“吃。”   可他却直接越过了香味四溢的鸡柳,精准无比地噙住了时怀因吃炸串显得有些红的嘴唇。   还是一如当初地下库的柔软,不同的是现在两个人都是清醒的状态。   顾经闲发起的进攻,占据了主导地位,强而有力的手不轻不重地摁住了时怀的下巴。   他那双狭长的黑瞳自下而上,不偏不倚和时怀那双局促中又带着羞涩和期待的杏眼对上。   时怀在被亲上的瞬间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长且黑的眼睫颤颤巍巍,猝不及防对上了顾经闲那双饱含侵占性的眼睛,很快就低下了视线,不敢和他对视。   他拿着鸡柳的手都僵了,无名指不自知的抽动一瞬。   骤然间,他的下半片唇瓣被轻轻咬了一口。   “看着我。”顾经闲带着轻缓的喘气声。   他的声音本就是偏低沉嘶哑的一类,此时更是染上了几分情.爱之色,暧昧至极。   时怀感觉那个声音不是说在他的唇上的,而是说在他的心上。   他整个身体一颤,鸡柳都没能抓稳掉在地上。   这时候也没人管鸡柳了。   时怀低下眼,望着离他半指近的顾经闲愣愣出神。   顾经闲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风趣又温柔饱含的,如今对方那双锋利深邃的眉眼间都是热烈又汹涌的爱与欲。   让他心惊又高兴。   顾经闲本是半坐半跪的姿势,如今已然半直起身来,居高临下般,缓慢轻柔又不失力度地攥紧了时怀两只止不住在抖的手腕,将人压在了休闲椅上亲。   顾经闲的唇比起时怀的偏薄一些,半侧着头吻下来,只感受到了薄薄的一层肉和对方丝毫不掩的急促。   “呼吸呀。”顾经闲无奈地抬头,笑道,“你接吻不呼吸的吗?”   憋着气没呼吸的时怀这时候才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呼吸,难怪他整个人脑子都有嗡然感。   “哦……”时怀被亲得脸带潮红,下意识探出舌尖舔了下方才被顾经闲重点照顾的左唇角。   好像被亲损了点。   顾经闲这人怎么接吻接得这么凶啊,吻技太差了,也就他受得住他这样亲了,换了别的人被这么亲,肯定是不乐意的。   时怀心中有些埋怨,暗戳戳地说他坏话。   结果想着,又把自己给想吃醋了——顾经闲怎么能亲别人呢?敢亲他先拿刀砍了他!   顾经闲不知道他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见他不自知地做出了这样勾人的动作,只觉好不容易压下去那心头躁动的火,又一次熊熊燃起,眼皮都耷拉下一半来,口腔里舌尖舔舐着后牙槽,深吸了一口气。   喉咙来来回回滚了好几次。   最终还是没憋住,弯下腰去,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你的吻技太差了。”   “啊?”时怀呆呆抬头,还以为顾经闲听见了自己心里骂他,心里惴惴。   顾经闲又重复一次:“你吻技太差了,呼吸都不会。”   时怀被突然说教一顿,真的是纳闷到了极点。   正准备不服气反驳对方的吻技更差时,嘴巴又被压住了。   这次,顾经闲并没有直接闯进他的口腔中,而是先顺着时怀上唇瓣的轮廓,打着圈舔舐时怀的唇珠,口中的热风尽数打在了时怀两片被顾经闲舔得湿漉漉的唇上。   “我教教你怎么接吻。”   作者有话要说:顾经闲和时怀激情比吻技。   审核扶了下眼镜:不准再进一步了。   作者:【瑟瑟发抖】 第六十六章 晋江独家发表   酒店的走廊上光线并不是很明亮,地板是通铺的瓷砖,上面隐约倒映着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影。   天气很热,青年穿着黑色的短衬,在走廊尽头的护栏上吹着夏夜的晚风,手顶在黑色护栏上,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右手则吸了一口烟,夹着烟头搁在了栏外。   烟雾随着不规则的夜风散在了远方,正如青年上下不定的心般。   通话一直没有接通,重复播放着嘟嘟音。   很快,于含明的一根烟就抽完了。   他没管手中燃尽的烟,而是看了眼通话界面,迅速摁掉。   明亮的屏幕上显示着他拨打了这个号码拨打了六次,却无一接通。   于含明转了个身,有些失力地靠在护栏上,头仰起,俊逸的五官在夜幕中显得晦暗不清。   这个角度看天空无疑是难受的,可只有这样子才能够让他忍不住流落的眼泪倒回去。   他在回来的路上,才得知时怀和顾经闲竟然是住双人房的。   他们才官宣了多久,三个月不到就已经同居了?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什么都做过了吗?   为什么?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于含明越是往深的想,心中的郁郁堵塞感就越是强烈,眼眶打转的酸涩感就越是明显。   他的两个手肘支在后面,不知觉间酸麻感骤生。   于含明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把烟嘴往嘴里送。   可他一打开嘴巴,就是一阵黏腻感。   口腔的唾液软化,被吸过的烟嘴此时再含显得格外的软。   烟抽完了。   于含明终于反应过来,他叼着烟,低头上下摸自己的口袋,找到了一盒烟。   可当他一打开,里面只剩细细碎碎的黄色烟草。   一根烟都没剩。   于含明动作一顿,立刻握紧手机,下楼去了。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似乎这样他才能够扼制自己脑海里不断闪烁演绎的画面。   两个男人住在一间双人房,这本没什么,但他们是名义情侣,今天结束剧本杀时,他亲眼看见时怀一点都不避嫌地把吃过的小吃喂给了顾经闲。   时怀有洁癖的,于含明清楚的记得,就连之前时怀深深喜欢他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他主动喂时怀,时怀都拒绝了。   然而现在呢?   得益于于含明步伐迈得飞快,酒店旁边的便利店很快就到了。   于含明把空了的烟盒丢在收银台,急促地说:“拿一盒。”   收银员扫了眼他的盒子:“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现在没有这个牌子。”   “什么?”于含明的心情已经很难受了,结果现在连烟都没得抽,“你这里不是便利店吗?怎么连这个牌子都没有?”   收银员只客气道:“抱歉先生,这种烟太贵了,我们一般都是每日限量的,如果您需要的话,明天再来吧。”   于含明抓过了烟盒,指下出力揉捏着,沉默。   正当收银员以为他会离开时,发现于含明的语气已经没有一进来时的怒气汹汹,而是平静地说:“那随便来一盒吧。”   收银员喜笑颜开,拿了一盒也相当贵的烟给于含明后,声音明显比方才好了许多:“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于含明直接抓起了那盒烟,连同那个被揉皱了的空烟盒一起,离开了。   其实他没有离开,他只是坐在了便利店门旁简陋的凳子上。   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马路上的人流量明显少了很多。   于含明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点了一根烟,没抽。   两个烟盒被他放在了桌子上,于含明背对着店门,就这么逆着光看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烟盒。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买不到这盒烟,这盒烟他吸了三年,从来没有换过牌子,平日里在商店也都有货,他不管什么时候去都能买得到。   可就在刚才,他发现,这盒烟在便利店竟然是限量的存在,他买不到了,因为他错过了售卖时间。   于含明垂下眼,缓缓吸了一口新烟,却猛然呛到,咳了好几声。   他没再抽这根烟,任由它自行燃着,直到燃尽。   他发现他吸不惯这烟,他要的也不是这个烟。   可是……他要的烟买不到了。   周围很安静,只剩下风过树梢的簌簌声和车辆一呼而过的风声。   紧接着,是两滴液体滴落的声音。   于含明的手捂住了双眼,湿润感流淌在他的掌心。   ——   吻毕。   时怀整个人软在了顾经闲的身下,那张灵动秀气的脸上尽是桃色。   两人分开,时怀才发现他们竟从休闲椅上转到了床上。   要不是时怀被顶得难受,抓着顾经闲不安分的手,也许现在他们就擦.枪.走.火。   伏在时怀身上的人对着他额头贴额头,很快又埋在了时怀脖颈处,灼烫的呼吸喷洒在那片细腻敏.感的肌理上,高挺的鼻翼轻轻戳着时怀的肩颈。   靠的他很近的时怀明显听见了对方的吞咽声,吓得瞬间从顾经闲身下爬出来。   “我、我先去洗个澡。”   时怀头也没回的扎进了浴室。   顾经闲那个吞咽的动作,在他们接吻时也出现了,这个动作之后紧接的就是汹涌而至的深入舌吻。   时怀实在是怕了顾经闲的吻技。   虽然烂,但胜在猛啊,他真的有些顶不住了,接个吻都能接这么久。   明明只是接吻,可时怀却觉得他们什么都做了一样,口腔上颚和舌根处被顾经闲剐蹭得全是他的清新薄荷味。   少年沉默地站在花洒下,静静思考——这到底是吻技好还是吻技差?   顾经闲的脸没在床单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上面满是时怀的香气。   等到两人都洗漱完毕,时怀警惕地看着顾经闲,在床单上画下一道界限分明的线:“我睡左边,你睡右边。”   顾经闲点头。   时怀抓着被子盖上,合上眼。   一整天的疲倦感终于在这个时候毫无顾忌地全部涌来。   时怀很快就有了睡意。   “怀怀。”   时怀哼了声作为回应。   顾经闲:“你怎么还叫我顾经闲啊?”   时怀的眼睛本是松弛状态,闻言紧了紧:“那我叫你小灰灰?”   顾经闲对这个名字相当抗拒:“不要。”   在微信聊天时,时怀叫他这个名字登时就不乐意了,更别提现实中。   时怀没回他,他确实累了。   顾经闲的手伸到了时怀柔软的肚皮上,将人往怀里搂了搂:“叫我顾哥哥好不好?”   时怀猛地睁开眼:“顾哥哥?”   顾经闲笑咧了嘴,高兴道:“我在!”   不过是一个称谓,时怀并没有太纠结,随顾经闲去了。   顾经闲满足得又往人那里蹭了蹭,喟叹一声。   在梦中,时怀最惦念的两个人,一个是于含明,一个是时谦。   直到现在,顾经闲的记忆依旧清晰——时怀心心念念着于含明,失魂落魄的样子;时怀生生脆脆叫时谦哥哥,黯然失色的样子。   而今天。   他终于成功成为了让时怀心心念念的人,也成为了被时怀脆生生叫哥哥的人。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你其实,也有梦到过梦中的事吧,或者说,你甚至不是时间的时怀,对吗?”顾经闲轻飘飘的一番话,如雷般惊醒了时怀。   感受到了怀中人的失措,顾经闲用手拍着他的背,安抚着:“没事的,我早就猜到了。”   在何康阳跟他描述时怀找他看病症状时,顾经闲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其实我应该更早发现才对,在我做那个梦之后就该发现了。”顾经闲缓慢地说,语调轻柔,“你明明不是擅长交际的人,却在休息场地主动过来找我,这本来就很奇怪对吧。”   “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回来了,所以你来找我了,对吗?”   时怀听着顾经闲给他梳理时间线,沉默了几个呼吸,才转过身,往顾经闲的胸膛处钻,闷闷道:“嗯,可你那时候都不认识我,我当时想,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顾经闲无奈地笑,在时怀蓬松芳香的头顶上落下一吻:“对不起。”   他直接承认了这个错误下来,哪怕时怀明知道那时候他还没有做梦。   他相当享受这种时怀喜欢撒娇耍无赖,又依赖他的样子。   这才是他幻想中,时怀该有的样子,而不是梦中那样,处处失意,被生活泼了好几桶冷水,打击成一个毫无斗志的落汤鸡。   时怀继续谴责,细数顾经闲曾经惹他不高兴的点:“你还说我是公主弟弟。”   顾经闲:“……对不起。”   这个他没话说,他确实说过。   时怀:“还有,我当时要吃冰淇淋,你还不准我吃。”   顾经闲:“嗯?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时怀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就是在感冒的时候……”   顾经闲嘴角抽动:“这个不仅那个时候不准,现在、以后,都不准!”   时怀委屈瘪嘴:“不准就不准嘛,凶什么。”   顾经闲:“……我没凶你。”   时怀闭上眼,小鸡啄米般点头:“我知道的。”   “你对我很好很好很好。”   他都知道的,也都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码字软件崩溃,我搞了好久,就迟了点。   这几天重心会在码字,等过几天看看有没有好消息,成功了会说!   感谢在2021-08-2323:56:35~2021-08-2500:2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七章 晋江独家发表   时谦连开五个小时的车赶回来,直奔公司。   暑假初实在是太多人出门旅游,路上堵了好一会儿,加上爬山本就挺费力,时谦进到办公室时,脸上都灰扑扑的,还没来得及洗澡。   宽敞高级的办公室中,那张办公椅上坐着一个颓然的中年男子。   灯光开着,他唇边冒出的一圈青茬显而易见,听见了开门声,他倏地抬头。   两父子四目相对,时谦的车钥匙一把扔在了透明桌上,拉开了时德明对面的真皮椅,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一只手急躁地敲桌面。   “到底怎么回事?”时谦说,“还有,把那份法院传票拿来看看。”   时德明平日里的气势已经不如时谦,如今闯了大祸,屁也不敢放一个,乖乖拿出了压在自己手肘处的传票给时谦。   时谦沉默地看完了后,尘封的记忆被揭开了一角。   当年艾尔西发现时德明出轨这件事,就是在时德明酒驾出车祸的时候发现的,她赶去医院探望时德明,却被告知车上不止时德明一个,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性,女性伤得更重,因为穿的少,玻璃直戳血管,场面血肉模糊,车祸地点是在一家五星酒店的不远处,按照行驶路线看,应该就是去酒店。   一个四十多岁,事业处于上升期,有钱有颜的男人,和一个二十多岁,年轻貌美,穿得还少的女性,在深夜开车去酒店还能干嘛?   艾尔西聪明得很,这么多指向性证据摆在面前,她怎么会不懂?   于是后来的闹离婚、财产分割、抑郁、跳楼,出现了多米诺骨牌效应。   而这份法院传票就是有关那场车祸的。   那场车祸时德明全责,不仅如此,甚至他本该进局子呆个几年才能出来——他撞死了两个人,一辆出租车司机当场死亡,一个行人被车轮活活碾死,脑浆爆了一地。   时德明之所以还能平安无事地坐在办公室,是因为他派人威逼利诱死者的家属,双重施压外加巨额补偿下,才让对方私了。   这事本已经过去很久,几乎没有翻案的可能性。   如今这案子的传票却被送至时德明的办公桌上。   这也是时德明急急召回时谦的原因。   时德明到底是老了,面对已经能够扛起大旗的大儿子,出了事下意识就是找他,加之时谦当年也参与了这件事,了解这场本该上全国新闻的车祸幕后的事。   时谦抖了抖这张传票,久久不语。   时德明颇为忐忑道:“你也没有办法吗?”   时谦不耐烦极了,开口:“你能闭嘴吗?现在才来慌,当初为什么要酒驾?!”   时德明被他突如其来的发脾气吓得一震,没敢说话。   时谦见状却没打算放过他,冷笑质问道:“明明本来就该你去坐牢,你现在怕有什么用呢?被你撞死的那两个人能活吗?”   大儿子在火气上,时德明只能跟个鸵鸟似的闭紧嘴巴,毕竟的确是他有错在先。   时谦见他被自己吼得动都不敢动,又觉得一阵头疼。   传票被扔在了一边。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轻微的空调风声,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你说,你要是当初没有出轨该多好呢?”时谦忽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语气不再是责备,而是放空般的微叹。   如果不是时德明一而再的出轨,他们原本的家庭就不会碎成满地渣的模样,不会存在什么莫伦,不会存在什么何康阳,不会存在什么兄弟反目……   一切又一切的源头,都是时德明的过错。   他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不甘寂寞。   时谦突然笑了声,没带一点笑意,掺满了碎霜。   他双手交扣,叠在了办公桌上。   那双狭长斯文的丹凤眼此时显得阴冷无比。   他好整以暇地做了个假设:“不如,你就进监狱好了。”   时德明那上了年纪显得微微浮肿的一双眼睛猝然睁大。   时谦紧紧盯着时德明,缓慢道:“你也该为你犯的错误付出代价不是吗?爸爸。”   为让时怀伤心而付出代价。   时德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瞪圆了眼:“你不能这么做!”   时谦笑着:“不,我可以。”   他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垂眼去揉鼻托下的鼻梁,疲然道:“我先回去了,这件事你自己解决,别来烦我。”   就在他即将带上门离开时,时德明终于快速站起来,喝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案子还能再翻出来很怪异吗?”   时谦的步伐停住。   时德明见这招有效,也就没了一开始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他身居高位已久,身上强势的气息仍是不容小觑的。   他冷静地分析道:“很明显,这是莫伦的杰作,莫伦对付你老爸,你直接这样不管你,他没多久就会找上小怀那边。”   时谦那张隐于黑暗的侧脸,终于又变得明亮起来。   他回到了办公室内,轻松一笑:“原来爸爸也知道这是莫伦搞的鬼啊,我还以为你这么蠢呢,你知道的,你儿子不太喜欢帮笨蛋的。”   说着,时谦补了一句:“小怀除外。”   “不过既然你都发现了,那我们就继续讨论这件事吧。”时谦又坐了回来,这次他是认真地跟时德明在分析。   时谦从小都是崇拜时德明的,不是因为他的经商之术,时德明的经商烂得不行是公认的,他崇拜的是时德明在自身条件除了外貌之外,无一优势的情况下,还能把控住艾尔西这种女强人的能力。   这也是时谦对时怀有着如此偏执的占有欲的原因,是时德明的潜移默化造成的,而时怀不过是对照组罢了。   当然,这都是小时候的事,现在长大了,时谦也有自己的超强判断能力,他比时德明更知进退,懂分寸,会经商,是加强版的时德明。   因此,时德明总是在他面前示弱是不会引起他的一丁点亲情的,时谦不过是一个看起来谦逊有礼的豪门少爷,实则不过是个冷血动物,起初连时怀都没能让他心软片刻。   若不是那场前世梦,时谦绝不会是现在这般样子。   那场梦实在是太真实,时谦甚至觉得那根本不是梦,一直信以为真,才会对此做出不少调整,不过还是晚了。   等到讨论完毕时,他们已经做出了应对策略,时间也已经来到了深夜。   时谦也已经特别累了,他闭眼假寐片刻,那张俊秀完美的脸被灯光招的一览无遗。   时德明准备派人送他回家,时谦却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般,身体抽搐了下,整个人惊醒,双眼布满了血丝。   “等一下!”   许是他的猜想实在让他太过于匪夷所思,他的声调都高到哑音。   时谦回头和时德明对视,时德明莫名心中一虚。   “你知道这个案子跟莫伦有关?”   时德明奇怪地点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紧急叫我回来的原因是什么?”时谦回想方才他们讨论的事,分明都可以通过电脑或者手机讨论,他们两个人绝不可能被莫伦监控,对方还没有强大到这个地步。   时德明语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时谦站起来,望着时德明,不敢置信地问:“你拿小怀当诱饵?”   时德明不赞同地看着他:“什么叫做诱饵?莫伦既然已经开始行动了,那自然不可能只从一面出发。”   他看着时谦凶狠的表情,说话的声音都渐渐弱了下来:“……别担心,小怀还没到二十岁,莫伦不敢对他做什么的,我只是想让他们露出马脚。”   “你知道的,现在我们在明,莫伦在暗,不做出一点行动,难道要等小怀二十岁的时候才来后悔吗?”   时谦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像是陷入了什么梦幻设想中。   当时德明以为他理解的时候,时谦却轻轻吐出了几句话:“可本来,我们就不需要和莫伦对上的。”   时德明一怔。   时谦:“是你非得要妈妈的遗产,你非得掺和进人家贵族间的恩怨中。”   “明明就是你私心作祟,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作什么?”   “你根本不爱小怀,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时谦苦笑。   他早该识透真相,这么多年来,时德明宠爱小怀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控制自己罢了。   在他心中,小怀和别人的重要性是断层级别的,时德明作为父亲,又怎么会不知道?   时德明沉默了,他并没有反驳。   时德明的父亲滤镜直到此刻才在时谦心中破碎,他狠狠闭上了眼,深深吐出一口气,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离开。   时德明对他喊道:“你去哪里?”   “回去。”   “我让人送你回家,你别疲惫驾驶了,容易出车祸。”   “不是回家!”时谦忍无可忍,扭头对着时德明大吼,“还有,一个撞死人的酒驾司机别跟我说这些!”   时谦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摔门而出。   那扇实木门被关得猛震,碰撞的风猛然扑到了时德明脸上,让他呛了一脸,随后有些黯然神伤。   他真的……最爱的只有他自己吗?   作者有话要说:时谦就是块臭叉烧,要不是时怀他会一辈子庇护时德明的,烂人一个,时德明更不用说,人渣一个。   两个人闹掰,皆大欢喜。   还有一更!感谢在2021-08-2500:22:25~2021-08-2622:3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八章 晋江独家发表   “你没玩过乙女游戏吗?”   一个身材清瘦纤细的青年站在阳台上,自上而下俯瞰,一览那黑幕中细细碎碎亮起的家家灯火。   那头似乎不理解什么是乙女游戏。   被弯月清辉泼洒的昳丽侧脸唇角微微上扬:“就是谈恋爱的游戏,一个攻略游戏。”   “就算你没玩过,你总打过LOL吧?你见过开局就六神装的C位吗?”   “经济是慢慢攒的,同理,好感度也是,这种事急不得,你别老催我。”   莫比默默看了眼还亮着灯的,老大的书房,恐惧感还是无法消除,只能头疼地妥协:“那你能快就尽快搞快点好吧?不然我命都要没了。”   “行。”   何康阳继续打着电话,换了个姿势,慵懒地靠在阳台护栏上,低着头,看自己黑色衣服上的那个“K”字母,不经意般问道:“对了,你怎么突然离开这么久?你不在我身边,我总感觉有人监视我。”   “啊,的确是有人在监视你,不过那个是在保护你。”莫比也没想到何康阳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他的人,“主要是你武力值太低了,怕你出什么事。”   “哦——”何康阳拖腔带调的,又问,“那你能不能提前完成任务回来?我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很恶心,像是一条蛇。”   蛇是莫比最讨厌、最恶心的生物,没有之一!   青年这么说,他瞬间理解了对方的难受,只能安抚道:“快了,主要是我这边的事也挺难办的,翻那个案子搞了我好久,时家实在是……”   “诶——!”莫比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像是有人在叫他。   莫比对着远处的管家回应:“好的,我马上进去!”   接着,他快速给何康阳交代道:“总之你必须在半年内攻略好时怀,我们不能等了。”   语毕,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掐断了通话。   何康阳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机,饶有兴致地用舌头砸着几个字眼:“翻那个案子、时家……?”   说来,时谦确实是在爬山途中就不见了,难不成就是和莫比说的有关?   何康阳很快地将已知的信息串在一起。   忽的灵光一现。   他很快带了件外套下楼,如今虽是暑假,可深夜还是有些凉意的。   何康阳下楼时,发现便利店门口旁边坐着一个男的,有点眼熟,可他没有多想就直接进去了。   他拿了几包薯片和饼干,放在了收银台。   “你好,这里可以办会员卡吗?”何康阳笑眯眯对着收银员道,身子往前倾,似是要扫码办会员的样子。   收银员嗯了声:“扫这里就……”   “不好意思,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何康阳眼神躲躲闪闪,小声说。   他那张明媚动人的脸放大好几倍在收银员小姐面前,把人吓了一跳。   “我现在被高利贷追债,他们的催债电话让我夜夜难眠,你这里有没有手机卡卖?我想趁深夜出逃。”   收银员小姐还没从他的美貌回过神来,就被他的这句话吓到了:“手机卡?”   小姐姐诚实地摇了摇头,却又想到了什么一样,拆开了手机壳:“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没用的手机卡,最近刚换的,里面还有话费,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何康阳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心善,电话卡说给就给,不怕他干坏事吗?   “那你……”   小姑娘乐呵呵一笑:“没事,这个手机卡我当做不要了,你记得如果不要的话帮我注销账户哦。”   何康阳一怔,微微一笑:“好的。”   这样也好。   ……   次日。   时怀昨晚睡了个好觉,还久违地做了个好梦,整个人神清气爽,相当精神。   今天他们要去寺庙参观,据说是还有一个万阶梯可以爬,相当有趣。   经过昨晚,他和顾经闲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不像之前那样,一个人先走,一个人在后,而是同时下楼。   这次依旧是包巴士去,毕竟破冰行动,如果不是一起走的话,破冰行动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次顾经闲不肯再坐在前面组织纪律了。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破冰行动,车上沉沉默默的像什么话?就得吵起来。”   时怀:“……”   竟然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时怀依旧选择坐在了前排。   刚一坐下,他就见着了跟在顾经闲身后的于含明。   只一闪而过,对方很快就走到后面。   时怀也没有多留意,用手捂着座位:“这里是我手坐的,你得往旁边坐。”   顾经闲看着搁在中间的水嫩嫩的手:“?”   “我一屁股坐下去。”说着,还真往下坐了。   时怀不给,推他,两人互相捉弄对方,玩得不亦乐乎。   而表面冷漠潇洒的于含明在快速路过时怀座位后,又忍不住往后看,看完黑着脸回来,那脸色,更臭,更委屈了。   时怀根本就不知道他昨晚坐在便利店旁边哭了多久,都通宵了,他只知道顾经闲顾经闲顾经闲!   于含明只能这么在心里埋怨着,他不能说出来,因为他想倾吐的对象根本不想搭理他,而想搭理他的他又不喜欢。   “明哥……”长得水灵灵的娃娃脸少年怯生生地坐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消气吗?”   这个人正是阮乐。   自从那次论坛事件后,他已经很久不敢来找于含明了,在微信上跟于含明聊天,于含明又不回。   这次好不容易班里搞什么破冰行动,他寻思终于可以有机会再多点接触于含明了,结果于含明看都不看他一眼,满心满眼地都是时怀。   阮乐有些憋屈。   虽然当初是他先聊于含明的,可他也有给回应啊,为什么现在说翻脸就翻脸?就为了个时怀?他不相信。   这么久以来,他将于含明对时怀的行为都收入眼中,于含明的一举一动都是对时怀的不在乎,怎么会在短短一年间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他更偏向于相信于含明只是不甘罢了。   可是就算是不甘,也可以在不甘的同时,跟他接触的呀,他不介意的……   “闭嘴,多说一句滚。”于含明拿出眼罩带上,上面冰冰凉凉的,对于他这双熬了通宵的眼睛来说特别舒适,他现在只想睡一觉,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阮乐。   阮乐瘪瘪嘴,小小声道:“哦。”   确定于含明睡着后,阮乐无趣地玩起了手机。   却又想起了什么,他拿起手机对着他和于含明自拍一张,发给了一个人。   结果图片刚发出去,就收到了一个刺眼的感叹号。   阮乐:?!   啊啊啊啊!还没有人敢删他!时怀竟然敢!   阮乐不信邪,又找到班群,想要加人家。   结果发现,自己在人家黑名单里,没有办法添加。   阮乐:“……”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于含明这么发疯了,时怀删人是一点都没有留后路的啊……   不过被人删除加双重拉黑,阮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自己朋友面前吐槽。   毕竟当初论坛事件,他已经在X大恶名远昭了,不能再让时怀找到机会!   而被阮乐碎碎念的主角还在和自己男朋友玩的不亦乐乎。   时怀:“再来一遍再来一遍!怎么可能会有读心术!这次我先洗牌!”   顾经闲眉宇微扬:“行。”   他修长干燥的手掌拿着一副漂亮的扑克牌,递给了时怀。   时怀不信邪地用他的招牌洗牌法洗牌。   顾经闲:“你随便拿一张。”   时怀跟防贼一样防着顾经闲,偷偷摸摸抽了一张。   顾经闲:“记住了是吧?”   时怀点头。   “放回来,然后你自己洗牌。”   时怀又用了他最得意的洗牌法。   顾经闲高深莫测地抓着他的手腕,指腹的滚烫温度源源传给了时怀。   他的漆瞳深深望着时怀的杏眼。   不知是不是心理错觉,时怀竟觉得对方说的读心术可能是真的,他的内心活动仿佛被全部剖析。   慢慢的,顾经闲越凑越近,两个人的嘴唇都快碰上了。   时怀屏住呼吸,瞪大了一双眼。   “噗嗤。”顾经闲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   时怀被捉弄了,恼羞成怒道:“我才没那么自恋!”   顾经闲闻言,不正经地挑眉道:“是吗?我刚想说,你以为的没错呢。”   什么?   时怀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就掠过一个温热触感。   比之昨晚的攻城略池,这次不过是蜻蜓点水,却依旧让时怀怦然心动。   “你的心告诉我,你选的红心A。”顾经闲本就丰神俊朗的相貌,在此刻仿若被镀上了一层金光,薄唇翘起,撩人至极“对吗?”   时怀喃喃道:“对……”   顾经闲又挨近了点,两人鼻尖对鼻尖,呼吸相融交错。   时怀不动,都感觉到了对方存在感极强的唇瓣。   “你的心还告诉我,你最喜欢我。”对方那双薄唇咧开,露出了漂亮洁白的牙齿,艳色无边,“对吗?”   时怀说不出话了,他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两人靠的太近了,顾经闲一开口,那短短的一番话的时间,他们的唇瓣就相碰了六次。   只黏一下,就分开。   时怀觉得自己仿佛得了心脏病——他的心脏跳个不停。   他还觉得自己仿佛中了什么蛊——他忍不住张开嘴去亲吻顾经闲。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大多数人都昏昏欲睡,而他们两个在最前面的座位,司机帮他们挡住了前面的光源,拉上了窗帘,在三面都昏暗的情况下,顾经闲的身影也低下来,压住了所有的光。   他们在这个昏暗的车厢座位上肆意接吻,轻微的水渍声在此时不会吵到任何人,却让时怀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刺激无比。   他不由得攥紧了顾经闲的衣领,连呼吸都困难,漂亮的脸蛋粉扑扑。   前面的司机还因为前车不会开,导致他们等两个红灯而骂骂咧咧,盖过了后面座位上不被人所知的,隐秘而又黏腻的深吻。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结尾写何康阳,又想了想,别让这个晦气的家伙破坏氛围。   今天的作话是粉红色的泡泡。 第六十九章 晋江独家发表   大巴士里开空调,丝丝凉凉的冷气自头顶上打下来,吹得青年头疼,小小声打了个喷嚏。   他一手挡着呼呼吹的空调风,鼻腔都被冻得快僵住,一手迅速打上空调板,让风往上吹。   空调板在比较上面的位置,青年得站起身来才能打得到。   谁料打完正打算坐下,不经意地低头就撞见了在最前面车座那两人的缱绻缠绵画面。   何康阳一怔,茶色的瞳孔缩动着,保持要坐不坐的姿势。   直到旁边睡得昏昏沉沉的同学迷迷糊糊睁开眼,见他一直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这句话把何康阳拉回神来,他勉强笑笑:“没。”   前面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发现有人注意到他们,还在自顾自地亲密。   可没一会儿,时怀就有些顶不住了,被亲得浑身有些发麻,乏力的手轻轻拱顾经闲的肩膀。   “等下……”   此时好不容易得以喘息的青年说出的话呼出的都是混杂着薄荷的香气,嘴唇开阖间,是黏腻的嗔怪。   “不行了——”   虽然是时怀主动的,可他不想亲了,就不准人家亲,娇气得很。   顾经闲也没再反复辗转他的软唇,而是黏糊地转到了时怀精致的下巴,力道很轻地啄吻着。   “你好香。”顾经闲说这句话像是失了魂般,头埋在时怀肩颈处,闷声问,“擦了什么?”   时怀推了推顾经闲的那颗头发茂盛的脑袋,没推动。   听到这种话,时怀的脸蹭的红了,他低头看顾经闲的白净的侧脸,轻声道:“我没擦什么呀,我不喜欢用香水的。”   顾经闲笑了声,拖着慵懒的声调:“唔——那就是你的体香?”   时怀乖巧点头,任由着这个高大的男生用健壮的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   下一秒,他就察觉到自己脖颈处那个直角地段被轻咬了。   时怀下意识捂住了那个地方,结果眼睛撞上了顾经闲自下而上望过来的眼眸,两人对视。   “可是我发现,没亲亲的时候,这个味道不会这么浓烈诶。”顾经闲说,甚至还不知羞耻地问,“既然是这样,那以后如果我们更进一步的话,这个香气是不是会更浓?”   时怀的视线瞬间和顾经闲错开,动作都粗鲁了,他赶紧推开顾经闲,整理自己的衣服,只露出两只通红粉透的耳朵。   “你说的都是什么啊,烦死了,不准说话了你。”   顾经闲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来:“好好好,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捡到宝了?还是个香宝。”   时怀气急,被他逗弄得心跳乱糟糟,伸手点住顾经闲身上的一个位置:“我点穴了,哑穴,你说不了话。”   顾经闲:“可——”   时怀威胁性地眯眼:“嗯?”   顾经闲:“……”   怀怀这么害羞,那以后还有机会尝试他在故事cp楼里看到的那些网红姿势吗?顾经闲安静地闭上嘴,开始回忆起他默默保存下来的网红姿势图,凸起的喉结稍稍滑动,舔了舔唇角。   要是到时用上了那些姿势,旁边的青年肯定是一面脸欲滴血,说不行,一面却眼泪要掉不掉,像刚才他亲他一样,亲都能亲出眼泪的小哭包,眼睛带钩地看着他。   顾经闲有些不自然地调整了坐姿,堪堪掩饰了自己身下不礼貌的东西。   旁边的时怀绯红的面色已经慢慢淡下来,正在专注地看手机。   有人给他发消息了。   他点开一看,发现是何康阳。   何康阳:【班长,我家里有点事,想请假回家。】   时怀皱起眉,何康阳能有什么事?家里就他,也没亲人,也就一个莫伦的手下在他家。   难道说是莫伦准备出手了,他要回去做点准备?   时怀:【发生什么急事了?】   何康阳:【我家咪咪跳到窗户,从楼上摔了下来,是我邻居帮我送去医院的,我现在想赶快回去。】   时怀看到这一行文字,只觉一噎。   何康阳不会是在咒他的小猫吧?   时怀半信半疑,却还是按照计划批准他回家了。   只有敌人出招,才好制招。   ……   年轻人压着帽子,在黄昏之际下了公交,走进了一间公寓套房。   房子不大,内里五脏俱全,应有尽有,看陈设就清楚条件不错。   甫一开门,一直肥肥胖胖的小肉团就蓄谋已久地四爪扑到了年轻人的脚边,青年在脱鞋,还没脱完,四脚兽就迫不及待地在干净的鞋面上卖萌打滚。   一面滚,一面睁着大大的绿色圆眼水汪汪望着青年。   青年没理它,冷着脸色,自顾自地进了房。   美短猫兴冲冲地跟上去,却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被猛然关上的房门,不明所以地喵呜着,两只可爱白净的山竹爪抬起来扒拉着门,奈何个子太矮,重心不平衡,很快就倒在一边,肉坨坨的一滩。   它仍旧不死心地继续抓挠着门板,然而里面的主人没有任何回应,小猫可怜兮兮地低下头,一双大圆眼蓄满了泪水,又惨兮兮地喵了声后,就乖乖安静趴在门口等主人。   门里的青年动作熟练地拿出一台新手机。   这是他今天回来的路上买的,莫比虽然派人监视他,可他到底不是目标任务,监视力度非常松,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买了手机。   崭新的手机被打开卡槽,放进一张被用过的手机卡进去。   快速地设置系统,下载软件后,何康阳打开了微信,看着搜索出来的时怀的名片后,并没有急着去添加好友,而是把手机放到一边,打开了电脑,查找别的东西。   莫比那天离开得挺突然,之前他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加之昨晚探到的风口,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时家出了什么事。   何康阳搜索了时家的公司名‘绯熊’后,果然弹出了很多相关报道。   最上面的一条赫然是——   【#绯熊CEO被爆肇事逃逸!多年前深夜酒驾在横潭立交大桥造成一起影响严重的交通事故……】   何康阳点进去这个醒目的标题,一列列的字眼尽数映入眼帘。   原来如此,莫比说的应该就是这个。   何康阳很快又退了出去,点开一个加密文件。   何康阳沉思后,敲出了六个数字。   一个相当刺耳的警告声突兀响起。   【密码错误!还剩2次解锁机会!】   一般能弹出这种提示,说明第三次还错,要么让莫比知道他打开过这个文件,要么直接原地销毁文件。   无论哪一个,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们的合作关系即刻破裂,并且莫比很有可能会施加大的压力打击他的生活,让他失去现在的平静日子。   何康阳丝毫不怕,嘴唇划开一个弧度,一点都不在意这个警告提示般,继续输入。   【密码错误!还剩1次解锁机会!】   电脑前的男生头顶的帽子还没摘下来,长长的帽檐压住了他的黑发,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下来,男生的侧脸只被屏幕的荧光打亮,添了几分莫测的味道。   何康阳面无表情,指尖在6和9这两个数字疯狂徘徊。   屏幕上已经显示他输入了五位数字。   这是第六位。   他现在只有一次机会。   三秒后,何康阳毅然决然选择了6。   没有弹出来那个警告提示窗口,随即而打开的是一页有无数个文档的文件夹页面。   “呵,不愧是打工人的。”   何康阳吐槽了句莫比的密码设置的是莫伦的生日和996。   果然,996才是打工人的噩梦。   这串密码是他偶然间在莫比的微信聊天界面看到的——莫比这个人记性差,很多事都要记下来,甚至要调闹钟才记得,估计是熬夜熬多了,把身体脑子都熬坏了,而他恰好在莫比洗澡没带手机时看到了莫比发给他自己的置顶聊天记录的那串数字。   估计别说莫比了,连何康阳都没想到他为什么要冒着得罪莫伦的风险去查清楚他们要对时家做的事。   何康阳很快把这些文档拷贝到自己的百度云上,随后关上了电脑。   电脑再次陷入黑屏,恍若从未被打开过一般。   ……   何康阳的离开并没有被人发现,时怀也只跟顾经闲和齐慎说了这件事。   顾经闲听后,脸色有些古怪:“你说他回家了?”   时怀点头:“他说他家猫咪从楼顶摔下来,现在在宠物医院抢救,他很担心,就想先回去了。”   顾经闲笑着问:“你信吗?”   时怀诚实地摇头:“怎么可能。”   顾经闲:“所以你……”   时怀:“嗯,让他回去,看看他搞什么花样。”   今天去爬了那个寺庙的万阶梯,时怀有些累,聊着聊着就有些困了,顾经闲扯着他,把他推去洗澡:“不准睡,洗完才睡。”   时怀无奈地进去洗澡,手机放在外面。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亮屏了,有一个微信好友添加提示。   顾经闲点开一看。   【淮阳:通过一下,我是你家公司的职员,你家出了点事,我知道点内幕。】   顾经闲看着这个头像为可爱猫咪的女性,眼睛微微眯起。   他点了同意后,很快拿过自己的电脑,登录时怀的微信,顺势查了下对方的IP。   他对这个人隐约有猜测。   结果出来后,顾经闲看着屏幕,久久不语。   在南庭市,而且身份证注册还真是个女的……   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来晚了!来到学校收拾东西弄得特别晚,还大扫除呜呜呜。   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1-08-2700:48:56~2021-08-2900:1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章 晋江独家发表   顾经闲若有所思,觉得计划出现了些偏差。   在他察觉到何康阳对自家恋人的微妙感情后,他迅速调整了计划。   还有半年,时怀的二十岁生日就到了,那将会是一个重大转折点。   时家最近出的事并不是偶然,是有人刻意钻这个漏洞,想借机对时家进行骚扰,好让时德明他们处于自顾不暇的状态,如此才好准备半年后的暗杀。   这个钻漏洞的人自然是莫伦。   可没人知道,撕开这个漏洞的人,是顾经闲。   去年他调查638事件时,意外得知了这场被强压下来的车祸。   他甚至不需要细查,只需和上一世的事联合在一起,推断出结论不难。   这场车祸被压下来时有多安静,再被翻出来时就会有多震撼。   如今这个时代是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人都可以上网,人人都有发言权,舆论往哪边倒,哪边就站在道德制高点处,更遑论在此案中,时德明是一个十足十的恶人,没有任何洗白的可能。   那么,一个诱饵,就在此时化成了。   顾经闲在雪崩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后,只觉是预言梦,如今彻底明白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传说中上一世的事。   因此他对付起时家来可以说毫不手软。   顾家比之时家历史更悠久,名望更深远,也许现在明面上的经济无法和京城的何家相提并论,可顾家坐拥的人脉错综复杂,其根之深之长,蔓延范围有多广至今没人清楚。   莫伦当然也想不到,他自认为靠谱的消息不过是顾经闲刻意放过去的。   顾经闲只起了一个引导的作用,实操还是莫伦自己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操纵了一场时家的危机,同时让远在Y国的莫伦露出马脚,他的经商头脑仅次于他的对商场上勾心斗角的运筹帷幄。   顾经闲右手撑起脑袋,半垂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时怀手机。   据他推测,该是何康阳加他家小男友的微信才是。   或许这个女的就是何康阳,买了一张手机卡?   时怀洗完澡,穿着黑色纯棉睡袍出来时,见着的就是一张美男侧卧的场面。   顾经闲穿的衣服不是今天去拜寺庙的运动衣,而是一套黑色修身的衬衫和长裤。   这套衣服是他们回来后去逛商场买的,时怀给他挑的,   衬衫远远看去是纯黑色,走近一看才能发现领口处有着碎碎的星星白点,衣服妥帖,男人常年锻炼的好身材便彰显无遗,线条流畅结实的胸膛肌肉稍稍鼓起,领口前两颗扣子也没好好扣,随着重力歪歪斜斜挂着,露出一片蜜色的肌理。   “嗯?”   顾经闲还在认真思索,察觉到床边有明显的凹陷感时并不在意,结果一根柔软温暖的指腹不轻不重地往他锁骨下的肌肤上戳了戳。   “在看什么?”   时怀嘿嘿一笑,转移他的注意力,脸探近了顾经闲的手,想看看他在看什么。   “有人加你微信。”   顾经闲淡淡地说,眼睛没有离开过屏幕,另一只空余的手却精准捕捉到了时怀戳弄他的手指头。   时怀的手指细长,抓住时有种暖暖又宜于把玩的满足感。   男人将其捉到唇边,轻轻啄吻,又低眼看圆碌碌,靠在自己旁边的脑袋,支起的头也跟着枕在了洁白的枕头上,鼻息间都是青年刚洗完头,充盈的清新洗发水味。   “你头湿的,别躺着。”   顾经闲把手机给了时怀,伸长了手去推时怀,将人推起来后带到浴室去:“去里面看。”   时怀拿着手机,里面是那个新加好友的女生狂发的好几条信息、截图以及微博链接。   全都是关于时德明的那件破事,现在全网都在讨论,热搜却找不到这件事的踪影,很明显被人压下去了。   网友们冲浪多年,当然也明白这件事,越压,情绪越炸,似乎要与压热搜的背后势力作斗争一般,一直冲流量。   时怀看着漫天的讨论,直到耳边响起了吹风机的呼呼噪声才回过神来。   “看完了?”拿着蓝白简约款式吹风机,男人用手试探风的温度,确定是适宜温度后才将风口对准了时怀只堪堪擦到不会流水的头发吹。   深邃的五官在低着头认真吹头发时,五官显得有些模糊,却依旧俊美。   见青年还在怔怔发愣,顾经闲用指腹轻轻按了按他的眉心,柔声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计划,还记得吗?那次小舅来我们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顾经闲确实有跟时怀说过他会安排一些事,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劲爆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时怀问。   “也没多久,告诉你的前三个月才找到证据的。”顾经闲见时怀低着头,心头惴惴,误以为是不是在这件事上他有些急功求进了,“怎么了?你生气了吗?”   难不成时怀还对时家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时怀顿了顿,眼睛望着地上的白色瓷砖,“这种事情他干出来也不出奇吧。”   时怀轻描淡写地再次提起了那件事:“对于妈妈的死毫无愧疚,脑子里只知道遗嘱,不择手段也要拿到本属于我的遗产,这种事,时德明都能干出来,那么肇事逃逸,强压案情,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说着,他平静地看着顾经闲的眼眸,缓缓笑了:“所以我怎么可能生气呀,现在这样的结果,不都是时德明咎由自取的么?”   时怀是真的不再在意时家,他得知这件事后第一反应就猜到是莫伦搞的鬼,顾经闲说这是他计划之内的事时,时怀才吃惊。   时怀想着,又有些担忧地看着顾经闲:“你说这是你的计划?那莫伦要是知道你也有掺和的话,会不会……”   时怀当初就已经决定不让顾经闲参与这破事进来,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顾经闲还是知晓了,不仅知晓,甚至还偷偷部署了计划,而他才刚刚知道这件事。   莫伦这个人睚眦必报,冷血无情,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感情可以谈,唯有利益才是永恒,要是知道了顾经闲也来搅一脚,估计顾家会有些危险。   至于时怀打算拿去正面冲击莫伦的绯熊,现在绯熊的执事人是时德明,两蚌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没关系,你男朋友最厉害,不用担心。”   顾经闲见时怀只关心自己后,松了一口气,心间又酥酥麻麻的涨满了对时怀的喜爱,高兴之情溢于眉眼。   时怀的黑发还被阵阵吹动的风筒吹着,已经半干。   顾经闲一边细心吹着,一边跟时怀说起了他的整套计划。   何康阳是莫伦派来的,这件事他们很早之前就知道,何康阳父母和时德明的恩怨顾经闲也在这不久后就调查清楚,既然莫伦都已经到了要用何康阳的地步,可想而知是没有准备别的人手来对付时怀这边。   既然如此,顾经闲便决定自行撕裂出一个缺口让莫伦将注意力分散到时家那边去,这样他们才好钻何康阳这人的漏洞。   据顾经闲之前的观察,他认为何康阳这人比较容易攻破,因此才有了这个计划。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何康阳竟然会喜欢上时怀,于是顾经闲才临时改变了计划,攻破何康阳漏洞从感情出发,这样将会十分省时省力。   时怀呆呆抓住顾经闲给他吹头发的手,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何康阳喜欢我?”   “嗯……”顾经闲有些不太想提到何康阳,因为一想到要让时怀去突破这个突破口,他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顾经闲舌尖顶了下上颚,无意识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询问时怀:“要不……还是按照我一开始的计划执行吧。”   威逼利诱,他不相信何康阳这么一个人能够忍受得住金钱的力量。   之前能够用钱被招来当时怀的对照组,那么现在就能够用钱来收买,当一个二五仔。   时怀有些哭笑不得。   他怎么会不知道顾经闲现在是在干什么,吃了个大醋呗。   “没关系啊,只要在微信上跟他聊不就好了?”时怀坏心眼,故意这么说。   顾经闲皱眉,抗拒道:“不行。”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只是聊聊天,又不会做什么。”   “不行。”顾经闲斩钉截铁道,头发也不吹了,挂好了风筒后,捉着怀里人的两只细白手腕,直直压着人的脸往上胡乱的亲,声音含糊着,“聊天也不准。”   时怀被他湿湿的吻亲得笑个不停,闭着眼躲着,又躲不掉。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时怀终于求饶了,松了口。   顾经闲却不肯罢休,继续摁着人亲。   一开始只是亲额头,眉毛,眼角和鼻梁,毫无目标地狂亲,像是一只大狗狗用气味标记主人一样,时怀脸上留下了好几处的水渍,身上香喷喷的沐浴露混杂着顾经闲身上那件新衣的味道。   后来就是跟啄木鸟似的,专门逮着时怀那双是花瓣粉的,姣好的唇瓣来啄吻。   “其实我觉得你那个计划是可行的。”时怀都被亲得气喘吁吁了,还坚强地在跟已经吻上瘾的男人试图好好掰扯掰扯计划的可行性。   顾经闲听罢,本是啄吻,变成了深入的搅动,长臂揽着时怀的软腰,将人带坐到了洗手台上,深深亲密了正正五分钟,才放开。   时怀的眼尾都吊着艳丽的绯红,分开时眼神有些茫然。   顾经闲带着他的手,圈搂住自己的腰,吃味道:“不准再说那个计划了。”   他话语间都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你现在一心就想着那个该死的计划,不准你搞,听见没?”   “不是,你听我说。”时怀微喘着,将额头抵在顾经闲肩颈处,伸手戳顾经闲的胸肌,“我的意思是,这个计划可以有,但是执行人不是我。”   “嗯?”   顾经闲的心湖被他那根细细的手指搅动着,心痒痒,想捉住他的手,又不想放弃这种酥麻感,便只好忍耐着,任由时怀在那里这戳戳那戳戳。   “执行人是你不就行了?”时怀抬头笑,掐了一把顾经闲那张紧致的俊脸,“反正网上聊天,谁知道敲键盘的是谁呢?你假装是我不就好了吗?”   顾经闲没说话,时怀以为他还是不乐意,又悠悠补充:“再者,能有简便快捷的路,干嘛要走远路呢,你说是吧。”   顾经闲还是没说话。   时怀奇怪地看他,才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在下面。   他疑惑地顺着顾经闲的视线找去,才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晃悠的光脚丫看。   时怀有些尴尬。   这个动作其实相当的稚气,时怀自己也有意识到,也在暗中默默纠正,可他坐在脚不着地的洗手池上,空荡荡的,就是容易忍不住去荡那两只脚啊,这真的很难控制住。   就好像跷惯了二郎腿的人,一坐下,要是正正经经地坐着,两条腿并拢,两个膝盖紧靠,是非常非常不舒服的,等再次看的时候,就会发现二郎腿已经在不知不觉地时候跷起来了,坐姿十分奔放。   时怀咳了咳,停下了晃悠的两条腿,没想到下一刻却被有力的手一把抓住脚踝。   时怀毛发量比较少,别说腿毛,就连腋毛都没几根,全身上下除了脑袋以外,基本没有毛。   可毛发量少,不代表没有。   顾经闲的手掌顺着光滑细腻的小腿肚子往上滑时,他的手粗糙,没什么感觉,只感觉像是在摸牛奶。   时怀的感觉却比他强烈不少。   掌心有着薄茧,自分布位置看来该是常年握笔姿势不当导致的,滑过左腿时,细细柔软的绒毛逆反,带过一股股的战栗,鸡皮疙瘩几乎是瞬间就浮起来。   时怀缩了缩,可退后就是洗手池的底部,根本退无可退。   顾经闲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大胆地压着时怀,继续摸着。   偏偏他还是个厚脸皮的,一边摸,一边感慨:“明明用的都是同一个沐浴露啊。”   时怀的脸都染了几分粉意,脚趾蜷缩往下勾,腿肚子都在瑟瑟的抖,推了推顾经闲:“别摸啦……”   可这种时候这样的拒绝,怎么能算拒绝呢?更别提时怀被摸得声音又软又甜,仿佛在明确地告诉顾经闲,声音的主人在说反话。   “真的?”   顾经闲失笑。   他看着时怀弓着身子,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两只露出来的耳朵粉透,像极了可怜又惹爱的白兔。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越来越恶劣了。   若是刚在一起时,自家恋人说别摸,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放开时怀的腿,好声好气地安抚恋人,让他别羞得不敢抬头。   可如今,他却觉得这样的时怀相当养眼——瓷白的皮肤,精致的眉眼,却因为不怎么做这种事,肌肤浮上一层薄薄的透红。   这种娇羞窘迫状态是他平日里见不着的,是专属于恋人之间的,更是专属于他顾经闲才可以见得到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多看一点?   顾经闲和时怀相处了这么久,他那一句“别摸了”是真的抗拒厌烦,还是羞赧脸红到下意识的推拒,他怎么会分不清?   “亲我。”顾经闲低声哄着,循循诱导,“亲我我就收手,怎么样?”   时怀坐在洗手池上,身高仍旧没有顾经闲高,却还是缩短了距离,只需堪堪抬头,便能触及到顾经闲的那两片开阖的薄唇。   自从在今天公交上尝到了时怀主动的甜后,顾经闲早就心痒痒地迫不及待再来一次。   自家恋人羞涩腼腆又带点傲娇的属性主动时带给人的心动程度简直不亚于千辛万苦当牛做马才驯服了四脚兽后对方主动恩赐一般,难得且珍贵。   顾经闲眼带鼓励地望着时怀。   终于在他切切盼望下,时怀抬起了眼,雪腮有些鼓鼓——这是时怀悄悄吸了一小口气,自我鼓励的一种方式。   “你闭上眼。”许是没了先前那种黑暗狭窄的安全感,时怀说这句话时尾音带着颤音。   顾经闲相当配合地合上了双眼,静静等待。   谁知闭上眼后,抱着的人趁他松懈,迅速地从顾经闲的手臂下钻出去,跟只动作灵敏的小松鼠似的,咻的一下就爬进了床上,盖上薄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单被在床中央鼓成一个小山丘,安静如鸡。   顾经闲好笑地站在浴室门口。   缩在被子里,因为小跑一会儿,又闷在被窝里,额头很快渗出了密汗。   可他缩在被子里,迟迟没有听见顾经闲过来的声音,不解地又等了会儿。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是因为欺骗所以他生气了吗?   时怀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探出头去张望。   谁知刚伸出头,两侧的被单就被人给紧紧摁住。   时怀才发现顾经闲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他床边了,见他出来,直接找准时机断了他缩回被单里的念头。   时怀被他这个神操作逗得哈哈直笑,随后就被人劈头盖脸地一顿亲。   “小骗子。”   “小坏蛋。”   “就骗我。”   顾经闲每每说一句话,就用力地啄了时怀绯色的唇,用力亲了三下后,才稍稍停下来,逼近了时怀被闷得桃红的脸:“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时怀真真求饶了。   顾经闲发起狠来亲人把他亲傻了。   时怀扬起脸,笨拙地学方才顾经闲的啄吻般,柔暖的唇轻柔如羽毛地落在了顾经闲的唇。   顾经闲这才散了佯装的怒气,笑眯眯地弯起了眼,话语从唇缝间掉了出来:“要深入。”   “哼,不亲。”时怀头仰着累得不行,顾经闲还要求这要求那的,不伺候了。   “别别,错了错了。”顾经闲亲昵地蹭蹭时怀的脸颊,结果被时怀推去浴室门口。   时怀捏着鼻子,表情夸张地皱眉:“快去洗澡,身上臭死了。”   顾经闲:“……”   这时,时怀才有空看看手机,发现刚添加的那个好友由于自己一直没有没有回复,足足发了将近五十条的消息。   时怀被亲得晕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   这个人发的消息是有关于时德明的那起车祸案的。   这个人是何康阳吗?   时怀不是很清楚,可又想起了顾经闲刚跟他解释的计划,先入为主又理所当然地认定了这个人就是何康阳,完全不知道就连查IP相当熟练的顾经闲都没能发现的事阴差阳错被时怀歪打正着地猜对了。   现在对方还没有透露他是何康阳的信息,姑且先让他回复着吧,等顾经闲出来了再丢给他回复。   让他去套路何康阳去。   时怀乐呵呵地想,慢慢回复对方。   等顾经闲出来时,时怀感觉能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后面基本上都是何康阳在明里暗里踩顾经闲,说顾经闲不适合当恋人的莲言莲语。   “香吗?”顾经闲没有第一时间管手机,而是搂住时怀。   他出来只穿了一条白色睡裤,裸露着精壮的上半身,那个在不久前就诱惑时怀的饱满漂亮的胸肌此时此刻在时怀的视线下暴露无遗。   时怀隐隐察觉鼻子有些痒,迅速地伸手捂住,生怕自己丢脸地流鼻血。   靠。   之前就知道这个家伙天天运动,身材一定超棒,没想到这么正点。   时怀一边嫉妒,一边又爱不释手地伸手,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戳了戳那个柔软的肌肉。   呜呜呜,这是真实存在的吗?好漂亮的肌肉。   “香不香,嗯?”   顾经闲还没有发现自家男友对自己的胸肌的着迷,还在相当执着地纠结着洗澡前时怀说的那句“臭死了”。   他洗澡时还特意按了三次满满的沐浴露,整整搓了三次澡,确定了脸他毛绒下的毛孔都散发着清新迷人的沐浴露香味后才满意地出来。   “香,香死了。”时怀敷衍道,“你以后健身带上我嘛,我也要去健身。”   顾经闲挑眉:“哦?”   低头一看,此时才察觉到对方的小色爪。   “好。”他轻松地答应下来,暧昧道,“多锻炼才是当代年轻人该干的事。”   时怀眨了眨眼,觉得对方似乎话中有话。   远在南庭市的何康阳不清楚,和自己正聊得火热的时怀此时已经被美色勾走,聊天框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等了又等,大约等了十几分钟,何康阳终于按捺不住,又发去了消息。   此时,对方很快就回复了,何康阳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皮下早已换成了情敌,还在乐此不疲地明里暗里地贬顾经闲。   在发现对方隐隐约约有应和的趋势后,何康阳说得更起劲了,一聊聊到了凌晨一点。   酒店——   顾经闲的手有些酸,小心翼翼地抽出了手,伸展了下,没想到却惊醒了窝在臂下的时怀。   时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嗡里嗡气地询问:“怎么啦?”   顾经闲爱怜地用唇碰了碰迷糊青年的额头:“没事,继续睡吧,你男朋友在搞爱情保卫战。”   半睡半醒的时怀没听明白,只听见了“继续睡吧”,就缩了缩鼻子,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再写点,可时间不太够,先发这么多吧。   最近生病拖延,医嘱让别熬夜,拖延更新很抱歉!最近不用去医院拿药,恢复日更。   本文也准备接近尾声,也不申请榜单了,我能爆更就爆更,尽快完结~ 第七十一章 晋江独家发表   破冰行动短短几天,很快结束,期间齐慎作为文娱委员,拍了不少大家的合照,没有一个落下,甚至何康阳他请假回家,他也贴心地把每一张有何康阳身影的照片都发给了对方。   何康阳也回得很快:【还有吗?只有这些照片吗?】   何康阳第二天就回去了,所以相关的照片不多,仅仅四张。   其中只有一张大合照有时怀。   齐慎以为他是想了解大家后续的活动,就一股脑把全部照片发出来,发的途中还绘声绘色地和何康阳描绘路上的趣事。   其实何康阳根本不感兴趣,甚至觉得这个人有些烦,默默开了齐慎的免打扰模式,接着将有时怀的图片通通保存。   最后还虚情假意地跟齐慎说谢谢,还说了几句贴心话,似乎开齐慎免打扰模式的人不是他。   ——   巴士停在市中心的公交站,门缓缓打开,放气声嗤的响起。   车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下车,外头的太阳相当猛烈。   其中一个卡其色薄外套的男生下车后,没有像别的人那样涌向出站口,而是拿着手机,静静坐在外边的长椅,身体慵懒地往后靠。   眼皮疲倦地耷着,面带憔悴。   “嗯,刚回南庭市。”   男生仰着头,本就突出的喉结在这种刻意的动作下显得线条更加明显流畅,本半合的眼全然闭紧,仿佛在憩息。   那一边是一个年纪明显大得多的男性嗓音:“那你下午五六点时来我这里找我吧,你现在精神很憔悴,不能再拖了。”   “嗯嗯,知道。”男生敷衍着,挂断了电话。   一个服装衣着潮流时尚,身躯欣长的年轻人大喇喇地睡在公共长椅上,路过的司机大叔走过去拍了好几下这个男生的肩膀。   男生悠悠转醒,睁开了漆黑色的眼瞳。   “别在这里睡。”司机大叔言简意赅。   男生这才伸长了手,揉了下因久久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的脖子,懒懒地嗯了句,眼眶下是乌青色。   他摇摇晃晃走出去,做了个公交车。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太阳特别猛烈。   不知是不是最近饮食不规律,男生的头自醒来后就特别昏沉,眼前也有些黑。   他摸索着扫了个码,决定坐四站公交后叫人出来接自己。   年轻人表情特别难受,蹙着眉,闭着眼,手扶着黄色扶杆,额头抵着,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来,闭眼叫Siri打电话给一个叫“程科奇”的人。   那头的通话久久才接起,是一个刚睡醒的朦胧睡音:“喂?”   年轻人难受地不行,声音都相当虚弱:“来你家那边的庭园公交站接我,送我去医院。”   “啊?明哥,你怎么了?”程科奇讶然,猛地坐起来,一面穿裤子,一面姿势扭曲地用脑袋夹着电话。   这个不舒服的年轻人正是于含明。   他从昨天开始身体就非常不适,一开始还能忍,可等到下车后,那排山倒海的呕吐欲几乎压垮了他,然而他没吃早餐也没吃午饭,肚子空空,在车上扯了个红色塑料袋拿着许久也不见能吐出个什么东西来。   就干难受。   于含明没有回答他,只通知一声手就无力地放下,任由那头程科奇如何呼唤也没有力气再回应。   目的站到了,于含明吃力下车,就看见站在公交站的程科奇。   程科奇哎哟一声,一把接住了摇摇欲倒的于含明,看他这一副死灰死灰的脸色。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而复生了呢,这脸白的。”   程科奇就是那个给于含明支招如何追回时怀的海王朋友,虽然学校和于含明不是同一所,可他们的友谊是于含明众多朋友中保持比较久的。   “医院。”于含明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结果去到医院,程科奇看着显示一切正常的身体检查报告,陷入了沉思。   “撞鬼了?”   这家医院是市中心最好的一家私立医院,结果一点毛病都检查不出来,很奇怪。   而于含明自从来了医院后,就深深陷入了沉睡。   程科奇无聊地坐在旁边的陪护座上玩着手机,乐此不疲地继续在手机上撩妹。   等到程科奇终于应付完四条鱼,确定了明天后天大后天的约会后,于含明腿一抽,猛的惊醒。   “哟——醒啦?”程科奇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旁边有水喝,“喝水吧你,看你那个嘴巴干的。”   可于含明就像陷入梦魇般,久久不能回神。   程科奇疑惑地在他面前挥手,得到的就是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   程科奇缩回了手:“……草,好心当狗肺。”   于含明闭着眼,没搭理他,默默平复着心中掀起的波涛汹涌。   他梦见了。   梦见了葬礼后续的事。   梦中的他几欲发疯,自残般地将自己关进房间,不吃不喝,一心钻研所谓的法术,偷偷摸摸地搜集时怀相关的东西,集在一起,放在火盆烧成灰,做成茶袋的模样,泡出来的水渣用来洗澡。   浴室周围还挂满了画的不知何物的黄符,诡异至极。   梦中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异常,一次又一次地洗澡,一天能洗五次,洗到皮肤泛白脱皮,洗到灰袋都浸泡不出什么浑浊的水,才又出去收集时怀的东西。   梦中他的疯狂如同化作了实质。   最可怕的是,在梦的最后,他看见了给他画符的人的长相。   几乎像是开了水龙头的冷汗让他猝然在梦中醒来,久久不能平静。   他有一种预感。   那个穿着黄色道服的五十多岁的大叔,很有可能就是他即将要去见的那个大叔。   之前他就一直在找解梦人帮忙解梦,可无一都是非常笼统的解释,还要花大把大把的钱,于含明纵使有钱也不是冤大头,一来二去的也歇了找解梦人的心。   不想他之前在一个论坛上发的帖子后来竟有人私聊他,他也是在刚开始暑假时才看见消息的。   他们在线上聊了会儿,越聊,于含明越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在来破冰行动前,道士就让他来线下见他,说一些事。   可那时候他知道破冰行动时怀也会去,他不想放弃见到时怀的机会,毕竟暑假他根本没有一点见到时怀的可能,更何况再过半年,于含明就要打道回府,会A大实践了,时怀避他不及,他敢肯定,等到他回A大后,他和时怀见面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最终降为0。   现在每见一次都是奢侈。   道士也答应他让他回来再见面。   可不想这个破冰行动的时间延长了两天。   本来昨天于含明就该见到道士的,可他没见到。   而昨天晚上开始,他就频频做噩梦,身体不适,难受感如山海倒来。   “你的车在这里吗?”于含明抬头问又开始玩手机的程科奇。   程科奇头也没抬,回:“对啊,不然你以为我搬得动你这么一头猪到医院来吗?”   于含明:“……”   于含明清了清嗓子:“车钥匙给我,我去一个地方。”   程科奇这时候终于看他了,好奇又极具兴味道:“这么急啊,刚刚还难受到昏倒,现在就要去一个地方?”   “不会是去追妻吧?”程科奇说着风凉话,“你确定人家不会把你赶出来?”   他明知道朋友最近的感情状况非常不顺利,不避开这个敏感话题就算了,偏偏还要主动提,提就算了还要在伤口上撒盐。   于含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伙说话带刺的样子,语气淡淡:“别废话。”   程科奇耸耸肩:“ok,但是我要求我当司机,免得某病号出车祸把我的爱车撞坏好吧?”   于含明没戳穿他蹩脚的关心,默认了。   等到程科奇开到于含明说的那个地方停下时,不可思议道:“你这家伙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金屋藏娇呢?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癖好。”   于含明下车,没理他。   程科奇说这个地方鸟不拉屎也不算冤枉这片区域了,比起繁华的市中心,这里简直就像是刚刚开发的一座山一样,周遭都是茂密的高树,一眼望去,别说人了,连动物都见不到几只。   然而就在他们面前,有一座漂亮的瓦房,比起市中心随处可见的高楼别墅显得确实有些寒碜。   程科奇跟着于含明进去,发现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大叔正坐在客厅,已经倒好了三杯热茶,笑眯眯地欢迎他们。   程科奇瞪大眼:“怎么藏的是个大叔啊?”   “有点礼貌。”于含明不悦地说他,程科奇才乖乖闭上了嘴。   “没关系没关系,坐吧。”大叔示意道。   程科奇这时才发现竟然有多一杯茶,问:“大叔,你这里还有客人要来吗?”   总不会是给他的吧?   大叔笑着说:“正是给小友的。”   程科奇:“……”   怎么神神鬼鬼的?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喝完这杯茶,小友就去客房里睡一会儿吧。”大师这么说,言下之意就是他和于含明有话要说了,程科奇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自觉到了客房。   可纳闷的是,他到了客房,还真的就有股股困意涌来。   “草……”程科奇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他不会就这么一睡不起吧?他怀疑这个大叔是杀人犯。   程科奇想爬起来,可已经没了力气了。   客厅的于含明和道士面对面而坐。   道士先开的口,声音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于含明一点都不心安。   他说:“想必于施主已经在梦里见过我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设置了定时发布,俺要早睡早起!感觉写的很顺,完结指日可待!我觉得现在大概应该可以从文中猜测反派们的下场了吧? 第七十二章 晋江独家发表   客厅大开的窗户外,绿叶簌簌扑动,屋里陷入一片安静。   良久,于含明才点头:“见过。”   他的预感没有错,这个中年男子正是梦中的那个道士,对于对方一语道破,他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惊讶。   在梦中,道士能让他信的如痴如醉,传递给他大脑最强烈的一个信息就是,这个道士是有料的,并非故弄玄虚。   甚至于含明已经隐隐猜出他为什么会自昨天起就浑身不舒服。   也许和他梦中涂的那些东西是有关的。   坐在于含明对面的中年男子似乎没看出来他心中的疑惑,而是问他:   “你还记得梦中发生的事吗?”   于含明颔首,将昨天梦里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包括他在梦境中的感受都事无巨细地描述出来,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谁知男子听完后,表情上有了一丝波动,这带动得于含明都有些紧张:“怎么了?”   “是没有碰过你说的那个人的骨灰吗?”   于含明一愣,摇头:“他的骨灰被别人带走了,我找不到那个人,他的势力比我强大,我能找的只有他家管家,拿了些相关物品。”   男子这才缓下神来,笑了:“那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看来是我多虑了。”   于含明困惑地问:“什么意思?”   道士却含糊着:“我以为小友会把人骨灰给刨出来,这样后遗症会很强大,严重的话小友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于含明似懂非懂:“这样吗?可若是我刨出来了,那也只是我的梦而已,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道士只笑眯眯,没有多做解释:“小友不懂没关系。”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进了一间房间,片刻后才拿着一袋东西出来,甚至还当着于含明的面解了开来,倒了一点青褐色的条形状的东西到另一只小红袋子里。   随后这个红袋子递给了于含明:“拿回去洗澡,早晚一次,洗到这个袋子泡不出什么东西来就行。”   于含明懵懵地接过来。   道士这时又坐了回去,不知道在拿什么。   于含明以为又是拿东西给他,就静静站在那里等。   谁知道士从角落里抽出了一个大黑背包,里面好像装了什么庞然大物。   于含明睁大眼。   道士看他还杵在那里,就说:“小友无聊吗?可以看看电视,或者吃点零食,等你的朋友醒来就可以离开了。”   于含明:“你要去哪里?”   道士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包:“我去钓鱼啊。”   于含明:?   道士乐呵呵道:“我其实早就不干这一行了,你是最后一单,现在已经解决了我留下来的问题,我当然可以愉快地去钓鱼啦。”   于含明颇有些语塞,问:“可是你还没有跟我解梦啊,我给你钱的目的是为了解梦的。”   道士这才恍然大悟般道:“对对,还有一句话忘记交代给你。”   “找个恋爱谈谈。”   “啊……?”   道士往窗外的天望了望,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就是,小友不要再沉湎往事旧人,踏上新的旅程才能收获新生。”   于含明反应过来了,怔怔着。   就连道士都让他放弃吗?   于含明声涩道:“若是我偏要沉湎呢?”   “那便药石无医,唯有自救。”道士面容严正,“这我也无可奈何,我虽非专业解梦,可据小友的描述,若是按照你的梦中那样进行,只怕日后小友的神志会混沌。”   于含明没再说话,只觉得心中堵得慌。   “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太多,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道士看着大晴的天,已经跃跃欲试要出去钓鱼了,不想继续跟于含明说太多,摆了摆手就走了。   他给小友的那包护身符,能够挡掉来自梦中不甘的怨气。   怨若是散了,执念自然会放下。   ——   舆论愈发的发酵,已经惊动到了上级。   时德明相当配合警方办事,程序一个都没有落下,态度良好。   时谦那天和时德明闹翻后并没有回去找时怀,而是回到了时家。   他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帮助时德明。   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他除了帮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时德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若是不帮,到时越查越深,就会牵扯出当年牵丝引线的他。   时谦知道自己收到的处罚远远不会有时德明的重,可警方那边相当难缠,任由发展的话他将没有精力分给时怀。   距离遗嘱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只能帮时德明这一个选项,别无他选。   上一世血红的撕心裂肺他不想再经历。   他要万无一失。   他要时怀活下来。   “做好饭了吗?”时谦回到家,问了还在厨房里的阿姨。   宋姨应声,很快就提着一个保温盒出来。   “里面都是营养品,大少爷带去给先生吧。”   时谦接过来,嗯了声,就转身出去了。   他得去看看时德明。   ——   遥远的天边已经暗了下来,铺满了深浅交替色的云。   一觉睡醒的青年看着窗外的天,脑袋昏昏沉沉。   他竟然一觉睡到了晚上。   昨天他通宵,知道早上十点才睡,一顿饭没吃就睡到现在,实在是太困了。   他打开门,发现门口他家猫咪乖巧地趴在那里,圆亮的猫眼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睁开,看着青年,随后又有气无力地趴下。   何康阳这才想起他忘记给小咪吃饭了,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眼睛,牙也来不及刷,先去添置猫粮,更换活水了。   “抱歉,我睡得太沉了。”何康阳摸了摸小咪。   漂亮的美短饿坏了,颠颠跑去吃饭,狼吞虎咽的。   何康阳这才有心思收拾自己。   他挤出牙膏,对着浴室的镜子开始洗漱。   一面拉下眼尾,一面回忆着昨晚他查到的信息。   实在是太震撼了。   他一直知道时家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可他没有想到,真相竟会是如此。   怪不得时德明要找他,整容也在所不惜。   怪不得时谦他们要做戏,原来不仅仅是做给时怀看的,还是做给莫伦看的,却不想莫伦比他们还早一步看穿了他们拙劣的戏幕。   怪不得莫比会找上他,因为他从见到时德明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身在棋局,脱身不能。   这些信息,通通都在莫比的那个加密文件里。   讲道理,他到现在都还是相当恍惚。   就这么轻易地得知了一切真相吗?   他在知道所有一切时,是茫然的。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突。   杀手。   他以为这是只能在小说电视上看到的字眼,却不料,竟在自己身边。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莫比的话术实在是无懈可击。   他只挑了能引起何康阳怒火的话来说,指出了父母死因,就算从现在看来,莫比说的那些话也没有掺杂任何的虚假信息。   时德明和时谦才是罪魁祸首。   无论是他还是时怀,都是纯纯正正的受害者。   该死的是时德明才对。   他得参与莫比的这件事才行,时德明必须永无翻身之地。   ——   一家高级餐厅中,时怀和几个人坐在包房里。   对面坐着的是很久不见的容安生和付施庭。   容安生眼神打量了下对面坐姿亲密的两人。   时怀被看得不太好意思,主动开口。   “嗯,付叔叔,容先生,这次请你们吃饭,其实也是为了跟你们说一件事。”   时怀简单把最近发生的事都跟两人说了,包括破冰时遇到时谦以及顾经闲做的计划和套何康阳的话的事。   付施庭和容安生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顾家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最后,付施庭赞许般地点头:“你们那边的发展看样子超乎预期的顺利,我们这里也按部就班地进行。”   “甚至因为顾先生的计划,使我们更顺利些。”   付施庭对顾经闲都用上了敬称,表示对他的认同。   顾经闲笑笑,难得露出了属于年轻人的腼腆:“付叔叔叫我经闲就行,我的身份毕竟是怀怀的男朋友,不用叫我顾先生的。”   说着,他扭头又温和地对容安生也这么说。   付施庭含笑点头。   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容安生颇感惊讶地看了顾经闲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时怀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点,而是继续和付施庭讨论接下来怎么办。   其实按照现在时德明的处境来看,倒台已经成了必然,可问题是还得防着莫伦那一边。   莫伦做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对时怀有机可乘更是因为公司里还有莫伦的人。   时德明倒台,必定有人顶上,而莫伦的人他们得防备着,不能被背刺。   时怀还是希望如果有条件,就把公司拿回来,让付施庭管——他的兴趣不在商场,况且在前几天的旅游中,顾经闲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付施庭已经暗恋他妈妈很久很久了。   付施庭不管是帮他还是帮他的妈妈,都劳心费力,能力又强,公司给他接手管理,相信妈妈也会乐意。   这场晚餐非常愉快地结束,时怀和顾经闲出去买单,包房里只剩下付施庭和容安生。   付施庭喝了杯茶,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表情还很奇怪,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容安生吸了一口气:“嘶,怎么说呢……”   付施庭没想到随便问,还真问出点东西,以为他们刚刚的讨论有什么问题,集中精神洗耳恭听。   容安生摸了下下巴:“顾家那小子这么谦逊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付施庭:“……什么意思?”   容安生哼笑一声:“我之前跟那小子小时候见过,他看到我就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我不就踹过他屁股吗,至于天天凶我?长大了对我都没好脸色”   “就连一个多星期前在公司偶然见面,那小子对我理都没理,今天竟然叫我叫他经闲??”   付施庭:“……”   容安生手捏成拳,砸在掌心,恍然道:“我怀疑你家时怀就是这么被骗走的!”   付施庭:“…………”   说人之前,能不能先想想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自己重生了的只剩下于含明。 第七十三章 晋江独家发表   “你先不要自乱阵脚。”   时谦把装得满满当当的保温盒放到桌面上,送到了时德明面前。   时德明现在只是接受调查,需要在这里呆个一两天,可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时德明的面容就苍老了许多,双目都凝滞了般,没有光。   时谦也明白时德明心理素质不太好,可能被盘问的警官击破了心理防线。   时谦严肃道:“你没有说什么吧?”   时德明这时眼珠子才动了动,显出了点活人样。   “没有。”   时谦这才将心头的石头放下来,要是时德明自己把自己锤死了,天王老子都救不了。   随后他又困惑着,要是没有,那他怎么这个样子?   像是看出了时谦的疑惑,时德明几度张嘴,又涩然,觉得难以启齿。   时谦见他犹犹豫豫,撇眉道:“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藏藏掖掖的。”   时德明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他只问:“我什么时候能走?”   时谦思索片刻,答道:“明天下午,我会来接你的。”   时德明点头,面上似乎看不出什么轻松神态,很快又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时谦以为他是高度紧张导致的,便安抚道:“别担心,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律师来为你辩护,你只要别在里面乱说话就行。”   时德明垂下眼,没有回复。   今天的时德明异常反常,时谦觉得怪异,却又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好悻悻然离开,临走前还交代一句:“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可直到时谦离开,时德明都没有抬起他低下的头。   ……   进展的很顺利,第二天时谦就来接时德明了,车上顺便还载着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   车子刚刚起步,时谦一面观察路况,一面随意道:“车后座的是徐律师,等我们回去后就先商量一下吧。”   车后镜中映着徐律师的脸,长得白净斯文,脸上带笑。   时德明默然,在等待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时,开口了。   “小谦,先去一趟墓园吧。”时德明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像是久没开口,喉咙都带着嘶哑。   时谦一愣。   南庭市的墓园有不少处。   可他依然知道时德明说的是哪里。   驾驶座上的青年抿唇,方向盘往右打,进了右车道。   他没有问时德明为什么突然想要去那座墓园。   一路无言。   到了后,时德明下车。   他见时谦似乎没有下来的意思,又走到他车窗那里敲了一下。   “下来。”   时谦有些不耐烦,最后还是解开安全带下车,关车门时,他歉然地对后座的徐律师道:“不好意思啊,徐律师,等我们一下,很快的,车里还开车空调。”   徐律师看了眼旁边大门挂着的几个鎏金的牌匾,了然地点头。   时家的女主人前几年就已经去世,这不是一个秘密。   时德明刚出警局就迫不及待地来这个地方,似乎很怀念已逝的妻子的样子,要不是徐律师大致了解案件的经过,还以为他是一个什么大情种呢。   徐律师眼中的讥诮一闪而过。   火热的太阳已经淡了不少热意,打在人的身上只觉有淡淡的暖意。   时谦跟在时德明后面进了墓园。   时德明在前面,徐徐走着,完全不是平日里健步如飞的样子。   不知道是离墓碑越近越心生怯意还是怎么,他走得越来越慢。   可就算再慢,路就这么长,总会走到头的。   时德明到了其中一个墓碑前,定定站着。   他低着眼,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久久不言。   身后的时谦皱着眉,一直晒着太阳他有些不舒服,便想找个阴凉的地方呆着。   “你不跟你妈说说话吗?”   时德明猝然开口。   时谦无声嗤笑:“我说啊,你发什么疯?你是忘了你自己因为什么才呆在警局吗?你说我之前,你不问问你自己,你有什么想对我妈说的吗?”   时谦字字带刺,讽刺味几乎从话语中溢出来。   他对于艾尔西的感情淡薄如陌生人。   时怀是在他三岁后才出生的,在出生后不到三年,就丢给了在国内的时谦,艾尔西则继续留在Y国继续她的事业。   可以说,时谦在有记忆起,就几乎没有见过艾尔西。   在高中前,他没有收到过艾尔西的任何关心,哪怕是只言片语的问候,哪怕是过年过节的祝贺。   没有。   都没有。   在他最需要母爱的时候,艾尔西远在Y国。   在时谦的童年里,他也只在上小学前才会哭着求着要艾尔西,他曾经也只是一个涕泪横流的一个小哭包。   可是艾尔西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时德明虽然没有时刻陪伴他,可还是偶尔会回家,会给他带礼物。   一个小孩子就在这样无父爱,无母爱的情况下成长了。   甚至当时,连宋姨都没有。   时谦在家,只有临时工,临时工干的时间不久,面容时谦一个都没记住。   他是在孤独中成长的。   也是在沉默中成长的。   时怀其实和他的情况差不多,可时怀有时谦这个哥哥陪伴,有后来招进来的宋姨照顾。   当年的时谦什么都没有。   最可笑的是,时谦帮忙带大时怀,艾尔西也只看得到时怀,看不见他。   母爱缺乏的童年,久而久之,他的性格就在常年的孤寂中沉默着变态。   他在得知时德明出轨时,第一反应不是茫然无措。   而是惊喜。   是的,惊喜。   他觉得,艾尔西这个只顾生不顾养的女人终于得到了报应。   时德明当时甚至都不知道时谦知道自己出轨了,还是时谦主动帮他隐瞒时,时德明才发现的。   就算后来艾尔西抑郁自杀,参加自己母亲葬礼时,时谦也没有一丝伤感难过。   他有的只是——   太好了。   这个女人终于死了。   所以现在,站在艾尔西的墓碑前,时谦一点感觉都没有,有的只是厌恶和反感,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感。   时德明似乎也已经猜到了他会说这种话,他半蹲着,伸手去抚摸那被暖阳晒出温意的墓碑。   他轻轻地说:“我前天梦见艾尔西了。”   一片寂静。   时谦没有接话。   时德明眼带茫然,继续说:“其实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来,我依旧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出轨。”   明明对婚姻的不忠,是导致现在那么多糟心事起了连锁反应的罪魁祸首,可时德明仍旧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他真的不知道重来一次他会不会出轨。   他理想的爱人,其实艾尔西早期是非常满足的。   艾尔西美丽、知性、妩媚、有才、家境相当好。   是时德明从小时候就幻想的抱得公主归的最佳人选,可后来相处久了,他才发现,艾尔西善斗、冷静、事业心强、独立性更强,一点都没有时德明想象中结婚后被驯服的小鸟依人的模样,婚姻反而让她更加放飞,无所顾忌地在商场上大杀特杀。   可是时德明想要的生活不是这样的。   然而到了此时,时德明问自己,他想要的生活,又是怎样的,他自己却又答不上来。   他不知道。   他在逃避。   可就在前天晚上,他梦见了艾尔西的样子,那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艾尔西带着海滩帽和大大的墨镜,笑得张扬野性又漂亮。   他承认,就算现在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依旧对初见的艾尔西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不管他重来多少次,他都会选择跟艾尔西结婚。   可是结婚之后,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不知道。   答案大概是不会吧。   这些年来,这些事已经搅得他心力交瘁,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好下半生,不需要伴侣,他只想看着他和艾尔西的孩子们能够幸福。   也许这样的话,在他刚出警局时冒出来,真的非常虚伪,可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是一个卑劣的人。   可就算如此,他依旧自私地希望,如果有来世,艾尔西能够继续选择他。   良久后,时德明才用手背擦了擦墓碑边缘,直起身离开。   ——   暮阳西陲,暖橙色的暮光打在木棉树上的木棉花上,光线把花瓣的轮廓揉出了细腻的光晕。   于含明偶然抬头,就看见了这样一副美轮美奂的场景。   他手中捏着一个小红色袋子,紧了紧。   回到了家里。   于家有些冷清,父母都还没回来,现在不过六点左右,他们还没有下班。   于含明关上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到浴室放好了温水,将护身符放在浴缸里。   袋子是一个缕空状的袋子,水中流出青褐色的线条,随着水越来越多,青褐色慢慢染遍了浴缸,变成了淡淡的灰色。   于含明脱下衣服,坐了进去。   这个灰水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反而带着浅浅的草木灰味,挺好闻的。   于含明垂下眼睫,一点点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身上的酸痛感减轻了点。   于含明觉得很神奇。   平日里只洗十五分钟的他,这次洗了足足二十五分钟。   于含明头顶盖着毛巾,擦了擦,眯着眼去吹头发。   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睛睁不开来。   好困。   特别困。   于含明打开吹风机,打算吹完就去睡觉。   谁知,在暖风呼呼的舒服感觉之中,于含明竟就这样寐去了,风筒都忘记关。   他又做了梦。   这次,又是梦见了他自己。   梦中的他脸上带着悲怆的祈求,好像在说着什么。   于含明仔细去听,却听不怎么清。   可他的心一直往下沉。   他听不见,可他感觉到了梦中他的意思。   梦中的他在求他,不要再用那个护身符洗澡了。   于含明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轻到他没有力气。   他费尽千般才张开了嘴地问:“为什么?”   他久久没有得到答案,只有无穷无尽的哭泣声。   就在他以为不可能得知的时候,一句话,很低很低地传来。   “我不想失去他。”   作者有话要说:铺垫反派的下场中——   定时定成了一个6号,我对我自己无语了 第七十四章 晋江独家发表   今天如往常那样,早上七点半,时怀就已经清醒过来,眯着眼摸到了浴室洗漱。   在洗完脸之前,时怀都是处于神游的状态,有人问他话,他能答,至于答得对不对得上,那就不一定了。   比如现在,顾经闲也刚睡醒,穿着一身墨蓝睡衣,手肘搭在浴室门把上,还长长打了个哈欠。   他问还在刷牙的时怀:“今天带你去个地方,你那个直播今天看看能不能请一天假。”   时怀叼着牙刷,不住点头:“嗯嗯,我也觉得不太好吃。”   顾经闲:“?”   算了,他早就应该知道,洗脸前的时怀在梦游。   浴室不大,容下两个大男人并不难,但是洗漱台前要容下,就有点困难了。   顾经闲不管,硬凑近来,在旁边也开始挤牙膏:“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不死心,又开始问时怀问题。   这回时怀听清楚了,但是没有回答。   他好累。   为什么入睡难,清醒更难?   这是为什么?   他完全没有力气开口,只能用意念回复:不知道。   顾经闲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等时怀清醒。   然而,今天不知为何,直到下楼一起去吃早餐,时怀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份中份招牌肉丸河粉和一份大的粉丝,料全加。”顾经闲熟练地点单后,发现时怀呆呆坐在座位上。   顾经闲给他倒了一杯早茶:“怎么了?一大早的心情不好吗?”   时怀摇头,他也说不上来,心情莫名有些郁郁寡欢。   那两道早餐很快就送上来,花花绿绿的配料洒在上面,还没开始吃就已经闻到了葱花和肉混合的香味,让人食欲大振。   顾经闲:“等会儿我们去一个地方,你去跟你们直播那边的管理员申请请假一天吧。”   时怀这才有了点精神:“要玩一天吗?”   顾经闲递给他一双烫好的黑筷,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含糊过去:“差不多吧。”   时怀也不疑有他,点头,早餐都还没吃,就先去请假了。   请假非常顺利,虽然是个主播,可每年总有那么一两天有事,管理员也很通达,几乎是秒批。   时怀以为顾经闲要带他去逛街,或者去景区、游乐园,那种地方玩,等他到了地方,才知道竟然是要去参观一个魔术表演。   时怀眼睛发光。   他最近因为顾经闲的原因,确实对魔术类的很感兴趣,还缠着顾经闲告诉他原理,没想到顾经闲不说,还要再表演一次。   时怀气呼呼地上网搜了教程,结果没搜到顾经闲的那个魔术,反而让他了解到了很多别的魔术,全部都很有趣,也很简单上手。   他兴冲冲地表演给顾经闲看,对方也相当配合地给出惊艳的表情和动作,鼓励他。   由于语气和动作都太过夸张,时怀一度怀疑对方在内涵他。   于是默默买了一本有名的魔术教程自学,学到了很多有用的词语,比如变魔术要学会一语双关,扑克魔术要学会运用关键牌,魔术的精彩之处又在是给观众惊喜,让观众处于一种半信半疑的状态。   他很认真地学,结果把这些理论套在顾经闲的魔术中,发现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还是没有找到对方的破绽。   他纳闷了很久,然而却对魔术更感兴趣了。   现在有一个现场的魔术表演看,他高兴得不行。   “我们定的座位靠前吗?”   顾经闲暧昧道:“应该是。”   等到时怀进去后,他才发现,顾经闲的“应该是”实在是太谦虚了。   魔术师的表演舞台下,有两个空位十分瞩目,因为那里是第一排,而且只有两个位置。   时怀震惊道:“你走后门了?”   顾经闲耸耸肩:“大概吧。”   时怀:“……”   那就一定是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营造气氛,整个看厅都很昏暗。   时怀默默开始在心里复习起了魔术书的理论,兴致勃勃地看看等会儿能不能看出什么破绽。   然而在临近开场时间时,一个身着西装,有些瘦弱的男性出来,手上还拿着话筒:“很抱歉,各位,孟宇老师路上有些堵车,请先生女士们稍等……”   台下其实挺安静的,听到这个话,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随后,这个类似于主持人的男人看了眼手机,微笑道:“现在孟宇老师已经到了桃箩区了,大家再等等。”   观众们不淡定了,炸开来。   原因无他,桃箩区离这里至少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来这里是看表演的,现在表演延迟半小时,他们觉得不能忍。   “退票!退钱!”已经有人开始喊了。   有一个人开头,后面的跟风声自然越来越大。   时怀愕然,这是什么操作?   看厅内已经炸开了锅,可主持人依旧不慌不忙,抬手示意安静,这时候哪里安静得下来?   距离开场表演还有五分钟。   他们不想看了,哪里有让顾客等的道理?不伺候了!退钱!   这个魔术师他们只听说在国外很有名,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有人开口:“我听说孟宇在国外挺有名的,从来没有出过这种状况,在国内就这样迟到?不知道早点来吗?是不是国内国外区别对待!一边想挣我们的钱,一边不尊重我们!我们不管,赶紧退钱!”   现在直接升级到了国家层面,大家也不淡定了,纷纷起哄,义愤填膺的。   “稍等,我马上跟孟宇老师沟通。”主持人就算面对这种场景也丝毫不乱。   没多久,一道磁性好听的男声被音响传遍了整个看厅。   “啊啊,抱歉各位,造成大家的不悦的观看感,我对此表示歉意。”那道声音不急不慢的,“实在是怪这个车流太堵了,我也很苦恼。”   “事已至此,我只好用上我的必杀技瞬间移动了,距离开场还有一分钟左右了,不如大家一起倒数六十秒,‘0’时,我将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大家往前看,才发现是主持人用话筒放出微信上的语音。   已经有人发现这个迟到根本就是孟宇搞出来的表演,兴奋地开始到处看哪里可以藏人。   时怀也不例外。   这个套路他也见过。   他已经往舞台那边看了,舞台上有帘子,很有可能藏在那里。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一个男人缓缓从主持人身后走出来,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嘶——”   所以这个魔术师一直藏在主持人身后?   孟宇也猜出大家所想,连忙抬手:“大家别误会啊,我只是借我家主持人的后背当门,钻出来的,我站在他身后是藏不住的。”   说着,他又站到了主持人身后。   他的脑袋在主持人的头顶露出来,像是为了防止大家不信,还蹲了蹲,各种姿势都试过了:“不管怎样,肩膀脑袋和腿都有一个会露出来的哦。”   孟宇的身材比主持人壮实,确实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掌声如热浪般扑涌而来。   时怀屏住呼吸,不敢置信。   接下来,孟宇还表演了很多魔术,手法十分华丽,极具艺术感,时怀忍不住沉浸进去。   忽然,孟宇邀请了顾经闲上台,问他:“我教你一个魔术吧,不过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带恋人来看我的表演呢?”   顾经闲点头。   孟宇笑意更深:“好的,那请大家等候我十分钟,教会这个朋友一个魔术,让他给他心爱的人变。”   场下掌声热烈起来。   时怀在顾经闲点头的时候就已经呼吸急促了,他的手不自觉蜷缩起来。   十分钟后,孟宇让顾经闲邀请他的恋人上台,顾经闲就下来,牵着时怀的手上去了。   孟宇说:“我刚刚才知道今天原来是这对恋人一个重要的日子。”   站在舞台之上,被那么多人看着,时怀脑袋已经开始懵了,完全想不起来孟宇说的重要的日子是什么。   而下面人给足了面子热烈地起哄。   顾经闲竟然现场用纸巾折起了一朵玫瑰。   因为操作很简单,很快就完成了。   顾经闲把这朵纸玫瑰放进了手中的大帽子里。   他说:“你把手伸进去看看。”   时怀很紧张,开起了玩笑:“不会是什么无骨冷血的爬行类吧?”   顾经闲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他。   时怀把手伸进去发现里面只有一只纸玫瑰:“嗯?”   顾经闲笑了:“让你确定一下里面除了纸玫瑰没有任何东西而已。”   时怀:“……”   可恶,等回去他一定要把顾经闲还没晒干的衣服揉得皱皱的,让他穿出去见不了人!   随后,顾经闲将帽子倒过来,盖在了手掌下:“猜猜里面有什么?”   时怀:“毒蜈蚣,咬死你。”   场下的观众笑成一片。   随着帽子缓缓上拉,一个白茸茸的物体渐渐暴露在事业中。   等到这个东西全部露出来后,时怀瞪大了眼睛。   这竟然是一只,布偶猫!   漂亮可爱的小布偶猫乖乖地坐在顾经闲手上,海蓝色的猫眼懵懂地看着时怀。   时怀心下一滞,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   顾经闲托着布偶猫,放在他的面前:“你不是想要买吗?这是送给你的。”   时怀已经想买宠物很久了,可他暂时还没有想好要买什么,就在前一段时间,他跟顾经闲说想要买一只布偶猫,可由于各种事情耽搁,他迟迟没有买。   没有想到在今天,可爱的布偶猫竟然以这种玄幻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属于他。   时怀伸出手去接。   当他稳稳地接住后,头顶突然一声爆炸,漫天的彩花散落。   时怀呆呆的,用有些傻乎乎的样子看着顾经闲。   顾经闲只笑道:“生日快乐。”   他一说完,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孟宇,都跟上,说:“生日快乐——!”   原来,这竟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生日礼物。   和他上一次充满痛苦、难过和不快记忆的生日不同,这一次的生日,盛大且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0423:47:32~2021-09-0600:1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五章 晋江独家发表   生日对于时怀来说,早就已经跟宴会划上等号。   自有记忆起,不论是足岁生日还是普通生日,时家总是要大张旗鼓地开一场生日宴。   放在宴会中心的大蛋糕是给宴请的嘉宾们吃的,跟时怀没关系,生日能得到的只有宋姨亲手做的蛋糕和一大堆根本就用不上的礼物。   偶尔时谦还会带他去包场的游乐场和水上乐园玩玩,可也仅限于玩玩,和平时似乎并没有区别。   因此时怀对于生日的渴念便也渐渐淡了下去。   生日既然和平常没什么区别,那也没必要记住,更何况他不记住也没有关系,时家会帮他记住,会提前告诉他,给他买好新衣服,穿得帅气挺拔地出场,成为全场焦点。   他不需要记生日,生日对他而言,更像是时家的交友会。   难怪他今天心情会莫名寡郁,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闷燥感,因为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这不是生日的生日日期,没有什么好的回忆,他下意识抗拒今天。   今天顾经闲问他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只觉得今天的天气太闷热得怪了,他不喜欢。   可就在现在。   他发现,原来开心这么简单。   不需要行色匆匆的宾客,不需要包场的游乐园,更不需要昂贵的高定。   只需要记得他一句不经心的话,只需要默默观察他最近对什么感兴趣,就好了。   濡湿柔软打掌心传来,时怀终于回神,发现竟是小布偶甜甜地伸出粉色舌头舔舐他的掌心,还扭头用圆脑袋蹭了蹭,毛绒的猫毛像是透过手心缓缓在他的心窝上挠。   很痒。   时怀没忍住,轻轻笑出声。   “喜欢这个礼物吗?”   周遭忽的安静下来,时怀清晰地听见了顾经闲的声音。   时怀抬头,缓缓勾唇,向来秾丽的五官此时更是染上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笔墨。   他狡黠地歪头眨眨眼:“想知道吗?”   “过来点,我告诉你。”   顾经闲真的乖乖走过去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他两步就到了时怀面前。   顾经闲今天是一身妥帖休闲的米色连帽卫衣,和时怀是同款情侣装,时怀是茶色的卫衣。   他本就长手长腿,卫衣更是衬得他四肢修长,线条流畅,健硕好看。   定定往时怀面前一站,时怀的头顶到他下巴,是恰到好处的身高差。   时怀伸出手,把软嘟嘟的布偶给顾经闲抱着。   正当顾经闲纳闷他要干什么时,时怀手一伸,到了顾经闲的脖后。   茶色卫衣青年动作飞快,一下就将米色青年的卫衣帽扣在了对方头上。   连帽很大,他这样一扯,将人的脑袋都往自己这边带。   顾经闲一个不察,脑袋受力往下倾。   帽子盖住了两个人的头,连下巴都看不见。   可从连帽凸起的交错轮廓就能隐约看出这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下做什么坏事了。   他们现在还在舞台,场下还有顾经闲请的演员。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这场由时怀主导的狂野接吻。   好辣。   众人只滞了一瞬,就反应迅速地起哄,营造氛围。   可以说吃狗粮是吃得相当卖力了,敬业!   说实话,顾经闲也被时怀这么一个奔放的惊喜给砸懵了。   平日里时怀又多怕羞,他不会不知道,在家里亲亲摸摸没什么障碍,可到了歪头,尤其是人多的地方,他和时怀拉个小手,对方都能牵手五分钟,脸红两小时。   唯一一次出格的就是上次在公交上,他们在昏暗的前车座拥吻。   顾经闲一直心心念念时怀能够主动一些。   没有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能对以热烈的姿态回应感情。   在这段感情里,顾经闲常常是主动的一方,不论是亲密也好,家事也好,都是顾经闲先迈出步伐。   他知道上一世时怀有许多伤心悲恸的遭遇,于是更加怜惜他、珍爱他、呵护他,希望能再把他养成一朵无忧无虑,骄傲自开的花。   他对时怀的感情已经到了,就算有人问假设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一百步,他走了九十九步,愿不愿意等时怀迈出最后一步,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一百步,我全走”的地步。   他不怕累,也不会觉得累,爱时怀已经成为他生活的动力,对方未来的一切他都想参与,也都会参与,一个不落。   可想是这么想的,亲眼看着时怀踏出了接受他、依赖他的第一步,如今又开始迈出主动的第二步,说不激动那肯定是假的。   顾经闲现在都已经激动得怔愣住了。   时怀一步一步学着他当初的强势,将动作间充盈的爱意也一个不落地还给了顾经闲。   啄吻、舔咬、啃噬、深入。   全都带有顾经闲曾经的风格。   连帽内的空间很大没错,可容下两个大男人的脑袋,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密闭的空间内充斥着薄荷与香柠的双味碰撞。   一吻久久方毕。   时怀满脸通红地离开时,顾经闲垂着眼,恋恋不舍地又小吸一口他饱满的唇瓣。   时怀:“……”   亲了这么久,还舍不得?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不远处的孟宇终于开口了。   “两位真是甜蜜,你的爱人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了我来吃狗粮呢。”他对着时怀打趣道,随后对着大家说,“不过既然已经来到我的表演厅,那就请大家继续看完我的表演吧。”   “相信大家也应该很期待吧?”   孟宇长得偏西方,颜值相当在线,一双略厚的嘴唇在风雅谈趣时带着致命的性感。   他压唇一笑,加之方才确实精彩绝伦的表演,让不少花钱请来的观众确实欲罢不能,又纷纷回到原座位,继续观看接下来的表演秀。   时怀也乖乖拉起顾经闲的手回到了座位上。   看厅重新变回昏暗。   两人坐在前排,顾经闲的手不老实,在时怀认真看时,扣了扣他的手心,痒得时怀微微一缩,随即反扣住顾经闲的掌心,磨了磨。   顾经闲小声地凑到时怀耳朵问:“你知道孟宇的英文名是什么吗?”   “是什么?”   顾经闲笑笑:“DaisyCharles。”   时怀闻言,点点头,问:“哪又怎么了?”   顾经闲:“你还记得你前几天刚到的那本魔术教程的作者是谁吗?”   “黛西·查尔斯啊……”时怀猛地一顿,抓住顾经闲的手,瞪大眼惊讶地说,“那不就是DaisyCharles?”   顾经闲唇角挑起,点头:“当时你搜书的时候,跳出来的第一个推荐是那本书,其实是我给你设置好的,不管你搜什么,只要跟魔术沾边,跳出来的推荐书都会是那一本。”   时怀佩服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关键牌吗?”   顾经闲失笑:“关键牌不是这样用的,等我回去教你吧。”   时怀高兴道:“你终于肯教我了!之前怎么求你,你都不肯。”   顾经闲略略挑眉,只笑不语。   等到表演结束,已经是中午了。   市中心的商业街正热闹,各路饭馆餐厅都爆满。   时怀背着顾经闲准备的猫包,猫包里面是顾经闲送的小布偶,他乖巧地跟在顾经闲身后。   他们到了一个烤鱼店。   时怀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吃过烤鱼了。   之前烤鱼吃得太狠,他又老忘记喝凉茶,第二天起来总是喉咙痛,声音沙哑,顾经闲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意控制他的饮食。   他作为一个游戏主播,出去运动的机会本来就不多,还天天吃这种快餐,身体会越来越差劲。   今天他生日,顾经闲竟然破天荒主动带他来吃!   时怀惊喜地瞪大双眼,再三保证:“你放心,这次我调闹钟,真的,我调闹钟喝凉茶!”   顾经闲已经到了唇边的“我不是来带你吃烤鱼的”话语咽了下去,只模糊地答应下来。   这家烤鱼店是公认地好吃,每天排队的人都很多。   顾经闲早就已经预定好了位置,去了三楼的包厢吃。   他和时怀并排走,离得很近。   可到了包厢门前,顾经闲刻意停下了脚步,让时怀先进去。   时怀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一边开门一边说:“这次我们点两条鱼好不好?一条真的不够吃的,上次我就没吃饱,点两条,然后我喝凉茶喝一个星期!”   顾经闲:“……”   这小家伙还得寸进尺了是吧?   他要忍住,等回去了再说他。   时怀一踏进门,就被震天的起哄声吓呆了。   “哇喔——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一群熟悉的声音在这个大包厢里响彻,一楼都能听见声响,频频往上看发生了什么。   顾经闲跟在他后面,默默打开了灯。   在白炽灯下,社团成员的脸都显了出来,个个都穿着社服,脸上洋溢着笑容。   “寿星寿星,快点进来!”后面传来了一个青年的声音,他粗鲁地喊,“哎哎,快让让!不知道你们多肥吗?别压着我蛋糕了!”   此时,一个蛋糕推车,缓缓由陆柏易推了出来,这是一个装着满满当当的水果蛋糕,很大,有三层,每层都有很多的芒果。   芒果多得让人怀疑这不是芒果蛋糕,是蛋糕芒果。   顾经闲站在时怀身后,手环过时怀的脖子,哼笑着说:“这个蛋糕是大家一起做的,我也有参与其中……”   顾经闲还想继续说自己也有为这个蛋糕付出时,陆柏易嫌弃地丢给他一叠蛋糕餐具:“你少来!咱们的大寿星啊,这次的挑拨离间你必须听,顾经闲这个狗男人他只说了你喜欢吃芒果,就没了!这个蛋糕的面粉还是我买的!你得夸夸我!”   旁边的大家齐齐鄙夷一声,随后争宠就开始了。   “芒果是我买的!大寿星,我要夸夸!”   “我负责打蛋,很辛苦的!我也要被夸!”   “哎哎!要不要脸啊?谁蒸的蛋糕?我啊!你们怎么都抢功劳啊!我不管,我也要!”   “拜托!是谁做好给你蒸的啊?都别说话,寿星夸我就行!”   大家闹成一片,闹哄哄的,气氛融洽,有说有笑。   是一直以来,时怀理想中的人际关系了,他渴望这种友情很久、很久。   时怀被逗得笑得东倒西歪:“好,我都夸!”   说着,他还特别认真地一个个到每个社员面前去叫对方名字,一个个说谢谢。   陆柏易趁扔顾经闲东西时,就已经挤到最前面了,等他高高兴兴接受完时怀的感谢后,就潇洒一摆手:“哎呀小事儿小事儿!不用谢!我们开始吃蛋糕吧!”   别的还没有被谢到的社员们:“?”   “陆柏易,吃完饭你表肘!”   “陆柏易,球场单挑,不准用球!”   “陆柏易,学习单挑,不准本人上场!”   陆柏易:“?”   你们有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表肘=不要走=别走。一种很搞笑的说话方式哈哈哈!感谢在2021-09-0600:14:37~2021-09-0615:3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六章 晋江独家发表   陆柏易一跳就跳到了时怀身后:“小怀,快救我!”   时怀笑着揪住了陆柏易的衣服:“没关系啊大家,要挑战他的排好队,一个一个地上,使用车轮战术。”   陆柏易心痛道:“小怀,哥对你很失望!”   大家嘻嘻哈哈地过去祸害陆柏易。   时怀乐呵呵地看着陆柏易发出夸张的惨叫声,随后看了看猫包的小猫咪,发现它适应良好,完全没有被这么多人吓到,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敲敲软质的透明隔板。   “好乖,它吃了饭吗?”   顾经闲点头:“喂饱它才带过来的。”   时怀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午饭吃了很久,当人多起来,包厢吃饭就已经变了味道。   大家一边吃,一边跟时怀玩游戏,聊天。   得知顾经闲在带人来之前就已经送了时怀一只布偶猫,陆柏易啧啧两声。   “是真的重色轻友啊顾经闲这个狗东西,想当年我生日的时候,他不送我礼物也就算了,我主动过去跟他要,他竟然把我发的消息挂在朋友圈和社区论坛,说我是白嫖狗,哥磨了整整一天才删掉!丢脸,太丢脸了!”   于是接下来,又是陆柏易单方面吐槽,顾经闲看都不看他一眼,专心致志给时怀挑鱼肉。   顾经闲:“要拌饭吃,别光吃菜,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被忽视了个彻底的陆柏易:“……”   你可真是好样的顾经闲!宠妻灭友界的鼻祖啊你!   大家欢欢喜喜地吃完饭后,陆柏易又提出要去密室逃脱玩。   一听到密室逃脱的具体店名后,大家相视,暧昧一笑:“走走走,必须去!”   时怀也不做多想,应了下来。   社员们都坐公交去,顾经闲开了车来,自然是他带时怀去。   这个点公交有些挤,有社员想蹭顾经闲的顺风车,被陆柏易摆手驱赶:“去去去,让人家多恩爱一会儿。”   时怀上了车,顾经闲堪堪拉下手刹,准备出发时,时怀说:“先回家一趟吧。”   “先把小乖带回家去。”   小乖是时怀临时给布偶取的名字,不知道布偶喜不喜欢,若是喜欢,那就一直用这个名字。   顾经闲觉得他言之有理,便开车掉头,往他们的公寓开去。   在掉头的地方,车头和一个黑色宝马擦过,宝马墨色的车窗里,是面色平静的何康阳。   双方毫无察觉,仅仅相接触了0.5秒,就错车而过,驶向了对方的相反方向。   开了没多远,何康阳就又遇到了一个红绿灯,这个红绿灯比普通的红绿灯都要慢,他便点开了微信聊天记录,又看了看莫比给他发过的消息。   他逐句逐字地再次细细品味莫比给他发的消息后,才继续等绿灯。   他既然要融入莫比的计划中,那么一直干等自然不行,他得有付诸于行动才是。   一辆辆各色的车辆在绿灯亮起后,缓缓驶离路口。   不知开了多久,才终于到了一个分叉口。   何康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上面绿色的路标,就踩油门加速进了右侧车道。   而右车道上的路标写着——   天湖市。   ……   密室逃脱并不能大规模组队,大家就分散开来,各自组队。   时怀自然是毫无疑问地和顾经闲一起组队。   他们进去后,时怀发现这个密室逃脱比之前在学校玩的好玩多了,线索更难找,趣味性更强了,而且是以生化危机为主题的,周遭的场景布置都相当逼真,就连npc的妆容都相当融合背景,常常把时怀吓一跳。   本来时怀是走在顾经闲身后的,结果他还是被吓了好几次后,痛定思痛,决定要克服自己的恐惧。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护在了顾经闲前面,为他保驾护航。   顾经闲往后看,好几扇门紧紧闭着,拐角处还阴森可怖,npc很有可能从那里跑出来抓他们,前面反而光明不少。   他好笑道:“你确定是为了我保驾护航?”   时怀信誓旦旦道:“必须的,这是我作为你恋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顾经闲点点头:“那你不会被吓到吗?”   时怀尴尬一笑:“吓肯定还是会被吓到的,但我会尽量淡定的。”   他这么说,自己的声音都小了下去,有些心虚。   方才明明是顾经闲离npc更近,结果时怀叫得比谁都大声。   时怀又咳了咳:“那什么,尖叫是释放惊吓的一种好方法,真的会有人被吓死的哦。”   他满脸写着,听我狡辩,我真的不是胆小,我是理所当然的胆小!   顾经闲哼笑着:“好,那就拭目我们的怀怀如何拳打npc,脚踢恐怖设施吧。”   时怀:“???”   时怀:“喂,我可没说过!我只说我绝不害怕而已!”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往前面探索。   前面只剩下一个通道了,后面的门他们也已经探索完。   时怀直接打开了右手边的通道门,里面很黑,可他刚刚才夸下海口绝不害怕。   时怀一边摸着心口,一边往里走,心想:别紧张,时怀,就算有npc又怎样呢?那些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顾经闲也跟了上来。   他们又左拐右拐进了一个门里。   时怀一直履行承诺,走在最前面。   直到他进了这个门,后面的顾经闲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往后看,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里面,比了好几个手势后,他后面的npc了然点头,比了个了解的手势。   “怎么还没有找到线索呀……”   里面的杂物特别多,时怀还在努力寻找零碎的线索。   昏暗的视线加上杂物的阻隔,他没有发现身后的顾经闲后面还跟着一个浑身绿色的npc。   顾经闲往上看:“那个是吗?”   时怀将手电筒往上打才注意到上面竟然也有字迹,是一串数字。   他默默记下来,开心地扭头:“是的!太好……”   “啊——!”   一个墨绿诡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放大在了时怀面前。   时怀连忙拉着顾经闲跑。   顾经闲被扯得跟在后面跑,无声偷笑。   此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密闭房间,房间号写着233号。   在他们进来时,门就自动关上了,怎么打也打不开。   时怀还没从刚刚的惊吓回过神来,喘着气,眼神空洞。   “真他、他妈的……吓人啊,我靠……”   时怀久违地爆了句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房间被锁上了。   时怀知道他们又到了新的关卡了,于是又开始寻找线索。   一面找,还一面自得道:“看见了吗?我刚刚跟勇士救公主一样,把你从可怕的npc手中救回来了!”   顾经闲挑眉,明明是时怀在npc手中,可他没多说,只笑着应下来。   这里的关卡不难,时怀很快就找到了一本类似于魔法书的东西,打开来,发现里面只有一句话。   “接吻十分钟即可通关。”   时怀惊讶道:“喂喂,这是什么流氓通关?”   顾经闲也讶异地蹲下来看魔法书。   时怀不信邪地继续找线索没多久,才发现,这竟然是唯一一个通关线索……   时怀咻的紧盯顾经闲的侧脸。   顾经闲被他盯得问了一句:“看我干嘛?”   时怀哼哼道:“蓄谋已久?”   顾经闲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连忙否认:“不是,我真不知道啊,这个关卡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时怀半信半疑道:“是吗?”   顾经闲:“……”   时怀一副大度的样子,摆了摆手:“嗐,想接吻嘛,早说早说,怕什么羞啊,都老夫老夫了。”   他手伸出去,拉顾经闲的衣领过来接吻。   顾经闲哭笑不得,握住了时怀的手,结果发现对方说得老神在在,手其实都在抖。   顾经闲忽然想起来,问:“你今天早上强吻我的时候,手是不是也在抖?”   时怀:“……”   被看穿了,淦!   “好好接吻,不要讲话。”   短短一天之内,顾经闲就被时怀两次主动抱着啃。   顾经闲敛下眉眼,说:“你好主动。”   时怀:“……?”   所以呢?   顾经闲又说:“在床上也能主动一次吗?”   时怀:“!!!”   耍流氓啊草!   时怀深呼吸,双手用力捧住顾经闲的两腮,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笑着,轻声说:“可以。”   随即,又缱绻地吻了上去。   你想我主动多少次都行,我们之间不是单向奔跑,而是双向奔赴。   ……   晚上八点。   “明明,要不要出去走走呀?”   一个貌美的女士坐在沙发上吃苹果,这么问准备上楼去的青年。   青年摇摇头:“你自己去吧,我还要洗澡。”   说完很快就上楼,紧接着传来关门声。   女士也不介意,又啃了啃苹果,问起了在隔壁房间处理工作的男人:“老公!我们出去散步吧!刚吃完饭好撑哦。”   戴着眼镜的男人扶了扶眼镜:“马上,小明呢?”   “你儿子又上楼啦,哎呀,他现在这个宅男样就是遗传了你的,天天晚上都不出去通宵玩的。”   于父:“……”   不良少年才通宵出去玩!他儿子明明是正常的,积极向上的,三观端正的青年!   楼上,于含明又静静坐在电脑前,一个一个地看着在A大有关于时怀的帖子,又不嫌累地,一个一个地举报。   此时,微信上突然弹出一个消息。   是那个道士。   黄先生:【小友,最近有没有用那个护身符洗澡呀?】   于含明看了眼用过那次,做了那个梦后,就一直被搁置在床头的红色护身符,犹豫没回。   道士又发:【一定要洗呀,不然容易被脏东西缠上。】   于含明:【用了会不会记忆力变差?我觉得我最近记忆力有些差劲。】   黄先生:【啊,这是正常的呀,是帮助你淡忘一些比较痛苦的事。】   于含明:【包括那个人吗?】   黄先生:【如果你觉得回忆起他,让你难过,那就包括。】   于含明看着这一句话,耳畔又仿佛响起了那次梦中他凄厉的哭求。   “我不想失去他……”   于含明久久才抬手回复之前道士问的那个问题。   他回:【嗯,一直有洗。】 第七十七章 晋江独家发表   何康阳家离南庭市很远,一个下午根本没办法回到天湖市,他找了个青旅将就了一晚上。   他是故意开莫比的车去的。   据莫比的描述,监督他的人力度不大,若是他做高铁,很有可能不会进行监控。   何康阳从窗口往外看,莫比的车还停在楼下,凌晨十二点的青旅门前几乎没有人影,只有孤寂的路灯亮着,灯罩下有不少飞蚁围绕着。   而路灯下,已经有了一辆新的车停在那里,半小时前那个地方还是空置的。   至于现在,车里面也没有人。   何康阳的脸色平静无波,只看了一会儿窗外后,就回去了。   躺在床上,合上眼时,何康阳嘴角稍稍一压。   果然和他设想的一样,一旦明显出远门,就会被监视。   他不清楚莫比的势力有多大,万一他高估了他们,去坐了地铁,他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那岂不是白回家一趟了。   次日,天方蒙蒙亮,何康阳就驶车,继续前往天湖市。   傍晚,何康阳才终于到了他家小区。   霞光盈盈,唯有这栋高楼的顶楼被那画般魔幻的霞色打到。   何康阳锁好车门,才迈步上楼。   他本意是想回自己公寓看看,却发现他家公寓门口对着好几双陌生人的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就自己开了。   “你是谁呀?”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原来是一个小女娃抱着一个皮球,扒拉开门,看样子应该是要下去玩。   何康阳蹲下身来,问她:“小朋友,这里是你家吗?”   他的长相毫无侵略性,小女孩不防备地点点头:“是呀,我们昨天才搬进来的!”   何康阳默了下,笑笑:“好,谢谢你,小朋友。”   他转身下了楼,一面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房东,一面从楼梯梯台的窗户往下看。   昨天他注意到的那辆车也跟来了。   何康阳松下一口气,已经百分百确定那是莫比的人了,若是说昨天还有可能判断错误,那么今天再次见到这辆车,就已经完全确定了。   “喂,小何啊。”   房东那头接起了电话,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何康阳慢慢下楼,没有刻意跺脚,即便如此,他的步伐声在这空荡狭窄的楼梯通道里还是有回音。   “房东,我的公寓你怎么租给别人了?”   许是没想到何康阳会知道这件事,妇女尴尬地啊了半天也没啊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房东还是老实交代了:“那你不是走了半年嘛,我看那里一直空着,我就……”   何康阳冷笑道:“我是没有交租金吗?立刻让他们滚出去。”   房东支支吾吾:“这、这……”   “恐怕不太行,我收了他们一年的租金哎。”   不知不觉何康阳已经走到一楼,余光间又瞥到了那辆车,何康阳的口气才没那么强硬:“算了,既然他们搬进去了,那我的东西呢?你丢了?”   房东连忙说:“没没没,我哪能做这种缺德事啊,在我的另一个公寓里,我放的好好的,你要是回来住的话,可以在那里,租金我退你三分之一如何。”   何康阳敷衍道:“那你把那个公寓等会儿发在我微信上,我还有事。”   何康阳这才挂断电话,又坐回了车上去。   他打开了收纳盒,从里面拿出一盒口香糖来,扔了两颗进嘴里,手搁在方向盘上,眼睛往后视镜里看,那里正正映着那辆车的影子。   “哒。”   手刹被放下,何康阳以十分熟练的驾驶手法开出去,到了另一个地方去。   那辆车始终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跟在他后面,何康阳也完全没有受到他的影响,随心所欲地开。   很快,他在一个名为黄沙墓园的门口停下,找到合适的位置停车后,抽出车钥匙,锁上车,径直往里走。   这里较为偏僻,墓园管理员也松散,何康阳不需要去签名登记,直接进去就行。   何康阳是抱着一束花进去的,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买好了花。   墓碑前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他垂下眼,用手轻轻扫落那些灰尘。   随后,将花放在墓碑前,站定,深深地看着墓碑上的两个人的照片。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很抱歉,半年没来看过你们。”   何康阳慢慢坐下来,腿折起,放在另一只腿的鞋面旁,手搭在了立着的膝盖上,神色淡淡。   他慢慢地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所有他知道的一切。   说到害得他家支离破碎的凶手时,何康阳顿了顿,缓缓道:“我已经清楚了当年的事了。”   “不过我似乎认错了一件事,时家有一个人还是无辜的。”何康阳这么说,语气低了下来,“我选择不报复他,爸妈,你们能理解我吗?”   他说完就停下来,周遭安静,只余他的呼吸声。   何康阳笑着:“反正,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该报复到该报复的人的头上去才是,对吧?”   不知道静默着坐了多久,何康阳终于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我会帮你们报仇的,连带我的那一份,尽数还给时家。”何康阳眺望着远远又模糊的星光,轻声道,“那你们能不能保佑一下我呢?”   他没有说保佑什么,只这样一句带过。   到底是保佑他复仇顺利,还是保佑他别的不该升起的念头呢?   只有他自己知道。   停在墓园远处的一辆车观望道何康阳又出来了,便又悄悄跟了上去。   最终又在下午的那个公寓停下。   ……   “他又回去了?回去做什么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穿着严正庄重的黑色西装,跑到了宴会的洗手间里打电话。   “墓园?天湖市的黄沙墓园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男子伸手松了松勒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领带,重重地松了口气:“算了,估计是想他爸妈了,不用继续跟进,你们的主要任务是监督他有没有什么别的不当举动。”   那头的人久久才说了一句:“可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举动才是不当的啊。”   莫比一噎。   他只是被莫比雇来监督何康阳的,并不参与他们这趟浑水中,莫比自然不会大嘴巴地到处说他们之间的事。   于是,莫比想了想,只能无奈地认命:“行吧,那只要你觉得不当的,都报告上来,宁杀错,不放过!”   “好的。”   莫比掐断了电话,刚刚走出厕所,就被一个男人拉去继续喝酒了。   ……   接收到明确命令后的人,发现今天何康阳步行到了一家离公寓很近的早餐店。   他犹豫了下,吃饭这种事应该不用报告了吧。   “宁杀错,不放过!”   嘶,好吧,还是说好了。   那边宿醉未醒的莫比怎么也想不到这次雇的人这么蠢,连何康阳吃什么饭都要跟他说!   是不是何康阳便秘失眠都要跟他报告啊?!   这些都是莫比醒来后的反应,他头疼地摁住了太阳穴,正准备打电话找个新的人去监视何康阳时,想曹操,曹操就到了。   何康阳给他打电话了。   “喂,怎么了?”   “我放暑假了。”何康阳这么说。   还没完全清醒的莫比一头雾水:“我知道啊,我记忆力还没有倒退到忘记现在是七月份。”   “我是想说,现在我接触时怀的机会很少,自从破冰行动后,我没有碰到过时怀。”   莫比哼了一声:“哈?那你就去制造机会啊,你不会想让我安排你到时怀面前去吧。”   何康阳:“当然不是,时怀对我印象这么深刻,我其实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就已经很诡异,让人忍不住多想了。”   莫比头疼,现在真的不想跟何康阳绕弯子,便烦躁地问:“所以呢?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别在这里给我九路十八弯地绕。”   何康阳:“现在见时怀,是一种不明智的选择,不见时怀,又是一种浪费时间的选择,所以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莫比:“……”   他额头青筋凸起,粗声粗气道:“他妈的,老子都叫你说人话了!”   何康阳:“简而言之,就是除了时怀这边直接切入,还有没有别的计划?你们应该不止做了一手准备吧?”   莫比像是突然被人摁在雪地里,猛地清醒过来。   他有些警惕道:“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要加入你们别的计划,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现在一刻都等不及让时家付出代价。”   此时,莫比才突然明白过来何康阳打这通电话和他昨天突然回天湖市的真正原因。   是了,何康阳确实是想念父母了,因此对于时家做过的事就进行了又一次的回忆,恨意叠加,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尽快推动计划。   莫比明白过来是一回事,答不答应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过是莫伦的手下,涉及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自主决定的了。   “等我请示一下我的老大吧。”   何康阳应声,摁断通话。   过了一天,莫比才发消息过来。   莫比:【你去办护照,老大同意了,想跟你见一面聊聊,动作迅速点,别让老大等太久。】   何康阳看到这段话,紧绷的唇角才稍稍一松。 第七十八章 晋江独家发表   “你变好了吗?”   时间正近正午,直播时间挪到夜晚的少年探头探脑地到厨房门口,门被关上,只看到了一个黑影在里面忙来忙去。   最近时怀吃早餐吃到了茶叶蛋后,一口上瘾,心心念念了许久,还到处找网上教程试图自己也弄一个。   作为他男朋友的顾经闲当然也知道。   他偷偷买了十几个鸡蛋,还分好了茶叶,今天一早就说要给时怀变魔术,一直在厨房呆到现在都没出来。   “再等一下。”   里面传来顾经闲的声音,可惜被门隔绝了大部分,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败了在沮丧。   时怀想要偷偷开门看看里面的情况,结果一上手拧门把,发现门竟然从里面反锁上了。   时怀:“……”   干嘛跟防贼一样防他,他又不会偷吃!   于是时怀又靠在门口等了会儿。   他也没觉得无聊,觉得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漏气声莫名的好笑。   时怀站累了,搬了张椅子坐在厨房门口,拿出手机,也不玩,打开录音,录下来。   他觉得这个声音很好听,哪里好听他也说不上来,反正他就是高兴听。   直到录音显示录了27分钟后,门锁才终于开了。   被时怀吓一跳的顾经闲看着他:“你坐这儿干嘛?去沙发看电视去,财经频道,观察一下最近的动向。”   时怀撇嘴:“我哪有你看得懂,反正有回放,到时吃饭的时候一起看啊,你跟我讲解呗。”   顾经闲无奈地摇摇头,将手中的一锅汤端到饭厅:“那你进来端菜,准备吃饭了。”   说着,顾经闲自得一笑:“让你尝尝五星大厨的手艺。”   时怀也乐了,说:“可以,那我必须涌出我精吃十八年的五星级食品测评师的经验给你好好评分了。”   两人贫着嘴,时怀走进去才发现不对劲:“你不是煮茶叶蛋吗?怎么这么多菜?”   放在洗碗台边的有可乐鸡翅、凉拌黄瓜凉粉竹笋、青菜炒肉,都是时怀最近点赞的内容,尤其是可乐鸡翅,虽然样子有些糊,可走进一闻也能闻到香味。   最右边的是盖着盖子的一锅不知道什么东西,时怀好奇地打开来,发现里面正是今天的主角,茶叶蛋。   时怀哭笑不得。   “你准备这么多,吃得完吗?”   “你可以的。”顾经闲这么说。   时怀:“……”   我觉得我不行。   这是顾经闲第一次下厨,之前两人都是在外面吃饭,不然就是在家里煮点简单的面条,这让时怀一度以为他当初承诺的下厨是在驴自己的。   “你先试试,看看好不好吃。”顾经闲说着,眼睛带着不自知的期待。   时怀每样菜都夹一点,想着就算顾经闲做的难吃他也会给面子说好吃的。   可没想到,味道确实不错!没有出现把糖当盐的情况,就连可乐鸡翅也是好吃的。   时怀夸赞着:“以后我们可以不用出去吃饭了!这家常菜真的好吃!”   边说着,边凑过去亲了亲顾经闲的唇,对方也嘟着嘴回啄了。   时怀奇怪地看着顾经闲。   按照平时来说,顾经闲应该抱着他,然后一边亲他,一边说他做的有多不容易才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时怀察觉到了什么般,抓起顾经闲背在身后的手。   果不其然发现左手食指上绑着一个止血贴,右手手背红了一片。   应该是切菜切到手,手背被油给烫着了。   时怀什么都没说,只是牵着人出去,又把那个因为碰了水,软化的止血贴换了一个,认真消毒:“一湿就换,知道吗?”   “手背冲过冷水了没?”   顾经闲难得乖巧道:“冲了,没什么的,不就是被割了一下,烫了一下吗,没事的。”   时怀挑眉:“这样吗?本来我看某人受伤了,准备亲手喂他吃饭的,看来没必要了,某人被割得肉外翻出脓也是完全没事的,是我多虑了。”   顾经闲立刻改口:“哎哟,痛死我了,怀怀,我痛得冷汗直冒,呼吸困难,眼前发黑,心跳骤停,我要不行了,必须要人喂我才行啊怀怀!”   什么东西这是?   时怀默了下,吐槽道:“心脏骤停那你不是死了吗?”   “没你喂我吃饭,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   时怀没再多说,把剩下的菜端了出来,开始吃饭。   顾经闲把贴着止血贴的手放在桌面上,跟个小学生一样的坐姿,美滋滋地享受时怀对他一级残疾的待遇。   两人都正值壮年,饭量都大,尤其是顾经闲,一顿吃三大碗饭,一度让时怀目瞪口呆。   两人终于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财经频道,时怀在旁边一边听顾经闲分析,一边剥茶叶蛋给他吃。   忽然,一心两用,一面看电视一面看手机的顾经闲坐直了身子,表情不似方才的放松懒散。   他对时怀说:“何康阳出国了。”   “去哪里?”时怀随口一问。   “莫伦那边。”   时怀剥鸡蛋的手一顿,皱眉道:“他去那里干什么?”   顾经闲摇头,拿过时怀手机找和何康阳微信的聊天记录,说:“不清楚。”   “莫伦应该又要折腾了。”顾经闲笑了下,声音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估计是要加快……”   说着,顾经闲忽觉不对。   他拧眉吸了一口冷气,沉默下来。   时怀本靠在他肩膀的头歪了下:“嗯?”   顾经闲却没回,只蹙着浓眉,一双眼压着,表情不太对劲,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上一世是被人当街捅死的。”   时怀没想到他又说到了这件事,附和着点头。   “是莫伦做的。”   时怀又点头。   “他提前得知何康阳的事,后来让何康阳反水他们那边,让何康阳配合时家那边赶你出门,你被赶出去后,被我收留,之后在庆功宴上断绝关系,跑出去,当街死亡。”   顾经闲又剥开了事情的时间线,十分简洁地捋了一次。   时怀不做多想,再次点了头。   “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时怀猛地打起了精神,也开始思考起来。   整件事拨开迷雾,莫伦的目的不过是让时怀在二十岁前死亡,好拿到遗产。   因此使出了一切手段,还用上了谍中谍。   时怀觉得自己似乎也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死法。”顾经闲用两个字简单道破。   “如果最终是让你被人捅死在街头,明明你寄宿我家有那么多的机会,为什么偏偏选在庆功宴那一天?”   “他搞了这么多的动作,只是为了让你在何康阳庆功宴的那天暴毙么?这种情况下,遗嘱的执行律师真的就这么轻易按照遗嘱表面意思把遗产给了?”   “他甚至不需要等这么久,策划这么久,还观察时德明这么久观察出他对何康阳动了念头,他大可以在得知遗嘱时,直接雇杀手杀死你,如果上一世他那样做可以得到遗产的话,为什么要费时间来跟你玩心理战?”   时怀顿时恍悟过来,他看着顾经闲变得冷硬的侧脸,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雇凶应该另有其人,至少不是莫伦。”顾经闲说,“这个人我们现在甚至还没有办法查出来,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伺机而动。”   时怀的眼神暗淡下来:“也许就是莫伦呢?当初查出他给我下心理暗示时,那个心理暗示就预示了我会暴毙街头。”   “不一定。”顾经闲否定道,“我怀疑莫伦确实是打算雇杀手,但绝对不会是上一世那样的简单粗暴,趁你一个人出去把你捅死,至少莫伦会伪造成一场意外。”   “而你上一世的结局,别说警察,随便拉一个路人都知道那不是意外,当时下的是雨,可不是刀子。”   顾经闲又看了眼时怀的微信,表情冷酷:“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怀疑人选。”   “嗯?”时怀凑过去看,发现顾经闲打开的微信聊天界面,正是何康阳的小号。   “……你的意思是他?”   顾经闲挑眉:“你不信?”   时怀摇摇头,有些乖巧道:“你当然是有一定依据的,怎么会不信。”   顾经闲捏了捏时怀靠在他身上的脸蛋,心中的戾气全都软化:“就算不是他,他那次雪崩的事,也已经说明很多事了。”   顾经闲当时就已经打算对付何康阳了,他调查出了何康阳所在的学校,正准备曝光何康阳干过的好事,用舆论压力迫使他退学。   万万没想到的是,舆论还没开始,他就自行退学,之后就不见踪影。   当时顾经闲忙着头疼何奕南那边,便也没再管,没想到缓过神来后,何康阳就已经出现在他们学校。   不过没关系,一样是学校,何康阳曾经做过的事哪怕是放在大学也依旧是被人所诟病的。   只顾经闲现在还迟迟没有出手,就是在等何康阳给莫伦那边传递错误的信息,先把莫伦搞垮,这样依靠莫伦的何康阳自然就没了依仗,脆若薄纸,一戳便破。   时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坐直身子,质问道:“你是不是有很多事瞒着我?我发现你总是悄悄就把所有事给搞定了。”   顾经闲摇头:“我还不是神,我只是利用上一世的记忆提前布局罢了。”   “你只需要负责好公司那边就行了。”顾经闲慢慢握紧了时怀的手,缓缓笑道,“你最大的心愿,不正是为你母亲报仇么?”   时怀坚定回扣,点头:“我要善恶终有报。”   顾经闲低低道:“那就对了,最近这段时间你去找何奕南聊一下,他会跟你说一些事的。”   这么说着,顾经闲眨了眨眼:“我现在已经告诉你了,所以你可不能说我什么事都瞒着你了。”   时怀开心地咧嘴笑:“我就要说,不然你都不肯主动说。”   顾经闲故意委屈道:“那我现在不是已经主动说了嘛?”   时怀想了想,又是这么一个理儿,就过去对着顾经闲的薄唇吧唧了一声,漂亮的杏眼也有样学样,眨巴眨巴两下:“那我现在不是奖励你了吗?”   “就这?”顾经闲不满。   可能最近亲的太多,顾经闲都不满足止步两人之间止步于亲吻了。   时怀脸色一红,结巴着问:“那、那你想怎么样?那种事现在还、还太早了……”   他还没来得及去学习相关知识呢,听说知识储备不够的话,容易屁股痛好多天,这样就不能吃好吃的了。   顾经闲低沉的声音萦绕在时怀耳畔边。   “我知道。”   “那……在你脖子和胸口前留点东西总可以吧?”顾经闲见时怀红着一张脸,眼神懵懂地看着他,又低低地笑了起来,一步步引诱。   “或者……你给我留,也行。”   “你选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0716:41:40~2021-09-0923:5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九章 晋江独家发表   最终时怀还是选择了第二个选项。   要是第一选项,那他估计早上出去吃早餐都得穿着长衣领出门了,顾经闲下口向来没轻没重的,怎么说都不听。   结果没想到,就算是时怀主导,也依旧被顾经闲的厚脸皮给惊到了。   当时顾经闲扶着他的头,力道不轻不重地摁他的后脑勺,往他怀里按。   声音还带着喑哑:“重一点。”   “……你好骚啊。”时怀终于把人啃满意后,绯红着脸颊呢喃般地槽了一句。   “不过我喜欢。”时怀又悄悄补上这句话,接着就往顾经闲脖颈又狠狠吸了两口,享受地叹了口气。   顾经闲身上的薄荷味跟腌入味了似的,特别清新好闻。   他在这种事情上本就是非常被动的一方,顾经闲厚着脸皮带他做这种事,久而久之,时怀也得了趣,现在接吻都是常态了。   可以说顾经闲这个老司机愣是把一个纯情男大学生给带黄了,还是渐变黄的那种。   ……   开庭时间就在下个月,时谦三人坐在书房里,探讨这件事。   时谦还没来得及参与多少讨论,就又被学校那边叫走,需要去负责学校的一个全国赛事活动,他临走前只匆匆交代了时德明要好好跟徐律师谈好。   时谦带上了门,往外面赶,正巧碰上了正在煲白梨糖水的宋姨。   宋姨叫住了他,动作快速地用一个干净的瓶子装了一瓶糖水给时谦,叮咛道:“现在天气很热,带上这个出去,渴了喝一喝,解暑降火。”   这些降火的凉水糖水在时家,乃至是南庭市都是非常常见的一种家常饮品,时谦应了一声,就拿着走了。   宋姨远远看着大少爷离开的身影,又回去,下意识地倒满了另一瓶稍微小点瓶子,拧好后,她才恍惚地想起。   小怀已经不在时家了……   不在半年了。   可她还是没有习惯。   她总是习惯性地多准备时怀那一份,就连时怀的房间她都有每天去打扫,那间房间干干净净,还喷着满屋时怀喜欢的淡淡的香柠味香水。   然而房间的主人归期漫漫,也不知何时,房间才能再一次迎来它的主人。   宋姨叹了口气,又分装了两份糖水,一并放在红木托盘上,拿上去给时德明和客人喝。   宋姨敲了敲门,得到了应允后,才进门,放好了糖水,正准备离开。   结果她听见了时德明和徐律师的对话内容。   徐律师:“仅仅是这样,还是有点悬,你有什么人选吗?”   时德明问道:“什么人选?”   “当然是顶替你的。”徐律师笑了下,“现在只有两种结果。”   律师伸出手指,比了个一字:“一,你承认罪名,吃牢饭,撞死人的罪名你也清楚。”   看到时德明皱起的眉头,徐律师很满意地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徐徐道:“二,你不承认,可这件事总得有结果,并且舆论压力是在你这边的,意味着你和原告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除非,有第三方的介入。”   徐律师长相白净,可他摘下眼镜后,那本来和善温润的眉眼竟显出了几分蜇人的机锋来:“很明显,现在只有这所谓的第三方的介入,才能破出这个死局。”   “所以,你有人选吗?”徐律师这么说,身子又稍稍往后靠,姿态略懒散,“没有的话,我也不能保证胜诉,至多为你争取减轻处罚罢了。”   时德明一愣。   他本来还对这个律师持有一定的怀疑戒备,可当律师一一道明了利害关系,尤其是说了不能保证胜诉后,时德明的戒备心瞬间低了很多。   时德明虽不精通商务,可他不笨,否则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若是徐律师拍胸口保证这件事绝对能处理得妥当,他才会觉得有问题。   有莫伦插手,加上舆论的发酵,以及过错方确实是他无误,这种情况,哪怕是不太懂法的时德明都清楚这个案子相当棘手。   所以有了风险才能证明徐律师并不是在夸下海口来糊弄他。   时德明表情松了松,见到宋姨还呆在房间里,皱眉喝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出去。”   宋姨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道歉,反手关上了门。   可她站在门口却久久没有离开,而是面色复杂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她的印象中,先生一直都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可他们在书房里说的话……   宋姨拿着托盘的手紧紧抠住了盘沿。   撞死人了?   宋姨心中一紧,又有些不敢再想下去,只慌慌忙忙地回到厨房去。   她又看到了那瓶装好了的,还温热的糖水,宋姨犹豫着,扭头去客厅打电话。   时家每一个人的电话她都用电话簿记了下来,只有时怀的手机号码她是记得的,不用去翻。   宋姨听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待接听声,有些忐忑。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宋姨没怎么打过电话,她不知道嘟嘟之后的这句话代表对方挂电话了,她以为时怀真的在和别人打电话。   她坐在沙发上等了大概十分钟,才想起来糖水一直这样放置着容易冷掉,冷了就不好喝了。   宋姨又跑回厨房去,将糖水倒回锅里,温一温,以免凉了。   过了半个小时,宋姨再打去,发现这回没有嘟嘟声了,直接跳出一个机械女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这是拉黑才会有的情况。   宋姨是中年人,平日里没有接触这些,不懂,以为时怀在跟别人聊得正高兴,就没有再打扰,而是默默把为时怀准备的糖水喝了,又准备了几个雪梨,打算明天给时怀送过去。   她知道时怀和时家闹翻了,可哪有孩子不回家的呢?她以为先生会知道时怀在哪里,却不想第二天——   “小怀?”时德明刚洗漱完下楼吃早饭,听见宋姨提到时怀,缄默片刻,“我也不清楚他住在哪里,他跟我断绝联系了。”   宋姨呆呆地长大了嘴,又焦急着问:“那、那大少爷知道吗?”   时德明不清楚,便打了个电话给时谦,等待接通的期间还问宋姨:“你找小怀有什么事吗?”   宋姨讷讷的,声小如蚊:“我想给小怀送糖水喝。”   时德明想起他昨天喝的那碗汤水,眼神也柔和下来。   “嗯,那我帮你问问小谦吧。”   宋姨以前总跟他说小怀最喜欢喝她做的糖水,小时候都是喝糖水长大的。   希望这碗童年的糖水能让小怀放下对家里的敌意,回家吧。   ……   时怀收拾好自己,又从窗户探出头去,瞧着外面猛烈的太阳,打了个电话,走到玄关处带上太阳帽,开始换鞋。   时怀坐在地上的台阶,两只手绑鞋带,头歪着固定手机。   那头接通了。   “我说,就不能你来我家吗?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去你家啊?”   何奕南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调,那头游戏背景音嘈杂,敲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绵延不断:“我家比较方便啊……诶诶我靠,废物东西兵都喂你嘴里了这都补不了刀,打个der的ADC啊,残废快去医院补个假肢,玩个屁的游戏,还敢拿c位。”   时怀对这个网瘾大叔无语了。   何奕南虽然长得年轻,年纪是实打实地上了三十多,技术不怎么样,喷人的能力仍旧不容小觑。   “你来我家有什么不好啊?”可能终于骂解气了,何奕南又正面回应了,“而且我家里那么多好吃的,还准备了火锅招待你,去你家,你家能吃火锅吗?”   时怀想了想顾经闲的脸,诚实地说:“那铁定不能。”   “行,那我来了。”   时怀穿好鞋子,还没开门,门口就传来了门铃声。   时怀狐疑着,透过猫眼去看,双眼瞪大。   竟然是宋姨……   ——   正外放着游戏音效的男人听见按门铃声就已经猜到是谁了:“马上、马上!”   手下不停地奋发敲键盘。   莹蓝色的水晶仍旧爆炸了。   “啊——!!”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晋级失败了!好烦啊!!   男人哭丧着脸出去,寻思着等会儿一定要让时怀帮他冲一冲分。   果然,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正是不久前给他打电话的时怀。   何奕南嘿嘿一笑:“你终于来啦。”   时怀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扔给他一瓶饮料。   何奕南接过来,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别人送的饮料。”时怀没有想多解释的念头,径直进去,对于那瓶饮料也是给的毫不犹豫,没有一分舍不得。   “哦?不会是路上偶遇美女送的吧?”   何奕南啧啧两声:“放心,我一定不告诉顾经闲这个醋王的,不过嘛,就要麻烦你帮我的号上一下分了。”   时怀呵呵冷笑,没有接这个话头,而是问他:“顾哥跟我说你又有新计划了?是什么?”   何奕南这才想起来时怀过来的真正目的,恍然大悟:“哦,你说这个啊……”   “这个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就我家有个关系比较好的律师……”何奕南眼神乱飘,说话犹犹豫豫的,完全没有平时那副吊儿郎当又欠揍的样子。   时怀经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   时怀:“好像是,我记得你说你有个律师对象谈七年了。”   何奕南咳咳,小声解释道:“也没有七年,认识两年,谈了五年,怎么能算谈了七年呢?”   时怀的心思一下就被何奕南这个老狗币竟然能谈恋爱的事给吸引了注意力。   “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律师好像叫——”   “徐景和?”时怀这么说,又回忆了一下,“总感觉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虽然谈了五年已经对别人提起爱人会很害羞的何奕南这回脸上洋溢着自得骄傲的神色。   “哼哼,当然耳熟,他可是南庭市最好的律师,没有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0923:50:16~2021-09-1016:0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章 晋江独家发表   黑雾弥漫,阴雨绵绵,细密的秋雨丝丝缕缕地打在透明的斜窗上,留下明显的水痕。   白噪音的雨声非但没有影响屋内人的娱乐,反而让他们兴致高昂。   透亮的白炽灯下是崭新的台球桌,上面摆着已经开始游戏的,散乱的多色桌球。   门外,一把黑伞收起,晶莹的雨珠顺着伞骨滑落,一双铮亮的皮鞋带着湿意进来了。   男人进来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静悄悄地走到旁边,跟已经玩累坐在那里的年轻人说话。   “玩得如何?小彼得。”金发男子带着笑意,和煦地询问。   被叫做小彼得的蓝眼男孩高兴亢奋地说:“太刺激了!而且何好厉害,我只是随便教教,他就已经能够和我打的难舍难分!他们华夏人的学习能力都那么强大吗?实在是太酷了!我等下还要和他打!”   莫比坐了下来,纵容道:“那行吧,本来我正打算带何走,那就让你们再打会儿吧。”   男孩高呼一声,用力给了莫比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莫比叔叔!”   莫比只笑不语。   等到这群孩子终于打腻时,中间那个比之其他人显眼的东方男孩终于朝莫比这边走来。   何康阳喝了一口莫比递来的水,颤抖的手指蜷了蜷:“要走了?”   莫比点头:“要去一个地方吃个饭。”   何康阳也没有多问,又灌了几口水后,把水瓶给回莫比,与小伙伴们道了别,就跟着莫比离开了。   这是他来到Y国的第二个礼拜。   跟他想象的不同,他来到这里并没有参与莫伦他们的计划。   这就算了,来到后的第二天开始,他几乎除了吃喝玩乐别无他事干,活脱脱是一个从小浸泡在蜜罐长大的富家大少爷了。   越是这样,何康阳越是警惕,这也许是莫伦他们麻痹他的一种手段。   上了车,何康阳坐在副驾驶,出神地盯着窗外的风景。   “好玩吗?”莫伦侧头看了他一眼,笑意盈盈的。   何康阳没回头:“还不错,不过我更喜欢弹钢琴。”   比起现在新生代喜欢的新颖刺激的活动,他对于钢琴这种艺术类的更感兴趣。   当然,他这么说,更是为了看看莫比会不会带他去跟一些弹钢琴的人玩。   莫比听到他这个喜好惊讶:“那要不给你找个钢琴老师?”   虽然不是何康阳猜测的那样,但也八九不离十。   何康阳佯装开心道:“真的可以吗……”   莫比点头:“不过可能教不了你太久,你一个月后就要回国了,你还有你的任务没有完成。”   前面红灯,莫比便停下来等,等的途中还点了根烟。   他对何康阳说:“相信你这些天应该过得很开心吧?”   何康阳没说话,只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等你的任务完成,这种生活,就是你以后的生活。”莫比侧过脸去看他,叼着烟,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像是一片冰雪曼丽的冰层,引诱着人踩上它脆弱的薄层上。   “任务我当然会完成。”何康阳人畜无害地回道,“至于这种频繁交际的生活还是免了,你们供我上学就行,我喜欢自力更生。当然了……如果可以,希望之后我们还是朋友。”   绿灯亮起,莫比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当朋友自然没问题,我还挺喜欢你的。”   这回轮到何康阳惊讶了。   他跟莫比接触的时间不短了,他听得出来这句话里莫比饱含了多少真心。   何康阳唇角挑起:“那以后我们可一定要一起好好旅个游才是。”   莫比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旅游,只苦于工作原因迟迟没法去,听到何康阳画的这个大饼,他也开始心生向往:“对,最好去你们华夏的著名景地,如果我现在就出车祸死了,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好好看一看你们华夏的风景了。”   何康阳抿唇笑,不答。   ——   开着暖黄色灯的书房内,身着睡衣的男子看着书,又缓缓合上,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看外面暗沉的雨幕。   “他是这样说的?”   莫伦淡淡地问站在他后面的人。   那人正是莫比。   莫比应声:“老大,他以前在南庭市也是不太喜欢和人交往,也许他本就是一个孤僻的性格,他说只要供他上学就好。”   莫伦听后,没有动静,那双沉沉的眼睛眺望着远处,久久后才轻笑一声:“倒也是。”   “不过你先前既然已经说发现他去看了一趟他的父母,这样看来,他应该还没有放下对时家的恨。”   “很好,就这样吧,放养他。”莫伦又回到了书桌前,慢慢翻开书。   莫比准备离开,又想到了什么,跟莫伦说:“老大,等这件事结束,我能请一年的假吗?”   莫伦:“嗯?你要去做什么?”   莫比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想……去旅游。”   莫伦怔了下,笑道:“当然没有问题,我亲爱的,忠诚的莫比先生,不过前提是这件事得结束。”   ……   装饰漂亮的房间里空无一人,由于门窗全关,窗帘拉上,打开门里面除了黑之外,还有一股非常好闻的香柠味。   踩着高跟鞋,抹着红唇的漂亮女人打量着,细细一嗅。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普通,却背着一个大且重的黑色盒子。   “进去呀?”男子催促着穿着裙子的女人。   女人头止不住地后仰,像是在躲避什么,神色古怪道:“明明以前从来不会在房间里喷香水的,他现在喷的满屋都是香柠味是为什么?”   于父站在外面,只闻到了一股不知道什么香味,走近了点,才闻到了那简直浓得呛鼻的香水,狠狠打了几个喷嚏,有些后怕:“我的天啊,这是喷了一瓶香水吗?阿嚏——”   于母平日里瓶瓶罐罐闻多了,可这么浓的也是第一次闻到,便掩着鼻,进去将落地窗的窗户和厕所的抽风机通通打开。   等到拉开了窗帘,于母再看于含明的房间,才觉得了诡异。   她吓得直哆嗦,小跑到于父身后,结巴着问:“明明他爸,你快看床头柜上的是什么!”   于父有点近视,又忘了戴眼镜,便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说:“能是什么呀,瞧你吓得——”   后面的话直接噤声。   于父看清了那个东西是什么了,也被吓得不行,张大了嘴。   床头柜上放着的是一个暗红色的袋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从袋子的缕空处伸展开来,更可怕的是那些类似于触手的东西竟会动!它们时而交缠,时而抖动,蜷缩着,伸展着。   远远看过去,只以为是一个黑色的毛球,却不想竟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于父懵了一瞬后,打算拿几张纸巾抱起来,烧死这个晦气东西。   没想到抓的时候,那东西竟然咬破了纸巾,从于父的指尖钻了出来,这时候于父才发现那看似是触手的黑条尾处,竟然长着锋利的牙齿。   于父头皮发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到了盆子里。   然而等他用火烧后,才惊恐地发现,这个东西竟然用火烧不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于母都吓得快哭了,“明明的床头柜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于父强撑着笑:“哈哈……我也不知道……”   最终,于父还是决定打电话让消防叔叔来解决这种可怕的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男声打身后传来。   两夫妻回头去看,才发现本应该在商场的儿子竟然已经回来了。   这段时间,于含明久居房间不出,脸色愈发的差劲,而且一进了房间后,他们怎么叫都没反应,像是听不见一样,一天只出来两次,午餐晚餐时间,剩余的时间里都在房间呆着。   两夫妻怕于含明闷出病来,今天便带他出去。   他们带着儿子出去逛街,中途他们要回来拿点东西去银行办个手续,让儿子现在商场等她们,回来后,想看看儿子房间到底有什么,能让他这么忙,再顺便看看是不是关了门后房间隔音真的这么好,他们叫他是真的听不见还是装聋。   没想到就发现那个鬼东西了。   于含明的眼神挪到了盆上,察觉出了父母可能是要灭了这个东西,淡淡道:“火烧不死的,要用盐水。”   说着,于含明自己动手调了盐水,满满一碗的盐水放在那里,于含明抓着盆,将那东西倒到了盐水里,除了“滋”的类似于灭火的声音外,还有种奇怪的声音,应该是由那个东西发出来的。   于父于母这才松了口气,他们还以为于含明会继续养着这个东西呢。   结果接下来于含明的操作又让他们迷惑起来。   只见于含明把用盐水跑过的“毛球”滤了水分,简单打了个火架,就这么烧了起来。   湿湿嗒嗒的“毛球”被烧得那些毛缩起来,如同碰到火的头发一般,还有浓浓的焦味。   于母跟于父奇怪地对视了一眼:难道这样才能正式消灭那个“毛球”?   可烧到后面,那些触手似乎不堪高温,水分被完全蒸发,于含明拿了根棍子一捣鼓,全部碎成了渣渣。   于含明小心地把渣从袋子里倒出来,又装进一个新的小袋子里。   这一次的是暗蓝色的袋子。   于含明小声地对装好了“毛球”渣的袋子说:“这是你喜欢的颜色。”   于父&于母:?   他们的儿子是疯了吗?   于母小心翼翼地问:“明明?你在跟谁说话啊?”   于含明站起身来,没回她,把这个袋子挂在脑袋后,问于母:“还逛街吗?不逛街我回房间了。”   于母:“……不是,那个晦气东西你就这么挂在脖子上?谁知道它到底死没死啊?”   于含明皱眉:“他不是晦气东西。”   于母不高兴了:“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鬼东西?不说的话,你看我会不会半夜进你房间把它偷了丢掉!”   许是知道于母真的干得出这种事,于含明犹豫片刻才含糊着说:“……骨灰。”   “!!!”   哪怕是教养良好的于母也忍不住爆粗了。   完了,她家明明好像疯了!这他妈算哪门子的骨灰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1016:04:28~2021-09-1117:0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一章 晋江独家发表   “明明,你听话,赶紧把那个东西扔了,啊?”于母见他精神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一面软声细语用温柔的面孔降低于含明的警惕,一面慢慢走过去,手背在背后对着于父打了个手势。   于含明困惑地看着他,眉眼间带着些许戾气:“为什么要扔?妈妈,你不喜欢他吗?”   于母人都快麻了。   谁会喜欢这种鬼东西啊,一定得让她家明明去医院里看看,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   “当初,不是你们撮合我和他在一起的么?现在为什么要让我放开他?”说话间,于含明的困惑之色瞬时消散,冷笑连连,退后一步,让两夫妻都扑了个空。   “你们要抢走他?”   于母都要哭了,她走过去想抱住于含明,安抚他,可儿子看他们如同洪水猛兽般警惕。   “明明,你到底怎么了啊?这个东西你不是刚才自己烧的吗?你怎么说的跟我要拆散你们一样?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呀?这是那个长着触手的不明物体啊!”   于含明坚持地认为他们想要捣乱,手攥紧了脖前的蓝包,上了房间,反锁了房门。   于父于母面面相觑,于母捂着嘴,眼泪盈盈。   “明明他爸,这可怎么办啊?”于母掩面趴在了于父肩膀上,一抽一抽的。   于含明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他们从来没有逼迫过他做过什么,成绩好,他们表扬,买东西奖励,成绩偶尔考砸,也是温声鼓励,带出去散心。   从来不参与孩子的社交活动,也没有设置过门禁,放养状态。   唯一主动撮合过的,也就是当初和时家那个小少爷了。   那时他们确实是出于私心让于含明去接近时怀,理由却不是于含明想的那样龌龊。   当时于含明刚上高中,还没有完全转变到高中的那种高强度的学习状态也是第一次遇到周身环绕强手的情况。   向来是第一的于含明上了市中心的第一高中后成绩平平,他自己无法接纳这种成绩,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学得昏天暗地,还要求要请补习老师。   这种疯狂的学习态度父母一开始没注意到,后来发现他竟然学到忘记吃饭,只草草用面包了事,因此饿得昏厥,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个时候让于含明出去玩简直是难于登天,别说让他找朋友出去玩,朋友来找他都找到家门口了于含明都不带出去的。   他们当时正愁着要不要再换一个老师,应该是老师教的不够好,儿子成绩没提上去,才会这么焦虑的。   后来一次餐桌上,于含明罕见地问:“妈妈,你知道隔壁家的小孩是谁吗?”   于母那时才知道,原来隔壁家小孩家里出了事,天天跑到自家后花园哭,于含明的书房窗口正对着那个后花园,将那小孩的呜呜哭声全都听了进去。   于母一开始以为是嫌弃那孩子吵,正打算找时间去时家谈一谈时,于含明又说了一句:“他长得好可爱。”   ohhhhhhhhh——!!!   可爱!!!   于母当下就活络起了和隔壁家来往的心思,让他家孩子带动她家明明出去玩,免得学成自闭少年了。   于是她和于父有意无意地让时怀来自己家玩,不时就邀请时怀在她家住,用零食诱惑时怀留下来。   后来得知时怀喜欢小猫小狗,还特地买了一只在家里,让时怀过来的时候能够和猫猫玩。   久而久之,于含明的情况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好了起来,成绩虽然没有到第一的水平,却也是相当不错,985基本上是稳了。   于母见状,更喜欢时怀了,时不时就让自家明明带时怀出去玩,撮合他们两个成为最好的朋友。   她不知道在她家儿子眼中,误以为是家里窘困,需要时家的帮忙,于是当初一眼倾心的小家伙在他眼里就愈发的不顺眼起来,时常在只有两人相处的情况下欺负时怀。   后来于家搬家,于含明和时怀的见面次数本该直线下降,却耐不住时怀哪怕是坐车都要来找他玩,于含明烦透了他,可终究是长大成年,不再是当初青涩莽撞的小小少年,已经开始学会使用冷暴力来对待自己看不顺眼的人。   直到后来高三,时怀实在是没有时间,两人才久久没有见面。   于父沉思后道:“小明说的撮合……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只撮合过他和时怀那孩子吧?”   于母经他这么一说,倒也想起来了,吸了吸鼻子问:“你的意思是,他把那包东西当成小怀了?”   于父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   于母担心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最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拿出手机:“不行,我必须得咨询一下医生!”   ……   懒懒树枝,卷卷白云,北雁终究南飞,瑟瑟秋景下,连枯黄的叶脉都干涸。   一个背影瘦削,肩膀坍塌,走起步子来稍显佝偻的萧萧男子,从正面望去竟是一个面容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   他面容沧桑,眉眼倦怠,那低沉沉的头恍若脸抬头看一看黑压压的回南的飞雁都费劲,只一步步地往前走。   不远处便是肃穆大气的公安局。   青年进去前,颇为踌躇,犹犹豫豫着,坐在前台的公安姐姐见状便主动走出来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青年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她的手,问:“可以给回我了吗?”   公安姐姐从未见过这个人,一时茫然,便耐下心来询问他有何难处。   青年正要说话,一个身着蓝色警服,头戴公安帽的男子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青年。   公安叔叔有些头疼地问:“你怎么又来了啊,小伙子?”   青年见到熟悉的人,又哀哀地到叔叔面前,那双如槁木的双手握住了他,祈求道:“孟叔叔,可以给回我吗?现在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它应该没有任何用处了,可是如果你给了我,你能够救我的命的!”   孟警官脸色也很为难,支支吾吾道:“这到底不是普通东西……况且你也并非死者的家属……是没有办法拿回去的。”   青年继续央求着,双目凄凄:“可是他们都没有人来拿回去不是吗?给我吧。”   孟警官实在是太头疼了,他不可能为了于含明一个人就公然破坏该走的流程,哪怕他是自己的远方亲戚也不行。   “那也不行啊小明,这真的不合……”   孟警官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眼看着于含明拿出了一把小刀,对着他自己的手腕,锋利的刀面又一次让那个伤痕交错的手腕上再添血痕。   孟警官瞪大眼睛,连忙伸手想要夺回那个凶器,谁知于含明不给,刀子放在手腕不够,还放在了脖颈处。   孟警官气急:“你在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给我放下!”   “我就差这一个了……”于含明潸然落泪,“不给我,我就自杀!”   他如此威胁,孟警官周围只有一个女警,只好先顺着他的意安抚,悄悄对着女警打了个眼神。   女警点头,正准备一把扑到于含明,哪里知道于含明精得跟只猴儿似的,像是背后开了眼,在女警还没来得及作出扑倒的动作时,便动作灵活地往旁边雪白的墙上一靠,他的弱点全然藏在了墙边,一时间孟警官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最后,孟警官也只得妥协:“有话好说,我先去通知一下我上级,可以吧?你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私心就让叔叔背上失职的黑锅啊。”   于含明这时理智才回来了些,点头。   不过,结果当然是孟警官叫上级带更多人手来将于含明给制服了。   孟警官见于含明被擒倒时,脸蛋上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只余两只眼睛红透,眨两眨眼泪就如水龙头般流淌下来。   真的是水龙头,一点都不夸张,孟警官甚至觉得他会不会因为一直哭,给自己哭脱水了。   见到自己的侄子哭得如此惨,孟警官也有些不忍心,便去和上级商量。   上级低着头整理东西,没理他。   孟警官又忐忑一问:“你看……”   上级抬头看他:“什么?我们今天中午有一个物件不小心丢了?没事儿,丢东西这种东西玄乎得很,你先别管它,等丢几天,它就会自己出来了。”   上级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孟警官哪能不知?他心下一喜,手脚利落地就把那个物证“丢失”给了他侄子。   “丢失”时,他千叮咛万嘱咐道:“你可千万得还回来啊,不然你叔叔的警帽可不保。”   于含明喜极而泣,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他将这个费劲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的手机递给了一个穿着黄色长袍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说:“我拿回来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道士一句要时怀的录音,他二话不说地就去公安局纠缠了好几天,死缠烂打都要拿来给道士,原因无他,只为换一个盼头。   道士笑道:“自然,小友等上两天即可。”   两天后,道士带着一个东西来了。   那是一个相当古怪的玩意儿,形如毛球,那毛却不是毛,是会动的触手利齿。   道士交代道:“用血养三日光景,再以盐水杀之,明火烧之,捣碎后便是你要的骨灰了。”   于含明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到时戴着这个骨灰,真的能梦见小怀吗?”   道士神秘一笑:“只要他是你的心上人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嗐,感觉完结还得几天……落泪了,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八十二章 晋江独家发表   “没想到你这么贤惠。”时怀咂着舌进了厨房,里面是何奕南围着围裙在下厨的样子。   何奕南冷笑两声:“吃就有你份,忙你是一个都不会做,出去呆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等你男朋友来了让他进来帮忙。”   “哎呀别呀别呀南哥,我错了还不行?我就是进来帮忙的。”时怀装无辜乖巧道。   何奕南是顾经闲的舅舅,他却不跟着顾经闲喊舅舅,毕竟在确定关系之前他就跟何奕南很熟了。   时怀现在确实想帮忙,但是以他的厨艺估计站着不动就是最好的帮忙了,他不想等顾经闲来的时候看见他压榨何奕南。   时怀四周看了看,终于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了。   他兴冲冲地问:“现在缺水吗?我给你烧!”   何奕南头也不抬,继续腌肉类,做出来才会更香,他回道:“你去客厅看看有没有水。”   时怀得令,立刻去看了,回来报告:“报告南哥,没有水诶,一丁点都没,那我现在开始煲水了哈。”   何奕南:“煲四壶水,水线别过壶嘴,容易喷。”   时怀摆摆手:“我知道,你搞得跟我没有煲过水一样,我是残废吗?”   何奕南这个时候终于抬起头了,欣慰地看着时怀:“你终于有自知之明了。”   时怀:?   今天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日子,顾经闲因为学校跟进的实验,来的比较晚,何奕南的律师男友更是忙得天昏地暗,只有他们两个闲人先开始做饭了。   时怀一边观摩何奕南做饭,一边跟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你放油盐为什么是一起的啊?不能先放油炸一下,再放盐吗?”   何奕南十分简洁地回答:“个人习惯。”   时怀过了会儿又问:“你怎么确定什么时候大火什么时候小火啊?”   何奕南:“感觉。”   时怀:“你的这个鸡翅割了好几个口子是为什么啊?”   何奕南:“入味。”   时怀:“哎哎,那你的……”   何奕南打断道:“闭嘴。”   时怀:“……哦。”   可是时怀又看了几次,到何奕南开始炒青菜的部分,看上去相当简单,就是简单的翻炒,时怀开始跃跃欲试:“南哥,让我试试呗?”   何奕南觉得,这么简单的东西,时怀应该能够掌控吧?于是他翻炒两下,将铁铲交给时怀。   结果下一秒。   何奕南目瞪口呆:“时怀你是在报复我刚刚叫你闭嘴吗?”   时怀:“啊?没有啊。”   何奕南额头青筋凸起:“那你他妈炒这么大力是在干什么!青菜都给你飞出去了你是没发现吗?”   时怀:“诶?好像是诶……”   何奕南终于忍无可忍,怒骂:“你给我出去!!!”   时怀被一把推了出去,厨房的门还被狠狠关上,他清晰地听见了咔哒的一声锁门。   此时,门口也有人进来了。   那人和时怀四目相对后,弯腰拖鞋,笑道:“站在那里干嘛?迎接我?”   顾经闲解开了几颗衣领口的扣子,抽了几张纸巾擦汗。   八月份的南庭市歪头跟个火炉似的,别说出去了,仅仅是开个门在那儿站着都能出满头的汗。   时怀有些尴尬,过去帮忙抽了几片纸巾,给顾经闲擦汗。   顾经闲相当享受时怀的服务,静静站着给他擦,还特意低下头,用眼神示意着。   时怀没懂,“嗯?”了一声。   顾经闲:“我衣服里面也出汗了。”   时怀:“……”   他纸巾一收,丢垃圾桶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也不知道在厨房的何奕南是如何在嘈杂的炒菜声中听见他和顾经闲的聊天声的,很快就打开门,露出一颗脑袋来。   “顾经闲,你想吃白饭?还不进来打下手?”   顾经闲也顾不得逗时怀了,他得进去监督何奕南做菜才行。   上一次让时怀来这里吃了个火锅,回家后就喉咙痛了三天,这次他必须针对何奕南做菜进行严格的督促。   等到做好菜,时怀已经收拾好了餐桌,倒好了温白开——现在顾经闲已经连饮料都不准他们喝了,只能喝温白开。   这时,何奕南的男友才姗姗来迟。   许是和别人体质不同,徐景和进来时没有像大家一样满身大汗,身上干净利落,何奕南见到他赶紧招呼到客厅饭桌。   这一次的聚会,说是聚会,实则还是为了时家的事。   在顾经闲的督促下,何奕南做的菜就没先前那样红了,清淡了不少。   何奕南一面给徐景和夹了清蒸的鱼肉,一面问:“今天的进展怎么样?”   徐景和没回答,先是吃了一口,才说:“有突破口了。”   何奕南看了眼时怀的惊喜表情,又帮忙问了句:“是什么?快说快说。”   徐景和见状,笑了下:“急什么,吃完饭再说。”   时怀和顾经闲面面相觑,顾经闲也是第一次见到何奕南的男友,平日里何奕南都是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的,现在为了时怀都搬出来了。   何奕南也清楚徐景和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谈公事,便又给他夹了几道菜:“多吃点,都是我最近学的。”   “嗯。”徐景和表情淡淡,对面坐着的小情侣跟他接触不多不清楚,可何奕南清楚,这家伙又不高兴了。   于是何奕南又绞尽脑汁地想了会儿,干巴巴地补充了句:“专门为你学的,好吃吗?”   这回,徐景和才真情实感地笑了下:“好吃。”   于是,平日里专门给何奕南撒狗粮的小两口,今天缄默着乖乖吃下何奕南的狗粮。   好不容易熬到了吃完饭,可以谈公事的时候,时怀正襟危坐,等着徐景和说话。   谁知,徐景和起身,拿了个雪梨,洗了下,递给何奕南。   何奕南也在等他开口说,见此很自然地接过来咬一口,催促道:“徐景和,你别卖关子了,赶快的,人家小两口等着回家呢。”   徐景和惊讶道:“原来他们今天不住在这里吗?”   何奕南:“……你在说什么废话,这里除了你还有人住过吗?”   这次,就连小两口不熟悉徐景和,也肉眼可见对方的高兴洋溢在了眉眼。   徐景和:“那你不早说,这样刚刚吃饭的时候一起说了,多省事。”   何奕南:“……”   得,反正坏人都是他当。   徐景和拿过何奕南咬了好几口的雪梨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开始道来:“时德明有了背黑锅的人选,是那年的司机,当时他喝了很多酒,若是有人蓄意引导他酒驾,那么这个地方就很难说是时德明全责了,他是有机会减轻责任的。”   时怀皱起眉:“那只要有证据能证明是时德明主观上要酒后驾驶,这个可能性才能被扼杀?”   “这也是可以突破的地方。”徐景和这么说,“今天刚好查到了这里,所以我才说有眉目了。”   “那天司机根本没有上岗,自然也不存在诱导犯罪的行为。”徐景和丢掉吃完的雪梨,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缝,“对了,你们要吃梨吗?”   时怀看着他的动作摇头:“谢谢,不用。”   徐景和点点头:“至于司机的不在场证明,是因为那天司机跑去买毒,碰上埋伏的警察侥幸跑掉了,没有人能证明他当时不在场。”   时怀皱眉问:“那只要跟他说明利害关系,他应该会选择如实相告吧?”   徐景和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没错,只要时德明给的利益不足以弥补他的损失,那么他的选择自然不会是偏袒时德明。”   时怀点头,等他继续说。   谁知徐景和就没再说话了,见时怀一直看着他,还疑惑地问:“你们还要吃什么吗?”   时怀摇头,用期盼的目光继续看着他。   徐景和思忖片刻后,语塞地看着时怀:“没后续了啊,后续就是你自己左右时德明的筹码,绯熊目前不是内忧外患么?这个时候是你出手的最好时机。”   时怀有些失望:“就这些吗?”   这些时怀都想到了,但他觉得徐景和会有更好、更快速、更简单的方法解决。   徐景和淡淡道:“还有就是,天色不早了,你们快点回家吃饭吧。”   时怀:“……”   拜托,他们刚吃饱好吗!   顾经闲也看出来徐景和迫切想拥有和何奕南单独相处的二人世界,便了然地带时怀离开了。   何奕南送走两人后,也一脸失望地看着徐景和道:“我还以为你要做个无间道呢。”   徐景和困惑地看着他:“我像是那种没有职业操守的人吗?我都已经破例给他们出谋划策了,已经很坏良心了。”   何奕南长长哦了一声:“你还有良心可言啊。”   徐景和:“……”   嘿,两天不弄得这家伙说不出话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   楼下,时怀正在和时怀商量今天下午就去找付施庭看看进展,他最近都没有跟进公司的状况,还不太了解现在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顾经闲点头,问:“你是告诉了你家阿姨你住哪儿吗?”   时怀:“嗯?为什么这么问?”   顾经闲回忆着:“昨天你不在,宋姨来找你,她以为我不知道她,还跟我强调了下她是时家的管家,想来看看你。”   时怀这才想起来之前见过的宋姨,语气淡淡:“啊,是,她找你说什么了吗?”   顾经闲摇摇头:“我跟她说你很忙,有事的话就直接打你电话,不用大老远过来找你。”   时怀点头:“这样也好,到时找个机会跟她说清楚,我真的已经和时家没什么关系,不要以时家的名义来找我。”   他还能不知道么?又是时谦演的一出好戏罢了,不过他可不奉陪,让宋姨来找也没有用。   舍弃时家时,他早就已经舍弃了时家的一切,包括对时家任何一个人的感情。   顾经闲笑了下:“好。”   他现在还记得当初时怀接完宋姨电话后难过的样子,见到现在时怀已全然不在意,他就放心了。   不远处又有个红绿灯。   这里是最繁华的地段,一个红绿灯就能堵很久,他们不急,就慢慢等。   等待的期间时怀接到一个电话。   没有显示是谁,时怀也不记得这串电话,便接通起来。   “你好,我是时怀。”   “小怀啊,是我,沈阿姨。”   时怀只觉得这人的声音很耳熟,却怎么也记不起:“啊,沈阿姨……?”   “对对,就是于含明的妈妈,沈阿姨,你还记得吧?”   时怀这才想起来这是于母,沈嘉绮。   “阿姨,有什么事么?”   沈嘉绮声音听起来相当焦急:“是这样的,你能来我们家一趟么?我家明明生病了,你来看看他可以吗?”   顾经闲好奇地透过后视镜看时怀的表情,时怀没看见他在看自己,非常平静地对着手机演戏道:   “抱歉啊,阿姨,我现在很忙,去不了。”   于母那边静音片刻后,又问:“那、那你跟我们明明说说话可以吗?他、他以为你……”   以为你死了,这句话于母怎么都说不出口,总觉得在咒人家。   她在等时怀问,她知道时怀很关心她家孩子的,如今这样欲言又止的,应当能够引起时怀的注意。   可于母哪曾想到今非昔比。   时怀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红灯撒谎:“抱歉阿姨,我在开车,准备绿灯,先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迟了来迟了,明天会早点! 第八十三章 晋江独家发表   没有人对自家孩子不存在偏心的情绪,可于母也算是跟时怀接触较多的人,时怀如今这般的推脱,她自然也听出了弦外音,哪怕于含明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也不好再因为自家孩子去打扰人家。   于母只好失落地回复:“那好吧,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时怀礼貌回复后便掐断了电话。   于母身旁的于父见电话掐断了,才开口问:“怎么样?”   于母摇头:“可能他们两个人出了什么问题吧。”   于父也听懂了,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   “没事,我刚刚打电话时录音了。”于母打电话前当然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要时怀来他们家,毕竟谁都可能会有不方便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后手准备还真的用上了。   于母将手机递给了于父:“你拿去给明明听吧,现场录的,明明应该能冷静下来。”   说完,于母也幽幽地长叹。   前些日子,他们找了医生来看看于含明的情况,发现相当不理想。   于含明似乎得了臆想症。   由于于含明不配合,医生也不能完全确定是臆想症,但让他们一定要先顺着于含明的意愿,将情况真实地反馈给医生。   于母望着于父的背影,心里有些担忧。   希望他家明明能早点清醒过来,怎样都好,健健康康的才是最重要的。   ……   茫茫人海中,两个男性并排走,各自拉着一个行李箱,穿梭在来往行人间。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女朋友给你接机呢。”   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落在后面,明显不如前面男子体力的人不满地继续抱怨:“明明都是一样多的行李,怎么你拎着跟拎空气似的?”   何康阳无奈地说:“少说话,走快点吧,热死了。”   “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何康阳说,墨镜下的双眼看了眼远处的某点。   莫比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都忙了一天,还有精力出去鬼混?”   何康阳:“……你才鬼混。”   他走出去,找到提前打好的车,将他们的行李放进去,再推了一把莫比,关上车门后,挥手道别。   莫比在舒适的车内,也顾不得何康阳了,眯上了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他们昨天开了一个会,开到凌晨五点,结果早上又是七点的飞机,莫比还是坐不惯飞机,不舒服了一路,现在终于回到安稳的陆地,确实没有精力关心何康阳要去干嘛了。   这一个月,何康阳在Y国那边过得如鱼得水,不仅顺利入围了莫伦的信任人选,还顺带摸到了点他们核心的计划。   虽然还不确定那个计划的准确时间,但是何康阳已经了解清楚了计划的内容。   之后的某一个时节点,莫伦将会用某种方式,让时怀到K岛旅游,K岛是著名的旅游景点,不光是因为他的奇峰异景壮阔阑珊,更是因为K岛处处充斥着神秘。   K岛的面积相当于一半的Y国,被开发的旅游景点仅仅占地理位置的五分之一,更多神秘的,引人探寻的地方还在待开发。   一个旅游景点一旦添上了神秘的色彩,必然会增加观光量,因为总有人喜欢冒险,那么死亡率也自然是直线上升。   在K岛已知的范围内活动是很安全的,可未知范围则是危险重重。   莫伦的遗产计划的核心就是让时怀意外身亡,那么这个K岛就是最佳地点。   只要在K岛死了,那么谁知道死者是不是因为探寻了神秘地段,被好奇心害死的呢?   K岛的死亡率在世界高居不下的同时,悬案率亦是如此。   因此,得到了莫伦信任的何康阳自然是负责将时怀引到K岛去,时间段大概是一年后。   他有正正一年的时间准备。   何康阳的心坠到崖底。   他并没有如莫比想的那样去哪个地方放松,而是来到了时怀的公寓楼下。   他现在的样子估计谁都认不出来——普通的黑长衬,白色的棒球帽,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和大大的黑色口罩。   何康阳就这样一直坐在公寓楼下对面的便利店门口,买了个泡面吃。   无关路人自然不会联想到什么,就连被监视的主角都没有想到坐在那里低头吃泡面的人,竟然就是一个月未见的何康阳。   如今是下午五点多,何康阳这桶泡面生生吃了三个多小时,连汤渣都喝完了,他还是没有看见时怀。   由于他在便利店买了不少东西,堆在脚旁,便利店的店员自然也不会出来赶走他,可就这样坐在那里,一直盯着公寓看,总是可疑的。   何康阳想了想,又买了一包瓜子坐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磕了起来,桌面上打横放着手机,他的头微微低着,让人以为他在一边看手机,一边吃瓜子。   等到何康阳嗑瓜子快把门牙都给磕掉时,终于见到了时怀出门。   何康阳连忙放大屏幕,录了下来。   被录下来的期间,顾经闲和时怀说话,两个人凑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过很遗憾,录了没多久,时怀便和顾经闲一起坐公交离开了。   何康阳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屏幕,才收拾东西离开。   何康阳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离开之后,被他录的两个人竟然从旁边的店铺里出来,直直地往便利店这边来。   顾经闲进去买东西,问店员:“刚刚是不是有一个带着口罩,墨镜,鸭舌帽的男生一直坐在你们店门口?”   店员点头。   顾经闲笑了下:“可以问一下他刚刚买了什么吗?他是我们的朋友,因为得了一些精神病,在服药期间,我们怕他吃的东西与药物有冲突。”   店员脸色大变:“啊?精神病怎么还跑出来啊?”   顾经闲无奈道:“他不是精神病,但是如果吃的东西与药物相冲的话,可能会发作。”   店员被顾经闲三言两语就给忽悠了,连忙调出了购物记录,一一复述,此时顾经闲已经将脑袋凑到了电脑面前,假意点头,实则眼神一直盯着角落的某个数据,默默记下。   店员说完后紧张地问:“应该不会出事吗?就算出事应该也不关我的事吧,他自己买的,我总不能不卖吧?”   顾经闲安抚他:“放心,这些没事的。”   店员这才放下心来,此时顾经闲两人已经出门了。   顾经闲将方才记下来的数据打在了手机屏幕上,点了右上角的搜索键。   查无此人。   顾经闲皱眉,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怀怀,你在你的微信搜一下这串数字。”   时怀按照他说的搜索。   发现跳出来的竟然是——   何康阳的小号。   “真的是他啊。”时怀皱眉。   今天他们并不打算出门,可顾经闲却说有人来看他们,时怀疑惑之下就出来了,谁知在出到门口时,顾经闲才告诉他,那个来看他们的人竟然是何康阳。   他们假意上车后,躲进了旁边的店铺里,时怀就看见顾经闲说的便利店门口坐着的那个人。   时怀问:“你怎么知道他要来?”   顾经闲沉默了下才说:“他前几天问过你,什么时候打算出门,我随便捏造了个时间,就是今天下午。”   时怀忍不住阴谋论:“他是不是又想跟莫伦那边报告我们的行踪?可是最近我们接触的事也只有时德明的那件案子而已,若是时德明倒台,他们就可以蠢蠢欲动地推他们的人上台了,应该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顾经闲又沉默了很久,才说:“可能是吧。”   他隐隐有一个不妙的猜测,在这段时间里,他明显感觉出何康阳不对劲,可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监视何康阳的人也反应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今天何康阳来,真的如时怀想象的那样么?   ……   何康阳回到家,房间里很安静,莫比躺在客房里睡得正香。   何康阳静悄悄进了自己的房间,小心地反锁之后,才打开电脑,开始导入相册的视频。   他打开文件夹,弹出了密密麻麻的照片。   这些照片的主人公只有一个——时怀。   现在又添加了一个视频。   何康阳耐心地一点点剪辑,把顾经闲给P掉后,才将新的视频放进了这个加密的文件夹中。   他为了防止被人破解文件夹,他特地用了动态解锁,每一分钟的密码都不相同。   直到退出文件夹后,何康阳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最后一次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偷拍时怀了,以后他不会给自己再做这种事的机会了。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对于时怀那种可怖变态的占有欲了,这将会影响到他一年后的计划。   他必须得立刻终止这种感情。   何康阳深吸了一口气后,拖动着文件夹,准备拉到回收站。   右键,清空回收站。   确认要永久删掉这1项吗?   何康阳看着这两个选项,最后移动到了其中一个。   久久之后,他才点击了——取消。   算了,放着吧。   何康阳猛地合上笔记本,颓败地往后靠。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我要哭一会儿,呜呜呜呜呜为什么会有姨妈痛和偏头痛这种东西??呜呜呜呜 第八十四章 晋江独家发表   春意阑珊,细雨绵绵,湿润的绿叶垂着,晶莹的雨珠顺着清晰的叶脉滑落,“啪嗒”溅开黑乌乌的小水洼,碎了一小捧映在水中的深邃容颜。   随后,滞留的男人才迈开脚步进了旁边的店面。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五金店,男人朝着前台的人略点头后,又比出一个手势,确定了人就在地下室后,唇角才缓缓勾起了冷笑。   顾经闲再次有意识,已经又一次进入了这个光怪陆离的梦中。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一回他一点都不慌忙,顺从地跟着躯体前去楼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做过上一世的梦了,他有相当强烈的预感,这次的回溯与他这段时间来一直忧心忡忡的疑惑相关。   压下黑色门把,男人进到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面尘味满满,男人不适地咳了咳,一把打开了灯。   屋内瞬间明亮起来,狭窄又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坐在墙边,低垂着他的头。   男人搬了张凳子坐在那人面前,毫无感情地假笑了下:“还不肯说吗?我都查到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自己去自首,还是我把这些证据带到时家那边和于家那边去呢?”回溯中的男声是顾经闲熟悉的声音,因为这正是回溯中的自己。   坐在“顾经闲”对面的人听到后面的话,如死人般的头才动了动,喉咙嘶哑得像个破拉风箱似的:“你查到了什么?”   这个人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顾经闲才看清楚这个人竟然是何康阳。   何康阳与平日里见到的样子实在是相差甚远,顾经闲一开始看到他还真没有联想到他身上。   “顾经闲”伸出一只手掌,长且瘦的手指一根根地折了下去:“疑点很多,我自然是顺着疑点找了。一,明明遗嘱中是指意外身亡,可时怀却是在雨街被当街捅死,这个能叫意外身亡么?加上遗嘱的存在,这分明是谋财害命,莫伦做了这么多事,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么?”   “二,既然排除了莫伦,那么第二个嫌疑人自然是落在了时家身上,可就他们葬礼表现来看,嫌疑减低,但不排除演戏成分,毕竟这在遗嘱中是有利于他们的事件,所以我顺着他们调查。”   “顾经闲”闷笑了声:“结果猜猜我调查到了什么?”   他一面说,一面从兜里拿出一张相片,将照片正对着何康阳。   那一瞬间,何康阳的五官狰狞无比,连紧缚他的绳索都被挣得发出与木凳相割的刺耳声音。   “顾经闲”似是淡然般,又把照片收了回来:“别激动啊,不就是你家全家福么?”   空气安静了许久。   何康阳忍不住问:“这只是你的猜测,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指明是我指使人杀害时怀的?我有必要么?我坐拥渔翁之利不好?反正时怀到底是要死的,莫伦总会让他死,我为什么要脏了我的……唔!”   何康阳话还没说完,就被猛踹了一脚。   他本就背靠着墙壁,被踹也冲击不大,只是腹部剧痛,痛得他那与时怀八分像的精细面容皱成一团,美感全无。   他痛得弯下腰来,却无法用手捂住下腹,拉扯间,本就是小版的木凳一歪,他整个人轰然倒地,侧脑狠狠撞在了地上,起了一片飞尘。   “顾经闲”还不解气,本就偏硬的五官现在添上了几分煞气,他伸出手,死死抓起了地上人的头发,往墙边摁:“谁脏了谁的手?”   太痛了,何康阳本就不是个刚烈的人,当下立刻改口:“我,我脏了你的手……啊!”   剧痛加强。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嘴巴脏了时怀,是我脏是我脏……”   “现在肯自首了没?”“顾经闲”皱着眉问,松开了手,厌恶地往墙上抹了一把。   “还是说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见到我把你跟那个人的聊天记录交给时家你才肯松口?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茬,能像我一样就困你几天,还给你水喝给你饭吃。”   “再说,你知道的,当初怎么查到你和莫比的聊天记录,我现在就能怎么查到你跟那两个亡命天涯的人的聊天记录。”   “我自首、我自首……”何康阳终于求饶。   虽然在这几天他有饭吃,但都是非常粗糙的硬包子和脏水,根本填不饱肚子,加上方才又被狠狠踹了一脚,他现在虚得不行,又求道:“你给我松绑,带我去自首吧,我现在真的没力气。”   “行。”男人也相当痛快地给他解开绳索,双手反剪住他的手腕,在准备带他出去时,男人又将都已经迈出门半步的人硬生生拽了回来。   “等下,为了避免你在警局乱讲话,你先把你要到警局自首的话术说一遍给我听,我看看你是不是又要作什么妖。”   何康阳一哽。   因为他确实是打算这样做来着,去到警局他直接大骂“顾经闲”绑架囚禁他,威胁到了他的人身安全。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精明。   可现下也没有办法,他只能顺着“顾经闲”的意说话,得先从这个房间出去才行,去到警局再想办法。   何康阳被身后的人按住脸抵在门板上,整个人狼狈不堪,还要坚持说着自首的内容——   “我会跟他们自首说,当初在莫伦透露计划时,我就已经做好了横插一脚的准备,但没有十足的准备,只是想要碰碰运气,就找了个人。”   “反正时谦给了我不少的‘演戏费’我给点那个人,就算是上当受骗我也没什么损失。”   何康阳斟酌着措辞,言行间都想把自己给摘出去,又不敢太明显,怕背后的人不放他去警局,便真假参半这么说。   “没想到后面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这个也很出乎我的意料……”   何康阳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后面人的情绪,小心翼翼的。   他还没有把真相完全说出来,因为他不确定说出来之后“顾经闲”还能不能放他走。   没想到“顾经闲”竟然没什么反应,只问了一句:“时谦给你的钱?”   听样子似乎是把仇恨值转移到了时谦身上。   何康阳连忙承认。   令他没想到的是,身后的人置之一笑,将人丢回去,又重新把人给绑了起来。   何康阳不敢置信:“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你怎么……”   “顾经闲”挑眉:“我说过一定要送你去自首么?”   “啧啧。”男人蹲下来,从身上拿出一支录音笔,笑了下,“把这个交给时家和于家,应该会很有趣吧?”   此时,何康阳哪里还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竟然想要借着时家和于家的手来解决自己!   这个录音一旦被时家那个疯子知道的话……   “你带我去自首吧,真的,我不搞小动作!”青年的眼泪说流就流,本就挂满污垢的脸被泪水冲刷得泥泞不堪,“快点,我立刻去自首!!”   他去自首还有可能争取个十年出来,要是落在时家手里……   自从时怀的葬礼办完,时家就跟疯了一样,尤其是时谦,跟杀疯了一样,要不是“顾经闲”带他出来带得早,估计他已经落在时谦手上了,那个家伙简直不是正常人。   何康阳继续哀求道:“真的,你相信我,而且你不想把害死时怀的凶手绳之以法吗?我认错,我真的认错!我、你送我去自首吧!”   “我不光要给时家,我还要给莫伦。”顾经闲悠悠道,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录音笔收入袋中,“你害得莫伦苦心策划的计划全然泡汤,相信他会有很强烈的跟你交流的欲望。”   何康阳目眦欲裂。   若是说时谦已经够疯,那么莫伦就是更疯,他的作风向来不是正常人可以揣测的,当初洗脑催眠时怀,就已经违背了人伦道德,更别提后面的一系列策划。   生不如死。   何康阳已经预测到自己的下场,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顾经闲”带上了门,房间再次陷入黑暗,他整个人几乎要陷入癫疯状态,突兀地发出怪笑。   “呵呵呵……”   ——   顾经闲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卧室陈设,只觉得恍惚。   他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回溯的后劲实在是太强了,代入感也太强了。   他将自己带入了上一世的身份中,切切地感受到了回溯中自己杀疯了的状态。   他还没有梦全,他隐约觉得还有后续,可是现在他头痛欲裂,疼得他五官紧皱。   心中的暴戾情绪再次如狂风浪潮般扑涌而来。   杀了他、杀了他……   顾经闲的手指扒抓着被单,指节泛白,被单被扣得紧绷,险些撕裂。   足足冷静了半小时后,顾经闲才反应过来,他自从破冰行动后察觉的异样是什么了。   杀害时怀真正的直接凶手,并不是莫伦,是何康阳。   所有人都被何康阳给骗了!   至于何康阳的动机是什么,顾经闲现在还不能完全明了,难不成是误会了时怀也是害死何家凶手之一?   ……就算是误会又如何?这不是何康阳指使杀人的借口。   顾经闲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眼中风暴被压下。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怀怀一年后的横死街头,应该是不存在了,他之前一直注意莫伦在国内的动向的方向应当是错误的。   莫伦在国内的势力其实并不如他们想象的强大,这是这半年间顾经闲观察得出的结论,那么应该着手注意莫伦在境外的动向才对。   没关系,还有一年,来得及。   莫伦的势力渐微,否则也不会如此迫切地需要遗产,只需要将目标锁定在莫伦最有把握,势力最大的地方,从那里开始排查,就能省下不少的力气。   现在是早上五点,顾经闲整整查了三个小时,才找到最有可能的地方。   ——K岛。   作者有话要说:来惹,心里默默立一个flag,看看一周后能不能完成QAQ 第八十五章 晋江独家发表   便利店门前。   一个颧骨凹陷,面容憔悴的男人方吃完一桶泡面,仓促地抹了把嘴后,沾满油渍的掌心又往灰扑扑的工裤上抹了抹。   头发油腻,黑须围成圈,迷蒙又带几分警惕的眼神朝周围望了几眼,整个人看上去落魄又行踪诡异。   男人往路灯昏暗处去,似乎没有察觉到身后有辆黑车悄然跟着。   这里比不上繁华的市中心,一到晚上十点后,家家户户基本都寂静下来,只亮着几盏灯。   窄街短巷,不适合再用车了。   车上两个高挑的人影下来,穿着一身黑,在迷夜中难以分辨出相貌。   走在前面的人忽的停下脚步,拽着身后背着包的人往另一条小巷去了。   在他们转变方向隐没身影的下一瞬,那个男人就从消失的小巷转角又探回头来,那双小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亮。   男人此时才终于放下心来,大步往前走。   不远处就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他步伐急切地上楼,掏出钥匙开门。   才堪堪压下门把,身后一股猛力袭来。   肉.体轰然倒地,震起一阵闷响。   “——!”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发出个气音就被死死捂住了嘴。   门被咔的一声反锁,灯光亮起。   被摁在地上的男人猛地闭眼后,又艰难睁开,才发现颠倒在他眼前的人样他压根不认识。   “别叫,没打算杀你。”青年压着眉,泛着冷光的刀锋却威胁性地搁在了男人脖颈处,“我放开你,你可以试试你的声音快还是我的刀快。”   男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惊恐地点头,被松开嘴后果然安静如鸡,别说反抗了,他躺着都直打哆嗦。   时怀打开灯后,很快就搜男人身上的兜,结果一无所获。   “去他房间看看。”   用刀梗在男人脖子上的顾经闲朝里面扬了扬下巴。   男人闻言,双眼瞪得大大的,嘴巴哆嗦道:“你、你们,警……警察?”   顾经闲眉弯起,笑了下:“你猜。”   不久,时怀果然从里面拿出了一小包白色不明粉末:“应该就是这个了。”   顾经闲已经将人简单用绳子绑住,放在沙发上。   “两百万就买了这么点?”顾经闲饶有兴趣地问。   男人看怪物一样看着这两个看起来还没有二十五的年轻人,粗声粗气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拿这两百万的后果是什么吗?”时怀将那包东西丢在桌子上,笑着补充,“要你的命啊老陈。”   老陈惊愕地看着时怀。   原因无他,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了,只有那段时间里的人才会叫他老陈。   老陈狐疑地看了一眼时怀和顾经闲,问:“你们是和昨天那个人一伙的?”   “你是说时谦么?”顾经闲想了下,“他亲自来跟你商量这两百万的?”   老陈闭口不言了。   时怀这才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时怀也没有跟老陈说这是什么,只是一份份拿起来,读出来。   一开始老陈还面色如常,直到时怀读到——   “200x年,2月12日晚,你跟上司请假一天,理由是不舒服去看病,实则是去交易毒.品,结果次日凌晨,上司出了车祸,两死两伤,损失严重。”   “自从那天后,你被解雇,本就不高水平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可你已经有了毒.瘾,生活水平愈加低下,身负巨债,变成现在这幅东躲西藏的样子。”   “所以在昨天,时谦来找你时,你毫不犹豫地答应这笔交易。”时怀将资料扔在桌子上问,“那你知道你承认是你教唆时德明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么?”   老陈看着他,眼神有些疑惑。   老陈学历不高,只是驾驶技术十分老练,也是因此才会被时德明解雇后落魄不得意,过着老鼠过街的生活。   他并不清楚当中的利害关系,他只知道时谦跟他保证,出庭作证后等他出来,就能衣食无忧。   他们甚至还签了合同。   “你现在还在断断续续地吸,你进去后,也是会被发现你有吸毒史,会被强制戒毒。”时怀一一跟他分析,“你进去与不进去的区别似乎只是有钱没钱,对吧?”   老陈看着时怀,一个不过二十左右的青年,衣着光鲜靓丽,干净的手开始给他做示范。   “可是你得想,出来有钱,那你也得有命出来花才行。”时怀笑了下,老陈却觉得浑身泛冷。   “你顶替这个罪名,最坏的结果是死刑,这个你了解么?”   时怀示意顾经闲将老陈放开,把资料放在他的面前:“你自己看吧。”   老陈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看,慌张到拿纸的力度都失控,纸张皱起。   他睁大的两只眼睛不敢置信地往下看,越看越快,越看越快,几乎是一目十行看完,一页页地翻过去。   房间里只有老陈翻页的声音,以及他恐慌又急促的呼吸音。   他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手都抓不住资料,十多页的资料翩然落地,满目苍白。   时怀弯下腰来,一一捡起,整理好,放在了桌子上,杀人诛心地继续说:“如果你还觉得有什么疑问,你可以再仔细看看,这里面我整理得很详细。”   老陈咽了咽口水,却觉得他吞下去的是玻璃渣子,说出口的话都破碎不堪。   “你们为什么帮我?”   老陈骤然抬眼,警惕地看着两个人。   顾经闲好笑地问:“谁在帮你?只不过我们也是当中的直接利害关系人罢了。”   “如果时德明这场官司打成功。”顾经闲指了指老陈,“你会死,我的公司也会继续被他吞并。”   “既然如此,不如统一战线好了。”   顾经闲说着,又悠悠补了句:“不过我其实是无所谓的,不过是公司破产,东山再起就是了。”   “命都没了,再多的钱也只能够在地下花了。”   老陈的脸色瞬间铁青。   空气安静了很久,老陈才把那叠纸拿过来,说:“那我到时说出真相,多久能出来?”   “看你表现,不出乎意料,戒毒成功,就能出来。”   老陈一片沉默后,才说:“那你们能承诺我出来后给我一笔钱吗?我不需要多,一百万就行。”   “噗——”顾经闲没忍住笑出声。   老陈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顾经闲摇摇头,叹道:“看来你是没有认清楚形势啊。”   他站起身来,对着时怀招招手:“走吧,我们回去准备准备东山再起好了。”   时怀点头,竟真的跟着顾经闲走了。   老陈急了,连忙站起来:“等等!”   顾经闲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你在想什么?我的公司濒临倒闭,我还有一百万丢给你?我不如拿这一百万出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陈有些尴尬。   他脑子不太清醒,又不是那种容易转过弯来的聪明人,一时间忘记了顾经闲他们不是过来找他谈判的,是来帮他的,帮得到,双方获利,帮不到,也只是得到公司倒闭这个结果,跟老陈的性命相比,的确是老陈才是弱势方。   老陈问:“那你们能帮我逃过时谦的魔爪么?我跟他签了合同了。”   时怀皱眉:“合同?”   老陈点头,一头扎进了房间,迅速拿出一份合同递给了时怀:“昨天刚签的。”   时怀一眼看下来,表情有些古怪。   老陈心中一跳:“怎么了?不会是什么霸王条约吧?”   时怀一副同情的表情看着他:“看来你还不算蠢得不行,只是蠢得后知后觉。”   老陈:“……”   “不用担心,这个合同根本就不合法。”时怀将所谓的合同还给了老陈,“意思就是说,就算你完成了他交给你的任务,他也可以不给你剩下的钱。”   老陈:“…………”   “那我现在怎么办?”老陈很着急,心下燥得不行。   时怀奇怪地看着他:“都说了,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照着时谦说的做,要么照着我们说的做。”   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死了的人的脑子都知道是选择时怀这边。   老陈这才心痛地点头。   两人这才准备离开,忽然,时怀又回头说:“对了,你这包东西别吸,可以用来反咬时谦一口。”   老陈恍然大悟,拳头砸向手心:“好、好好好。”   ……   “你怎么这么聪明?”顾经闲坐在驾驶座上,往时怀的脸上亲了一口。   后面那个让老陈反咬一口是他们计划中没有的。   时怀笑了下,也扭头回应吧唧一口。   “没,我也是灵光一现。”时怀叹了口气,“因为我不想老陈再吸毒了,要是不说,他估计在我们走了后立刻就开始吸了。”   顾经闲开车驶离,问:“你对他感情挺深?”   时怀摇头:“他没有见过我。”   顾经闲有些惊讶:“那你……”   时怀抬头,看向车窗外闪闪发光的碎星:“我只是想起了新闻上那些缉毒警察罢了。”   顾经闲的眼睑低了下来,也幽幽叹了一口气。   关于缉毒,永远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或许,他喜欢时怀的地方,就是这种对方不经意间的行为吧。   细节,才是最容易迷倒人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来晚了,去补作业了,(>人<;)对不起 第八十六章 晋江独家发表   也不清楚莫比是从哪里找到的关系将何康阳送进旁观席的。   如今已是时德明肇事逃逸案开庭的日子,青年原本的利落短发如今已经变成了寸头,戴上了一副无度数黑框眼镜加白色口罩停在厕所。   他勾下口罩,抽了根烟。   何康阳本来并没有抽烟的习惯,后来跟着莫比久了,自然而然也就沾了些对方的习惯,只他现在抽烟还不熟练,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嘴猛吸一口,才能勉强平复一下情绪。   先前他还不相信尼古丁能让人冷静,现在相信了。   何康阳一开始并不打算来,更不打算关注这件案子的后续,因为在他的猜测中,这场官司无论如何打,时德明的胜算都是十足十的。   原告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加之唯一能帮他们的莫伦最近因为Y国那边的重要货物来源出了问题,整个资金链陷入了紧张的停滞中,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空管什么官司。   就连莫比让他来,也是为了让他看看权势在手的时德明是有多嚣张。   当年能够一撞撞死两个人,后来自然能够设计害死何康阳的父母。   而这场官司败诉的原告失意落魄的模样,也是给何康阳的一种警告——不帮忙,那么就永远流浪下去,做个无家可归的浪子,苟延残喘,与你不共戴天的仇敌却生活如意,事事顺心。   是个人都不会心情平静,更何论是何康阳这种小心眼的人。   他拒绝来也正是深谙此理,怕自己真的冲动,被莫比用仇恨蛊惑了自己的头脑,做出一些无法收拾的事来。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人人都以为会败诉的原告,竟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被请出庭的证人与时德明的口供截然相反。   当天那个司机根本不可能去接时德明,还中途下车诱导时德明酒后驾驶,因为那天那个司机正在购买毒.品,聊天记录到现在都还在。   惊天大反转来临是,所有人都措不及防,除却那个人。   何康阳很快吸完烟,内心澎湃的情绪终于勉强平息。   他看见了时怀那个无悲无喜的表情,已经明白了一切。   原告是蝉,时德明是螳螂,而时怀——是黄雀。   烟头还没有丢,被何康阳颤抖地捏着,他夹着灭了的烟抬起手,覆上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左胸口。   怦、怦、怦——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那天晚上没有删除那个文件夹。   “呵。”   何康阳捂着嘴,低头短促地笑了声,他剪了寸头,如今笑起来少了当初的明艳,多了几分邪气。   内心腐烂的尽头,还在狂烈舞动着。   时怀很有可能,也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这样就解释得通这段时间以来时怀与时谦水火不容了。   也是。   哪怕是软善的时怀,在得知真相的一刻,也是拥有蜕变的权利的。   变得和他一样,手握正义利刃,绞杀深渊恶龙。   ……   时谦失力地靠在了旁观席上,久久没有离开。   他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抓拽头发,神色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   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了?   反转只在瞬间,时谦,包括时德明都没有人反应过来,就有人跟法官说老陈已经提交了购买过程的聊天记录。   什么啊——   什么啊!!!   老陈怎么会吸毒啊?!   就算是吸毒,为什么要背刺?他们给的钱难道不够吗?   这时候,时谦还是没有意识到,没钱万万不能,可有钱也不是所有都能这句话。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这个结果,直到有人过来提醒他该离开了,他才恍然反应过来般,抓住那个人的手说:“老陈肯定是在说谎!警官,你们再调查一……”   警务人员皱着眉,随后表情很快又恢复了寡淡。   一年总有那么三百多天有人不愿意接受审判结果,太正常了。   警务人员没有多跟时谦说话,而是身体力行地带他离开了。   不仅仅是时谦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网上更是一片海啸。   只是不同的是,那是一片叫好声的海啸。   【感谢公正的法官!感谢党和人民!感谢参与的所有工作人员!好几年的冤案都能昭雪!】   【就说吧,跟着上头走总没错,咱大华夏yyds!】   【来人啊,把朕的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搬上来!我掀开一看,啧啧最抓眼的就是公正二字了!】   时谦没有去看网络上的言论,他自顾自地沉浸在了失意中,甚至没有意识到时德明的倒台,是时家这颗大树倒下的关键一步。   这些天他没有理会铺天盖地的电话,再一次发了一场高烧,和之前梦到上一世不同,这一次他梦见的是他的母亲,艾尔西,以及幼年时期的时怀。   梦境中欢笑与哭吵声交迭轮替,幼年期与少年期错乱,反复演绎着当初难得的一家四口的生活。   不知是梦境太过光怪陆离,还是他内心深处的那根弦终于被波动,弦音久久不散,后劲十足,他清醒过来,只觉浑浑噩噩,心情郁闷,双眼难受到睁不开,甚至开始反思,他帮助时德明是否真的是一个错误的行为。   时德明是个渣男,这别说时谦,时德明自己也承认,那么他帮助时德明做了这么多,瞒了这么多,他得到了什么?   一个破碎的家庭。   失去了什么?   时谦茫然,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就连他最在乎的小怀都离他远去,头也不回地往别人那边一头扎。   就连那天开庭,时怀也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那场梦是压垮时谦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颓废了很久,整个人憔悴不堪,红眼眶,青胡茬,皱衣服,空酒瓶和满地烟头。   十多天后,助理给时谦打电话,询问他关于公司的事时,他才昏昏然地起身,换了一套衣服,洗去身上的颓意。   在去的路上,助理才跟他解释清楚了这段时间绯熊内部发生的事。   公司总裁锒铛入狱,绯熊股价一跌千里,时德明走了,理所应当是本就是代理总裁的时谦上位掌事。   可董事会已经反应激烈,强烈要求更换领头人。   “时家的大少年少不更事,经验不足,有心无力,应当由更加老练能干的人顶替才是,多拖一秒,绯熊的损失就严重一分!”   时谦赶到时,就听见了这么一番言论。   他推开门,斯文俊儒的脸暴露在所有董事会成员面前,他来得急,没戴眼镜,那双终于没被镜框框住的狭眸黑且冷。   他甚至没有做多余的表情,只将正中央的座位拉开,往那儿一坐,原先嘈杂的会议室登时安静下来。   “韩叔。”时谦眼睛弯弯,这十多天的颓气丝毫不现,“您继续说。”   韩叔已经四十多,在时谦进场的霎时还是被镇住了,他有些尴尬和恼怒地咳了咳,冷笑反问:“继续说?说什么?时总,您不是都听见了?还要我再赘述?”   时谦不可置否,只问:“那您觉得,有谁能胜任呢?”   “您吗?”时谦的唇角只轻轻一划,冷意就蓬勃而发。   会议室又一次安静下来。   其实韩叔说的不尽然是错的,时谦确实是经验不足,可他的能力也是摆在那里的,做出的奉献也没有人能够否认,虽有小错,但无大过,在场的不少人都认为只需要给时谦一个时间,他就能够带着绯熊重新起飞。   时谦这气势磅礴的问话瞬时给了支持他的人底气,气势汹汹地拍桌质问韩叔:“对啊老韩!你说咱们时总不行,那你总得推得出一个能行的人吧?而不是在那里无能狂叫,纸上谈兵般地指点江山!”   韩叔被骂得又鹌鹑下去了,讷讷不发言。   不过如此。   时谦心中讥笑,方站起来准备说几句话,却见有人推门而进,看那个气势是相当的来者不善。   而来者有两人,后面那个人的脸出现在时谦视野中时,他失神而立,久久望着那个人。   “抱歉,来晚了。”付施庭浅笑,坐在了时谦的右方的座位,而时怀则跟在了他的后面。   在场的人谁不认识时家小少爷?   会议室第三次安静。   时谦瞠目结舌,只道:“小怀……”   说完,他又像是涩住一般,什么都说不出口来。   韩叔见他支持的人终于来给他撑场子了,激动得不行:“哼,你们刚刚问我是谁行?付施庭论资历,论才华,论手段,哪点不比得上时谦?”   此时,在座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   付施庭只有新人才不认识,在场的都已经是元老级别的了,付施庭是从绯熊开创到现在出力最多的人,就连创始者艾尔西当初本是当算将付施庭扶上总裁的位置,帮忙在这片新的领域开创新的天地。   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付施庭只身离开去了X国的分公司罢了。   当初连艾尔西让位给他,他都没有接受,所以没有人认为他回来跟时谦竞争这个位置。   可没想到现在……   更遑论,艾尔西最宠爱的小少爷也跟在了付施庭身后。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的天平在短短一念之间就一边倒向付施庭。   时谦脑袋灵活,这些老古董想得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   然而比之那些势与财,他更在乎的是……   “你终于肯正面跟我见一面了么?”   时谦粲然一笑,明艳如冬日破冰。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终于坐上蠢作者研发的破烂火箭了。   感谢在2021-09-1800:23:45~2021-09-1900: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七章 晋江独家发表   时怀只扫了他一眼,眉头短暂地蹙了一瞬,后舒展开来,笑道:“好久不见,时谦。”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时谦从见面的喜悦打回原形,他的笑容缓缓敛起,眼神里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时谦伤心地问:“你难道忘记了,我才是你的家人么?”   时怀回道:“没记错的话,两个多月前我已经当面与你们时家断绝了关系,我们现在唯一有联系的地方不过是绯熊罢了。”   他的话语冷淡又疏远,时谦的记忆又一次被他拉回了那天,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抿唇不答。   而时怀这番话在董事会上激起了千层浪,每个人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开。   时谦并没有把时怀与家里断绝关系的事公开,他自始至终都还是认为总有一天,时怀会回到时家,与他们重聚,若是公开了,往后时怀很难回家了怎么办?像上一世那样,被逼得走投无路也不愿意回头,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别人那头,时谦不想再让悲剧重演了。   现在的会议室里,明眼人都知道如今召开的这个董事会已经变了味道,从决定投谁上位,引领大家乘风破浪,到现在时家的内部家事的清算。   付施庭咳了咳,示意助理把他带来的文件递给时谦:“我们回到正题吧,讨论究竟应该是谁来当……”   付施庭话还未说完,就被时谦截住。   时谦的视线紧紧地看着时怀:“先让我和小怀聊一下。”   付施庭不赞同地往后仰了仰:“我觉得没必要,现在……”   时谦咬着牙,红着眼瞪着付施庭:“我自动退出行不行!让我跟他说几句话!”   付施庭沉默,望着时怀,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   时怀想了想,点点头:“好,聊聊吧。”   事到如今,也该和时谦做一个最后的了结了。   董事会别的成员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于他们而言,其实谁当都行,两个人都有那个实力去带动绯熊的发展,他们只需要继续吃红利就好了。   付施庭在离开前,担忧地看了眼时怀,最后才离开。   会议室只剩下了两个人,时怀拉开位置坐了下来:“想和我聊什么?”   时谦见时怀这幅泰然却又整个人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就着位置坐下来,默了片刻后,方问:“小怀,你就这么讨厌我和爸爸么?”   “是因为当初那场雪崩,所以你不相信哥哥了,还是因为何康阳,你不相信我们家了?”   时谦的表情有些痛苦,他想要解释却又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一方面不想让时怀知道遗嘱的真相,不想让那份丑恶的计划暴露在时怀的眼前,一方面又心痛得厉害,他自认为不管如何,他呵护时怀的这份心意,对方理应感受得到,为何如此躲他,甚至现在还站在外人那边?   如果时怀只是想要公司,可以的,他完全可以拱手送给时怀,他一点也不介意,只要时怀开心就好,只要时怀愿意回来就好。   可无论是当初匿名当榜一也好,还是后来跟着他们去爬山也好,时怀也没有任何松动回家的意思。   就连现在的谈话,都是珍贵到需要时谦用退出竞争来换取。   时谦悲怆地发现,似乎他曾经笃定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   时怀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即便如此,时谦也想知道原因,他还想要再挣扎一下,说不定还能再努努力呢?   时怀对时德明以及时谦的报复虽然还没有完全结束,却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时德明就算再能出来,他也已经没有资本再东山再起,而母亲的遗产也将由他完全继承,时家一个子都别想碰到。   因此,时怀终于愿意说出他没有对时谦说出的秘密。   只见时怀的唇畔轻轻漾开:“时谦,让我想一下,你雪崩的时候为什么会站在我这边呢?对于你栽培出来的棋子暴力相对,这似乎并不符合你们的‘计划’吧?是因为你那个时候就已经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了吧?”   时谦的眼睛猛地瞪大。   他不是震惊于时怀说错他恢复记忆的时间点,而是在震惊……   时怀为什么会知道“计划”?   恢复上一世的记忆又是什么意思?   这几个字连在一起时谦明白是什么意思,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话会从时怀的口中说出来?   难道说,时怀也是……   “哐——”   时谦坐着的身子骤然一个失重,他惊魂未定地扶着桌子。   原来是他的心理作用,他根本没有掉下去。   时谦勉强笑笑:“小怀,什么意思啊……”   时怀愉悦地用手托着脸:“字面意思,不止你一个人有了上一世的记忆,我也有,并且比你更早。”   时谦的手紧紧抓住桌沿,双目瞪大,说不出话来。   时怀继续娓娓道来:“时德明坏事做尽,酒驾害死了路人,出轨害死了妈妈,又因着一己之私还卷入了何康阳一家,而你包庇他,为他保驾护航,为虎作伥,你们两个人怎么还有脸跟我说让我回家?”   “那个地方不叫家,叫深渊,你们都是深渊底部,被吞噬掉良知的恶魔。”时怀一字一句地说,语气平淡,却字字带刺,刺穿了时谦的内心防线。   时谦连忙解释:“小怀,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上一世真的是意外,我一开始没有想要赶你出去的,当时真的是迫于无奈,因为……”   “因为我不听话,对吗?”时怀那双澄澈的眼眸如同直击人心的利箭一般,深深望着时谦眼瞳的最黑暗的地方,不留一丝情面,将所有的遮掩都刺翻开来。   哪怕刚重生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理解,可都已经这么久过去了,脱离了时谦的身体与心灵上的双重打击下,他已经如同一个旁观者,能够客观地去看待这一切,看清楚了时谦的本身面目。   他什么都懂了。   时谦这么聪明,这么细腻的一个人,话术都是斟词酌句地用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了解怎样简单的击垮一个人骄傲的骨头,让他低下头颅,放下尊严地认错?又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像是一个懵懂的,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鲁莽者一样冲动地下决定?   三思而后行,从来都是时谦的座右铭。   那么,一切就已经浮出水面了。   上一世的计划是他们做出重重筛选之后认为最有利的一个选择,而驱赶他也是在左右权衡下的一个最佳选择。   现在却又想要用有苦衷,迫于无奈这两个简单的词汇来一笔带过他们重重算计的出来的恶果。   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神和鬼都给你当了?   “所以也不用跟我多加解释什么了,不用试图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时谦一噎,可怜地看着时怀,失去时怀的恐惧和不愿面对的逃避让他下意识地叫出时怀的名字:“小怀……”   时怀实在是厌烦了他这副做作又虚伪的姿态,于是又给他补了致命的一刀。   时怀:“对了,你想知道为什么老陈会临时反水么?”   时谦表情顿住,呆呆地看着他。   “你又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付施庭会回国来跟你抢公司?”   时谦下意识地摇头,整个人往后靠去:“不、别……”   别告诉他。   “都是我的手笔,惊喜么?”时怀笑得特别灿烂,若清莲浮水,潋滟春光,连眼眸中都带着特别温柔的笑意,“这些都是你们的报应啊,时谦。”   他意味深长道:“对了,时德明的报复虽然还在十三年后,不过你很快就要和他见面重聚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要记得去和监狱里的时德明庆祝一番哦。”   “虽然不清楚像你们这种人会不会对自己做过的错事愧疚忏悔,不过也无关紧要了,我来帮你们赎罪。”   “你们不是想我回家么?不是想要遗产么?不是想只手遮天么?”   “那我偏要你们身败名裂,人财两失,天地不应。”时怀施施然起身,“妈妈不会原谅你们,我也不会。”   “你和时德明两个人就应该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如果还有幸有来世的话,你们就应该是地里的烂泥,被人践踏。”   时怀在离开前,扔下最后一句话,成功击溃了时谦。   “你们都合该被人踩在脚下,直到发烂、发臭。”   时谦嘴唇哆哆嗦嗦着,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他对何康阳说的话,竟会有一天,被他最珍视的人全数奉还。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想,上一章最后那里改一改好了,反派就应该有反派的亚子!   感谢在2021-09-1900:02:21~2021-09-1923:5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八章 晋江独家发表   清夜,明月如水,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将近十点了。   “帮我打包起来,包装弄得好看点。”时怀用手指着其中最大一盒的千层糕,又继续说,“这个和别的分开包。”   店员一一按照吩咐包好,一个超大号的袋子里装满了千层糕。   时怀提起来,转了个圈看看,才满意地离开。   他往外走着,低头查着聊天记录。   今天顾经闲又加班加点了,那个项目似乎又遇到了什么问题。平时顾经闲跟他报告时,都会黏黏糊糊地聊上几页才肯继续工作,今天却只匆匆扔给他一句“项目,晚归,早睡”就没了后续。   时怀吃饱了饭,便打算去实验室看看顾经闲,路上又想着这个点数,顾经闲估计还没有吃东西,可能会饿肚子,他就来甜品店点了一大堆的千层糕,顺道分给实验室里顾经闲的朋友。   他现在正在查顾经闲的实验室在哪里。   之前明明有发过的。   时怀纳闷地翻,却发现找不到。   难不成是关键词打错了?   正当青年专注地搜地址时,忽的被什么东西绊倒,两只脚顿时错乱了节奏。   时怀不防,险些摔在了地上,要不是反应够快扶住了墙壁,估计整个袋子里的甜点都会洒在地上。   时怀往后看,才看见原来是有一个人瘫坐在那里,颓废至极的模样,发现绊到了时怀才仓皇抬头,那双沧桑的眼睛里满是疲惫与麻木。   男人趔趄着起身,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后面的声音都被囫囵吞下,男人哽咽着,忍不住抬手以臂擦泪,尾音破碎,已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时怀略觉尴尬,本来被绊倒那一瞬间涌起来的无名火又神奇地悄无声息灭了。   时怀只皱眉,犹豫道:“我没什么,倒是你……没事吧?”   男人低着头,静静伫立着不言语。   时怀有些好奇,又觉得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有时多余的关心只会更让委屈的人难堪。   他正欲转身离开,却发现男人痛哭出声,抱着头蹲在地上,听那个哭声似是哭得撕心裂肺又崩溃至极。   “呜呜呜……”   时怀离开的脚步又顿住了,踟蹰着要不要离开。   他不太想管闲事,但是这个人好像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时怀的脑海里忍不住浮起了新闻上那些对人生失去希望准备跳楼的人,底下没有一个规劝,离开的离开,漠然的漠然,看热闹的看热闹。   时怀往周围看,发现确实已经有人的目光关注过来了。   算了,反正送宵夜也不急在这一时,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时怀提着甜点,往男人身边靠近了点。   之前陆柏易批评过他的善心太过,说他容易被这种性格给连累,偏偏那个时候时怀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会多管闲事,善心泛滥,如今就全然忘在脑后了。   “你是有什么心事么?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够轻生,轻贱自己的生命。”   时怀其实也很少安慰别人,甚至在和顾经闲认识之前,根本就不跟人打交道,所以他说话总是直来直往,也想不到别人是不是根本没有那个想法。   男人的哭声猛地一呛,被他整得有一瞬间的语塞。   男人又抽噎了几下,才抬起脸来说:“谢谢你,小帅哥,谢谢你的关心,让我感受到这世下还有片刻的热心在。”   时怀惯来听不得别人夸奖他,忙摆手:“我、我没有……”   加之现在确实是世态炎凉,时怀自己也有留一个心眼,免得被人给诓进去。   再者,他只是随便问问,就算问出了对方确实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他总不能烂好人地帮他解决,菩萨都有觉得棘手的妖怪呢。   男人丝毫不给他拒绝美名的机会,开始说:“是真的很感谢你,你也别怕我诓你,我只是想要跟你吐槽吐槽,今天我在赶业绩,好不容易拿了个大客户,他还抽到了个奖,结果他不信,不肯收就算了,还说要退货。”   “我这个月的业绩要是少了他,我铁定是保不住饭碗的,可我好说歹说他都不肯收,我去跟老板解释了这件事,老板说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做不好就滚蛋,所以我才郁郁不得志地坐在这里,绊倒了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啊小帅哥。”   时怀听罢,半信半疑道:“真有这种客户啊……”   男人见他这个表情,猛地一拍手说:“对吧!你也觉得这种顾客很不可理喻吧?免费送的旅游票他不要,还觉得我害他,要不是老板那边的数据能查得到,在他不要的时候我就直接自己收了算了……”   男人说着,又觉得不太好,开始打补丁:“不是,我不是有吞的意思,只是我觉得很不可理喻……你能懂吧,小帅哥?”   时怀勉强点头。   男人仿佛这时才看见了时怀手中的大袋子,问:“哎?小帅哥,你是有急事么?那你先走吧,别耽误了你的事,也谢谢你听我倾吐了这么多,你真是个好人。”   又一次被人发了好人卡,时怀已经习惯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在烂好人,只是……   好吧,越想,他自己都越觉得自己是个烂好人了。   时怀解释:“没事,我是给我的爱人送吃的,耽误不了什么事。”   男人惊讶地问:“天啊,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有爱人了么?送吃的,你的伴侣真幸福,看起来这袋东西应该很贵吧?”   这个人看起来很自来熟,今天这样崩溃可能是很多小事积累,爆发了,才会如此失态吧?   时怀东想西想,嘴上却精准答道:“啊,我们两个还没有扯证呢,不过离扯证应该也不远了。这里面也不是什么贵的东西,就是一些千层糕,我爱人爱吃。”   说着,时怀又从袋子里拿了一小盒千层糕给了男人,说:“这里应该是有多的,给你一个好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吃晚饭吧。”   男人眼睛闪闪发光,一副感动得要哭出来的模样,他接了过来道:“你是真的好人,小帅哥!”   时怀咳了咳,不过是聆听了两分钟加给了个甜品,就要被男人当成他的救世主了,时怀都有些羞赧,只摆摆手,就要离开。   男人叫住了他:“小帅哥,能加个微信么?我是卖电脑的,到时候我这里要是有活动我可以给你优惠!”   时怀摇摇头:“不用了。”   他还用不着优惠券这种东西。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时怀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男人张了张口,见时怀的身影消失后,脸上原本高兴的脸登时拉了下来,撇嘴嘁了一声。   “倒霉,还得再来。”   ……   “没能成功?”何康阳戴着蓝牙耳机,在一个健身房里跑着步,气息略微不稳。   他按停了跑步机,皱着眉,又扶了扶因出了汗有些挂不住的蓝牙,到了角落里做伸展。   “你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么?”   那头也在抱怨:“我做了啊!他根本就没按你给的剧本来好吧?他根本就不上当,帮确实是帮了我,但是他不加我微信啊,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能把人摁着加我微信不成?”   何康阳有些不虞之色:“你抱怨什么,这是你的任务,你没完成,听你这个口气是在怪你的雇主?”   那头立刻换上了谄媚的语气:“没没没,我哪里是那个意思……”   “行了,既然这个计划行不通,那你就换B计划。”   那头松了口气:“好,没问题。”   何康阳准备挂断电话,又犹豫了半秒,说:“等下。”   “怎么了?”   何康阳明明不是和别人面对面对话,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他眼神却有些不自在地往边上瞥了瞥。   “我有叫你把对话录下音来吧?”   那头:“对,录了,你要听吗?”   何康阳:“对,发到我邮箱去。”   那头无意识地砸了声舌:“诶,我真的是在按照你说的演啊,你怎么不信我……”   何康阳对旁人向来没有耐心,不欲多加解释,只不快地催促道:“别废话,快发我邮箱。”   那头又卑微起来:“好好好,知道了。”   对方发邮件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一分钟后,何康阳就收到了对方的录音文件。   何康阳将本来放歌的软件通通关掉,打开了文件,听了一次后,笑容越来越大。   他又拨打电话给那个人:“把你的声音剪掉再发给我。”   那人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惊讶了很久:“剪掉我的……?”   何康阳:“对。”   那人有些不太情愿:“可是……”   何康阳的语气又低了下来:“我已经听完了全过程,你就是没有按照我说的随机应变演,你现在还敢在这里抗议?”   那人觉得冤屈死了,随机应变可不就是他那样子随机应变么,还要他怎么随机应变啊?!   真是个变态的雇主!   那人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何康阳后,面上又是一副伏低做小的作态:“好的呢。”   掐断电话后,那人对着手机骂了一句:“神经病!”   随后认命地把剪好的录音发给雇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以及终于改到86了…… 第八十九章 晋江独家发表   时怀是第一次在顾经闲的实验室里现身。   顾经闲的同事都知道他有一个很宠的男友,但一直被藏得很好,顾经闲又是那种平时能早走就不多留的人,大家甚至都来不及多八卦,就发现人已经溜之大吉,不见踪影了。   “这是给大家的。”时怀拿出里面的千层糕来递给他们分,最后剩下的便是顾经闲的最大盒千层糕与一杯还热着的咖啡。   “谢谢顾经闲的小男友啦!”其中一个女生接了过来,甜甜地道谢,双眼弯弯,看上去很可爱,“以后也请多多来看望顾经闲哦!”   时怀被她说的也绽开了笑颜:“好,以后会多多给你们送吃的。”   顾经闲也低头笑笑,用叉子钉了一块千层糕喂给时怀吃,两人一人一口,又惹来周围人的嬉笑打趣。   实验室的工作也已经进入了尾声,差不多可以完工了,教授见小两口这么甜蜜,便大手一挥,让大家都下班回家,好好回去吃个宵夜补补能量。   时怀是开着车来的,他坐在驾驶座上,一面驶车,一面跟顾经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忽的,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眉头有些微蹙:“对了,今天我遇到一个人。”   反正都是聊天,时怀便把在去实验室前遇到的那个男人跟顾经闲说了下。   顾经闲想了下,总觉得有些蹊跷,却说不上来,只皱眉道:“总之,这一年还是小心为好,莫伦估计会在这段时间做点手脚。”   那天他梦见了后续,查出了范围是K岛后,就已经跟时怀说过了,时怀自然也有些警惕性。   时怀笑了下:“没事,我大概能猜得到,不过总是避开也不是办法,总得迎难而上,否则他们只会越来越谨慎,谨慎到有一天可能会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顾经闲问:“所以你给了那个人微信,想引蛇出洞?”   时怀摇摇头:“如果我的猜测没有出错的话,那么这一次的引蛇出洞可能不太好,毕竟对方的破绽也有点多,再等一等吧,他们还会再来的。”   顾经闲点头。   已经到了他们的公寓,时怀在停车。   他们的黑车渐渐从路尾的暗处驶向了小区明亮之处,灯光的光晕打在了停好的黑车上。   时怀看着车窗外的路灯,笑了下:“看,路灯照着我们,可不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   顾经闲懂了他的意思,也低低笑出声回应。   ……   暗无天日的房间,在“唰”的一声后,瞬间大亮。   窗帘被拉开,外头那刺眼的阳光直直打在地板上,坐在床上的人不适地掩面。   “你不要再呆在房间里了。”女人对着床上的青年说,“你要实在想见人家,那你就出个门,把自己憋在房间里跟躲在壳里的乌龟有什么区别?”   青年却不为所动,依旧坐在床上,甚至连掩面的动作都没有变过。   女人气急败坏地“啧”了声,随后又无可奈何道:“算了,我知道我说不动你的,你现在是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肯对外发泄,只想着惩罚自己,我就想问,你这样惩罚你自己,除了在乎你的人会心疼你,别人会心疼你?”   “你看你想着念着的时怀,他有来看过你一眼么?人家都不管你的死活……”   女人絮絮叨叨着,她本来是来规劝自家儿子出去转一转,结果到最后又变成了说教,她以前也深知自己的这个缺点,一直避免自己来教儿子做事,没想到现在又来了。   青年对她的话本来无感,可她说到了时怀,青年却像是被人用石头丢了的狗一样,大叫起来:“你闭嘴!”   此时,他抬起头来,在强烈的阳光下,于母才发现他的眼眶的血丝竟然这么重!仿佛得了红眼病!   “你不准这么讲他!”   于母本来被顶嘴顶得气急,见状又惊吓地叫了声,连忙过去,伸手摸于含明的头问:“我的天啊,明明,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这么红啊我的老天爷啊!”   于母越说,越难受,看着自己本矜贵帅气的儿子变成这个模样,虽心里早有所准备,却还是难过的不行。   她也顾不得想方才于含明大喊着让她闭嘴的事了,心疼得手都抖个不停,将于含明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安抚性地抚摸着。   “你、你别这样啊明明……你要见时怀是吗?妈妈立刻带你去见,但是前提是,你得去看医生好吗?答应妈妈,先去看看医生,不是看心理医生,你别害怕,我真的怕你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了,天啊,这么红,要吓死我吗?”   于含明的情绪似乎也在于母的安抚之下平静了不少,他睁着一双通红的眼,呆呆地问:“真的能让我见到小怀么?”   于母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但是这个时候,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这个脸她也得死命打肿才行。   当务之急就是先让于含明去看看眼睛,万一吓了可怎么办?她的儿子可是一片光明前途的,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瞎了眼啊。   真是造孽啊!   于母闭着眼睛,连连保证:“妈妈发誓,发毒誓,你看怎么样?妈妈就算是求,都求着时怀来看你。”   于含明随着于母的强力安抚,样子已经变成非常乖顺,在于母再次询问出去看医生时,他终于不像前几天那样,都得用绝食来抗拒了。   这时的于含明已经脆弱得跟个刚出生的婴儿似的,甚至连那张成熟的脸上都浮出了不属于他的天真。   于含明的手指蜷着,勾住了于母的尾指,小声说:“妈妈,那你真的要保证让我见到小怀哦。”   他想通了,只要见到小怀一面就好,一面就好,哪怕是单方面的见面也行,哪怕这次见面可能会让他有被精神病院抓起来的可能性,这一面他也必须要见到。   他已经快要疯掉了,内心疯狂滋长的想念已经快将他逼得几近崩溃。   从前梦寐以求的梦中相遇,如今重回到了这一年,也实现了,却次次都是天人相隔的相遇。   这种相遇根本不会让他知足,只是饮鸩止渴,杯水车薪,甚至愈发的让他的那颗心放在炽火下炙烤,痛得他死去活来。   于母不住地点头,心里也已经想好了如何让时怀见到她家明明一面。   ——   现在是八月底,X大已经开学。   顾经闲本来打算和时怀一起回学校,结果查到了关于K岛的信息,必须得亲自去一趟。   时怀本来也说跟着去,可后来认真思考,发觉现在莫伦的视线估计都在他的身上,若是他和顾经闲一起去,势必会让这场调查打草惊蛇,无奈之下,时怀只好在凌晨四点时就起来送别顾经闲。   他只能够自己一个人来学校。   然而估计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于母竟然会这么巧地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时怀才方方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饭堂吃个饭回来处理时谦的事。   时德明犯罪已经被判刑,出来之后资产已经被他分割得差不多,而以时德明的才华东山再起只有靠时谦才行。   时谦在时德明这么多作恶之事中,又趟了不少的浑水,时怀自然也能够抓到他的把柄,一起送他们进监狱团聚。   那天他对时谦说的话没有半分掺假。   去找老陈那件事也确确实实是他策划的,在徐律师的提醒之下,他已经猜到了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在截胡之后,时怀就已经没有想过和时家的关系能破镜重圆,加上他本来就不想重圆,这两个混蛋也配重圆?   时怀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既然已经决定了对时家下手,那下的就只会是死手,不会留一点情。   送时谦进去也是他本身的计划,不是偶然间想到的,不过有些可惜的是,时谦估计不能在监狱里待太久就是了。   时怀吃着饭,又叹了口气。   吃完饭回寝的时怀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直接堵到他的宿舍门口来。   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   时怀有些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一个女人,和她带着的一个低着头的青年。   看身形……似乎是于含明。   时怀撇了撇嘴,想,于母竟然带着于含明来堵他,估计是因为上一次在电话里婉拒得不够明显吧。   算了,惹不起,躲得起。   时怀正准备下楼,却被已经看到他的于母叫住。   于母的声音是温柔那一款,可现在她开口,声音却是非常沙哑的。   她穿着高跟鞋,脚步飞快,“哒哒哒”几下就追上了时怀,哀求般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小怀,我们谈一谈可以吗?”   时怀无语地看着她死拉着他的手不放的样子,寻思着,他好像也没有拒绝的机会吧?   怎么个个人都想跟他谈一谈啊?他真的懒得谈啊拜托。   不过现在看样子是逃不过了。   时怀点点头,做了个往里走的手势:“进我寝室吧,别在走廊,太引人注目了。”   于母大大松了口气,眼含热泪道:“谢谢你,小怀。”   时怀没答话。   却没有想到,他刚进寝室,于母就把宿舍门给锁上。   时怀惊愕回头,警惕地看着她,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于母过来抓着他的手直直地跪了下来,白腻的膝盖即将与地面发出碰撞时,时怀连忙拦住:“阿姨,你干嘛啊……”   于母只流泪道:“你和我家明明说说话吧可以吗?就谈一谈,谈一谈就好了!感觉他都已经为了你精神出了问题啊,真的,阿姨没骗你,他说你死了,可你现在却好好的,你说他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时怀听到这句话,登时心安了。   好家伙。   重生大队又添一员?   他看着于母痛哭流涕的样子,其实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因为他知道估计于含明也是重生,只是没有遮掩好,被于母以为是精神有毛病。   想用这个跟他打感情牌也太小瞧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想继续写,但是明天满课,而且舍友都睡了,呜呜呜,只好留到下次了TuT 第九十章 晋江独家发表   时怀在电石火花间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他先让于母先出去学校外等着,他会好好和于含明聊一聊。   于母见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不愿意见自家孩子,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又破涕而笑了。   “好,那我先出去给你们买点喝的吧,没个两小时回不来,你们好好聊一聊,啊,好好聊。”   于母一面说,一面握着时怀的手,一副殷殷切切的样子。   时怀只应付她说好。   等到宿舍里头只剩他和于含明时,时怀的那双眼才恢复了古井无波。   今天是回校的第一天,舍友都是第二天才回,时怀也不担心会有人进来,拿起水杯在饮水机下打了杯水,见于含明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扬了扬下巴。   “坐对面吧,聊聊。”   时怀喝着水,往自己的床铺走:“想聊什么?”   于含明局促地往那儿一坐,手拽着膝盖处的裤料,那双滴了眼药水的眼睛却痴痴望着时怀,张了张口,喉咙却有些哽塞,吞吞吐吐半天,只吐出了些破碎又模糊的音节,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一年时间,经过于含明的各种死皮赖脸,时怀早已可以平静对待于含明,不像当初一见面连表情都控制不住地扭曲,现在不止坐姿随意自若,见于含明不说话,还主动问:   “听阿姨说,你是发病了?”   许是吃饱喝足,时怀都有些困了,只想着赶紧解决掉于含明,自己好睡个午觉。   于含明在听见他主动开口后,整个人抖了个机灵,本来就红得不行的眼睛,瞬间蓄满了眼泪,冷不丁地掉了两滴下来。   时怀不是于母,于含明掉眼泪在他面前上演了好几次了,他都没什么感觉了。   他等于含明低头捂脸平复了情绪后,才再开口:“阿姨说你说我死了?”   于含明还在抹脸,听到这话也顾不得脸上的一塌糊涂了,抬头解释:“我,我不是在咒你的意思……”   时怀的眼睛打量着他,点头:“嗯,我知道,因为你知道我死过对么,你不是在咒我,是因为你亲眼见过。”   于含明还在组织语言,没想到对方已经把他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怔神地看着对方。   “梦到我死了,然后你后悔了,所以让你母亲带你来见我,因为我在这之前一直对你都是很抗拒,对么?”时怀说,“虽然不清楚你这个……嗯,红眼病?是不是装的,不过也没关系,不用跟我玩虚的。”   “不管你做了什么梦,我相信你应该还没有失忆吧?”时怀想了想,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了微信黑名单的列表,“还记得我把你拉了两次黑名单的事吧?”   于含明乖顺点头,声音轻轻:“我记得。”   时怀满意地继续道:“那就对了,那你找你妈妈算是什么事啊?你妈妈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吧?也不知道你做的那些梦对吧?”   于含明仍旧一副痴人模样看着他:“嗯。”   “别只知道说‘嗯’,你倒是别牵扯进别的人进来啊,你和我之间的事,自己解决不就好了?”   可能是时怀的语气一下重了起来,于含明竟有些委屈,瘪了瘪嘴:“可是你拉我黑名单,也不肯见我,我的交流名额期限已经到了。”   时怀问:“那又如何?”   于含明用手比划着:“那我就不能见到你了啊。”   时怀耐下性子来:“可你为什么一定要见到我呢?你和我现在的关系顶多就是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和一段时间的同学罢了,没有别的更深入的关系,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没有一直要让你见到我的道理。”   于含明觉得他说得对,却又有不对劲的地方,他说不上来,只说:“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半天,也没有可出什么来,急得不行,最后只能说:“那我们当朋友不就好了?当朋友就可以一直见面了。”   时怀摇摇头:“我是不会和你当朋友的,你既然已经记起了上一世的事,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之间横着一个坎过不去,我们做不成朋友,只适合彼此放过。”   于含明这时终于知道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惊骇地问:“你知道我记起了上一世的事?”   时怀笑笑,反问道:“不然呢?你以为,为什么我会改志愿来X大,而不是去A大找你,又为什么会和时谦决裂,为什么我会和上一世的行迹不同?很简单,不只是你记起了,我也记起了。”   于含明有些呼吸不过来,感觉心口破了个大洞。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在上一世求了将近一年都难以梦到的人,是他上一世一念之差导致他后悔莫及的人,更是他迟来的幡然醒悟,蓦然回首找不到的人。   “小怀……”   滔天般的悔意与剧痛再次向于含明袭来,这一次比以往来的更加猛烈,于含明觉得头脑发懵,整个人都身处黑暗之中。   他慌忙之中抓住了宿舍铁床的铁杆,深深呼吸,好几个吐息来回,他的眼前才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想对着时怀笑一下,怕对方被他这个样子吓到,却发现他已经乏力到连抬头都难。   而时怀则是静静坐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看着他这般失态。   于含明只觉得难过。   可是他现在不想走。   他咬着牙,又要故意柔下他那粗哑的嗓音,显得怪异至极。   “上一世,是何康阳派人杀的你,这件事,你知道么?”   他虽是这么问,却想着时怀回答不知道。   如此,他就有了继续留在时怀身边的底气,他可以帮时怀在这一世继续查出来。   他切切看着时怀,却发现对方的眼神是一点波动没有。   “知道。”   抓住铁杆的手紧了紧,背面的青紫筋脉鼓起,于含明的呼吸错乱了一拍,低下来的眼紧张地眨了好几下。   “那,你母亲遗嘱的事,你也知道了?”   “对。”   “莫伦还有何康阳这些人的下场,你也都知道了?”于含明越问心越冷。   时怀什么都知道了,他根本没有理由在时怀身边。   时怀这时皱起了眉来:“不知道。”   于含明猝地抬头,眼神亮晶晶,迫不及待地说:“我可以告诉你的,但是作为条件,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让我作为朋友留在你身边。   这句话于含明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说出来了,却还是没有时怀打断来得快。   时怀做出了个停的手势:“这些事我不需要知道,而这一世,我也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不用你多操心了。”   于含明听罢抿了抿唇,结果抿出了一口血腥味。   他低头用指腹抹了下唇,才发现原来是他太干燥,唇都裂开,出了血了。   “可以给我一杯水么?我有点渴。”像是怕时怀不信他,于含明还用沾染着血渍的手指指了指干裂的下唇。   时怀给了他一杯水,于含明喝了一杯后,又颇有些贪恋般地问:“可以再给我倒一杯么?”   时怀看怪人的表情看着他:“你没看见饮水机在你旁边么?你要我起来在你旁边的饮水机接水给你?你是大爷么?”   于含明咳了咳,掩饰般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可他看着时怀,又说不出下面的话来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吸得太用力,又猛咳了两下。   “不好意思,身体有点差劲。”   “嗯,看出来了,旁边有热水,多喝点,这样止咳。”   多喝热水这种话,现在在于含明听来也是一种别样的关心,他双手捧着塑料杯,还没开口,时怀又继续说。   “免得你咳嗽的唾沫满天飞,弄得我也身体不舒服。”   于含明:“……”   时怀又观察他一会儿,问:“还有别的么?聊完这次,我们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了哈,不要再来骚扰我,今天这种让阿姨来找我的事也不要再做了,挺烦的。”   于含明眼神又晦暗了下去。   他又幽幽开口:“我那个时候真的不清楚何康阳在你家对你做了哪些事。”   时怀点头,却不以为然。   他也没打算让于含明知道。   见时怀无动于衷,于含明喝了一口温水,却觉得难暖心中寒意。   “一点机会都没有么?”   还没等时怀表态,于含明又急急阻止他:“你先别说,你先听我说。”   “……”时怀语塞片刻,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说。”   于含明把他的“丰功伟绩”都说了出来:“何康阳上一世过得不好,我们知道了所有真相后,已经惩罚过他,最后也找出了他指使别人谋杀你的证据,他被判了死刑。”   时怀皱起眉,他说过并不太想知道这些。   于含明揣摩时怀表情的意思,立刻就换了:“不说上一世那些糟心事了。这一世我在记起之前也有知错,我把A大关于你那些风言风语的帖子全部删干净,而且也置顶了一条专门用作澄清的论坛,只要逛论坛的人都能看得到。”   A大的论坛日活跃量非常高,这无异于公开道歉。   时怀对这点倒是有点兴趣,因为他想起了阮乐这个人:“你置顶了什么?”   于含明见他来了兴致,立刻打起了精神:“澄清了你没有做过的事,并且澄清我来X大是我自己死皮赖脸追过来求你道歉的,不是你作,要求我过去道歉的。”   时怀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不是,我作要求你过来道歉,这个谣言怎么起来的?”   于含明的表情也不太自然,小声道:“是我一些猪朋狗友胡乱说的话,我也要求他们公开在论坛道歉了。”   时怀冷笑连连:“你们倒是会装模作样,说是对我道歉,我这个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这叫什么道歉?”   于含明有些忐忑地问:“那小怀,这几天你找个时间,我带着他们来X大,用喇叭给你道歉,可以么?”   时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你是来给我道歉还是来丢我的脸的?有没有点诚意?你那样的阵仗,别人会关心来龙去脉么?都来八卦看热闹的。”   “这样吧,你们每个人写个道歉书,再录音读,像你之前和阮乐那样,然后发到你们A大论坛,以及发我一份,我贴在我自己的微博上,免得又有一些不明所以的人来骂我作了。”   说到作这个字,时怀真是气笑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作。   既然都被带上“作”的帽子,那就把给他这个道歉规模搞大点好了。 第九十一章 晋江独家发表   于含明以为那天的交流是他和时怀最后一次的交流,正当他不抱希望给时怀微信发了条消息,想着如果发不出去,就以这个为由,再去X大找时怀,把他准备好的道歉声明给他。   没想到聊天框竟然通了,发送成功!   时怀那边也几乎是秒回:【你们那边论坛的地址也发给我看看,我去留个言。】   于含明喜悦之色溢于表,飞速地回:【好,我现在发给你。】   可当他发了链接后,又开始沮丧起来。   也许时怀是怕他烦他,才会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的吧?估计此事一了,他又要躺在黑名单了。   自从他知道时怀也有上一世的记忆之后,他其实释然很多。   虽然他对时怀的遗憾不能弥补,但是,至少时怀还在,那他也不至于再变成上一世那疯癫的模样了。   也许,看着时怀幸福,才是他们最好的相处模式吧。   于含明关上手机,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自我安慰着,心里却真实得一阵阵地难受。   ……   时怀现在大二,社团的人员又开始更迭,作为社团的一员,他也得负责招新。   先前有些忙,他错过了发传单拉人的环节,于是他就去社团当接待员了,跟陆柏易一起。   陆柏易今天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蔫得不行,人往后排一坐,招新海报往脸上一盖,谁也不爱的样子。   时怀在给了新生填写表后,到后排去踹了陆柏易一脚:“怎么回事?消极怠工信不信我让顾哥拉你的训练时长?”   谁知,陆柏易的声音生无可恋:“随便啦随便啦,爱咋地咋地,爷失恋了,训练时长越长越好。”   时怀一听,有八卦!正打算坐下来跟他“谈谈心”时,又有新生进来了。   不过这次的新生有些特别,进来时还带着一个人。   “诶,吃个饭而已,很快的啦。”男人对着旁边的青年苦苦相劝,“表姐一直都说想看看你来着,这么久不回家,大家都很担心你。”   青年不耐烦道:“你烦不烦,等我面试了社团再说,我又不是不会去。”   男人见青年松口,这才放下心来,连道:“好、好,那我在外面等你,你面试吧,昂,对了,这个面试要不要家属签名呀?我顺便帮你签了。”   “你是不是出去等我。”   这个对话引起了接待室里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往这边看来,又很快地收回眼去。   时怀看清来人的样貌后,心中了然,面上却是惊讶,此时男人也刚好转过头来,撞上时怀的视线,他也诧异了。   “诶,小帅哥,好巧啊!”男人自来熟地过来跟他握手。   这男子正是那天晚上时怀遇见的那个不得志的男人,没想到今天在他们的招新上见着了。   时怀笑着回握:“确实有点巧。”   男人笑着点头,对着时怀指了指旁边的大一新生:“这是我侄子!复读一年,今年终于考进来了,哈哈哈,没想到小帅哥你人善,还是个学霸呢。”   时怀收回了手:“那师弟是来面试的吧?来,填一下这个表,排个队就能去面试了。”   青年应下声,在一旁填表。   男人继续跟时怀闲聊:“真的太巧了,这个是缘分,小帅哥,这次你可一定不要拒绝我了,我请你吃个饭吧,那天你的安慰对我来说真的帮助太大了,你真的别拒绝我。”   时怀只摆手:“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现在还在社团,时怀见他似乎还要继续说个不停,连忙说:“我还得工作呢,先不和你聊了。”   男人诶了声,有些纠结:“你说的也对,那不然我们还是加个微信吧,找个方便的时间,我请你吃饭,你真的必须得吃我这顿饭啊,不然我真的心里惴惴不安,不舒坦。”   时怀见推辞不过,便也给了微信:“行吧,不过我家电脑挺新的,可能没办法照顾你的生意。”   男人瞪圆眼:“原来你是因为这个不加我微信!放心放心,我肯定不是来你通讯录里做微商的,加个微信请你吃个饭,我就满足了。”   旁边的新生已经填完表,时怀收起来,去了隔壁面试室给了表后,才回来,就见到那个男人又在叮嘱那个青年了。   “一定要记得今晚回家吃饭啊。”   “知道了知道了。”   男人这才离开,见到时怀,还挥了挥手,看上去憨厚可爱。   时怀笑了下,意味深长。   ……   “你不是说两百的吗?怎么现在才给一百啊?”面试完的新生不高兴地示意屏幕的收款。   男子抽着烟,不耐烦地伸手驱赶:“你还好意思说,我说让你找个机会表现出矛盾,我好去加那个人的微信,你搞得一塌糊涂,还得我自己说,给你一百已经不错了,以你这个演技你还是别待在表演系了,转系吧你。”   被说了一顿的新生也有些理亏,离开前又不放心地问了一次:“你确定你不会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吧?”   男人听罢扬起手,一副要打人的样子:“都说了不是!快滚!”   新生只好悻悻离开。   男子一边外校门口离开,一边打电话:“现在已经加上微信了,下一步是什么?”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男子一脸不敢置信地把手机拿到面前看,又放回耳边,说:“你还要我浪费一年的时间去演戏?你有病……”   “啊哈哈哈,给我一万块啊,那没事了雇主大人,不就是扮演一个微商么?太简单了!”   ……   时谦打开门,见到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而是往他们的身后看。   警察不知道他在找时怀,出示警察证道明来意:“有人举报你涉及参与多起案件,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吧。”   时谦没有找到时怀,也不失落,而是面容平静地接受,跟着他们离开。   在客厅打扫卫生的宋姨大惊失色,连忙拨电话给时怀。   她想跟时怀说,大少爷被警察带走了,让时怀快来。   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电话仍旧在说:“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宋姨思索再三,决定去他公寓找人。   这学期开始时怀已经开始走读,不再宿舍,因此刚好宋姨找上门时他在家。   时怀正在拆粉丝送的礼物,心情正好,打开门发现门外竟然是宋姨。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宋姨,有什么事吗?”   宋姨急急忙忙地跟他说了时谦的事,说得颠三倒四的,前因后果都没说清楚,可时怀还是听懂了。   时怀似是恍然般点头:“被带走了啊。”   宋姨急得不行,连忙说:“是啊,小怀,你快点去公安局一趟吧,大少爷他……”   时怀却困惑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去看?就是我举报的啊。”   宋姨的话头猛地一顿,瞪大眼睛。   良久之后,她才问:“为什么啊小怀?”   时怀摸了摸下巴,做出思考状:“大概就是大义灭亲吧,毕竟我举报的,都是他做过的事情。”   宋姨张大嘴巴,好几下都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说:“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做啊……”   时怀淡淡道:“我不过是把他做过的事情举报给了警察,他若是没做过,警察自会还他清白;若是他做过,那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也是他该有的结果。”   宋姨震惊许久,只问:“那你……”   她又不说话了,低下头去。   犹豫片刻后,她才看着时怀,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她似乎终于明白,时怀真的彻底和时家决裂这个事实。   在她离开以前,她又问了时怀一句话:“小怀,为什么我每次打电话给你,你都在通话中呢?”   宋姨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可她也知道次次拨电话对方都是通话状态是不对劲的。   时怀这才想起来,他之前把时家的电话给拉黑了。   时怀沉默了下:“宋姨,反正我跟时家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你其实也不用经常联系我,我也没有给你发工资。”   宋姨听了这话,心下大痛:“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宋姨是冲着工资才关心你的么?我是把你当亲儿子对待的啊,你这么说,宋姨真的很伤心。”   时怀看着她,却没有被她的话给牵着走:“可是,在你心里,我也还是比不过哥哥的吧,否则怎么会这么多次,你都是偏向哥哥的呢?我都知道的,我的心不瞎。”   宋姨怔神。   时怀也不等她解释,继续说:“宋姨,你好好回忆一下,我说的对不对吧,就连何康阳当初来时家时,你都是把他排在我的前面的,这一年多,难道你不是因为责怪我不肯回家,让哥哥难过而打过电话给我么?既然如此,我把我们的关系定义为雇主方与被雇方也很正常,如今雇主方倒台,合约自然不期而毁,我们也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说罢,时怀关上了门。   宋姨才大梦方醒般回神。   她讷讷张口,想对着紧闭的门口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时怀说的,都是真的。   那天她做凉茶给时怀,电话虽然打不通,但那却是时怀离家出走一年多第一次打电话给时怀。   若说得到地址很难,也没有,只用问时谦一句话就能得到时怀的地址,可她是最近才问,才知道的,时怀确实没有说错她。   她的确偏心时谦。   可现在她不由得想起以前,那个会甜甜叫她宋姨的小孩儿,对比现在小孩儿的淡然,她似乎明白了,这中间笑容的消失,并不是一天的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2300:28:22~2021-09-2400:1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派蒙好吃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二章 晋江独家发表   顾经闲跟进的实验项目全面完工已经是一个月后,并且也在H省开了发布会,今天就是回来的日子。   本来是和团队一起回来,可大家都说要在H省玩两天,体验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才肯走,顾经闲不同单身的同事,家里有人等他,自然等不了这么久,便急匆匆提着行李走了。   下了高铁,顾经闲戴着口罩,一双深邃的眼眸因为舟车劳顿而变得疲惫无神起来,走出扫卡区,见到一抹雾霾蓝的身影,他的眼睛才又亮了些。   顾经闲拉着行李箱过去,一把抱起了向他奔来的时怀。   今天时怀穿着雾霾蓝的风衣,修得他长手长腿,与顾经闲抱作一团,双高颜值,让平平无奇的高铁站出口愣是变成两个人的重聚舞台般。   时怀钻了钻顾经闲的胸口,双手放在顾经闲的腰际线处,等他终于嗅够了对方身上清冷的薄荷味道后,才抬起头,眯眯眼笑:“走吧,特地为了给你接风做了一桌子菜,亲手做的!”   顾经闲还没搂够,不放人走,把行李箱给时怀:“拉着。”   时怀接过,以为他累了,还打算换只手拉行李,左手来给顾经闲揉一下手臂,没想到时怀刚换好,整个人就被顾经闲搂抱着走。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注目过来,时怀如今脸皮也厚了不少,任由顾经闲像只考拉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将行李放进叫好的车里,时怀才拍拍他的脑袋。   “好了好了,回家慢慢抱。”   顾经闲懒懒说:“好。”   结果松手上了个车,又在后座抱了起来。   时怀捧起了顾经闲的脸,认真发问:“你去发布会是染了什么皮肤饥渴症?是不是还要舔一舔,亲一亲我?”   谁知,顾经闲也一脸认真的回答:“对,那我现在舔你亲你咯。”   时怀被将了一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顾经闲也不失落,他知道时怀羞涩惯了,哪里顶得住他的发言攻击。   谁知正当顾经闲准备继续抱着时,小男友眼睫颤了颤,随后困惑转头,轻声问他:“不是要舔我亲我么?”   前面是大亮的白天,时怀扭过脸来,姣好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会说话般的黑瞳杏眼泛着水雾似的,水柔柔地看着顾经闲。   他的眼瞳里是真真切切的不解,像是勾人魂魄,让人失神失语而不自知的精怪。   时怀身上一直有一股特别浓郁的香柠味,今天似乎还吃了薄荷味的糖,开口说话时,口腔的薄荷味和香柠味都急窜窜地往顾经闲鼻翼间钻,这种混杂的香味一下把顾经闲拉到那天魔术表演,众目睽睽下热吻的美妙回忆。   顾经闲感觉自己脑门血液逆流,浑身都兴奋了起来。   怎么他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他家宝贝变得这么会?   他甚至怀疑时怀是不是故意往身上喷了香水,又故意吃了薄荷糖,再故意撩拨他,装作一副清纯懵懂的感觉来勾他。   顾经闲如他所愿地近过脸来,热烈又持续地在时怀脸上亲亲啃啃。   他最热衷的还是时怀那花瓣似的唇,咬着唇珠,厮磨了好久,久到时怀都觉得自己上唇瓣麻了般,有些难捱地推了推顾经闲的胸口。   顾经闲这次不同往日,一推即离。   他发烫的手抓住时怀藏在他衣服里的手,低低喘着气,下巴搁在时怀颈脖处,整个人压在时怀身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又沉又哑说:“以后都这样可以么?”   时怀不解:“都哪样?”   顾经闲轻笑,咬了咬他的耳垂,再抬头深深看着时怀的双眼:“跟刚刚那样勾我,我好喜欢。”   时怀:“?”   谁勾你了?   顾经闲也没有多跟他解释,到了目的地后,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把行李一提,再把时怀往电梯一拉。   电梯里美人,顾经闲背对着摄像头,比时怀高大的身子整个覆盖了时怀的所有光。   他拉着时怀的手往下摸,委屈地说:“你这不是勾我?”   时怀的脸这才急速变色,由白变红。   “你——!”   时怀想挣脱,可看着顾经闲那副小狗狗般的明亮眼睛,他的呼吸促了促,佯装平静道:“有监控,你注意点形象。”   见顾经闲不说话,时怀咳了咳:“有什么事,回家再解决……啊!”   顾经闲一把抱起了时怀,一手扶着时怀的腰,一手拉着行李箱,电梯门一开就立刻冲到公寓门口。   顾经闲当场表演了单手开门后,人一推,脚一跨,门一关,将人摁在门板上亲。   时怀放松下来,迎合他,仰着脸小雀般回啄。   到底是多日不见,小别胜新婚,时怀也没了平日里的穷讲究。   两人吻得激烈,衣服都给对方脱得只剩下衬衣,时怀在顾经闲的喉结旁留下深深浅浅的吻痕后,顾经闲摁住了他。   时怀迷迷蒙地看他,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单音。   顾经闲喉结滑了滑,往人脸上狠狠亲了口后,才气息不稳地说:“先吃饭。”   时怀用手滑到了顾经闲那手感极佳的腹肌,明明是隔着衬衣,可顾经闲却觉得自己被电了一般,狠狠抖了抖,挣扎地抓住时怀的手:“不行,得先吃饭。”   时怀哼了声,从顾经闲身上跳下来:“吃就吃。”   顾经闲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确实没想到怀怀会这么配合他,本来只是想占个便宜就好的,怀怀太配合他,他险些把持不住了。   时怀洗了个手,拿出碗筷,竖眉冲他道:“不是吃饭吗?还不来装饭?”   “来了来了!”   时怀坐在饭桌上,看着吃着差不多,便开口问:“等会儿还继续么?”   顾经闲一下没转过来,问:“继续什么?”   时怀瞪圆了眼,两三秒后,见顾经闲是真的不知道,才又哼哼两声,扒拉饭菜,不高兴道:“不知道就算了!”   顾经闲这个坏男人,勾了他,又装模作样的,气死他了!平时又说他容易害羞,结果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竟然是说他的人,哼!   顾经闲见他这个表情,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把座位拉到时怀那边,想解释,谁知道时怀跟他斗气般,他进一步,时怀退一步,不知不觉往墙角去了。   “别生气了怀怀,我错了。”顾经闲哭丧着脸,开始解释,“那我不是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得有仪式感才行么?今天这么急匆匆的,一点都没有仪式感,只有风尘仆仆,这哪行啊?”   时怀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顾经闲捣蒜米般点头:“不然呢?我电梯都那样了,还能是装出来的不成?”   时怀勉强接受他这个说辞。   顾经闲看得出来时怀还是不高兴,打趣他道:“你怎么突然也变得如饥似渴了?你也被我感染了?”   时怀被打趣,恼羞成怒道:“你才如饥似渴!你最如饥似渴!烦死了,你等会儿给我洗碗去!”   明明家里有洗碗机了,时怀就是故意为难他。   顾经闲笑着:“好好好。”   等到顾经闲真的去洗碗时,时怀闷闷不乐地打开手机。   他匿名发了一个帖子。   【男朋友平时对我又亲又摸,今天本来可以更进一步,结果他不肯了,是为什么?】   1L:【分,我们从不劝和。】   12L:【可能有外遇了。】   33L:【楼主别听他们的,可能是你男朋友有什么顾虑,你跟他聊聊。】   47L:【别问,问就是尊重你,实际上已经有了野花了。】   看着楼里各式各样的回答,时怀瞪大了眼。   “顾经闲!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顾经闲刚洗好碗,正在倒着放,好晾干水,被这么一吼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我不信你的仪式感,快点老实交代!”   顾经闲看着时怀许久,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想着等到我们结婚那天,再……毕竟人生四大幸事之一,洞房花烛夜嘛,这样有仪式感,也尊重你。”   谁知时怀听了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后,如雷劈一般:“尊重我?”   顾经闲迷茫道:“昂。”   “顾经闲你果然在外面有野花了!”   “啊?!冤枉啊!”   作者有话要说:来一段日常,过渡一下这一年,接下来就是飞速的高能剧情 第九十三章 晋江独家发表   经过那次的乌龙后,顾经闲足足哄了时怀三天才把人给哄好。   南庭市多雨,已经连续下了五天的大雨了。   时怀这周的课少,他撑着把黑伞,到了顾经闲的教室门口,偷偷从后门溜了进去。   顾经闲平时看上去不正经,骚里骚气的,可无论是对待学习还是实验,都秉着无比认真的态度,专业课一定是坐在前排。   从时怀这个最高阶望去,还能清晰瞧见顾经闲时不时记笔记的样子。   时怀到底是溜进来的,也不敢偷看得太光明正大,便也装出一副学习的样子,老师写笔记时,他也装模作样地低头,手在那里动,伪装出自己也有在认真学习。   时怀来时,课堂就已经进度过了三分之二,再随便熬一熬,就听见了铃声起。   大学的课堂不如高中那般紧张,有人箭步冲出门,有人慢悠悠收拾东西,更有人还拿着笔记上去询问老师。   至于一直被时怀默默关注的某学霸,又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捣鼓什么,估摸着是在完善笔记吧。   时怀曾经偷偷看过他的笔记,字迹公整,没有平时的龙飞凤舞,知识点更是简单明了得恐怖,仿佛那不是学习笔记,而是教师教案般,罗列了各类的重点、考点、难点,甚至有的区分于考试与工作的学习点都有被标记出来。   他自己也是一个学霸,可他自问自己的笔记还做不到这个地步,也难怪顾经闲大二就被他们的任课教授拉去做大四才会接触到的实验项目,甚至担任主要负责人之一。   时怀胡思乱想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的震动,他低头去看。   顾经闲:【外面下雨了,你不来接接我?】   时怀掩嘴无声笑了下:【我在外面诶,陪何奕南在买东西,怎么办?】   顾经闲对他的课表了如指掌,若是说他也在上课,忘记带伞,自然是瞒不过的,此时当然得有请何奕南先生友情出演了。   顾经闲:【?你不是说今天你来接我的么,何奕南比我还重要?】   时怀还没回复,余光就瞟见顾经闲站起身来。   他已经收拾好东西,手拿着一本教材和笔记本,一面走,一面低头看手机。   时怀也不急,等到顾经闲已经出了教室门,他才慢悠悠地带着雨伞跟上去。   顾经闲全然没有发现有个跟屁虫跟在自己身后,见时怀不回自己,心里火急火燎地狂刷屏时怀的微信。   顾经闲:【不是,那我自己回?】   顾经闲:【你人嘞,又被何奕南拐走了?!】   顾经闲:【当初何奕南说要回何家,我就说不该拦着他,现在好了,自己有男朋友不找,怎么天天找你?我不用你陪?】   顾经闲:【你真被拐走了??】   顾经闲:【好狠的心jpg.】   时怀终于跟顾经闲到一楼了,他兜里手机震动得他腿肉痒得不行,这时才掏出来回复:【你往后看看。】   顾经闲都打算跟旁边人借把伞回去了,看到这句话后,猛然回头。   只见时怀笑盈盈地望着他。   顾经闲啧了声,过去他旁边,小声问他:“你这都跟谁学的?我还以为你真被何奕南拐走了呢。”   时怀笑笑:“我怎么会被他拐走?他有徐大律师呢,人家甜蜜着,我才不去凑热闹。”   顾经闲环着他,拿过伞,两人在漫漫雨幕下,徐徐离开。   “那就对了嘛,你就应该这样,人家甜蜜着,我们也很甜蜜啊,走走走,今天我课间又找到了一个新的菜谱,做给你吃。”   “算了吧,我们一起做,别老是让我闲着。”   “好好好,亲一口亲一口,唔——上课的时候我想死你了。”   “是吗?你不是记笔记记得很认真?”   “那也会分神啊,等等,你不会一直在我教室后排吧?”   “也没有一直,还剩十五分钟才进去的。”   “……”   ——   铃声起,笔锋收。   时怀盖好笔帽,站起身来,走出教室,慵懒地靠在走廊,手支着,目光远远眺望着对面的教室。   人群攒动,齐齐的黑发脑袋,可时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黑发。   顾经闲去年补染了一次灰发后,就再没补过,现在修修剪剪,已然是恢复了黑色的头发。   许是漂染过,那黑色已经没有那么的纯粹,可时怀就是特别喜欢这个色,甚至在上头的阳光打在顾经闲发顶时,萌生了他也要去漂染头发,再长出来的心思。   顾经闲也远远望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瞬,便相当默契地往右边走。   在来来往往的走廊上,对方向他走来的身影像是被聚焦,旁的人都被虚幻掉。   这一年来,可以说是他们过得相当舒坦的一年了。   没有什么意外,没有什么碍眼的人,更没有什么不该有的误会。   一切坦顺,一切遂意。   可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的片刻宁静罢了。   顾经闲把时怀手中的笔拿来,一起挂在了他今天穿的衬衣口袋上,近到时怀的面前问:“现在那个人怎么样?”   一个星期前,时怀收到一条消息,是那个加了他一年的微商终于有了动静,说是时怀中了一等奖,可以包旅游的住宿费与特定地点的门票费。   这一年来,两个人都在等待着莫伦那边的出手,可是除了这个突兀出现的微商之外,两人居然一个可疑人物都没有碰到过。   如今这个微商终于出手,两人也算是松了口气。   时怀将聊天记录给顾经闲看:“K岛,你一年前查到的那个地方。”   顾经闲不算惊讶,只略略勾唇:“那正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时怀思忖片刻:“后天吧。”   “嗯,两天时间,也够我安排好了。”顾经闲说,“那就顺带提前来一场惊心动魄的蜜月之旅吧。”   时怀没有听懂顾经闲的弦外音,以为他又在调侃。   ……   “他回复说是后天去?”何康阳低着头,一边小点小点地喂咪咪猫条,给它剪指甲,一边打着电话。   本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又变换成深深的笑容。   咪咪懵懵懂懂地舔着猫条,乖乖被剪指甲,看到主人这么高兴,以为是自己又萌到了主人,主动地蹭了蹭主人的手掌,以此示好。   “行,知道了。”   何康阳挂掉电话,很快又打电话给了另一个号码。   “莫比,现在事情有进展了,那边说那人后天去K岛。”   莫比那边似乎不知道在忙着什么,只听到非常刺耳又嘈杂的声音,好长时间没人说话。   何康阳纳闷地问:“莫比?”   “啊啊,我在!”莫比烦躁地骂了一声,“你们这群废物,这点事都干不好,给我出去,订机票,要最快的!”   等他骂完了,才反应过来还在和何康阳打电话,忙道:“啊,康小阳,我最近实在是忙昏头了,你说时怀后天去是吧?”   “对。”   “那你去监督吧。”   “什么?”   “我已经派了人在K岛那边等候时怀他们了,你负责跟过去跟进度,我实在是没空。”   何康阳的手在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狂喜:“莫伦能同意吗?”   莫比:“说什么呢,当然啊!你现在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了。对了,他们后天去是吧?那行,我给你也订一张机票,你提前过去,昂!”   何康阳唇角弯弯,眼眸中的黑色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他说:“好,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何康阳低着头,久久没有抬起。   咪咪似是察觉到什么危险,两只后脚一蹬,想跑开,却不曾想被何康阳腾空抓住。   何康阳吃吃地笑着,着迷地吸着咪咪的头顶。   “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啊。”   这么顺利,在暑假旅游。   这么顺利,被莫比委托。   这么顺利,要再次相见。   这种环环相扣,又环环正中他下怀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结局最惨的反派终于准备挨虐了。 第九十四章 晋江独家发表   K岛是个独立的海岛,占地面积大,其实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岛,可以说是一个岛国,西南部已经被开发为了旅游区,因着奇观异景闻名,内里还有天然的温泉区与沙滩区,是夏季的网红热门打卡地前三名。   沙滩边,彩色的太阳伞下面正平躺着一个枕着手臂的青年,他皮肤嫩滑细致,可太阳毒烈,哪怕是在太阳伞下,他的皮肤仍旧被晒得有些红。   海水边,一名男子自清澈蓝水中破水而出,海水汇成滴滴水珠,从一绺绺发尾滴下来,浑身上下无一丝赘肉,腰腹精练,滚落的水珠滑落在泳裤边沿,隐没于布料中,淌过的水痕在日光照耀下粼粼透光。   男子眯了眯眼,抬手遮了下阳光,不知在搜寻着什么,片刻,俊美的脸上微妙地扬起了笑容。   他走到其中一顶太阳伞边,脚踩沙粒无声,闭目养神的青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男子弯下腰来,拿起一瓶精油,压了三四泵在手心,低着头,磨晕开在手掌后,大掌抚到平躺青年的身上,从平坦白皙的可爱肚脐开始。   温热感在上手的一瞬间就被青年察觉到了,他骤然睁开眼,那双圆眼瞪得老大,还带着几分惊吓,等看清楚摸他肚子的人是谁后,才放松下紧绷的躯体来。   “游完水了?”时怀又半眯起了眼睛,枕着手臂的姿势一点没变,反而舒舒服服地往后面盖着柔软的布料的沙粒上挪了挪,表情惬意。   顾经闲嗯了声,认真又严谨地给时怀补精油,大手缓缓游离在时怀赤.裸.的上半身,泛着光的精油被层层抹开。   “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哈哈哈,你不要挠我痒痒啊,抹精油就好好抹精油嘛,哈哈哈哈哈……”   时怀被摸中了痒肉,身子不自觉地缩作一团,身下的布被他揉得皱皱的。   顾经闲没搭理他,手往上游去,一面抹,一面跟他闲聊:“有没有注意到那件蓝黑色泳裤的人?”   时怀完全没察觉顾经闲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毫不犹豫地跳进了他给自己挖的话题,还顺便自己埋了埋土:“啊,当然有,他还住在我们上一层最尽头的那个房间。”   时怀笑着,表情洋洋得意的,五官上洋溢着“快夸我”的情绪,又补充道:“而且我还发现,其实还有一个人跟他是一起的,不过那个人没有出过房间,甚至没有下来游泳。”   顾经闲被他说的来了些兴趣,问道:“怎么说?”   “饭啊!”时怀条条在理地分析,“他们那层楼全是单人间,可是有一次我看到阿姨在饭点过后没多久又送了一次餐。如果是他食量大还好说,可你看他,整个人身上一丝赘肉没有,一看就是练过的,练过的人食量很大,可那个饭量是一个练家子正常的量,他只用吃一餐就够了,又是他的第二餐,很明显有古怪。”   “就算是他今天想要暴饮暴食好了,可阿姨的推车除了食物外,下面那一层还有洗漱用具与毛巾,没记错的话他是跟我们一起来订房间的,都还没到晚上用洗漱用品的时间呢,就要增加,不可能是洁癖,结合二者,只剩下一种可能,他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顾经闲赞同,又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推车下面的东西你都看见了?”   时怀尴尬笑笑,道:“当时上错楼层,一出去还跟阿姨的推车直接撞上,我就看见了……诶诶诶,你手往哪儿放!”   青年抓住男人不安分地手,脸涨红,结结巴巴道:“你当初自己说要洞房花烛夜才能的,现在老是来撩拨我干什么?”   顾经闲也不慌,方才抹过青年胸口的手张了张,无辜道:“你说什么呀,我只是在帮你抹精油而已,你的胸肌不用抹的吗?”   时怀:“……”   抹胸肌,那也得是正常点抹啊,绕过来,转过去的,凸起的地方倒是没有专门去碰,可这跟碰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时怀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所谓的精油play,只是怪异地看了顾经闲一眼,又说不上来奇怪的地方,只好又被顾经闲哄骗着继续躺下去,给他做个精油按摩。   时怀方才清醒的头脑也已经被顾经闲这一通给搅得神情不属。   顾经闲却觉得有趣,目光看着时怀漂亮的身体,嘴上却在追问关于那个古怪的蓝黑泳裤男子的事。   时怀也自知应该用些别的事来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便又继续说了起来。   可不知是太阳猛烈还是怎么,时怀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尤其是被顾经闲来回反复抹精油的胸口滚烫得厉害。   时怀是瘦弱型的,之前更加消瘦,只这一年多来被顾经闲照顾得太好,作息有规律,还有爱情的滋润,整个人精神焕发不说,连原本有些凹进去的胸口也覆上薄薄一层的精肉,现在被顾经闲这样揉捏来,慢捻去的,时怀觉得舒服得头皮发麻,心中的怪异感更甚。   顾经闲也看出来身下人的扭捏,哈哈笑了起来,说:“享受就好了嘛,干嘛要纠结这么多,再说,我们两个不是情侣吗,平日里摸得不够多,你怎么这么害羞?”   时怀连连冷笑,又搬出那套说辞:“哎唷,洞房花烛夜唷,仪式感唷,哎哟哎哟!别掐我的胸!”   顾经闲草草给按摩收尾后,将人赶起来,自己径直地躺了下去,布上还有时怀留下的余温。   顾经闲看着沉默的时怀,催促道:“愣着干嘛,我给你涂了,你不也得给我涂么?快来吧,让我给你展示什么叫做心中无邪念,我自坦荡荡。”   时怀怪叫重复道:“喔?心中无邪念?喔?我自坦荡荡?”   随后,他冷哼哼了声,准备好精油,倒在了手上。   不远处,全身心注意这边动向的蓝黑泳裤男子耳尖地听见了惨叫声。   他警惕地看过去,发现——   原来是自己的两个目标人物正在抹精油,被抹的那个发出了痛呼声。   男子勾下泳镜,泳镜下那双小却精明的眼睛扫了眼海面,决定换一处地方继续监视二人。   距离任务开始,已经不远了。   而沙滩后方的那栋酒楼,其中一间房的阳台和别间不同,将窗帘拉得密密的,一点光都不透,可最边上却露出一个望远镜来。   何康阳看久了,脖子有些酸,便收起望远镜回到床上,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   方才小情侣的打情骂俏他都看见了,心中一簇闷燥的火又在窜来窜去。   他打开带来的笔记本,神色阴沉,而打开加密文件夹后,他眼中又染上了痴迷到诡谲的疯狂之色。   其实他早就可以不参与这件事了,对于他来说,当时德明出乎所有人意料落网,连时谦也没有例外时,他就已经跟剩下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了。   可是——   何康阳伸出手,隔着屏幕抚摸着冰凉的照片,心中的不甘与渴望愈发旺盛。   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被他憎恶的小少爷给吸引,情至深处。   何康阳的手猛的一顿,其中一张照片他竟然疏忽大意,忘记将与时怀并肩的顾经闲给P去,两人之间的亲密姿态看着实在是太碍眼。   那簇火苗终于腾然烧起,他的五官变得狰狞起来。   顾经闲知道你已经被盯上了吗?   顾经闲知道你要死了吗?   顾经闲能救你吗?   何康阳的指尖微微抖动着,最后在顾经闲的脸上恶狠狠地挠了好几道,可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顾经闲依旧在爽朗地开怀大笑着。   而他,却阴暗如地沟的老鼠,只能在昏黑的房间里,嫉恨又徒劳地对着没有生命的照片做着无谓的事。   何康阳的眼神倏地沉了下去,他久久盯着顾经闲和时怀两个人相视一笑的照片。   良久,他才咧开嘴笑了起来。   算了吧,装什么高尚者啊何康阳。   你设计了这一切,来到了这里,不就是为了除掉这个碍眼的家伙么?   反正,任务失败了,莫比那边的交代说辞,你也已经想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行动起来好了。   毫不犹豫地行动,让顾经闲永远留在K岛。   顾经闲救不了时怀,他能救,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时怀喜欢上顾经闲,不正是因为这个家伙足够幸运,恰好在时怀受伤时给予了治愈。   他也可以的。   在顾经闲死后,他会无微不至,温柔至极地治愈时怀的。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倒计时! 第九十五章 晋江独家发表   这赠送的旅游票服务做的倒是相当到位,打他们来了之后,就一直有专门人员来为他们介绍风景。   今天他们一早起来,才刚出门,又被那个服务人员给拦下了。   服务人员亲切地问他们今天打算去哪里游玩,时怀望了望四周,佯装遗憾道:“感觉能玩的地方这两天都玩遍了。”   工作人员笑容更甚:“那我猜你一定没有去过K岛的北部吧?那里据说有着罕见的纯白鬃狐品种,性格乖顺,不过动作相当矫捷,不太容易抓捕,若是您感兴趣的话……”   时怀讶然道:“北部那边不是还没有开发完全么?能够进去?”   工作员点头:“确实是这样,不过近期已经接近完工的尾声,还是有一部分游客可以进去游玩的,若是遇到危险,只要与我们通讯,便会有专门的人去救助您。”   时怀看起来兴致盎然,问道:“那你提到的那种鬃狐,若是我遇到了,能够带回家饲养吗?”   工作员:“自然可以,不过需要交一定的手续费。”   时怀高兴地抓着顾经闲的手,说:“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只鬃狐回来养!”   顾经闲自然也是笑着应下,相当宠溺,工作员见状,立即带头前往他们要去的地方。   在三人离开后,电梯门打开,一个高高瘦瘦的寸头男和两个壮实高大的男子一同走了出来。   寸头男戴上了手中的黑色棒球帽,压得低低的,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和饱满的两片唇瓣来:“走吧。”   另两名男子两两相觑,其中一个开口道:“何先生,您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何康阳不悦地看着他:“不然我跟下来干什么?”   “可是……”   男子眉宇有些纠结。   就算他们不说,何康阳也知道这两个人是嫌他碍事,没练过的体质可能会暴露他们,导致任务失败。   “我跟你们一起去,又没说跟你们一起到,我好歹是来监督你们的,不是过来K岛游山玩水的。”   两男子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何先生,那我们走吧。”   ……   K岛没有完全被开发完全是情有可原的。   时怀头疼地坐着车,扶着额头,心中有些郁闷地想。   若不是他不晕车,就按照这个地方的路还有周围各式奇形怪状的绿植,他恐怕还没有下车就要嚷嚷着回去了。   这里到处都透着阴森,不仅有各类常见与不常见的生物,连诡异的湖泊都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幽蓝色的水面在高树阴影下显得愈发的怪谲,总觉得内里会破出什么水怪来。   重点是这还是一小段路,再往前,还有一个巨大的溶洞,他们就在这里停下,让时怀两人下车。   工作员:“两位先生,已经到了,这附近有大量鬃狐的出没,这里有五支□□,若是用完还需要,可以通知我们。”   时怀脸色有些差劲地接了过来。   莫伦让他们来这个地方可真是……   “对了先生,重点强调一下,千万不能够进这个溶洞,北部开发接近尾声,却没有完全收尾,正是这个溶洞中有古怪,还没有破清原因,请您二位谨记。”   时怀点头,偏了偏头看周围:“只有五支□□是吗?”   “对,用完再通知我们吧,通讯用品一定不能搞丢,这里手机信号不好,丢了很难联系我们。”   交代完,工作员就驶车离开了。   时怀已经开始往前走,观望着,说:“你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顾经闲没想到时怀竟然已经猜到了,失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我又不傻,你都调查清楚K岛的资料了,会两手空空地陪我过来?”时怀往前走,路慢慢变窄,他伸手拨开了杂枝乱叶,“而且没有想错的话,这一次的行动应该很危险。”   “对吧?”时怀回过头来,灿然一笑。   他本弯着腰去拨叶,回头时,那精细的眉眼五官在阴影下愈发显得灵动,再加上他欢快的语气与笑容,如春莲浮动般沁人心脾,连带着让顾经闲的心情也都好了起来。   “对,你真的好聪明。”   时怀从来K岛前其实就已经发现了顾经闲隐藏在笑脸下的不安,好几次他半夜起来喝水,都还能看到顾经闲还在那里不知和谁聊天。   若是闲聊,也做不到天天聊到凌晨三点,那自然只能是关于K岛的事。   况且能让顾经闲这么紧张,想必这一次的行动其实并非顾经闲口头上说得那么简单,估计上一世他的死亡,是这次行动的死局,顾经闲才会如此焦虑。   时怀一直到现在才点破,也是因为顾经闲想让他不知道,既然如此那么他就不知道好了。   “没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太担心。”   顾经闲怕时怀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便如此安抚道。   时怀好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总之该来的迟早要来,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二十岁这一年,我也担惊受怕了许久,久了反倒是盼着早点来好了。”   “对了,这次回去,我们就洞房花烛夜吧。”时怀轻描淡写道。   顾经闲眼眶有些酸涩,却还是咧着嘴说:“当然,回去我就立刻拿着你的户口本,拖着你去登记,就算那个时候已经关门下班了,我也要在附近订个酒店,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做第一对新人。”   时怀似乎也已经跌入了顾经闲给他铺的幻想中,浅浅笑:“好啊……”   ——   何康阳刚跑过步,气息尚且不稳,看着显示器上的红点,一点点地找过去。   结果太专心致志地看红点,导致自己吃了一嘴的蜘蛛网。   “呸呸。”   他的手上有一个通讯器和显示器,显示器上面的红点是时怀他们的位置,而通讯器自然是和那两个男人交流用的了。   何康阳走的路误打误撞,一路上来没有任何的阻碍,直达时怀他们的位置。   莫比已经跟他说过了,这两个杀手是先到溶洞那边的山顶,再跟着时怀他们的红点,杀手跟上去,找准时机用□□一招击毙,丢到鬃熊洞里,等到鬃熊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尸体带出来,就可以伪造出意外身亡了。   现在时怀的红点移动速度相当慢,想必已经到了,杀手的通讯却还没有打过来,应该还没有到山顶。   何康阳看着越来越近的红点,呼吸也慢慢屏住,脸上溢着异常兴奋的神色。   再走了一会儿,何康阳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躲在身旁的灌丛中,用手按下从枝,细细观察,发现果真是时怀二人。   两人姿态亲昵,似乎是时怀想要攀爬一下旁边崎岖不规则的山壁,顾经闲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腰,两人说说笑笑。   何康阳的眼神沉了下来,正打算出去时,又想起什么般,将身子低了下去。   等到时怀二人已经离开视线后,他才重新站起来,起来的一瞬间,通讯器就响了。   滴滴的刺耳声音听着就让何康阳烦躁,不过这通讯也算是来得好,不是在时怀他们在的时候响起来的。   何康阳接通——   “何先生,我们已经到了,您在……”   “哦,不用担心我,我还在路上,你们按照计划行事就好。”   “好的。”   两个男人拿出望远镜看了一番,寻找显示器上的红点,不过这K岛的北部实在是太多树木,密密的绿叶遮挡了他们大部分的视野。   “直接走吧,也不用这么谨慎,早点做完早点回家。”其中一个比较矮的男子说着,丢掉吸了一半的烟,碾了碾,往前走着。   “也是。”偏高瘦的男子点点头,收起了望远镜,带上了他们的□□和一把□□。   莫比先生交代了两种计划,另一份计划是何先生不知道的,若是遇到特殊情况,他们可以采用枪击,再丢进鬃熊洞,总之一定要确保两个目标任务的死亡,无论是什么必要的手段都可以采取。   何康阳不知道两个杀手还带上了一支枪,他一直跟在这对小情侣身后,活似一个跟踪狂。   时怀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能在这里遇见别的游客。   那边有两个还在上学模样的男孩子,见到时怀他们,兴奋地招了招手:“诶!你们也是来这里抓白鬃狐的吗?”   顾经闲走过去,与他们交流:“是啊,你们也是?”   “对对对!”许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能遇见同类,两个男孩子高兴得不行,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说个不停,“我还以为那个工作人员是骗我们的呢,我们在这里溜达了一个小时,别说白鬃狐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哎,谁想到,刚吐槽完,就见到你们了!”   顾经闲见状,只笑不语,时怀自然也没有主动开口。   他们还没有完全地放松警惕,这里出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莫伦派来的人。   可不曾想,这两个学生特别热情,对着他们招呼道:“对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船,那个工作人员说这是我们独有的。”   “船?”时怀真真是惊讶了,难道那个工作人员说的都是真的,北部确实已经开发得差不多,所以这里不仅有别的游客,还有娱乐用的船只吗?   不过也有可能一切都是莫伦演的好戏。   时怀都已经来到了这儿,自然没有任何胆怯的意思,答应下来,爽朗道:“那走吧,我还会划船呢,可以当个船夫。”   四个人很快打成一片,去划船了。   何康阳也跟了上去。   北部除了溶洞没开发完以及这里的道路实在是不忍直视外,也没有别的缺点了,他们来到的这个湖畔是一个相当开阔又好看的。   等到他们划了好几趟后,打算是最后滑一次,结果没想到在湖畔的另一边竟然还有新建的屋宅,外形现代化,看起来相当漂亮。   两个男生也非常惊喜,直说要去那里看看。   疑心二人身份的时怀他们自然也跟了上去。   船只被拴在了停泊处,船桨随意地放着。   这是何康阳赶来后看到的。   他望了望眼前的屋宅,定定站了几秒后,打了通讯:“你们到了吗?”   “还没有,准备了。”   “好,没关系,慢慢来,不要着急,你们要保持体力。”   接通讯的男子表情古怪,何先生不是知道他们是练家子么?竟然还担心起他们的体力来了。   不过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道好,就掐断了通讯。   何康阳收好东西,进去这间屋宅。   屋宅里的也是K岛的服务人员,专门招待一些特殊来宾,见到何康阳也来了,堆起笑脸:“您也是进来参观竹林的么?请进吧。”   何康阳没有解释,径直进去了。   结果他转了好几圈,没发现时怀他们,才抓了个路过的服务人员问:“不是来了四个游客吗?他们去哪里了?”   “哦,那四个游客呀,有两个正在右边的大厅里休息,还有两个已经进了竹林了。”   何康阳连忙赶去大厅,结果发现休息的竟然是那两个学生。   他又抓着一个人问了竹林怎么去后,扭头就往竹林的方向赶。   正当何康阳进入了竹林,有一个服务人员站在门□□代了一句:“先生,进去游玩观赏都可以,不过请不要进入溶洞哦,那里开发尚未完成,有很大的危险性。”   何康阳胡乱点头,就一头扎进了竹林。   他根据显示器的红点,一点点地找过去,眼看着要离红点越来越近,通讯又响起来了。   “何先生,我们已经到了,也已经看到目标人物,要开始执行任务了,之后不方便通讯,先与您说一声。”   何康阳心下大震,他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的动作竟然如此快!他都还没有找到时怀两个人呢。   他想说些什么,然而那头却不给他的机会,直接挂断,显然是急着去完成任务了。   再拨打过去,就一直不接了。   可恶!这两个蠢猪,他还没有说话呢!   何康阳死死咬牙,连忙往红点处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一定完结……大概写一个当初答应的艾尔西的番外…… 第九十六章 晋江独家发表   翠绿的竹林间,横七竖八地窜着竹枝,两个青年顺着水流山壁走,步履渐渐加快,周遭只剩下脚踩黄叶与水流潺潺的细微声音。   忽的,顾经闲站定,抬头直视炙热的火球:“还有一小段路,就快到了。”   在进竹林后,顾经闲就已经将计划全盘托出。   竹林内部很大,甚至连接着他们一开始来时见到的溶洞,他们现在的目的地就是溶洞,那个被工作人员一再强调不要进去的地方。   “嗯。”时怀应声,手里紧紧攥着通讯器。   通身漆黑的通讯器在细白的指缝间露出,屏幕上不再是之前的通讯界面,上面是被一条条横横竖竖的直线,赫然将屏幕分割成了一个个小方格子,而正中央有一个红点,红点的东南方正有两个红点一点点地逼近,它们之间的距离缩短的速度越来越快。   ……   已经休息了半个多小时的两个高中生跃跃欲试地想要继续探索北部的神秘,他们误打误撞地进了竹林,碰见了给何康阳温馨提示的工作人员,只这次,工作人员在温馨提示时,有两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穿着蓝色制服。   “打扰一下,我们是警察,这里已经被封锁,禁止入内。”其中一个白白净净的警官扬着唇,亲切地开口。   高中生纳闷地问:“封锁?为什么?”   就连工作人员也是一脸奇怪的表情:“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怎么不知道这里封锁了?刚刚还进去了好几个人呢。”   另一个戴着细边眼镜的,看着斯斯文文的警官脸上稍显冷淡,说:“里面正在进行一件案子的追查,这是封锁令。”   ——   何康阳顺着红点来到后,迎接他的并不是混战后的凌乱场面,而是一个巨大无比,似是能吞噬一切的纯黑洞口。   他看着旁边凹凸不平的山壁,神色犹豫。   这个应该就是竹林口工作人员特地交代过不得进入的溶洞。   连他都被交代过,时怀顾经闲不可能不知道这里不能进去,可是……   何康阳看着红点还在一点点地往里移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进去了。   而已经跟何康阳报告的两个男子也紧随其后进入溶洞。   他们其实并没有跟上目标人物,只是防止何康阳在他们行动时给他们通讯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提前打好招呼后,就开了静音,认真跟进。   他们也没想到自己能比何康阳来得慢。   高个男看着黑漆漆的溶洞,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进溶洞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没有开发完全?”   矮个男没回答,两人继续前进。   不过也幸好他们的包里带了夜视镜,否则还真不好走。   而前边,被他们嫌弃的何康阳的前进速度慢了下来,虽比那两人快了十分钟左右,现在却也已经快被他们追上了,只他不知道,他还以为那两人早进去了。   何康阳一边打着手电筒走,一边看着越来越远的红点,心中破口大骂,什么路不走,非得走这个什么破溶洞!   很突兀的,他听见了身后有什么动静,踢踢踏踏,听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脚步声。   越来越近了。   何康阳往后望去,那里漆黑黑的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除了他们,竟然还有人进来?   何康阳本想不予理会,继续往前走,可电光石火间,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猜测。   为什么时怀和顾经闲会专门挑溶洞进来?   为什么这么漆黑的情况下,显示器中的红点移动速度仍旧不变?就算是用手电筒,那他们的移动速度也是快得异常的,这个溶洞藏着未知,他们一路往里,不带一点停歇,难不成是为了引谁进去?   加之那两个人不是说已经看到时怀他们了么?那么时怀他们还能移动得这么快,很有可能是在被追击,那么他身后的声音是……   何康阳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脑袋低垂着。   几秒后,他借着手电筒的亮光,又倒退了回去,到了他刚才摸到的那处凹进去的狭窄缝隙。   那里可以藏人,他倒是要看看来的人究竟是不是顾经闲的人,如果是……   何康阳一面沉思,一面往回走到了那个石缝中,却不料,他的思绪在进去的一瞬间被打乱了。   一道巨力将他拉了进去,他甚至来不及喊,口鼻就被死死捂住,脖颈处传来一阵的细微的针扎疼痛感。   “不知道这个麻醉针的时效有多久,要不再打一针?”一个青年的气音极低地在石缝中响起,已经失去意识的何康阳听不见,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时怀。   这道逼仄的石缝中,里面竟大有乾坤,硬生生塞进了三个成年男子。   顾经闲想了想,摇摇头:“不必。”   而外头脚步声越来越大,在这有寂静有回音的溶洞中显得格外震动,哪怕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的时怀,仍旧忍不住放弱了呼吸,竭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夜视镜中清晰地倒映着来者不善的二人,那两人也带着夜视镜,他们专心于追击红点,一点注意力都没有分布在那隐于黑暗的石缝。   直到二人远去,顾经闲才将已经被麻醉了的何康阳给拖了出来,夜视镜下的两只狭长眼眸有些戏谑:“这家伙送上门来不意外,送到面前来倒是挺意外的,不过这下倒是可以更省事了,一锅端。”   “让他当个人体护垫好了,如果幸运的话,还能上法庭见到他。”顾经闲笑着说,眼眸中闪烁着时怀没有看见的浓稠恶意。   时怀不知道顾经闲说的幸运是什么意思,只低头往外看,点头:“现在可以开始了,应该没有人会再进来溶洞里。”   “嗯,应该早就有人通知了。”   ……   一直沿着红点走的两个人也慢慢察觉出了不对劲来,怎么这个红点走得这么快?   稍矮的男子停下脚步来,心生疑惑,又再次确认了一次红点的位置。   他微微拉开了夜视镜,低头看着漆黑中发着微光的屏幕。   令人惊恐的事在一呼一吸间发生。   原先在他们前面的红点,竟然顷刻间消失后,出现在了他们的后方!   他身旁的那个高个男也发现了这诡异事件,漆黑的溶洞里,气氛一时间十分凝滞。   高个男见他的队友久久不语,有些着急地问:“现在怎么办?他们怎么在后面去了?”   矮个男收起了显示器,目光平静,重新戴上了夜视镜,扭头往回去:“回去。”   “啊?可是他们……这很明显不对劲啊……”   “那你想怎样?接了任务不做,白浪费这么多的时间?”矮个男比之身旁的人虽身高不占优势,可他身上的气息却十分稳重,甚至现在已然添了几分肃杀之气,“既然他们想让我们过去,那我们就过去好了,还能怕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大学生?”   高个男还想说些什么,见对方越走越快,也只能无奈跟上。   眼看着就要离红点越来越近,矮个男终于放慢了脚步。   “咔哒——”   矮个男掏出了手.枪,上了膛,耳朵专注着周围的情况,瘦小的身材靠着洞壁一步一步缓慢地挪移着。   在一个不远转角处,男子停了下来,安静地倾听着。   “你的脚还好吧?准备出去了,别担心,已经通知人来接我们了。”   是一个青年的声音,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他们任务中的一个目标人物。   矮个男伺机而动,步伐愈发小心翼翼地往前去。   他垂下眼,看着手里沉甸甸的手.枪,要换成麻醉针的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给死死压下去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用手.枪和用麻醉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既然敢戏耍自己,那想必还是有一定的后手,不可以懈怠。   越来越逼近转角处了,他举着手.枪,夜视镜下的眼睛骤然凝紧。   男人猛地一个跨步,露出半个身子去,左手握着枪柄,打算就这样伏击对方,却不料夜视镜下的视野里,哪里有人?   不好——   男人脑海中的警铃刺耳地拉响,他想转身让身后的人赶紧走,却不曾想只转了半个身子,后脑勺就被一个圆圆的东西抵上。   “别动。”是一个相当陌生的男声,矮个男不敢轻举妄动,“丢下你的手.枪。”   矮个男没有动弹,身后那个圆东西用力地顶了顶,做出了威胁性的动作。   “别激动啊,我马上丢、马上丢……”矮个男赔笑着,慢慢弓下腰来,拿着枪的手伏低,眼见就要放在地上。   只见突起变故,他弓下来的腰发狠一扭,整个人扭过头来,举着枪往身后开!   “嘭——”   “噗。”   两道声音。   肉.体被子弹破开,血液从窟窿里汩汩流出,黑色的风衣的颜色只是深了些,在这里根本看不出来。   “果然还是不安分啊。”那个陌生的声音似乎完全没有中弹的疼痛,反而笑嘻嘻的。   而麻醉针早已经在变故起时打进了矮个男的脖颈处。   矮个男在失去意识前,清晰地看见身后的竟然是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还是他们老板派来监督他们的何先生!   更可恶的是,他以为身后人手持.枪.支,结果竟然只是麻醉枪……   矮个男在巨大的怨愤中陷入无尽的黑暗。   何奕南推开了挡在他前面的何康阳,弯下腰,用干净的手帕捡起那把手.枪,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通通拿了出来,一边拿,还一边兴致盎然道:“不错不错,人证物证都在。”   而本来应该在矮个男身后的高个男则是被他们绑在了另一头,听见那声巨大的开枪声响,以为矮个男已经被他们杀了,吓得抖得不行,被五花八绑的他立刻留下了眼泪:“大哥们、大哥们你们听我说,这个不是我想干的,我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都是那个人逼我干的!我不干我那八个月大的孩子就没得救了!请你们原谅我,不要杀我!孩子还等着我回家呢!”   何奕南回来就看见了这幅场景,时怀和顾经闲打开了手电筒,照在那个痛哭流涕的男人脸上,对方一边求饶,一边声泪俱下地忏悔。   何奕南噗嗤笑了声,这就是他们需要留下这个高个男的原因,够蠢,可以利用。   他对着时怀他们语气轻松道:“好了,任务完美收工,现在等人来接我们就行。”   “这位先生,您说您有苦衷是吧?”时怀弯了弯眼,离高个男的脸近了些,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高个男看何奕南,“那边是一个律师,如果你愿意自动供出这次谋杀的主谋与帮凶,那么我们也许能帮你减轻一下刑罚。”   “正如你自己所说的那样,你不过是个工具人,我们也不是很想跟您纠缠,只要您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出堂作证,那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女儿了。”   高个男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他本就摇摆不定,来的一路上都是犹犹豫豫的,主心骨在于矮个男,现在矮个男“死了”,他认为自己也必然会被雇主抛弃,既然如此,当然是他先负雇主好了!   可高个男虽容易摇摆墙头草,但也不是完完全全信任时怀的,他犹犹豫豫地开口:“这个当然没问题,但是,如果我被报复了……”   “只要锤死他们,让他们被判死刑,不就行了?”何奕南淡淡开口,脸上的表情从容不迫,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子,旋即缓缓拉开了一个笑容,“还是说,你打算在法庭上反咬我们一口啊?”   高个男连连摇头,嘴上否认着,却还是支支吾吾的。   时怀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手电筒猛地对着他的眼睛照,将他闪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时怀照了好几秒才说:“哎呀,抱歉,我是想让你看这个。”   高个男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能够再次正常视物,而怼到他眼前的是手机屏幕,屏幕里的是录音。   “要么录音,一句假话没有的如实说。”时怀晃了晃手机,将他提了起来,让他跳着去前面躺着两个人那里看,“要么就死,你也看到这两个人的下场了吧?他们就是宁死不屈的。”   “反正溶洞里本来就是明令禁止进入的,那在完全开发后才发现这里有三具尸体也很正常吧?”   高个男的唇霎时间白了,唇瓣在疯狂抖,心理防线在闻到空气中若隐若现浮动的血腥味后瞬间破防,近乎是带着哭腔叫喊道:“我说、我说!别杀我——”   时怀这才满意地打开了录音,让高个男将莫比、何康阳以及莫伦的一切罪行说了出来。   何奕南在一边听,一边观察他的神色,防止他撒谎。   果不其然,在说到莫比联系之后的事情,这人的神色就有些奇怪,何奕南便不慌不忙打断他:“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么?”   高个男一顿,看着何奕南的双眼,却发现对方正沉沉地望着他,那双眼似乎洞悉了一切,谎言无处可逃。   “我、我……”高个男开始结巴,连真话都有些说不出口来,最后一咬牙,才说,“莫比联系我之后,确实威胁我的家人了,他当时让我,让我不要紧张,只要我杀了时怀先生,我的孩子就能……”   录音还在继续。   一直充当着空气的顾经闲此刻终于动了,他走到何奕南身旁,低声问:“绷带带了没?”   何奕南点头,头也没回地从身上掏出一卷绷带来给顾经闲。   在来之前顾经闲就让他带绷带,是为了防止他们意外受伤,临时治疗用的。   何奕南突然察觉出不对来,顾经闲这货都没有正面碰上持枪男,要绷带来干嘛?   “你受伤了?”何奕南皱着眉问,正想好好看看顾经闲是不是哪里磕着碰着了,结果却被顾经闲给扭回头去。   顾经闲:“别管那么多,继续盯着。”   何奕南也不多疑心,随着他去了。   溶洞里黑得不行,只有时怀那里的一点亮光,何奕南站在那里,身后投出了一大片的阴影,阴影之下,两个躯体正直直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经闲蹲下身来,绷带缠了两圈在四指上,随即缓缓抽开,将躺在地上的何康阳翻过身来。   环境实在是太暗了,只能闻见隐隐的血腥味,没有办法确定伤口在哪里。   顾经闲也一副淡然的模样,一丝不急,一点点地摁着何康阳的躯体,似乎在确定伤口在哪里。   时间距离何康阳中麻醉针过去了好一段时间,被麻痹的神经正在渐渐苏醒,何康阳紧阖的双目渐渐睁开,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上重重地按来按去,力道大得让他喉间都泛起了痒意。   浑身都好痛,被按过的地方也好痛,估计都紫了,是谁这么大力地在按他?   何康阳眼前还是很黑,看不太清楚,只能微微感受到有亮光的存在,还有回荡在溶洞,萦绕他心间许久的,时怀的声音。   他极力地睁开双眼,想看一看时怀,眼皮却始终被疲惫感死死压住。   何康阳正打算眨两下眼睛时,肩膀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像是一只大手狠狠撕扯开他的肩胛处,他感受到自己的体力随着那股狠力飞速地在消散!   是什么人……   何康阳竭尽全力,仍旧没有办法看清楚是谁在他的肩膀处为非作歹,只能够吃痛地哼出一声痛哼。   “看来清醒了。”略带笑意的声音在何康阳的耳畔边响起。   何康阳心中大悸,紧随着,他肩胛处的疼痛以好几倍在增长。   “跟过来想英雄救美?”顾经闲轻轻哼笑一声,肉与肉之间的血渍声在何康阳耳边清晰地在摩擦。   他将何康阳此次的来意一语道破。   何康阳痛得整个脸都皱成一团,还没有完全苏醒的身躯也疼得一抖一抖的。   “还在我恋人面前用小号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那年雪崩想致我恋人于死地?”   “还有借刀杀人,以莫伦的名义杀掉我上一世的恋人?”   “啊——”何康阳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碾磨得错位粉碎了,眼睛里痛出了几滴泪来,那张与时怀相似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一丝美感都没有,有的只是与上一世的何康阳相像的,丑陋歹毒的心肠。   此时此刻,何康阳只觉得自己痛得死去活来,双目本就看不清,如今连睁开的力气也失去了,双耳轰鸣,头脑发蒙。   巨大的昏黑溶洞中,正在进行审判。   时怀一件一件地聆听着罪犯的招供。   顾经闲一件一件地细数何康阳的罪名。   以手电筒照耀出的亮光为界,一明一暗,各执一场审判。   ——   还在焦头烂额关于“绯熊”高层人员被踢的事的莫比在家里坐着,正想着怎么把这个他们安插在“绯熊”的卧底再插回去时,门铃一响,他一开门,就有两个警察将他卧倒。   “干什么!干什么!?我是良民!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举报你们!”莫比瞪大了眼睛,不爽地嚷嚷着。   谁知,门外站着的警官漫步走进来,嚼着口香糖,问:“你是莫比吧?”   莫比心神不宁,预感有大事发生,硬着头皮回答:“我是,怎么了?”   警官点点头,居高临下道:“那就没错了,抓走!”   “喂、喂!理由呢!你们这群任意妄为的警察,我要投诉你们!!”   “这位先生,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哦,不然罪加一等。”警察吊儿郎当地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啵”的一声破了,似笑非笑道,“你家莫伦先生也准备被逮住了哦。”   “你什么意思?!”   “啊,洗钱罪、走私罪、贩卖毒品罪、金融诈骗罪、侵犯商业秘密罪……不知道先生是否觉得耳熟呢?”警察笑嘻嘻地说着,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对了,还有就是故意杀人未遂罪。”   被按押的莫比呼吸滞住,嘴巴开开合合,却失声说不出半个字来。   等到他被压上警车后,他才垂下头来,模样颓丧,因为他知道,那个警察说的每一项罪名,他们都有涉及到。   他们暴露了。   大势已去。   ……   何奕南走出医院门口,看到已经在等他的顾经闲,开门弯腰进车里去。   他做好后,才啧啧两声,重新打量坐在驾驶座上的自家外甥,还相当淡定,甚至人模狗样地换了一件崭新的衣服来接他。   “你小子,把那何康阳折磨得不行吧?医生做完手术出来的时候,还问他是不是被虐待了,两处肩膀没有一点完好的。”   顾经闲眼也不眨一下道:“那是他自己清醒后想跑,结果看不见,自己撞到洞壁上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好心给他缠绷带了,别狗咬吕洞宾。”   何康阳哼了两声,好笑地看着他:“你撞洞壁能把肩膀撞得血肉模糊?”   顾经闲耸耸肩膀:“谁知道呢?”   “何康阳的双腿似乎废了,也是你干的?”   车子停下,在等红绿灯,顾经闲掩嘴打了个哈欠,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这是被那个杀手用枪打中的关我什么事?”   矮个杀手只开了一枪,而何康阳身上中了三弹。   可就连何奕南也不知道顾经闲是什么时候动手的,等到何康阳奄奄一息差点死了的时候,顾经闲才将人丢给姗姗来迟的警察。   那个警察是何奕南师兄的学生,过来帮忙的,接过何康阳之后被何康阳的血渍沾染了全身,都吓得说话不太利落了。   何奕南见顾经闲不承认,只轻轻摇头叹气,嘴角却带着笑:“算了,人没死就行,反正是那个杀手做的,跟我们小怀心中清清白白世无双的顾经闲公子可没有关系。”   顾经闲淡淡看了他一眼,已经亮起绿灯,拉下手刹,黑色奥迪离开在了马路的监控下。   ……   丁酉年,一起案件的审理轰动全国,由于涉及到与他国相关,并不对外公开审理,可大众还是知道是关于什么罪名的。   一项一项罪名叠加,简直触目惊心!   网友们向来是凑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对该案件进行自我臆测与推断,甚至已经有人编排出一段相当惊心动魄的故事来,为这起案件吸引了更多的关注度。   还有导演想要借此事作为背景拍一部电影,只是可惜没有得到授权。   犯罪人员涉及到X国的上层人士,那边已经派人过来协调,要求审理此案的法官从轻处理,拒绝一审判决的死刑。   然而铁面无私的法官不予理会,双目坚定地一锤定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莫伦,死刑。   莫比,死刑。   何康阳,十七年有期徒刑。   李贡宁,十二年有期徒刑。   张宏华,六年有期徒刑。   ……   时怀走出法庭,八月份的骄阳洒落了一地的金黄,他抬头远远眺望着远处,形状姣好的唇瓣含着笑。   天气真好啊,日光不被乌云所遮掩,清风不被高墙所遮挡,两世的黑暗终究被驱散,迎来了久违的,必来的曙光。   顾经闲比他后出,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眉眼中带着对眼前人浓浓的爱意与愉悦。   时怀也察觉到身后有人,转身过去,发现是自家恋人后,三步作两步地到顾经闲面前,一下跃起,两条手臂牢牢挂在顾经闲的脖颈上环着,好看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他凑近到顾经闲的耳朵边,气音从唇缝中出来,丝丝缕缕地吹动着顾经闲耳廓边的碎发,徐徐飘动。   他亲昵道:“顾哥哥,户口本我已经带在身上啦,说好的民政局和洞房花烛夜呢?”   还顺带在顾经闲脸上偷了个香,随后嘻嘻窃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本红红的户口本,眼中似有着熠熠星辉。   “我知道,你看你后面。”顾经闲也笑得开心,眼神睨向他的身后。   时怀挂在顾经闲身上,回首一看,发现他身后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何奕南、陆柏易,以及其他社员,班上的同学,就连之前时怀去探望顾经闲实验室看见的师兄师姐和教授都来了!   时怀两眼呆呆的,像是吃叶子吃到一半被毒性毒傻了的考拉一般,看起来蠢萌蠢萌的。   何奕南将顾经闲买来的玫瑰扎在时怀怀中,拍了拍时怀的脑袋:“走吧,你们领完证,就得准备婚礼了,还在紧急筹办中,估计三天后才能好,我们这群亲友就先目送你们到民政局了。”   “目送?”时怀重复道,带着疑惑。   何奕南挑眉:“不然这么多人,你觉得车塞得进去?我们先去酒店等你们,今天可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先说好啊,这场酒席可不能算作是你们的婚席,你们到时还得再请我们一次。”   时怀想跟何奕南说些什么,哪想顾经闲已经等不及了,抱着时怀,拨开何奕南:“好了好了,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现在已经四点了,等会儿民政局都关门了!”   于是,一群亲友还没来得及和时怀聊聊天,时怀就被顾经闲扛着,塞进了车里,风风火火地去民政局扯证去了。   “这家伙真猴急。”   “就是,等今晚我们别让他们这么早回去,顾经闲这家伙肯定想早点回去占小怀的便宜。”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这不太好吧,会不会被顾哥打啊……”   “怕什么!我们一群人,还能打不过么?”   “……这,确实难说……顾哥当年参加过省级拳击的……”   “草,幸好你说了,不然你可就得在急救室见到我了。”   一群人哄得笑成一片,和风习习,打着旋扫过众人脸上洋溢出来的,压都压不下去的笑颜。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番外,立刻码,交代一下之后的剧情以及艾尔西的番外 第九十七章 晋江独家发表   日复一日的生活,将男人眼中的光渐渐扑暗。   而给予男人致命一击的,是他在一次用餐时,意外见到的一个人。   那时,时德明正机械地吃着难吃的萝卜拌碎肉,不经意间地一个抬头,他看见了离他很远的门口处,正坐着一个和他一样在吃晚饭的人。   那个人戴着眼镜,背脊似是被什么压垮了般挺不直,头低低的,垂着脸,只能看见一个侧脸。   可侧脸也已经足够时德明震撼了。   那副银框眼镜,那狭长的丹凤眼,那薄情的两片唇瓣,那清瘦的背影——   不是他的儿子时谦,还能是谁?!   等到时德明回过神来时,旁边的狱友已经一脸厌烦地看着他,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他的饭不小心被自己打翻了,撒了一地。   他讪笑着收拾好还没有吃上几口的饭菜,肚子灼烧的饥饿感已经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了。   连时谦都……   时德明神色晦暗,一点点收拾好,回到了关押自己的房间。   经过男人的不懈努力,他终于和时谦搭上线,可搭上后,他才知道自己除了表现良好,争取减刑之外,根本没有办法能够提前出去了。   而时谦也一直寡言着,不欲多言。   时德明自此也歇了能够早日离开的心思,想着能活着出去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可人生总是这样,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一次他去上厕所,被人强行拉进了仓库,他这时才知晓,原来何康阳竟然也进来了。   何康阳坐着轮椅,脸上面无表情的,自上而下地俯视他,一如当初他俯视何康阳一般。   何康阳歪歪头,唇瓣微微开启,带着笑意:“等什么?现在就弄死他吧。”   时德明大震,极力地想要离开,却被人死死摁压住,眼睁睁看着一个高壮的男子狞笑着答应了何康阳:“好,我都答应你,那我们的约定你要实现哦。”   何康阳没有接话。   仓库的地上铺满了灰尘,时德明被人用脚踩着,头动弹不得,只能任人殴打。   何康阳就这样冷眼看着,最后冷冷一笑:“当初你逼得我的父母跳楼,那你如今以死偿还,也不为过吧?”   时德明终于看懂了何康阳眼中的恨意。   原来何康阳已经知道了他父母死因的背后真相。   何康阳低眉,脸上染着疯狂和他看不懂的怆然:“反正我也没想着要出去了,那你就陪我一起下地狱好了。”   时德明浑身都泛起了钻心挠肺的剧痛,后脑勺更是遭受了重击,污血淹没了他的双眼,他的世界慢慢黑了下去。   在最后一瞬,他竟然看见了那个高大男子直接扯开了何康阳的裤子,青年病弱苍白的皮肤露了出来。   时德明还没有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已经失去了所有意识。   ——   一个青年从床上悠悠转醒,费力地抬抬手,眼带困惑。   他的身上十分的疲惫,像是被鬼压床压了十几年一样,躺了很久很久,他才能够起来。   总有一种莫名抑郁的感觉,青年用力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   青年拖着身躯去洗漱,换好了衣服下楼吃早餐。   “德明,今天要去学校报道哦,你的东西应该都收拾好了吧?”   被叫到名字的青年继续喝着瘦肉粥,应了声。   他拉着行李箱,做了八个小时的高铁,才终于到了他努力了三年,梦寐以求的大学。   学校门口,有好多学长学姐正在给新生指路,帮忙搬运行李,十分的热情,时德明刚到门口,就有人拥了上来。   “学弟,要去哪栋宿舍啊?我带你去!”   “学弟学弟,我来带你吧,都是男生,比较熟悉!”   师兄师姐们像是在争取什么名额一般,对着时德明一顿推销自己。   时德明紧紧拉着行李箱,清明澄亮的眼睛带着些迷茫,他四周地望了望,却没有别的师姐过来了。   他的心下一阵空落落的,很难受。   似乎总觉得,应该有一个很漂亮的学姐过来带他才对……   长相俊秀的时德明被团团围住,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本也是去帮忙的志愿者之一的艾尔西被付施庭拉进了太阳伞下,手中还塞着对方给他买来的充能饮料。   付施庭身形高挑,往艾尔西面前一站,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只能看得见男生那洁白的白T,越发修得萧萧少年,如玉如竹。   付施庭表情严肃,不放行艾尔西去接待新生。   他语重心长道:“你生理期本来就虚弱,来做什么志愿者?喝完这杯饮料你就跟我去办公室坐着,既然你这么闲,就去帮我处理一下资料好了。”   艾尔西无奈道:“可是我今天的任务是……”   付施庭霸道地打断她:“这是学生会会长给你颁布的紧急任务,你懂紧急任务的意思吗?一切旁的任务都靠边站。”   艾尔西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佯装指责道:“你这是滥用职权,不怕被人诟病啊?”   “那又如何?诟病的人先有能力把我拉下会长的位置再说。”   说着,付施庭催促般地推了推那瓶饮料,带着威胁意味道:“快喝!”   “好好好……”   “哎唷,会长大人好大的官威呢。”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两人顺着声音寻去,发现是一个穿着红色球服,指尖转着篮球耍酷,轮廓锋利长相俊气的男生。   付施庭皱眉:“容安生,你又在阴阳怪气什么?不就拿了你的校园十佳么?阴阳我一礼拜了吧?就这点肚量?”   “呵呵,你少得意!等着吧,明年一等奖奖学金是我的,耶稣都抢不走,我说的。”容安生哼了两声,扭头留下一个潇洒傲气的背影离开了。   艾尔西被这两个家伙给逗得哈哈大笑,付施庭叹了口气,开了饮料放在艾尔西手中,将她带去了学生会办公室去了。   而另一边,处于莫名失落中的时德明则被一个脸圆圆的学长给带走了。   ……   H大的风云人物年年更迭,可近几年来最具影响力的还得是付施庭和艾尔西,本来还有容安生的,可惜这个风一样的少年突然休学了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年度的风云人物评选便再次落在了付施庭和艾尔西身上。   H大每年都会评比这些,一开始校方还不赞同,结果后来付施庭来了后,直接将这个所谓的校园风云人物年度评比刷出圈,校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是免费为学校增加曝光,随便这帮小年轻了。   而今年的评比更加震撼。   时德明因为母亲生了一场大病,请假回家了一段时间,完美错过了这次的年度评选,可他回来时,还能听见周围的人对此乐此不疲地津津乐道。   “付施庭学长果然是我辈楷模啊,当年让评选在报纸上出圈,如今更是用一场盛世表白,刷新了校园论坛的日活跃量!不愧是我校的神话人物!”   “妈的,更神话的难道不是这对俊男俏女的完美结合吗?!付施庭学长有颜值,有才华,还没有毕业就已经收到了高企的橄榄枝,名声盛大;艾尔西学姐更不用说,Y国王室贵族,世袭爵位,家财万贯,富可流油,还人美有野心,两人谈恋爱,简直是超强与超强的联手,这不就是超强的超强次方吗!”   “确实!而且这对真的太甜了!我跟你说,之前啊……”   时德明听着这些已经快要起茧子的故事,漫不经心地扒饭。   付施庭与艾尔西的恋情以星火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H大,只要不是在上课,时德明几乎都能听见对此事的评价,其中自然也不乏对于这对神仙眷侣的嫉妒。   他从来没有参与讨论这件事,不知为何,他相当抵触这段旷世恋情。   某天,他半夜醒来,心中难受,不知为何,平静的眼眶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   他诧异地擦眼泪,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关于艾尔西的帖子,看了对方的盛世美颜,心中的酸涩悲怆愈发的浓烈。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他也不知道。   他更加不知道的是,这天是19xx.9.10,是某一个平行空间里的他和艾尔西正式在一起的日子。   他不知道,他曾经拥有过这个被所有人羡慕嫉妒的女神。   十年后,时德明参加同学聚会。   他已经将近三十,却还是一事无成,碌碌无为,恋人倒是换得十分频繁,可他心中的空缺却越来越大。   聚会期间,他走出来,意外撞见了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那人没注意到他,洗完手,就出去。   一个软糯团子一把扑到了他怀里,软软萌萌地开口撒娇:“爸爸,回家吧!”   男子应声,抱起小团子出去,时德明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发现这么多年萦绕在他梦中的身影此刻竟出现在不远处。   漂亮的少妇含笑,往抱着小孩的男子那里走去,也没有注意到跟在他们后面的时德明。   “他非得吵着来见你,果然是比较喜欢爸爸不喜欢妈妈啊,妈妈好伤心。”少妇无奈摇摇头。   七岁小孩嘟着嘴,认真反驳道:“我没有啦!爸爸妈妈我都爱啊!而且明天一早要去旅游的,爸爸得早点回家,不然会跟我一样起不来哦!”   男子宠溺地刮了刮小孩儿的鼻尖:“这么惦记着旅游,还跑过来接爸爸了。”   小孩此时倒是不吭声了,少妇便打趣道:“想着他的顾哥哥呢,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喊‘顾哥哥’‘顾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宝贝喜欢顾家小孩儿呢。”   小孩吸吸鼻子,小小声道:“喜欢又怎样嘛……”   “哈哈哈,没事没事,走咯!回家咯!让我家宝宝赶紧回家睡觉,明天好见宝宝的‘顾哥哥’咯!”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地上了车,车标高调奢华,是一直隐没于黑暗偷窥的时德明拼命一辈子也买不起的法拉利。   时德明怔怔看着远去的车,直到脚站得发僵了都无所觉。   在清月碎星漫空下的酒楼门前,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若是当初他能和艾尔西在一起的话,估计也是这样幸福的模样吧?   不!一定会幸福百倍、千倍!   他陷入了美好的茫茫幻想中,直到一通电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时德明!你怎么还没有回公司!你的报表交了吗!”手机那头是老板的爆喝声。   时德明唯唯诺诺道:“老板,我今天请假了啊……”   “请假?请什么假!谁给你批的!赶紧给我滚回来!一点都不识相,工作还要人耳提面命的,都来公司多少年了,一点上进都没有,只知道浑水摸鱼,你这样还好意思跟我提升职加薪?”   “我……”   “我给你十分钟,立刻给我回来!迟到一秒钟,你就立刻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公司!!”   通话被骤然掐断,留下了冰冷无情的嘟嘟声。   时德明被大骂了一通,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只能不甘又认命地立刻打出租赶回去公司去。   可惜的是,他虽然没有迟到,最终仍旧是被老板以他左脚先进门为由大发雷霆,爆炒鱿鱼了。   时德明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公司,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老板:想炒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彻底完结啦!呜呜呜一路走来有许多的欢乐、痛苦,曾失眠了无数个日夜,摸着冰冷的键盘码字。   有很多话想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尤其是后期冷淡的评论区,我对仅剩的小天使们更加感激不尽!周日(2021.10.3)前留言本章二分评可以得红包哦!谢谢大家!爱每一个读者,比心!【啾咪】   最近会修文捉错别字,大家可以不用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