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代娶寡夫 作者:渔梦鱼   文案:   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娶   戚文晟穿成了一个农家人,他当前面临的处境是:家中不富裕和他有一个给他头顶染绿的恶妻。   还好戚文晟是个有手艺的人,他接下来打算走的路线是:赚钱养家和甩掉那个坏心眼的恶妻。   过程不光进展顺利,在戚文晟的事业越来越有起色的同时,他还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伴侣。   只是正当他们情投意合,将要共偕连理的时候,怎么又有坏心眼的人出来闹腾了……   ……过后,戚文晟(¬_¬):就你也想和我抢老婆?   *攻在现实世界里有过前任。   *古代男男可结婚的背景。   *受嫁过人,与对方没感情,没实际接触。 第一章 诈尸   子时,烛火映照的木窗上显出了两个亲昵的身影。   “哈哈哈,表哥别弄啦,哎呀,哈哈哈好痒呀……”   “清越,这下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讨厌,人家不早就是你的了么。”   这是谁在笑闹?戚文晟的手指动了动,迷迷糊糊的听到周围传来的这两个声音十分陌生。   “表哥,赶明儿个把他一埋了,我立马就跟着你走。”   “看你急的,还怕表哥不要你呢。”   把谁埋了?戚文晟越听越糊涂,他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   “表哥,别忘了你可是答应好我的,你要是敢骗我,我可不饶你。”   “瞧你说的,表哥骗谁也不能骗你呀。”   戚文晟感觉浑身异常的麻木,这比从前哪一次梦魇都要来得强烈,他只得是用意志和身体较量,脑海里拼命的呐喊着“醒来,醒来,快醒来”。   终于,在片刻之后,戚文晟的手腕抖动的同时,他也猛然睁开了眼睛。只是入眼一片漆黑,鼻端的空气潮湿腐朽,身子上也是与湿漉漉的衣服黏在一起,让他感觉特别的不舒服。   “哼,早知道我说句话就能让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去跳河,那我何必还在他们家瞎耽误这半年的功夫呢。”   “哈哈,可不是,戚文晟这个痴货听了你的话,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戚文晟抬起的手臂忽然停顿,这明明说的就是他呀,可他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什么跳河?他记得之前他是在海里游泳啊。   对了,游泳!   戚文晟的手臂一下垂落到身侧,他想起来了,在游泳的时候海里突然掀起了一股巨大的风浪,瞬间他就被卷进了一个漩涡里,然后他最后意识就是咸涩的海水吞噬了他。   “什么声音!”   “哈哈哈,瞧表哥你吓得那样,这里除了你我,谁还能出声音?”   闻听此言,戚文晟的脑海里闪电般的滚过了一个念头,一个对他来说过于惊悚的念头。   稳了稳心神后,戚文晟再次向上抬起了胳膊,这次他的指尖触到了潮湿的,好似木头一样的东西。   随着手掌试探的来回摸动,戚文晟了然于心,他这是躺在了一副棺材里,而且还是极为劣质的棺材。   刚刚那个惊悚的念头再次浮现,戚文晟缓慢的收回手臂,觉得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太超越现实了。   那有没有可能这是谁对他使的一个恶作剧?   不,不会。   戚文晟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吞噬他的那个漩涡极为恐怖,他生还的可能性近乎为零。况且他又是独自一人在偏僻的海域里游泳,假若真是谁救了他,哪里还有闲功夫做这些没用的。   棺材外面的那两个人还在嬉笑着,戚文晟想不管怎么说他得先出来,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走,老地方待会儿去。”   “天快亮了,等下赶不及回来怎么办?再说你还怕那个死鬼能爬出来不成?”何清越的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扑通一声,他惊的立马回头看去,一见居然是棺材盖掉落在了地上。   何清越吓得嘴巴张开,发不出声响,下意识的就抓紧了身边庞华的胳膊。庞华也是惊的双眼大睁,头皮发麻的看着棺材边上从里面扒出来了一只手。   “表,表,表,表……”何清越的牙齿打颤,指甲都掐进了庞华胳膊上的肉里。   庞华也比何清越好不到哪里去,他抖着腿,控制不住的任由腿间变得湿淋淋的。   眼看着棺材里的戚文晟坐了起来,何清越“啊”的一声大喊,撇下庞华就往门外跑去,剩下庞华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的看着戚文晟。   戚文晟不禁眉头一皱,这喊声震的他耳朵都疼,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出来必定会吓到旁人,可刚才他也听出来了,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好鸟,吓一吓他们也是活该。   “与,与,与,与我无关,都,都,都是何清越害,害,害的你。”   戚文晟看着几米开外,说话哆哆嗦嗦的这个人,其实心里不比他哆嗦的少。这人明显一副古代的装扮,还有那副见了他就如同是见了厉鬼的模样,哪个演员能演的这么逼真?   戚文晟一时也不敢说话,在微弱的烛火下,他打量了一下周围,见这里好似是一间破屋,房梁上挂着白布,地上散落着纸钱,明显就是简陋灵堂的布置。   穿越?还是灵魂附体?   戚文晟觉得都有,此刻他心头震撼的就如同有高楼在上面实施了爆破。可是震撼过后,他又是茫然无措的,在死后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复活了过来,任谁能一下子接受的了?   对面的庞华已经吓得不成样子,死透了的人又坐了起来,这不就是……   “诈尸啦!啊——”庞华扯着嗓子叫喊着,连滚带爬的跑出屋外。   戚文晟“哎”了一下,右胳膊还向前伸出,下意识的就想叫住他眼里的这个古人。可是看着对方还在门槛上绊了一跤的狼狈身影,戚文晟突然就想看来情况很是复杂,他这的确与诈尸也没什么差别。   只片刻后,就听有人嚷嚷着:“哪呢?哪呢?哪闹鬼了?”   “不会吧?这人不是都咽了气了,怎么还能活过来?”   “你们看看去呀!是真的!”   听着门外众人慌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戚文晟正是双手撑着棺材的边缘,一条腿也迈了出来。   就在此时,从屋外突然吹起了一阵邪气的阴风,吹得破旧的木板门来回“咣当咣当”的开合,吹得白色的麻布满屋子的飘荡,吹得两截残蜡全都熄灭后冒着白烟。   门外的几人一见到此般情景,刚还是兴冲冲的模样,立时都变得踟蹰不前。只有一个胆子大的人脚步放轻的走到门口,探头刚往里一看,紧接着就是“嗷唠”的一嗓子叫喊。   吓得屋里的戚文晟左腿刚落了地,手上劲道一松,身子的重心全趴到了棺材的一边上。就听又是一声大动静传来,这下戚文晟是让棺材给严严实实的倒扣在了地上。   戚文晟摔趴在地时,额头重重的一磕,紧接着他的脑海里便纷纷扰扰的闪过了一幕幕奇怪的片段。随着门外人们的惊嚷声,戚文晟脑袋发晕,眼皮缓缓的又贴合到了一起。   “都瞎嚷嚷什么呢?人既然都活过来了,还不快赶紧的看看去!”   在最后的意识飘离之前,戚文晟听到了这样一句洪亮的喊声。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戚文晟只听见身旁有一个女人的抽泣声,他感受着身下的床铺,身上的棉被,还松了口气的想这次好歹不是阴森森的棺材了。   不过戚文晟也多了个心眼,先不打算睁开眼睛,因为他已经感应到了,他接收了先前这个世界里的“戚文晟”的全部记忆。   这是一个没有出现在历史上的朝代,人们的穿着打扮接近于宋朝。最为让戚文晟感到惊诧的是,在这里男人还可以娶男人当老婆,而被他占用了身体的原主娶的就是一个男妻。   但这个原主也真是个奇葩,就像戚文晟刚开始听到的那样,他还真是自己去跳河死的。   让原主跳河的人叫何清越,他是原主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不过这个何清越的人品实在是不怎么样,他嫁进了戚家,借口他爹快过世了,成亲之初就不与原主洞房。   等到后来何清越他爹真的过世了,他又拿守孝一年当挡箭牌,还就一天也没有与原主同床睡过。   实际上在背地里,何清越早就与他的表哥庞华搞起了破鞋。起初何清越还偷偷摸摸的避着原主,但有一次正被原主撞见了他们的丑事,这个窝囊废原主非但没有暴揍奸夫淫夫,反而还哭哭啼啼的求着何清越别再与庞华来往。   那他头上这顶绿油油的帽子不就算是彻底摘不下来了么,何清越一见原主是这样的表现,往后更才是与庞华明目张胆的亲亲热热,勾勾搭搭。气得原主敢怒不敢言,背地里都不知道吐了多少回血。   蠢货!戚文晟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想这种玩意儿也配称得上是男人?   这次就是因为他又撞见了何清越和庞华在后山上亲热,何清越冷漠着一张脸说了句让他去死,他还真就跑到河边跳的义无反顾。   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戚文晟一想到自己来了这么个人的身上,胸口就开始发堵。   更让他鄙夷原主的是,这会儿在屋里正低声啜泣的人就是原主的娘,听着这伤心的哭声,戚文晟也不禁心里跟着不好受。想原主可真是不孝至极,他倒是死的痛快,撇下这身子孱弱的女人往后还不得是孤苦过活。   戚文晟又盘算着自己该何时醒来,之前没有原主的记忆,他还真是心中忐忑,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可现在他相当于是通过接替了另一个戚文晟而重获新生,这怎么说这也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在原来的现实世界里,戚文晟的职业是位西点师,他的父母都已过世,平时他与家里为数不多的亲戚也没有什么往来。还有前几个月他又刚与他的男朋友分手,加上他平时交友不广,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戚文晟宽慰自己,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他也是喜欢男人的,说不定在这里他还能娶个男媳妇,弥补上现实生活中的遗憾呢。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把现在的这个坏媳妇解决掉,听着有人推门进来低声的叫了句“娘”,戚文晟心说既然是我来了,那你的好日子可就该到头了。 第二章 歹意   何清越的手里端着碗汤药,站在离床边还有些距离的桌子旁,他探着身子看躺在床上的戚文晟,心里还因戚文晟诈尸的这件事情而感到十分恐慌。   “娘,都这么晚了,要不您先回屋躺会儿去?”何清越难得和戚文晟的母亲刘氏说话这么客气。   刘氏闻言抬手抹了抹眼泪,语气平淡的说了声“不用了”。   何清越的脸色瞬间显得有些不耐烦,顾忌着此时还不能和刘氏彻底的撕破脸,他又改成劝慰的语气说道:“娘,文晟他最是心疼您了,要是等下他醒来了看见您成了这幅模样,万一他再一着急,又过去了可怎么办?”   心疼他娘还能去跳河?说出来鬼都不信,戚文晟听了忍不住腹诽道。   可是打蛇打七寸,何清越这话正说到了刘氏的心坎上,她的儿子离奇的死而复生了一次,哪还有那好命再来一次呢?   见刘氏面色有些动摇,何清越赶紧又说道:“文晟醒来了我就喊您去,您趁这会儿功夫快歇着缓缓劲儿去吧,再说这人都诈……还阳了,哪个小鬼儿也不能来拉走他呀。”   戚文晟听到这里,闭着眼睛在心里冷哼一声,心说小鬼儿是拉不走他,可保不齐这个何清越倒是急着想往走送他呢。   刘氏点点头,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况且她也不愿意让儿子一醒来就见到她成了这般样子。   何清越赶忙放下药碗,上前搀扶起刘氏,送着刘氏出了门后,他看着伸手摸索着墙边走路的刘氏,还假惺惺的嘱咐道:“娘,您慢着点儿走啊。”   随后听着何清越关门的声响,戚文晟的眼皮一动,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先会一会这个何清越了。   何清越悄声的走到床边,屏住呼吸,倾身往戚文晟的脸上看去。正在此时,冷不防的戚文晟猛然睁开了眼睛与他对视。   也就一瞬的功夫,就听何清越发出了一声尖细的低叫,紧接着戚文晟就感觉腿上一疼,是何清越吓得往后瘫坐时压到了他的身上。   起开吧你!   戚文晟嫌恶的抬腿把何清越掀翻下地,然后起身靠坐在床头。看向地上面色惊恐的何清越,戚文晟的心里就似是出了口恶气般的痛快。   何清越偏过头去,不敢与戚文晟对视,他被戚文晟眼里迸发出的凶悍的光芒所震慑,从没见到过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还敢这样看他。   戚文晟垂眼打量着何清越,在原主的记忆里,何清越是他们所在的这个东榆村里类似村花一样的人物。不过以戚文晟的眼光来看,何清越虽然长得是漂亮,身材还属于娇小型的,但这可完全入不了他的眼。   戚文晟在现实生活中喜欢和欣赏的男人都是偏阳刚的,虽说他是个纯攻,可也接受不了太过女气的男人。更何况此刻他对面的还是一个蛇蝎美人,戚文晟心说他可是消受不了这样的货色。   何清越无法忽略来自头顶那一道强烈的视线,他勉强稳住心神,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心里他还给这样的戚文晟找理由,觉得戚文晟应该是生气他之前所做,尤其是还因他的一句话而跳河丧命。   不过想到戚文晟马上就没这个对他摆臭脸子的机会了,何清越的心里慢慢镇定下来,走到桌边端起了那碗汤药。   “文晟,你先喝药吧。”何清越双手把药碗递到了戚文晟的面前,语气极为温顺。   戚文晟斜瞅着面色寡白的何清越,随着鼻端飘进的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道,他心说这情节怎么和某个电视剧里的这么相似。得亏何清越没有叫他一声大郎,而何清越的那个姘头庞华也不叫某某大官人。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戚文晟,药里说不定还真下了毒呢,要不何清越对他这么殷勤干什么?   见戚文晟不为所动,何清越暗自咬了咬牙,又伸胳膊把药碗往戚文晟的嘴边送去。   戚文晟偏头躲过,记忆里何清越可是从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因此他更加认定这碗汤药不一般,他若是喝了说不定这回可就真得去见阎王爷了。   “文晟。”何清越心急。   戚文晟的后脖子上窜起一大片鸡皮疙瘩,要是过去的戚文晟听见何清越这样娇滴滴的一声呼唤,估计就是明摆着告诉他这是碗毒药,他也喝的痛快。   “赶紧拿走。”戚文晟不悦,说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句话,只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这个声音还真叫一个陌生。   何清越压下突然冒出来的火气,忍了忍,又放低姿态的说道:“你那会儿磕了头,这是娘不放心,花钱找人连夜去镇上给你抓的药呢。”   听他这么一说,戚文晟还真感觉脑门上有些疼痛,不过此时他并不头晕恶心,说明他磕到地上的那一下没有伤到脑子,反而还恰到好处的多了份记忆。   “文晟,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你真没了,我也是难过的不行呢。”   戚文晟觉得反胃,人性的恶他从前也见识过,可像何清越这样的无耻、卑劣到此等境界的人,他还真是头回见到。   “文晟,你把药喝了吧,往后咱们好好的过日子。”   听着何清越都带上了哭腔,戚文晟冷哼了一下,扭头乜视着何清越,直接揭穿他的说道:“这恐怕是碗毒药吧?”   话音刚落,戚文晟就感觉胳膊上传来了一阵湿热,是何清越心虚又心惊的没拿住药碗。   “你,你……”何清越后退了两步,他脸上的惊慌失措表明了一切。   戚文晟皱着眉,甩了甩胳膊,对何清越说道:“别想着再有下一次。”   何清越双腿发软,根本就无法将眼前这个说话凶狠的戚文晟和从前的那个老实过了头的戚文晟重叠起来,怎么人死过一次变化就这么大吗?   见何清越脚步往后撤,有要逃跑的意图,戚文晟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回来?”   何清越脚下一顿,哆嗦着问:“为,为,为什么。”   戚文晟冷笑了一下,吓唬他道:“那是因为我与阎王爷拜了把子。”见何清越立时瞪大了眼睛,戚文晟表现出一副洋洋得意的面孔,接着说道:“阎王爷还对着我说了,今后我若是想让谁死,只要写了那人的名字,烧纸告诉他一声就行。”   何清越勉强大着胆子听完,然后扭头开门就跑,他不仅把戚文晟的话当了真,还想着得赶紧把家里的纸笔全都藏起来。   再次看着何清越狼狈的身影,戚文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他这初来乍到的就有人要谋害他,也幸亏是他有了原主的记忆,否则这一碗药下去他可不就成了异世半日游了么。   但愿能先震唬住这个何清越,古人怎么说也比现代人讲迷信的多。至于之后怎么在这里生存,戚文晟打算得好好的琢磨琢磨,毕竟他这也算是有了第二次的生命,依照他的性格是绝不会浑浑噩噩的得过且过。   戚文晟听了听屋外没有什么动静传来,木窗上的麻纸泛出朦朦的光亮,看样子也就是早上四五点钟的时间。他环顾四周,入眼是很典型的古代农家的陈设,他的身下是一张宽大的土炕,炕的一头还放着两个雕花的红木箱子。   在看到墙角的梳妆柜时,戚文晟突然掀开被子下地,想赶紧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在梳妆柜上找到了一面铜镜,迟缓的伸手拿起铜镜,然后深吸一口气,看向镜中的自己。   当看到不太清晰的镜面上浮现出的一张脸时,戚文晟瞬间就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又或许用百感交集来形容他此时的内心最为贴切,因为镜子里的这个头顶绾着发髻的戚文晟,可不就是十多年前的他自己么。   虽然模样看起来太过憔悴,额头上还有个泛着青紫的鼓包,但五官可是让戚文晟倍感熟悉。原主的名字和体貌都与他相同,这种奇迹般的巧合怎能不让戚文晟感到震撼。   来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后,居然还可以和现实中的自己如此接近,这让戚文晟的心里又踏实了不少。同时他又觉得自己也真算是赚到了,因为他的实际年龄是快三十三岁了,而这个原主比他还年轻了十岁。   戚文结合原主的记忆,把现状大概的了解了一下,想到自己这次的死而复生还有一个人绝不能忽略掉,戚文晟的心里就有了第一个打算,他得先当面去感谢那个人。   看离天光大量还有些时候,戚文晟又回到了床上躺着,他感觉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原主虽是个农家人,但种地可真不是一把好手,再加上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弄得稍微下地干点力气活就得回家再歇上三天。   戚家原先倒是有十几亩旱地都包了出去,可为了风光的迎娶何清越,原主戚文晟变卖了五亩地当聘礼。后来何清越过了门又变着法的跟他要这要那,还更是不嫌多的怂恿他又卖了几亩地。   明面上是让原主给自己买了许多的金银首饰,可背地里何清越早就把戚家大部分的银钱都贴补给了他的娘家弟弟。   最可气的是面对何清越的这些举动,原主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还做梦的想着以此打动何清越,让他有朝一日能回心转意。   唉,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戚文晟内心叹气,以现在戚家的家底,说成是穷家户也不为过,看来他往后要想在这里生活富足了,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第三章 心安   僻静的一处田地里,此起彼伏的蛙鸣声伴随着何清越的哭泣声,让庞华从心底生出了大片的烦躁。   “清越,你,你能不能先别哭了。”庞华的脸色十分难看,几个时辰前的经历让他到现在都觉得心有余悸。本来他找了处地方好不容易的熬到天亮,正准备赶紧回镇上的家里去,就碰上突然跑出来的何清越把他拉来了这里。   何清越吸了吸鼻子,眼睛湿漉漉的看向庞华,委屈的说道:“表哥,你怎么就不能先带我回你家了?”   庞华的心里顿觉不耐烦到顶,这事情不是明摆着的么,戚文晟都活过来了,他再把何清越领回家去算怎么回的事呀。   见庞华低着头不言语,何清越就是心里有气也不敢在此时撒出来,他抽抽搭搭的又说道:“谁,谁能想到他又活了,还,还说……”   “说什么?”庞华急不可耐的问。   何清越突然一顿,要是让庞华知道戚文晟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还有戚文晟说的和阎王爷成了兄弟,那庞华不更得撇开他跑了么。   “没……没什么,就说是他自己觉得像睡了一大觉。”虽是这样瞎编了一句,可何清越也真是纳闷儿的厉害,昨天戚文晟让人抬回来的时候,包括他在内的好几个人都确认他是真没气了呀。   “那就……那就往后再看吧。”   听着庞华憋出了这么句说,何清越停了哭声,气得直咬牙。他就知道戚文晟活了就等于是又拆散了他和庞华,所以他才趁机在戚文晟的汤药里下了些能毒死老鼠的药,可谁承想居然还被戚文晟给识破了。   想他从小就钟情于庞华,奈何身上却被与戚文晟的娃娃亲束缚着,当初要不是他爹临终前的那段时日非要让他信守承诺的出嫁,他此刻早就与庞华双宿双栖了,还用得着做这害人的事情么。   何清越觉得委屈至极,眼看着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和庞华在一起了,这下又不知道他还要在戚家耗到何年何月。   见何清越又掉上了眼泪,庞华忍着心里的烦躁不安,抚慰他道:“清越,不能和你在一块儿,表哥也是心里难受啊,可是你想想,这事儿不是太古怪了么,要不……要不咱们等等再看?”   何清越更是知道此事怪异,所以他才急着想跟庞华走,可是看现如今这情况,他就是去了庞华家里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更别说村子里已经有人在背地传他和庞华的闲话了。   “表哥,你放心吧,戚文晟就是活过来了,我也绝不会和他过日子的。”何清越双手抹去眼泪,又语气坚定道:“大不了我就跟他合离!”   “行,行,行,表哥都知道了。”庞华拍了拍何清越的肩头,其实他心里早就怕成了一团,甚至都想到以后再也不跟何清越来往了。   何清越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不舍的伸胳膊环上了庞华的腰间,头也跟着靠了上去。他刚要酝酿出些娇柔的姿态,以此来勾住庞华回去后也得惦念着他,可闻着庞华身上的这股浓烈的味道,怎么似是……尿骚气?   何清越的鼻头动了动,然后立马推开了庞华,皱眉捂着鼻子,嫌弃道:“表哥,你,你这是什么味儿啊?”   庞华顿时臊红了脸面,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整话来。感受着腿间潮湿中又带着些许刺痒的感觉,庞华心说能让活人把他吓尿了裤子,也真可算是他此生的奇耻大辱了。   ……   戚文晟又睡醒一觉后,这次鼻端闻到的是一股米粥的香气,惹得他的肚子还紧跟着“咕噜噜”的叫唤了两声。   此时的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戚文晟能感觉得到,不用猜他也知道这肯是原主的母亲刘氏,毕竟何清越可是没有这么好的心还给他煮粥。   戚文晟缓缓的睁开眼睛,对面窗棂上透进了明媚的阳光,看样子得是快中午了。褪了色的木窗下,就见刘氏背光而坐,眼睛呆呆的盯着床边。   有原主的记忆在,倒不至于会让戚文晟对刘氏感有到多大的陌生,只是此刻他眼中的刘氏虽然穿戴整洁,但依然掩饰不住面庞上新添的苍老与憔悴。   戚文晟一边打量着刘氏,一边在脑海里找寻出了有关于刘氏的信息,刘氏是在三十出头的岁数才怀上的原主,算下来她今年也得有五十六岁了。   原主的父亲过世的早,是刘氏一个人拉扯着原主长大,这点倒是和戚文晟相反,他是母亲过世的早,不过他的父亲后来还给他找了个对他很一般的后妈。   戚文晟通过原主的记忆对刘氏有了一个了解,这个年长的女人心软善良,男人没了之后就一心都扑在了儿子身上。她也称不上是有多溺爱原主,只是把一个母亲的爱都毫无保留的给予出去,可惜他的儿子从小就把心思都放在了他那个未过门的媳妇上。   戚文晟张了张嘴,半晌后还是低低的叫了声“娘”,毕竟他是占了人家儿子的躯体,他也打算着是今后给刘氏养老的。   刘氏听闻这一声虚弱的呼唤,立时起身来到床边,喜极而泣道:“我的儿呀,文晟啊,你这是真回来了吗?”   戚文晟被刘氏的举动惹得鼻子发酸,这回他直接痛快的说道:“娘,我真回来了,什么事儿也没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什么也不求,只求你能好好的活着。”刘氏一边哭着,一边伸手摸索上戚文晟的脸。   戚文晟握上刘氏的手,慢慢的坐起身来,刘氏又捶打了两下他的肩头,悲切道:“你怎么说走就走啊,真就撇下娘不管了啊!”   戚文晟不禁眼眶湿润,对着刘氏郑重的说道:“娘,从前是儿子糊涂,经过这一次后我全想明白了,以后我就守着您好好的过日子。”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想往后在这个世界里,刘氏也肯定是对他最好的一个人。   刘氏抱着戚文晟的胳膊点了下头,又抬手拿袖子蹭了蹭眼泪,感叹道:“你真都想明白了最好。”何清越进门后的事情她全看在眼里,也不是没有气恼过自己的儿子太过窝囊和糊涂。   可是此时刘氏也实在是不敢把戚文晟的话全部当真,毕竟过去他对何清越着迷的都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你饿了吧?娘给你熬了粥,先填饱肚子了再说。”刘氏说着起身就往桌边走。   看着刘氏双手在桌子上摸索到了粥碗,戚文晟可算是反应过来了,难怪他觉得刘氏有哪里与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呢,她这不就是……   “娘,您的眼睛……”戚文晟赶忙下地从刘氏的手里接过粥碗,放到桌上后他仔细的看向刘氏的双眼。   “没事儿,过几日就好了。”刘氏还反过来安慰戚文晟。   戚文晟心头不忍,刘氏的眼睛红肿,这肯定是流泪太多受了损伤,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治好。   “娘的眼睛不要紧,你先吃饭吧。”刘氏拍了拍戚文晟的手,比起戚文晟现在还能站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睛就是真瞎了也没什么。   戚文晟“嗯”了一下,搀扶着刘氏一同坐到桌边,他吃着一大碗黏稠、温热的小米粥,心中不乏感动。这是来到这个陌生又新奇的世界里,他得到的第一份温情,也是过去将近有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再感受到过的母爱。   戚文晟一大碗稀粥喝进肚,倒是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想要是能再来上几顿大鱼大肉的补一补,估计他身上的这股虚弱劲儿能消散的更快。   “对了,娘。”戚文晟想起来又问道:“我这半夜里的,把大伙儿都吓着了吧?”听昨晚那伙人的动静,估计也是被吓得不轻,还有他从棺材里摔出来以后的事情,他也没什么印象了。   “唉,可不是。”别说是别人了,就连刘氏在黑天半夜里,猛的听见几个人跑过来,拍门嚷嚷着诈尸了,诈尸了,她开始也是好一阵的心惊肉跳。   “那……大伙儿没觉得我是什么鬼怪吧?”戚文晟觉得这不是他瞎担心,这里怎么说也都是古代人,万一他们愚昧迷信的认定他是妖邪附体,想要把他绑到高台上拿火烧了呢,电视剧里可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没有呀。”刘氏不知道戚文晟的担忧,接着说道:“后来是保长带人把你把你又给抬回来的,保长还和我说你身子上是热乎的,有进出的气儿呢。”刘氏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简直就是让她从大悲瞬间到了大喜。   戚文晟这时有点儿印象了,那最后洪亮的喊了一嗓子的人,看来就是保长了。   “你回来以后,还是保长给你换的干净衣服呢。”刘氏不由得叹了口气,昨天傍晚那会儿她一见到戚文晟被人送回来的那个惨样,立时就昏了过去。再醒来何清越就说是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得尽快让戚文晟入土为安才是,而她那时就只知道脑袋发懵的痛哭流涕了。   戚文晟点点头,既然是保长有这样的举动,那他就可以彻底的放下心来。因为保长这个人在东榆村里的威信很高,为人也是公正严明,他可以不用担心会被村民们处理掉了。   搀扶着刘氏回屋歇息后,戚文晟在这个农家院落里到处的看了看。这里房屋陈旧,有住人的两间正房和西边的一间用来存放杂物的小厢房,外加东边的一间灶房。   灶房里的存粮不多,戚文晟进去转悠了一圈后,也没看到有什么荤类的吃食,还有灶房旁的鸡窝里,唯一能生产的家禽就是一只老母鸡。   戚文晟蹲在鸡窝外,探头往里看了看,除了有些鸡粪和干草,连个鸡蛋壳都没有,更别说是一颗完整的鸡蛋了。   没办法,他只得又跑去灶房里找出了两个番薯,记忆里何清越这人还喜欢给自己偷藏吃食,于是戚文晟在两个大木柜里一通翻腾,还真就找出了些花生红枣和大半截的腊肉。   可真不是个东西!戚文晟在心里不禁骂了句何清越,这人简直是贪婪到骨子里去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把找出来的吃食都装进了一个大碗里,戚文晟左手托着碗,右手提着块儿腊肉的出了家门,按着记忆中的方向找他的恩人登门道谢去了。 第四章 恩人   东榆村是隶属东林镇里的一个村落,这里被苍翠的群山环绕,山间树木茂盛,山下土地肥沃。   村子里大约住着六七十户的人家,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田地,他们世代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有着依山傍水的地理优势,庄稼连年收成可观,而且这个朝代国泰民安,农家户的赋税也不高,因此村民的生活水平都差不到哪里去。   此时节正是春天万物萌生,戚文晟走在绵延的田地旁,放眼望去,农田皆被活泼的嫩绿色所覆盖。在柔风的吹拂下,一片片青苗微微的摆动,风中还带出了泥土里的清甜与湿润的气息。   戚文晟不觉被眼前的景色所感染,他身心放松的深吸一口气,感叹这无污染的原始空气就是沁人心脾。   走过农田,映入眼帘的是错落有致的一户户农家屋舍,这会儿正是晌午,各家的灶房顶上都缥缈着袅袅炊烟,伴随着朴素的饭菜味道飘来,更显得这座村落静谧闲适。   戚文晟忽略肚子里传来的两声饥饿的呼唤,刚刚的那一碗粥到这会儿就显出不太顶饱来。他与对面走来的一位扛着锄头老汉,打招呼道:“陈大伯。”   正低头走路的陈老汉随着声音抬头一看,顿时睁大了耷拉的眼皮,满脸惊诧的问道:“文晟小子,你这是真活过来啦?”   戚文晟笑了一下,点头道:“嗯,活过来了。”   陈老汉上前走了两步,抬胳膊就拍上了戚文晟的肩头,连连感叹道:“活过来就好,活过来就好啊。”   长年在地里劳作的庄稼人,手上的劲道可是不能小觑,戚文晟不禁咧嘴一笑,牙齿紧咬,但他反倒是对这个脸上沟壑纵横的老汉心存感谢。   与陈老汉道别后,戚文晟拐进了一处山道,越往上走道路越变得崎岖。戚文晟端稳了碗,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在心琢磨着等下他要见的这个叫秋溪的人。   其实要说起来,在原主的印象里对秋溪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是前年从山那头的秋家沟嫁过来的,嫁进的是本村郑大贵的家里。   在婚后没几天郑大贵就与人出门做生意,后来还没过了半个月,不幸的是有消息传来,郑大贵碰上了杀人越货的山贼,在山贼的大刀底下一命呜呼了。   剩下秋溪也是可怜,在那时他就让郑大贵的哥嫂,郑大富和李氏撵去了山上住,听说他还捡了一个孩子自己养着。   戚文晟进山后,走了快两刻钟的功夫才望见远处的树林旁有一座茅草屋。这座茅草屋的风格古朴,竹子编的篱笆墙围着茅草屋和两小块儿菜地,篱笆上还爬着淡紫色的野花。   若是以戚文晟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还真让人觉得心头悠闲又自在。   不过这可不是在现代世界里,忙碌的人们偶尔去享受大自然。这是在人烟阜盛的村落,家家户户都住着木材建造的房屋,相对于住进一个不能抵御风雨的侵袭,还易燃、易腐朽的茅草屋里,那还真可以说是日子过得十分寒酸了。   眼看着距离前面的茅草屋越来越近,戚文晟的脚步也变得渐渐迟缓,他张嘴不住的喘息出声,在心里实在是鄙夷原主的这个身体素质。想他当年在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去参加过马拉松的比赛,虽说成绩只在中等,但那他也是能坚持跑完全程的。   想到以后还预备在这里过上富足的日子,戚文晟倒是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想要先尽快锻炼出个坚实有耐力的身体了。   又走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戚文晟来到了茅草屋的附近,听到里面传出了一阵婴孩儿的啼哭声,他突然就有些好奇,想秋溪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带孩子?   走到篱笆外,戚文晟缓了一口气,冲着半开着门的茅草屋里扬声唤道:“秋溪。”   婴孩儿的啼哭声忽然减弱,就听屋里的一个声音回道:“是谁?”   同样都是嫁过人的男人,这个声音可不像何清越那样的矫揉造作,反而还清朗有力,让戚文晟一听就心生好感。他刚张嘴吐出了一个“我”字,就见屋门开展,是秋溪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撇开原主对秋溪的印象,这算是戚文晟第一次见到秋溪,此刻他眼中的秋溪朗目疏眉,身量瘦高,穿的是一身朴素的粗布麻衣。可能是由于经常劳作的原因,他脸面上是被晒出来的古铜色。   戚文晟在打量秋溪的同时,对面的秋溪也在观察着戚文晟,他自认为不是个胆小的人,可从屋里出来后猛的一见到戚文晟,还真是让他心跳加重了一下。   “你……有什的事儿么?”秋溪看了眼地上的那一道斜长的影子,心里不禁松缓下来,看来他早上听村民议论的事情是真的了。   戚文晟的眼神,在秋溪和小婴孩的身上游走了两遍,心说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都太过清瘦了。   “那个,我来给你送点东西。”戚文晟说着还把手里端着的碗向前递去,面色诚恳道:“多谢你昨天救了我。”   秋溪不由得一怔,他从前碰上过几次戚文晟,见戚文晟都是低着头走路,脸面有时还十分的阴沉,与此时的模样实在不太像是同一个人。   “不用谢,我也……我也没费多大的劲儿。”秋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辈子还没人给他送过东西呢。   戚文晟笑了笑,秋溪说的简单,可是要从河里救一个不会水的人上来,哪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呢。原主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记忆,就是他呛了水,四肢不停地扑腾,然后他感觉身边游过来了一个人,他本能的就死命拽住那个人。   过程可想而知,等到秋溪拖着已经闭住气的戚文晟上了岸,他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命就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戚……戚文晟?”秋溪见戚文晟盯着自己的目光变得呆滞,疑惑的出声唤道。   戚文晟听后眼睛眨动了两下,对着秋溪郑重的说道:“以后可千万别下水了。”他和原主一样,最后的感觉都是绝望,还有那种被水呛进鼻腔和喉咙里的痛苦感,想想都太过令人胆寒。   秋溪点了下头,他大概能明白戚文晟所说的意思,回想当时上岸后他也是有过后怕的。   那时岸边的几个村民帮着他拉上戚文晟以后,他们拍打戚文晟的前胸和后背,戚文晟都没有了任何的反应,后来有人确定说戚文晟已经不行了,秋溪为此还感到十分的遗憾。   “你以后也别轻……下水了。”秋溪停顿了一下,没把轻生说出口,他当时在不远处是眼看着戚文晟自己跳进河里去的。   “肯定不会了。”戚文晟说的坚定,原主在最后一刻的挣扎过程中是后悔的,他又何尝不是呢。   “嗯。”秋溪为戚文晟能重获新生是感到高兴的。   “这点儿吃的你先收下吧,我暂时也没什么能够报答你的。”戚文晟把双手拿着的吃食再次递给秋溪。   虽说秋溪救上来的人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他,可戚文晟想的是,要是没有秋溪及时的把原主带回岸上,那就不知道原主会顺水漂流去了哪里,也很难说还会不会有他的这次重生到原主的身上。   秋溪摇了摇头,他换了一边的胳膊抱着孩子,淡笑道:“不必了。”他下水救人是有原因的,也没想过求什么回报。   戚文晟又看向秋溪怀中的婴孩儿,自打这个孩子一见到他就停止了哭闹,这会儿正吃着手指,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那副小模样煞是可爱。惹得戚文晟心头发软的厉害,想往后他再来时也得给这个小娃娃带些东西。   “收下吧。”戚文晟把腊肉往篱笆上一挂,又把碗放到篱笆边上的一块儿大石头上。最后对着秋溪说了句“那我就先回家了”,说完转身就往来路走去。   “哎,你……”秋溪下意识的开口。   戚文晟回头冲着秋溪和孩子摆了摆手,笑笑没有言语。   秋溪看了看戚文晟留下的吃食,对于他来说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他拿起一颗红枣吃进嘴里,枣皮很薄,枣肉香甜又厚实,是他许久都不曾体会过的味道。   这也是秋溪第一次收到旁人对他这样真诚的谢意,望着戚文晟远走的背影,秋溪的心里竟然是有些小小感动的。他想但愿戚文晟往后能够好好的生活吧,他们同在一个村里,虽是不常见面,但关于戚文晟的一些家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边戚文晟一路走走歇歇的下了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后,一见又是刘氏在灶房里摸索着烧火做饭,他赶紧接过刘氏手中的活计,搀扶着刘氏在院里坐下。   “何清越呢?”戚文晟提起这个人就觉得来气。   刘氏没敢隐瞒的说道:“说是他娘病了,他先回娘家住上几天。”   戚文晟在心里冷笑,就何清越那点儿心眼可蒙骗不了他。   “行,娘,您等着我做饭去。”戚文晟安顿好了刘氏,又进了灶房里。他准备接下来得先尽快跟何清越撇清关系,最好还能让何清越在村里身败名裂,臭名远扬。 第五章 帮忙   翌日,天边刚泛出一抹鱼肚白,戚文晟就换上了一身短打出了家门。   他一路走着,一路做着简单的扩展运动,戚文晟想把身体锻炼出来,就目前来说,有一副好的身体才是他在这里最坚实的后盾。   清晨时分,村子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戚文晟运用腹式吐纳法,将体内的浊气呼出,再吸进新鲜的空气,缓慢的几个来回后,顿时觉得身骨轻松,头脑也清明了不少。   顺着山边的一条羊肠小道,戚文晟开始了慢跑,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后,他跑进了一处树林里,就听不远处似乎是有人砍柴的动静。   戚文晟也没多在意,他一边跑一边朝着传来声音的那边瞥去一眼,可这一眼立时就让他脚下转了方向。   “秋溪!”戚文晟喊了一句,声音里还透着点儿喜悦。   那边正在砍柴的秋溪扭头一看,见是戚文晟笑盈盈的朝他跑过来,他站直了身子,一时也忘了应声。   戚文晟跑到近前,看向秋溪的背后,诧异道:“你带着孩子来砍柴?”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显得有些冒失,秋溪孤身一人,谁能替他带孩子。   好在秋溪并没有介意,他“嗯”了一下,又问戚文晟:“你这是干嘛去?”他见戚文晟的精神头很好,浑身没有一点儿从前阴郁的影子。   “我出来锻炼身体。”戚文晟说着还要接过秋溪手中的斧头,“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我今天砍得差不多了。”秋溪拿着斧头的手向后一躲,他倒不是不领戚文晟的好意,只是从来也没有谁这样帮过他,弄得他也不太好意思。   戚文晟没留意到秋溪面色上的变化,他看了眼地上的一大捆树枝,弯腰又把秋溪身边的几根零散的树枝捡起来捆好,做完这些还很自然的对秋溪说道:“那我帮你把柴火背回去吧。”   秋溪本就被戚文晟刚刚收拾树枝的举动惹得发愣,这会儿听戚文晟说还要帮他,他脸颊微热,赶忙道:“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戚文晟可不觉得秋溪能行,一个人怎么又抱着孩子还又背上这一大捆柴火的。再说就是秋溪真的能做到,难道说还让他看着秋溪这样受累?   “没事儿,反正我也是锻炼……哎哎哎……”戚文晟说着话就弯腰往后背上背柴火,怎奈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啊不,是原主的身体素质。   刚背上柴火,戚文晟就感觉后背上有股极大的重量向后拉扯着他,他赶忙甩着胳膊,使劲儿的向前控制身体。   一旁的秋溪见状,急忙扔下斧头,伸出手就要去接戚文晟。可他离着戚文晟还有些距离,手指只来得及擦过戚文晟的衣袖。   就听“哎呀”一声,戚文晟一下子仰面朝天的躺在了柴火堆上,还龇牙咧嘴的长吸一口气。   “你没事吧?”秋溪蹲在地上,声音都打颤,这下可别再给戚文晟摔出个好歹来。   “没,没事。”戚文晟暗自咬牙忍过后背上的疼痛感,比起这个,他更觉得丢脸才是。   “我先扶你起来。”秋溪托上戚文晟的胳膊肘,小心翼翼的拉着戚文晟起身,又帮着他把背上的柴火卸掉。   见戚文晟后背上的衣服勾破了两处,秋溪又急又难为情的说道:“你身上没事儿吧?衣服都蹭烂了。”   戚文晟觉得这都怨他自己偏要逞能,明明驾驭的是一副和病秧子有一拼的身躯,还当自己这是在现实生活里是强壮有力的男人呢。   “没事儿,不要紧的,这衣服我正打算穿回去就扔呢。”戚文晟赶紧安慰秋溪,本来就是他的不对,惹得秋溪倒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   看秋溪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戚文晟直接给秋溪做了两下扩胸运动,也不管后背上被树枝划拉出的伤口,他还嘴角扯笑的说道:“你看,真没事儿。”   秋溪点点头,心里还是感到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戚文晟是好心帮他才摔倒的。   戚文晟见秋溪背着孩子又去弯腰收拾刚刚散落的柴火,他在一旁干看着又觉得不好意思,可要再帮忙估计还是添乱。正好秋溪背上的孩子哭闹开了,戚文晟赶紧上前说道:“把孩子给我抱着吧,他这样是不是不舒服?”   秋溪解开腰间系的布带,戚文晟在他身后接住了孩子,秋溪说道:“应该是饿了。”   戚文晟让孩子侧头趴在他的怀里,他抱着孩子,上身左右慢慢的扭动,口中还念叨着“哦……哦……不哭啊”,从前他见邻居家里的月嫂就是这样哄孩子的。   秋溪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多问,快速的收拾好地上的柴火,蹲下身子将柴火背起后,他又要去接戚文晟怀里的孩子。   戚文晟侧过身子说道:“山路不好走,还是我帮你把孩子抱回去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想帮秋溪的忙。   秋溪迟疑了一瞬,可是面对戚文晟的一脸真诚,他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得是点了下头:“那走吧。”说罢率先往一旁的小道上走去。   戚文晟抱着孩子跟在秋溪的身后,见秋溪背着那么一大捆柴火还能走的健步如飞,他也只好铆足了劲儿的追上,心里对秋溪却是钦佩不已。   在原主对秋溪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秋溪是从被郑大富两口子撵出来之后,在小茅屋里靠着砍柴维生,这会儿还养着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娃,日子的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秋溪的身板虽然看着偏瘦,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体内蕴藏着极大的力量,想他天天砍柴干得也是风吹日晒的体力活,就是村子里其他的大老爷们,也未必能有几人熬得住这种长年累月的艰苦生活。   戚文晟本来还对自己穿进这么一副身躯里有所抱怨,可是看到秋溪在困境中还能这样积极的过活着,他惭愧的同时却又感受到了某种鼓舞,毕竟他此时的处境可是比秋溪好太多了。   前面秋溪走得快,察觉身后戚文晟的脚步声渐弱,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戚文晟喘着粗气,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秋溪赶忙放缓了速度,暗想自己平时这样走都习惯了,却忽略了戚文晟的身子骨就和刚刚大病了一场的也差不多。   两个人一路无话,这样走了大约两刻钟的功夫,回到了秋溪家的茅草屋外。秋溪推开一边的篱笆,对戚文晟说道:“进来歇歇脚吧。”   戚文晟在心里长出一口气,想可算是到了,要是再多走一分钟他都能瘫到地上去,此时就是秋溪不说,他也得赖进屋来讨杯水喝。   秋溪把背后的柴火卸到小院的角落里,赶紧拉开了门让戚文晟进屋。进屋后,戚文晟还没等秋溪说话,就先一屁股坐到了桌边的凳子上。   秋溪接过戚文晟怀里的孩子,放到床上,就听身后戚文晟问他:“还不知道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呢?”   “他叫豆儿。”秋溪给戚文晟倒了杯水,双手放到桌子上,略显赧然的说道:“我家简陋,也只能让你喝些清水了。”   “没事儿,喝水就挺好。”戚文晟毫不在意,端起水杯两口就把水喝光。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竹筒水杯的缘故,戚文晟就觉得喝进肚里的水清甜又解渴,他砸了咂嘴,好奇道:“怎么比我家的水好喝这么多?”   秋溪见后不禁抿嘴一笑,告诉戚文晟:“这是后山上的泉水。”   “怪不得呢。”戚文晟也笑了一下,这两天他喝的水都是拿炒菜的大铁锅烧出来的,他还掌握不好灶火,有时弄得灶房里烟雾大了,烧出来的水都是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秋溪又给戚文晟面前的竹杯里倒上水,戚文晟让他不用管自己,先给孩子喂些吃食。见秋溪弄了碗米糊喂着豆儿,戚文晟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些怜悯之心。   他以原主的记忆算了一下,豆儿应该是快八个月大的婴孩,可在他看来豆儿却像是五六个月大的,小胳膊小腿上也没有一点儿肉嘟嘟的地方。   其实也难怪会如此,秋溪就靠着砍柴来解决一大一小的温饱,再加上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不要钱的树枝,谁家也不会天天的和他买柴。   戚文晟又环顾四周,大概十六七平米的茅草屋里,仅有三样陈旧的家具,木板床的一头还有个蓝布包袱皮,那估计就是秋溪用来代替衣柜的。   正如秋溪所说他这个家里确实简陋,不过收拾的倒是很干净,几样碗筷全都整齐的摆在桌上,一个放着针线的小笸箩里,还有件缝制了一半的小衣裳。   戚文晟坐在这样的屋子里,却不禁感受到了一种让人很舒适的质朴气息,就如同秋溪这个人带给他的感觉一样,淳朴又善良。   等到差不多休息够了,戚文晟起身告辞,他拿着那天给秋溪送吃食的大碗下山回家,心里还琢磨着等往后他有能力了,得多帮助一下秋溪。 第六章 镇上   接连清早锻炼了几日,戚文晟感觉身体上的变化并不是很显著,虽然有些心急,但他也知道要想练出个强健的体魄,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不过好在他的饭量倒还不错,这才没几日,戚家的那点儿存粮就快见了底。   “娘,您过会儿要是饿了就先吃饭吧,别等我回来。”戚文晟一边说着,一边把给刘氏煮好的晌午饭摆上桌,他打算这就去镇上采买粮食,连带转悠转悠。   刘氏坐在炕边,不放心的说道:“去镇上的路可远,你能走的行吗?要不还是让你大牛哥给捎带着买点儿吧。”   戚家的地就是包给了大牛,往常他去镇上送菜,赶上戚家缺粮食了他就给帮忙买回来。   “不用,我这些天净在山路上溜达了,去趟镇上能行。”戚文晟又给刘氏倒了一大碗水,放到了她手边的小方桌上。   刘氏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戚文晟的一个大概轮廓,听着戚文晟还给她体贴的倒上了水,刘氏的鼻子又有些发酸。自打戚文晟活过来之后,对她比从前尽心多了,有时候她甚至都觉得戚文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那你路上多小心,可得赶着天黑前回来。”刘氏叮嘱道。   “嗯,您放心吧。”戚文晟应下后,看吃喝都给刘氏打点妥当了,便出了刘氏这屋。   其实要说去镇上采买才是捎带的,戚文晟主要是想去看看那里的环境,虽然有原主过去对镇上的印象,但戚文晟还是想实地考察一下,因为在他的未来计划里,他是不可能窝在东榆村里一辈子种地的。   戚文晟回到自己的屋子,在梳妆柜的一个抽屉里拿上了半贯钱,他把钱揣进怀里,又打开柜子上的一个小木头匣子翻了翻。见里面除了一些金银首饰外,竟还有两个女人戴的珠钗,戚文晟冷哼了一下,这个何清越估计没少打扮的女里女气的去勾引庞华。   因为想着自己这毕竟是第一次去镇上探探路,戚文晟就没把何清越的首饰带着,反正镇上就有当铺,等他下次熟悉了之后再把这些首饰弄都成死当也不迟。   戚文晟又和刘氏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家门,途经一处小河边上,老远就听到前面有几个村妇的谈笑声。   “李嫂,你家虎子从小就这么能吃,长大了可千万别和你家大富一样,进门就先进个大肚子啊。”   “哈哈哈……可不是,那样往后连媳妇儿都不好娶。”   “去去去,我家虎子和大富那是吃的好,将来谁嫁进我们家不得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呀。”   正巧有几个玩闹的孩童从戚文晟的身边跑过,他看了一眼其中最胖的那个,就是她们口中说的虎子。长得倒是虎头虎脑的,今年他还不到五岁,可看上去说是七岁的都行。   “虎子,慢点儿跑!回头别把新做的衣裳给蹭烂了。”   戚文晟又看向扯着嗓子说话的这个女人,微胖的身材,鲜艳的衣着,样貌要比一般村妇打眼些,但就是给人一种为人十分尖酸刻薄的感觉。戚文晟知道这个感觉不是原主对她的印象,而是他自己刚刚产生的,因为这个女人正是郑大贵的嫂子,把秋溪撵去草茅屋里住的人。   “哎,我们家虎子呀聪明着呢,昨儿个……”李氏正与人说着话,余光瞥见戚文晟的身影后,立时扭头向戚文晟看去。   “昨儿个咋啦?”李氏身旁的人问道。   “没,没怎么。”李氏慌忙低头继续搓洗衣裳,心里却被戚文晟那冰冷的眼神吓得颤抖了一下。   戚文晟踩着石子从李氏身后走过,另外几个人看到了他,也跟着一下噤了声,赶紧都低下头忙活手中的活计。   等到走了过去,戚文晟还听见有人嘀咕了一句“是人是鬼啊”,然后又是李氏的声音传来,“那不是有影子呢。”   戚文晟脚步没停,他看了看自己被头顶大太阳拉长的影子,心说他当然是人了,他要是鬼早就把李氏也拽进河里为秋溪出口恶气了。   出村子往镇上去的山路不算难走,戚文晟仗着好歹锻炼了几日,中途只歇了两次脚,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就出了山。   来到了东林镇已是未时,戚文晟凭借着感觉,估计这会儿更具体的说应该是下午一点半左右。与他曾经所在的现实世界一样,这个时段的街面上行人稀少,但是却不影响戚文晟给出这里一个兴盛的评价。   东林镇归属经济富庶的平庆县,镇上街巷纵横,坊肆林立,走在古色古香的街市上,戚文晟这才真正有种自己成为了一位古代人的感觉。   他先找了间面馆,花了四文钱点了一碗牛肉面,这些天戚文晟虽吃的多但却不太合口味,赶上他本来就喜欢吃牛肉面,这回“呼哧呼哧”的一大碗牛肉面下肚,倒是让他解了不少的馋。   填饱肚子后,戚文晟逛了两条镇上最热闹的街市,主要的看了看这里的点心铺子。与原主之前的印象差不多,铺子里卖的点心有七八个种类,戚文晟买了三种店家说是卖的最快的点心,打算以此来了解一下当地人的口味。   之后戚文晟拎着几包点心,找了间药铺,给刘氏抓了几副明目的中药。他询问了坐堂的大夫,大夫告诉他刘氏这种情况恢复到正常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但是不可急于求成。   戚文晟的心里踏实不少,刘氏也是前半辈子劳苦过来的,他既然认下了这个娘,当然会想着让刘氏往后能跟着他过上好日子。   接着戚文晟去粮铺里采买了五斤大米和十斤面粉,路过肉铺的时候又割了二斤猪腿肉。他将米面扛在肩头,还没走出镇子就后悔自己这次实在是又有些逞强,前面几十里的山路对于他这幅身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戚文晟抬头看了看天,算时间都得是下午四五点钟了,想他这一趟扛着粮食回去,就怕是天黑前也难到家了。   此时街市上熙熙攘攘,路边出来了不少叫卖的小贩,戚文晟一路看着热闹走到了山脚下。他靠着颗大树稍稍的缓了口气,又把粮食换到了另一边的肩头,继续往前走时,就看到迎面过来了一位挑着两个大竹筐的货郎。   戚文晟往货郎身前的竹筐里瞅了一眼,垂着的眼帘立时睁开,他赶忙叫住货郎,伸手将所看之物拿起来摇了摇。   入耳清脆的声响让戚文晟疲惫的面容瞬时柔和了许多,货郎见状笑道:“这是想孩子了吧?”   戚文晟“嗯”了一下,也没有多做解释,与货郎问了价后,用两个铜板买下了此物。   又在山道上走了快半个时辰,戚文晟找了一处平坦的草地,把粮食卸下肩头,他立马就呈大字型的躺在了草地上。   湛蓝的天幕上,片片云絮悠然的飘动,戚文晟舒展身体,感叹这里的确是环境宜人,唯独就是与现实世界的差距太过遥远。就以目前的出行来说,戚文晟就感觉这实在是令他犯愁,他还打算着过些时日就去镇上卖点心,可这天天一来一回的光路程就得耗费不少时间。   戚文晟长叹一口气,本来他有车有房有存款,一个人也过得逍遥自在,这回冷不防的跑到古代来白手起家,对他来说还真是个不小的考验。   “唉……”   “文晟,你这是咋啦?”   戚文晟正是接连叹息之时,忽然头顶伸过来了一颗脑袋,黝黑的面容,洪亮的嗓门,惊得戚文晟一下子弹坐起来。   他看向动作敏捷,站直了身子的来人,惊吓变惊喜的说道:“大牛哥,是你!”模样就如同是见了救星一般。   被戚文晟称作是大牛哥的人,憨笑了一下,他还从没见过戚文晟对他这么热情呢。又看了眼戚文晟堆在一旁的两袋子粮食,没用戚文晟说话,大牛就将粮食都放进了自己挑的竹筐里。   “你看你,咋家里缺粮了还不和我打声招呼呢。”   听着大牛虽是带着埋怨的语气,但不妨碍戚文晟心里对他的感激,大牛为人实在,包了戚家地的这些年头,他除了按年给足银钱外,有时还经常给刘氏送些蔬菜瓜果。   “我想着去镇上转转,看看能不能做点儿什么,我这总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戚文晟拍打掉身上沾的干草,对大牛说道。   大牛正把戚文晟买的点心和药材往另一个竹筐里装,听到戚文晟这样说话,他不由得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戚文晟。   “怎么了?”戚文晟笑着发问,要不就说大牛这人实在呢,他眼里的惊诧藏都藏不住。   “没什么。”大牛摇摇头,心里嘀咕戚文晟虽然活过来了,但是不是还伤着了脑子,要不然他在家里赖了这么些年,怎么突然就知道干活养家了。   戚文晟能明白大牛心里的疑问,想想也确实是这样,他与原主的性格差异太大,刚开始那几天他也想着模仿原主的言行举止,怕万一让人看出来他的不对劲。   可刚试着学了半天,戚文晟就觉得浑身难受,心里憋闷,就想他要是不能真正的做自己了,那重活这一次还有什么意义。   反正这回的经历就相当于是脱胎换骨了,戚文晟索性就按照自己以往的处事方式来。就算是有人质疑他,他一个大活人就站在这儿,脑子里还又有曾经的记忆,谁也不能把他怎么着不是。   跟着大牛继续走上回村子的山路,戚文晟这下一身轻松,步伐也加快了许多,没等到太阳落山,戚文晟就与大牛一同回了村子。   在村口,戚文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方走过,他赶紧高声唤道:“哎,秋溪!” 第七章 礼物   秋溪正抱着豆儿要往山上走,听见这喊声他回头看去,见是戚文晟从村外跑了过来。   戚文晟跑出几步,想起来扭头又对着大牛说道:“大牛哥,你先帮我把东西送回家去吧,回头我再谢你啊。”   “哎,谢啥呢。”大牛挑上担子往另一边的方向走去,心里还因戚文晟对他这么客气而觉得有些不适应。   戚文晟跑到秋溪的面前,先乐呵呵的叫了声“豆儿”,又问秋溪:“你怎么下山来了?”   秋溪提起了手中的一个小瓦罐,对戚文晟说道:“我来给豆儿换些羊乳。”   戚文晟用手指蹭上豆儿的脸蛋,听后还嘱咐秋溪:“千万要煮熟了再给豆儿喝。”古代没有相应的杀菌技术,这一点至关重要。   “嗯。”秋溪在心里笑了笑,他当然知道羊乳要煮熟了才能喝,但也知道戚文晟这是好意提醒他。   戚文晟把刚才和货郎买的小玩意儿从怀里掏出来,对着豆儿轻轻的摇了摇,见豆儿的小脸蛋上瞬间绽放出甜甜的笑容,戚文晟感觉心口都是软绵绵的。   “豆儿,拿着。”戚文晟把小玩意儿递进了豆儿伸过来的小手里。   “我刚去了趟镇上,看见这个好,就给豆儿买了回来。”戚文晟又看向秋溪说道。   秋溪听了赶忙摇头:“不行,这可不行。”说着还抓上了豆儿的小手指。   看豆儿的小嘴委屈的噘起,眼泪汪汪的都快要哭了出来,戚文晟有些心疼的说道:“哎,别呀,这个也不值几个钱。”同时他的手也按上了秋溪的手背。   秋溪好似被戚文晟潮湿又火热的手掌一下子烫到了心口处,他慌乱的抽出手,半低下头,也不敢再看戚文晟。   戚文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无心之举,想到这可是在男男授受不亲的古代,他也觉得有些尴尬,后退了两步的说道:“那个,就当是我送给豆儿的小礼物吧,你还救过我的命呢不是。”   秋溪稍稍抬头,看着戚文晟的胸口,刚想再说出推拒的话,就听戚文晟直接来了句“我先赶紧回家了啊,我娘肯定等急我了。”   戚文晟说完也不等秋溪回话,转身就小跑上了,秋溪给他的感觉还有就是有些固执,但又充满骨气。   秋溪听到戚文晟离开的脚步声,抬头看向那个奔跑的背影,天边的落日余晖给戚文晟的周身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秋溪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想这或许是夕阳也一样和煦的缘故。   等到戚文晟的身影消失在一户宅院旁,秋溪才收回了远望的视线,低头看向豆儿手中攥着的小玩意儿。   那是个精致的波浪鼓,一边的鼓面上彩绘着一个白胖的小娃娃,另一边的鼓面上是一只俏皮的小老虎。   秋溪握上豆儿的小手,一同摇了两下拨浪鼓,听着豆儿发出的一串可爱的笑声,他不禁也跟着笑了笑。   豆儿的属相刚好就是虎,这也是豆儿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虽然戚文晟说这个小鼓没有几个钱,但秋溪却觉得这对于他和豆儿来说该是弥足珍贵的一样东西。   抱着豆儿走在山路上,秋溪又回头望了望戚家的宅院,从前他对戚文晟这个人的印象并不深刻,但通过近几次的相处,他明显能感觉得到戚文晟对他的善意。   那是一份磊落坦荡的,不带着丝毫怜悯的,也是让秋溪在心底其实不想要去拒绝的善意。   傍晚的山间,春风带着丝丝凉意,秋溪给豆儿裹紧了衣裳,迎着风往山上走去。他有种预感,这或许只是戚文晟善意的开始。   另一边,戚文晟回家后自然是先去看刘氏,刘氏听见戚文晟进屋的动静,起身就向前摸索着,口中还满是焦急的说道:“文晟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娘等都快急死了。”   戚文晟心中带着歉意,赶紧上前扶住刘氏的胳膊,解释道:“我这次买的东西有点儿多,回来的路上走得慢就耽搁了,这还幸亏是遇上了大牛哥呢。”   自打上午戚文晟出门后刘氏就一直提着个心,她现在可真承受不住戚文晟再有个三长两短的。   “下次家里缺什么了,还是让你大牛哥给捎带回来吧,你常年都不出村子,娘实在是不放心。”刘氏紧握上戚文晟的手。   “嗯,娘,我记下了。”戚文晟给刘氏整理了一下鬓边散落的几根银丝,看着刘氏又湿红的眼眶,他突然就想起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   刘氏对待原主那真可谓是尽心尽力,不图半点回报的付出,这样的母爱戚文晟知道自己在年幼的时候也曾拥有过,只是记忆里已经变得十分模糊。   戚文晟搀扶着刘氏去到院中,拿出从镇上买回来的糕点先让刘氏吃着,他又把粮食和猪肉都放去了灶房里。   “娘,我还给您抓了几副治眼睛的药,您先吃着,看看效果怎么样。”戚文晟说着,还从灶房的柜子里翻找出了一个药锅。   刘氏咽下口中的糕点,立马不赞同道:“别花那冤枉钱了,娘过去有时候看东西就眼花,这是祖传的毛病了,当初你外翁也这样。”   原来刘氏还有老花眼的毛病,这事儿原主都不知道,那戚文晟就更不知道了。可他一时也无法给刘氏解释这跟祖传没有关系,只得是正色道:“给您买药治眼疾那可不是花冤枉钱,您难道往后真想就什么也看不见的过下去?”   刘氏当然是不想这样了,她往后想看的事情还多了去呢。“行,娘都听你的。”刘氏这回痛快的说道,她是愈发能感觉到戚文晟对她的孝心,再说她自己也觉得现在的这个样子也是拖累了戚文晟。   天黑下来之前,戚文晟做得了晚饭,刘氏吃的不多,两盘子荤菜和一个海碗的白饭,基本上都让戚文晟吃得精光。   白天的道路走的实在是远,戚文晟饭后身体乏累的沾床就睡,一觉醒来又是窗纸泛白。   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起床,戚文晟是真想再倒头睡他个红日三竿。可他自己又十分清楚,懒惰是他此时的大忌,若是在最初的时候就缺乏毅力,那往后他还能干出什么一番大事业来。   戚文晟穿着整齐,去院子里用凉水搓了把脸,之后照旧是出门晨跑。这次再跑到山间的树林时,戚文晟远远的又看到了秋溪的身影。   那清瘦的一副身板,怀里抱着豆儿,身后背着柴火,照样快步的稳稳当当下山。这些看在戚文晟的眼里让他觉得有些惭愧,看来那日他可不就是好心给秋溪帮了倒忙么。   戚文晟没有叫住秋溪,他稍微提起速度的又往山上跑去,他发现秋溪这个人身上的品质特别能激发到他。   快一个时辰后,戚文晟气喘吁吁的推开院门,今天他多跑了一段山路,回来见刘氏已经给大锅里煮上了稀饭。   戚文晟也真佩服刘氏这位古代的农家妇女,眼睛都和不能视物差不多了,她居然还能烧火煮饭。   即便知道刘氏这是不想总让他干活受累,可戚文晟还是不赞同的提醒刘氏,灶火也是具有极大危险性的。万一有火苗蹦出来刘氏又不知道,点燃了灶房里堆放的干柴,那可没人能来得及救火。   刘氏被戚文晟这样一说,想想也是觉得后怕,过去他们的村子里也不是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好在这次戚文晟考虑的周全,她点头答应下来,在眼睛治好之前绝不再进灶房里生火了。   吃过早饭后,戚文晟让刘氏在院里晒太阳,他拿着个大碗又出了家门。   昨天他买的那三样糕点,一种是与现代的做法和味道都差别不大的绿豆糕,一种是用糯米粉加枣泥馅蒸制出的叫吉祥果,还有一种是蜜香酥,用蜂蜜混合猪油再加面粉做出来的,味道自然也是很甜腻。   戚文晟大概了解了这里的人们多数喜欢吃偏甜的糕点,这倒是让他觉得将来他做出的西式糕点会很有市场。   再结合原主的印象,戚文晟还发现这里的人们并没有用牛乳来制作吃食的习惯。又或许是有,那也得是宫廷里的御厨做给皇帝和娘娘们吃的吧。毕竟这是个以耕种为主的朝代,牛也都是耕牛,不太符合大量又多用途的使用牛乳。   但这却是让戚文晟觉得对他大有益处,在西点里牛奶是使用非常频繁的一种原料,而且他最拿手的也是用牛奶做出来的甜品。   不过在还没有做出成果之前,戚文晟也不敢太过盲目的自信,这里根本就是各项的烘焙设施都没有,他要想孤身闯出一片天地来,需克服的困难可是不少。   戚文晟找了户人家,用两文钱买了一大碗牛乳,他小心的捧着碗往回走,心说就是有困难他也不愁,起初先把目标定的小一点,别想着一口吃个胖子不就得了。   回家后,戚文晟把他接下来要用到的,或者是说他家里仅有的几种原料都找了出来,一捋袖子就信心十足的忙活上了。 第八章 蒸糕   戚文晟做的是最简单的蒸蛋糕,说简单那是相对于过去在他工作的操作间里,戚文晟熟练到闭上眼睛都能不出差错。   而现在的地点是戚家的灶房,别的不说,光这个面粉就把戚文晟先小小的打击了一下。   做蛋糕需要用到的最好是低筋面粉,调制出来的蛋糕糊细腻又顺滑。即便是用到普通面粉,以戚文晟轻巧的手法和调整配比,也是能烘烤出口感绵润的蛋糕的。   可是面对今天的这个看着就粗糙的面粉,戚文晟本以为他掌控好比例就没有多大的问题,就算离了电子秤他也依然还有很大的把握。   哪想到这个面粉却是十分的不给他面子,他刚搅拌均匀了蛋黄和牛乳,将面粉还是一点一点的搓撒进去。就这样在搅拌的时候,面粉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筋成了一坨面团。   戚文晟有些挫败的看着盆里的面团,秉着绝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他也只好是准备中午将这个改烙成大饼了。   好在鸡蛋和牛乳他只用了一半来先做实验,这几日家里的老母鸡倒是敬业,一两天就能下一次蛋,戚文晟攒下了快有十颗。   有了刚才失败的经验,这次面对剩下的原料时,戚文晟也不敢再冒然行动了。他一边用擀面杖碾着小颗粒的蔗糖,一边在心里想着还能怎样调整配比。   将蔗糖都碾成了粉末状后,戚文晟正巧瞟见了窗台上放着的一个土黄色的小瓦罐。   这下戚文晟可是来了精神,因为那瓦罐里面装的是淀粉,只要将它掺些到面粉里,那难题可不就能解决了。   于是戚文晟又是一番操作,直到快一个小时后,他封了灶火,看着热气腾腾的蒸笼,戚文晟的心里竟然还生出了些许的紧张感。   又耐着性子的等了几分钟,戚文晟掀开蒸笼盖,也顾不得被里面扑出的热汽熏的脸疼,他吹口气一看,顿时是喜上眉梢。   成了!戚文晟心说。   他垫着块抹布把蒸笼里的几个饭碗挨个端出来,见碗里的蛋糕不仅没有回缩,表面还凸起了半圆形的弧度,从品相上看可不就是成了么。   灶房里充盈着甜奶的香气,戚文晟哼着歌的一边整理桌案,一边等着蛋糕冷却后再脱模。至于蛋糕的味道如何,戚文晟觉得这得要旁人来给出评价,而这个旁人是谁,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秋溪……   多日锻炼的缘故,让戚文晟觉得这次再去秋溪的茅草屋一点儿也不疲累,他手里提着个白布包裹,里面就是给秋溪拿的两块蛋糕。   别看蛋糕的数量显得小气,那是因为原料有限,戚文晟一共也只做了六个。赶上戚家的饭碗没有那么多一样的,蒸出的蛋糕有大有小,戚文晟这还是挑了两个最大的给秋溪。   到了茅草屋外,戚文晟喊了声“秋溪”,手也推开了身前的篱笆。等到屋里的秋溪听见动静,刚开了门,戚文晟就已经站到了门口。   “戚文晟?”秋溪的第一反应是诧异,戚文晟怎么一副兴冲冲的模样。   “哎,是我。”戚文晟也不等秋溪的邀请,大大咧咧的迈腿就要进屋。   秋溪向一旁侧身,突然就想他昨天预感到的事情来的还真快,看戚文晟这样可能是又要给他送什么东西,秋溪想这回别管是什么,他是一定不能再收了。   “睡了?”戚文晟看了眼床上睡觉的豆儿,回头压低声音问秋溪。   “嗯,小孩子玩儿累了,说睡就睡。”秋溪说着,手上关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改成了将门敞开。   戚文晟见豆儿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他给买的波浪鼓,面上不禁柔和一笑,他也不知道为何,打心眼里就特别的喜爱豆儿。   秋溪给戚文晟倒了杯水,也好不意思问戚文晟干嘛来了,他这里平时根本就没有人上来串门。   “我做了点吃的,你帮我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戚文晟往凳子上一坐,解开了手里提的白布包裹。   秋溪真没想到戚文晟的来意会是这个,他刚刚酝酿出的拒绝的话,一下又吞回了肚里。   “你做的?这是什么吃食?”秋溪被桌上的两块从没有见过的糕点所吸引。   “牛乳蒸糕。”戚文晟把布子的一角往秋溪的面前拽去,他一时也想不出个什么带有古风韵味的名字,这样的叫法虽是直白,但估计听着就有食欲。   秋溪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包裹打开的那一刻,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甜味道。   “快尝尝看,做好了我最先给你拿了过来,连我娘都没这口福呢。”戚文晟说的自然,心里也没多想别的。   秋溪听了却是面颊微热,一种从未有体会过的奇特感觉悄悄爬上心头,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蛋糕,低头咬了一口。   “怎么样?”戚文晟耐着性子,等秋溪嚼完后赶紧发问。   秋溪在戚文晟紧紧的注视下,耳根都有些发烫,他点了点头:“很好吃。”   “是嘛?”戚文晟略显得意的一笑,又问秋溪:“比你吃过的糕点如何?”   秋溪不用多想就很实在的回答:“你做的这个好吃。”他小的时候,家里也就是过年节才能吃上两块糕点,而且还是最最普通的那一种,味道和现在的这个根本就没法比。   戚文晟听后脸上得意的表情放大,得到秋溪的肯定竟是让他觉得倍有成就感。   “这是你想出来的做法吗?”秋溪刚问完就想或许是他孤陋寡闻了,山外头的人们说不定早就这样吃上了。   “嗯,是我冥思苦想独创出来的,连镇上都没有的卖呢。”戚文晟说的也不脸红。   秋溪突然佩服上了戚文晟,在他的认知里这可不是一般人就能想,能做出来的,这还是从前他见到的那个戚文晟吗?   “好吃就快吃了吧,哪天我做得了再给你送来些。”戚文晟说完,端起碗喝水。   不用了三个字,在秋溪的嘴里来回滚了两圈也始终没有说出口,他知道以他和戚文晟的身份,他该是当机立断的就拒绝掉。可是每次面对这么坦荡的戚文晟,秋溪又不想矫情的拂了他的好意。   戚文晟喝了两口水,又不客气的拿过桌上放水的小坛子给自己来了个续杯,他还想着哪天他也得去后山上弄些泉水回来喝。   见戚文晟似乎是没有要走的意思,秋溪也不好说出送客的话,他侧身吃着手中的蛋糕,心里想着这口感绵软,甜而不腻的牛乳蒸糕,真可以说是他吃到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等秋溪细嚼慢咽的将一块儿蛋糕吃完,戚文晟也喝完了水起身要走,这时正好床上的豆儿哼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嘿,你醒啦?”戚文晟的脚步立马转向了床边。   豆儿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随即对着戚文晟咧嘴一笑,粉嫩的小脸蛋上还有一对浅浅的梨涡,模样极惹人爱。   “我能抱抱豆儿吗?”戚文晟一边用食指蹭着豆儿的下巴,一边问身后的秋溪。   “嗯,能抱。”秋溪看出来戚文晟是真心喜爱豆儿,他也奇怪豆儿平时挺认生的,唯独见了戚文晟就会笑。   豆儿好似听懂了戚文晟说的话,还没等戚文晟有动作,他就先张开了小胳膊要抱抱。秋溪见了不禁就想,缘分这种事情还真是挺奇妙的。   戚文晟抱起豆儿,嘴里还出着怪声的双手把豆儿举高,惹得豆儿“咯咯咯”的笑出声来,一串口水都滴答到了戚文晟的胸前。   秋溪本是眼眸带笑的看着戚文晟与豆儿玩耍,看到这一幕后他赶忙拿过一块儿巾帕就要给戚文晟擦胸口。可手都向着戚文晟伸了出去,他略微一迟疑就又收了回来,想他做这举动可是不合适。   戚文晟没有注意到秋溪的动作,他抱着豆儿坐在凳子上,问秋溪:“豆儿对鸡蛋过敏吗?”   “什么?”秋溪手里攥着巾帕,根本就没听懂戚文晟说的是什么。   戚文晟一时大意的蹦出了句现代话,此时急忙改口道:“嗯……我是说你给豆儿吃过鸡蛋吗?”   “吃过几次。”秋溪不明白戚文晟这样问的意思,但还是先回答了出来。   “那就行。”戚文晟把豆儿抱坐在腿上,拿过剩下的一块儿牛乳蒸糕,先掰了一小点喂进豆儿的嘴里。   秋溪大概琢磨过来些戚文晟刚刚那样问的意思了,他想起来过去听他爹说过,他小的时候有一次吃鸡蛋身上还起过疹子,后来隔了几年他爹才敢让他再吃鸡蛋的。   戚文晟想得也真是周到,秋溪过去不太了解这个人,通过这几次的接触,他是愈发觉得戚文晟的心地很好。秋溪同时也发现,在戚文晟的身上还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些平常人没有的气质,有时甚至都感觉他不太像是一个庄户人。   婴儿的味觉最是灵敏,加上喜爱甜味又是他们的天性,豆儿吃起戚文晟做的牛乳蒸糕简直就是一副小馋猫的表现。   怕豆儿吃的噎住,戚文晟一次只喂一小块儿给他,豆儿的小嘴吧唧着,睁圆了两只眼睛就盯着戚文晟手里的蛋糕。   这样喂了将近半块儿,戚文晟把剩下的蛋糕还用白布包上,对秋溪说道:“我看豆儿吃的也差不多了,那半个留着你下午再喂他吧。”   “嗯。”秋溪一直在旁边看着,不得不惊奇戚文晟对待豆儿真是有耐性。   戚文晟看出来的时候也差不多了,刚要起身将豆儿递给秋溪,忽然就感觉到豆儿坐在他的那条腿上一阵湿热袭来…… 第九章 脸红   戚文晟一时也不敢动,有些哭笑不得的想,豆儿的这泡尿来的可真是时候,他活了两辈子还是头回经历。   一旁的秋溪见戚文晟发愣的坐着,他询问的话刚要出口,正好就看到戚文晟的裤腿上有一道水痕在向下蔓延。   “呀,豆儿给你尿湿了。”秋溪赶忙抱过豆儿,这孩子每次睡醒觉都是要先尿上一大泡的,他竟把这件事给忘了个彻底。   “那个……我……我忘了,真是……”秋溪看着戚文晟的大腿上,水淋淋的一摊尿渍,满心歉意到语无伦次。   戚文晟却是不在意的摆摆手,笑道:“没事儿,正好我这身衣服也该洗了。”他是真没有介意,小孩子这样的举动再正常不过了,况且他也不嫌弃豆儿。   秋溪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要给戚文晟洗衣服,他略显局促的看着戚文晟,就见戚文晟站起身来又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该给我娘做饭了。”   秋溪在山下也听说了刘氏的眼睛不能视物的事情,他对戚文晟说道:“要是大娘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尽管说一声。”   当初他带着豆儿刚住到山上时,他一个大男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养活那么小的孩子,是刘氏知道后经常上来帮着他,教给他怎么照顾豆儿。   刘氏为人特别的心善,有时来了还给秋溪带些她自己做的馒头或是大饼,在秋溪最初日子过得艰难的时候,也幸亏是有刘氏的帮助。   秋溪为此一直对刘氏心存着感激,所以那日见戚文晟在河里挣扎,他才没有犹豫的下水奋力救人。   “行,我记下了。”戚文晟点头,见秋溪说的真诚,他就知道秋溪是个很懂得感恩的人。   不过秋溪的这句话倒是让戚文晟的心里又产生了一个想法,而且这个想法一举两得,等到时候他还希望秋溪别拒绝的好。   秋溪抱着豆儿送戚文晟出屋,戚文晟走到屋外突然回头问秋溪:“对了,你知道村子里有谁会编箩筐的吗?”他的印象里,这个村子好像没有谁家有这门手艺。   秋溪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步,刚刚戚文晟与他的距离,近得让他都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的热气喷洒过他的脸侧。   “什,什么样的箩筐?”秋溪没敢直视戚文晟。   在太阳底下看去,戚文晟想或许是他的错觉,不然秋溪的脸颊怎么显得有些泛红?不过他也没多想的回道:“就是能肩挑的那种,里面放吃食。”   秋溪脑筋转得快,他抬眼看向戚文晟,问道:“你这是要?”   戚文晟轻笑了一下,想秋溪还挺聪明,随即他也没有隐瞒的说道:“嗯,我打算过些日子去镇上卖糕点。”   戚文晟信心满满的样子,突然就给秋溪一种感觉,这像是一个要做大事的人,而他的身上也再难找出一丁点儿过去的影子。   “你说的箩筐……”   片刻后,戚文晟步伐矫健的往山下走去,刚刚秋溪说他就会编箩筐,待明早他去南边的竹林里伐些竹子,下午就能编好。   戚文晟没想到他只是随口一问,正好秋溪就有这个手艺。虽然秋溪让他明天下午再上来拿箩筐,可戚文晟还是打算明早也去竹林,经过这阵子的锻炼他想自己应该不至于还会帮倒忙吧?   下山回到家中后,戚文晟自然是也让刘氏尝了他的牛乳蒸糕,可没想到刘氏却是刚吃两口就低声啜泣上了。   “娘,您这是怎么了?”戚文晟见状赶忙放下了手中的面盆,要不是有那会儿秋溪先尝过了,他还以为这牛乳蒸糕得是有多难吃呢。   “文晟,你刚刚……说什么?”刘氏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怕自己这莫不是眼瞎耳也快聋了吧?   看刘氏的样子戚文晟就反应过来了,这还不是都赖原主先前太懒惰又没出息,他刚才对刘氏说要去镇上做点儿小买卖,刘氏可不就是不敢相信么。   于是戚文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把话给刘氏重复了一遍。   刘氏拿袖口蹭了蹭眼角,实在是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从她儿子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文晟啊,你往后要是真能出息了,娘也觉得这日子有盼头了。”刘氏心中感慨,从前她对儿子的不争气不是没有过怨言,也多希望有天她的儿子能活的有骨气。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就慢慢的往后看吧。”戚文晟知道原主的品性在刘氏的心里早已根深蒂固了,他也不欲用言语来让刘氏对他彻底的改观,唯有今后在行动上见吧。   刘氏点点头,继续吃她认为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戚文晟说这是从镇上一个能人那里学来的手艺,至于是什么样的能人,又为什么要传授给他这样的手艺,刘氏也不打算多问了。反正戚文晟知道上进了,这对于她来说就又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吃过晌午饭后,戚文晟拿上三块儿牛乳蒸糕又出了家门,这次他是要去本村的保长家。   按说自打戚文晟醒过来也有段时日了,他该是早些去保长家里道个谢,毕竟他刚穿过来的时候弄出的动静那么大,要不是后来有保长震慑住了众人,他还不知道要被扣在棺材底下到什么时候呢。   可戚文晟之所以没有去找保长,他也是自有盘算的。起初他是觉得在刘氏的面前他可以有办法不露破绽,在秋溪的面前他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做自己,唯有要去面对保长的时候,他怕会被保长看出些端倪来。   这阵子他每日晨练,已经有不少的村民看到后觉得惊奇了,本来他这次的死而复生,就已经成为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这些戚文晟都没有放在心上。   相信对于他的改变保长也是有所耳闻的,这时他再去找保长,精神面貌上发生了变化,想来保长也不会觉得有多惊奇了。   戚文晟这一路上还想着等下见到保长后,保长有可能问到他的话,到时他该如何回答。之前他想好的说辞就是感觉和正常睡醒一觉没什么区别,不过也就只有刘氏问起过他,其他的村民就算心里再好奇,也没有谁真跑过来问他,你是怎么又活过来的。   走了快有一刻钟的功夫,戚文晟到了保长家的院外,他叫门之后,来开门是个年龄在十七八左右的大姑娘。   “戚文晟?怎么是你?”   只见戚文晟眼里的这位大姑娘,柳眉微蹙,将对戚文晟的厌恶毫不留情的表现在了脸上。   “桃花,我是来找保长的。”戚文晟不和她计较,他想起来这是保长的女儿。印象里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肯定这桃花也是看不上过去的那个戚文晟。   “我爹和我阿爹去东柳村看我外翁去了。”桃花把着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戚文晟心说这不正好么,随即他把手里提着的蛋糕往前一递,微笑道:“那就劳烦你把这个替我交给保长了。”   “这是什么?”桃花下意识的伸手接过。   “是我自己做的糕点,叫做牛乳蒸糕,给你们一家子尝尝。”   桃花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会是种特别好吃的糕点,她本来还想别管是什么,她都不能收戚文晟这个人给的东西。   “还有,再劳烦你替我向保长转达一下谢意,他会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戚文晟说完向后退了两步,没等桃花回话就转身走了。   “哎!你……”桃花冲着戚文晟喊了一句,换来的只是戚文晟背对着她摆了摆手。   什么呀?桃花略显不乐意的关上了大门,可下一刻她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手里的白布包裹,接着把糕点放到鼻子底下一闻,桃花的脸上立时就见了笑模样。   她拿起一块儿刚要往嘴里送,想了想还是又给放了回去,把布子包严实了,打算等她爹和阿爹回来再一起吃。   戚文晟的牛乳蒸糕已经送了出去,他也就不管最后会是谁吃了,虽然桃花表现的是不太待见他,但通过原主对桃花的印象来看,他相信桃花是会把他的话给保长带到的。   戚文晟溜溜达达的往家走,这次路过小河边的时候,又碰见有人在洗衣服,他瞟了一眼后也没在意。直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他再次看了这个人一眼,这回他才认出这人是谁。   戚文晟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他怎么就把这个家伙给忘了呢?那正耷拉着一张脸洗衣服的人,可不就是坏心眼的何清越么。   见何清越洗的还是几件男人的衣袍和长裤,戚文晟略一思索就知道他这是给谁洗的了。除了他那个好吃懒做的弟弟也没别人,何清越倒是想上赶着给庞华洗衣服呢,可他也看不出来庞华根本就是在玩弄他。   也不知道这几日何清越还有没有和庞华在背地里做些苟且之事,不过以戚文晟的猜想,就冲那晚庞华吓成了那副熊样,他肯定是最近这一阵子都不敢再踏足东榆村了。   离着何清越越走越近时,戚文晟放轻了脚步,缓慢的向着何清越的身后靠近。   等到离何清越仅有一步距离的时候,戚文晟弯下腰,悄悄地抬起双手,五指呈虚抓之式,一点一点的朝着何清越的细脖子而去。 第十章 心热   正在洗衣服的何清越心里烦的厉害,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身后面有人靠近。自打他那一日在田地里与庞华分开后,庞华就一直没有露面,这是从前根本就没有过的事情。   想他与庞华交付了身体之后,庞华哪次不是食髓知味的,没个几天就从镇上跑了过来。   赶上何清越这阵子在娘家过得也不顺心,他就更加的盼着庞华能立刻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何清越使劲的搓洗衣服,仿佛撒气一般,又拿棒槌朝着衣服上“梆梆梆”的砸去,连水花溅到脸上他也不放轻力道。   何清越的确是在给他的弟弟洗衣服,他的弟弟何有德与他一样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前两日何有德与临村的几个人赌骰子,输的就剩条裤子回来,何有德想往回捞钱,直接就伸手朝何清越要赌本。可何清越这次从戚家跑出来的着急,根本连分文都没顾得上顺出来。   何有德一听何清越说没有钱,他气得上去就推搡了两下何清越。加上何清越的娘也是偏心,不光没有管教何有德,反而还数落何清越这次怎么就空手跑回来了。   何清越的心里有气出不来,想他之前都从戚家倒腾回去多少银子了,可他娘跟何有德两个人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哪里会管他与戚文晟能不能过得来日子。   就在刚才,何有德又骂骂咧咧的催他赶紧回戚家去,他这想与戚文晟合离的打算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口。   不过何清越也清楚,即便是他说出来了,他娘跟何有德也绝不会同意,他们就是看中了戚文晟是个窝囊废,又对他百依百顺的。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现在的戚文晟简直就是换了个人一样,真让他觉得可怕的不行。   何清越敲打的累了,放下棒槌抹了把脸上溅到的水珠,他这心里乱糟糟的刚想到戚文晟,就猛然看见面前的河水里浮现出了戚文晟的一张脸。   水纹波动下,戚文晦暗的脸孔扭曲又放大,何清越惊的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大张着嘴也发出不声响。   “何……清……越……”   阴森森的嗓音从耳后袭来,让何清越的头皮上,瞬间有一股麻痒在来回的乱窜。还不待他扭过头去,他发软的腿脚就一打滑,直接让他头朝下的栽进了河里。   戚文晟赶紧向后躲开,刚刚打算掐上何清越脖子的手,立马就改成拍开被何清越溅上来的大水花。   “咳咳……咳咳咳……”何清越摸索着河底的沙石站起来,真庆幸这边的河水没有多深。   戚文晟冷眼着看何清越呛水后不停的咳嗽,他本来就是打算吓唬吓唬何清越,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咳咳……戚……戚文晟……你到底是……咳咳……是人还是鬼?”何清越咳的鼻涕和眼泪糊了满脸,他惊恐又不甘的质问戚文晟。   “哼。”戚文晟只是鼻腔里发出一点声响,用很不屑的眼神瞧着何清越。   何清越现在可以十分的肯定,戚文晟别管是人是鬼,这里面都大有古怪。一个人就算再怎么转变,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转变的这么彻底,彻底到连过去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见戚文晟睨了自己一眼后就转身离开,何清越一咬牙,壮着胆子喊出口:“戚文晟!”   戚文晟的脚步没停,心想何清越的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何清越过去被戚文晟上赶着宠惯了,虽然现在的戚文晟不一样了,可何清越还是难以忍受戚文晟对他如此的漠视。   何清越气得往前淌了两下水,又嚷道:“我……我……我要跟你合离!”   这回戚文晟倒是站住了,他侧身看向何清越,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就见他挑起一边的眉毛,似笑非笑的说道:“合离?呵,你倒是想得挺美啊。”   何清越心头一慌,戚文晟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吗?   戚文晟说完后也懒得再看何清越,临走时又甩给他一个“你就好好等着吧”的眼神。   剩下何清越颤颤巍巍的向后退了两步,明明是暖热的天气,可他却感觉到了河水刺骨的冰凉。   戚文晟在往家走的路上,就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处理何清越这件事儿。要按他之前所想,那肯定是得让何清越和庞华两个人都臭名昭著了才行。   可惜在这个朝代里并没有浸猪笼这一说,否则就以何清越与庞华通奸的这一条罪状,就够何清越被处死的了。   戚文晟自认为绝不是个恶毒的人,关键就在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何清越先对他下的杀手。   如果没有那一次,戚文晟想要是何清越提出合离,他肯定会痛快的答应,并且这对于他来说也是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   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何清越都敢下毒往死里害他了,他还能容何清越想合离就合离才怪呢。   事情具体怎么办,戚文晟的心里已经有了些头绪,用不了几日他就要开始忙活自己的事业了,在这之前也是该好好的整治整治那对奸夫淫夫了。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戚文晟就躺到了床上,按照现代的时间说这会儿也就是刚晚上八点多。可戚文晟还是打了个瞌睡犯困上了,想他这到底也是入乡随俗了。   夜晚的村落在皎月的映照下更显安谧幽静,戚文晟听着院外一只蟋蟀的鸣叫声,眼帘跳了跳,逐渐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到了转天的晨曦初照,戚文晟起的比往常稍早一些,梳洗完毕后又出了家门。   秋溪说的竹林还得翻过一座山去,戚文晟走到了山脚下看了看方向,望着那一座巍峨陡峭的山峰,他有些后悔昨日不该同意秋溪去伐竹子。   想秋溪还得带着豆儿翻越山头,路上肯定辛苦,戚文晟当即不再耽搁,赶紧小跑着上山,希望最好能在半路上遇见秋溪。   大约用了多半个时辰,戚文晟没怎么停歇的跑上了山顶,他刚双手叉腰的喘了几口气,还没来得及领略一下山顶壮阔的风光,就看到了前面半山腰上秋溪的身影。   只见秋溪抱着豆儿,身后已经背上了伐好的一大捆竹子,正向着戚文晟所在的山头走来。   “秋——溪——!”戚文晟赶忙两手拢在嘴边,朝着前方大喊。见秋溪停下脚步抬头看过来,戚文晟又冲着秋溪挥了挥手臂,高喊道:“你等着我啊——等着我!”   说罢戚文晟就快步的从一条山道上往下走,起初走的着急了,他脚下打滑的还险些没摔坐在山石地上。   秋溪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心里不觉跟着紧张起来,见戚文晟晃悠两下后稳住了身形,秋溪才松了一口气。   知道戚文晟这肯定是急着过来接自己,秋溪也不知怎的,心底竟冒出了一丝怪异的情绪。那像是有点儿高兴,可是又对自己的高兴感到有点儿难为情。   戚文晟的鞋底搓着山道上的石子,他一会儿注视着脚下,一会儿还要分神的往秋溪那里看上两眼。见秋溪一直听话的待在原地,戚文晟的心里也逐渐的没那么着急了。   其实秋溪抱着豆儿站在那里,每当戚文晟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心底那怪异的情绪就加深一分。一直到戚文晟的肩头染着金灿灿的阳光,小跑到了他的面前。   “我这紧赶慢赶的还是来晚了。”戚文晟一边说着,一边拿袖口蹭了蹭脑门上的汗珠,想他那会儿还应该再早起一些就对了。   秋溪觉得心口有些发热,他张了下嘴,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戚文晟还会惦记着一早过来帮他。   “小豆儿。”戚文晟乐着又看向秋溪怀里的豆儿,他见豆儿刚还是犯困的状态,一见他过来小模样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秋溪也发现了豆儿能认得戚文晟,而且这孩子好像还很愿意亲近戚文晟。这让秋溪觉得有时候人转变的真是有趣,从前他可没看出来戚文晟还是个喜欢和会逗弄小孩子的人。   戚文晟握了握豆儿的小手,对秋溪说道:“把竹子给我,你背着豆儿回去。”   “嗯。”这次秋溪没有再说推拒的话,他把豆儿递给戚文晟,然后蹲下身卸掉了肩上的竹子。   戚文晟又帮着秋溪把豆儿背好,最后他双肩挎上了竹子上的两条布带,跟在秋溪的身后往回走去。   路上戚文晟一直注意着秋溪,怕秋溪要是哪一步没有走稳了,他好赶紧在后面扶一下。而秋溪也是比往常走的慢了许多不说,还一直听着身后戚文晟的脚步声,怕他再像刚才那样滑一下。   就这样两个人言语上没有交流,心里却都惦记着对方的回到了秋溪的茅草屋。   戚文晟把竹子卸到了屋外的一处空地,他蹲在地上刚要起身,忽然就听到“刺啦”一声,紧接着他就感觉到左边的腋下凉一阵嗖嗖的。   这……这怎么又出糗了啊?戚文晟低头一看,颇为无奈的想。 第十一章 特别   秋溪当然也听见了这响声,他往戚文晟的身上看去,见是衣服烂开了一道大口子。   “……”秋溪也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合适了,这已经是第二次戚文晟为了帮他而弄烂了衣服。   戚文晟站起来想,这是因为他最近身体壮实了点儿,过去的衣服穿着就不合身了,再加上他刚才的动作大了些,衣服崩破了也是正常。   不过想到一会儿要穿着这样的衣服下山,秋溪是没有笑话他,可架不住有些村妇们一见到他,就爱在他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这回要是再让她们看到了,更得拿这当个笑料说去。   戚文晟挺烦她们的,即便知道她们议论的多是过去原主的事儿。   “那个,你能帮我缝下衣服不?”戚文晟问秋溪,他见秋溪的屋里就有针线,而且豆儿的小衣裳一看也是秋溪给缝的。   秋溪微一愣怔,但他很快就想到了戚文晟家里的情况,于是他点了下头。既然戚文晟都开了口,他也说不出“不能”两个字,虽说他们二人身份有别,但行为上也没有什么逾越之处。   秋溪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没想到进屋后他刚把豆儿放在床上,回头就看见戚文晟正脱掉了衣服,秋溪霎时脸颊就涌上来一股热烫。   就见戚文晟光裸着上身,大大方方的将衣服递给秋溪,口中还说了句“有劳你了”。   “嗯。”秋溪低头接过衣服,赶紧走到了桌子旁,他是半点都不敢再转回身去。   戚文晟一时也没察觉出来自己的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妥,此时节已经入夏,他不习惯同古代人一样还得穿层里衣。在给秋溪递过衣服后,他就走到床边哄豆儿玩儿去了。   秋溪暗自调整慌乱的心跳,他虽是成过亲的人,但就这样近距离的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子,却还是他头回经历。   庄户人在地里干活有时也会光着膀子,可那种情况下,秋溪见到了也是没当一回事儿的别开眼去,他的内心哪会如此刻一般的怦怦跳动。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秋溪就感觉拿在手里的衣服十分烫手,甚至还有隐隐的汗水味道飘过他的鼻间,那是戚文晟的男子气息。想过去他唯一给缝过衣服的男人就只有他爹,这样看来戚文晟于他来说也真一个特别的人了。   秋溪坐到凳子上,从笸箩里找出与衣服颜色相近的棉线,听着身后戚文晟与豆儿的玩闹声,他的心中渐渐平静下来,开始专心的给戚文晟缝补衣裳。   山间的茅草屋里凉爽而舒适,有微风染着淡淡的青草香气从门外吹进,还有豆儿的笑声与秋溪的安静,这一切让戚文晟感觉到,这里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惬意之境。   他扭头看去,窗外天幕碧蓝,云如轻纱,茫茫雾霭萦绕着重重远山。   而在木窗旁边,秋溪正专注的低着头,将手中的针线在衣服上来回穿梭。他侧脸的弧线俊朗又不失柔和,看他的眼睫偶尔眨动一下,就像是有一把小刷子,轻轻的扫过戚文晟的手掌心。   这样的一副画面呈现在眼里,让戚文晟觉得,假使此刻他的心里有任何的纷乱和失意,都将会被很容易的抚平。   戚文晟突然就想今后他要是能娶个媳妇,那一定得是秋溪这样的,而且比秋溪差一点都不行。   “嘶……”秋溪忽然低低的出声。   “怎么了?”戚文晟紧跟着就问,不过一见秋溪含着指尖摇头,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戚文晟不知道的是,秋溪正是因为从余光里感受到了来自他的视线。那视线虽不强烈,但却是烧得秋溪心头发热,让他一不留神就将针尖扎到了手指上。   秋溪想不出戚文晟为何要一直盯着他看,但是他又很清楚明白,戚文晟是不会对他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毕竟戚文晟家里娶的那个人,可是和他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又过了不多一会儿,秋溪总算是缝完了最后一针,他剪断棉线,然后垂着双眼,把衣裳递给了戚文晟。   戚文晟接过衣裳看了看,由衷的夸赞道:“你这缝的可真好,一点儿痕迹也看不出来。”   “嗯。”秋溪背对着戚文晟,想忽略身后那窸窸窣窣的动静也难。   戚文晟穿上衣服,系衣带的时候看了秋溪一眼,正看见他那一对儿通红的耳朵尖,戚文晟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不合适。   “……那我就先回去了。”戚文晟知道秋溪肯定都尴尬半天了,这会儿连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在秋溪这里他是真感到身心放松,一时就忘乎其形了。   秋溪还是“嗯”了一声,就听戚文晟走到门边又说道:“箩筐我不急着要,后日我再上来拿。”   这次秋溪说了个“行”,听到戚文晟推开篱笆的动静,他才扭头向外看去。可巧戚文晟回身合上篱笆,他也是往屋里看了一眼,这下正与秋溪的目光相撞。   从前听说过两个人的眼神里能够擦出火花,戚文晟觉得那很夸张,可是在与秋溪四目交汇的那一瞬间,他的的确确是感觉到了,心脏忽然加快的跳动了一拍。   戚文晟还没来得及捕捉到这其中的含义,那边秋溪的眼神就已经迅速的躲闪开了,不过戚文晟觉得,秋溪那倒更是像一副害羞的模样。   “那我走了啊。”戚文晟提高嗓音说给秋溪听。   秋溪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一动,然后点了点头,这次听见戚文晟走远了,他才又看向院外,只是那里唯剩下了山风吹拂青草的动静。   戚文晟边走边整理衣带,听到一旁传来了“咩咩”的叫声,他扭头看去,见是一只山羊正在吃草。想着这应该是哪个村民上来放羊,戚文晟也没在意,可是他随意的扫视过四周,也没有看到羊的主人。   这就有些奇怪了,戚文晟可不认为谁家会让羊自己跑上山来吃草。于是他又往一个方向看了看,那里有几颗松树,就在其中的一棵树后面,戚文晟看到了一个人露出了少半拉的身子。   这明显就是一副躲藏起来的姿态,戚文晟觉得有些可笑,这是什么人害怕见到他呢,还真拿他当了妖魔鬼怪不成?   戚文晟懒得去看那人是谁,他继续往山下走,可随着脑海里忽然闪现出的一个念头,戚文晟立马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去。见树后的人一下子收回了刚刚探出的脑袋,戚文晟大喝道:“出来!”   随即,戚文晟的眼神又在松树那边和山上的方向来回看了两遍,见树正对着秋溪家的窗户,戚文晟就更肯定了刚刚脑海里闪过的那个念头。   等着再一看到树后面走出来的人是谁,戚文晟彻底的知道他为何会鬼鬼祟祟的了。   “嘿嘿嘿,我可是啥也没看见啊,没看见。”   戚文晟冷眼看着说话的这个人,他面上嬉皮笑脸的,怎么看都是一副无赖相,说出来的话也是不打自招。   “哼,二牛,你放羊还挺会找地方的啊。”戚文晟沉着脸,他口中的二牛正是大牛的弟弟,别看大牛为人憨厚老实,他这个弟弟可是个出了名的滑头。   二牛打着哈哈的说道:“嘿嘿,这儿的草肥,看到的景色也好。”说着他的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瞟向茅草屋那边。   戚文晟的一边嘴角向上勾起,看似是个笑容,可他的眼底却是染上了一层冰霜。就在二牛往前走着,还想要“嘿嘿”笑两声的时候,他看到戚文晟突然向着他冲了过来。   “嘿!戚文晟,你干嘛!”二牛吓得一愣神的功夫,就让戚文晟给他反拧着胳膊压到了树干上。   戚文晟不慌不忙的问他:“什么景色好?”   二牛使劲儿挣扎了两下也挣脱不开身,气得嚷嚷道:“你说什么景色好,还不是你和那个秋寡夫,你们俩……哎呦嘿!”   戚文晟的胳膊肘用力顶上二牛的肩胛骨,就知道这人的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二牛的前胸被树干硌的生疼,他拿另一只胳膊朝后挥打了几下,也就是勉强蹭到了戚文晟的衣服边儿。   “戚文晟,你给我放手!”   “哎,哎,我胡乱说的还不行?我真是什么也没看见呀。”   “嘿,戚文晟,我说你是哪来那么大的劲儿啊?”   见戚文晟不为所动,而且自己越是挣扎戚文晟就越加重力道,二牛识时务的赶紧不动了,又气不过的说道:“戚文晟,那天半夜里给你往起抬棺材,我可是最出力的。”   感觉戚文晟减轻些了力道,二牛立马又得意上了,哼笑一声道:“那几个胆小的,到了门口谁也不敢进去,还不是我最先看见你从棺材里……哎嗨!”   哪知戚文晟听后却是又拧紧了二牛的胳膊,他要是不说,戚文晟也想不起来那晚是谁嚷嚷的那一嗓子呢。   “得得得,你不乐意听,我不说还不行?”二牛也不知道说啥戚文晟能爱听了。   戚文晟放开了二牛,想总归那晚他是摔了一跤才得来的原主的记忆,二牛那叫喊声于他来说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二牛揉着胳膊,颇有些不服气的问道:“咋?你这是阎王殿里走了一圈,还和小鬼儿学了功夫啦?”   戚文晟懒理二牛的嘲弄,那还是在他上中学那会儿,跟着一个退役的拳击选手学过几年打拳。刚刚他对付二牛的招式也只是用了些巧劲儿,要真单论起力气来,戚文晟估计他也不好胜过二牛。   “走。”戚文晟拍了下二牛的肩膀。   “去哪儿?”二牛纳闷儿。   “有好事儿找你。”戚文晟说着,先往前走去,他想起有件事情让二牛去做可是正合适。   二牛揉着胸口跟在戚文晟的身后,前几天他还听他哥说戚文晟变好了,可他怎么看戚文晟是变得更怪了呢? 第十二章 前奏   “你,你说啥?”二牛惊的睁圆了眼睛,刚才刮过的一股山风有点儿大,他怕不是听差了吧。   “小声点儿。”戚文晟左右看了看,然后皱眉乜了二牛一眼,那意思是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不?   二牛看懂了戚文晟的眼神,他喉咙一堵,有心想扭头就走,可又觉得戚文晟说的这事儿还挺有意思的,他是真想掺和一脚。   “你让我找他说这个干嘛?”二牛往周围瞅了两眼,压低嗓音问戚文晟。   “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等着事儿办成了,自是有你的好处。”戚文晟看着那只悠哉吃草的山羊。   “那我说了,他就能信?”二牛听到好处两个字,没忍住脸上又挂了笑。   戚文晟冷哼道:“就是你说的他才能信。”   二牛琢磨了一下戚文晟这话里的意思,反应过来后,当即不乐意道:“哎,戚文晟,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就爱串闲话呢是吧?”   戚文晟哼笑了一下,表示默认了二牛的话,二牛看后不由得气道:“就说你媳妇儿给你戴绿头巾这事儿,我可没往出传过。”   “那不是我媳妇儿!”戚文晟的眉心竖着明显一道褶皱,他被二牛的话恶心的够呛,就知道何清越不检点这事儿,肯定有村里人也看见过。   二牛嘿嘿一笑:“知道,知道。”说着他眼珠子又往山上那边转,打趣道:“你媳妇儿在那儿呢。”   “你别胡说!”戚文晟是真气恼了,他不怕人说闲话,可这要是让二牛瞎传出去,不是毁秋溪的名声么。   二牛被唬的一哆嗦,心想戚文晟还真是长本事了,从小到大也没见他这么厉害过。   “不说就不说。”二牛嘴上嘀咕,心里鄙视,他刚才都看见戚文晟在秋溪家里没穿衣服了,戚文晟还遮掩个什么劲儿呢?   戚文晟觉得很有必要威胁一下二牛,于是他把那天对何清越说的和阎王爷有交情的事儿,又说给了二牛听。   “娘嘞。”二牛听后脚下发软,一下子出溜到了草地上,他就说戚文晟怎么能离奇的又过活来了呢,敢情里面还有这么档子事儿呢。   戚文晟忍着笑,低头板着脸说道:“不该说的别给我乱说去。”   二牛点头如捣蒜,他还想活个几十年呢,往后他是不敢惹戚文晟了。   戚文晟见效果不错,也知点到即止,他这套邪乎的说辞也就能吓唬住何清越那样心里有鬼的,还有二牛这样迷信胆小的。   “我让你去找何清越说的话,你还是要说的。”戚文晟蹲在二牛的身旁,正好那只山羊溜达了过来,他顺手揪了把草喂给山羊吃。   看着戚文晟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二牛慢慢的缓过神来,提起何清越这事儿,他心里又好奇上了,不由得追问道:“我说,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戚文晟拍掉手中的草屑,望着山下的农田,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毒药”。   二牛忽然感觉到身子冷了一瞬,以他过去对戚文晟的印象,很难想象这个人还能有这么狠厉的神态。   这果然和阎王爷称兄道弟了,气度就是不一样……   晌午过后,戚文晟又去了趟镇上,这次他把何清越的首饰全都揣在了怀里和袖子里,虽然这些也是有价值的东西,但戚文晟觉得到底不如换成银钱来得实在。   到了镇上找了间当铺,戚文晟一撩帘子进门,就先感觉到了一种阴森森的氛围。屋里光线昏暗,他的眼睛适应了几秒钟后,才看清高柜台里面的一个人。   “当物。”戚文晟走到了柜台前,先从袖子里掏出了个金镯子,抬胳膊放到了柜台上。   里面坐着当铺掌柜,他拿起镯子掂了掂分量,然后冲着戚文晟比划了个手势,说道:“这个数。”   戚文晟看明白了,他说的是能给七两,这个钱数在戚文晟的心里差的还挺多,不过戚文晟也知道这就是当铺里的套路,价格先压到最低。   “十两,不能少。”戚文晟仰着头也不减气势,他不是那种走投无路了来当铺里的人,更不会有求人的姿态。   当铺掌柜稍稍发怔,不禁又仔细的打量了一遍戚文晟,见他就是一副农户人的装束,给人的感觉倒是不太一般。   “这镯子的分量就在这呢,七两最多了。”掌柜把镯子往前一推,他看不出戚文晟的来路,到当铺里讨价还价的人有的是,但像这种架势的挺少见。   “死当,我还有几样呢。”戚文晟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钗和两个玉簪,他不欲多费唇舌,这当铺里各种物品的气味混杂起来难闻的厉害,他实在不想多待下去。   送上门来的就是买卖,当铺掌柜把戚文晟递上来的首饰挨个掂量、鉴别,最后略一斟酌说了个价钱。   还是比戚文晟预期的差了点儿,他之前盘算的这些怎么也能上了一百两,要按掌柜说的价钱,也就是当初花出去的一半。   见戚文晟迟疑着,当铺掌柜又说了句:“再加五两。”   戚文晟面上带笑的摇了摇头,然后拿过那几样首饰来就要往怀里装,他估计这个掌柜还能再提些价钱,所以他的姿态得做到位了。   果然,戚文晟刚往怀里放了个镯子,就听掌柜沉不住气的说最多再他给加八两。见掌柜快要露出一副你爱当不当的表情了,戚文晟想这价钱看来也是顶头了。   “行。”戚文晟又把镯子掏了出来。   等到怀里改成揣着银子,戚文晟走出了当铺的门,这次总共套现了八十两,戚文晟打算就拿这些当他做生意的本钱。   虽说八十两银子足够他在镇上盘个店铺了,但戚文晟不敢也不想一上来就玩儿的这么大。他的本事适用于现代社会,而这里的条件十分有限,让他很多都施展不开。   所以戚文晟还是打算走最稳妥的路线,一步一步的摸索着来,等到了有一定收获的时候他必然会来镇上开个店铺。   戚文晟把手里拿着的当票揉成一团,看见一处堆放着烂菜叶的地方,他顺手就扔了过去。何清越从戚家倒腾走的那些家底,以后有机会了他还是得再弄回来,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那种玩意儿。   来了镇上,戚文晟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办——给他的牛乳蒸糕找个合适的模具,说白了就是买些饭碗。   逛了几家铺子,戚文晟发现这里的匠人们烧造瓷器的技艺真是精湛,他看到的这些风格淡雅又实用的瓷器还仅是民窑烧制出来的,想要是有卖官窑烧制的,他估计都得买些回去当收藏了。   于是戚文晟成了一边欣赏一边挑选,最后在一家铺子里选中了一款合他心意的小碗。戚文晟一下买了二十二个,他琢磨家里的双层蒸笼每层能放十个,以防有打碎的,剩下两个留着备用。   临回村子前,戚文晟又去药铺给刘氏抓了几副药,刚吃这几天的药也没见什么起色,刘氏有心又要打退堂鼓。这回戚文晟也不多说什么,他直接把药买回去就表明了他的意思。   日落前的山间起了阵阵凉爽的风,让走了快一个时辰山路的戚文晟顿时感觉到了舒适。这趟出来把事情都办成了,接下来他就盼着能快些清理门户,要是不出他所料,想这两天何清越就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戚文晟这刚还想着何清越的事儿呢,没想到他走到家门口时就与何清越迎面撞个正着。   “你来干什么!”   “你干什么去了!”   两个人的语气都挺冲,何清越的还更显急躁。戚文晟觉得真是可笑,何清越趁着他不在家的时候跑过来,要不是来做贼的都能有鬼了。   何清越的眼神落在戚文晟鼓起的胸前,他咬着牙问道:“我的首饰呢?”   戚文晟冷笑两声,这样厚脸皮的人,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头回见到。   “让爷爷我给当了。”戚文晟背着手往前走,还故意把胸脯挺高。   “你……”何清越的火气冒上头顶,可戚文晟走过来时,他还是下意识的往一旁退了两步。   咣啷一声,戚文晟把院门重重的关上,他对何清越早已到了厌恶至极的地步,也不知道二牛有没有把话给何清越带到,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何清越给收拾了。   大门外的何清越被那关门的动静震的浑身一哆嗦,他举着手恨不得使劲儿的拍打上去,再加撒泼的叫骂几声。可他又清楚的知道,此刻的戚文晟根本就是不好惹,要是他真那样做了,他完全相信戚文晟会跑出来凑他一顿。   想这几日他是在娘家快过不下去了,何有德赌输了就回来跟他要钱,知道他拿不出来,就骂骂咧咧的逼着他去找戚文晟。任他怎么说戚文晟变的不一样了,他娘跟何有德就是不当一回事。   刚才那会儿他出来打水,听别人说见着戚文晟出了村子,他连水桶都顾不得放回家去,扔到河边就跑了过来。哪知道他躲开了刘氏,偷偷摸摸的在屋里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了,也没找着一文钱,更别说是他的那些宝贝首饰了。   何清越感觉一口老血都堵到了嗓子眼儿,戚文晟做的可真绝,这是一点儿情分也不讲了啊。   如槁木死灰一般,何清越慢吞吞的往回走,两边都这么不让他好过,他得想想办法了。   何清越自然就想到了庞华,要是能嫁到庞华家里,他的日子肯定就舒坦了,只是庞华怎么这些天了还不来呢?   “哎!何清越。”   何清越猛然回头,见喊他的人不是庞华而是那个无赖二牛,他的脸上立马就由惊喜转成了怒容。   “嘿嘿嘿,我有庞华的信儿,你想听不?” 第十三章 感想   二牛嘴里叼着根狗尾草,身子斜斜的倚着一棵大树,他刚说完话,就见何清越脸上改成带笑的模样,朝着他快步走过来。   二牛突然就觉得特别怜悯戚文晟,他这个媳妇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想着别的男人,就是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他当了大王八。   “你见着他了?”何清越问二牛,一点儿也不掩饰心里的喜悦。   二牛侧头吐掉狗尾草,嘴角下撇的“啧啧”了两声后,说道:“哎呀,你还能对我有个笑模样,真是稀奇了啊。”   何清越忍着心底的火气,在他眼里二牛就跟个痞子没区别,每次一见到他那两个眼睛都是直愣愣的,他能对二牛有笑模样才怪呢。   “二牛哥……”何清越拉长了尾音,没办法的是他此刻还得求着二牛。   “哎呦哦……”二牛身子骨发软,要不是靠着树呢,他又能出溜到地上去。   何清越的心里快恶心死二牛这副没出息的德行了,可他还是娇着嗓音问道:“你刚才说有我表哥的信儿呢,是不是?”   “嗯,嗯,是有。”二牛想起正事儿来了,站直了身子对何清越说道:“那个,你表哥要成亲了,我昨儿个去镇上……哎呦嘿!”   “你说什么!”   “哎,你先撒开。”二牛甩着胳膊,何清越伸手就掐了上来,他感觉何清越的指甲都划进他的肉里了。   “你说谁要成亲了?绝对不可能是我表哥!”何清越松开了手,通红着脸怒瞪上二牛,大有一副二牛要是敢说错了话他就咬上去的架势。   二牛斜眼一瞅,已经有从地里回来的村民往他们这边看了,他怕回头再传出他跟何清越的闲话,那往后他就更不好娶个媳妇儿了。   “就是你表哥庞华。”二牛说着往后撤了一大步,趁着何清越傻眼的功夫,补充道:“我见他家门儿上都挂了红绸子了,庞华出来看见我,可是亲口告诉我他要成亲的呢。”   二牛说完倒退着走了两步,想想戚文晟让他说的话还有没有落下的,“啊,对了!你表哥还嘱咐我,这事儿可千万别告诉你。”   这回该说的都说了,二牛转身走路的姿势都快蹦跶了起来,何清越那脸面变化的可真精彩,尤其是最后脸色惨白都快哭出来了,还咬牙瞪眼呢。   想着戚文晟说往后还有好看的,二牛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来戚文晟说的是啥好看的,不过他总感觉戚文晟肯定是要闹出场大动静来。   二牛走远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见何清越还傻站的大树底下没动弹,看来是把他的话当了真,二牛不由得还在心里佩服起自己说瞎话的本事了。接下来他就等着看看,何清越是不是会如戚文晟所说的那样来找他大哥。   这边戚文晟回到家里,见被子枕头都在地上扔着,梳妆台上的几个抽屉也拉了出来,还有敞开的衣柜里,衣服都被刨的不成样子。   真是日防夜防狗贼难防,戚文晟想得亏他提前就把家里剩余的钱交了给刘氏保管着,还有要不是他今天正好出门去当首饰,那还真得让何清越钻了空子。   戚文晟心里窝火,没想到何清越死到临头了还要来给他添回堵。   “文晟啊,你干嘛呢这是?”刘氏听见动静过来,奇怪戚文晟怎么一回来就跟要拆房似的。   “没事儿,娘,我见着了只耗子,我看看能不能弄死他。”戚文晟说着把被子扔到了床上,他刚才捡起被子抖土的时候,甩倒了两个凳子。   刘氏想起来说道:“怪不得呢,我那会儿好像是听见你这屋里有声响。”   戚文晟觉得自己真是大意了,刘氏的眼睛看不见,万一刚才何清越要是跑进来害人呢?这种事儿何清越可是绝对能干的出来的。   “娘,过几日我去镇上了,我就找个人过来陪您待着。”戚文晟扶着刘氏进屋坐下,这是他之前就想好的。   刘氏闻言,抬头问戚文晟:“你是真决定了,要去镇上卖……卖那个牛肉糕?”   戚文晟失笑,他做的蒸糕哪里有肉馅儿了,不过他也没有给刘氏纠正,因为他知道刘氏更惦记的是他要做小买卖的这件事儿。   “嗯,我没和您说着玩儿,我是真准备找点儿事情做。”戚文晟扶起一个凳子,与刘氏对面而坐,接着说道:“您也知道我种地不行,那在村子里我就没什么可干的了,反正我现在也学会了这门手艺,您就放心的让我出去历练历练吧。”   刘氏发觉她最近眼窝子浅的厉害,听戚文晟这样一说,她又忍不住湿了眼眶,也难怪吃的药不见效了。   “娘明白了,你想去就去吧,娘这里你不用操心。”刘氏拿手指按了按眼角,她努力睁着眼睛看戚文晟,可看到的还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她此时是真有些着急自己的眼睛了。   戚文晟看得出来刘氏的心焦,他劝慰道:“您往后得放宽了心,那样吃了药眼睛才能有起色。”   刘氏的确是心里还有忧虑,可是她又不敢问戚文晟,想这阵子何清越一直不露面,戚文晟居然对何清越提都不提。要说起来这可是戚文晟变化最大的地方,从前他那么爱讨好何清越,拿何清越当宝贝一样的喜欢,怎么现在完全就当没有这个人了呢?   见刘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戚文晟大概猜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可他是真不想再提起何清越,本来这就是无法给刘氏解释清楚的事情。   看天色不早了,戚文晟来回走了那么远的路肚子也早就饿了,于是便起身说道:“您也饿了吧?我先做饭去。”   刘氏好不容易要开口问出来,戚文晟对何清越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一下只得是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见您刚才那是洗了豇豆吧?正好拿它煮饭了。”这也是古代人的一种吃法,戚文晟来了之后才知道。   “嗯,你头回来前,你大牛嫂给送过来的,她刚从地里摘的,新鲜着呢。”刘氏的思绪被彻底打断。   做饭的时候,戚文晟往灶火里添柴,大锅里冒出了豇豆与稻米混合的饭香气。就听刘氏坐在灶房门口忽然说道:“哎呀,看娘都糊涂了,怎么把这么要紧的事儿都给忘了。”   “什么事?”戚文晟纳罕的看向门边。   “你掉的河里,可是秋溪救上来的,咱们还没好好的跟人家道谢呢。”刘氏一直以为戚文晟是不小心掉到河里的,后来戚文晟出门,她还经常不放心的嘱咐戚文晟离河边远点儿。   “您说这事儿啊。”戚文晟添完了柴,拍了拍手上沾到的土,“我已经去谢过他了。”   “那就好。”刘氏听后叹了口气,“秋溪那孩子也是可怜,往后你多帮帮他,人家那对你可说是有救命之恩了。”   “嗯,我明白。”戚文晟说完,站到门边,不觉往山上的方向看去。   刘氏不会理解他的心里其实有是多么的感激秋溪,他有几次在睡梦中被惊醒,脑海里重现的还是上一世时,他最后被海水吞噬的可怕情景。   戚文晟多想那时也有人能够像秋溪一样的救了他,虽然他的这个想法很自私。   现在与秋溪接触的多了,戚文晟发现他从想要帮助秋溪的心理,慢慢的转变成了想要照顾秋溪。   此刻的这种转变还无关情爱,但确实又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戚文晟想那就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也挺好。   从前他的那一段感情经历是对方追求的他,他觉得那人也合他的心意,就同意在一起了。直到后来没多久两个人又因为性格不合分开,戚文晟也没觉得有多失意。   可能就像是对方说的那样,他只是给出了一份喜欢,却远远还达不到爱的程度。   其实对方又能有多爱他呢?他们只不过是在现实社会里压抑的太久,需要和一个同类彼此相拥而已。爱情于那时的他来说太过虚幻,曾经他还遗憾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倾心一个人,然后自然而然的与对方走到一起。   那样的爱情道路是戚文晟最心之向往的,现在来到了这里,没有了现实社会中的隐藏与压抑,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一个人,甚至是去追求那个人,这不正是一件人生幸事么。   “文晟啊,我闻着怎么好像是……”   坏了!戚文晟回过神来后赶紧转身跑进灶房,见大铁锅里正从木头锅盖的边缘往上冒浓烟。他迅速的拿过两块儿抹布垫在锅边上,把锅先端了下来。   灶房里飘荡着一股糊饭的味道,戚文晟掀开锅盖,拿铲子轻轻的翻开中间的饭看了看,还好锅底的饭没有糊到发黑的程度。他又切了几根葱段插到饭里,再盖上锅盖捂着,据说是这样做能让葱香盖过糊味。   在这里可是一粒粮食也容不得浪费,戚文晟想着等下给刘氏吃上面的饭,而他自己偶尔吃一顿糊锅巴饭,应该也是影响不到健康的。   ……   很快到了与秋溪约定的这一日下午,戚文晟出门前特意找了件稍微宽松的衣服换上,他可不想再在秋溪的面前出糗。   昨日大牛嫂送来的豇豆还有不少,戚文晟顺手抓上了一大把,和刘氏打了声招呼后就出门奔着山腰上去了。 第十四章 以后   山上的茅草屋外,已经摆放好了两个新编的箩筐,秋溪抱着豆儿坐在窗边,时不时的他就会往窗外望上一眼,每一次还都是戚文晟来的那个方向。   豆儿的手里摇着戚文晟给买的拨浪鼓,这个孩子自从有了拨浪鼓,连秋溪给他做的几个小玩意儿也不喜欢玩儿了。   今日的天气有些炎热,秋溪在四面通风的屋里感觉倒还好,他看外面烈日高照,灼热的光线晒得篱笆上爬的野花都无精打采的低着头。   秋溪也不知道戚文晟会不会在太阳快落山前,气温凉爽了才过来,只是他面前的桌子上早已准备好了一坛子山泉。   见豆儿打了个瞌睡,秋溪就要拿过他手里的波浪鼓哄他睡觉,可豆儿却是用上两只小手把拨浪鼓抓得紧紧的,嘴里还“咿咿啊啊”的对秋溪表达着自己不满的情绪。   秋溪见了不禁一乐,豆儿的两条眉毛都快皱成了一堆,这还是头回见他这样闹脾气呢。于是秋溪松开了手,把豆儿改抱成头枕在他的臂弯里,另一只手轻轻的拍打上豆儿的后背。   不多一会儿,豆儿的眼睛就慢慢的连续眨了几下,然后静悄悄地进入了梦乡,他放在胸前的小手依然还不舍的握着拨浪鼓。   看着豆儿一副小嘴微微开合的酣睡模样,秋溪从心底油然涌上了连绵的爱意。他轻轻的拿眼角蹭了蹭豆儿的额头,豆儿与他虽不是血脉相连,但他早已把豆儿当做是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一部分。   回想豆儿来到他身边的时候,那时正是传来郑大贵遇害的消息没几天。说来也是可悲,对于郑大贵的不幸,秋溪只有觉得遗憾,却没有为郑大贵感到过一丝的难过。   郑大贵是秋溪不愿意去回想的一个人,哪怕他们曾经做过几日的夫妻,哪怕那个人已经客死异乡,秋溪都不想让自己的回忆里有那个人的一席之地。   不是他铁石心肠,不近人情,而是……   有脚步声忽然打断了秋溪的思绪,他下意识的扭头向门外看去,随即轻声说道:“你来了。”   “嗯。”院里的人自然就是戚文晟,其实他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刚刚他来的时候正看见秋溪拿脸挨蹭着豆儿,难得一见的是,秋溪的嘴角还带着很柔和的笑容,那副温馨的画面看在戚文晟的眼里,让他不觉也露出了和秋溪相似的笑容。   后来又见秋溪看着豆儿沉思上了,而且还是一副情绪渐渐低落的模样,戚文晟就走路带出了声响。   “今天真热啊。”戚文晟擦着下颌上的汗珠进了屋,见豆儿睡着,他也没敢说话太大声。   “你先歇歇吧。”秋溪起身抱着豆儿去床边,安顿好豆儿后,回身见戚文晟已经坐到了凳子上,正捧着坛子喝水。   秋溪不自知的浅浅一笑,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戚文晟扬起的脖颈上,那里凸起的喉结,伴随着“咕咚咚”的吞咽声而上下滑动,让秋溪看着看着莫名的就感觉耳垂发热。   “哈——”戚文晟放下坛子,痛快的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能解渴的水了。   秋溪慌忙转开了视线,看见桌子上放着的一大把豇豆,他又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戚文晟。   “哦,这是我娘让我给你拿的,我家里多的也吃不了。”戚文晟说的很随意,就怕秋溪会拒绝。   “大娘的眼睛还……”   “还是看不太清楚。”戚文晟接过了话茬。   秋溪把豇豆拿起来放到了一个盆里,对戚文晟说道:“那替我谢谢大娘了。”   “嗯。”虽然秋溪问起了刘氏,但戚文晟此时也没有说出他的那个想法,因为他知道他一天不是单身汉的状态,秋溪就肯定会有所顾虑,而且他也不想让旁人说秋溪的闲话。   “我看见你编好的箩筐了。”戚文晟说着,起身出了屋。   “嗯,你看看还行吗?”秋溪跟在戚文晟的身后。   “当然行了。”而且还是太行了,戚文晟刚才一眼就看到了这两个簇新的箩筐。这会儿他正掀开了一个箩筐的盖子,也不知道秋溪是怎么编的,这个盖子扣在箩筐上特别紧实,严丝合缝的。   “哎呀,你这手艺也太好了吧?”戚文晟由衷的夸赞,他里外摸了摸箩筐,光滑的一点儿也没有扎手的毛刺。   筐身不光编的十分齐整,关键是上面还有用深色的竹篾编的两圈精巧的花纹,在戚文晟看来这都能算是一件手工艺品了。   秋溪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悄悄的搓了搓手指,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刺痛感,他却觉得很是值得。   “我爹是个篾匠,我这点手艺还不及他的一半。”   “是嘛,那有机会我得见识见识他老人家的手艺。”戚文晟最是佩服老手艺人,觉得他们的做出来的东西都是有灵魂的。   秋溪愣怔了片刻后才说道:“他……已经过世了。”   “啊,抱歉。 ”戚文晟一时嘴快,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可惜原主对秋溪的印象实在是太少了,一点儿也不知道秋溪家里的情况。   秋溪摇了摇头,他爹的过世当初的确是让他很难过,现在想来他更多的是后悔没有和他爹多学些手艺,以至于让豆儿跟着他清贫过活。   “我还给你削了根扁担,正好我这里有些绳索。”秋溪去门边拿过扁担。   戚文晟见扁担的两头已经挂好了绳子,心想秋溪做事真是周到体贴,这箩筐他挑上就能走了。   秋溪将扁担递给戚文晟,没想到戚文晟却是一下子先抓上了他的手腕。   “你手怎么了?”戚文晟拿另一只手接过扁担,立到篱笆上,然后捏上秋溪的手指,把他的右手朝上翻过来,仔细的察看。   秋溪呆愣愣的任由戚文晟动作,他明明还有一丝头脑,在告诉他该当即把手抽出来,可实际上在感受到了对方对他的关切与紧张时,他又是……舍不得拒绝的。   “划伤了?”戚文晟的拇指横压着秋溪的几根指尖,看到秋溪的手指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有心疼的情绪在蔓延。   “不,不要紧的。”秋溪低着头,依旧没有把手抽出来,太久没有人关心过他了,这种久违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些想落泪。   戚文晟想给秋溪的手指上点儿药,可惜这个处境让他做不到,他后悔不该让秋溪给他编箩筐的,他去镇上不是就可以买到吗?   秋溪稍稍抬起头看戚文晟,见他眉头微锁,眼里流露出的目光让秋溪的心头一颤,可他不敢想成那是戚文晟在心疼他。   “真的,不要紧的。”秋溪的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这样的伤痕于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了,只是他手掌粗糙的厉害,怎么好意思让戚文晟看到呢?   戚文晟沉稳的开口:“以后……”   “哎呦嘿!”   秋溪被这突来的声音惊得一下子抽回了手,他和戚文晟同时侧头看去,就见来人还拿手虚挡着眼睛,嘴里磨叨着:“我可什么也没看见啊,没看见,没看见。”   “你来干什么!”戚文晟的语气十分不悦,他都怀疑这个二牛是不是故意跟踪他了。   “哎,我就知道上这儿能找着你。”二牛大剌剌推开篱笆,虽是和戚文晟说着话,但他的一双眼睛还贼溜溜的往秋溪身上瞟。   秋溪被二牛的举止惹得有些羞臊,他偏头看向远处,就感觉身子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是戚文晟挡到了他的身前。   “找我干什么?”戚文晟是真烦二牛,一点儿该有的大老爷们儿样都没有。   二牛一见戚文晟这明显护人的模样,又嘿嘿上了,他抻着脖子和秋溪说:“哎,秋溪,给我来口水喝,这跑上来渴的我。”   秋溪的余光正专注的落在戚文晟直挺的背脊上,闻言倏然回过神来,赶紧“嗯”了一声。可他刚迈出一步,就听戚文晟说语气带烦的说道:“别管他。”   “嘿!”二牛不乐意了。   “渴了就下山,那河水也能喝。”戚文晟刚才已经喝了秋溪的一坛子水了,想秋溪去灌一次山泉也不容易,二牛就靠边儿站吧。   “下山我就回家喝水去了,还喝什么河水呢?”二牛白了戚文晟一眼,这会儿要还说他俩没有事儿,打死他都不信。   秋溪暗自发笑,正迟疑着到底要不要给二牛端碗水喝,又听戚文晟问二牛:“什么事?你跑上来。”   恰在这时,屋里传出了豆儿的一声哼闹,秋溪赶忙往屋里走,隐约的他听到二牛好像是说了句何清越什么的。秋溪也不知为何,何清越的这个名字让他莫名的感到心间一紧。   等到安抚过豆儿,秋溪再出来的时候,见戚文晟已经挑起了箩筐,对他说道:“多谢你了,我还有事儿就先下山了。”   “嗯。”秋溪看着戚文晟和二牛一同往山下走去,他在心底最隐秘的地方生出了一种感觉,可他不敢承认那种感觉叫做失落。   听着耳边风吹过草间的簌簌声,秋溪不觉回想起了刚刚戚文晟没有说完的那句话,他说以后……   以后什么呢?   秋溪特别想知道。 第十五章 谋起   戚文晟第一次挑扁担,感觉是真轻便,想就算是过几日,里面装上牛乳蒸糕也不会有多沉,他的心里还在念着秋溪的好。   “哎,我说你走那么快干嘛?我这刚跑上来还没歇歇脚呢。”二牛追在戚文晟的身后抱怨,真是看不出来从前病殃殃的一个人还能这么有生气。   戚文晟略微放慢了脚步,就听二牛跟上来问:“你咋就知道何清越会去找我大哥?那每天去镇上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戚文晟哼笑,瞥了二牛一眼,“那些人里就你大哥最老实,他既不说闲话,也不好打听个闲事儿,更不会逗弄何清越,你说何清越不找他找谁去?”   二牛点点头,“嗯,是这么个理儿。”可是他又感觉,戚文晟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儿别扭?是不是贬损他呢?   “我估计你大哥今天去镇上给庞华捎了信儿,明天他就得过来。”戚文晟希望庞华赶紧过来,这个破事儿他是一天也不想再跟他们耗下去了。   二牛听了觍着脸问戚文晟:“哎,你说何清越把庞华叫过来,他们俩干啥呀?”   哼,还能干什么?戚文晟斜瞅了眼二牛,十分瞧不上他这幅明知故问的样子。   二牛被鄙夷了也不在意,他是见到过何清越跟庞华两个人行迹暧昧,可看戚文晟这模样,八成这里面是真有实事儿了。   “嘿嘿,你放心,明儿一早我就去村口的大树上盯着去,只要庞华一露面我就给你送信儿。”二牛看热闹不嫌事大,联想到戚文晟现在和秋溪好上了,他就有点儿明白过来戚文晟这是要干什么了。   戚文晟冷哼道:“你也就这干这个有一套。”但是他又知道,这事儿他找二牛当帮手是最合适不过了。   “瞧你说的,兄弟我这还不是为你抱不平。”二牛为了表现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伸手还要去拿戚文晟的扁担,“哎,来来来,换我给你挑会儿。”   戚文晟侧身躲开,淡淡的说了句“不用”。二牛和原主是从小一块儿长起来的,小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挺热络,但是成年以后就成了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   二牛的眼珠又贼溜溜的转了两圈,揶揄道:“咋啦?这还舍不得让我碰呢?”   戚文晟看着脚下的路,在心里默认了二牛的话。   见戚文晟不搭理自己,二牛又好奇的问他:“我说,你这是打算干嘛呀?要收地不是有我大哥呢么,再说你能干得了农活?”说出大天来,他也不会想到戚文晟弄俩箩筐是要做什么。   戚文晟嫌二牛的废话真多,想同样是生活在一起的哥俩,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你不是也干不了么?”戚文晟不屑,二牛在村里懒的出了名,从来在地里只见大牛不见他。   “那我也比你强!”二牛立马不服的说道:“村里谁不知道你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不过话刚说完,一看戚文晟现在这副模样,二牛又默默的在心给刚才的那句话里加了过去两个字。   戚文晟懒得和他争竞下去,还有正经的事情没交代呢,于是他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然后对二牛说了几句话。   二牛支棱着耳朵听着,戚文晟每说一句,他的眼睛就睁大一分,同时还释放出兴奋的光芒。   “……最好多找几个过来,不过成了家的你就别找了。”   二牛觉得自己都快赶上聪明绝顶了,戚文晟都没说让他找人做什么,他就差不多已经猜出来了。   “行啊,戚文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狠的招儿呢。”二牛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搓着下巴,真对戚文晟刮目相看。   戚文晟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比起何清越要喂他喝致命的毒药,他奉还回去的这个招数都算是轻的了。   “别走漏风声。”戚文晟嘱咐二牛,到时他要在村里放个响炮,把何清越炸出花来。   “嘿嘿,你就放心吧。”二牛此刻比戚文晟还盼着庞华能赶紧过来呢。   “嗯。”戚文晟继续往前走,对付何清越的事儿他都盘算了好一阵子了,就等着这最后一击呢。   现在何清越在娘家的处境绝对不好过,这一点戚文晟很清楚,所以这时候何清越最容易上套,再加上他本来也是个没头脑的。   二牛在戚文晟的身后,又追上来问:“哎,你跟那个秋寡……”   在接收到戚文晟突然给过来的一个犀利的眼神后,二牛生生把寡后面那个字改成了溪,“……你们啥时候好上的?”   这称呼让戚文晟听着就来气,一句“没好上”在他的嘴边绕了一圈,想估计他就是说出来二牛也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觉得他遮遮掩掩,敢做还不敢承认。   正好戚文晟见前面是个岔路口,他走上右边的那条路,对二牛说道:“快到山脚了,人多眼杂,分开走吧。”   二牛还以为是戚文晟怕人看出来他俩有谋划,于是说了句“行”后,走上了与戚文晟相反的那条道。   “哎!不对呀,戚文晟,我走这边儿回不去家呀!”   两人分开后,都走出去有一大截子了,戚文晟听见二牛的这句喊话,差点笑出声来。二牛这个人缺点一大堆,好在是没有坏心眼,不过他刚才的问话倒是给戚文晟提了个醒。   之前戚文晟想的是与秋溪慢慢的相处,在这期间他要是喜欢上了秋溪,那就再对秋溪展开追求。   而这些他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想的,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秋溪愿不愿意接受他的这种相处模式呢?   虽然秋溪也是个男人,可实际上秋溪的身份却是嫁过人的。他和秋溪走的近了,别说是二牛了,就是换个人也得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那秋溪又会怎么想呢?他是想和自己有接触,还是怕和自己走的近了,会被别人说闲话?   想想这几次的相处,戚文晟并没有从秋溪的身上,感觉出来一丁点儿他对自己的反感,想来秋溪也是不排斥他的,要不然还白给他编这么好的箩筐呢。   至于会被别人说闲话的问题,身正不怕影子斜,戚文晟相信秋溪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再说戚文晟又是很欣赏秋溪的,他都有种预感,他对秋溪很快就不会停留在只是欣赏的阶段了。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小雨,闷热的一天总算是有了些凉爽。   戚文晟站在屋檐下,看着院里朦朦的雨丝,却是希望这场雨下一会儿就停吧。因为雨后的山路不好走,万一明天庞华不过来,他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到了再晚些的时候,戚文晟闭眼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稀稀落落的雨声,渐渐入睡前他还想估计这次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了。   一夜安安静静的过去,转眼到了窗纸透亮,都过了往常晨练的时候了,戚文晟还沉浸在睡梦里没有出来。   他侧身躺着,怀里抱着一团薄被,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此刻愉悦的心境。因为在梦里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声音,正叫着他“爸爸,爸爸。”   戚文晟寻声看去,可不就是秋溪抱着豆儿,正朝他走过来么。   “你累了吧?”秋溪走到戚文晟的面前,拿袖子给戚文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不累。”戚文晟放下身上挑的扁担,他刚从镇上回来,今天的生意照常很好。   “先喝点儿水吧。”秋溪给戚文晟递过了一个竹筒,好一个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模样。   戚文晟美得接过竹筒,都还没有喝,他就知道这里面必定是甘甜的山泉。   “戚文晟!”   “噗——咳咳——”   戚文晟把竹筒挨到嘴边,刚喝进一口清凉的泉水,就被这突来的叫喊声给吓得呛着了。   秋溪赶忙给戚文晟拍后背,可戚文晟感觉秋溪的手劲儿竟是越来越大,到最后怎么还摇晃上他了呢?   “哎!戚文晟,赶紧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睡着呢!”   戚文晟恍恍惚惚的睁眼,看到面前的一个大脑袋居然是二牛!   “快别睡了。”二牛见戚文晟醒了,遮不住兴奋的说道:“庞华来了!”   这一句话就把戚文晟的意识拽清明了,他急忙坐起来问二牛:“人呢?”   “奔着何清越他们家去了。”   “走!”戚文晟穿鞋下地,抓起一旁的衣服就出了门。之前他都以为庞华不来了呢,没想到庞华的淫念还挺冲,路不好走也得过来。   二牛跟在戚文晟的身后,两个人走路都是风风火火的。   “娘,我出去一趟啊。”戚文晟走到大门口,才想起来告诉刘氏一声。   “哎。”刘氏什么也看不清楚,刚才二牛火急火燎的来找戚文晟,也不知道他们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她刚张开哦嘴,还想着询问一句呢,就听大门“咣啷”一声的关上了。   “早上天没亮我就爬的树上去了,我还琢磨着怕他不来呢。”二牛没敢说其实他是才刚溜达着去村口,正好就看见了庞华。他还心想这可真是巧的厉害,要不然他忙活了这半天,最后得弄个好戏没看上,好处没捞着。   戚文晟也没心思听二牛的话是真假,他想既然庞华来了,那就好好的一块儿热闹热闹吧。 第十六章 捉双   戚文晟边走边给二牛说了个地方,让他这就叫上人都去过。   二牛精神振奋,就知道戚文晟肯定是要来个捉奸在床,不过一听戚文晟说的那个地方,二牛暗自撇嘴,想那应该是捉奸在野地才更恰当。   “我先去看看,你带人过来的时候,注意动静别闹大了。”戚文晟又嘱咐了二牛一句。   不用戚文晟说,这事儿二牛也知道该怎么做,但看戚文晟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收拾何清越了,二牛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哎,你这是真打算把事情捅破了?我记得有句话不是就说那个……家里有什么丑事的……不能往外嚷嚷么?”   “你记错了。”戚文晟停下脚步,淡淡的瞥了二牛一眼。   二牛也站住不动,认真的盯着戚文晟,等着他给自己纠正。   戚文晟背着双手,眼望田地,不疾不徐的说道:“是家丑就得外扬。”   “咳咳——咳咳——”戚文晟说话时,二牛正好吞了一下口水。   “咳咳——戚文晟,你这是放的哪门子屁呢?”二牛感觉自己被戚文晟耍了,枉费他还好心提醒戚文晟。   戚文晟没接二牛的话茬,把何清越的丑事藏着掖着,那是过去原主的做法。他窝囊又好面子,还不是怕有天人尽皆知了,让他沦为大家口中的笑柄。而且当初原主娶了村花何清越,可是有不少的人对他心生嫉妒呢。   “照我说的去做吧。”戚文晟拍上二牛的肩头,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是要闹大了才痛快。   面对戚文晟如此老成的举止,二牛愣了一瞬才搭话:“行,我这就上地里吆喝他们去。”说着就急匆匆的往前走去。既然戚文晟都决定干了,那他还有什么可多嘴的,再说这等趣事儿,可是村里难得一遇,他二牛还不想错过呢。   戚文晟看了眼二牛小跑起来的身影,然后转身走上了另一条小路,这条路通往荒芜的后山,平时鲜少有人会走。   踢开一个挡路的石头块儿,戚文晟的心里有九成把握,何清越和庞华会在那里幽会,如果说等下他们还能深入的凑到一处,那可就更是好上加好了。   就在这紧要的同一时刻,一处破旧的瓜棚里,有人正哭的梨花带雨。要是不了解情况的人看到了,对这俊俏模样的人,即便是不上前安慰几句,也得觉着真是我见犹怜。   可惜,这里唯一了解情况的人就是庞华,他看着面前抹着眼泪的何清越,却是一点儿也心疼不起来,反而还觉得他这是在无理取闹。   “清越,你这还要哭到什么时候呢?我都说了,那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儿,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何清越借着拿手背蹭眼睛的功夫,偷眼看庞华,见他面色急躁,倒是不似作伪的样子。   “你,你真没,没有骗我?”何清越抽噎着问道。   “绝对没有骗你!”庞华都敢指天誓日,他哪里要成亲了?无非不就是相看了几个姑娘么,最后定下哪个他都还没有想好呢。   何清越稍微放下心来,他就说庞华对他痴心一片,连他嫁人了都还对他念念不忘的,怎么可能去娶别人呢?   “你这么些天都不过来,要我怎么不多想?”何清越光顾着心里的委屈了,没多想二牛为何要拿话骗他。   庞华见何清越可算是不哭了,他赶紧坐到何清越的身边,搂上何清越,甜言蜜语张嘴就来:“我的心肝儿,表哥可是整日都想着你呢,只不过最近铺子里出了些乱子,我实在是无暇过来。 ”   何清越早就拿庞华家的铺子当成自己的产业了,听后忙问他:“什么乱子?可是解决了?”   “放心吧,我都解决妥当了。”庞华本就是胡乱一说,他铺子里的生意可是好着呢。   “嗯。”何清越靠进庞华的怀里,这阵子他就感觉过得是度日如年,一点儿也没有从前在戚家什么都不用做来的清闲。   再想到那日戚文晟不打算放过他的样子,何清越的心里又怕又烦。庞华可是他现在的唯一出路了,他必须得拽紧了这个人。   何清越的手指不老实的在庞华的衣襟上划动,被冷落了这么长时间,此刻他也想跟庞华快活一下,而且他知道庞华在这上面最是离不了他。   这么明显的暗示庞华有什么不明白的,想他从昨天早上得着何清越让人捎来的信儿起,心里就开始痒痒上了。他之前一直不过来,还不是因为戚文晟那件事情把他吓得够呛。   本来庞华都有跟何清越了断的想法了,可架不住何清越在欢爱之事上实在是有一套,每次爽快过后都还勾着庞华食髓知味。这些时日里庞华倒是也没闲在,可哪个小倌儿馆里,也找不出何清越这种姿色和云雨之术都属上品的。   “表哥……”何清越娇滴滴的拉长了尾音,感觉到庞华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心里立马得意不止,想庞华怎么可能不想着娶他过门呢。   庞华浑身燥热的厉害,他这一早就从家出来,一是为了躲人耳目,二是他实在是想念何清越那褪去衣衫后的妙技。   何清越的嘴唇在庞华的下巴上挨挨蹭蹭,庞华该有的反应早就有了,他扭身迫不及待的把何清越压到了小木塌上,嘴黏嘴的与何清越啃到一处。   干柴烈火,一触即燃,两个人急切的扒着对方的衣衫,何清越仰头承受着庞华的啃咬,嘴里存心溢出一声声高低起伏的呻吟。   瓜棚外的不远处,戚文晟走来时正听见这恶心人的语调,他脚下一顿,心说何清越果真是没让他失望啊。   戚文晟放轻了脚步,悄悄地来到了一颗大树的后面,从这里看去,围挡着瓜棚的一片竹席刚好烂开了一个大洞,里面正在进行的火热运动,让戚文晟一览无余。   行啊,何清越还真是有两下子。戚文晟看了两眼后,露出嘲讽的一笑,没想到这个花样古代人就会玩儿了。   不过这画面让戚文晟觉得也是真够恶心的,他回头望了望,见远处二牛带着几个人正朝着这边跑过来,他赶紧挥手示意二牛他们放轻动静,心想这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齐了。   瓜棚里的两个人赤身交缠着,火热的欲望节节攀升,根本就无暇注意到外面的情况变化。   戚文晟又看了眼他们的生动表演,只觉得作呕的厉害,回想有一次,原主也是在这里发现了何清越跟庞华衣衫不整的搂在一块儿,他那时可是没出息的气得险些吐血。   身后的二牛已经带着人悄悄的溜了过来,戚文晟打眼一看,加上二牛一共八个人里,有四个没成家的大小伙子,三个岁数大点儿的光棍汉,还有一个是都能当二牛他爷爷了的老鳏夫。   “怎么样?嗯?”二牛得意的给戚文晟挤股了两下眼睛,他都佩服自己能找来些这么合适的人选。   “不错。”戚文晟丢给二牛一个认同的眼神,别说这小子办闲杂事儿还就是有一套。   二牛还刚想问那破棚子里的情况如何,何清越跟庞华是聊天儿呢,还是……   这时就听从瓜棚里又传出了何清越的淫*声,在场众人除戚文晟之外,个个都立马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睛盯住瓜棚。二牛心说这也不用问了,听动静还挺激烈的啊。   戚文晟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别等着庞华提上裤子那就没劲了,他刚要让二牛带人大摇大摆的过去,就见二牛从后裤腰上拿出一个玩意儿。戚文晟愣怔了一瞬,有些哭笑不得想二牛可真算是个人才了。   “怎么着?兄弟我这就上了?”二牛满脑子的兴奋,他右手拿着个小木头槌,左手提着的卷边圆盘,可不就是个铜锣么。   戚文晟单手扶额,“上吧,兄弟。”   话音刚落,就听“当啷啷啷”,连续的铜锣声响起,连带着二牛“哦喽喽喽”的叫喊声,僻静的大野地里霎时就如同是水点滴进了滚烫的油锅。   二牛身后的几人跟着他一同跑向瓜棚,也不知是谁还喊了一句“捉奸啦”,有人立马又跟上一句“抓淫夫啦”,还有几个人“哦哦哦”的起哄声,一时间阵势可谓是热闹至极。   再说瓜棚里面,庞华自打一听见那洪亮的铜锣声,就惊的一下就趴到了何清越的身上,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软的。   何清越也是吓的脑袋都嗡嗡作响,他二人同时刚想到情况不妙,可再听外面这乱哄哄的动静,就知道是什么也来不及了。   二牛率先跳进瓜棚,正看见庞华从何清越的身上滚下来,慌慌张张的找衣服穿。他上前一脚踩住地上的一件长衫,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何清越光裸的身子。   “你!你们!赶紧给我滚出去!”何清越慌忙拽过一件衣服遮挡上身子,他蜷缩在床角,羞臊的都快哭了。   二牛等人刚看到何清越拿来挡身子的衣服,顿时就都放声大笑起来。何清越跟着低头一看,他攥着的竟然是庞华脱下来的亵裤!这下何清越的脸红得都能滴血,他一时扔开也不是,不扔开也不是。   二牛停了笑声,面上还是收不住笑容的问何清越:“哎,何清越,跟你表哥在这破地方干嘛呢?别是给你表哥缝小裤呢吧?”话刚说完,又是一连串的哄然大笑。   听着有人笑得都还咳嗽上了,何清越气的牙根紧咬,恨不得拿刀子挨个捅了他们。   “哎呀,让大伙见笑了啊。”   小小的瓜棚里堆不下这么多人,这个声音一传来,堵在棚子外面的人赶忙自动往两旁让开。   何清越顺着声音抬头,看着缓缓走进来的戚文晟,他脑海里骤然惊响一个炸雷,再看看一旁满脸亢奋的二牛,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戚——文——晟!是你!”何清越瞪着眼珠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   明天或是后天,可能要请假一天,因为我打算更新一下另一篇文的番外~ 第十七章 期待   戚文晟做了个揉耳朵的动作,刚刚那铜锣铿锵有力的余音,好像还在他的耳边环绕。   二牛往戚文晟的身旁一站,先开口讥讽道:“哎,我说何清越,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才是你家汉子吧?”   何清越气血上涌,戚文晟竟然勾结二牛给他下套,这会儿他就是想明白了也为时晚矣。   戚文晟暂时藏起心里的畅快,他看看缩成一团的庞华,又看看抱着胳膊挡在胸前的何清越,摇头叹气道:“你们……你们……唉……”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二牛更会演戏,他当即眉毛一拧,扫视过庞华与何清越,气愤道:“瞅瞅你俩把我兄弟都欺负成什么样了?做事儿这么下作也不怕叫雷公给劈了!”   “就是,也太下作了!”   “咱村里还没出过这事儿呢。”   “唉,欺负老实人呀,这是。”   何清越眼睛冒火的挨个瞪上插话的几个人,什么老实人?戚文晟简直就是精怪上了身,他老实个狗屁!   “今日之事,污了大伙儿的眼睛,我戚文晟在此先给大家赔个不是了。”戚文晟回身,一脸愧疚的对着众人半低下头,他眼底的笑意当然是谁也看不见。   “哎,你说这话兄弟我可就不爱听了啊,这哪是你的错呢。”二牛说着话,眼睛就黏在何清越白花花的大腿上。   何清越被二牛这赤裸裸的目光盯着,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他攥紧了手里的布料,低着头都能感受到来自周围十多道炽热的视线,烧得他就感觉如同是掉进了火炉里。   “对,这事儿你可挑不出错来。”   “就是啊,你这婆娘背着你偷人,哪有这样干的呢?”   戚文晟看事情进展顺利,也是该进行下一步了,于是他言辞恳切道:“既是如此,我就劳烦大伙儿等下给我做个见证……”   “戚文晟!”何清越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还想要干什么!   戚文晟回头瞥了何清越一眼,不在意被他打断的继续说道:“跟何清越我是没法过下去了,诸位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将来任谁家里有人做出这等污秽的勾当,想必也是不能忍的。”   “那是自然。”二牛等人随声附和。   何清越直到此时才是真正感觉到了害怕,刚刚戚文晟给的他那一个眼神,锋利如刀,戚文晟这是真打算要置他于死地啊!   “何清越犯的是什么罪名我就不说了,大伙儿刚才也都看得明白,我现在就拉上他去保长那里,相信保长自有公断。”   何清越心慌到顶,被这一伙人跑到保长面前一闹腾,他是绝对少不了要挨责罚的,而且戚文晟还会不会要把他送官呀!   “戚文晟!你不能这么做!我,我好歹也是你娶……”   “行啦!”二牛听着都不耐烦,他从地上拾起件也不知是谁的衣裳,甩到了何清越的腿上,又朝着庞华那边扬了扬下巴,问戚文晟:“那这个怎么办?”   在戚文晟的捉奸计划里,倒是没想着怎么处置庞华,但那并不表示此时他会大方的放了庞华,谁知道何清越给他下毒的事儿里,有没有庞华的份儿呢?   戚文晟眼盯着庞华,低声问二牛:“通奸的罪状要是坐实了,这男的是不是得受宫刑?”   二牛发愣着还琢磨什么是个宫刑呢,就见庞华胡乱捡了件衣服挡在腰间,站起来对着戚文晟满脸惊恐的哀求道:“戚文晟,你大人有大量,就饶我这一回吧,我保证往后绝不与何清越往来了。”   “表哥!你说什么呢?”何清越无法置信的看着庞华。   事到如今庞华还有什么拉不下脸的,他看也不看何清越,推诿的说辞一连串的往出蹦:“这都是何清越先勾引我的,起初我也没答应他,可架不住他太会在我面前装可怜了,我一时心软就……”   “嘿,我说你心软了,那玩意儿可不软啊。”二牛的话一出口,又是一片哄笑声响起。   戚文晟收敛着笑意,他想起来这里的通奸之罪,应该是杖责和收监的惩罚。   “走吧,有话咱们都去保长那里说吧。”戚文晟说完率先走出了瓜棚,这戏还有关键的下半场呢。   二牛和另外几个人盯着何清越跟庞华穿上衣服,然后把他俩围在中间的带了出去。   何清越早在庞华说出戳他心窝子的话后,就呆傻的不言语了,他是万万也不会想到自己钟情的人竟会是这般面目。   “清越,清越。”庞华的眼睛左看右看,趁机低声对走在他前面的何清越说道:“你等下可不能害表哥啊,你想想哪次不都是你主动的……哎呦!”   庞华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右脸一痛,是何清越回身铆足了劲儿甩了他个大嘴巴子。   “你个负心汉,你怎么敢说我是害你!”何清越撒泼的撕打庞华,“你当初占我身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你将来会想办法娶我的!”   “哎哎哎……行了,行了,还不嫌丢人呢你们。”二牛跟一个人把何清越拉开。   庞华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刚才何清越打他的时候他就一直后退,这会儿他的身后是半人多高的杂草丛,除了他没人注意到草丛就覆盖在山边上。   “你们要交代罪行,等下有的是机会。”戚文晟鄙夷的看着这两个人,真是大难来临狗咬狗。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没走出几步就听“哎呀”一声惨叫,众人回头一看,怎么少了个奸夫?   戚文晟最先反应过来,他大步走到刚刚庞华站的地方,探头往前一看,陡峭的斜坡下面,庞华正双目紧闭,四脚朝天的躺在那里。   “这……不会是摔死了吧?”二牛紧跟过来,也看到了庞华的惨样。   何清越听到二牛说的话,挣脱开拉着他的人,扑到山边上痛哭流涕,“表哥啊!表哥!”   戚文晟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这时就见底下的庞华颤颤悠悠的爬了起来,何清越正欣喜庞华没有死,破涕为笑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呢。   再一看庞华,人家竟是右手抱着左边肩膀,一瘸一拐的,头也不回的……跑了。   “表……”何清越一下瘫坐在草丛里,从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表哥,竟这样浑身裹泥的,绝情的甩他而去了?   “还追不追了?”二牛摆出一副只要戚文晟发话说追,他就顺着山边出溜下去的姿态。   “算了。”戚文晟摇了摇头,这个朝代的刑法里虽没有犯奸必杀这一说,但就刚才庞华要是真畏罪潜逃的摔死了,官府也不会追究他们这伙人的责任。   看庞华那逃跑的身形也是摔得不轻,戚文晟暂且就先饶他一次,哪日自己再想追究了,庞华也是逃脱不了的,这会儿就先让他回家惶恐度日去吧。   之后路上就清净多了,何清越成了个霜打的茄子,只知道低着头走路,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戚文晟让二牛先去给保长报个信儿,他带着身后的一伙人出了山后,故意走的缓慢,自然就有在地里干活的村民瞧见了他们的这支队伍。   戚文晟心里的痛快还不能表现出来,这时他要是意气风发的,反倒怕会引起旁人的狐疑。   于是戚文晟做戏做全套,他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走在田埂上,把过去原主的颓废样子尽力的模仿出来。   有不少村民对着戚文晟这边交头接耳,其实不用多猜,谁都能看出来这里头是个什么情况。他们看向戚文晟的眼神里,同情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唯有一人的眼神里却是带着担忧。   前头送完信儿的二牛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保长让……让带人上老祠堂那儿去。”   “嗯。”戚文晟是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何清越的下场了。   二牛兴冲冲的带队往老祠堂那边走,一旁的村民见状都撂下手里的锄头、铁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跟了上去。   不远处还有一人,他脚步犹疑,将担忧的视线从戚文晟的身上挪开,又投向了何清越那里。其实他刚才一看见何清越衣衫不整,头发蓬乱,还有那些人的架势,他立马就想到了何清越这是做了什么。   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戚文晟那样好的一个人,何清越身为他的妻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害戚文晟的事情来呢?他觉得何清越实在是不懂得珍惜,放着这么好的汉子都不要。   当然,这个觉得戚文晟是个好汉子的人就是秋溪了,他也是巧刚在山下和人换完了柴,一扭头就看见了戚文晟他们。   秋溪又在人群里来回的扫视,也不知道哪一个是与何清越有染的,看戚文晟那黯然的样子,不用说肯定也是被何清越伤的不轻。   秋溪抱着豆儿也跟了上去,他本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但不知为何,此时他竟隐隐的有了一种类似于期待的心情,他很想知道戚文晟还会要这样的何清越吗? 第十八章 戚氏   东榆村的老祠堂很有些年头了,据说这还是在几十年以前,村里的一个大家族建造的。可惜后来大家族走向没落,加上外来姓氏的人渐渐多了,村子也就被官府收编管制了。   老祠堂虽世代屹立不倒,但它早就在岁月的长河中消磨掉了曾经的辉煌,现在它的用途就是村里有个什么大事了,保长召集村民们来这里传达或商议。   今日的老祠堂外是难得的热闹,戚文晟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见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村民。不用问戚文晟也知道,这定是二牛刚才一路宣扬,把人们都给引过来的。   事到如今,戚文晟才不会介意有多人少来看所谓他的笑话呢。他抬头看向祠堂正中的一块陈旧的牌匾,上面的字迹已经被风雨侵蚀的模糊不清,四个字里他也就辨认出了“宗祠”两个字。   二牛在旁边一见戚文晟站住不动,赶紧问道:“咋啦?你不会是要反悔吧?”说着还侧头扫了眼何清越,意思是不是戚文晟又不舍得惩罚何清越了。   “哼,怎么可能。”戚文晟只不过是被眼前这座威严的古建筑所吸引,看那门楣上精致的雕饰和用青砖砌成的宏伟高墙,就能想象得到过去那个大家族得是多有财势。   “走吧。”戚文晟带头迈进大门,踏着青条石的地面,一路走向最气派的正厅,他已经看到里面除了保长之外还坐着两位老者。   “嘿,连你家老祖翁都惊动了,这回何清越可是有的受了。”   戚文晟还没有反应过来二牛这话里的意思,他也已经走进了正厅,就见坐在当间的那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使劲儿一杵手中的黑檀木拐杖,愤懑道:“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戚文晟更加纳闷儿,赶紧在脑海里搜寻有关于这个老者的记忆,电光火石之间,他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原来……   “戚老爹,您消消气,先听听文晟他怎么说。”   戚文晟眼神看向说话的保长,心里正快速的消化刚刚得到的那份让他吃惊的信息。   二牛在身后悄悄地捅了下戚文晟,压低声音道:“赶紧说话呀。”他琢磨戚文晟这别是见了老族人,就吓得要打退堂鼓吧。   “嗯。”戚文晟缓过心神,依次看过堂前上座的三人,先对着他们行了个拱手礼,语气沉稳道:“文晟见过太公。”然后又对着老者的左右各叫了声保长和叔公。   被戚文晟称作是太公的老者忽然怔住,戚文晟不卑不亢的样子,怎么和过去他见到的那个窝囊废不像是一个人了?   “你……是满良家的那个小子?”戚太公踟蹰着问道。   戚文晟的脑子又快速的运转了一下,想起满良这个人物说的就是原主他爹,“回太公的话,正是。”   看戚太公浑浊的眼仁里冒出些许探究的精光,戚文晟的心里不仅没有“咯噔”一下,反而他还很坦荡,在这样有阅历的人面前,做戏才更容易路出马脚。   “嗯。”戚太公点点头,侧身对身边的保长说道:“盛廉啊,我年岁大了,这事儿就由你给处理吧。”   保长应下戚太公的话后,让戚文晟仔细的再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戚文晟早就想好了说辞,他站在正厅的当中,挺直了腰杆,把他刚才是如何发现何清越与人通奸的事情言语清晰的讲述开来。   “……我发现了他们在瓜棚里的动静后,想着这次绝不能再放过他二人,于是便跑去地里找了二牛来帮忙,二牛觉得气不过,又怕让他们跑了,就多招呼了几个人过去……”   戚文晟当然不会说这是他给何清越和庞华来的一招引蛇出洞,只说是他清早出来锻炼,跑到后山附近,正好看见他们鬼鬼祟祟的钻进了瓜棚里。   二牛和另外几人,在戚文晟说到他们的时候还跟着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在听戚文晟叙述完之后,保长若有所思的问他:“你说这次的意思是……还有?”   戚文晟眼睛看地,面上带着些哀戚之色的接过保长的话,“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话音刚落,围在厅门外的村民们就交头接耳上了,“我就说我那次看他们就不太对劲,都成了亲的人了,哪有还让他表哥摸脸蛋儿的呢。”   “就是,那次在村口的树林里,我还瞅见他表哥捏他的屁股呢。”   秋溪听着身后这两个村妇的低语,不禁微蹙上眉头,从前他是听到过几句关于何清越的闲言碎语,可里面也没有夹杂着这么放荡的动作。   秋溪记得有一次还见到过,何清越与人炫耀戚文晟给他买的一大堆首饰,还说戚文晟怎么怎么对他好,那他又是怎么有脸与人通奸的呢?   “何清越,对戚文晟所说的话,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保长虽是这样问话,但就事实是如何谁还看不明白。   秋溪与众人一样,眼睛都看向了跪在戚文晟身侧的何清越,只见他沉默了片刻后,轻轻的摇了摇低垂的脑袋。   听着旁人鄙夷的低声咒骂何清越,秋溪在心中怅然一叹,真为戚文晟曾经真心的付出感到可惜和不值。   保长又问戚文晟:“既是如此,你是打算按照族规来处置何清越,还是经由官府审问定罪?”   这倒是把戚文晟给问住了,他之前打算的就是事情闹开了,他借此与何清越划清界限,何清越经此一事自然也是臭名远播了。他没想着要再复杂的闹上公堂,而且他也更没有想到这里面还能牵扯出什么族规来。   “哼!当然得是按照我们戚氏的族规来了!”刚刚被戚文晟称作是叔公的人,说话带着十足的火气,他看不得戚文晟怎么又成了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   戚文晟一看这位叔公不满意的眼神,就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不过戚文晟的心里可是觉得戚叔公的提议不错,他之前就想没有实质性的惩罚,还是太便宜何清越了。   “那就听从叔公的。”戚文晟嘴上说的痛快,心里更觉得痛快,他倒要看看戚氏族规能让何清越吃着什么好果子。   “哼!”戚叔公甩给戚文晟一个还算你小子识相的眼神。   戚文晟颇感无奈的扯了下右嘴角,就听戚叔公声音洪亮,语调如朗诵般的说道:“戚氏族规,对犯奸者乃绝不轻饶!无夫而外淫者鞭刑三十,有夫而外淫者鞭刑五十。”   戚文晟瞥了眼肩膀开始瑟缩上的何清越,心说这惩治的手段可够带劲的。   人家戚叔公还没有朗诵完呢,“缓伤三日后,颈上挂牌,上写通奸二字,跪于村口醒目之处,一连五日,每日需跪足三个时辰,过往者皆可对其吐唾、辱骂之。”   “噗嗯……咳咳……”戚文晟听到后来实在是没忍住的“噗”一声笑出来,他赶忙用手握成拳头的堵在嘴边,把这极不合时宜的,差点儿露馅的笑声堵成了咳嗽声。   “瞧你那点出息。”二牛看不惯的咕哝了一句,他刚刚已经退去了一旁,这会儿见戚文晟低着头,脸面憋的通红,觉得戚文晟这肯定是为何清越要受得罪感到心疼难过呢。   不止二牛这样想,就连人群里一直注视着戚文晟背影的秋溪也是如此。他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忽然就有些不舒服,那感觉就像是戚文晟的咳嗽声,幻化成了一粒粒小石子,填到了他的心口处。   “咳咳……嗯嗯……”戚文晟在戚叔公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举止总算是归于平静。   这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何清越忽然跪走了两步,拉上戚文晟的裤腿,哀求道:“戚文晟,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啊!”他怕了,真是怕了,这责罚听着他都承受不起。   戚文晟迈开腿,低头嫌恶的瞪了何清越一眼,他没有当众再说出自己险些被何清越毒死的事情,就已经算是给何清越一个天大的善念了。   刚刚在戚文晟咳嗽的时候,戚叔公就已经使了个眼色,让人去请他们戚氏家族的鞭子去了。现在鞭子正被人双手捧进来,戚文晟看了眼这条深黑色,泛着油亮的长鞭,还有空琢磨了一下,就何清越那小身板能不能一下受得住这五十鞭呢。   正好戚叔公就给他解答道:“行刑中若有半昏、半死者,剩余鞭数不减,待到跪满五日后继续按数承受之。”   呵,还挺人性化的,戚文晟瞥见何清越正浑身筛糠,心说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有两个人在戚叔公的授意下,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拉拽住何清越的胳膊,何清越被他们拉走了几步后,一边蹬着腿挣脱,一边冲着戚文晟嚷嚷:“戚文晟!我可是你娶进门的媳妇啊,你忘了当初你都对我说过着些什么吗!你真要看着我被鞭子抽吗?你真想要我的命吗?”说得一句比一句撕心裂肺。   “等等!”戚文晟忽然回身叫住拉拽何清越的人,何清越可是提醒了他,趁着何清越这会儿还能喘气呢,他得先把正事儿办了。   何清越一下子不折腾了,他眼睛发亮,这是能死里逃生了吗?   戚文晟的这个举动,让在场的众人瞬间流露出了不解、诧异、鄙夷等各色眼神。而其中秋溪的眼神最为复杂,他抱着豆儿转身走出了人群,他在想看来戚文晟对何清越终归还是念旧情的。   可还没走出十步,秋溪听到了正厅里传来的一句响亮的话语,他蓦然就停下了脚步…… 第十九章 两心   “我要休妻。”   戚文晟的短短一句话,把现场砸的鸦雀无声。   秋溪觉得真是奇怪,刚刚堵在他心头的那些小石子,好像刹那间就都飞走了。   “戚……文晟,你……说什么?”何清越才亮起的眼神里霎时又染上了惊恐,他真的以为戚文晟是反悔了,不舍的让他遭那些罪的呢。   “太公,叔公,保长。”戚文晟看也不看何清越,回身说道:“我戚文晟娶妻不贤,过去我是念在两家父亲交好的情分上才对何清越万般忍让,怎奈他为人实在是不知廉耻,今日我若还不将他休了去,就怕是连我爹知道了也得脚踢棺材板,骂我一声废物了。”   一段话说的掷地有声,只是最后一句说出来,惹得不少人低声发笑,就连秋溪也是抿住了薄唇。   “嗯……好,好啊。”一直没有说话的戚太公,投给了戚文晟一个赞许的眼神。   戚叔公紧跟着说道:“早就该如此,何清越所犯淫佚之条,理应将他休弃。”   “叔公说的是。”戚文晟态度恭敬谦卑。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戚文晟自知没有文采,也写不出古代的文字。他由戚叔公代笔,写了篇休妻书,然后在立书人处签名按手印,至此算是彻底与何清越毫无瓜葛了。   戚文晟感觉一身轻松,至于等下是谁拿鞭子抽打何清越,他是一点儿也不关心了。看着何清越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自己,戚文晟更加脊背挺立,冲着何清越微微一勾嘴角,眼神却是射出一片寒光。   “戚文晟!”何清越再次被拉拽上,他扯着嗓子怒喊:“戚文晟!你不是人!你根本就不是,戚文晟,你不是人!”   围在正厅外的村民向两边躲开,他们眼盯着何清越狼狈的做着无用的反抗,都以为何清越这还在死不悔改的咒骂戚文晟。   可戚文晟听懂了,听懂了何清越真正要表达的意思,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此时谁会相信一个被当场捉奸的淫夫所说的话。   “戚文晟!我知道你不是戚文晟!你不是……呜呜……嗯呜……”有人给何清越的嘴里塞上了块儿脏布,也省得等下行刑的时候再听他的惨叫。   戚文晟在何清越的叫喊中,忽然听到了几声婴孩的啼哭,而且听着还极为耳熟。他赶紧向门口的人群里张望,可是并没有看到他心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婴孩的啼哭声在飘远,戚文晟正要追出去看看,就让保长先叫住了他。   “文晟,还有庞华那里,你打算怎么追究了吗?”庞华这些年没少来东榆村里晃荡,保长对他也是心中有数。   在这件事上,戚文晟的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接下来他还有事业要忙活,庞华就先一边待着去吧。   戚文晟对保长把话说一半藏一半,只说是这事儿传出去总归不好看,他也不准备再闹到公堂上去了。这里的律法对待通奸罪的人是民不告,官不理,反正别管何时,主动权都已经抓在了戚文晟的手里。   之后在保长探究的目光下,戚文晟赶忙找个借口溜了,他出了正厅在人堆里找了两圈,没有发现谁是抱着小孩子的。刚刚的啼哭声也已经听不到了,戚文晟都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一旁的空地上,响起了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何清越“呜呜呜”的哼唧声。戚文晟随意的瞟了一眼,只在人群的缝隙里看见有人正卖力的挥动鞭子,一点儿放水的成分的都没有。   戚文晟是没兴趣看这个热闹了,他背着手,听着何清越受刑的动静,悠闲的走出了老祠堂。   在大门口处,戚文晟回身仰起了头。这时候正午的光阳强烈的照耀着,戚文晟微眯起眼睛,从房檐下飞扬着细小尘埃的一道光线的中看去,那腐蚀斑驳的牌匾上,写的可不正是“戚氏宗祠”四个大字。   在原主的记忆中都模糊了,他原来还是个大家族里的人。不过这也难怪,一个落魄了的大家族,原主又从中得不到什么好处,他必然也不会将其放在心上了。   戚文晟忽然就有些感触,再辉煌的人生,也终究会被尘土掩埋,人活在世上,又有什么不是过眼云烟的呢?就像他曾经的家人,朋友,同事,哪一个又不是他生命里的匆匆过客?   戚文晟想他的往世真如一场大梦,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他的意外消亡而幻化成了泡影。   那他重新开始的今世呢?   还会是什么也没有抓住的一场空吗?他的孤寂还会延续到这里吗?戚文晟怅然的想,若有人愿为他驻足停留就好了,他会给那人一场直到此生结束的浪漫时光。   戚文晟最后看了眼牌匾,从惆怅中回神,然而就在他转过身的下一瞬,他又倏然怔住,随即他听到了心间上有花儿绽放的声音。   多么神奇。   对面的树荫底下,秋溪正抱着豆儿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心疼。   是的,是比担忧更让人感动的心疼,戚文晟不禁唇角染笑,却又是鼻端酸涩。   其实秋溪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就住到了他的心里,只是这一刻,戚文晟对秋溪的感觉尤为强烈。他与秋溪对视着向前走去,唇角的笑意在逐渐放大,直到与秋溪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戚文晟笑得都露出了上排的牙齿。   “你……”秋溪说不惊讶都是假的。   “嗯,我没什么事儿。”戚文晟的手心有些痒痒,这要是在现实世界里,他绝对先给秋溪来个大大的拥抱。   戚文晟强压下这一股冲动,那就……先抱一抱豆儿吧,于是他刚向着豆儿伸出了双手,秋溪就很有默契的把豆儿递给了他。   豆儿的两只小手抓上戚文晟的衣襟,用一串软软糯糯的“咿呀”声,表达了他对戚文晟的喜爱。戚文晟见他笑着的眼睛里还泛着泪花,就知道刚才在祠堂里的人就是秋溪无疑了。   戚文晟想秋溪能亲眼看到他休了何清越,这事儿也是正合适,将来等有机会了他再给秋溪解释,何清越于他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人。   “走吧。”戚文晟稀罕的把豆儿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嘴里喊了一声“驾”就小跑着出发了。   豆儿的笑声与戚文晟的身影,就像是一缕清风一样吹进了秋溪的心里,让他从刚才起就杂乱的心绪,此刻感觉特别的舒畅。   再看戚文晟的样子,真的是浑身一点伤感和颓唐都没有,看来剔除掉何清越这个糟粕,并未打击到戚文晟的内心。   秋溪心想这可真好,而且刚刚戚文晟坚决休掉何清越的那一刻,阳刚有气势,让秋溪久久都挪不开眼睛。   后来还是何清越的叫喊声吓哭了豆儿,秋溪才赶紧抱着豆儿跑出来。在祠堂的大门外,本该是就此直接回山上的他,却是脚步迟疑的厉害。   秋溪无法阻止心里对戚文晟的担忧,他站在那里告诉自己,那就等戚文晟出来了,他看一眼戚文晟是否还好,然后再悄悄地回去。   可是当之后,戚文晟的身影出现了,秋溪却是看了一眼又一眼。而在戚文晟眼眸带笑的向着他走来的时候,秋溪蓦然感觉到心间好像有某种情感悄然而至了。   戚文晟在前面虽是与豆儿玩闹着,但他的心思多数还是在身后的秋溪那里,而且每当他有意的侧过身来,都能感觉到秋溪的目光一直凝聚在他的身上。   这让戚文晟的心里痒痒的厉害,他忽然心血来潮,一面与豆儿玩闹着,一面放慢了脚步,听着秋溪走过来,与他快要靠近时,戚文晟猛地一转身,还向着秋溪跨出一步。   “呀!”秋溪当然来不及躲闪,直接就撞进了戚文晟的怀里。   戚文晟的左胳膊稳稳的抓着豆儿,右胳膊顺势环住了秋溪的后腰,见秋溪一下子捂上额头,他还语带关切的问道:“没事儿吧?”   秋溪立马慌张的后退一步,“没……没事儿。”刚刚他的额头蹭到了戚文晟的下巴,疼倒是不疼,只是他得借着捂额头的举动,挡住已然发热的脸颊。   戚文晟也收回了胳膊,他从秋溪手指的缝隙中看去,看到了秋溪的脸颊上浮现着两片酡红,明显一副害羞的模样。   戚文晟觉得秋溪对他应该也是有好感的,他心中愉悦的厉害,也知不能一次太过了,秋溪毕竟还是保守的古代人。   “都这个时辰了,豆儿会不会饿了?”   秋溪慢慢的放下了手,还是半低着头,没敢直视戚文晟,“他今早吃的多,等下回去了我再给他弄些米糊就好。”刚刚的接触太亲密了,秋溪依然还能感觉到身上残留着戚文晟胸口的热度。   “嗯,那就行。”戚文晟把豆儿抱在怀里,感觉着豆儿偏轻的体重,又想到豆儿吃的单一又缺乏营养,戚文晟就心疼上了,他想以后他非得把豆儿养成个大胖小子。   之后戚文晟把秋溪送到了山脚下,秋溪抱过豆儿与戚文晟道别,感受着身后来自戚文晟的长久注视,秋溪不觉弯起了嘴角。他觉得他之前对戚文晟有过的疑惑,已是霍然开朗,戚文晟是大家族里出来的人,当然风度就不一般了。   戚文晟一直望着秋溪,直到那个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天地之间明明还有群山和树木,但戚文晟的眼里只能装的下秋溪一个人,而且从此以后都是。 第二十章 发甜   戚文晟回到家里,先咕咚咕咚的喝了两碗水,然后把他休了何清越的事儿简短告诉了刘氏。   “啊?”刘氏听后面色颇为惊讶,保持了这个口型几秒钟。   戚文晟笑道:“娘,难道您不觉得高兴么?”   刘氏愣愣的点头,“嗯,高……高兴,高兴。”半晌后,又问戚文晟:“文晟,你这说的……是真的吧?”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刘氏都快理不清戚文晟这是给了她多少惊喜了。   “当然是真的了,我拿这事儿骗您干嘛呀?”戚文晟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鸡窝里掏出了两颗鸡蛋,算了算这几天攒下的才有七八颗。   刘氏沉默了片刻,忽然笑出了声,没想到她活着的时候,还能看到戚文晟把那个坏媳妇儿给休了。   “哎呀,好啊,真是好啊!”刘氏心中积压了多年的郁结,这回一下子全都解开了。之前戚文晟没有跟她透漏过一点儿要休了何清越的意思,她还胡乱琢磨着,别哪一日戚文晟又上赶着去把何清越给接回来。   戚文晟看出来刘氏是真心的高兴痛快,过去何清越不待见原主,自然是对刘氏也不放在眼里,天天就让这娘俩好吃好喝的伺候他。戚文晟觉得,其实刘氏受得委屈可比原主都多。   “晌午我给做俩好菜,咱们也算是庆贺庆贺了。”戚文晟把几颗鸡蛋打进了一个大碗里,说是做好菜,无非也就是个大葱炒鸡蛋。   刘氏听见戚文晟一连打了四颗鸡蛋都没有停手,赶紧阻拦道:“够了够了,娘吃不了几口,你不是还要留着鸡蛋做……做牛肉蒸糕呢?”   戚文晟发笑,“娘,我做的蒸糕可用不着牛肉。”   嗯?刘氏还没反应过来戚文晟话里意思,就听戚文晟又说道:“我要用的鸡蛋多,光靠咱家的这只老母鸡也供不上我,您等会就多吃些,我还有别的办法呢。”说话的功夫,八颗鸡蛋就都已经打进了一个大碗里。   “行,娘知道了,那你就做吧。”刘氏听着戚文晟又剥葱、切葱的动静,奇怪她明明是在灶房外坐着,怎么都有种被葱辣了眼睛,想要不禁流泪的感觉呢?   刚才戚文晟对她说是,他拿住了何清越的一个大错处,闹到保长那里,正好又有太公和叔公出面给他主持公道,他就把何清越给休了。   至于是什么大错处,刘氏想也能知道,村子里传的一些风言风语,她又不是没有听见过。过去她是真生气戚文晟怎么就非何清越不可了,刘氏甚至还看出来了,戚文晟也是知道何清越和他那个表哥私下不检点的。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戚文晟变了,懂得心疼她、孝顺她,知道勤快上进,还能断了与何清越的关系,从前的糟心的日子可算是没有了。   闻着从灶房里飘来的一股炒鸡蛋的香味儿,刘氏这回欣慰的笑了。她相信从今往后,戚文晟一定会让这个家里重新兴旺、富裕起来。   半个时辰后,戚文晟吃饱喝足,他这刚打上来的一个大饱嗝还没下去呢,就听大门让人咣咣的拍了两下。   戚文晟突然喉咙一噎,这下那后半个饱嗝也压了回去,他不爽的看向推开院门进来的二牛。   “嘿嘿,吃着呐。”二牛嬉皮笑脸的走进来,屁股往院中的凳子上一坐,扫了眼桌上的几个空碗碟。   见碗里还沾着一层厚厚的油花儿,二牛吧唧了两下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戚文晟,你可以呀,这真舍得这么吃啊。”   戚文晟不带看他这副馋懒的模样,二牛家里的生活水平在村里也就算是中下等,戚文晟觉得要没有二牛拖后腿,就凭大牛那勤快劲儿,他们家早就能隔三差五的吃上肉了。   “你来找我干嘛?”戚文晟斜瞅着二牛,打算逗逗他,其实对他的来意戚文晟心知肚明。   二牛平日里虽是脸皮厚,可此时还真不太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意图。他眼尖的从桌上的一堆花生壳里,捡出了两粒剥开的花生,仰头扔进嘴里,然后嚼着花生说道:“哎,你刚才怎么转眼就没影儿了?何清越那惨样你是没见呢,他们把何清越的裤子一扒,结果你猜怎么着?”二牛问着戚文晟,自己倒是先憋不住的一拍大腿乐上了。   “你小点儿声。”戚文晟赶紧回头看看刘氏那屋,见窗户是关着的,也不知道刘氏听见没有,他刚才可没好意思跟刘氏说这些腌臜的事情。   “哎哎哎,我跟你说啊……”二牛压低了声音,凑到戚文晟的跟前,忍着笑的说道:“那光溜的屁股蛋子上,还有两个大红手印儿呢,噗哈哈哈哈哈……”   戚文晟白了二牛一眼,心说你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再说他那会儿在瓜棚外也早就听见了,还至于这么好笑么?   二牛笑了一会儿,勉强捂着嘴收住笑声,然后又摇着头,撇嘴啧啧两声,“那雪白的屁股,给抽了那么些红印子,这还不知道要养好了得什么时候呢。”   戚文晟戏谑道:“真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怜香惜玉的,反正何清越现在也是个弃夫,我看倒不如你就把他娶回你们家里养着算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我能要那样的人?我二牛就是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要他啊。”   戚文晟嗤之以鼻,“那还不收起你这一脸心疼何清越的德行,我看着都想吐。”   二牛立马不乐意道:“谁心疼他了?你可别含血喷人。”   “行了,别说没用的了。”戚文晟往起一站,拿眼神示意二牛,“你跟我进来。”   二牛两眼都冒了光,他还当戚文晟要过河拆桥,不承认之前说的要给他好处这码事儿呢。   进了屋,二牛看见床上的被子摊开没叠,桌子上还散乱着几件衣服,又嘴欠道:“瞅瞅,你这儿没个人就是不行,比我那屋里还乱呢。赶紧让秋溪来给你收拾收拾,这回你俩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去秋溪那小破屋了。”   戚文晟刚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串铜钱,听闻二牛这话,顺势就又要将铜钱放回去。   “哎嗨,别呀!”二牛肠子都快悔青了,他哪想到戚文晟竟然还能这么大方呢。   戚文晟带着些警告意味的说道:“别出去瞎说我和秋溪的事儿。”   “知道,知道。”二牛心想自己又不是嘴上没把门儿的,什么都往外传。   戚文晟又把铜钱拿出来,手指勾着拴铜钱的麻绳,将铜钱慢慢的绕到二牛的面前,就看二牛的眼珠子,随着他的动作上下左右的转动一圈。   二牛美得接过铜钱,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笑嘻嘻的问戚文晟:“这……这就都给我啦?”   听戚文晟“嗯”了一下,二牛手里攥着钱,还不好意的说道:“嘿嘿,这也有点儿太多了吧。”   戚文晟冷哼,“不多,我还怕不够呢。”   “哎,够了,够了。”二牛心说他懂得知足。   “我的意思是……”   听着戚文晟说话,二牛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郁闷的想合着这么些钱里,没我什么事啊!   片刻后,二牛怀里揣着那一串铜钱,愁眉苦脸的出了戚家的大门。   ……   两天以后的清晨,戚文晟挑着扁担,前后两个箩筐里各装着二十五个新鲜的牛乳蒸糕,迎着红光四溢的朝阳出发了。   同样在这片朝阳的映照的下,秋溪抱着豆儿,正在山边处驻足望向戚文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挑着扁担还这么精神抖擞的,秋溪半晌都没有挪开眼。   戚文晟走着走着似是心有所感,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随即心里的那朵花儿又怒放上了,他笑着对秋溪挥了挥手。   秋溪的耳根很快就涌上了一股暖热,他下意识的刚抬起胳膊要回应戚文晟,最后却是停顿了一下,改成抓上了豆儿的小手腕冲着戚文晟摇了摇。   戚文晟低低的笑出声来,觉得离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仿佛都能看到秋溪又是带着股羞涩的劲头。   秋溪就好似听到了戚文晟的笑声一般,他也不禁抿嘴一笑,接着就见戚文晟拿手按上了嘴,然后又对着他做了一个抛掷的动作。   秋溪不太明白戚文晟这个动作要表达的意思,想着这次该是他自己给出回应,于是他有样学样,也用几根指尖按了下自己的嘴唇,然后隔空丢给了戚文晟。   我天!   戚文晟怦然心动,当即都想飞奔过去,给秋溪一个实质性的亲吻。   就像是一下子得到了无尽的动力,这次戚文晟心情无比愉悦的向着山外走去,他觉得秋溪可真招他喜欢,接下来他要事业和感情两不误,给秋溪一个牢固的依靠。   戚文晟的身影越变越小,直至消失进了朦胧的晨曦中,秋溪才堪堪收回视线,回身刚好又撞进了一双慈祥的眼神里。   “……陈大伯。”秋溪面色赧然,他刚刚真是光顾着看戚文晟了。   “给,拿好。”陈老汉笑着把七个铜钱递进了秋溪的手里。   秋溪看着摊开的手掌,急忙说道:“您多给了两个。”说着又要还回两个铜钱。   “哎……不多,不多,你看你给我的柴火还多呢不是?”陈老汉笑着推开了秋溪的手腕。   “那就多谢您了。”秋溪收起铜钱与陈老汉告别。   走在回茅草屋的山路上,秋溪忽然就觉得,他孤单、清贫的日子再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他清楚知道,那是因为他的心里来了一个人。   秋溪不由得摸上嘴唇,脑海里琢磨着戚文晟刚才做的那个动作。   倏忽之间,秋溪站住了,他好像明白过来那是什么意思了,随即他的心间涌上了一片从未有过的,发甜的灼热感…… 第二十一章 亲近   戚文晟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来到东林镇的时候,街市上正是一番热闹的光景。   各家商铺大门敞开,各色行人熙来攘往,街边上的菜摊、肉摊、面食摊……一个挨着一个,再配上小贩清脆的叫卖声,让戚文晟深深体会到了古代赶墟时的面貌。   他一路有些乏力的双腿,在这一刻忽然又感觉轻松起来,精神也随之振奋,戚文晟有预感,他的生意在这里一定会很好做。   “馒头嘞,大白的馒头嘞,现出笼的馒头嘞——”   “吃烧饼喽,又酥又脆又香的大烧饼——”   “给我来俩馒头。”“我要三个。”   “好嘞!”   “烧饼怎么卖啊?”   “两文钱一个,现出炉的。”   戚文晟观察了几眼卖面食的小贩,见他们的生意还挺红火,而且小贩的吆喝声的确是挺能招揽生意的。所以,他是不是也应该……   “牛乳……嗯……蒸糕……”   戚文晟挑着扁担,放慢脚步,走在道路中间,随着声音出口,他的脸蛋上也冒出了两片可疑的红痕。   “牛乳……蒸……糕嘞……”   莫说是旁人了,就连戚文晟自己也几乎听不见他的这两句吆喝声,或者是说成嘀咕声更恰当。   “牛乳蒸糕……快来买呦……”   戚文晟提高了音量,可这句话依然是很快就淹没在了嘈杂的环境里,更别说是有人过来问他一句这是卖的什么吃食了。   这样可不行啊!戚文晟抓着扁担的手里都是湿溜溜的,他心说自己要是拉不下面子来,那他这刚迈出的开创事业的第一步,岂不是就成瘸的了。   戚文晟躲开了迎面过来的一顶小轿,刚好他站的地方就是一块儿干净的空地,旁边是个生意不错的卖汤面的摊子。   见这摆摊子的中年男人,一边擦着桌子,一边也是冲着街面上精神饱满的招徕顾客。戚文晟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来吧,吆喝吧!舍不得面子,引不来人!   “牛乳蒸糕!新鲜新奇,绝对好吃的牛乳蒸糕——”这句可是戚文晟铆劲儿喊出来的,拉长的尾音还没落下,果然有不少来往的人都朝他这边看过来。   戚文晟把肩头的扁担卸下,两个箩筐摆放到身前,有了第一句的吆喝声出口,接下来的也就顺畅多了。   “牛乳蒸糕!新鲜新奇的牛乳蒸糕,香甜软糯的牛乳蒸糕——”   “什么蒸糕?我看看。”   “没听说过啊,这是什么吃的?”   好奇的人们三五成群的围上来,戚文晟把其中一个箩筐盖子打开,又掀开上层的白布巾,十几个码放整齐的蒸糕一露面就带出了勾人食欲的气息。   紧接着当然就是有人问怎么卖了,戚文晟面带笑容的开口:“三文钱一个。”   这个价钱是他来回斟酌了半天的,在这里一文钱就能买个大馒头,而他的这个蒸糕也就是馒头的一多半大小,戚文晟在两文钱和三文钱之间可是有过犹豫的。   “小伙子,我要一个先尝尝吧。”一位领着孩子的大娘最先说道。   戚文晟就想到过可能会有这样的场面,看他的人是不少,可人们多数还是不愿意上来就花能买三个馒头的价钱,来买这样一块儿没听也没见过的蒸糕。   不过这都不要紧,戚文晟心中有底,他垫着一张油纸抓起块儿蒸糕,递给那个眼巴巴的盯着他的箩筐,舔着嘴唇的小男孩儿。   在众人等待、好奇的眼神下,小男孩儿迫不及待的双手把蒸糕捧到嘴边,一口咬下去,刚刚嚼了两下就笑着点头:“嗯,好吃。”   戚文晟对这个嘴角还沾着蒸糕渣子的小男孩儿回以一笑,心里也是松快起来。   之后就是戚文晟最喜欢的场面了,人们你买一个,我买两个的尝尝鲜,有的人同那个小男孩儿一样,当场吃过后就给出了不错的评价。   戚文晟忙活着收铜钱,拿蒸糕,心里美得还想,他最后给蒸糕的定价是三文钱可是没有错,他就说东林镇是个富足的地方,人们是有一定消费水平的。   再说他的蒸糕本身就用料贵,他卖的是糕点一类的,跟馒头、烧饼是两回事。   少顷的功夫一个箩筐就空了,另一个也是快见了底,戚文晟感受着怀里越来越重的分量,脸上乐得犹如花开。   等到接过最后一个牛乳蒸糕卖来的三个铜钱,戚文晟看了看两个空空如也的箩筐,竟然还有一种他这不是在做梦吧的感觉。还好同样是他空空如也的肚子告诉他,你没有做梦,因为他的肚子适时的传来一串响声。   戚文晟索性就近的去旁边的汤面摊子上要了碗面,在吃面的时间段里,街市上的那阵子热闹也渐渐地减退。   戚文晟心想他赶得时候还挺好,不过就是看这会儿的日头,他要再走回村子去也得是过了晌午了。   戚文晟出来前是给刘氏准备了早饭的,想着回去他再做饭也是来不及,而且今早的生意迎了个开门红,索性他就大方的买了些面食和熟肉,挑着扁担往家去了。   到了临近晌午时,戚文晟才刚走了一半的路程,而在东榆村的村口,就已经有人朝他回来的方向张望上了。   “秋溪,在这儿干嘛呢?”   “嗯,大娘,我……我没事儿溜达溜达。”秋溪难得是说话口不对着心,说完还往前走了几步,只是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这几步路走的有多不自然。   今早回了茅草屋后,秋溪浮动的心绪直到很久才平缓下来,他不知道戚文晟为什么对他会有那样的举动,他也不敢猜想戚文晟那是不是有点儿喜欢他的意思。   有些情感秋溪从没有经历过,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的表现,是不是就如他这样,想到戚文晟出村子去卖糕点,他这心里就老是惦记着。   一会儿想戚文晟的生意会不会好做,一会儿又怕他会不会遇上什么困难或是麻烦。   这一个上午秋溪做什么都是少有的心不在焉,后来看时候差不多了,他给豆儿喂饱了饭,就又带着豆儿下山了。   与刚刚的那位大娘说过话后,秋溪又等了快半个时辰,豆儿在他的怀里都睡醒一大觉了,秋溪见通往镇上的那条山道上还是一片寂静。   第一次秋溪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望眼欲穿的感觉了,这时太阳偏过来,他又找了处土墙边上的阴凉处待着。再抬头望向远处的时候,秋溪没精打采的面容立时就成了喜上眉梢。   只见山道上有一个人挑着箩筐走来,虽然还看不清他的样貌,但那身褐色的衣裳可是记在了秋溪的心里。其实还有那人走路时的姿态,昂首阔步的,秋溪不用看脸都知道是谁。   随着戚文晟的逐渐走近,秋溪的心里还冒出了些许的紧张感,他站在土墙旁,直到眼看着戚文晟从距离他一丈之处的地方走过,他喉咙发热,一句喊声就在那里徘徊。   豆儿也看到了戚文晟,他高兴的在秋溪的怀里蹬了两下小短腿,嘴里“咿咿呀嗯”叫戚文晟,比秋溪可胆大多了。   戚文晟瞬间就回过头去,见秋溪眉眼含羞又带笑的看着他,豆儿还着急的伸着小胳膊要找他,戚文晟简直是都听到了幸福来敲门的声音。   秋溪没再忸怩,抱着豆儿往戚文晟那边走,刚刚戚文晟回头看他和豆儿的时候,那突来的欣喜模样,让秋溪觉得他无论等了多久都是值得的。   戚文晟刚放下箩筐,就听秋溪关切的问他:“你累了吧”。   “不累。”戚文晟说完,猛然就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梦境。   “先喝点儿水吧。”   看着秋溪递过来的竹筒,戚文晟的心里美极了,再看此时秋溪乖顺的模样,这不就是他梦里的那个贤惠的妻子么。   戚文晟一时心痒难耐,拿竹筒的时候,还故意用手掌心慢吞吞的抚过了秋溪的手指。   这可比上一次戚文晟无意的触碰到他的手,感觉来得要强烈的多,秋溪的后背都涌上了一层湿润,对上戚文晟还带着点儿坏坏笑意的眼睛,他忙不迭的移开了视线。   戚文晟得到了些小甜头就挺知足,他打开竹筒的盖子仰头喝水,但垂着的眼帘下,目光一直紧紧的注视着秋溪。   甘甜的山泉从喉咙里滑过,解渴又沁心,戚文晟觉得能得到秋溪的这份心意,比他那会儿卖光了牛乳蒸糕都来的欢悦。   看见秋溪的嘴唇有些干,戚文晟将剩下的一半竹筒水递给秋溪,“你也喝点儿,天气这么热,别再中暑了。”   “嗯。”秋溪早就有些口渴,等戚文晟那时,他是一口也舍不得喝这个山泉水。   戚文晟抱过豆儿哄着,秋溪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侧过身去,将竹筒贴到嘴边,小口小口的抿着喝水。一想到自己和戚文晟共用了一个竹筒,秋溪的脸蛋就又有些火烧火燎上了。   见秋溪只喝了两口水就要盖上竹筒的盖子,戚文晟赶忙道:“你不喝了?那还给我喝了吧。”   “嗯。”秋溪把盖子又打开,刚要将竹筒递给戚文晟的时候,却见戚文晟冲着他这边伸过了脑袋。   “我抱着豆儿不方便,你喂我喝吧。”戚文晟厚着脸皮,创造一切能跟秋溪亲近的机会。   秋溪下意识的往两边看了看,明明觉出来戚文晟这是故意的,可他也是十分情愿的把竹筒递到了戚文晟的嘴边。   戚文晟真喜爱秋溪这么乖顺,他美的刚喝了一口水,忽然就听身后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冒出来:“嘿!你俩干嘛呢!”   “咳咳——咳咳——”   麻蛋!   戚文晟回头,怒瞪上这个缺德带冒烟儿的家伙。 第二十二章 幸运   “咳咳咳——咳咳。”   秋溪给戚文晟拍了拍后背,他的心口还慌跳了两下,就连豆儿忽然听到这句喊声,也是吓得嘴角向下一瘪,“哼哼咿咿”的哭了出来。   这下更是把戚文晟气得不轻,他赶紧抱着豆儿又是“哦哦哦,不哭啊”,又是轻拍着豆儿的后背哄着,同时还不忘甩两把眼刀给几米开外的始作俑者。   这始作俑者当然就是二牛了,他自知理亏,扒拉着后脑勺“嘿嘿”尬笑了两声。心想这也不能全怪他啊,刚刚一看到戚文晟和秋溪,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举止亲密的,他骨子里那好事儿的成分,可不立马就窜了上来。   秋溪从衣襟里拿出块儿帕子给豆儿擦眼泪,豆儿在戚文晟的安抚下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是他的小胳膊还紧紧的扒在戚文晟的肩头。这场面到了二牛的眼里,让他觉得怎么看,这两大一小不都是一家子么。   “活干完了?”戚文晟脸色稍好,抽出空来问二牛。   二牛赶紧上前显摆道:“那是自然,还有我二牛办不成的事儿呢。”   秋溪这才看见,二牛的一边胳膊上还挎着个大竹筐,他心中刚泛起疑惑,就听戚文晟又说道:“你先给我放家里去吧,等会儿我回去再看。”   二牛正觉得自己杵在这一家子身边,心里怎么还冒上酸水了呢?刚好戚文晟发话,他顺势就开溜了。   看着二牛快走的身影,秋溪禁不住好奇的问道:“你让他做什么活呢?”   “让他每天给我收些鸡蛋和牛乳。”戚文晟还挺喜欢看秋溪这样问他话的。   秋溪这时才想起来惦记了一上午的事情,于是赶忙问戚文晟:“你今早的生意还好吗?”   其实刚刚看戚文晟走路意气风发的样子,秋溪的心里也猜的差不多了,毕竟戚文晟做的那个牛乳蒸糕是真的很好吃。   “好的不得了呢。”戚文晟把喜悦分享给秋溪。   秋溪一听,心里当然也跟着高兴起来。从戚文晟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秋溪还清楚的看见了自己倒影,让他这条小溪的心里悄悄地泛起了涟漪。   “都是你编的箩筐给我带来了鸿运,我在街市上刚吆喝了两声,几十个人立马就围了过来,蒸糕一下就卖光了。”戚文晟真觉得秋溪就是他的幸运,当然这也只是他最初级的甜言蜜语。   那这也让秋溪听了心中雀跃不已,他还想象了一下戚文晟在街市上吆喝的姿态,觉得那应该是很有气势和有趣的。   “对了,给你拿些吃的。”戚文晟把豆儿递给秋溪抱着,弯腰打开了一个箩筐,“你等我都到这会儿了,等下再回去做完饭又得什么时候了,我可不能让你饿肚子。”   “不……不用了,我回去做饭也不费事的。”秋溪不好意思总是要戚文晟给的东西,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戚文晟为他想的真周到。   戚文晟从箩筐里拿出了一个白布包裹和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本来这里面就有他给秋溪买的几块儿枣糕,还有一斤熟牛肉。倘若这会儿没有遇见秋溪,他下午也是要给秋溪送过去的。   “你给我编了箩筐,我都还没好好的谢你呢。”戚文晟把吃食塞进秋溪的臂弯里,想要不是怕秋溪不好意思,他直接就把秋溪领回家里吃饭去了。   秋溪抱着豆儿也不好推拒,他感觉到这两包吃食的分量不轻,赶紧说道:“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的,还是你再拿回去些和大娘一起吃吧。”   “这就是我特意给你买的,给我娘买的还有呢。”戚文晟说着,又掀开了另一个箩筐盖子让秋溪看。   秋溪见里面的确是还有不少的吃食,这才没有再说推拒的话。况且一听戚文晟说是特意给他买的,秋溪就欣喜的想要收下了。   “那你快些回去吧。”   “那你快些回去吧。”   两句相同的话,秋溪先于戚文晟说出的第一个字,可是到这一句话结束,竟又是两个人同时收住的尾音。   随即二人相视一笑,戚文晟忽然发现,秋溪的右边脸颊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不过也难怪他之前没有看出来了,想这还是秋溪第一次对他展露笑颜呢。   见戚文晟似是看呆一样的盯着自己,秋溪赧然的垂下眼帘,感觉脸上突来的热度蔓延至了全身。   戚文晟没想到秋溪笑起来竟是这么的好看,他差点儿脱口而出“你往后该多笑一笑”,可是又一想,秋溪这种和豆儿笑起来一样甜的笑容他是想要独占的。   “回去吧,我看着你。”戚文晟摸了摸豆儿的头,等以后有机会了他要教豆儿说话,最先教什么,他早就想好了。   “嗯。”秋溪有些不舍。   之后上山的路秋溪却是走的很快,他知道进了前面的一个树林里,戚文晟就看不见他了。今日戚文晟那么早的就出了家门,这一趟回来肯定是累的,秋溪想让他快点回去歇着。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秋溪就走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他在树荫下回头望去,果然就见戚文晟刚刚才转身离开。   这次换成是秋溪观望着戚文晟,直到戚文晟走出一大段距离后,身影拐进了几座宅院之间的一条小道上。   秋溪收回视线,又低头看着身前的两个包裹,其实他早就闻见了这里面一个散发着的香甜的糕点味道,一个散发着浓郁酱香的熟肉味道,勾得秋溪肚子里的馋虫都闹腾上了。   也不是说他多没出息,只是他的确是有很久都没有吃到过肉食了,除去前一阵子戚文晟给他送来的那截腊肉。   秋溪想戚文晟这个人这么好,对他又多有照顾,他真的是想不动心也难。   另一边,戚文晟刚进了院门,二牛嘴里叼着半根黄瓜就迎上来了。   “来来来,快歇会儿。”二牛上前要接过戚文晟肩头的扁担。   都到这会儿了,戚文晟也是真累得够呛,顺势就把扁担交给了二牛。   二牛见戚文晟挑着扁担,走的那两步路还挺精神的,于是他也想学两下。只是他刚把扁担架到肩上,没承想这箩筐是前面的空,后面的沉,二牛一个没掌控到位就跷高了扁担,将前面的箩筐甩了出去。   “哎嗨!”二牛嘴里的黄瓜也掉了,他立马慌神的一手按住扁担,一手向前够箩筐。   好在戚文晟反应神速,他刚走开了还没两步呢,听见动静回身就稳稳的抱住了要掉地的箩筐。   “就说你是干啥也不行。”戚文晟不满意的瞥了一眼二牛,小心翼翼的把箩筐放到地上。   “嘿嘿,老长时间不挑这玩意了,手生的厉害。”二牛放下另一个箩筐,他知道这是戚文晟的宝贝疙瘩,想他以后可是不碰了。   戚文晟往凳子上一坐,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二牛拿来的竹筐,他掀开上面盖的蓝布巾,一见里面满满的都是大个头的土鸡蛋。   “嗯,看来我得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了,你还是有些长处的。”戚文晟很满意这筐土鸡蛋。   “那是。”二牛捡起掉在地上黄瓜,在身上蹭了蹭就啃了一口,“这村里谁家有几只鸡,谁家有几头牛,我都清楚着呢。”   “你能不能吃完了再说话?”戚文晟皱眉甩了甩胳膊,那上面有一粒二牛说话时喷溅出来的黄瓜籽。   “就你事儿多。”二牛不乐意的侧过身去,嘴里继续嚼着黄瓜嘀咕,“也不知道秋溪看上你啥了?”   戚文晟正是浑身乏累,懒得听二牛废话,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小串铜钱,拍到了二牛的胳膊上。刚才回来在树林里歇脚的时候,他就把那一大堆零散的铜钱都整理好了。   二牛接住铜钱,不以为意的问道:“干嘛?你之前给的还没用完呢。”   “这是给你的酬劳。”戚文晟本来也没打算白使唤二牛。   “啥?”二牛眼睛大睁,都有些不敢相信。   “你先拿上吧,等我合计合计,往后你给我收鸡蛋和牛乳,我按月给你钱。”通过这两次和二牛的接触,戚文晟对他的为人还是比较放心的。   二牛心里美上了,“哎呦嘿,我二牛还能摊上这好事儿呢?戚文晟,你可别是逗我玩儿啊!”   戚文晟失笑,“我没那闲工夫还拿钱逗你玩儿,得了,赶紧回去吧,晚上别忘了把牛乳给我送来。”   “放心吧,我忘不了。”二牛把铜钱塞进怀里,高兴的背着手,哼上小曲儿走了。   “文晟啊,你回来啦?”刘氏在屋里问话。   “嗯,娘,我回来了。”戚文晟进屋和刘氏说了他今日的开门红,刘氏自然是高兴的又快没收住眼泪。   母子二人吃过饭,戚文晟四肢大展的摊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   到了晚间,二牛靠谱的又送来了两罐子牛乳,戚文晟一通忙活,在夜深前做好了六十个蒸糕。   到了翌日,戚文晟的买卖依旧火爆,只不过让他感到郁闷的是,当他兴冲冲的回了村子,怎么不见秋溪等他归来的身影呢? 第二十三章 想你   当戚文晟去到镇上,在热闹的街市里吆喝出第一嗓子的时候,往常在此时寂静的东榆村也热闹上了。   “哎,快看,快看,他还有脸出来呢。”   “敢不出来么,要不人家就把他送官了。”   “就是,凭他犯的那事儿都够收监几年的了,那在里面还能有他的好儿?”   何清越羞臊的耷拉着脑袋,打从他刚才出了家门,这些个指指点点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就没有消停过。他也是真有想过就躲在家里不出来的,可他又怕就像刚才那个人说的一样,戚文晟再使坏把他送进大牢里去。   “哎,不过就那五十大鞭子也够他受的了。”   听到鞭子二字,何清越的浑身都跟着一哆嗦,从后背到屁股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感也加倍的涌了上来。更让他感到害怕和绝望的是,他还有二十鞭子没挨完,在戚氏那个什么狗屁族规里暂存着呢。   想到这个何清越就更觉得冒火,戚文晟的背后是从哪又冒出来的那几个老东西?敢情那么大的戚氏宗祠还有他的一份儿呢,何清越是真懊悔自己知道的晚了,保不齐戚文晟他娘就偷偷的藏着什么值钱的家当呢。   在众人的奚落声中,何清越走到了村口,他的心里已经恨死了姓戚的所有人。他把刚刚一直紧捂在胸前的板子,磨磨蹭蹭的挂到了脖子上,这也是某个姓戚的玩意儿昨天扔得他家院里的。   “嘿,我说何清越,谁让你站着了?”   何清越愤愤的抬头,这个二牛居然还有脸出现!他早就该看出来二牛不是个东西的。   “哎呦喂,你别拿这眼神看着我呀。”二牛肩头发麻,何清越眼带仇恨的盯着他,再配上那副煞白的脸色,说成是厉鬼都挺像。   何清越的心头纵然有万般的不甘和愤恨,可是他又没有一点儿办法能反抗,最后只得是挪动着步子,跪到了一旁他觉得还算是个隐蔽的地方。   二牛见何清越躲去了一颗大树的后面,他也懒得落井下石了,主要是他还得给戚文晟收鸡蛋去呢,现在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正经的事儿。   还有之前一路跟着何清越过来的几个村民,对着何清越又指指点点了几句后,就都忙着上地里干活去了。   何清越的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下来,这也是他为何会挑这个时候出来,总归还是看他笑话的人会少一点。接着何清越偷偷的往四周围看了看,见没有人经过,他大胆的换了个姿势。   就这样一直到过了一个多时辰,期间何清越除了偶尔挨几句过路人的嘲讽,倒也没有另他太过难堪的事情发生。这时他正歪歪扭扭的趴在一根粗壮的大树根上,头一点一点的,没心没肺的颇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忽然间,就听近处有一串脚步声传来,吓得何清越立时就警醒过来,他双手撑地,挺直了身板。   “嘶……呀……”这一番动作可是让何清越后背疼的厉害,他拧着眉毛,龇牙咧嘴的看向来人。   “!”来人也是冷不防被何清越吓了一跳。   “哼!”何清越没好气的出声,他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住在山上的寡夫。   秋溪呆呆的看着何清越,就见他缓慢的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趴到了地上。也就是秋溪这个人厚道,要是换个二人看到何清越这滑稽的动作,都得笑出声来不可。   还有刚刚秋溪一眼就看到的,何清越胸前挂的那个木板子,上面大红的“通奸”二字是真没有比这再显眼的了。秋溪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反而乍见到何清越时,他的心里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   本来秋溪看时辰差不多了,挺高兴的下山来等戚文晟,可是没想到何清越怎么在这儿杵着。   秋溪的心里是坦荡的厉害,不怕让何清越看见他等戚文晟回来,可就怕等下戚文晟看到何清越了,心里会不痛快。   “哎,哎,哎!”何清越突然叫秋溪。   秋溪回过神来,却是没有看何清越,刚刚他一直望着远处的山道,心里又惦记上戚文晟了。   何清越暗骂了一句“呆货”,他稍微撑起身子,往左右看了看,趁着没人过来,赶紧又提高了音量,“哎!那个……秋河!”   秋溪忽然莫名的有些恼怒,他眉间微皱,扭头垂眼看着何清越,真不知道戚文晟当初为何会那样的喜爱这个人。在秋溪看来,何清越无非就是样貌标致了一些,他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儿安分守己的样子。   何清越被秋溪看得竟然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他想了想自己过去好像也没有得罪过这个人吧?不过很快何清越的脑袋就转过了一个弯,想这个村里嫉妒他美貌的人不在少数,看来这也是其中之一了。   “哎,秋河。”何清越此刻也没功夫理会秋溪对他的态度了,他舔了舔干渴的嘴唇,眼睛盯上秋溪手里提着的竹筒,厚脸皮的说道:“你那是水吧?给我喝口。”   秋溪闻言,下意识的就提紧了竹筒上的麻绳,“不行”两个字立马涌上嘴边。别说这水是他特意给戚文晟准备的了,就算不是,他也不会把水给何清越这样的人喝。   “快点啊,秋河。”何清越心急,等下过来人可就不好了。   “我叫秋溪”。秋溪淡淡的开口,眼底还蕴涵着对何清越的几分厌恶。   “……”何清越喉咙一噎,面上难得出现了一抹尴尬之色,也不知是不是他仰视着秋溪的缘故,他就觉得秋溪给他一股很大的压迫感。   “嗯……秋溪,你给我喝……”何清越话未说完,就听又是有脚步声传来,而且这次听人数还不少。何清越赶忙强撑起身子跪着,气得在心里还咒骂了几句。   秋溪看见有人过来了,他往边上退了两步,紧跟着就听有人冲着何清越骂上了,“呸!不要脸的淫夫!该挨千刀万剐才是。”   “哼!破烂货,真给咱们村子丢脸。”   秋溪拍着豆儿的后背又往后退了退,他们的声音太尖锐,吓得豆儿有些哼闹。   “滚开!两个丑陋怪!”何清越不甘示弱。骂他的这两个人也是嫁了人的男人,他们因为模样差事儿,在村里也没嫁了户好人家,偏巧他们嫁的那两家男人还都特别垂涎何清越。   秋溪见何清越这话一出口,那两个人当即火冒三丈的就冲了上去,对着何清越“呸呸呸”的大吐口水,嘴里的难听话也是一连串的往外冒。   秋溪抱着豆儿越躲越远,赶上这时从地里干活的人都三三两两的扛着锄头回来了,他们听见动静后,奔着何清越那边就过去了,有的甚至还跟着起哄笑骂。   一见这样,秋溪也没心思再待下去了,他最后又往远处望了望,依然没有看到戚文晟的身影,他就只得是带着豆儿先回山上去了。   走得远了还能听见何清越尖锐的回骂声音,有些难听话是秋溪这辈子头回听见,他在心里真是愈发膈应起何清越这个人了。   等到过了晌午,戚文晟回来时村口已然是一片寂静,村民们干了一上午的活,热闹看得差不多了,就都回家吃饭去了,而何清越也是灰头土脸的溜了。   所以戚文晟当然就是不清楚秋溪为何会没有出现,不过在他吃饭的时候,二牛过来送鸡蛋,把那时何清越跪在村口的事情眉飞色舞的一说,戚文晟大概就猜想到秋溪肯定是来过了,随即他的心里也不那么郁闷了。   吃过了饭,戚文晟把碗筷都收拾到灶房里,也没顾得上休息一下,跟刘氏打了声招呼就奔着茅草屋去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正是现在的他。   刚走了一半的山路时候,戚文晟就看见前面秋溪的身影闪进了一处树林里,他赶紧喊了声“秋溪”,脚下也急走上了。   秋溪听见是戚文晟叫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呢,脸上就先带了笑,他赶紧转身出了林子,见戚文晟已经走了过来。   “都这会儿了,你还要砍柴?”戚文晟觉得诧异。   秋溪迟疑了一下,“嗯……不是。”   见秋溪说话时,眸光往一旁躲闪,神色也是有些不自然,戚文晟心中觉得古怪,再看秋溪的手里并没拿着斧头,只是手腕上挎着一个粗布包裹。   戚文晟正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好像捕捉到了什么,这时豆儿冲着他伸过来了两只胳膊,小嘴巴里“咿咿呀呀”的要找他抱抱。   戚文晟是真稀罕豆儿见到他时的这副高兴的小模样,他顺势抱过豆儿,还往高处举了举,逗得小家伙又是一阵“咯咯咯”的发笑。   “你这是要去……”秋溪直觉上戚文晟是来找他的,可也不知为何他就是想明知故问。   “我上来看看你。”   听了这话,秋溪从那会儿见到何清越之后,心里就漂上的几片乌云,一下子全都散开了。   而戚文晟接着又说的一句话,让乌云散去后还露出了明媚的阳光。   他说:“要是一日不见,我就挺想你的。” 第二十四章 红线   要是一日不见,我就挺想你的。   秋溪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一句话,心跳都不禁加快了几下。   戚文晟到底对他是什么意思呢?秋溪即便是能察觉出来一些对方的心意,可他还是不太敢确信。   看着秋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两腮泛着红晕,戚文晟为秋溪的清纯所着迷,恨不得赶紧表露心意。   “秋溪。”戚文晟胸口发热,有句话是时候该说出来了。   “嗯。”秋溪的视线停留在戚文晟的肩头,他的心间忽然涌上一股紧张感,戚文晟要对他说什么呢?   戚文晟心潮澎湃,“我……!”   正是紧要关头,戚文晟猛然就感觉到胳膊肘上传来了一片湿热,他喉咙一堵,嘴巴半张,如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只等着那片湿热感有停下的意思,他才如泄了气般的说道:“……豆儿尿了。”   “……哦。”秋溪怔忡了半晌才有所反应,本来在戚文晟沉默的片刻里,他的一颗心都漂浮到了嗓子眼,就等着听戚文晟说得话,会不会是他特别期盼听到的那一种。   不过见戚文晟的胳膊上又湿了一片,秋溪这次也不知怎的,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戚文晟虽是话没有说出来,但就看他这样喜爱豆儿,一点儿也不嫌弃豆儿的样子,就让秋溪的心里觉得特别的高兴。   戚文晟也是禁不住笑了,他还较为无奈的想,这小家伙可真会挑时候撒尿,刚刚那可是他的第一次表白,就这么被一泡童子尿给浇断了。   秋溪从包袱里拿出块儿尿布给豆儿换上,戚文晟配合着秋溪把豆儿抱起来,他扫了眼秋溪的包袱皮,见里面还有一身干净的衣裳,刚才他脑子里闪过的那个隐约的猜测又冒了出来。   “你这是打算干嘛去?”戚文晟问的随意,心里可是有小火苗在蹿腾。   “嗯……我是……”   果然见秋溪支吾上了,戚文晟的心火继续燃烧,面上却故意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这是有什么事儿还不能让我知道的吗?要是的话那我就不问了。”   “不是的。”秋溪急忙解释道:“我其实是……是打算洗沐去的。”说到最后几个字,声如细丝。   戚文晟还是清楚的听见了,他嘴角一勾,“哦——是这样啊。”眼里也有光芒在闪烁。   秋溪还点头,“嗯,就是这样。”他为人太实在。   之后给豆儿换完了尿布,秋溪也没见戚文晟有要回去的意思,他正琢磨着要不改日再去洗吧,就听戚文晟说道:“你是要去哪里洗沐?带我看看去吧。”   戚文晟猜想,秋溪可能是到哪找一处偏僻的水潭,可那也是风吹草动,没遮没挡的,万一有人偷窥怎么办?所以秋溪洗澡,他是必须得在一旁守着的。   秋溪当然想不到戚文晟想的这一层,他只想的是既然戚文晟都说出来了,那他就带戚文晟去看看也好,毕竟那个地方在他看来还是挺不错的呢。   “嗯,那我带你去看看。”秋溪欣然同意。   “走吧。”戚文晟抱着豆儿走在秋溪的身旁,一路上他还在想,这事儿过去他没赶上那也是没有办法了,等下他得和秋溪说好了,往后秋溪要是再打算出来洗澡,那是必须得叫上他的。   但是等真到了地方的时候,戚文晟看着秋溪走到一处山脚下,扒拉着山边上的一大丛野草和不少的干树枝,他这才知道,原来秋溪要来的地方竟是这么隐蔽。   “进来吧。”秋溪扒拉出来了一个山洞口,回头对戚文晟说话时,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就好像是要带戚文晟去看什么宝藏一样。   “嗯。”戚文晟被十足的勾起了好奇心,他跟在秋溪的身后,还要稍微弯下点儿腰。   “小心脚下,这一截子路山石块儿比较多。”秋溪走得慢,时不时的还要回头看看戚文晟。   “嗯,你也小心些。”戚文晟觉得路是有些难走,他的脚踩在嶙峋的石头块儿上,真得注意别一个不留神再崴了脚。   好在这山洞不是戚文晟想象中的漆黑一片,前面不远处有光亮透过来,也就走了不到两分钟,过了这处窄道,眼前豁然开朗。   “怎么样?你觉得这里好吗?”秋溪的眼神愈发闪亮,这个地方可是他的一个秘密之境,除了豆儿,曾经他没有想过要带任何一个人过来的。   “好,太好了!”戚文晟为眼前这别有洞天的景象所惊叹。   山洞有两三层楼一般高,左边是一片泛着油光的青草地,草地的斜上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洞口的阳光照射下来,就像是缥缈着缕缕轻烟。   洞里的石壁上还垂着两大片绿茵茵的青藤,这纯天然的装饰让人看着就是身心舒适。不过更让戚文晟觉得惊奇的是,他看到的那一个水潭。   戚文晟把豆儿先递给了秋溪,他走到水潭边上,其实不用再伸手摸下去,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难怪从刚刚一进入洞口时,戚文晟就感觉有股潮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潭水不就是个天然温泉么。   戚文晟又环顾四周,见还有一张石床和木头做的桌椅,他刚猜想到什么,就听秋溪先说道:“天变冷了的时候,我就和豆儿就来这里住,别看这里冷冷清清的,到冬天的时候可暖和了。”   秋溪说话时候的表情,就像是在和戚文晟说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可戚文晟听了却是心里犹如被针扎了一样。   其实别看秋溪日子过得清苦,但他骨子里绝对是开朗乐观的,这一点戚文晟让喜爱又心疼。   豆儿刚刚在秋溪的肩头趴着睡着了,秋溪想着或许还要和戚文晟在这里待一会儿,于是他坐到石床边上,把他拿的那个包袱铺开,让豆儿睡在了上面。   刚刚做完这些,秋溪站起来一回身,险些再次撞进戚文晟的胸膛,他都没有注意到戚文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可戚文晟却是突然把秋溪拉进了怀里,双臂也拥住了秋溪的后背。   “戚……文晟……”秋溪的声音都打颤,他发懵了一般,明知道他应该当即挣脱开这个人的怀抱,可这个人是戚文晟。   他……不想。   “秋溪,秋溪。”   低哑的嗓音扫过秋溪的耳边,秋溪的身子快要软成了一滩水,他感觉到了戚文晟的胸腔重重的,缓缓的一起一伏,是戚文晟深吸了一口气。   “以后让我照顾你吧。”戚文晟觉得,这句话或许是他早就想对秋溪说的。   他想把怀里这副清瘦的身子骨照顾的丰满有肉,他想建造一间特别暖和的房子给秋溪住,他想给秋溪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秋溪的眼睛里霎时就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感受着戚文晟温暖的胸膛,突然就想,往后他生命里的每一个寒冬都会有着落了。   “好不好,嗯?”戚文晟又稍稍的收紧双臂,嘴唇挨蹭着秋溪的耳垂。   秋溪浑身轻轻的颤栗了一下,他刚一开口,一滴泪珠就顺着脸颊滑落到了他的嘴角。秋溪第一次知道,原来泪水有时也会是甜的。   “把你和豆儿都交给我,好不好?”戚文晟的语调温柔如水,两辈子也没有这样说过话。   秋溪的嘴唇颤抖着开合,一个“好”字就在嘴边打转。   “往后我出门做生意,你就管着家,我把赚来的钱都交给你。”   秋溪又尝到了两滴甜蜜的泪水。   “我们一起把豆儿抚养长大,好不好?”   “……好。”秋溪哽咽着,终于吐出了缠绕在心头的这个字。   戚文晟感觉到肩头的湿润,他的眼前也有些模糊,他想缘分果真奇妙,他和秋溪明明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但彼此竟然拽着同一根红线的两端。   秋溪的手指攥起又松开,松开又攥起,如此反复了几次,他才鼓起勇气,将两只手臂缓缓的绕在了戚文晟的腰间。   戚文晟轻轻一笑,他看着草丛上的那道阳光,感觉心头真是明亮。他想这像极了爱情的样子,即使周围再黑暗,只要有那个人出现,就是你眼中、心中的那道光亮。   秋溪的耳朵如火烧一般,戚文晟笑起来的时候,他的耳垂都清晰的感受到了戚文晟嘴角的弧度。   还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在秋溪的周身游走,那感觉似麻似痒,似酥似软,让秋溪不由得一下子就紧咬住了下嘴唇。   戚文晟忽然又笑出了声,“你看豆儿。”   秋溪强忍住了再次涌上的怪异感觉,听了戚文晟的话,他扭头一看,随即也是笑出声来。   只见豆儿躺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笑呵呵的嘬着手指,悄悄地看着他们。   戚文晟夸赞道:“豆儿可真乖。”这次知道不打扰他们了。   豆儿好似听懂了戚文晟的夸奖,他蹬动着两条小腿,“呵呵呵”的笑得高兴。   秋溪脸上的笑容还没有下去,忽然就感觉右边脸颊一热,紧跟着还有“啵”的一声。   “你的酒窝真甜。”   秋溪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脸涨的通红,在戚文晟的低笑声中,他羞涩的将头埋进了戚文晟的怀里。 第二十五章 回家   又是一个雾蒙蒙的清晨,秋溪刚把一大捆柴火和陈老汉换了钱,转身就看到戚文晟走了过来。   “不是说不让你再砍柴了吗?”戚文晟挑着扁担,走到秋溪身边的时候,他看左右没人,故意贴上秋溪的耳朵又说道:“这么不听话,嗯?”   秋溪不禁瑟缩了一下,缓过后背涌上的一股麻痒劲儿后,赶忙说道:“不……不是,前几日我就和陈大伯说好了的。”   “嗯。”戚文晟面目表情。   “今日是最后一次。”秋溪知道戚文晟是在心疼他,其实他还挺高兴的。   “这才乖。”戚文晟满意的拿手指蹭了蹭秋溪的脸蛋,要不是地点不合适,他还是想亲一口秋溪的。   秋溪觉得戚文晟的这个举止应该是对着豆儿做才对,但是他的心里就是好喜欢,他也好久好久都不曾体会到这种被人疼爱的感觉了。   “你把这个带上吧。”秋溪把竹筒递给戚文晟。   戚文晟把竹筒挂到扁担上,想也能想得到,这里面肯定是秋溪一早就去给他灌的山泉,秋溪就是这样默默地对他好,悄然无声的打动他的心。   “回家吧,我去镇上了。”   戚文晟说的“回家”两个字,忽然就让秋溪的鼻子有些发酸。这个“家”不是他的那个清冷的茅草屋,而是戚文晟要给他的,一个真正的家。   “嗯,你路上多小心。”秋溪发现他总是舍不得和戚文晟分开,哪怕这个分开只是暂时的。   “行,放心吧。”戚文晟又捏了捏豆儿的脸蛋,今天秋溪给他的头顶用红绳扎了个冲天辫,那小模样更可爱了。   看着戚文晟走远后又回过头来张望,秋溪还是抓着豆儿的手腕冲着戚文晟摇了摇。之后对于戚文晟的那个蹭下嘴唇又丢过来的动作,秋溪瞥见两旁经过的村民,可是没好意思再回应戚文晟。   戚文晟当然不会在意,秋溪是思想守旧的古代人,即便是在恋爱中肯定也是循规蹈矩的,不会有太过奔放的行为。   不过想到这个,戚文晟觉得还真是有点儿可惜,昨天在山洞里他跟秋溪表露心意之后,他对秋溪说,你洗澡吧,秋溪不肯。   他对秋溪说,你放心的洗澡吧,我给你看着,秋溪还是不肯。   他对秋溪说,你放心大胆的洗澡吧,我保证不偷看你,秋溪头都摇上了,就是不肯。   戚文晟无法,再多说下去,倒是显得他刚一上来就有多急色似的。虽然他是有想过等秋溪脱了衣服后,他看看秋溪的身上是不是真的一点儿多余的肉也没有。   这份可惜戚文晟算是暗暗的记下了,他要等到哪一日好好的给自己补偿回来,而且那处温泉可是不错,戚文晟的脑海里不禁都冒出了不少旖旎的念头了……   秋溪正走到戚文晟家的大门口,他忽然莫名的就感觉浑身发毛了一瞬……   “是秋溪来了吧?”刘氏听到大门那里发出的动静,探身问道,即使她的双眼还是模糊的厉害。   “是我,大娘。”秋溪推开了大门,见刘氏正坐在一张小桌子边上,他走近了看到桌上还摊着不少的豆荚。   “您这是剥豆子呢?放着我来吧。”秋溪说着话,就要把豆儿放到旁边地上铺着的一块儿垫子上。   “哎呦,快把豆儿给我抱抱。”刘氏听到豆儿哼哼的声音,满脸高兴的冲着秋溪那边伸出了双手。   秋溪把豆儿递给刘氏,刘氏喜爱的将豆儿放到腿上抱着,和豆儿念叨着:“豆儿呦,你长大啦,祖婆上次见你,你还是那么一小点儿呢。”   秋溪也想起来,他最近一次见到刘氏都是三四个月以前了,不过别看刘氏现在患了眼疾,但她的气色可是比过去好了不少。   刘氏听到秋溪剥豆子的动静,赶紧阻拦道:“哎,先不急着弄这些。”又问秋溪:“你还没吃早饭呢吧?文晟头出门前嘱咐我了,让你来了先把锅里的饭吃了,那是他特意给你预备的。”   秋溪本来刚要开口说吃过了,可是一听戚文晟还给他做了早饭,他心里立时就暖烘烘的,倒是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了两声,其实他早上就只吃了一小碗稀饭。   刘氏哄着豆儿玩儿,让秋溪先去吃饭。秋溪应下后,到灶房里掀开了大蒸笼的盖子,暖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蒸笼里是一碗米粥和两张饼。   秋溪把粥和饼端出来,坐到院里的饭桌旁,用勺子搅和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浓稠的粥里面还放了好几颗红枣。   不光是这样,就连那两张饼也是看着平常,可一口咬下去,秋溪竟然尝到了里面还夹着青菜和腊肉。   这是什么吃法?   秋溪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饼,觉得戚文晟也太会做吃的了,对他也真是太好了。   要说起他今天为什么会来了戚文晟的家里,其实秋溪心里特别明白,这还是戚文晟变着法的想要照顾他。   昨天他们离开了山洞,戚文晟送秋溪回茅草屋的时候,对秋溪说是想让他给帮个忙。   秋溪当然是慨然应允,只是没想到戚文晟说的帮忙,竟是让他过来陪着刘氏待着,等到时候了再给刘氏做顿晌午饭,顺带让他和豆儿也跟着刘氏一块儿吃,戚文晟还让他就当这是在自己的家里。   这么明显的心意,秋溪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当时心里特别的感动,就想的是去了戚文晟的家里,他一定会好好的照料刘氏,再把能干的活都干了。   秋溪吃光了戚文晟给他做的早饭,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他先给刘氏煎上药,然后又把院子里收拾的特别干净利索。   喂鸡的时候,秋溪听刘氏又告诉他,戚文晟还说了,让晌午吃饭的时候给豆儿把鸡蛋蒸了吃。   秋溪从鸡窝里捡出两颗鸡蛋,有水珠都在他的眼睛里打转,想他这是积了几辈子的功德,今生才能遇上戚文晟这样好的人。   之前秋溪还有过犹疑和担忧,觉得自己配不上戚文晟,可是现在他只想把戚文晟牢牢的抓住,他太喜欢戚文晟了,他这辈子就认定这一个人了。   听见秋溪从戚文晟的屋里拿出了好些衣服要去洗,刘氏赶紧又拦着他:“秋溪呀,你快歇一会儿吧,这来了半天了你就没闲着。”   秋溪笑道:“没事儿,大娘,我不累。”他说的是实话,跟砍柴比起来,家里的这些活可是轻松多了。   刘氏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让秋溪一来了就干这么些活。戚文晟和她说的是,让秋溪带着孩子过来陪她说说话,再给她做顿饭,她就挺高兴的了。   “我洗衣服快,用不了一会儿就回来了。”秋溪把衣服都塞进一个大木盆里,又拿上了一个棒槌。   刘氏看也拦不住秋溪,想着戚文晟最近又忙又累的,衣裳根本也顾不得洗,于是便说道:“嗯,那你去吧,豆儿有我看着呢。”   “行,大娘。”秋溪端着盆出了大门。豆儿刚才玩儿的累了,这会儿在屋里正睡得香,秋溪算着时间,赶着在豆儿睡醒之前回来。   戚文晟这阵子攒下的脏衣裳可是不少,秋溪找了处僻静的小河边,把每件衣裳都仔细的洗干净。   等到过了晌午,戚文晟回来时,一推开院门,看着变得整洁的院子里晾着的衣服,还有闻着空气里漂来的饭菜香味,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原来回家的感觉竟是这么的好。   “你回来了?”秋溪抱着豆儿,从屋里掀开帘子出来。   看着一大一小的两张脸上,都挂着欣喜的笑容,戚文晟的心里热流满溢。他还有些不知足的想,要是秋溪和豆儿能再对着他叫出两个称呼,那这可就更完美了。   “你饿了吧?我这就给你煮面去。”秋溪那会儿问过刘氏,知道了戚文晟喜欢吃面。   “嗯,你们吃过了吗?”戚文晟把箩筐放好,过来先抱上豆儿。   “吃过了。”秋溪其实是想等戚文晟回来一起吃的,但怕刘氏会多想,他也就没好意思和刘氏说。   和戚文晟在一起的这件事情,秋溪先没让戚文晟告诉刘氏,他总归还是有另外的顾虑。   戚文晟和刘氏打过招呼后,抱着豆儿坐在灶房的门口,看着秋溪手法娴熟的擀面、煮面,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想从来也没有人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   秋溪用手背蹭了蹭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大锅里的水正向上翻滚着热气,他顺着锅边把一大把生面条放进锅里,隔着雾气都能感受到戚文晟看他的眼神。   秋溪抿了一下嘴唇,想看又不好意思看戚文晟,他拿着一双长木筷在锅里翻搅,低垂的眉眼早就染上了羞涩的笑意。   戚文晟把秋溪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他不由得轻轻一笑,真的是特别喜欢秋溪身上透着的这股单纯劲儿,同时也是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豆儿坐在戚文晟的腿上,一会儿拽拽戚文晟的袖子,一会儿揪揪戚文晟的衣襟,发现戚文晟的胸前鼓鼓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他嘴里“咿咿呀呀”的,小手也往戚文晟的衣服里掏。   戚文晟拉着豆儿的小手,顺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纸包,忽然间他灵机一动,想到等会儿怎么能从秋溪那里讨些甜头了。   随即,戚文晟眼睛盯着秋溪,一边嘴角斜斜的勾起。 第二十六章 真甜   “那你吃吧,我就先回去了。”秋溪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心里哪想走呢。   “嗯?”戚文晟赶紧把吸溜进嘴里的一大口面条嚼了,着急的说道:“别呀,我这刚回来还没跟你说上两句话呢。”   秋溪下意识的看了眼刘氏那屋的窗户,迟疑道:“那……要不就等你吃完了面,我洗了碗再走?”   戚文晟当然知道秋溪顾虑什么,这些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叫事儿,他是尊重秋溪的意愿先不和刘氏说,要不然的话按着他的意思,他早就告诉刘氏他要把秋溪娶进门了。   “你先坐下歇会儿,看你这半天也没少忙活。”戚文晟直接拉上秋溪的手腕,让他坐到自己的身旁。   秋溪估么着刘氏该是睡午觉了,那他就再跟戚文晟多待一会儿,而且他还挺喜欢看戚文晟“哧溜哧溜”的吃他做的面的。   戚文晟又端起碗喝了两口面汤,明明是最最简单的几样食材,又还没有什么佐料,可秋溪做的这碗面却是味道特别鲜,面条擀的粗细均匀,筋道有嚼头。   一个大海碗的面很快就见了底,戚文晟吃得挺香,他伸胳膊蹭掉额头上的汗珠子,抱过有些犯困的豆儿,秋溪则是心里高兴的端上空碗去了灶房。   这时候气温正热,戚文晟可舍不得让秋溪和豆儿顶着大太阳回去,他直接进屋哄着豆儿睡觉去了。   等着过了一会儿,秋溪洗了碗,去戚文晟的屋里一看,豆儿已经在床上睡得香甜,而戚文晟正坐在桌边像是写着什么东西。   秋溪站到戚文晟的身旁,仔细的看了看,也就认出了“牛”和“鸡”两个字,更还有好些奇怪的标识,他是一个也没有见过。   不过再看桌上还放着的两个满满当当的钱袋子,秋溪大概就有了一个猜想。   “你这是……在记账?”   “嗯,你能看得懂吗?”戚文晟撂下毛笔,他上辈子也就在小学的时候上过几堂书法课。   秋溪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见识少,原来世上还有用这样的标识计数的。   戚文晟问完了才觉得自己这不是犯傻么,他为了图省事儿,写的全是阿拉伯数字,秋溪怎么可能会看得懂呢?   见秋溪微微的咬着下嘴唇,戚文晟侧过身子,一拉秋溪的手,就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不认识也不要紧,这些都是我胡乱写的,就连我自己这会儿看得都算不清楚了。”戚文晟说的是实话,他最烦的就是跟数字打交道,而且那毛笔也用着太不顺手,他都有打算画三角和圆圈来代替文字了。   秋溪坐在戚文晟的腿上,脑袋早就懵的上了天,他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戚文晟觉得有些好笑,他把秋溪圈进怀里,笑着问道:“你该不会是怕我吧?”   秋溪总算回过神来,听戚文晟这样一说,他赶忙摇了摇头,“不是。”   戚文晟当然知道不是,他朝着秋溪的耳朵里轻轻的吹了口气,还故意把嗓子压低,“我逗你呢。”   秋溪耳朵变烫,浑身都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戚文晟怎么……怎么这样赖呢?关键是,他怎么还有点儿……有点儿喜欢呢?   “我家的秋溪真聪明,这样都能看出来我是在记账。”戚文晟说的得意,估计他的这个账本要是让二牛看了,二牛非得认为他这是画的什么鬼符呢。   秋溪强忍着嘴角不上翘,他是戚文晟家的,这可真好。想到戚文晟刚才说的算不清楚,秋溪赶紧说道:“你要是觉得记的麻烦,我可以帮你记的。”   戚文晟听后瞬间来了精神,“你会记账?哎呀,这可太好了。”他正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呢。   秋溪点头,“嗯,我小时候上过学堂。”   戚文晟赶紧把账本翻到了一个空白页上,拿毛笔沾了些墨汁,就要让秋溪给他写几个字看看。   秋溪接过毛笔,他已经有好久都没动笔写过字了,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最最主要是,戚文晟不光把他抱在怀里,而且还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写呀。”戚文晟催促道,“就写咱们俩的名字。”   “嗯。”秋溪暗暗的深吸一口气,笔尖轻轻的挨到纸上,缓慢的,一笔一划的写着两个人名字。   就像是写下了一个誓言一样,他和戚文晟的名字紧挨在一起,白纸黑字,永不可更改。   “好看。”戚文晟由衷的夸赞道,秋溪的字迹工整清秀,果真是字如其人。   秋溪腼腆的笑了笑,其实他还觉得没有写好呢,他有些跃跃欲试的问戚文晟:“都要记些什么?你告诉我吧。”   “先不急。”戚文晟从秋溪的手里拿过毛笔放下,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给。”   秋溪好奇的看着戚文晟摊开的手掌心,上面是一小块儿用油纸包裹的起来的……   “饴糖?”忽然间,秋溪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嗯,吃吧。”戚文晟又把手掌往前一递。   秋溪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捏起饴糖,在戚文晟的注视下,慢慢的剥开油纸,心里怀着几分小雀跃的把糖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戚文晟问秋溪,他暗暗觉得好笑,自己竟还被秋溪的慢动作带出了一丝紧张感。   “嗯。”秋溪的嘴角上扬,一边脸颊微鼓,他上一次吃到这样的糖那还是在几年以前了。   “甜吗?”戚文晟又问秋溪,看着秋溪红润的嘴唇,他喉咙都有些发紧。   “甜。”秋溪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戚文晟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再开口嗓音也变得沙哑,“我尝尝?”   秋溪正是微微愣神,还想着戚文晟要怎么尝尝的时候,霎时间他就看到戚文晟的头在眼前放大,紧接着是嘴上袭来了一片暖热。   戚文晟在秋溪的嘴上印下浅浅一吻,他自己觉得这都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可是秋溪却连连轻颤了几下。   戚文晟内心诧异,没想到秋溪会是这般反应,他不是成过亲的吗?   秋溪的眼眸里有一层淡淡的水光,他呆呆的凝视着戚文晟,这辈子还从没有与人这样亲近过。   戚文晟是第一个,秋溪想也只能是唯一的一个。   看着这样的秋溪,戚文晟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让他隐隐的兴奋。   戚文晟用手指勾起秋溪的下巴,语气轻缓的问他:“我是不是第一个……这样亲你的人?”停顿的间隙还用拇指蹭上了秋溪的嘴唇。   秋溪眼里的水光聚集的又多了一些,他刚轻轻的“嗯”了一声,下一瞬就让戚文晟揽住了他的后背,胸膛压着他向后半躺着。   这次戚文晟带着一股强烈的,不容抗拒的气势,深深的吻住了秋溪的嘴唇。   秋溪睁大了双眼,在被戚文晟吸吮上舌尖的时候,他眼睫颤了颤,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块儿小小的饴糖,在两个人相黏的嘴唇里不停的颠簸、翻滚,让津液都变得甜腻腻的,直到它完全融化成了一滩蜜糖,流淌进了两个人的心里……   戚文晟像哄着小孩儿睡觉一样的,把秋溪横抱在怀里,火热的亲吻渐渐平息,他改成一下一下的啄吻着秋溪的嘴唇。   从唇角到唇尖,从唇尖再到另一个唇角,最后心满意足的说道:“真甜。”   秋溪软绵绵的瘫在戚文晟的身上,在心里暗暗的认同了他说的这句话。   戚文晟又亲了亲秋溪红扑扑的脸蛋,秋溪在他的怀里愈发懒洋洋的。   “困了?要不你也在这儿睡会?”戚文晟知道秋溪起得早。   秋溪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没有犯困,只是这样被戚文晟抱着实在是太舒适了,他微眯着眼睛,胳膊环住戚文晟的腰,脸也贴上了戚文晟的肩窝。   戚文晟笑了笑,又把秋溪抱紧了一些,这样静静的依偎在一起,让人的心里软软的又暖暖的。   等到秋溪带着豆儿从戚文晟的屋里出来时,已经是多半个时辰以后了,正碰见刘氏在院里坐着,秋溪的脸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热度,一下子又浮了上来。   “娘,我送秋溪回去了啊。”戚文晟的手还搭在秋溪的腰上,察觉到秋溪又僵硬着身板,戚文晟禁不住偷偷发笑。   刘氏还真没有注意到秋溪一直待着呢,她嘱咐戚文晟把秋溪送到上山去。   秋溪红着脸和刘氏打了声招呼,连着扭动了两下腰,也甩不掉戚文晟紧贴住的手掌。   到了大门口,秋溪说什么也不让戚文晟送他回去了,他一是不想让戚文晟受累,二是怕难免有村民看见后会议论戚文晟,毕竟他才刚休了何清越。   戚文晟拗不过秋溪,只得是依依不舍的摸了摸秋溪的脸蛋,捋了捋豆儿的小辫儿,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秋溪。   秋溪接过来一看,纸包里面竟是有十多块儿饴糖,那戚文晟刚才还……   秋溪立马就微鼓着腮帮子,嗔怪的看向戚文晟。   戚文晟大笑,秋溪的这个模样还真是可爱的紧,往后他得让秋溪慢慢的适应这种情趣。   秋溪在戚文晟畅快的笑声中越走越远,其实他的脸上又何尝不是笑意盈盈的呢? 第二十七章 日常   一连三四日,秋溪都是早上去戚文晟的家里,等到过了晌午戚文晟吃完了饭,他再回山上去。   当然,两个人也是愈发的蜜里调油,戚文晟每天都让秋溪当着他的面吃一块儿饴糖,秋溪在戚文晟要尝尝糖甜不甜的过程中,也渐渐学会了怎么样去回应戚文晟。   这一日清早,秋溪在戚家的门前与戚文晟说话,还是嘱咐他路上要小心些,又问他晌午回来想吃什么。   戚家的门前有一大片空地,这时有几个孩童正在这里追赶着玩儿闹,其中有一个小小子跑到了秋溪和戚文晟的身边,眼巴巴的瞅着豆儿。   刚刚戚文晟给了豆儿一块儿牛乳蒸糕,豆儿正两只小手抓着蒸糕吃得香,看得跑过来的这个小小子也跟着吧唧了几下嘴。   戚文晟注意到了他,觉得挺有意思的,刚想着拿出块儿蒸糕来给他吃,可是再一看这个孩子,不是郑大富家的那个虎子么。   其实秋溪一早就看到了虎子,虽说过去虎子还管他叫过阿叔,但是由于郑家大人的原因,秋溪对这个孩子也喜欢不起来。   “虎子!”郑大富的媳妇儿李氏老远的就吆喝上了。   虎子不为所动,看着豆儿吃得脸蛋上沾了不少的蒸糕渣子,他的嘴吧唧的愈发频繁,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戚文晟收回了刚刚的那个打算,对秋溪说道:“进屋去吧,记得把牛乳喝了。”   “嗯。”秋溪点头。戚文晟每日早上都让他喝一碗牛乳,说是给他补身子的,还特意告诉他不能喂给豆儿喝,会对豆儿的肠胃不好,要等到豆儿过了一岁以后才行。   秋溪发现戚文晟真是懂得特别多,戚文晟说什么他都愿意听,愿意做,更何况还都是为了他和豆儿好的。   这时候李氏也走了过来,她一把拉上虎子的手,呵斥道:“你个小崽子,跑这儿来干什么!走,回家去!”虎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可是让她觉得脸面上挂不住。   拽着虎子走时,李氏还脸色阴沉的扫了秋溪一眼,心想全都是因为秋溪这个人,弄得她们两口子现在在村里的口碑特别差。   秋溪没有把李氏的举动放在眼里,这就是和他毫无相干的一个人,可戚文晟的心里却开始琢磨上了。   等看着秋溪关上了大门,戚文晟边走边想,在郑大贵死了以后,秋溪和郑大富两口子的关系弄得很僵,他估计这里面无非就是钱财的原因。   现在原本是属于郑大贵的房子和田地都在郑大富两口子的手里,按理说秋溪也是嫁给了郑大贵的,他不应该什么也没得到。   戚文晟觉得,这里面一方面的原因是郑大富两口子人不地道,霸占了郑大贵遗留下来的家产。另一方面的原因是秋溪应该没有和他们去争,想秋溪若是去争取的话,只要求助到保长那里,郑大富两口子就是说出大天来,他们也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其实戚文晟越来越能感觉得出来,别看秋溪是嫁过人的,但他的感情世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想他和郑大贵连嘴都没有亲过,哪里会是平常夫妻该有的样子呢?要不就是郑大贵成亲后刚过几天就离家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   不过这些事情戚文晟也从没打算找秋溪去求证,本来他也不会介意秋溪是嫁过人的。想秋溪嫁给郑大贵,肯定多半都不是自己的意愿,那他又何必再去掀秋溪的伤疤呢?   戚文晟从来也是个爱向前看的人,况且他幸运的活了两辈子,更才知道把握住当下和创造未来的重要。   秋溪曾经吃过的苦,戚文晟就给秋溪加倍的甜。   今日到了镇上,戚文晟感觉到右边的肩膀都发疼,不过原因倒是挺喜人,他的两个箩筐里的蒸糕,已经从最初的五十个,涨到了今天的一百个。   赶上他做蒸糕时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打发蛋清,脱离了电动打蛋器,他光靠着几根筷子,不停的甩胳膊搅打几十颗蛋清也真是费劲。   今天卖的这一百个蒸糕,就让他搅打了半个多小时,好在他昨天又买了三十个小瓷碗,还跟二牛家借了两个蒸笼,这次一锅就能出五十个蒸糕。   戚文晟的蒸糕照旧很好卖,他从街市口一路走走停停的吆喝到街市尾,箩筐是越来越轻,他腰间的钱袋自然就是越来越重,不到一个时辰,蒸糕就全卖光了。   戚文晟今天还另有打算,他挑着两个空箩筐,往街市上的另一个地方去了。   村里这边,秋溪刚做好了饭,把给戚文晟留的饭菜单独盛出来,剩下他和刘氏两个人吃的也还有不少。   刘氏自己吃得不多,每次还总说着让秋溪多吃点儿,也让他拿这里就当是自己的家,说的秋溪又感动又愧疚,真怕那一日刘氏知道他和戚文晟在一起了,会不会因着他的身份而不愿接受他。   和刘氏吃过了饭,秋溪见远处的天色逐渐阴暗过来,像是等下就要来雨的样子,他的心里立马就惦记上戚文晟了。把豆儿哄睡着了,秋溪和刘氏说了一声,拿上把纸伞就去了村口。   天边那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正是笼罩在戚文晟回来的方向,秋溪到了村口就焦急的向远处张望,往常这时候戚文晟也该是回来了。   秋溪没有注意到,还是在那棵大树的底下,何清越因他急匆匆的跑过来,又是忽然从趴着的姿势改成了跪直了身板。   “呆货!”何清越这次忍不住低骂出声,在他看来秋溪就是个粗糙的大老爷们,村里估计就是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汉都不乐意娶秋溪这样的。   秋溪根本也没听见何清越那边传来的动静,他正犹豫着要不要顺着山路往前走,去迎一迎戚文晟的时候,就见远处戚文晟的身影出现了。   秋溪瞬间喜上眉梢,可戚文晟那是……还骑了头小毛驴?   戚文晟老远的也看到了秋溪,他赶紧冲着秋溪招了招手,然后两腿一夹小毛驴的屁股,小毛驴就颠颠的跑上了。   秋溪也不知怎的,看戚文晟骑着头小毛驴实在是有意思的很,他禁不住发笑,向着戚文晟那边快走了过去。   而一旁的何清越却是早已瞪大了双眼,他觉得实在是难以置信,秋溪等的人居然是戚文晟!   小毛驴的脖子上还挂着铃铛,一路跑起来叮叮当当的,让人听了就心生欢快。秋溪站在山道边上,戚文晟离着他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他就等不及的问道:“你怎么买了头驴子呀?”   戚文晟拽了拽着缰绳,让小毛驴的速度慢下来,一看秋溪那闪着光亮的眼神,他就知道这驴子可是买对了。   “以后让它驮着我去镇上,我还能多带些蒸糕,再多去两个街市。”这样做不光划算,也让戚文晟省时省力。   小毛驴停到了秋溪的身边,秋溪摸了摸小毛驴的脑袋,问戚文晟:“花了多少银子?”   “二两。”戚文晟从小毛驴的背上下来,现在秋溪给他管着账,对每天的收入和支出都记的特别认真。   “嗯。”秋溪又捋了捋小毛驴的后背,那模样像极了小孩子得到了中意已久的玩具。   “来,你骑上去。”戚文晟说着就搂上了秋溪的腰,要往上抱他。   秋溪顺着戚文晟的力道,左脚踩上蹬子,一迈右腿就跨坐到了小毛驴的背上。这还是他头一次骑上毛驴,秋溪又捋了捋小毛驴的脖子,觉得特别新奇。   戚文晟拿过秋溪手里的伞,放到小毛驴驮着的一个箩筐里,又从箩筐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秋溪。   秋溪打开见是花生糖,美得拿的起一块儿就搁进了嘴里,这几天戚文晟换着花样给他买的小吃食,比他从小到大吃过的加在一起都要多。   “好吃吗?”戚文晟又盯上了秋溪的嘴唇。   秋溪开心的点头,“嗯,好吃。”   戚文晟往秋溪的身上靠,眼神带着坏坏的笑意,“我尝……唔嗯……”   这次戚文晟话未说完,就让秋溪手快的给他往嘴里塞进了一块儿花生糖。   秋溪抿着嘴,看戚文晟略显不满意的嚼着花生糖,他笑的右边脸颊的梨涡也露了出来。   戚文晟用指尖戳了戳这个在他看来十分可爱的小梨涡,“坐稳了。”说着就牵上了小毛驴慢慢的往前走。   他们这边的亲昵举动,自然是全都落在了何清越的眼里,这到底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戚文晟,让他疑惑又震惊。   何清越觉得除了样貌没有变化,这个戚文晟真是哪儿哪儿都不一样,就看他现在对秋溪的这副殷勤的样子,与过去讨好他的时候根本也是大不相同。   过去的戚文晟一举一动都让何清越觉得厌恶到了骨子里,可这个戚文晟呢?他天天清早出门做买卖,回来的时候钱袋鼓鼓囊囊的,人也是越来越神采奕奕,这样大的变化何清越想他怎么就没赶上呢?   眼看着戚文晟快要走近,何清越心里一激动,没过脑子的就张嘴出声:“文晟。” 第二十八章 喜欢   “文晟。”   戚文晟刚好鞋底踩了块儿石头,猛一听见这矫揉造作的声音,惹得他脚下立马来了个打滑。   操!   戚文晟心头起火,扭头一看何清越还挂着一张委委屈屈的假脸,他真想问问何清越,你特么是不是鞭子没有吃够?   秋溪攥紧了手中的那包花生糖,看看何清越又看看戚文晟,心里有隐隐的不舒服感。   “文晟。”何清越的语气娇软,仰头看着戚文晟,眼睛还往出挤泪花。   戚文晟脚底痒痒,从来也没有这么的想踢飞一个人。理智提醒他在秋溪的面前不能失态,戚文晟只得怒瞪了何清越一眼,同时嘴里做出了一个重重的“滚”字的口型。   何清越的心里哆嗦了一下,可即使是这样,他依然头脑不清醒,主要还是以前的戚文晟太卑微,太无条件的对他好了。何清越已经形成了习惯,认为别管怎样,戚文晟总是能让他随意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文晟,你这两天早上都干嘛去了?”何清越可怜兮兮的扶着地站起来,其实他还真不太清楚戚文晟是去做什么买卖的,这两次他倒是看见过戚文晟挑着扁担回来,不过那时他赶紧就开溜了。   戚文晟嫌恶的开口:“你管得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就是,跟你有什么关系!秋溪蹙眉俯视着何清越,见他胸前还挂着那么醒目的牌子,也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脸面,还敢对着戚文晟这样的惺惺作态。   “文晟,我们走吧。”秋溪忍不住开口,他比戚文晟还不想看到何清越。   戚文晟恼怒的情绪霎时就被秋溪的这一句话给赶跑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心里还挺舒服,秋溪这样叫他的名字可真好听。   戚文晟回头看着秋溪,“行,这就走。”表情柔和的与刚刚判若两人。   何清越能看得出来,戚文晟对秋溪的好不是为了故意气他,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这让他特别的想不明白。   眼看着戚文晟真的听话的牵上毛驴就走,何清越心里不甘的厉害,急得又叫了一遍“文晟”。   戚文晟脚下停顿,再次扭头看向何清越,眼神仿若锋利的刀尖,就和那日在祠堂里,最后看何清越的那一眼一模一样。   何清越瞬间两股战战,想起了那日戚文晟是怎样不留情面的要置他于死地。这时何清越才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没脑子,他早就知道的,这个戚文晟是被邪祟附了体的不是吗?   戚文晟眼含警告的看着何清越,这个人要是还不老实,那就准备和庞华一起见官去吧。   何清越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戚文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实在是令他胆寒,想戚文晟的手段他明明都已经领教过了,他真是万不该再去招惹戚文晟。   秋溪在身后没有看到戚文晟那锋利的眼神,但是他能感觉出来戚文晟对何清越极为的憎恶,他的心里相反的倒是有些开心的。   小毛驴从何清越的身边走过后,还停下来向后刨了两下驴蹄子,尘土一下子就扬到了何清越的脸上。   “噗——咳咳——”何清越赶紧退开两步,伸手在脸前扇风。   秋溪刚好看回头到了这一幕,他抿着嘴,险些笑出声来,真没想到小毛驴竟然这么有灵性,他稀罕的摸了摸小毛驴的脖子。   何清越的脸黑成了锅底,秋溪那笑容真刺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戚文晟好上的。   不过何清越也没心思想这些了,如今他的日子算是跌落到了谷底,想到明日还得去挨剩下的鞭子,何清越身后刚有点儿见好的伤痕,感觉又火辣辣的疼上了。   戚文晟和秋溪回了村子里,赶上这个时间段没人出来下地干活,他们也就遇上了三四个村民,可就这三四个人也都是瞪大了眼睛才往他们这边看呢。   戚文晟心里冷笑,面对旁人投来的诧异又探究的目光,他才不会遮遮掩掩的,反而越是有人看,他还越腰板挺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给秋溪牵着小毛驴。他就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秋溪是他的人。   秋溪有些不好意思的半低着头,他更不会在意外人的看法,戚文晟如此高调的对他好,让他觉得心里特别的甜。想村子里谁家的爷们儿,会像戚文晟这样的给媳妇儿牵缰绳呢。   忽然,秋溪的脸颊涌上了一股热烫,他怎么把自己想成是戚文晟的媳妇儿了?   他真是好没羞啊……   到了戚家的大门口,戚文晟把秋溪抱下来,秋溪始终都低着头,羞得不敢看戚文晟。   “我去给你热饭。”秋溪说完就先推开大门跑了进去。   剩下戚文晟还有些发怔,秋溪这怎么像是有点儿躲他的意思?他怕是因为刚才何清越的缘故,秋溪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随即戚文晟就在心里暗骂了两句何清越,后悔他当时就应该把何清越这个祸害送去大牢。   戚文晟把小毛驴牵去了后院,那里有一个旧草棚,早以前原主他爹还活着的时候,戚家也是养过家畜的。   秋溪蹲在地上点燃了灶火,右手一根一根的往里添柴,在要拿起第三根木柴的时候,他的手突然被戚文晟一把紧握住了。   “跟我来。”戚文晟在秋溪惊讶的眼神中,把秋溪拉了起来。   “干嘛去?饭还没有热好呢。”秋溪跟着戚文晟走了两步,就见戚文晟又端起一盆洗菜水,泼灭了灶火。   “一会儿再吃。”戚文晟撂下盆,拉着秋溪就往自己那屋走。   这时豆儿和刘氏正在隔壁睡午觉,秋溪也就没有忸怩的随了戚文晟,只是没想到一进屋,戚文晟就急急的抱住了他。   秋溪看着眼前戚文晟的喉结,声音有些发颤问他:“戚文晟,你干嘛呀?”这次的拥抱两个人贴得太紧了,他的小腹那里都感觉到了戚文晟腿间软软的一大团。   这么一会儿秋溪就连名带姓的叫上自己了,戚文晟还当秋溪是真的生气了,赶紧亲了亲他的额头,又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   这次软软的一大团里,还有一大截带着点硬度的东西……秋溪瞬间就感觉从脸到耳根子,再到头顶,窜起了一片灼热。   察觉到秋溪在往后躲着自己,戚文晟不禁微微蹙眉,更恨何清越那货,没脸没皮出来的搅扰他跟秋溪的舒心日子。   戚文晟双手捧起秋溪的脸颊,眼睛深深地看着他,用最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怪我有一句话没早些告诉你。”   秋溪沉溺在戚文晟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的绵绵情意,让他心动不已,“什么话?”   戚文晟凝视着秋溪,眼里继续散发着爱意,再开口深情款款:“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秋溪呆呆的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他喜欢我,秋溪慢慢的反应过来戚文晟说的这句话,紧接着他的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戚文晟见秋溪的眼里有水珠在打转,他心疼的亲了亲秋溪的眼帘,随即水珠涌出眼眶,他又用拇指给秋溪轻轻的揩拭。   “还有……”戚文晟再次拥住了秋溪,郑重的说道:“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人。”有些事情他想以后再慢慢的告诉秋溪,但这件事情秋溪是现在必须要知道的。   秋溪微微睁大了眼睛,脑海里刚刚生出些许的疑惑,就听戚文晟又说道:“真的,相信我。”   那么真挚的目光,秋溪怎么可能不相信呢?疑惑瞬间就都消散不见了。   “嗯。”秋溪重重的点头,不禁心花怒放,能得到戚文晟的全部喜欢,这简直是太美好的一件事情了,他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呢?   “那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呢?”戚文晟当然也想听秋溪的表白。   “有。”秋溪顿了顿,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肯定,“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的……嗯……喜欢”最后两个字被戚文晟吞进了嘴里。   戚文晟的唇舌紧紧的在秋溪的口中纠缠,心里因秋溪的话语而热潮涌动,原来两情相悦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妙。   秋溪微微闭着眼睛,仰头承受着戚文晟火热亲吻,时不时的他也会用舌尖勾弄两下戚文晟的舌头。   戚文晟吞咽了两口津液,想秋溪今天还没有吃饴糖呢,嘴里就这么甜,不过他还想听这张甜嘴里再说点别的。   戚文晟最后吸了下秋溪的嘴唇,拉着秋溪坐到了床边,搂着他说道:“以后你不能连名带姓的叫我的名字。”   “嗯。”秋溪乖乖的答应,“我叫你文晟。”其实他早就想这样叫戚文晟了,除了长辈以外,他还特别不愿意听到别人也这样叫戚文晟。   戚文晟就好像是能猜透秋溪的心中所想,他笑了笑,说道:“还有一个称呼你可以叫我,那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什么?”听了戚文晟的话,秋溪还泛着湿润的眼睛,此刻尤为晶亮。   戚文晟单手抚摸上秋溪的脸颊,嗓音低沉但又特别清晰,“记好了,你以后得叫我老公。”   “老公?”秋溪稍显诧异,好奇怪的称呼。   “对。”戚文晟眼含期待。   秋溪看着戚文晟的眼睛,没有再多问,轻轻柔柔的开口:“老公。”他觉得就该是这样的语气。   “真乖。”戚文晟骨软筋酥,他揽着秋溪向后半仰着,俯身又含住了秋溪的嘴唇…… 第二十九章 大姐   昨日戚文晟在村里给秋溪牵小毛驴的事情,今早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行啊,戚文晟,真没看出来啊。”二牛来过给戚文晟送鸡蛋,在他的思想里,戚文晟又找了个寡夫,竟然还能这么不介意的在村里炫耀。   也难怪有人在背地里笑话戚文晟傻呢,说他是降不住美媳妇儿,这回干脆就找个丑媳妇儿。   戚文晟刚出被窝,今日他要休息一天,所以起来的就比平时晚了点儿。二牛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可他俩的见识和思想境界相差的那是两个时空,他没必要和二牛解释,更何况也解释不清楚。   “啧啧啧——你这有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了啊。”二牛环顾戚文晟的屋子,哪儿哪儿都收拾的干净利落。其实在他看来秋溪无非就是样貌粗了点儿,但人可绝对是个会过日子的。   戚文晟穿完衣服上院子里洗脸漱口,二牛也跟了出来,见桌子上放着一大把花生,他不见外的坐下就剥着吃。   “哎,你啥时候娶秋溪进门呀?”二牛吃着花生也堵不上嘴:“我还听有人说,你就是看中秋溪会干活了,让他来伺候你们娘俩的。”   戚文晟仰头咕噜咕噜的漱口,吐掉漱口水后,一瞥二牛,冷冷的说道:“少听别人放屁。”   二牛“嘿嘿”笑了两声,他早上收鸡蛋时,听见有个村妇这样说话,他当时也是不满意的说了句“少在这儿放屁”。   戚文晟是怎么对秋溪的,具体的别人看不到,他二牛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就说戚文晟每日让秋溪喝的那一碗牛乳,村里谁家的爷们儿舍得花钱给婆娘这样喝呢。   “赶紧回去帮你大哥干点儿活去吧。”戚文晟嫌二牛聒噪。   二牛最近让戚文晟影响的没那么懒了,他抓了把花生塞到衣襟里,还真想着这就上地里看看去,有没有什么不费事儿的活儿是他能干的。   二牛走了以后,戚文晟去灶房里生火做饭,今天他不去镇上了也就没让秋溪过来,他打算做多些好吃的,然后上去找秋溪一块儿吃。   顺便在茅草屋里好好的陪着秋溪待上一天,想他们自打在一起后,每日见面的时间连两个小时都不到,这怎么能让沉浸在热恋中的戚文晟感到满足呢?   至于刚才二牛说的什么时候娶秋溪进门,戚文晟也是另有想法的,他现在虽说是家里有房有地,他也有了点儿小存款,但这还远远达不到之前他定下的目标。   戚文晟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秋溪过上富足的,与从前不一样的日子,而且他一个来自现代世界里的男人,根本也不甘于就在这里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人。   他和秋溪都已认定了这份感情,谁也不能将他们拆散,所以成亲只是早晚的事情,戚文晟想着那他何不再等一等,然后给秋溪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呢?   这边戚文晟想着秋溪,秋溪在山上也是早早的就想上了戚文晟,他还把本来就很整洁的茅草屋又仔细的打扫了一遍。   不过让秋溪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的是,和戚文晟给他的比起来,他这里也就只能给戚文晟备上一坛分文不要的山泉。   有时秋溪也总是在想,戚文晟什么都不嫌弃他,还对他这样好,他都不知道要为戚文晟再多做些什么,他们的付出才能平等了。   或许是很难平等了吧,秋溪真想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能跟在戚文晟的身边,哪怕戚文晟不再喜欢他,他也想尽心尽力,不求回报的照顾戚文晟。   秋溪越这样想,就越满心期盼着赶紧能见到戚文晟,这时听见屋外的栅栏被推开的动静,秋溪立马欣喜的抱上豆儿就出了屋子。   只是在看到来人之后,秋溪当下就是微一愣怔,随即喉咙发热的开口唤道:“大姐。”   他已然是从欣喜变成了惊喜……   山下,戚文晟把刚刚做好的饭菜放进了一个竹篮子里,又安顿好了刘氏,他就出了家门。   快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是谁家的老婆子在嚷嚷:“他个杀千刀的呦,老娘把他养的这么大,他是说跑就跑啊!”   戚文晟听这声音似乎是有些耳熟,不过他没兴趣跟着一块儿凑热闹,他见有不少的村民都往一个方向跑去。   “他做下了不要脸的事儿,让人家给休了,大伙儿说说,他回来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吧,他怎么还丧了良心的坑我呀!”   这是?说的该不会是……   戚文晟正琢磨着怎么听着像说何清越呢,就见二牛从前面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一见着他就说道:“哎,我这还正要找你去呢。”   戚文晟想他也不用问了,这肯定就是何清越跑了。果然,二牛的下一句话就是:“何清越跑了。”   “嗯。”跑就跑吧,跟他又没半点儿关系,戚文晟继续往山边那走。   二牛追着戚文晟,张嘴如竹筒倒豆子似的:“说是昨儿个半夜里跑的,连带着把他娘藏的棺材本儿都给顺走了,我听说何有德外又在面欠了不少的赌债,他家那老婆子不想给何有德出钱,何有德就打上了何清越的主意,估计是想拿他抵账呢。”   戚文晟心说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什么何清越他娘的棺材本儿,那多一半都是何清越诈的戚家的财。也就仗着何清越不是从他手里诈骗的,要不然他肯定得是让那一家子加倍的还回来。   “何有德一早还去报官了,哼,我看这事儿也没戏。”二牛幸灾乐祸的说道。   戚文晟想也是,何清越又不是抢了别人家的逃犯,谁会上心的捉拿他呢。不过在他看来何清越跑了也挺好,省得再冒出来恶心他和秋溪。   “哎,对了。”二牛一看戚文晟这样就是找秋溪去的,他想起来又说道:“那会儿我见着有个人打听秋溪呢?”   “什么人?”戚文晟停下脚步,有些气二牛怎么不先说这正经的事儿。   “不知道,是个女的,我是没在咱们村里见过,要说是邻村的也不太像,看岁数……”二牛刚说到是个女的,就见戚文晟急急的上山了,他这还没说完看岁数不小了呢。   戚文晟此时才想起来,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没有问过秋溪的家庭情况,只知道他爹娘都过世了,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兄弟姐妹。   戚文晟觉得,这女人要不就是秋溪的亲戚,要不就是秋溪的青梅竹马。反正别管是谁也好,他现在身为秋溪的准老公,是必须得在场的。   戚文晟一路小跑着,要不是怕竹筐里的吃食撒了,他就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了。   而秋溪那里却是暂时先没工夫想戚文晟了,因为他的大姐秋湖,正拉着他的手哭的稀里哗啦的。   “弟呀,你怎么受了这么多的苦呀?姐要知道你过的是这个日子,说什么我也早来接你走了。”   秋溪给秋湖递了块儿帕子,安慰她道:“大姐,我现在挺好的……”   秋湖立马打断道:“好什么好啊!”她又看了看茅草屋里的摆设,心疼的说道:“你呀,怎么就不早点儿找我去呢?”   秋湖刚刚在山下跟人打听了才知道,原来郑大贵前年就出了那样的事,而秋溪还住到了这个破茅草屋里,本来她是要直奔着郑家去看秋溪的。   “你跟姐说,是不是郑家老大那两口子逼的你?”秋湖擦了眼泪,使劲儿的往桌上一甩帕子。   “不是。”秋溪知道秋湖的脾气,想从小他要是和谁打了架,别管输赢,秋湖都得再去帮他出气,后来时间长了,他们那地方的小孩儿都不敢惹他。   “你别怕!”秋湖脸色发狠,“他们郑家欺负你娘家没人是不?我这就找他们去!”秋湖说着就起身要冲出去。   秋溪赶紧拦着她,“大姐,你先坐下听我说……”   “你就是太善了,等着大姐给你出气去。”秋湖推开秋溪的手,她从小宝贝的弟弟竟然日子过成了这样,她怎么还能坐的住。   “是我提出的分家。”   秋溪一句话就说住了秋湖,秋湖呆愣了半晌,还是有些不太置信的问道:“你……你要分的家?”   “嗯。”秋溪点了下头,拉回秋湖坐到凳子上,又把豆儿先给秋湖抱着。   秋湖满脑子的疑惑,就见秋溪在床铺底下掀开了两块儿小木板,然后又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酒坛子。   秋湖此时就算是再觉得糊涂,也知道秋溪不可能是要让她喝酒的。果然就见秋溪拿着坛子过来,然后把坛子里的东西倒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秋湖听到了“咚”的一声。   秋溪把酒坛放到一边,看着倒出来的一个小布包裹,对秋湖解释道:“分家那会儿,这是我和郑大贵他哥和嫂子要的。”   秋溪说着话,布包裹也被他一层一层的打开,秋湖一看里面竟然是十多块儿碎银子。   秋湖一下子沉默无言,她觉得的心里更疼了。 第三十章 宠着   秋溪也沉默了片刻,这个世上很少有人看到银子还能心里不舒服的,秋溪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零散的碎银子加起来有三十两,足够秋溪改变现在这种清苦日子的,可是过了这么久,秋溪却始终没有动过这里面的一两银子。   那要说他为何还要跟郑大富两口子要这些银钱呢?原因说起来,让秋溪都觉得有些难堪。   当初他虽是嫁进了郑家,可他与郑家的那几人基本上都没有怎么相处过,在郑大贵出门做生意后,他更是一个人在另一间小院里,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有天秋溪去山上砍柴,听到了草丛里传来微弱的婴孩儿啼哭声,他当即顺着声音扒开了草丛,就是在那时他第一眼见到了襁褓中的豆儿。   看着一个明显是被遗弃的小婴孩儿,秋溪怎么可能置之不理,于是他就这样的带着豆儿回了郑家。   那时刚知道了郑大贵出事,秋溪已经有了要离开郑家的意思,他是打算着好歹也为郑大贵守过百天再走。可郑大富和李氏一看他又抱了个小娃子回来要养着,他们当然就不乐意了。   豆儿那会儿实在是太小了,秋溪又怕他会不会是因为得了什么病症才被人扔下的,所以他就提出了分家,还和郑大富他们要了银子,他想着有些银子傍身,以备不时之需。   郑大富他们当时一听,还要拿三十两银子换郑大贵的房子和地,他们肯定是不干的,更何况本来他们也是存着要白白霸占郑大贵财产的心思。   秋溪其实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相反他骨子里还很强硬,那时贪财的郑大富两口子还真就没有斗过他。   总归那也不是一段舒心的日子,秋溪从不愿意过多的回想。   秋湖抹了抹眼泪,她完全能理解秋溪为什么要了银子,却又不动这些银子的原因。所以她的心里才更加难受,又恨自己当初无法帮上秋溪,让秋溪一个人为他们秋家付出了这么多。   “姐。”秋溪打破了沉默,想到秋湖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拿过一半的银子递给秋湖,“你把这些拿上……”   秋湖赶紧推着秋溪的手又把银子放下,“姐怎么能要你的银子呢?”她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秋溪的日子过得这么艰难,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她。   秋溪又把银子塞到秋湖的手里,本来他也是有打算等着豆儿再大一些,他就去看看秋湖,再给她一些银子的。   秋湖撂下银子,板着脸说道:“你要是再这样,姐可就走了。”   秋溪笑了笑,想着秋湖难得能来看他一趟,他们该说些高兴的才对。   “快收起来吧,等哪日有需要了咱们再说。”秋湖收敛起难过的情绪,她和秋溪可以说是久别重逢,还有一堆话要说呢。   “嗯。”秋溪把银子又原样放了回去,其实他知道,他以后根本也用不上这些银子了,因为他已经有了……   “哎,我看这么着吧。”秋湖抱着豆儿,突然高兴的站了起来,冲着秋溪说道:“你跟姐走,就上姐家过日子去。”   秋溪刚要开口,就听院里有人抢先说道:“不行。”   听到这声音,秋湖眼见着秋溪的脸上就露出了笑模样,她不由得更加好奇的看向门外,只见是一个很精神的小伙子。   这很精神的小伙子,当然就是灵魂年龄已经三十多岁的戚文晟了。   “文晟,你来了。”秋溪走到门边,接过戚文晟手里的竹篮子,刚刚他的那些低落的情绪,在见到戚文晟时瞬间就一扫而空了。   “嗯。”戚文晟跟着进屋,秋溪站到中间给他介绍道:“这是我大姐,从东山那边儿的马家村过来看我的。”   戚文晟笑呵呵的和秋湖打招呼:“大姐。”看她的样子得比秋溪大了有十岁以上,衣着打扮是很地道的农家妇人。   秋湖愣愣的点头答应:“哎,哎。”   秋溪又眼含笑意的看了眼戚文晟,对秋湖说道:“大姐,他是戚文晟。”   秋湖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来秋溪对戚文晟是个什么心思,她这人心直口快,又更是紧张秋溪的事情,于是她便直接问道:“你们……这是?”眼神在戚文晟和秋溪的身上来回游走。   秋溪略显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俩……好上了。”他刚刚就想着对秋湖提起戚文晟的,正好戚文晟就出现了。   这话说得戚文晟心里美滋滋的,真想抱着秋溪大大的亲上一口。   秋湖这次带上了打量的目光看向戚文晟,觉得这人的相貌和身形倒是都不错,但就看岁数是不是小了点儿?会懂得疼人吗?   戚文晟毕竟不是个真的毛头小子,他当然能看得懂秋湖眼里的质疑,也更明白秋湖这是为了谁,他想他得给秋湖吃颗定心丸,让她放心的把秋溪交给自己。   “大姐,我拿了些饭菜过来,咱们边吃边说吧。”戚文晟和秋溪一块儿把篮子里的几样吃食摆上桌。   其实刚才戚文晟一来的时候,秋湖就闻到了一股特别勾人食欲的饭菜香味儿,这会儿再往桌上一看,她都想问上一句“今儿这不是过年节吧”。   也难怪秋湖会是如此了,想她从小在娘家到现在的婆家,也就是赶上逢年过节了,家里才舍得这样吃上一两顿。   戚文晟拿来的主食是一摞子鸡蛋饼,摊饼的时候,他把整颗鸡蛋都打到了饼面上,加上还撒了些翠绿的葱花,看着就馋人。   “你身子太瘦了,等下得多吃点儿肉。”戚文晟说着话还捏了捏秋溪的腰。   秋溪痒痒的往旁边躲,低着头脸都快红了,这还当着他大姐的面呢。   秋湖把他们两个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这份亲昵她自然能得看出来不是作假,别说连她还觉得有些脸热。   戚文晟早就想着要给秋溪做顿好吃的,昨天晚上他炖了两个猪肘子,早上又用小火煨了一会儿,这时肘子肉特别的入味和酥软。   “大姐,您尝尝我的手艺。”戚文晟给两个小碗里各夹了一大块儿肘子肉,摆到了秋溪和秋湖的座位前。   “哎。”秋湖笑着坐到了凳子上,说实话她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冒了出来,不过她也懂得此时可不能吃相不雅,再别让戚文晟小瞧了秋溪的娘家人。   “你们先吃,把豆儿给我。”戚文晟从秋湖的腿上抱过豆儿,又说道:“我还给豆儿做了个蒸蛋。”   秋溪要抱过豆儿来喂,戚文晟不让,“我早上吃过了,这会儿也不饿,你和大姐快吃吧。”   他知道秋湖当着他的面吃饭,肯定也放不开,于是很贴心的侧身抱着豆儿,一小勺一小勺的喂豆儿吃鸡蛋羹。   戚文晟做的还有一个素菜和两个荤菜,秋湖吃的是哪样都特别香,又看她和秋溪在这里吃着戚文晟拿来的饭菜,而戚文晟却是先在一边喂孩子,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的同时,又对戚文晟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好感。   想她都给她家男人生下两个儿子了,也从来没有说是哪一次她那个男人喂孩子,让她先吃饭的。更何况豆儿还跟戚文晟非亲非故的,他能做到这样,让秋湖觉得也真是男人里少有了。   之后秋溪和秋湖都吃了个顶饱,戚文晟也多少吃了一些,秋溪上一旁哄着豆儿睡觉,戚文晟这才把他和秋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说给秋湖听。   在听到是秋溪下河把戚文晟救上来时,秋湖的心里好似还被人给揪了一把,想秋溪这也真是太冒险了。   “那你该不会是,为了报恩才……”秋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不地道,其实她也是想试探一下戚文晟。   “大姐,你说什么呢。”秋溪不太高兴,低声的咕哝了一句。   戚文晟沉稳的笑了笑,不介意秋湖这样问他,“起初我是对秋溪想着要报恩的,但是我喜欢秋溪,绝对是真心的。”   秋溪脸上的梨涡也悄悄地冒了出来,他挪不开眼的看着戚文晟。   “我想每天都能见到他,我想和他在一起过日子。”戚文晟隔着秋湖,凝视秋溪,语气温柔又霸道:“我就是想把他娶回家当媳妇儿,一辈子宠着,疼着。”   秋溪的眼里不禁都有些泛泪光,此刻他特别想扑进戚文晟的怀里,想和他说一辈子也不和他分开。   这回秋湖对戚文晟心满意足,因为她从戚文晟看着秋溪的眼神里,看到了绝对的真情实意。   秋湖又和戚文晟他们唠了会儿家常,戚文晟知道了原来秋湖守寡两年多了,她在家里还独自一人养着两个孩子和伺候着公婆。   至于戚文晟接手的原主那些糟心的事儿,他也就是简单的和秋湖提了两句。好在秋湖对他刚休了妻就与秋溪在一起,没有表示出多大的意见和疑惑。   其实秋湖一听戚文晟是成过家的,她心里反而还觉得更放心了。因为毕竟秋溪嫁过一次人,现在还又带着个孩子,假若戚文晟要是头婚的话,她还怕秋溪在戚文晟的面前矮了太多呢。   过了晌午后,秋湖就要回去了,连戚文晟都觉得,她这才来了没待多长时间呢。   秋溪知道秋湖要回去的路远,想秋湖这肯定是一早天没亮就出了家门,而且又还辛苦的给他背来了两袋子粮食。   “姐,我去送送你。”秋溪想让戚文晟先给看着豆儿,他真不放心秋湖一个人再走几个时辰的山路回去。   这事儿当然是戚文晟要去做了,想他昨天刚买的小毛驴正好就派上了用场。   戚文晟又让秋湖把剩下的一个大肘子和几张鸡蛋饼都带上,惹得秋湖感动的厉害,更是没想到她这还能骑上小毛驴回去。   秋溪抱着豆儿,送戚文晟和秋湖到村口,趁着秋湖没注意,秋溪偷偷的亲了戚文晟一口,声音软柔柔的说道:“老公,我等你回来。”   戚文晟忽然口干舌燥,可是被秋溪这大胆的举动,勾得心里又甜又痒…… 第三十一章 如水   戚文晟送秋湖回去,走了一半山路的时候,他也把秋溪家里的情况基本了解了,还有秋溪为什么会嫁给郑大贵。   真就是如他之前所想,这婚事哪有什么情意可言呢,秋溪和郑大贵在婚前连面都没有见过,只是听媒人把郑大贵吹的天花乱坠。   在秋溪刚满二十岁的时候,他娘就生病去世了,家里之前为了给秋溪他娘看病,可是花费了不少积蓄。   后来又没过两年,秋溪他爹也闹了病,这下秋家的日子就更过得紧巴巴了。秋溪他爹得靠着每日吃药维持着,家里的重担全都落在了秋溪一个人的肩上。   也就是在那时郑大贵找的媒人来说亲,秋溪本来不想着离家,可媒人说了,要是秋溪同意出嫁,郑家那边立马就能给二十两银子。   这二十两银子戚文晟是不放在眼里,可对于当时的秋溪来说却是太需要了,那就是养家救命的钱。   于是没过几日,秋溪就在这种情况下嫁去了郑家,可惜的是有了银子,最后秋溪他爹的病也还是没有治好。   “我那时什么忙也帮不上,全苦了秋溪一个人,是我这个当大姐的太没用了。”秋湖抹了下眼泪,提起往事她是止不住的伤心自责。   本来他爹娘在世的时候,攒下的积蓄是还打算着给秋溪娶个媳妇的,要不是那时他爹急等着钱看病,秋溪怎么会……怎么会嫁人呢?   戚文晟到不觉得秋湖有什么错,她嫁的那户人家也不富裕,根本就没能力接济娘家。戚文晟只是觉得非常的心疼秋溪,真遗憾他们没有早一点相遇。   这时戚文晟又在原主的记忆里,扒拉了一下郑大贵这个人,原主和他没有什么交情,但是有一件关于他的事情原主可是知道的。   这件事情让戚文晟先是惊讶,随后又了然,难怪郑大贵会这样的找媒人说亲呢,难怪成亲以前秋溪都没有见过他呢,根本就是因为郑大贵的容貌受损,在东榆村里就没人乐意嫁给他。   郑家十几年前着过一次火,大的损失倒是没有,但就是也不知道郑大贵怎么就点儿背的厉害,一根燃了火的木头棍刚好就砸到了他的脸上。   戚文晟仔细的想了一下,脑海里冒出了郑大贵的样子,他比原主大了快有十岁,人才倒是还说的过去,就是一边脸上的疤痕确实磕碜。   就想那会儿,秋溪冷不防发现自己嫁的人是这样的,那得有多糟心。以戚文晟的猜测,郑大贵这个人肯定还是性格阴暗,对秋溪也不好。   知道了这些事情,戚文晟此刻是真想立马飞奔回到秋溪的身边,好好的抱抱他,亲亲他,想用他的爱意抚平秋溪受过的所有苦难。   戚文晟长出一口气,对秋湖说道:“大姐,你给我说一说秋溪小时候的事情吧。”他想知道秋溪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秋湖说出了心中的郁结,也算是没那么难受了,她一听要说秋溪小时候的事情就不由得先笑了一下,“我这个阿弟呀,以前真是顽皮的厉害呢。”   “是么?”戚文晟来了兴趣。   “不过别看他从小就顽皮,但也真是聪明着呢。”秋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骄傲之色。   这点戚文晟是绝对赞同,就看秋溪给他记的账那是清晰明了,戚文晟只说了一次他的那些成本都有什么,每日要怎么用,秋溪就能理解的特别明白。   “他比我小了整整十二岁,从他出生起我和爹娘就都特别疼他,他呢从小就淘的厉害,就喜欢上山爬树,下河摸鱼。”   戚文晟不禁发笑,想这样淘气的秋溪肯定是特别的可爱。   “有一次,他十岁那年跑去山上玩儿,你猜他捉回来个什么?”秋湖扭头问戚文晟,她现在想起来都感觉是又后怕又好笑的。   戚文晟摇了摇头,想该不会是什么山鸡野兔吧?   “他呀,给我爹捉回来了一条这么长的蛇。”秋湖说着,还张开手给戚文晟比划上,“说是让我爹泡酒的。”   “这……”戚文晟发愣了一瞬,觉得可真是出乎意料啊,随即他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秋湖比划的长度得有一米多,秋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秋湖也跟着笑了几声,她拿手指蹭了蹭眼角的泪花,哭笑不得的说道:“哎呀,那次可把我们吓坏了,他就用手掐着蛇脑袋,那蛇身子还不停的打转儿呢,把我爹气的真是想打又舍不得,也幸亏那是条没毒的草花蛇。”   戚文晟真想再次穿越时空,去看看那个小小的秋溪,手里抓着一条蛇,满脸兴奋的跑回家的样子。   “还有一次呀……”   戚文晟的眼神放的很远,听着秋湖像讲故事一般的,给他说着秋溪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小秋溪鲜活的样子,清晰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的嘴角时不时的就上扬起来。   几个时辰的山路就这样很快的过去,到了马家村外,戚文晟婉拒了秋湖说的上家去坐坐。   与秋湖告别后,戚文晟骑上小毛驴回去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骑了一匹汗血宝马呢。   “路上小心啊!”秋湖冲着戚文晟绝尘而去的身影喊了一嗓子,直到望不见他了,秋湖才转身进了村子。   回到家后,秋湖的大儿子接过她提回来的竹篮子,小儿子听到大儿子说有好吃的,赶紧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娘,这里面怎么还有一个钱袋呢?”   秋湖听到这话,本来已经迈进屋的一条腿立马又收了回来,她回头一看,小儿子已经把钱袋里的银子倒了出来。   “阿舅咋还给你这么多钱呢?”两个儿子都惊讶的看着秋湖。   秋湖一下子就回想起来,刚才在村口戚文晟给她递过竹篮子时的动作,她忽然鼻子一酸,想她的阿弟呀,这次可真的是遇上良人了。   而良人戚文晟呢,他虽是归心似箭,可他骑的毕竟就是一头小毛驴,没跑出多远的一截路,戚文晟就放缓了速度,也不忍心太压榨小毛驴了。   回程的山路还剩下不到一半的时候,戚文晟放小毛驴去吃草,他自己站在一处高高的草丛边上方便。   当一长串水声停下来的时候,戚文晟随意的看了看,正好就看到一旁不远处有几棵结着红澄澄果实的树木。   起先他也没太当一回事,溜溜达达的走到这几棵树底下,再抬头仔细的一看,戚文晟心说这该不会是……果莓吧?   又见有几只鸟儿在枝头啄着果实吃,戚文晟赶紧伸直手臂摘了一小串,然后放心大胆的尝了尝……   等到半个小时以后,小毛驴驮着戚文晟继续赶路,它的脖子上原本挂着的一个空布袋子,这下成了满满当当的。   戚文晟心情愉快,他这几天还正琢磨着是时候该出新品了,老天爷就给他送来了这么好的一份原料。   终于赶着太阳快要落山以前,戚文晟回了村子。   秋溪已经把戚家的大门,开了关上,关上又开的好几次,这回总算是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让他欣喜的铃铛声。   随着铃铛声越来越近,秋溪在看到戚文晟的身影出现时,他一颗悬了多半天的心这时才敢放下来。   “等得着急了吧?”戚文晟一看秋溪的表情就知道。   “嗯。”秋溪见这时四下无人,在戚文晟刚从小毛驴的背上下来时,他没忍住就扑进了戚文晟的怀里。   戚文晟顺势搂上秋溪的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了句“小淘气”。   秋溪仰着头,疑惑的看向戚文晟,却不禁被他眼神里的宠溺,拨动了心弦。   曾经他坚强无比,让自己活的像一堵墙,他必须要为家人挡住所有的风霜。   而现在呢?   他忽然就想在戚文晟的面前,从此以后变得软弱如水,也温柔如水。 第三十二章 日子   两个人在大门口搂抱了片刻,这对于秋溪来说,做的还真是挺大胆的一件事情。以至于他都在灶房里快给戚文晟把面煮好了,他感觉脸上还是阵阵的发烫。   戚文晟洗完了脸和手,坐在院子里哄着豆儿玩儿,他一开始是面冲着灶房的,后来不知想起了什么,就见他看了秋溪一眼,然后悄悄地转了半圈身子。   “豆儿,跟着我学啊。”戚文晟说话的声音只有他和豆儿能听得见,他让豆儿站到了他的腿上,又放慢了语速,咬字加重的说道:“来,叫……”   见豆儿忽闪着一双小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自己一开一合的嘴巴,还真有一股认真学习的劲头,戚文晟瞬间就感觉到什么是心都被萌化了。   “文晟,吃饭吧。”秋溪端出了一大碗面条,也没理会戚文晟在和豆儿说什么。   “嗯,你们吃了没有?”戚文晟转过身,一看这碗香喷喷的手擀面,饥饿感顿时又加重了不少。   “吃过了。”秋溪又去灶房里端出了一小碟子酱菜,这是他在山上用自己种的黄瓜和胡芹腌制的,他看戚文晟还挺爱吃。   戚文晟把豆儿递给秋溪,这次秋溪没有急着回去,他坐到了戚文晟的对面。就见戚文晟把碗里浮着的一颗鸡蛋用筷子夹开,然后挑出里面的蛋黄,放到嘴边吹了吹。   秋溪还以为戚文晟是要先吃蛋黄,可没想到戚文晟却是又把蛋黄夹到了他的嘴边。   “我……我吃饱了,你快吃了吧。”秋溪觉得鼻子发酸,而心里发甜。他其实特别喜欢吃鸡蛋黄,小的时候家里要是有鸡蛋吃了,他爹娘和姐姐也是这样把蛋黄喂给他。   只是后来日子苦了,他早就忘记了熟蛋黄是什么味道,每次觉得撑不住的时候,他也只能回忆过去一家人相守在一起的温情时光。   戚文晟把蛋黄挨到了秋溪的嘴唇上,就像是在哄着小孩子吃饭一样,“乖,快吃了。”   秋溪对戚文晟温柔的语气没有一丁点儿抵抗力,他听话把蛋黄吃进嘴里。   戚文晟满意的看着秋溪,“真乖。”   那会儿秋湖说了很多关于秋溪的事情,其中她随意的提了一句秋溪喜欢吃鸡蛋黄。戚文晟当时就想,从此以后他只要是吃煮鸡蛋,就把蛋黄喂给秋溪吃。   秋溪眼中含笑,缓慢的嚼着鸡蛋黄,这种久违的味道胜似一切人间美味。还有戚文晟带给他的家的感觉,更是有另一种感人的温情萦绕其中。   他真是太喜欢,太喜欢戚文晟了。   夏日里的傍晚,天色黑下来的慢,秋溪看了看天边被落日染红的云霞,想着等戚文晟吃完了饭,他把碗筷洗了,回山上的时候再走的快一些,应该半路赶不上天黑。   可秋溪不知道的是,关于他心里的这个小计划,戚文晟正琢磨着怎么给他打乱呢。   本来戚文晟都计划好了的,今天要和秋溪好好的浓情蜜意一番,他们之间到现在,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亲亲抱抱。又碍于刘氏也在家里,秋溪基本上每次都放不开,连亲个嘴儿都还得小心翼翼的听着刘氏那屋的动静。   再说今天这一整天,也就是刚才在大门口的时候,他和秋溪抱了抱。可这根本就不能让戚文晟感到满足,反而他还觉得身子骨空虚的厉害,他就是特别的想和秋溪亲近亲近。   以戚文晟上辈子的,作为一个中年男人的经验告诉他,他这就是男人对心爱之人产生的正常欲望,更何况他现在可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呢。   “你……怎么不吃了?”秋溪不好意的垂下眼帘,不知道戚文晟为何吃着一半的面,忽然就盯着他看了起来,眼神还是那么的……火辣辣的。   “嗯,吃呢。”戚文晟又低头吃面,脑子里却是活络上了,想他才不会上来就跟秋溪说“你一会儿别走了,晚上就在我这儿睡吧”。   那岂不是一点儿情调也没有?   秋溪去灶房里洗碗的时候,戚文晟赶紧回屋里换了条裤子,等到秋溪都收拾完,要抱着豆儿回去了,戚文晟状似随意的说道:“等等再走的,进来给我帮个忙。”   秋溪以为是戚文晟要让他给记账,于是还挺当一回事的跟着戚文晟进了屋。   “要记什么呀?”秋溪坐到桌边,说着话就要翻开账本。   戚文晟压住秋溪翻账本的手,秋溪疑惑的抬头看他,奇怪怎么好像从戚文晟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好像是有点儿坏坏的笑意?   戚文晟忽然感觉下腹一热,秋溪那流露着单纯的眼眸可真是勾人,绝对秒杀他曾经看到过的,那些故意带着股骚媚劲儿的眼神。   “嗯。”戚文晟轻咳了一下,面上极为自然的说道:“我的裤子磨破了,你给我缝一缝吧。”   秋溪听后,下意识的就往戚文晟的腿上看去,他刚觉得有些纳闷,戚文晟之前穿的好像不是这条裤子吧?就眼见着戚文晟把衣摆撩到一边,紧接着又解开了裤带。   “……”秋溪不由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在急急忙忙把头扭向别处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也扫到了戚文晟褪去了裤子。   还……还好他是穿着亵裤的……   秋溪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上次给戚文晟缝衣服,那时他里面可是什么也没穿的。   戚文晟大大方方的坐到床边脱鞋,他刚才还真没有想过直接就光溜着,那岂不是成流氓了么。   他无非也就是把长度快到膝盖的亵裤挽起了一大截子,这回看起来就比较像他上辈子穿的平角内裤了。   秋溪眼睛看着地面,心跳扑通扑通的,听着戚文晟脱裤子的动静,然后又趿拉着鞋,把裤子给他递了过来。   “我这前阵子天天走那么远的路,就是容易磨裤子。”   听戚文晟这样一说,秋溪顿时就感觉特别心疼,他虽然从来没过去镇上,但来回那么远的路程,想戚文晟怎能不辛苦呢?   秋溪接过裤子,把豆儿给戚文晟抱上,他起身找出了针线,天天给戚文晟收拾屋子,他早就对这里熟悉了。   戚文晟看了眼天边略显发灰的晚霞,心头爬上了阵阵得意,他把豆儿横抱在怀里,轻轻的拍打着豆儿的后背。   豆儿打了几个呵欠,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舒舒服服的就在戚文晟的怀里睡着了。   窗外的落日余晖逐渐暗淡,晚霞也由浅灰在慢慢的变成深灰,戚文晟给秋溪的近前点上了一盏灯,然后他坐到了一旁,将眼神放到了秋溪的身上。   这一次看秋溪给自己缝衣服,那感觉跟上次已是大不相同,那时的戚文晟更多的是欣赏秋溪,对秋溪的喜欢正在慢慢的萌芽。   现在戚文晟眼里的秋溪,那就是自己贤惠的媳妇儿,怎么看都让他觉得喜欢的不得了。   秋溪身上所有的美好品质,此刻都在这盏小小的油灯下放大。他坚韧勇敢,在困苦的生活里依然活的有自我。他心地善良,对别人的恩德铭记在心,更懂得涌泉相报。   他敢爱敢恨,这点让戚文晟最是喜欢,尤其是看秋溪从不怯于表达对自己的爱恋,那种感觉完全就是游走在心间的甜蜜。   静谧的时光流逝着,直到天色完全被黑暗笼罩,戚文晟看向窗外,连那一弯月牙都给面子的躲到了云层的后面,想秋溪还能黑灯瞎火的回去不成?   秋溪捏着针,在裤子缝补处的尾端来回穿梭的打了一个结,对于戚文晟投来的专注的目光,他一直都察觉得到。   秋溪的一颗心从最初的紧张跳动,到后来慢慢的变得平缓,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与戚文晟在细水长流的过日子。   太舒适美好的感觉了,让秋溪一刻也不想与戚文晟分开。   秋溪把缝补好的裤子递给戚文晟,他当然也知道天黑了,那戚文晟会舍得让他和豆儿摸黑回去吗?   戚文晟抓上秋溪的手,另一只手拿过裤子,看也不看的就放到了一边。   “豆儿睡着了。”戚文晟压低了嗓音。   秋溪看着灯花,低低的“嗯”了一声。   戚文晟往秋溪的身前靠近,“我娘也早就睡下了。”   “嗯。”秋溪声如细丝,手指在桌下搓上了衣角。   戚文晟的嗓子发干,他的嘴唇缓缓地凑到了秋溪的耳边,“天都这么黑了,你就别回去了。”音色低沉沙哑。   热气喷洒进秋溪的耳朵眼儿里,让他不禁连连轻颤,他的牙齿在嘴里咬住了下嘴唇,然后微不可擦的点了点头。   戚文晟微微的翘起嘴角,看到秋溪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羞涩,他眼神里的光彩比灯花还亮。   这夜里的时光,可是更适合增进情感呢。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抱歉抱歉~ 第三十三章 共枕   屋子里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明明还有清晰的虫叫声,从木窗的缝隙里传进来,可秋溪却觉得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那这“咚——咚——”的,又是什么声音呢?   随着戚文晟的手在他胳膊上的缓慢抚摸,那“咚——咚——”的声音,还变得愈发强烈,秋溪感觉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戚……文晟,别……”秋溪的尾音轻颤,戚文晟发烫的手掌又跑到了他腰侧的衣带上。   “嗯?你叫我什么?”戚文晟捏着衣带的手指一停顿。   秋溪瑟缩了一下脖子,这低沉的嗓音就贴靠在他的耳边,秋溪还有功夫想了一下,戚文晟这样说话的声音可真好听,特别的让他着迷。   “老公……别……”秋溪软软的呢喃声刚落,就听到身后戚文晟的呼吸立马变得粗重起来。   要命,真要命。   戚文晟紧紧捏住秋溪的衣带,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把衣带使劲儿一拉,然后再扯开秋溪的这个惹人来气的里衣。   这么热的天气,怎么就不能光着膀子睡觉了?   戚文晟想起刚才,他说“天不早了,睡吧”,然后他最先把上衣脱了,浑身就剩下一条挽着裤边的亵裤,他的意思是让秋溪有样学样,也把该脱的都脱了。   可秋溪呢?还真是保守的厉害,低着头就只慢慢的褪去了一身外衣。   “你不热么?”戚文晟又把手搭到了秋溪的腰上,他想反正这一夜还长着呢不是?   热呀,怎么不热?   秋溪悄悄地拿袖口蹭了蹭鼻子尖上的汗珠,他的身后就像是靠着一个大火炉。再说他往常在透风的茅草屋里睡觉,山间的夜晚原本也要比山下凉爽的多,更何况戚文晟刚才还把门窗都关严实了。   “嗯……不热。”秋溪有点儿懂戚文晟的意思,可他此时也真是羞于和戚文晟光裸的躺在一起。   想他们毕竟还没有成亲,秋溪觉得自己大晚上的留下来和戚文晟同床共枕,这已经是他做得最最大胆的一件事情了。   戚文晟都感觉到了秋溪的头发有些湿润,他无奈的在心里笑了笑,说了句“好吧”就坐起身来,穿上了鞋。   秋溪赶忙扭过身,听着戚文晟发出的微小动静,片刻后,他感觉到一丝凉风拂过面颊,原来是戚文晟打开了窗户。   这下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就变得凉爽起来,而秋溪的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涌上热流。   于是就在戚文晟刚一躺回床上,秋溪立马就趴到了戚文晟的怀里,胳膊也搂到了戚文晟的脖子上。   你可真好,秋溪在心里说道。   戚文晟顺势揽住了秋溪,在他还泛着潮湿的额头上亲了亲,秋溪这就是特别单纯的投怀送抱,戚文晟的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时戚文晟的体内明明还充斥着对秋溪的欲望,可是他又感觉到心里就如小溪流淌般的宁静,让他的所有躁动都化为了淡淡的涟漪。搂着心爱的人入眠,这感觉果然很舒服。   戚文晟索性就像哄着豆儿睡觉那样,轻缓的拍打着秋溪的后背,不光是这一夜,他们往后的日子也很长呢。   秋溪渐渐的在戚文晟的怀里松软下来,他的一边眼角不禁有些湿润,他从不敢想自己还能得到这样的宠爱。他又忽然发现自己变得特别贪心,他想独占戚文晟的这种宠爱,可他终究不是最先出现的那个人。   或许曾经戚文晟也是在这张床上,这样搂着……   秋溪立马更加的往戚文晟的怀里依偎,他的心里有了一丝丝从未有过的妒意。他把手脚都缠到了戚文晟的身上,想过去的……就算了,以后戚文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秋溪突然释放出来的热情,让戚文晟的心头又被点燃了一簇小火苗,他侧头在黑暗中精准的吸上了秋溪的嘴唇,舌尖缓缓的在秋溪的口中游走。   听着两个人口中发出的甜甜腻腻的水声,享受着戚文晟用手掌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秋溪在这个静谧的夜晚,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奇特的感觉,舒服的让他想永远这样沉溺在戚文晟的怀抱里。   ……   如墨的天幕静悄悄的起着变化,当又是一轮朝日映红天际的时候,秋溪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房里熟悉的摆设,还有枕边留下的戚文晟的气息,秋溪刚睡醒时的模糊状态渐渐变得清明。   回想起昨晚自己后来是被戚文晟亲着亲着给亲睡着的,秋溪的脸蛋一热,下意识的就拿身上的薄被蒙住了头。   他的这番动静,使得身后的豆儿也跟着醒了过来,秋溪翻过身,抓着豆儿的小手和他玩了玩,就听屋外有戚文晟说话的声音。   戚文晟是在和刘氏说话,坏了!   秋溪眼睛睁大,急忙的起身穿上衣服,和戚文晟睡在一起太舒服了,他都把刘氏给忘了,这要是让刘氏知道他留宿在戚文晟的房里,会怎么看他呀!   秋溪抱着豆儿出了屋子,看见刘氏坐在院里吃早饭,秋溪正琢磨着要去灶房里问问戚文晟这下该怎么办呢,可豆儿却先“咿咿呀呀”的说上话了。   “秋溪来啦?”刘氏扭头问道。   秋溪愣怔了一瞬,然后和刘氏打招呼道:“嗯,大娘。”他想刘氏看不见他这明显就是一副刚刚起床的模样,心里也没么紧张了。   刘氏冲着秋溪这边伸出胳膊,“来,豆儿,上祖婆这儿来。”   秋溪把豆儿递给刘氏,然后磨磨蹭蹭的走到了灶房的门口,见戚文晟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正忙活着。   看来戚文晟这是早就起来了,秋溪更觉得不好意思了,想自己从来也没有这么的犯懒过呢。   戚文晟从蒸笼里拿出了两块儿蒸糕,放到了一个小盘子上递给秋溪,看着秋溪睡得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不由得笑道:“懒媳妇儿。”   说得秋溪脸更红了,他接过盘子,心里却喜欢极了戚文晟这样叫他。   “去洗脸漱口吧,都给你准备好了。”戚文晟冲着门外扬了下头。   “嗯。”秋溪回头看到长条桌上放着一盆清水,盆边搭着条帕子,还有一个水杯和一小碟子盐。他忽然就想以后也这么的懒下去,因为被戚文晟照顾的感觉可真好。   秋溪端着水盆去了后院,不好意思再让刘氏听见他洗漱的动静。   看着秋溪轻手轻脚的身影,戚文晟暗暗发笑,想刘氏又不糊涂,怎么会察觉不到他俩的事儿呢?   只是想起昨晚,让戚文晟觉得还真有些挫败感,他一边亲吻着秋溪,一边酝酿着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秋溪居然就那样的睡着了……   秋溪在后院里洗了脸,又用手指沾着点儿盐末刷了牙,回前院时顺便给戚文晟牵上了小毛驴。   之后看戚文晟把箩筐架到了小毛驴的背上,秋溪去给戚文晟打开大门,他的手刚一放到门闩上,下意识的就扭头看向刘氏那边。   早上根本就没有开大门的动静,那刘氏还不是一准就知道了他昨晚没有回去?   戚文晟看着秋溪忽然红透的耳根,忍不住低笑出声,他贴到秋溪的身后,双手环住了秋溪的腰,低声说道:“反正我娘也知道了,索性你以后就住下吧。”   秋溪的身子从紧绷着到松软下来,他倚靠进戚文晟的怀里,真觉得这个提议挺诱人的。   “你……路上小心些,我等你回来。”秋溪略微带着点儿遗憾的想,此刻他和戚文晟要是成了亲就好了。   “嗯。”戚文晟亲了亲秋溪的耳朵,开始后悔自己定下的先立业后成家的打算了。 第三十四章 美好   戚文晟的买卖就算是稳定了下来,那日他送秋湖回来时,在山上采摘的果莓,他觉得挺类似于野生的红醋栗。   戚文晟把红醋栗熬制成了果酱,新做了一种果酱蒸糕,他给果酱蒸糕的定价是五文钱一个,还挺受小孩儿和姑娘们的欢迎。   连着几日,光是卖果酱蒸糕得了的铜钱,就让戚文晟出门时,又多带上了两个空钱袋子。   只是每天早早的起来做上一百五十个蒸蛋糕,也确实是辛苦,连续打发鸡蛋的时候,甩得戚文晟感觉胳膊都僵硬的不像自己的了。最近他正琢磨着得研究个打蛋器出来,没想到秋溪却先给了他一个惊喜。   这一日晌午,戚文晟回来后在院中吃饭,听着刘氏和秋溪聊天。   “豆儿该是会学着说话了吧?我记得文晟也是这么大的时候,会叫爹,爹的。”刘氏说着话,眼神眺望的很远,就像是陷入了回忆里一样,又笑道:“哎呀,可是把他爹给高兴坏了。”   秋溪听了看向戚文晟,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小男娃子,嘴边挂着口水,奶声奶气的叫着“爹,爹”。   随即秋溪不由得低低发笑,正被戚文晟侧头看到,戚文晟也眼含着笑意,一时间两人来了个眉目传情。   秋溪还不忘分出心思来回刘氏的话,“这阵子我有时候听他老是说‘爸爸,爸爸’的,我倒是没有这样教过他。”   秋溪脸上的笑意加深,他看着戚文晟的眼睛,知道也只有戚文晟能这样教豆儿,爸爸的意思不就是爹么。   戚文晟被秋溪识破了更觉得高兴,本来他从一开始就把豆儿当成了是他和秋溪的孩子,能过一家三口的日子,可是戚文晟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吃完了饭,秋溪去灶房里洗碗筷,戚文晟就坐在灶房的门外看着秋溪,没办法谁让秋溪收拾完了就要回去了呢。   自打那一日他留宿在这里,已经快过去十天了,戚文晟是再没有能把秋溪留到晚上的时候。   那晚戚文晟虽说也没有得了太大的甜头,可搂过秋溪睡觉后,现在他可体会到了什么是孤枕难眠。   秋溪把洗过的碗筷放好,擦干了手出来,看着戚文晟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戚文晟悄声的问道:“舍不得走吧?”   秋溪倒是没有扭捏,低低的“嗯”了一声,也确实是舍不得此刻就回去,他每日和戚文晟相处的时间也就这一会儿。   “那就住下多好啊。”戚文晟站起身,拉上了秋溪的手,想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他们都不能先来个婚前同居。   秋溪赶紧抽出了手,刘氏也在院子里坐着呢,他看了眼刘氏那里,见刘氏正低头抱着豆儿说话,好像也没有理会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戚文晟没少被秋溪这样的拒绝了,他无奈的低声说道:“我娘又看不见。”   秋溪虽然知道是这样,可他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放的开呢,“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秋溪说完又转身进了灶房里。   戚文晟觉得秋溪那样子还挺神秘的,不过只片刻后,当他看到秋溪手里拿着的那样东西时,笑眯眯的眼睛立时就睁大了。   “你做的?”戚文晟问秋溪,秋溪居然……居然给他做了一个打蛋器!   “嗯,就是不知道你用着行不行。”看着戚文晟一脸惊喜的模样,秋溪的心里更希望他做的这样东西能给戚文晟派上用场。   戚文晟当然是一看就行,他拿过秋溪递来的打蛋器仔细的看了看,这是用竹子制成的,每一处都已经被打磨的光滑无刺,样子特别接近于他在现实世界里用的那种手动打蛋器。   要不是确定秋溪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戚文晟都想秋溪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是穿越过来的,所以这唯一能说明的就是,他家秋溪可太聪明了。   更让戚文晟叫绝的是,秋溪做的这个打蛋器,手把处的竹筒里还有机关,只要拉动外面露出来的一根粗棉线,搅拌头那里就能转动起来。   戚文晟赶紧盛了盆水到院里的桌子上,试着用了几下这个新奇的打蛋器,看着盆里快速旋转的水纹,戚文晟高兴的发出一连串“哈哈哈”的笑声。   秋溪也跟着抿嘴轻笑,看来他这是做成功了,其实做这样东西他已经反复的琢磨和试验了好几天。   就是因为有一次他看到戚文晟费劲的搅打鸡蛋,他当时就想能不能给戚文晟做一个省力些的用具。再结合着戚文晟捆绑的那几根筷子,秋溪这几天一回到茅草屋就闲不住了。   “你可真是我的宝啊。”戚文晟朝着秋溪的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秋溪摸上被戚文晟亲过的脸侧,心里被戚文晟说得甜丝丝的,他下意识的又看了眼刘氏,这次却是正好与刘氏的视线相对。   虽然刘氏与他看了一眼后就平静的扭过头去,可秋溪还是不禁面上一热,又感觉刘氏似乎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回我可就省事儿了,又能再多蒸出一锅来。”戚文晟对这个打蛋器真是爱不释手,他朝着秋溪笑道:“我得多攒些钱,好娶媳妇儿呢。”   秋溪这下觉得脸更热了,刘氏的眼睛看不见,可她老人家的耳朵好使着呢。   戚文晟早就不想藏着掖着了,他看向刘氏,打算索性就和刘氏把他和秋溪的事儿说了。   秋溪一见戚文晟看着刘氏要开口,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但却没想着阻拦戚文晟,毕竟刘氏这一关他是早晚要过的,他也不想总拖下去了。   可是又见戚文晟忽然半张着嘴愣住了,秋溪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随即也是面露惊讶。   豆儿在刘氏的怀里估计是尿了,而刘氏正在利索的给豆儿换着尿布,连给豆儿解开和系上衣带都特别的连贯。   这不就是……   “娘,您的眼睛?”戚文晟快步的走到刘氏面前,半蹲下身子问刘氏。   刘氏闻言动作一顿,眼神微微闪躲,心里不知想些什么,一时也没有回应戚文晟的话。   秋溪也走了过来,欣喜的问道:“大娘,您的眼睛……好了?”   戚文晟观察着刘氏,奇怪怎么好像还从刘氏的脸上看出几分懊恼的神色?   “娘……”   “唉。”刘氏开口就是一叹,倒是把戚文晟和秋溪弄得更糊涂了,就听刘氏接着说道:“前几日就能隐约的看见了,不过就是还不如从前看得清楚。”   戚文晟失笑,“这是好事儿啊,那您干嘛不告诉我呢?看您这样子怎么还像是不高兴的?”   刘氏闻言先看了眼秋溪,然后又眼含嗔怪的看向戚文晟,心说娘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戚文晟接收到刘氏有了活气的眼神,立马就有所领悟,他站起身来紧攥住秋溪的手,不再给秋溪能抽出手的机会,对秋溪说道:“我娘是怕你知道她眼睛好了,就不过来了。”说完还笑着问刘氏:“是不是啊?娘。”   见刘氏还真就点了点头,秋溪呆愣着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难怪这阵子刘氏老是和他念叨戚文晟的一些事情呢,多数还都是夸赞戚文晟的。   这时秋溪还有些犯着糊涂,可戚文晟是心里明白了,刘氏这竟然是给他和秋溪创造条件呢,这老太太也真是不一般啊。   刘氏的眼睛有了好转,让戚文晟觉得这又是一个惊喜,他拉着秋溪坐下,把两个人的事儿简短的告诉了刘氏。   刘氏这次可是欣慰的笑了,她之前还怕是秋溪有所顾虑进他老戚家的门,所以她才想着多给他们点儿相处的机会,看来真是她瞎操心了,人家这一对儿是早就彼此有意了。   刘氏拍了拍秋溪的手,说道:“既是这样,你往后就在家里跟文晟多待会儿,可别嫌我这个老婆子碍事就行。”   看着刘氏慈祥的面庞,秋溪止不住的鼻子发酸,他赶紧摇了摇头,微微哽咽道:“怎么会呢?大娘。”   您始终都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嫌弃您呢?秋溪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孝敬刘氏,像对待自己的亲娘一样。   戚文晟在桌子下,与秋溪一直相握的手缓缓的动作着,直到引导着秋溪和自己十指紧扣。   秋溪的眼睛隐隐泛着泪光,戚文晟眼神柔软的看着秋溪,随即与他相视一笑,这就是美好的日子呢。 第三十五章 后福   “怎么买了这么些东西呀?”   今日戚文晟到了往常的时候也不见回来,秋溪惦记的来村口等他,刚才老远的就望见戚文晟骑着小毛驴的身影,而小毛驴的背上还驮着不少货物。   “都是给咱俩还有豆儿买的。”戚文晟说着话,从小毛驴上下来,这他都嫌买的少呢。   秋溪听了,再看小毛驴驮着的七八匹布料,果然除了一匹是活泼的鹅黄色,其余都是颜色暗深的。   秋溪上手摸了摸布匹,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布料,手感柔和,穿的身上肯定舒服。   “那大娘的呢?”秋溪虽是这样问着,但想戚文晟也不可能忘了刘氏。   戚文晟拍了拍鼓起的胸口,“买了,在这儿呢。”他给刘氏买了一对儿银镯子,本来想买金的,可想想刘氏一个农家老太太,戴着一对儿大金镯子在村里怕是太打眼。   “嗯。”秋溪又看了看一个包袱里,有不少的给豆儿买的小玩意儿,还有木梳和铜镜,针头线脑之类的,都是些过日子用得着的东西,他不由得看向戚文晟。   对上秋溪疑惑的视线,戚文晟只是笑了笑没做解释,他又计划了一件大事情,赶上他家里的那堆旧东西,尤其是何清越用过的也早就都该扔了。   “走吧,这会儿我还真饿了,就馋你做的面呢。”戚文晟牵上小毛驴和秋溪往村子里走去,昨天他买了些生牛肉回来,秋溪煮了面条用炖牛肉块儿做浇头,吃起来别提多香了。   两个人走回家的这一路,又是遇上几个村民定睛瞅他们。   戚文晟这到底是做什么小买卖呢?怎么看样子像是发了大财了?   他和过去还真不一样了啊,倒是死过一次,转变真大。   他怎么就看上秋溪了?啧啧啧——   戚文晟觉得自己都会读心术了,随意的扫了几眼周围的村民,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们管老子怎么看上秋溪了?秋溪比你们强一万倍!   戚文晟眼神犀利的瞟向一旁站着的两个人,使得那两人很快的就低下了头。   秋溪其实也感觉到了那两个人投来的不太友好的视线,他想起来上次就是他俩在村口跟何清越互相破口大骂,听说后来还动上手了。   虽说秋溪与他们一样,都是嫁过人的男人,但秋溪想他可做不出那些个泼妇的举止。而且秋溪这么聪敏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俩那不友好的眼神里,带有着浓浓的妒意呢?   其实这让秋溪的心里有种隐秘的雀跃感,他们是在嫉妒他身边有这么好的男人。   秋溪有意的又往戚文晟的身边靠近,手也轻挽上了戚文晟的手腕,暗笑自己学不来泼妇,倒是做起了小女子的姿态。   戚文晟下意识手腕一绕就牵上了秋溪的手,心想今日秋溪怎么这样胆大了?再侧头一看秋溪泛着红晕的脸上,仿佛还带着几分炫耀的神情,戚文晟明了的同时,心头也像是被秋溪软软的亲了一口。   他家秋溪怎么就这么招他爱呢?   戚文晟立时就觉得体内有一种冲动袭来,让他真想好好的疼爱疼爱秋溪……   回到家后,秋溪赶紧去灶房里做饭,戚文晟把一对儿银镯子给了刘氏。   刘氏两只手腕上戴着镯子,左看看右看看的,笑得合不拢嘴,感觉自己真是越来越有后福了。   戚文晟又给豆儿的脖子上戴了一块儿长命锁,豆儿现在会管他叫“爸爸”了,软糯糯的小奶音每次听得戚文晟都特别开心。   “那药您还得接着吃,大夫说了越是这见好的时候越得当紧,药停了就怕眼疾再反复,那样可就不好治了。”戚文晟嘱咐刘氏,前两天知道刘氏的眼睛能看见了,他再去镇上的时候,还特意的问了药铺坐堂的大夫,这是人家的原话。   刘氏点头:“哎,娘知道了。”起先她是有想过自己的眼睛能看见了,就别再耗费钱买药了,她有一次听见过戚文晟给秋溪说账,那买药的钱可是不便宜呢。   不过刘氏虽心疼那花费出去的银子,但也真是欣慰戚文晟这样的孝顺她。刘氏想起来前几年郑家的老两口子闹了病,他那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就嫌给他们买药花费大。   后来刚一见老两口的身子骨缓过点儿劲来,就改成了给他们断断续续的抓上几副药,那老两口本来见好的身子骨,可不到最后就是给耽误的药石无灵了么。   这样一比较起来,戚文晟可是比郑家那两个儿子强太多了,刘氏想秋溪也和她一样是有后福的人,他们都赶上了戚文晟的这种就如同是脱胎换骨的转变。   刘氏转头看向窗外,戚文晟正抱着豆儿站在灶房的门口和秋溪说话,虽然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她不太能看得清楚戚文晟的表情,但刘氏知道戚文晟一定是特别舒心的模样。   这是过去她从未在戚文晟的身上看到过的,尤其在她的眼睛刚能视物的时候,刘氏真是感到十分的惊讶。   再暗暗的观察了几回戚文晟和秋溪的相处,刘氏还心酸又欣喜的想,他的儿子总算是有个正常人的样子了,哪怕这次又是要娶个男媳妇儿进门她也高兴。至于传宗接代的事情就往后再说吧,他们这一对儿正热乎着呢,她提这个也不是时候。   戚文晟当然不知道刘氏心里想的还挺远,他和秋溪可不就是就正热乎着呢,而且他还挺享受这种热恋中的感觉。   “太贵重了,豆儿戴着……嗯……不合适。”秋溪见那长命锁的样子很精致,想来也不便宜,他和豆儿现在已经都算是被戚文晟养着了,怎么还好意思让戚文晟老给他们破费呢。   戚文晟知道秋溪所想,他笑道:“怎么就不合适了?豆儿不是我儿子吗?你不是我媳妇儿吗?”   看着秋溪一边的脸颊上微微露出的笑涡儿,戚文晟的心里痒痒起来,却是又故意板着脸的说道:“和我这么见外,真是该罚你了。”   秋溪低下头继续擀面,刚刚戚文晟说的那两句话,美得让他特别想笑出来。也是啊,他怎么就和戚文晟这样见外呢,他们的所有一切不都是属于彼此的?   听着秋溪低低的问了一句“怎么罚我”,戚文晟一时没有回话,因为他的注意力正集中在了秋溪的手上。   只见秋溪把一小块儿面团揉搓成了一截圆柱形,修长好看的手指又从圆柱形的一端捏过另一端……   戚文晟猛地身子发热,嗓子发紧,随即沉声说道:“罚你给我揉面。”   秋溪动作停顿,疑惑的看着戚文晟说完话就走的背影,心说我这不是正揉着呢?他低头又看了看手里握着的一截粗面团,心想还能怎揉呢?   等到戚文晟吃完了饭以后,秋溪被戚文晟急吼吼的拉进屋里,戚文晟接下来的举动让秋溪瞬间就羞得面红耳赤。   任由他的脑子再聪慧,也绝不会想到戚文晟说的揉面竟会是这个意思……   就见戚文晟懒洋洋的靠坐在床头,看着秋溪通红的耳朵,问他:“面硬吗?”   秋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热气,低到不能再低的“嗯”了一声。   戚文晟一本正经的又问秋溪:“面硬了要怎么办啊?”   秋溪羞得不行,却还是认真的回答:“加……加水。”   看着秋溪把头低的都快埋进了胸口,戚文晟坏笑道:“哦,那要加多少水合适呢?”   (……)   潮湿的空气里,飘荡着两个人散发出来的浓郁味道,秋溪软绵绵的被戚文晟抱在怀里亲了亲,他晕晕乎乎又舒舒服服的想要睡去。   隐约间,秋溪听到戚文晟对他说:“我要盖房子,然后娶你进门。”   很少在白日里睡觉的秋溪,这次嘴角边挂着微笑的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六章 黏糊   秋溪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大觉,醒来时看天色都接近傍晚了,这次听着院子里戚文晟和刘氏说话的声音,他没有再惊吓的赶紧起来。   懒懒的翻了个身,秋溪想自己在充满戚文晟气息的这张床上,总是睡得格外踏实和舒服。   身体里还有某种事后的几分余韵没有消散,回想起不久前就是在这张床上和戚文晟做的事情,秋溪的脸蛋禁不住又涌上了一层热度。   不得不说戚文晟那娴熟的手法,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无以言表的快感。   这种事情还真不能往太深了去回味,亦或是此时此地不太合适,秋溪明显的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心有些躁动,慌得他赶紧从脑海里那一幕清晰的景象中抽离出来。   正好在这时戚文晟推门进来,见他醒了便说道:“起来吃饭吧,等会儿趁着天还亮,我送你和豆儿回去。”说着话还给秋溪递过了一杯水。   秋溪在戚文晟刚进来的时候,眼神一落到戚文晟的脸上就别开了视线,这会儿坐起身接过杯子,不可避免的与戚文晟的手指相碰,使得秋溪的背上又滚过了一波微弱的颤栗。   戚文晟坐到了床边,微笑的看着秋溪乖乖的低头喝水,那副羞赧的神色,很自然的就让他想起了刚才秋溪是怎样紧咬着嘴唇,不敢泄露一丝呻吟的隐忍模样。   秋溪的身体青涩的厉害,哪怕他是嫁过人的。戚文晟的笑意直达心底,他会让秋溪在他的疼爱下慢慢的变为一颗成熟的果实。   吃过了晚饭,两个人带着豆儿刚出了大门,正碰见二牛挎着个大竹筐过来。   二牛一见了戚文晟,先指着自己的鞋说道:“瞅瞅,为给你忙活我都磨破鞋了。”   秋溪看着二牛伸出来的脚,果然是鞋尖那里破了一个大洞,还露出了已经发黑的白布袜子。   秋溪不禁暗暗发笑,就听戚文晟说二牛:“快别到处散德行了。”话语中也是带着隐隐笑意。   二牛收回了脚,他怕什么散德行呢,其实他自打这些日子里能干活赚钱了,发现心里是愈发的充实,不过嘴上还抱怨道:“咱们村里的鸡和牛可都供不上你了,我这几天净往别的村里跑了,鞋能不破么,也就是我挨个村都熟悉,换个二人……”   “得了。”戚文晟打断二牛,“我那屋里还有双新鞋,你看穿着合适你就拿走。”   二牛立时眉开眼笑的说道:“哎,肯定合适。”心想就是不合适了,他也得白得双鞋呀。   秋溪听了下意识的就看向戚文晟脚上穿的鞋,见也是有些磨的发旧了,就想到要给他做双鞋子。   戚文晟又对二牛说道:“嗯,你先上屋里等我吧,一会儿我回来还有事儿找你商量。”   这话说的秋溪心中一动,感觉戚文晟一定是要和二牛商量盖房子的事情。其实秋溪想告诉戚文晟,不用盖什么新房子他也愿意嫁给戚文晟。   可他还是因为戚文晟要盖房子娶他了,而心里弥漫着甜蜜。   黄昏十分,夕阳暖红。   戚文晟单手稳稳的抱着豆儿,另一只手与秋溪十指相扣,走在山间,清风拂面,心头也是有种别样的满足。   霞光给秋溪俊朗的脸庞上映了一层柔柔的红晕,戚文晟在茅草屋外吻住了秋溪的额头,心想秋天快到了,他也是时候采摘这颗诱人的果实了。   ……   戚文晟要盖房子的事情,很快就被二牛宣扬的满村都知道了,村民们一听都炸了锅。   本来在村里谁家还没有盖过个房子的,可戚文晟这次又是不一般,他竟然是花钱找人盖房子,据说还管一顿晌午饭。   第二日一早,戚家的大门口就围了不少的村民看热闹。秋溪来的时候还被这场景吓了一跳,以为是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他赶紧扒开人群进了院子,见戚文晟正与二牛和另外一个人说着话,而刘氏则是在灶房里煮饭。   秋溪见他二人都无恙,这才暗自放下心来,他听了几句,原来那人是二牛从邻村找来的一位泥瓦匠。   听他们在讨论盖房的事宜,秋溪也没过去掺和,抱着豆儿站在一旁。   那边,戚文晟仔细的看了看泥瓦匠拿来的几张图纸,心说二牛这次办事儿还挺好牢靠,这里一般的泥瓦匠不会有这种画图和设计房屋的本事。   “行,王大哥,用料就按咱们刚才说的来,屋子的样式……”戚文晟说着话,眼睛转了一圈找到秋溪,“我得问问我媳妇儿去,我听他的。”说完就拿着图纸走向秋溪。   秋溪一下子呆愣住,戚文晟这话说的大声,刚才他着急的推开大门进来也忘了再关上,此刻他就感觉院里院外的人们都在注视着他。   戚文晟就这样的当着大伙儿的面叫他媳妇儿,还说听他的……   秋溪的神情上不敢暴露内心的感觉,其实他简直就是喜得心花怒放。   戚文晟朝秋溪的脸上吹了口气,看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才醒过神来,戚文晟笑着问他:“你喜欢住哪样的房子?”   秋溪低头看着戚文晟手中的图纸,却又是极力的隐忍着眼眶要涌出的泪水,他想说只要是和你住在一起,我什么样的房子都喜欢。   最终秋溪还是从三张图纸里,选出了一个他最为中意的样式,是一间大堂屋连带着左边一间大卧房,和右边两间稍小点的卧房,正适合他们一家四口人住呢。   “行,就听你的。”戚文晟在心里笑了笑,就知道秋溪会选这个。   戚文晟又拿着图纸过去告诉泥瓦匠,说我媳妇儿选好了。二牛坐在旁边忍不住调侃道:“啧啧啧,这还没娶进门呢你就这么怕媳妇儿了,这不和……”忽然他又停顿下来,刚刚差点儿就顺嘴说出戚文晟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么。   可是二牛又一想一样个什么呢?现在的戚文晟浑身都带着股爷们儿劲儿,可不是以前对着何清越那副低三下四的模样。再说戚文晟这样对秋溪好,让他一个外人都能觉得出来他们的感情是真黏糊,比何清越那会儿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泥瓦匠拿着自己带来的工具丈量地去了,戚文晟又和二牛说起了外面的那些村民。秋溪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当中有的人是来给戚文晟帮忙的,可这帮忙怎么还能拿工钱,秋溪一时倒是没想明白。   也难怪秋溪想不明白呢,他们这边的风俗是谁家要盖房或是个有什么事儿了,村民们都会自发的过来帮忙。相互间你帮了我家,下次我再帮你家,说白了就是换工,还从来没听说过里面有酬劳这回事。   不过秋溪很快就想到了,应该是戚文晟每日里要忙着出去做生意,怕到时候没功夫给别人家帮忙,但这不是还有他呢?   于是在二牛出门给戚文晟找合适的人选时,秋溪赶紧和戚文晟说了他的意思,无非不就是他接下来多给别人家干些活么,这样还能把戚文晟辛苦赚的钱省下来。   谁知戚文晟听了却是十分的不赞成,他怎么可能让秋溪去挨家的给人干活呢。他出钱找村民来帮忙盖房,就是想着他和秋溪能少受些累,再一个有金钱的推动,他的婚房还能快点儿完工呢不是?   “放心吧,你老公我钱有富余,你每日给他们做顿饭就行。”   见秋溪似是还要再说给他省钱的话,戚文晟趁着四下无人,贴上秋溪的耳朵,又压低了嗓音说道:“再不乖乖听话,还罚你给我揉面。”   秋溪霎时从头顶一路热到了脚底,他抿着嘴,嗔怪的看了戚文晟一眼,愈发觉得这人真是蔫坏蔫坏的…… 第三十七章 盖房   村里的男女老少就好凑个热闹,今早戚家门前的空地上,又是聚拢了不少的村民。   上了岁数的人坐在墙边晒太阳,小孩子们你追我跑的玩耍,女人们凑到一处一边聊闲天,一边纳着鞋底子,还要分出神来瞅两眼那边正在忙活的几个大老爷们。   “哎,我家大昌子说了,等着给戚文晟他们家盖完了房,得了工钱就去镇上给我买一匹好料子回来。”这妇人说话的间隙还用针尖儿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炫耀之色。   另一位妇人紧接着道:“昨儿个我家成子也说了,还要给我打副镯子呢,可我这天天干活的,戴着不是糟蹋么,后来成子就说给我打副耳环不就得了。”   “瞅瞅,还是你家成子知道心疼人。”   “你家大昌子也不赖,那一匹好料子可贵着呢。”妇人说着话,又扭头问一旁的人:“哎,李嫂,你说是不是?”   “嗯,可不是。”李氏听后面上笑了笑,心里其实又酸又气的厉害。   这两个女人的爷们儿都给戚文晟家帮工,一天就能得四十文呢,昨个儿一大早的她让郑大富也赶紧过来了,想着能不能捞着些便宜。   结果郑大富是气冲冲的回去的,那个泼皮二牛居然说她家大富肚子太大,怕是得顶两三个人的饭量!   “方才我瞅见二牛拿了那么大块儿肉回来,说是晌午给他们炖肉吃呢。”又有一个妇人说道,她家男人也让二牛挑中了给戚文晟盖房子。   “哎呀,我倒是希望戚家这房子能盖到明年去才好呢。”   “呵,美得你呦,没听人家戚文晟说赶得秋收以前就要完工呢?”   说到了这里,几个人相互的看了看,随即皆是心照不宣的一乐,有人直接说道:“我看他呀,这是等不及的要娶媳妇呢。”   “哈哈哈,可不是。”   这话听得李氏心里更不痛快了,郑大贵死了还不到一年呢,秋溪就又着急的嫁人,这不是打他们老郑家的脸面么?   再说这戚文晟也是,娶什么人不好,偏娶一个带着孩子的穷寡夫,都想不明白他图什么呢?李氏正气得在心里咕哝,就见刘氏从大门里出来,怀里还抱着豆儿。   “大娘,来过来坐。”有妇人吆喝刘氏。   刘氏应了一声,笑呵呵的走过来问道:“说什么呢你们这是?笑得那么大声。”   还是那妇人笑道:“我们这儿正说着您家文晟出息了,给您盖大瓦房呢。”   “哎,也没有多大的出息呢。”刘氏笑得眼睛都弯了,可是有了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过去这些人里谁不在背地说她们家的闲话,看她们家的笑话?   李氏在一旁跟着假笑,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刘氏手腕上那一对儿明晃晃的银镯子,还有豆儿脖子上戴的长命锁。   再看豆儿穿的一身好料子做的小衣裳,李氏不由得在心里冷哼,这还真拿捡来的娃子当宝贝疙瘩呢。   “哎呀,豆儿真是越长越像秋溪了,当初把他抱回来的时候,我就说他们一看就是爷俩呢。”李氏满脸堆笑的对刘氏说道,心里却是有坏水在翻腾。   这不就是话里有话么,周围的几人立时安静下来,都支棱着耳朵往下听。   刘氏倒是比李氏多吃了二十多年的盐,她拿帕子给豆儿擦了擦湿润的嘴角,笑道:“可不是呢,这孩子都是谁养着就跟谁像,将来再长大点儿还得像我们家文晟呢。”   李氏觉得喉咙发堵,不太自然的跟着笑了笑,她说的话还没掀起风浪呢,就让刘氏给拍平了。   其他几个村妇随声附和,都说可不就是这么回事的儿么,然后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自家孩子。   这边一直热热闹闹的,另一边盖房子的几人也是干得热火朝天。   戚文晟刚和他们把戚家的一堵院墙推了,这会儿被尘土呛的直咳嗽,二牛见了又调侃道:“就说你干不了吧,还非要跟着凑热闹,再说有我给盯着,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呢?”   二牛知道戚文晟每日去趟镇上就能挣不少钱回来,在他看来这边出着不必要的工钱,买卖又再耽误上,这不是赔大发了。   戚文晟没搭理二牛的话,他掸了掸身上的土,心想这事儿他自有安排,动工的第一天,他能不在场么?不过看二牛给挑的七个盖房子的村民,倒都是会干活的实在人。   戚文晟看着他们几个人收拾着院墙的土堆,另外几个人跟着泥瓦匠一块儿搅和砂浆,就听二牛又来了一句:“哎呀,你可舍得用料啊,咋娶个秋溪还这么下本儿呢?”他到现在还是琢磨不通,像秋溪那样的身板,搂在被窝里能舒服了?   戚文晟立马脸色一变,“别废话!赶紧干活去。”说着还抬腿要朝着二牛的屁股上来一脚。   二牛赶紧灵活的一挺腰,躲开了戚文晟的攻势,“嘿嘿嘿”的笑着往前跑,没成想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让一块儿石头给绊趴下了。   就听四周围的村民们立时哄笑起来,尤其有几个村妇笑的声音最大。二牛难得是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还得忍着千万别龇牙咧嘴的,心说他今日可是给大伙儿当了笑料。   戚文晟比旁人最先收敛了笑容,他又看向那边地上的一大摊砂浆,刚才二牛说他舍得用料,就是指那个说的。   这里的人们盖房普遍都是用石灰砂浆,因为它的成本很低,但是砌出来的墙极容易受潮,房子经过多年的日晒雨淋就会导致墙体开裂。   戚家现在的那几间老房子就返潮的厉害,戚文晟还怕再住上个几年,这就变成危房了。   昨日他和泥瓦匠定的是用糯米砂浆,就是把煮糊的糯米掺进石灰水里,用它建造出来的房子绝对牢固,当然要花出去的钱也得翻倍。   多花钱对戚文晟来说无所谓,他要建造的是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他想给秋溪的也要是最好的。   这眼看着就快立秋了,山里一到了晚上气温下降的一天比一天低,戚文晟可心疼秋溪和豆儿住在那样的环境里。   等过几日房子一盖好了,他马上就大办喜事,想到自己这就快当新郎官了,戚文晟从心底一路乐到了脸上。   不过当他的眼神不经意的转向别处时,骤然他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住了。   只见那边的一颗大树底下,怎么站着此刻本该是在灶房里做饭的秋溪?更为关键的是,他怎么还和一个年轻女人有说有笑的?   戚文晟的心里禁不住涌上一股醋意,他赶紧迈大步的向着秋溪那里走去。这当中又看见那个女人给了秋溪一个包袱,秋溪接过包袱,还从衣襟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又递给那个女人。   怎么弄得两个人就跟交换什么信物似的?戚文晟的醋意加重,他眯起眼睛看了看,认出来那不是保长家的桃花么,   嘿,他都不知道秋溪和桃花的关系这么好,上次桃花可还是给他甩脸子呢。   “哎,戚文晟!你快过来看看,你家地里挖出宝来啦!”   二牛忽然扯着嗓子嚷嚷了一句,立马听到的人就都冲着他那边跑去,连带着把戚文晟也给挤得转回了身子。   不远处的秋溪也听到了动静,他扭头瞟了一眼,不甚在意,心想这多半也是二牛的夸诞之语。他打开桃花给他的包袱看了看,然后微笑道:“多谢你了。”   面对着秋溪露出的好看的笑容,桃花倏地面颊微热,半低下头,小声道:“没……没什么,正好我也用不过来。”   秋溪拿着包袱往回走时,果然就听见有个妇人说道:“什么呀,那个二牛就会瞎咋呼,害得我也不知道刚才让谁给踩了一脚。”   秋溪就更不过去凑热闹了,他进了院门,没看见那边戚文晟紧盯着他的目光。   这一天戚文晟一直跟着大伙儿忙到了日暮,乱哄哄的人群都散去了,戚家的院落一下子安静下来。   吃饭的时候,戚文晟故意磨磨蹭蹭的,现在逐渐天短了,眼瞅着橙红色的夕阳从山头垂下,夜幕即将来临。   刘氏提早的吃完了饭,抱着豆儿回了她那屋。戚文晟暗自发笑,想刘氏这个娘当的真不错,看出了他存的是什么心思,直接就不言不语的配合他。   等到秋溪洗了碗,见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他看了眼刘氏那屋没有透出光亮的纸窗,正是犹豫着,就听戚文晟说道:“我娘弄着豆儿睡下了,今日她也累了呢。”   秋溪听后想这会儿天气凉了,豆儿不跟着他回去也挺好,于是他擦了擦手,便对戚文晟说道:“那我就回去了,你也忙活一天了,等下就早点儿睡吧。”   秋溪说着话,就感觉眼前的黑影加重,是戚文晟缓缓的向他靠近,直到他的话音落下,戚文晟也站到了他的面前,堵住了门外最后的一点光亮。   “嗯?你说什么?”   戚文晟的鼻息扫过了秋溪的脸侧,秋溪不禁微微的瑟缩了一下,昏暗中戚文晟的双眼闪着光亮,还隐隐流露出某种不加掩饰的火热……   秋溪忽然觉得两腿发软,他知道自己今晚走不了了…… 第三十八章 醉人   黑暗暗的灶房里,明明灶火早已熄灭,可秋溪依然感到了闷热,这还不是戚文晟把他牢牢的圈在怀里的缘故。   “别回去了,嗯?”   戚文晟说话时,带出的温热气息就洒在秋溪的耳边,让秋溪瞬间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上升到了炽热的状态。   又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秋溪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他想自己留宿在这里仿佛就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   “留……留下来干嘛?”秋溪强忍着羞意,他想到了某些事情,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戚文晟勾起唇角,揉捏着秋溪发烫的耳垂,坏笑道:“还能干嘛?当然是……”   听着戚文晟故意的拉长音,秋溪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好似跟着停下来等待,他很自然的就想到当然是那个了……   可谁知戚文晟的下半句话,却是出乎意料的“陪我喝酒啊”。   什么?喝……喝酒?   秋溪微睁大眼睛呆愣住,随即又立马脸热的厉害,为自己刚刚的胡乱猜测,还有那一点点不知羞的期待。   戚文晟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秋溪的脸上变化出的尴尬、羞涩和懊恼的神情,实在是令他忍俊不禁。   他怎会不知道秋溪想的是什么呢?   一听戚文晟这低低的笑声,秋溪更是有种被看穿了的羞臊感。他低着头,想这幸亏是天黑了,要不然非得让戚文晟看到他的脸比个熟透的苹果还红。   片刻后,戚文晟勉强收住笑声,手指勾着秋溪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着秋溪闪着湿润眸光,戚文晟不舍得再逗弄他了。   亲了亲秋溪的嘴角,戚文晟认真的说道:“乖,咱们先喝酒,然后再揉面。”正经的语气,好像“揉面”真的就是揉面一样。   这回听戚文晟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让秋溪觉得自己又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浑身又热又红……   然而戚文晟说的喝酒还真不是逗弄秋溪,白日里那会儿二牛嚷嚷着地里挖到宝了,其实就是两大坛子陈酒。   问过刘氏才知道,这估计得是原主他爷爷在世的时候埋的了,他老人家具体为什么要埋酒,原因已经不得而知。要不是这次盖房子,两坛子酒还不知道要在地里待到猴年马月。   不过戚文晟想,这正适合他在幽静的夜晚,与心爱之人来个借酒调情呢,于是他迫不及待的领着秋溪回到了屋里。   戚文晟点燃了蜡烛,秋溪见桌子上果然放着一个酒壶和两个小酒杯,他都疑惑这是戚文晟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给大伙儿做晌午饭那会儿,我就回屋找出了这套酒壶。”戚文晟总是能看出秋溪的心中所想,给他解惑道。   “嗯。”秋溪想那时他正忙的厉害,还真没有理会戚文晟回过屋里。   戚文晟给两个人斟酒,其实他把话还藏起来了一半。早上看到秋溪收了桃花给的东西,他的心里是真有些冒火,尤其见他们两个人郎才女貌的往树底下一站,哪怕就是知道秋溪对他绝没有二心,可戚文晟还是止不住的……吃醋了。   没错,就是吃醋了。   戚文晟面上不好意思承认,这还是他活了两辈子,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心里酸得就犹如躺倒了醋缸的感觉。   本来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就问去秋溪,你和桃花交换什么东西呢?怎么还要偷摸的背着我?   可这话真要是对秋溪说出来,连戚文晟自己都觉得幼稚的厉害,搞不好还有损他在秋溪心里那顶天立地的纯爷们儿形象。   于是戚文晟才是偷摸的,趁着秋溪不注意的时候跑回了屋里。不过当他一眼看到秋溪就把包袱放在了明面上,戚文晟心头的那股醋意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等到他再着急的打开包袱,一见里面竟然是一对儿簇新的鞋底子,还有一大块黑色的布帛,戚文晟心里的那个醋缸瞬间就成了蜜缸。   他脸上挂着笑的把包袱系好,还按着原样的又给放回去。知道了这是秋溪惦记着要给他做鞋子,戚文晟美得当时就想跑去灶房里,抱着秋溪大大的亲上两口。   恰巧那时二牛追了进来,馋的跟戚文晟要酒喝。戚文晟正高兴着呢,大方的就应下给二牛倒走半坛子酒,同时也让他想到了晚上可以和秋溪来个以酒暖情……   天彻底的黑了下来,月亮已经爬上了枝头,屋外的鸟叫虫鸣都也知趣的停歇了。   屋里,朦胧的灯花下,戚文晟与秋溪桌边对坐,碰杯饮酒。   这陈年老酒入口柔和又醇厚,经过在深土里的多年寂寞,让它不仅去除掉了许多杂质,还产生了天然的增香效果。   戚文晟放下酒杯,嘴里不禁“哈”了一声,再看秋溪英俊的脸庞上浮现出两朵红云,更显得光彩照人。   戚文晟在心中感叹,这真是酒好,人更好,今晚要是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浪费了如此良辰美景?   而秋溪一看就是不善饮酒,他一杯酒下肚,赶紧就抿着嘴唇,连眼睛都是湿漉漉的。   戚文晟又给两个空酒杯里斟满了,逗弄秋溪:“这样喝酒没意思,不如咱们喝个交杯酒,如何?”   本来戚文晟也是随意说说,可没想到秋溪却是对着他摇了下头,模样还极为认真。   这下戚文晟可是不干了,他猛的起身把秋溪横抱起来,然后又一屁股稳稳的坐到了秋溪的凳子上。   秋溪“呀”了一声,戚文晟的这一套动作太快了,他只来得及搂住了戚文晟的脖子,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他成了半躺进戚文晟怀里的姿势。   “不愿意跟我喝交杯酒?嗯?”   秋溪见戚文晟明明是露出一副有些生气的神色,可语气却是极尽温柔,尤其是尾音“嗯”的那一下,低沉好听的让秋溪瞬间就筋骨发酥亦发软。   “不……不是。”   听着秋溪开口的声音还没有只小奶猫的叫声大,戚文晟忍着笑意,惩罚似的咬了一下秋溪的耳垂,问他:“那是因为什么?”其实戚文晟的心里已经想到了答案。   果然,就听秋溪乖巧的回答道:“等到成亲那日的”。水润的双眸里,满含期待。   戚文晟轻轻一笑,心口绵软的又像被小奶猫的抓子摸了摸,这些事情他没有秋溪看得重,但是他愿意尊重秋溪。   “行,把美好的事情留到美好的夜晚。”戚文晟说着,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憧憬。   只是戚文晟不知道的是,秋溪的心里在悄悄地想着,他还珍存着一样更美好的东西,等到成亲那晚他要全部交付给戚文晟。   有一股小凉风从窗外吹进,秋溪躲在戚文晟的怀里打了个颤栗,暗笑自己在戚文晟的面前真是越来越娇气了,从前冬日里他不是照样顶着寒风砍柴?   戚文晟回手关上窗户,跳跃的灯花把秋溪红扑扑的面容映照的更加撩人,看得他几乎立刻就有了反应。   当然,秋溪也立刻清晰的感觉到了戚文晟的反应……紧接着他便十分不好意思的动了动腿,还有些羞臊的想,他的反应也不慢呢。   戚文晟勾起唇角,把秋溪的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得抵住他的额头,笑道:“别藏了,我都看见了。”说完话又抬起头来,眼神还往秋溪的腿间打量,满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秋溪的脸蛋一下子发涨的厉害,戚文晟的嘴里带出浓重的酒气,让他闻了之后觉得自己又成了一只醉虾,头晕晕的,身上也热热的。   接下来是不是就该……   秋溪正想着那件让他食髓知味的事情,就听戚文晟说道:“接着喝酒吧,这么好的酒,过夜可就浪费了。”   又是喝酒!   秋溪这次忽然就来了股气恼的情绪,他一推戚文晟坐了起来,拿过酒杯一饮而尽,末了还把空酒杯朝下,挑衅的看着戚文晟。   戚文晟简直是爱死了秋溪这扬着头,一副傲娇的小模样,同时他也被激起了更旺盛的欲火。   同样一口饮掉杯中的老酒,戚文晟又把酒壶的壶盖打开,然后仰起头,把一大股酒倒进了嘴里。   秋溪迟钝的头脑,还不及反应过来戚文晟为何要这样饮酒,他就忽然被戚文晟双手捧住了脸颊,紧跟着嘴唇一热,有酒液就被戚文晟渡了进来。   秋溪配合的闭起眼睛,喉咙吞咽着被戚文晟的口内暖过的酒,偶尔有几滴酒水顺着嘴角滑落,又染湿了他的衣衫。   戚文晟没有将酒全都喂给秋溪,他自己也在跟着吞咽这沾过秋溪舌尖的酒液。   如此饮酒,酣畅淋漓。   直到最后一口酒液从秋溪的喉咙里滑过,两个人的嘴唇也没有分开,彼此已是微醺。   唇舌继续勾弄,粗重的鼻息也在暧昧的相互缠绕,酒香气混合着彼此口中津液,吞咽下去又是另一种醉人的液体。   戚文晟还有最后的一丝理智,提醒自己千万别做饿狼,哪怕他此刻是真的想把秋溪大口的吃掉。   不知不觉的夜就深了,微弱的烛花也忽地灭了,戚文晟抱着秋溪躺倒在了床上,对秋溪他还有另外的吃法不是?   ……   相拥而眠的夜晚总是美好的,更何况入睡以前,秋溪再一次体会到了戚文晟那娴熟的手法带给他的快感与满足,当然他也用生疏的手法爱抚了戚文晟。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秋溪早上起来心情十分的愉悦,只是外面有些人说的话让他无意间听到了,他的心里忽然就变得阴雨密布起来……   作者有话说:   节日愉快~ 第三十九章 谣言   这次,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秋溪就醒了过来。他靠在戚文晟的肩头没敢有动作,其实他是被吵醒的。   听着屋外隐约传来的公鸡打鸣的声音,还有哪个老汉偶尔的几声咳嗽和谁家男人劈柴的动静,这些却是让秋溪觉得心里特别的安宁。   之前在山上住的那些日子里,他很久都没有听到这样有生活气息的声音了。往常清早的茅草屋外,只有风声和鸟鸣,很像是在提醒着他,他过的是怎样孤苦的日子。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完全的不一样了,他有了这个世上最最温暖的依靠。   戚文晟的怀抱从来都是火热的,让他一旦依偎过,就再不想离去。   秋溪悄悄地抬起头,仔细的看着还在熟睡中的戚文晟,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迷恋。   经过一夜的功夫,戚文晟原本修整光滑的下巴上,又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给他年轻英俊的面庞更添一股阳刚之气。   秋溪想其实戚文晟的岁数比他大了还不到一岁,但戚文晟却是处事特别的老练,而且还很有担当。在戚文晟的面前,他就如同是小孩子一般的被戚文晟照顾着、爱护着。   他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呢?能遇上了这样好的一个戚文晟。   秋溪忍不住轻轻的用手指抚摩上戚文晟的下巴,短硬的胡茬扎着他的指尖,痒痒的,很有趣的一种触觉。   秋溪好似玩上了瘾,他食指轻蹭着戚文晟的胡茬,还不停地在画着圈圈。   戚文晟的眼帘跳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就是秋溪弯着嘴角,眼神晶亮的,正专注着在挠他的下巴。   真是皮的不行,难怪秋湖说她这个弟弟就是个淘小子呢。   不过戚文晟还挺喜欢秋溪这副有活力的模样,他也希望秋溪在他的面前能越来越放的开。   过去秋溪的肩上挑着太重的担子,虽然他从未被压垮过,但困苦的生活总归是让他掩藏起了原有的天真。   戚文晟想着,他会慢慢的把过去那个淘气又可爱的秋溪给宠回来,本来他的灵魂年纪就比秋溪大了有十岁,要是在现代世界里,他这都算是老牛吃嫩草了。   趁着秋溪玩儿的正起劲,戚文晟猛的低头,一口就咬住了秋溪的指尖。   秋溪冷不防的还被小小的吓了一跳,往出抽自己的手指也抽不出来,反而戚文晟的牙齿还加重了力道。   秋溪觉得指节有些疼痛,立马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老公”,下一瞬他就让戚文晟牢牢的压在了床上,双手也被戚文晟按在了头顶。   “呀……哈哈哈……”秋溪笑着不停地摆头,戚文晟竟然用下巴蹭他的耳朵和脖子,密密的胡渣扎得他又疼又痒。   “哈哈哈……老公……别弄了……哈哈……痒呀……”   秋溪发出的如大男孩儿一般的黏腻语调,让戚文晟的心头立马燃起了一簇名为欲望的火焰,就是这种无意又单纯的撩拨,才更令人浑身激荡不已。   惩罚似的从耳根一路吻咬过秋溪修长的脖子,又在已经散乱开的衣衫间,重重的吸了一口凸起的锁骨,戚文晟这才强压下体内的欲火。   看着秋溪泛出了点点水光的双眸,戚文晟狠狠地说道:“等着成亲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秋溪收住笑声,喘息不止,眼里依然还带着浓浓的笑意。他刚刚就感觉到了戚文晟火热而坚硬的变化,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怕戚文晟会那样的做下去。   “好呀。”秋溪甜甜的答应下来,他不敢告诉戚文晟,其实他早就被戚文晟亲的全身酥软,那真是一种好舒适的感觉。   戚文晟被秋溪惹得都快炸了,真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极品诱惑人的潜质。   又狠狠地嘬了一口秋溪的嘴唇,戚文晟赶紧穿鞋下地,拿着衣服跑了。他怕再多待一刻下去,他的洞房花烛夜就得改成了一场婚前性.事。   虽然戚文晟能保证他会带给秋溪同样的身体上的愉悦感,但那样意义可就差太多了。戚文晟跑到屋外一边穿衣服,一边还在暗笑自己,怎么来了古代他也跟着成老古板了。   清早的甜蜜气息一直充斥在两个人的心间,戚文晟忙活着做他的蒸糕,秋溪则收拾屋子,打扫院落,等着戚文晟不用灶火了,他再去给一家子热早饭。   今日才是盖房子的第二天,戚文晟吃过早饭,仔细叮嘱了过来给他当监工的二牛,然后骑着小毛驴又去镇上了。   二牛这人粗枝大叶的,戚文晟对他还真是不太放心,也就仗着他给找来的泥瓦匠干活是个好手,而且还有秋溪在,戚文晟才能踏实的出门去赚钱。   毕竟他家秋溪可是既聪明,又能干着呢。戚文晟也想趁这次让秋溪放心大胆的当家,盖房子的主要事情他都已经定下来了,剩下的他也对着大伙发了话,什么都听秋溪的就行。   歇息了一天没有去镇上,戚文晟这回刚一到了街市里,还没来得及开口吆喝呢,立马就围过来了几个人和他买蒸糕。   有位老大爷最先买了五个,还问他:“小伙子,你昨日怎么没有来啊?我家的小孙儿就闹着要吃这个红果子馅儿的蒸糕呢。”   戚文晟接过一把铜钱,笑了笑说道:“昨日家中有事儿。”他就知道这次他直接管新品叫爆浆果酱蒸糕,没人能记得住这么新奇的名字。   这边戚文晟的买卖照旧十分红火,而另一边的秋溪呢,其实他此刻还正保持着清早那份喜悦的心情。   一次要给十多个人做饭,秋溪从早上起来除了吃早饭那会儿,屁股就没挨着过凳子。但秋溪觉得这样忙活起来,心里还挺充实的,尤其看着那些人都是在卖力气的给他们家盖新房。   这会儿离着晌午还有些时候,秋溪煮上了一大锅饭,然后挎着个竹篮子,上二牛家种的地里摘菜去了。   之前戚文晟和大牛打过招呼,说到时候给他结两百文钱,慌得的大牛连连拒绝,直说二牛现在让戚文晟带的学好了,他都恨不得能给戚文晟钱。   秋溪当时听了还笑着想,大牛哥说的可不就是那么回事。过去二牛在村里算得上是第一懒汉,现在都能让戚文晟带着赚钱了,说到底还是戚文晟有本事呢。秋溪也知道,等着完工以后戚文晟是不会亏待了大牛一家子的。   到了地里,秋溪见大牛种的几亩菜长势都挺好,他先摘了几颗白菜,又拔了几根萝卜,正是再要拔大葱的时候,就听身后的菜地里传来了两个村妇对话的声音。   “真没看出来他还是那样的人呢,我说这不会是瞎编的吧?”   “哎,我觉得不可能,谁瞎编还能编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   “也是啊。”   秋溪心想听这话的意思,她们应该是在背地里说谁的闲话呢。   “唉,就是可怜那小寡妇了,生了孩子还让人给抱走了。”   “可不是,就他俩这身份,都是刚家里没了男人了就勾搭到一块儿去了,那有了孩子还敢摆到明面上来?”   秋溪听得莫名就来了一股厌烦的情绪,头一个人虽是叹了口气,可这两个人说出来的话里明显就透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秋溪不想听这种闲话,他把摘好的菜都装进了竹篮子里,刚起身要走,又听其中一人说道:“我就说呢,那捡来的孩子还当亲儿子一样的养着,这里面肯定就不对劲儿。”   秋溪忽然愣住,心头爬上一种不好的感觉,他一时也想不起这村子里还有谁家捡到过孩子。   “这回可行了,人家又给他儿子找了个便宜爹,啧啧啧——你说说这本事大的呦。”   “就是,我看戚家那小子脑袋还是不灵光,要不然怎么就……”   秋溪感觉耳朵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他完全听不到后面的闲言碎语了。   什么小寡妇?什么便宜爹?合着这是……这都是在说他呢!   这时两个村妇也从一片庄稼地里走了出来,她们刚才就听见了这边菜地里的动静,都以为是大牛在拾掇菜呢。   她二人正乐呵着要和“大牛”打招呼,可在看到这个“大牛”正是她们前一刻口中嘲讽的人时,瞬间她们就都惊住了。   真是不能背地里说人坏话,你知道人家正主会不会碰巧听到呢!   两个村妇脸涨得通红,此刻都明白了这个道理,不过就是……好像有点儿晚了啊。   一见秋溪冷着脸的看着她们,其中一个村妇慌张的低声说了句“走走走”,然后率先转身就倒腾上了小碎步,另一个村妇也紧跟其后。   秋溪又乱又气的脑子里,还没忘了她们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们说他也就算了,怎么能那样的说戚文晟呢?   秋溪仿佛被触了逆鳞一样,也不管此举合不合适了,他顺手抄起竹篮里的两根萝卜,使劲儿的朝着前面一扔,准头十足的就砸中了两个村妇的后背。   听着那两人发出的尖锐的“哎呦”声,秋溪眉头一皱,并没觉得这下心里有多痛快。他抬头看了看刺眼的日头,离着戚文晟回来还得有两个时辰,秋溪烦乱又委屈的真想立马就见到戚文晟。   也不知道戚文晟听了这些谣言,会当真吗? 第四十章 哈哈   秋溪提着满满的一篮子菜往回走,心里犹如堵了一个大疙瘩。   他来到东榆村的时间也快有一年了,这里大多数的村民都还是很和善的。但就有一点不好的是,村里有那么几个女人平时就爱嚼舌根,东家长西家短的没有她们不说的。   秋溪以前下山来的时候就没少听到过,可是后来时间长了,以他的判断和了解,那些人说的话里面,刨去添油加醋的部分,多数还都是真的。   但是这次不一样啊,说他的那些闲话里根本就没有一句是事实!   秋溪越想越觉得生气,他捡了豆儿都这么久了,怎么此时却冒出来这样中伤他的谣言?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想要是过去他一个人在山上过日子,听到了这些他有可能就忍了。可现在明显还会连累到戚文晟和刘氏的名声,他非得找出来这个背后编排他的小人不可!   秋溪提着篮子的手都变得骨节发白,他真是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走到戚家的门外,秋溪在那聚焦到他身上的几十道视线中,更加的背脊挺直,就明白的告诉他们什么叫身正不怕影子斜。   而门外那些过来晒太阳连带着看热闹的人们,都闭口不提他们听到的传言,毕竟谁也没胆量就在戚家的大门口,太放肆的吧嗒秋溪的闲话。   倒是几个正纳鞋底子的人里,有人随意的问了一句:“哎,虎子他娘今儿个咋没过来?”   旁边的人听了小声说道:“过来干啥?看她以前的弟媳妇儿过得好了?这又不是什么给她们老郑家长脸的事儿。”说完还不屑的一撇嘴。   其他的人想跟着接话,可又顾忌着场合不对,于是就没张嘴言语,只是心里对这人的话表示十分的认同。   唯有一个人听不过去,蹙着眉说道:“哪儿刮来的风言风语,你们也当真,人家还不该过得好了?再说了,你们家里的男人这会儿没跟着沾光?”   这话一出,立马堵的其他人无法反驳,想她们就在昨天的这个时候,可还美得炫耀自个儿的男人能来戚文晟家盖房子赚钱呢。   “哎,大牛嫂,要说起沾光,我看可就属你家二牛了吧?”   “可不是,听说他一天的给戚文晟收鸡蛋去,比我们家大昌子出去上工去赚的还多呢。”   “这懒人还真有懒福啊。”   这下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刚刚为秋溪抱不平的大牛嫂身上。   “该回家给大牛做饭了。”大牛嫂说着话,低头收拾了腿上放的针线和鞋底子,起身又拍了拍裤脚上沾的尘土,走前还淡淡的撂下一句“今儿个风大,别吃一嘴土”。   剩下的几个人看着大牛嫂的离开背影,忽然嗓子眼里真有种被土噎住的感觉……   这边秋溪回到灶房里择菜,刘氏哄着豆儿在院子里玩儿,现在豆儿每日的吃喝拉撒睡,基本上都被刘氏接手了。   刘氏和戚文晟一样,都是特别的喜爱豆儿。秋溪有几次听到过,刘氏还教着豆儿叫她祖婆,真是拿豆儿当她亲孙子一样的往大拉扯。   看着豆儿笑呵呵的小模样,秋溪却忽然觉得心头有些发酸,最近豆儿吃的好了,脸蛋上也变得肉乎乎的,看着更招人喜欢。   本来这孩子无父无母的就身世可怜,现在竟然还被说成是他和……和小寡妇私通生出来的,这造谣的人得是有多缺德?   秋溪这般想着,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气,又有隐隐上升的趋势。赶着这会儿二牛跑到院里的水缸前喝水,秋溪见二牛瞅一眼豆儿又瞅一眼他,两只眼睛还瞪的溜圆。   这明显的就是也听着闲话了,想来看看豆儿和他长得到底像不像!   秋溪的怒火瞬间飙升,刚好他的手边就放着一把菜刀,他拿起菜刀来顺势狠狠地剁了几下生肉,力道大的震得菜板子都快裂开了。   突然来的“梆梆梆”地声响,吓得二牛浑身一哆嗦,他扭头一看秋溪正气势汹汹的盯着他,手中那剁肉的架势就像是在剁着一头牛。   而且还是头只有两条腿的牛……   二牛很没出息两股颤颤,扔下手里的水瓢转身就跑,好似跑慢了一步他就真能躺到了秋溪的菜板子上。想不到这老实人发起狠来,看着更让人怵头。   刘氏看到二牛慌慌张张的,险些又绊了一跤,不由得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毛手毛脚的?”   二牛稳住身子,“嘿嘿”的笑了两声,想自己刚才也是犯傻,暗地里偷偷的相看那爷俩的样貌不就得了。这下惹恼了秋溪,二牛心说,他可别再上戚文晟的面前给我穿小鞋啊。   当然二牛的这个想法很多余,秋溪根本就没心思和他计较,旁人怎么看他,他都不放的心上,他在乎的只有戚文晟一个人。   很快就到了晌午,秋溪给大伙儿做的是煮白饭和猪肉炖菜,他心里虽不痛快,可做的菜里是没少放肉。   大铁锅里炖出来的这道菜,萝卜块儿和白菜叶子软烂又入味,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食而不腻,肉皮入口即化,瘦肉特别的有嚼劲。   干活的这些人有的坐在墙根下,有的蹲在地上,个个手里托着个大海碗,低头“呼哧呼哧”的往嘴里扒拉饭,吃到最后没有一个人的肚子不是圆滚的。   二牛最先打了个大饱嗝,感觉刚吃下去的饭都在嗓子眼里颤悠。他是打定主意,这辈子必须要抱紧了戚文晟的大腿,就算雷劈他都不跑。   浓郁的肉香味儿还在四处飘散,邻近的几户人家里,谁闻到了都暗自咽口水,再看看自己饭桌上的粗茶淡饭,真是丝毫提不起食欲。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吃过各式美味佳肴的戚文晟,在闻见这扑鼻的香味时,勾得他的肚子里也冒了馋虫。   戚文晟今日回来的稍早,先去瞅了眼盖房子的那边,见地梁已经浇筑起来,想这伙人一上午的进度还挺快。   进院门的时候,戚文晟与揉着肚子的二牛走了个对脸,二牛这次一反常态的没有嬉皮笑脸的和他说废话,主动牵过他手里的缰绳就往后院走。   只不过让戚文晟觉得莫名其妙的是,二牛那是用什么眼神看他呢?就跟特别同情他似的。   神经病。   戚文晟在心里骂了句二牛,一看他这就吃饱了撑得。也是他家秋溪做饭太香了,再看那几个吃得美滋滋的村民,戚文晟忽然就有种感觉,不想再让秋溪给别的男人做饭了。   听到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声响,秋溪放下手里的活儿就从灶房里跑了出来。在看到戚文晟的那一刻,他真想不顾周围人的存在,然后扑进戚文晟的怀里,委委屈屈的说上一句有人欺负我了。   “你回来了,快先吃饭吧。”秋溪对着戚文晟笑了笑,压制住了那股冲动,想他也得有个男人样。   “嗯,炖肉了啊?老远我就闻见香味儿了。”戚文晟走到秋溪的面前,其实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秋溪与往常不一样,那眼神里的小委屈,就是笑着也藏不住。   趁着秋溪回灶房里给他端饭,戚文晟扫视那边刚刚开工的几个村民,他以为或许是早上他们有什么意见没有听秋溪的,让秋溪受了委屈。   戚文晟不动声色,想要是那样的话,就谁也别想再给他干活了。   秋溪端着两个大碗出来,戚文晟见了撩开他那屋的门帘,对秋溪说道:“上屋里吃吧。”   “嗯。”秋溪以为戚文晟是嫌外面有尘土飘过来。   进屋后,秋溪刚把饭放到桌上,就让戚文晟从背后把他抱进了怀里。   “跟老公说说,是谁给你气受了?我让他立马滚蛋。”   被戚文晟贴着脸,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秋溪霎时鼻尖儿一酸,眼眶湿热,之前隐忍的委屈百倍的往上冒。   他回身搂住戚文晟,把头紧靠在戚文晟的肩头,想自己真是没出息,愈发像个女儿家家的,谁让戚文晟对他好得都没边儿了呢?   一见秋溪这副模样,戚文晟顿时心头冒火,看来秋溪这委屈定是受的不小。他压制着火气,亲了亲秋溪的眼角,语气低柔道:“别有顾虑,你发生了任何事情都要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解决。”   面对着这样爱护他的戚文晟,秋溪的心里逐渐踏实下来,想他刚才想错了,戚文晟怎么会不相信他呢?   于是秋溪把那会儿两个村妇说的话告诉了戚文晟,只是把她们说戚文晟的那些隐去了,也没好意思提他还拿萝卜砸了人。   秋溪说完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戚文晟,怕戚文晟也会同他那样的生气。   戚文晟确实是听得来气,没想到这村里的人还净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不过……   “嗯……”   秋溪见戚文晟的表情有些奇怪,明明是皱着眉头,可怎么嘴角好像朝上弯了一点儿?   戚文晟一忍再忍。   “噗……哈哈哈哈……”戚文晟没忍住。   “……”秋溪愣愣的看着戚文晟,与他相贴的胸膛,不停的传来震动。任秋溪想破脑袋,也绝不会想到戚文晟在听到那些话后竟然会是这个反应。   “哈哈哈哈……”   他的小寡夫和小寡妇偷情……   “哈哈哈哈哈……”   这是哪个缺德货想出来的?哎呀,快笑死他了。   不对,是快气死他了。   看着秋溪微微的鼓起脸颊,投来幽怨的小眼神,戚文晟赶忙憋回笑声,严肃起来的说道:“谁敢这样的中伤你,我把他揪出来,定让他好看!”   最后四个字说出来,浑身的气势也变得凶狠起来,他笑归笑,但他可容不得有人这样污蔑秋溪。   既然有胆子做,那就别怕他找上门,他可不是过去的那个窝囊废,看来得是时候让大伙都知道知道了…… 第四十一章 是她   夜色茫茫,戌时将过。   秋溪一个人躺在茅草屋里,眼睛闭上又睁开,睁开又闭上,如此过了快半个时辰也还没有丝毫的困意。   想以前的这个时候,他早就在梦里游玩儿上了。   可是今晚,也不知是不是山风比较大的缘故,秋溪就感觉自己在薄被里的身子都发凉,让他不禁背对着草墙,蜷缩起了身体。   他想戚文晟了,特别特别的想。   尤其是在夜晚,戚文晟那火热的怀抱,那绝对是他睡过的,最温暖舒适的地方。   秋溪听着屋外风吹起小石子的动静,心里开始埋怨自己,傍晚那会儿干嘛要故作矜持。戚文晟让他留下过夜,那他留下不就得了,现在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受罪又后悔的。   也不知道戚文晟此刻睡了没有,也会如他这般的,心里和身体上感觉都空荡荡的吗?   看着从房顶的缝隙里,投下的那一缕月光,秋溪幽幽的叹了口气,想他也不全是要表现的矜持,多数还是因为那可恶的谣言。他怕他夜晚留宿在戚文晟的家里,若是再让旁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又回想下午那时,戚文晟问他心里有没有数,会是谁在背地里制造的谣言。秋溪虽然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但他其实早就想到了一个人,只不过没有任何的证据,他也不好光凭猜测就认定是那个人。   尤其那时戚文晟发狠的说着“定要他好看”,秋溪心里为戚文晟对他的爱护感到开心的同时,又怕戚文晟会冲动的去找他们打架。   毕竟那个人他们家的男人那么胖,万一戚文晟吃亏了怎么办?不过秋溪想要真是那样的话,他肯定早就帮着戚文晟动手了,他们两个人合起伙来还怕干不过个大肥猪?   “噗嗤——哈哈哈——”秋溪如此一想,没忍住笑出了声,想自己也真是无礼,怎么还给人家取了个“大肥猪”的称号。   “哈哈——”他和戚文晟联手打大肥猪。   秋溪自己一个人笑的开心,没注意到屋外篱笆墙被推开的动静,直到看见茅草屋的门向里面敞了一半,他才顿时止住了笑声,这下冷不防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门外站着一个漆黑的身影,那身影还在推门要往里走,秋溪惊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就要去够床头藏的木棍。   同时喉咙里的“是谁”两个字刚要吐出,就听来人说了一句话,让秋溪瞬间就惊喜的跳下了床铺,光着脚的扑向了来人。   “好啊,我要是不上来,都不知道原来你一个人这么高兴呢。”这说话的人,可不就是让秋溪刚还想得睡不着觉的戚文晟么。   “你怎么来了?”秋溪一个飞扑就进了戚文晟的怀里,胳膊也勾住了戚文晟的脖子。   戚文晟顺势双手一托秋溪的大腿,让他盘到了自己的腰间,一边往床那里走,一边说道:“我能不来么?你跟我都到这时候了,我还能放心你一人睡得大山里?”   再说他那会儿送秋溪到山脚下,秋溪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就差直接说出来“我舍不得你,我晚上还想和你一起睡”了。   秋溪抿着嘴也压不下上翘的嘴角,心里存的戚文晟给的蜜糖,又悄悄地多了一块儿。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戚文晟抱着秋溪坐在床边,一手握上秋溪的脚,感觉就如同握着一块儿冰。   秋溪搂着戚文晟不撒手,身子还一个劲儿的往戚文晟的怀里蹭动,他的大暖炉来了,这可真好啊。   本来戚文晟一路小跑上来就浑身发热,这下让秋溪弄得他更是身心皆冒火,哪怕他之前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此时也让秋溪轻而易举的就勾动起来。   “老实点儿。”戚文晟抓了一把秋溪的半边臀*,还没忘问道:“你刚才到底笑什么呢?”笑得连他进了院子都不知道,这要来的不是个正经的人呢?   秋溪被戚文晟裹进了被子里,立马周身就变得暖和起来,他忍着笑说道:“我那是想到了和你做一件好玩儿的事情。”   “哦?什么好玩儿的事情。”戚文晟来了兴趣,同时也被秋溪的话取悦,他就说他家秋溪敢不想着他?   秋溪肯定不会照实说他刚才想的是什么,或许是此时在他的茅草屋里只有他和戚文晟两个人,秋溪的身心特别放松。他忽然有一个小心思冒了出来,然后没有犹豫的,单手从戚文晟的胸膛一路向下游走,直到轻握住了……   “想……想着这个好玩儿的事情呢。”秋溪到底是面皮薄,声音低了下来,感觉脸蛋瞬间就滚烫滚烫的。   戚文晟一个翻身就把秋溪压到了床上,在他的耳边音色低哑道:“小坏蛋。”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学会撩拨他了。   秋溪低喘了一声,戚文晟说完话,手掌就钻进了他的衣衫,然后秋溪又听到,戚文晟慢慢悠悠的说了句“我要吃小果子”。   嗯?什么小果子?   秋溪有些迷蒙的想,他这里哪有什么小果子呢?   不过很快地,戚文晟就用实际行动给了他答案。   让秋溪瞬间就惊呆了……   (……)   翌日又是一个好天气,秋溪经过昨晚戚文晟带给他的那种奇妙而快乐的感觉,心里变得舒服多了,谣言的事情也没那么的令他气恼了。   两个人清早下山刚回到戚家,二牛就过来把戚文晟叫走了,秋溪还以为他们是商量盖房子的事情,于是也没有太过理会,先忙着做早饭去了。   这边,戚文晟和二牛站在了一处院墙旁,就见二牛略显兴奋的问戚文晟:“找着了,你猜是谁?”   戚文晟抱着胳膊,冷哼一声:“还能是谁?不就是姓郑的那家么。”   “哎?你知道?”二牛成了一脸诧异,随即又不乐意的说道:“那你还让我打听去?”   戚文晟微微眯着眼睛没说话,他心想不光是他知道,秋溪的心里肯定也清楚,村里也就是郑大富家的那个八婆对秋溪心怀怨恨,看不得秋溪过得好。   但知道归知道,他让二牛打听确切了,也是为了更好的下手收拾她。   “听我嫂子说就是从她那传出来的。”二牛已经习惯了戚文晟有的时候不搭理他,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哎,那个娘们是什么意思啊?这话都能编的出来,我看她也就是骗鬼行,传出去谁信呢?”   完全忘记了他昨天可是把鬼话当了真,而且还特意跑去对照秋溪爷俩的长相。   戚文晟从一开始就对郑大富两口子没有好感,这会儿更是厌恶他们做人没底线。秋溪好歹也进过他们家的门,他们还能这样害秋溪,真是坏的没边儿,也幸好秋溪早就脱离了他们。   “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啊?就容着他们这样胡说?你是没听见呢,那传的可邪乎了,还不是咱们村里的小寡妇,说秋溪还没嫁进他们老郑家呢,就和小寡妇勾搭上……哎嗨!”   “赶紧干活去!”戚文晟这次一脚蹬到了二牛的屁股上,二牛这张碎嘴也够烦人的。   二牛一挺腰,往前倒腾了两大步才扶着墙站稳了,不由得回头气道:“戚文晟,我爹都没踢过我呢!”   见戚文晟板着脸,还有起脚的架势,二牛赶紧转身就溜,心说他也就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吃亏就吃亏吧。   这时候,八九个孩童从不远处打闹着跑过,戚文晟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最显眼的那个胖孩子,立马他的心里就有了主意。 第四十二章 童谣   戚文晟打发走了二牛,然后回去后做了一屉蒸糕,对秋溪说他今日不去镇上了。   秋溪觉得戚文晟有些奇怪,既然不去镇上了,干嘛还要做一屉蒸糕出来?他倒是这样问了戚文晟,可戚文晟却是对他神秘一笑,啥也没说。   有古怪,绝对的有古怪。   尤其是看着吃过早饭后,戚文晟端着一个大笸箩的蒸糕出了院门,秋溪的心里更加好奇的厉害。   他在戚文晟走了片刻后,实在是沉不住气的打开了大门,想看看戚文晟这是往哪里去呢。   不过当秋溪站到门前,刚瞅见戚文晟走到了一颗大树底下,还没再待他看个明白,他就感觉到了一旁的那些村民们齐刷刷的投向他的视线。   秋溪随意的扫了一眼,不出所料的,那些人眼中不乏对他的探究和鄙夷。秋溪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他又迈回门槛,关上了大门,心里宽慰自己,何必去理会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反正他是清者自清。   看着秋溪刚一关上门,外面的那些村民们立马就又都扭头,抻着脖子的往大树底下那看戚文晟,尤其是盯着他手里端着的他们从没有见过的那种吃食。   这两天他们来戚家这里,早上都闻见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在空气里飘荡,勾得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不馋的。   有人和二牛打听了,知道这是戚文晟做的糕点,在镇上居然卖三五文钱一个,而且那一个还没有小孩儿的拳头大呢。   毕竟这些村民们见的世面少,自然都是惊奇无比,想戚文晟还能做出这么贵的糕点卖钱?从来也没听说过他还有这个本事呀。   再说二牛给他们吹的也邪乎,说戚文晟这一天就能卖出去好几百个糕点,那算下来收入就得有一贯钱了。比村里有的人出外十天半个月上工赚的都多,怪不得他这么大手笔的盖房子。   有村民动了心思,想买来尝尝看这到底有什么好吃的,想他们也不是买不起的人。可他们又都抱有着幻想,觉得戚文晟应该大方的给大伙儿都分着尝尝,他不是发达了么?   再说就是不给大人们吃,那还有这么些个孩子呢,戚文晟至于对村里人这样小气?   说来也真是巧得很,刚刚大家伙儿的心里还正这样嘀咕着呢,就见戚文晟端着个大笸箩出来了,而那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让二牛吹上天的糕点。   有人心里想戚文晟这还算是会办事儿啊,有人偷偷的赶紧在身上蹭了蹭手,有人连嘴都悄默声儿的吧唧上了……   眼巴巴的瞅着戚文晟向他们走过来,一个个的脸上都挂着笑,就准备听戚文晟说上一句“大爷大娘,大嫂子,给你们尝尝我做的点心”。   于是大家伙儿心潮涌动。   来了来了,戚文晟来了。   走了走了……哎!   他怎么走了?   就在众人从喜悦变得惊讶的目光中,戚文晟快速的从他们的身边绕过,其实他压根儿也没注意到还有人内心这么多戏呢。   这会儿有些犯糊涂的村民们都看着在树下的戚文晟,然而令他们又感到欣喜的是,戚文晟那不是给孩子们分糕点呢。   行吧,这不也挺好的。   有的村民一见这样,还扭头四处的张望着找自己家的孩子,心急的想让他们也赶紧过去。   而在那边正如此大方的戚文晟,当然是另有他的目的了。   “都记住了没有啊?”戚文晟觉得自己都说的口干舌燥了,这伙小豆丁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十多个孩童立马异口同声的回道:“记住啦。”   面对这一张张洋溢着天真的小脸蛋,戚文晟的心里头忽然冒出了一丁点儿的内疚感,不过这点儿内疚感还不足以让他改变主意。   “行啦,去吧。”戚文晟一声令下,就见眼前的这伙孩童们一哄而散,都高高兴兴的拍着手,齐声念上了刚从他这里学会的一首“童谣”。   戚文晟从头到尾的听下来,感叹小孩子学东西就是快,想到他这也算是没给孩子们教好东西,戚文晟决定明天再给他们做一屉果酱蒸糕作为补偿。   “哎!赶紧给我吃一个。”   戚文晟正要往回走,迎面又跑来了三个小孩儿,其中这个说话十分没礼貌的就是郑大富家的虎子。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样的孩子。   笸箩里刚好还剩下三个蒸糕,戚文晟懒得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他递给他们每人一个,另外两个孩子还知道对他道声谢。   再看这个虎子,最先一把从戚文晟的手里抓过蒸糕,恨不得一口就将它都吞了下去。而他的眼睛还紧盯着别的孩子的手里,大有他吃完后再去抢夺别人的架势。   戚文晟一看这熊孩子的模样就觉得来气,想豆儿要是在郑家长起来,还指不定要受虎子的多少欺负呢。   再说此时戚家门前的空地上,那气氛已然是变得不一样了……   “东榆村里姓郑家,有个婆娘臭嘴巴。胡编乱造就属她,咕呱咕呱像蛤蟆。”   “东榆村里姓郑家,有个婆娘心毒辣,造谣生事就是她,不如河里母王八。”   清脆好听的童声,每一个字都清晰的往人们的耳朵里钻。   “东榆村里姓郑家,有个婆娘臭嘴巴。胡编乱造就属她,咕呱咕呱像蛤蟆。”   “东榆村里姓郑家,有个婆娘心毒辣,造谣生事就是她,不如河里母王八。”   这……这是……   村里可就那一家姓郑的,这不就是骂虎子他娘呢。   这又是蛤蟆又是王八的,哎呀,可真够损的啊。   村民们谁听不出来,又有谁听不明白的,敢情戚文晟那糕点不是白给的呀?   有人倒是想让自家孩子别跟着起哄胡说呢,可这毕竟是吃人家的嘴软,而且……那个孩子们说的,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儿呢。   人群里自然是犹如开了锅,随着孩童的声音持续着从东飘到西,大人们有的低头发笑,有的窃窃私语,都说看来这回虎子他娘可算是得罪上戚文晟了,也不知道若是他们两家对着干起来,那得属谁最厉害。   这个年头的人们哪有什么娱乐可言呢,这下都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了,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好戏来的还真快。   戚文晟刚推开院门,就听身后一个尖锐的嗓音嚷嚷道:“虎子!你给我过来!”   秋溪也听到了外面比平时闹哄哄的动静,他好奇的来到门口,站在戚文晟的身边,正看见李氏怎么脸带怒火的满场追着虎子跑呢?   再一听小孩子们一边跑着,嘴里一边念的“童谣”,秋溪不由得看向戚文晟,还有他手里拿的那个空笸箩,这下秋溪可全明白了……   “虎子!你给老娘站住!”李氏还在气急的追着虎子。   虎子别看身材是个小肉墩儿,跑起来的速度可不慢,主要让李氏感到气疯了的是,虎子跟在那伙孩子的后面,嘴里也没闲着。   “臭嘴巴,就属她,像蛤蟆!”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儿笨,学不来孩子们说的那一长串,他就专门拣每一句话的最后三个字跟着说。   “心毒辣,就是她,母王八!”所有的孩子里面,他的声音就能盖过一片。   “虎子!你给老娘闭嘴!”李氏的身后就似燃烧起了熊熊烈火,她跑了半天见追不上虎子,气得跳着脚的脱下一只鞋,向着虎子就甩了出去。   不过就是准头差点儿事,那鞋顺着虎子的脑袋顶飞了过去。   看热闹的人群里已经有人窃笑出声了,李氏觉得丢脸至极,听着虎子还没完没了的学话,李氏这次卯足劲儿的撵上虎子,再猛的一伸手,就像抓小鸡子一样的拎住了虎子。   虎子被李氏逮到,他手里刚从别人那抢来的半个蒸糕也滚落到了地上,这下暴怒的人换成了他。   在一旁人的憋笑中,就见虎子突然回身,用脑袋使劲儿的顶上了李氏的肚子。再看李氏,口中一声“哎呦”,连连倒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带起一大片黄土。   “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围观的村民们再也憋不住了,一个个的大笑起来,有人还笑得拍上了大腿。   李氏灰头土脸的羞愤难当,脸上的颜色都快赶上她今日穿的那身红衣裳了。她恨恨地扭头瞪上秋溪,心里暗暗发誓,这个梁子她算是与秋溪还有戚文晟结大发了。   戚文晟向前迈了一步挡住秋溪,面色阴沉的看着李氏,心说这事儿他还不准备算完了呢。他又眼神锐利的扫视过哈哈大笑的村民,护着秋溪的意思十分明显,看谁往后还敢跟着李氏的后面管不住嘴。   秋溪拉了拉戚文晟的胳膊,与戚文晟又并排站到了一起,他想一辈子都能得到戚文晟的这种爱护,他也想一辈子都与戚文晟比肩。   两扇木门被合上,阻挡住了村民们的各色眼神,秋溪静静地和戚文晟四目相对,戚文晟想从秋溪的眼中看看他有没有嗔怪自己的这个做法。   可还没等戚文晟看出来呢,就见秋溪忽地扑哧一笑,直笑得胳膊搭到肚子上,半弯着腰,直笑得眼角都出了泪花。   戚文晟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重叠的笑声,神奇的赶走了秋溪这么久以来心中所有的苦闷。   一场谣言风波,就这样以戚文晟编的“童谣”给压制了下去,接连好几天也没有人再说秋溪的闲话,反而是这首“童谣”,被孩子们每日都念遍了村里的各个角落。   时间来到了这天深夜,戚文晟和秋溪在茅草屋里相拥着睡得正香,他们当然不知道是,就在这同一时候,山下又有人扯着嗓子嚷道:“啊!诈尸啦——” 第四十三章 归来   “谁呀?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郑大富披着外衣往院门那走,满脸不乐意的嘟囔着。   这时就听拍门的动静停了,门外一个声音略显激动的说道:“大哥,是我。”   咣当一声,郑大富绊倒在了台阶上,半晌后才爬起上半身,哆哆嗦嗦的问道:“谁?你……你……是谁?”   “干什么呢?你这是!”   突然从身后传来李氏的喊声,又把郑大富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回头看着李氏,喉咙里有话往上涌,可是却又被一口气堵的发不出声音。   李氏黑灯瞎火的快步往前走,生气郑大富开个门都不利索,之前有她娘家人就在半夜里来找过她,她怕这次又是娘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门外的人好似等的十分焦急,听见李氏的说话声,他赶紧又说了一句:“大嫂,是我,快开门呀。”   “我地个娘嘞!”李氏冷不防的听到这个人声,立马一脚就踩在了郑大富的腿上,摔趴在郑大富身上的同时,可算是把郑大富喉咙里憋的那句叫喊给压了出来。   “啊——唔唔——噜噜——”   “你给老娘闭嘴!”李氏一把捂住郑大富的嘴,压低了声音怒道:“你是想把人招来呢?还是想把鬼招来呢!”   最后一句话说完,两个人本就颤巍巍的心里皆成了咚咚乱跳,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黑漆漆的大门。   黑天半夜的,死了快一年的郑大贵,突然又跑回来敲门,让这亏心事做多了的两口子,怎么不被吓得够呛。   “大哥,大嫂,是我,大贵啊。”   这声音虽是隔着门板传过来,可李氏和郑大富这次却是听得真真切切,与过去每日听到的绝对是毫无差别。   李氏到底比郑大富的胆子大了一点儿,她掐着郑大富的胳膊,将信将疑的问道:“你……你真大贵?你不是……不是死了么?”   此刻的李氏,脑子里居然还有功夫冒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她倒巴不得这个郑大贵是鬼,想要是郑大贵的真人回来了,那她不就赔大发了。   可巧的是天不遂小人愿,门外站着的还真就是鼻子里喘着热气,脚下有一片黑影的活人郑大贵。   又隔着门板你问我答的,李氏和郑大贵说了几句话,最后肯定了这真的是郑大贵回来了,郑大富的心里稍有动容,壮着胆子的给开了门。   只是当月亮也跟着门开的响动,从黑云里冒出来的时候,郑大富第一眼就看到了郑大贵的脸上,当即他就是“嗷”的一嗓子,翻着白眼的向后躺倒。   李氏慌忙的伸胳膊接郑大富,那自然是白费力气,眨眼的功夫就连带着她也让郑大富给压躺在了地上,疼得李氏“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郑大贵,却是对李氏和郑大富的这番动静熟若无睹,他后脚刚一迈进门槛,赶紧就回身关上大门又插上门栓,那架势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被狼撵了呢。   李氏借着月光一看郑大贵这两下利落的动作,心说这也真是个活人没跑了,想现在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刚准备开口叫郑大贵快点儿过来搭把手,就见郑大贵在她的眼前,一溜烟的跑了。   再听着郑大贵跑回了他那屋,“咣”的一下把门也给关上了,李氏脑袋发懵了一会儿后,随即又是心头火起。她推了几下郑大富见没有反应,最后气得照着郑大富的肉脸上就狠狠地扇了下去。   片刻后,李氏扇得手心手背都发疼了,才见郑大富长出一口气的缓缓转醒。   郑大富迷迷瞪瞪的,特希望刚才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可是看着那边,之前死气沉沉的屋子里透出的微弱光亮,还有窗纸上映的一个大黑人影,他不禁喃喃自语道:“这事儿不对啊……”   忽然一阵凉风吹得李氏和郑大富连连打哆嗦,两个人赶紧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快速的跑回了屋中,之后就裹着被子,大睁着眼睛盼天亮。   这一夜有人睡得踏实,有人也是和郑大富两口子一样,睡梦中就被惊醒了,惹得他们一大早的,见面就开始抱怨。   “哎,你们昨晚听见没有?那是谁鬼叫呢?”   “那还听不见?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货,可把我们一家子给吓得不轻。”   “我听着像是马老三吧?准是又喝多了,回来一路撒酒疯呢。”   “我听着也像是他,他也就这点儿能耐了。”   “哎,哎。”有人忽然压低了声音,示意身旁的人都围过来,几颗脑袋聚到一个堆儿,就听这人又说道:“你们听见他嚷嚷什么没有?是不是说诈尸……”   话音被一阵清脆有力的铃铛声打断,刚被带动的情绪紧张兮兮的人们,立时都惊了一下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这些人的心里不禁都有些发毛,想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诈过尸的么。   “文晟,你说他们怎么了?”看着那几个村民一见他们过来,呼啦一下全跑了,让秋溪觉得十分的莫名其妙。   “别管他们。”戚文晟语气厌烦,想起他刚来到这里的那几天,有的村民见了他也是这副模样,不知道他们这是又抽什么风呢。   “嗯。”秋溪点了下头,忽略了心中刚刚涌上来的那股奇怪的不安,与戚文晟牵着小毛驴继续往前走,今天早上家里的事情不多,他想把戚文晟送到村口再回去。   两个人路过田地旁,这时候已经进入了秋收时节,大片的麦田里呈现着耀眼的金黄色,秋风一起,麦浪滚滚,成熟的气息扑面而来。   戚文晟上辈子在城市里长大,从来没有身临其境的,感受到过如此喜人的丰收景象。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爱上了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村落,还有这样生活。   随手抚过一排颗粒饱满的麦穗儿,戚文晟的心里就犹如这些麦穗儿一样的鼓鼓涨涨,他所有美好的感觉都是因为心里装着身边的这个人。   “秋溪。”戚文晟拉上秋溪的手,停下脚步对他说道:“再有两天房子就能盖好了,到时候让我娘选个近点儿的好日子,咱们就成亲吧,好不好?”   注视着秋溪的双眼,戚文晟一句话说得喉咙口都是热热的,希望秋溪能接受他这个简单又极为真挚的求婚。   虽然早就知道戚文晟盖房子是为了什么,但此时又听到戚文晟亲口对他说的要成亲,秋溪倏然眼眶一热,弯起嘴角,欣喜的说了一声“好”。   “答应了可不能反悔啊。”戚文晟也是心中激动,托起秋溪的手,在他的手掌心里重重的印下一吻。   怎么会反悔呢?秋溪想自己要什么没什么,他又这么喜欢戚文晟,他才不会反悔呢。   天特别蓝,云特别白,戚文晟的心里特别美。与秋溪在村口分别后,他骑着小毛驴,哼着一首临时自创的小曲,继续赚养家钱去了。   秋溪望着戚文晟的身影,直到他转去山的另一面。想到自己很快的就能与戚文晟成亲过日子了,秋溪怎么也收不回去脸上冒出来的那个笑窝。   自打刚才手掌心上被戚文晟亲了一口后,秋溪一直都紧攥着手没有松开,他一点也舍不得让戚文晟那甜蜜的热度消散。   走回村里的时候,秋溪看到一处土墙旁围了不少的村民,他压下弯起的嘴角,从村民们的旁边走过,很难不听见他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哎!哎!睡得这儿干嘛呢?”   “就是,马老三,你赶紧起来。”   “昨晚你瞎吼什么呢?这是肚里灌了多少黄汤子?”   秋溪随意的往人群那看去,就见一个破败的草棚里果然是蜷缩着一个人,有个村民正撂下锄头,要进去看看那个人的情况。   就在这时,秋溪本来已经扭回了头,快要走过人群,忽然就听一声刺耳的叫喊从草棚那传来。再转头看去,人们慌的都往后退,而草棚里跑出来的那个马老三,蓬头垢面,满脸惊恐的又嚷道:“诈尸啦——诈尸啦——有鬼!”   大白天的,人们听到这话倒也没觉得有多害怕,秋溪与众人一样,都觉得马老三这是酒上头了瞎闹腾。   有不少村民都呵斥马老三别胡说八道了,他们一时都不太相信一个酒疯子的所言。   不过马老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众人立马都沉静了下来,让秋溪更像是被两根长钉,死死的钉在了地上一样。   “郑,郑大贵,郑大贵回来啦!”   “郑大贵回来啦——”马老三疯跑着,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村民们呆愣的看着马老三,想他怎么偏偏的就说是郑大贵回来了?   忽然又有个颤巍巍的声音冒了出来:“昨儿个……昨儿个晚上,我听见……听见好像是郑大富也……也嚷嚷来着。”   秋溪缓慢的看向说话的这人,是他认识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他们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就挨着郑大富家住。   这孩子的爹在众人询问的眼神下,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下人们的想法就不一样了,看来指不定那马老三说的还是真的。   村民们立时慌慌张张的散去,都想着白天赶紧干活,晚上就不要出门了。   只剩下秋溪一个人心情复杂的站在原地,手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松开了,秋风趁机扫过他的手心,带来的是比寒风还刺骨的温度。   秋溪又紧握起拳头,想事到如今,他不怕郑大贵的鬼,只怕郑大贵的人…… 第四十四章 冒坏   郑大贵回来了,马老三的这句话一直在东榆村里传了五天。   村民们从最初听到后的人心惶惶,到两三日后慢慢变得将信将疑,又到现在第六日的头上,谁出门相互碰见了,都得骂一句马老三这纯属就是喝多了胡乱放屁。   而人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不管白天黑夜,还是郑大贵的活人或是鬼魂,就再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的。   想想他们这些天来,一到了太阳落山就赶紧锁好门窗,夜晚又提心吊胆的入睡,弄得大伙儿白天上地里干活都没精打采的。   不过又让村民们感到纳闷儿的是,郑大富他们家的大门,可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有打开过了。   关于这一点的原因,其实秋溪倒是能猜测的出来,李氏为人极好面子,现在村里人都因为那首“童谣”而笑话她,想她肯定是怕出门见人。   只是连郑大富也没有露面,这又是让秋溪想不通的地方。郑家田地里种的稻谷是收割了一半的状态,任由没收的稻梗荒着和鸟儿成群结队的来吃谷子,这可不像是郑大富两口子的会做出来的事情。   那他们家到底是怎么了呢?会和马老三说的郑大贵回来了有关系吗?马老三那晚看到的真是郑大贵吗?   秋溪一个人站在戚家的后院里,望着郑大富家房顶上飘出的炊烟,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半天他都没有注意到戚文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这可都快成望夫石了啊。”而且望的还是前夫,戚文晟觉得看不下去了,肚子里就像是刚喝了一碗酸汤。   秋溪心中一惊,赶紧收起惆怅的思绪,就听脚步声又从身后传来。   “好啊,我还寻思着你是回屋给我做衣裳去了呢,没想到原来你是偷偷的跑来这里,看姓郑的他们家呢。”   完了,戚文晟感觉这个酸汤里,醋的浓度太高了,这下酸味都泛到了他的嘴里。   “不是……”秋溪慌忙解释,“我是来喂驴子呢。”怕戚文晟不信似的,他说着还摇了摇手里拿着的青草,就是眼神闪躲的不敢看戚文晟。   戚文晟好像瞬间被惹着了一样,一把抓过秋溪手里的青草就甩到一边,然后捧上秋溪的脸,强势的让他看着自己。   “瞅你这几天心事重重的,不就是一个酒鬼说的胡话么,你怎么还这样往心里去了?”戚文晟注视着秋溪隐隐透着委屈的眼睛,心里的那股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秋溪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哪想到早就被戚文晟看出来了,他迟疑着问道:“那你说……”   “别管他是人是鬼。”戚文晟打断了秋溪,“他是谁也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别怕,任何事情都有你老公我在呢。”   被戚文晟给喂了一颗甜味的定心丸,很有效的就赶走了秋溪心底的担忧,他胳膊缠上戚文晟的腰,“嗯”了一声,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这样就对了。”戚文晟满意的用拇指蹭着秋溪的笑涡。   秋溪忽然想起来戚文晟刚刚说的那一句话,赶紧澄清的说道:“我从来只有一个夫,那就是你。”   戚文晟看到了秋溪眼中倒映的自己,一排牙齿白白的,脸上乐的像是开了花。他觉得此刻气氛升温到该是接个吻了,于是戚文晟缓缓地覆上了秋溪的嘴唇。   近距离的看着秋溪闭上眼睛后的浓密睫毛,戚文晟这次吻的轻柔,他时而咬磨着秋溪软绵绵的上嘴唇,时而又用舌尖扫弄过秋溪粉色的齿龈。   秋溪沉浸在戚文晟的这番似水的柔情中,他享受的闭着双眼,不知道戚文晟的眼睛又盯向了他刚才看的那个地方。   戚文晟依旧爱意绵绵的吻着秋溪,只是眼里凝聚上了一层寒气。他有种预感,马老三说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他倒是希望别管郑大贵是人是鬼,赶紧出来溜溜,别妨碍他到时候娶媳妇儿。   现在新房子已经盖好了,戚文晟每天都心情好着呢。不过此时他眼睛看的那个方向,就在那户农家宅院里,有人的心情可实在是不怎么样了。   这会儿就见李氏,用暗恨的眼神盯着郑大贵那屋的房门,这几日她过得堵心的厉害。   自打郑大贵回来之后,连着五日里他除了一到饭点儿才窜出来,平时就紧关着门窗在屋里待着。而且李氏看他就像是逃荒回来的一样,每顿饭吃得比郑大富还多,眼瞅着家里的粮食就下的飞快。   李氏觉得郑大贵肯定有问题,那晚在门外,他说自己是让山贼给撸走的,这次又是趁机偷跑出来的。当时听郑大贵这样说,李氏害怕的也没功夫细想,后来这几日她一琢磨,那官府的人告诉他们死的那个郑大贵又是哪里来的?   “哎,我问你,你那时候去看的那……那个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氏皱着眉头问郑大富。   郑大富听了李氏这话,忽然就打了一个哆嗦,他现在特怕回想起他去认尸的那个场景,再说他更还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呢。   “瞧你那点儿出息!”李氏用手指一戳郑大富的脑门,想起他那晚被吓晕过去了就觉得来气。   郑大富被戳偏了脑袋,不敢言语,心说李氏根本就不懂他为什么会被吓成那样。想当初他去认尸的时候,那个郑大贵的脸可是被砸的稀烂,他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差点儿没在官差的面前尿了裤子。   “地里五天都没收了,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李氏说着,眼睛又瞅向门外,语气变得更冲了,“天天就知道吃!家里的活不用干了?这是等着谁伺候呢!”   郑大富偷偷的摸上自己的脸,心里埋怨道:你把我打成这副模样,让我还怎么有脸出门?尤其是想起虎子笑话他成了颗猪头,郑大富的心里头就也来火。   “明日……明日我再去吧。”郑大富讷讷的开口,奈何对于李氏,他是敢怒不敢言。   李氏重重的长出一口气,想这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不顺心了。正好这时虎子又跑了过来,吵闹着要出门去玩儿,李氏对虎子那日没头没脑的跟着骂她更是有气,低头把虎子又给呵斥了一顿。   她在心里暗骂戚文晟简直是缺了大德,全赖他编的那个什么狗屁童谣,现在村里村外都传遍了,没有一个人不笑话她的。害得她都不敢出门,就连有时夜里做梦,都是一伙孩子嘻嘻哈哈的骂着她是蛤蟆和母王八。   李氏越想越觉得心口堵的厉害,她刚要再张口数落虎子,忽然就见她原本一直倚着门框的身子,一下就站直了。   “哎呀!”李氏一拍巴掌,脸上露出了多日不见的喜色。   郑大贵回来了,这下秋溪和戚文晟不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李氏放声大笑,想她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啊。   “好啊,好啊。”李氏心说郑大贵回来的可真是时候,管他有没有问题呢,先搅和了秋溪他们再说。   这样想着,李氏可是来了精神,冲着郑大贵那屋就喊上了:“大贵,大贵呀。”   郑大富和虎子抱在一起,仿佛受了惊吓一样的看着李氏,就见李氏笑着奔去了郑大贵那屋。   “大贵呀,快给嫂子开开门,嫂子可是有要紧的事儿和你说呢。”李氏兴奋的两手拍门。   “大贵,大贵?”李氏心急又把耳朵贴的门上,没听见屋里有什么动静,心里暗骂了一句郑大贵病的不清,她都这样叫门了还不说来给开门。   李氏根本也等不及的,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和郑大贵当面说了,她瞬间改换情绪,以一种为郑大贵抱不平的口气说道:“大贵呀,嫂子知道你这一趟出去受苦了,可你那个媳妇儿真是不应该啊,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人勾搭上……”   李氏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因为郑大贵猛的就开门出来了。   “哪儿呢!我媳妇儿去哪儿了?”   李氏被郑大贵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一愣,但很快她就欣喜的反应过来,看郑大贵这样可是有戏呀。   不过就是郑大贵紧接着冒出来的一句话,让李氏又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秋月呢?他跟谁勾搭上了?”   “什么……什么秋月?”李氏的一只胳膊都让郑大贵给掐上了,对上郑大贵又变得有些疯癫状的模样,李氏心头发紧,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娶进门的那个媳妇儿,不是……不是叫秋溪么?”   “秋溪?”郑大贵慢慢的松了手上的力道,看着院子里,像是回想着什么一样。   李氏哑然,敢情郑大贵连秋溪是谁都给忘了啊,那这还行?她一面仔细的观察着郑大贵的神色,一面给郑大贵提醒道:“就是你去年头出门做生意前,娶的那个秋家沟的秋溪呀。”   李氏见郑大贵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总算是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哦……是他呀。”郑大贵是想起来了,又问李氏:“你说他怎么?”   那能有李氏不胡说的么,于是她添油加醋的,无中生有的,可是把秋溪和戚文晟两人的爱情故事好一番的歪曲。   李氏说完后,看着郑大贵阴沉下来的脸色,还有紧握住的双拳,她是止不住的心头窃喜。望向戚文晟家的那边方向,李氏仿佛已经看见了,马上就要上演的一场精彩的大热闹。   ……   到了第二日晌午的时候,村里还真是先热闹上了。   而现在能给东榆村里,三天两头的就制造热闹的人,也非戚文晟莫属了。   这回戚文晟的举动,可又是让不少的村民们看了眼馋、羡慕的不行,唯有秋溪一个人觉得心里面满是惊喜。   “这是……这怎么……”秋溪看着戚文晟找人用两个大板车拉回来的家具,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这辈子哪见过这么漂亮的家具呢。   戚文晟这次买家具是没有提前告诉秋溪的,他目的就是想给秋溪一个惊喜,看着秋溪这么喜欢的模样,戚文晟觉得这就值了,不枉费他花的大价钱。   “不是还有那些旧的家具能用么?”秋溪摸了摸一张方凳,他虽然没有见过这种样式和材质,但也是能分的出来这东西是有多好的,想戚文晟肯定没少花费。   戚文晟正指挥着几个伙计把家具抬进新房子里,听后对秋溪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是我的新媳妇儿,当然是什么都得准备新的了。”   知道秋溪上一次的婚事里,掺杂了太多的无奈和委屈,戚文晟就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这次给秋溪最好的。   戚文晟的一句“新媳妇儿”,有种快要把秋溪说哭了的冲动,想戚文晟从来都没有介意过他是嫁过人的。   一看秋溪变得湿漉漉的眼眸,戚文晟就知道他想什么呢,真是个小傻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嫁过一次人又算的了什么呢。   要不是看此时周围的人太多,戚文晟真想把秋溪抱进怀里,亲一亲他那潮湿的眼睫,说两句动人的情话。   秋溪感受到了戚文晟眼中的情意,他悄悄地用手指勾了勾戚文晟的手指,听着四周传来的嘈杂人声,他做这样的举动,感觉自己的耳朵肯定都红了呢。   可是就在突然之间,人声一下子又静止了,秋溪正觉得奇怪,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紧跟着他就是心口重重一跳。 第四十五章 露面   戚文晟也察觉到了,刚还是七嘴八舌的人们,怎么这下都不出声了?   他侧过头,就见原本围在板车边上的村民,全部拥挤着退后了一大截子,脑袋还都看着一个方向,这伙人的架势倒像是给谁腾出了一条道路。   顺着村民们的视线看去,戚文晟见果然是有那么一个人走了过来。   嗯?这货是谁啊?   戚文晟的第一反应就对走来的这个男人没有好感,尤其是看他一只眼睛还紧盯着秋溪,顿时戚文晟就更对他产生了厌烦。   不过为什么说他是一只眼睛看人呢,那是因为这人的左半边脸上用一大绺头发遮挡着,戚文晟正觉得这家伙怎么有点儿眼熟,凑巧一股风吹来,戚文晟看到了他飘起的头发下,脸上的一片疤痕。   随即,戚文晟在心里长长的“哦”了一声,心说当了这么些天的缩头乌龟,你可算是出来了。   紧接着戚文晟很自然的就抓上了秋溪手,感觉到刚还和他勾弄着手指玩儿的手,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冰凉,可见秋溪是被吓到了。   戚文晟往秋溪的身前跨了一步,背着双手,没人看到他把秋溪的手包裹在了手里,还慢慢的揉捏着。   有了戚文晟的这两下举动,很快的就让秋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他感受着戚文晟对他的这种保护姿态,心头发暖的镇定下来。   这次视线从戚文晟的肩头越过,秋溪再看向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即便是看出他明显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秋溪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了。   郑大贵,秋溪在心里一字一顿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的确,一出现就能让在场的人们瞬间鸦雀无声的,除了郑大贵也就没有别人了。   此刻又刮来了一阵风,吹得地上的小沙石和枯树叶,形成了一个旋转中的小圈,小圈飘飘浮浮的追随着郑大贵的脚步。   气氛陡然变得更加诡异,有不少的村民又搓着小碎步的往后退,想也就仗着这是白天,而且大家伙还都聚集在一起,看到郑大贵露面了,才不至于的那么让人感到恐慌。   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郑大贵,谁都看出来了,他是奔着谁去的。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本来还有胆小的村民吓得准备往家跑,可是一看郑大贵直奔着秋溪那边走,他们很快就都想起来了,秋溪原本可是郑大贵的媳妇儿!   村民们个个来了精神,这样刺激的热闹谁不爱看?尤其是戚文晟为了娶秋溪,连新房子都盖好了,郑大贵可是太会挑时候回来了。   反观郑大贵,对于自己的出现而引起的骚乱,好似全然不知。他走的不疾不徐,仅从他半边无表情的脸上,旁人很难观察出来他是怀着何种心思。   戚文晟一直看着郑大贵,在郑大贵走的这几十米路的时间里,他的脑海中已经快速的从原主的记忆里,再次搜寻出了有关于郑大贵的印象。   这个人与过去不一样了。   戚文晟在郑大贵离他还有十米远的距离,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一个人最难改变的就是气质,戚文晟波澜不惊的表面下,起了一片疑云。   在与郑大贵距离五米远的时候,戚文晟从他忽然转来的眼神里,看到了一层冰霜。   哼。   戚文晟的一边嘴角,微不可察的向上一勾,用眸光回给了郑大贵两把寒刀。   还剩三米远的距离,郑大贵停下了脚步,他遮挡住的左眼角微微一颤,心想自己之前轻视这个戚文晟。   这时风停了,气氛也好似凝固住了。   郑大贵在戚文晟锋利的双目下,最先别开了眼神。他又看向秋溪,在看到秋溪表现平静,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回来而感到丝毫欣喜时,郑大贵从昨日就萦绕于心的怒气瞬间攀升。   可正如戚文晟所察觉到的,郑大贵与从前不一样了,他压制住了自己的滔天怒火,反而将轻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既然秋溪不是见到他不高兴么,那他就高兴给众人看。   “秋溪,我回来了。”郑大贵说的情真意切,就如夫妻久别重逢。   “呵。”   这次戚文晟冷笑出声,想不到郑大贵还挺有演技的。   郑大贵眉头一跳,戚文晟这么明显的挑衅,让他想忽视都难。他刚带着不满的目光看向戚文晟,就听秋溪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这就算是回应了他的夫妻重逢?   还真是个凉薄的人啊。   郑大贵面上的阴晦一闪而过,再开口比之前更显激动,“秋溪,我知道你怨我,可我也是有苦衷的呀,我那时遇上了一伙穷凶极恶的山贼,他们不由分说就把我绑了去,我这次为了能逃回来,可是差点儿连命都丢了呢。”   秋溪和戚文晟还没有说话,就听围观的村民们已经开始忍不住的窃窃私语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可不能怪郑大贵了。”   “就是,山贼又不好惹,能活着回来都算命大了。”   “可不是么。”   ……   郑大贵的眼里露出些许得意,这时候他才是占理的人。   戚文晟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几个交头接耳的村民,他心说真是一伙愚昧无知的,连郑大贵这么站不住脚的鬼话也当真。   戚文晟正要揭穿郑大贵的虚伪面目,就听身后的秋溪先说道:“郑大贵,你……胖了啊。”   此话一出,顿时还在低语的村民们都闭上了嘴,而郑大贵则是面色一僵,立马就感觉到了周围人向他投来的打量的目光。   戚文晟暗暗发笑,挠了挠秋溪已经变得暖热的手掌心,想他的秋溪什么时候都这么聪明,这不就一语中的了。   再看郑大贵不太自然的动了动嘴角,戚文晟紧抓时机的问他:“既然你说你是被山贼给抓走了,那这快一年的时间里,山贼要你有什么用?”   “嗯,对,也没听说有人来问郑大富要赎银的。”还有村民自作很懂的模样,跟在戚文晟的后面接话。   郑大贵稍有愣怔,他没想过谁还会刨根问底的,更没想过这还会冒出来一个不好糊弄的戚文晟。   “嗯……我……他们要我每日给他们做饭。”郑大贵快速的编出了下文,他还觉得这个理由很能说的过去。   谁知戚文晟听了却是噗嗤一乐,“那这山贼窝里的伙食可是够好的啊。”说着他的眼神还停留到了郑大贵的肚子上,笑问道:“大鱼大肉的,没少偷吃吧?”   戚文晟的这两句调侃,轻易的就把众人给逗笑了,郑大贵听着阵阵的窃笑声传来,赶紧偷偷的吸口了气,往回收了收肚子。   再看到秋溪也抿嘴乐上了,郑大贵的脑海里猛然滚过一个炸雷,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讥笑的脸庞与秋溪的样貌重叠了。   “秋儿!”郑大贵叫喊着,同时伸手就去抓秋溪。   那戚文晟能让他得逞么,只见戚文晟迅疾的捏住了郑大贵的手腕,紧接着就是反手向上一拧,拧出了郑大贵的一声惨叫。   秋溪心跳加快,不为郑大贵的这声惨叫,只为他刚刚的那一句“秋儿”。这是真会恶心人啊,想想过去郑大贵连名字都懒得叫他。   “找死。”戚文晟被点燃了心头怒火,从牙关挤出这两个字,然后五指用最大的力道的收拢。在郑大贵又吐出两声惨叫后,戚文晟才一把甩开了他。   村民们都有点儿看傻了眼,刚刚那一刻的戚文晟,看着可比山贼头子都厉害!   虽然他们里面谁也没有见过半个山贼的,但那不都是敢杀人越货的凶狠人物么?   秋溪也不管此时人多了,他紧张的抱住了戚文晟的胳膊,怕戚文晟会和郑大贵再动起手来,同时也满脸怒容的瞪上了正咧嘴揉着手腕的郑大贵。   “没事儿。”戚文晟拍了拍秋溪手,第一次见到秋溪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以自己比秋溪大了十岁的年纪来看,他想到了一个词——奶凶奶凶的。   怒火被瞬间浇灭了,戚文晟真想咬一口秋溪气鼓鼓的脸蛋……   郑大贵把秋溪和戚文晟的亲密举动全都看在了眼里,刚才的疼痛,让他突来的头脑混沌也随之清明起来。   “秋儿。”郑大贵佯装心痛的说道,倒是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这次是如秋溪所想,郑大贵有意要膈应他们。   秋溪暗自作呕,一时实在是搞不懂郑大贵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只能琢磨出,郑大贵这莫不是染上疯病了吧?   戚文晟一早就看出来郑大贵心怀不轨了,他是不了解过去秋溪和郑大贵是怎样相处的,但肯定不会是像郑大贵现在装的这样,有任何的情感在里面。   “郑大贵。”戚文晟冷冷的开口:“你那点儿诡计能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我看你最好还是别在我的面前耍花招。”   戚文晟不用多想,就知道郑大贵绝对是谎话连篇,而且这里面他说不定还隐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郑大贵被戚文晟说的心虚了一下,他面上强装镇定,看了看秋溪又看了看戚文晟,最后想保住面子的,撂下了一句他自认为的狠话:“秋溪可是我明媒正娶的,现在我回来了,他就还是我郑大贵的媳妇儿!”   秋溪心头一颤,这就是他这些天以来最怕的一件事情。   周围的村民又跟着起哄,说郑大贵的这句话可是在理。   只有戚文晟气定神闲的瞟觑着郑大贵,说出了让郑大贵后背冒冷汗的一句话。   “你先证明你就是郑大贵去吧。” 第四十六章 开闹   “哈哈哈哈哈哈——”   郑大贵笑的大声,同时一只眼睛的视线还往周围扫去,在看到村民们并没有跟着他一块儿发笑,郑大贵有些尴尬的收敛了笑声。   “戚文晟,你这莫不是说笑呢?”郑大贵不想一而再的丢面子,他背上双手,一挺腰板儿,想要展现出点不凡的气度来。   而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这股气度,也确实不像是一个庄户人,戚文晟看他倒更像是个暴发户,就差手指头上,再戴几个镶嵌着红绿宝石的大金戒指了。   与秋溪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戚文晟知道秋溪也看出来了,这个郑大贵大有古怪。   “我当然就是郑大贵了,这还用证明吗?”郑大贵又看向周围的村民,这次仔细的打量他们一个个的脸孔。忽然就听他喊了一句:“哎,六叔。”说着还冲着人多的那边走去。   有几个村民一见郑大贵过来了,惊慌的又往后躲。郑大贵快走了几步,一把就抓上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笑问道:“六叔,你看我是郑大贵不?”   被郑大贵抓着胳膊的瘦小老汉,先是惊了一下,然后睁着一双浑浊的双目,仰头细细的看了看郑大贵,过了片刻才点头道:“嗯,是。”   郑大贵闻言心里稍松,看到旁边还有一人,他眼睛一亮的又问道:“三婆,你看看我是谁?”   这次让郑大贵点名的三婆,被人搀扶着,脑袋还有些微微的晃动,她抬头缓慢的大声问郑大贵:“啊?大贵呀,你说啥?”   众人禁不住发出阵阵低笑,郑大贵的嘴角也不由得抽动了两下,他转身走开了几步,然后用自认为傲视的眼神看向戚文晟,想他是不是郑大贵这不都明摆着呢。   戚文晟冷哼了一下,心说看你找的这两个人,“我家太婆也还健在,要不要把她老人家给请出来,你再问问?”   村民们的笑声放大,戚家的那个太婆给郑大贵当太奶奶都有富余,早就糊涂的连自己的是谁都不记得了。   郑大贵在戚文晟轻蔑的视线里,还有周围人的调笑声中,气得暗自咬牙。想他今日可是打着要把秋溪弄回家的目的来的,他以为只要是他一出面,又有过去的关系捆绑着,秋溪还不得乖乖的跟着他走?   本来郑大贵都打算好了,把秋溪带回去以后,他非得要好好的整治整治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   可让郑大贵没想到的是,戚文晟这么不好对付,他过去不是个窝囊废么?   这次郑大贵不得不好好的审视戚文晟了,随即他便惊奇的发现,戚文晟周身带出来的气势很不一般,对比旁边有年轻的村民,戚文晟和他们完全就像是两个层次的人。   郑大贵心中疑惑,他对戚文晟的了解少之又少,昨日李氏和他骂的是,戚文晟就是秋溪的一个姘头。   那既然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姘头,他怎么还敢为秋溪这样出头呢?   这时,给戚文晟往屋里抬家具的几个伙计,又出来抬板车上的一张桌子,郑大贵跟着动静扭头一看,这下更是惊讶无比。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桌子可是用上等的紫檀木制成的。   戚文晟发达了?那他又是做什么发达的?   郑大贵发现自己竟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就跑来了,这全都怪李氏没有和他讲清楚,那个臭婆娘骂人的话倒是没少说,但肯定是漏了什么关键的事情没有告诉他。   “我说的让你证明,可不是这样证明的。”戚文晟打断郑大贵的思绪,谁知道他在那愣神儿,是不是又想什么坏主意呢。   “什么意思?”郑大贵被戚文晟搅和的脑子有点儿混乱,下意识的问出口后,才惊觉别是有什么陷阱等着他。   戚文晟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蠢人一样,他慢悠悠的开口:“这世上还有你郑大贵的身份在吗?”   一句话就又把郑大贵给定住了。   有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戚文晟这样说的意思,可秋溪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对啊,郑大贵这个身份,早就随着他的死讯传来而消除了。   现在的这个郑大贵,即便真的是郑大贵本人,可他的身份也只能算是个流民,因为他的户籍已经被划掉了。   这事儿秋溪知道的清楚,当初还是李氏催着郑大富赶紧去办的,要不然到了交人丁税的时候,他们还得多交一份。   “你连一个正常的身份都没有,过去的婚事还作数呢?”戚文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反正庄户人成亲也不讲究有婚书,就算他和秋溪之前有婚书,那现在也得作废。   而且在这个朝代里,流民的身份最为低等,平时的活动范围都不能出了所住地的方圆一里。   还有最主要的是,像郑大贵的这种情况,他要想再恢复身份,就得去官府里申报,详细的说明他这次事情的经过。而官府里的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们还得根据郑大贵所说的走访调查。   戚文晟就敢赌郑大贵一定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既然是偷偷摸摸回来的,那他也一定不敢和官府里的人有接触。   戚文晟想到的,郑大贵也想到了,没人知道他此刻心慌不已。   “我看你还是先给自己找回身份去吧,官府的大门就朝着你打开呢。”戚文晟步步紧逼,他看到当他说出官府两个字的时候,郑大贵的目光躲闪,脸色也发白了。   就这点儿胆量也敢跑来和他抢秋溪?戚文晟对郑大贵嗤之以鼻,觉得把郑大贵放在眼里都是多余。   郑大贵的脸的确是白了,但很快的就又变红了。   “我有没有身份的事儿另当别论,可秋溪既然和我成过亲,那他这辈子就是我郑大贵的人!哪儿都别想跑!”郑大贵恼羞成怒,在他看来秋溪就是到死了也得是他郑家的鬼。   戚文晟的一边胳膊紧绷,攥起了拳头,眼里的狠劲儿让郑大贵看得心里都一哆嗦。   “大伙儿给我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郑大贵赶紧把头扭向村民那边。   这时候谁也不傻,没人敢出声,弄不好就是两边得罪人,而且村民们也都看出来了,戚文晟才是更不好惹的那一个。   郑大贵得不到回应,脸上僵的厉害,他自己都不知道今日该怎么收场了。   秋溪在这半天里,一颗心起起伏伏的,现在又听郑大贵这样说话,他是真恨自己当初怎么就会碰上了这种人!   秋溪拽了拽戚文晟的胳膊,示意他们先回去吧,看郑大贵这样除了胡搅蛮缠,也使不出别的招数来了。   戚文晟顺势握上秋溪的手,转身就走,他知道这样下去就是个僵局,而且指不定郑大贵的那张破嘴里,还会说出什么让秋溪觉得难堪的话呢。   “秋溪!”郑大贵一见秋溪要走,顿时就来了一股邪火,他追上前去,大吼道:“咱俩可是一个被窝里睡过的情意,你就这么……哎呦!”   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刚听着点儿带劲的话,再一看郑大贵竟然就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地上。   这一下来的太快,就连离戚文晟最近的秋溪也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就把郑大贵给打倒的。   村民们有些许的骚动起来,见秋溪拉住了还要上前再揍郑大贵的戚文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高喊了一声“好”。   秋溪扫了眼起哄的二牛,他这边费劲的拉着戚文晟,再看郑大贵已经晃晃悠悠的坐了起来。   “戚文晟!你……你还敢动手?”郑大贵捂着半拉脸,又气又怕的嚷道。   见戚文晟冷着脸,甩了甩拳头,吓得郑大贵又往后瑟缩不止,刚才他的眼睛里还冒过了一道金光,更别说是现在脸疼的都让他想哭爹喊娘了。   正在这气氛火热起来的时候,就听忽然有人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洪亮的语气让村民们一下就都安静下来,郑大贵从他们向两旁让出来的空隙看去,刚好就对上了来人一双锐利的目光。   坏了!   郑大贵登时就是心里一惊,想这个人可不比戚文晟好对付啊。   作者有话说:   猜猜是谁? 第四十七章 保长   俗话说得好,出门得看黄历。   郑大贵哪能想得到,他连个村子都还没出呢,就沾染上了血光之灾。   而且这个血光之灾,还让他的面子丢到了姥姥家,他竟是被戚文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拳给打得鼻子冒血。   郑大贵突然就想起来了,几个月以前,一个算命的说他是命带凶煞,一旦冲撞上命格有异象之人便必见凶灾。   当初郑大贵还不以为然,认为这算命的说得邪乎,想他可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人。再说什么命格有异象的,那得是高高在上的皇家之人,他郑大贵能遇得着么。   可是现在郑大贵怕了,知道自己把一切的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村民们没有见过世面,一个比一个好糊弄。   本来有一个戚文晟就让他够难以招架的,现在又来了一个村里数得着的厉害人物,他今日还能跑得了呢?   郑大贵心头哆哩哆嗦的,坐在地上借着拿袖口堵着流血的鼻子,连多半张脸也遮挡上了,趁机赶紧想对策。   而戚文晟则是对着来人恭敬的说道:“保长。”同时他的眼睛还瞥了一下保长身后的人。   “嗯。”保长对着戚文晟微微的一点头,目光往周围扫视一圈,严肃道:“都不用收地了?”   村民们个个陪笑,这一会儿的功夫聚集过来的人已经翻了倍,有的还是听到动静后,撂下地里的活就跑来了。   “保长,您来的可真是时候。”   就见二牛站在人群的最前排,这个时候得有人给说说发生了何事,二牛自认为他是当仁不让。   “您快看看,这是谁回来了。”二牛伸手一指,又把保长和众人的视线引到了郑大贵的身上。   郑大贵的整张脸都已经遮挡起来,脑门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保长当然知道这是郑大贵回来了,他又看向二牛,用犀利的眼神示意二牛别废话,说重点。   二牛“嘿嘿”着挠了挠后脑勺,赶紧说道:“这郑大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保不齐那晚马老三说的诈尸了就是他,刚才他这是过来闹事来了,按理说他都没户籍了……”   戚文晟并没有理会二牛的滔滔不绝,这正好也给他省了事儿,现在他的心里可是又被别的事情给占据了。   刚刚村民们都低着头看被他打躺下的郑大贵,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保长急匆匆的赶过来。   而保长之所以是急匆匆的,那是因为有人比他走得还快,并且一直在回头催促他,说着“爹,你快着点儿呀”。   嗯……郑大贵这摊牛粪还没铲走呢,这是又来了一朵桃花啊。   戚文晟心里这样想着,余光又看见秋溪对着桃花点了下头,再看桃花红着一张脸蛋的躲在他爹的身后,还对着秋溪回了一个羞怯的少女笑。   行啊,有点儿意思。   戚文晟看到桃花的眼里还有明显的担忧,那肯定不是因为他了。   在东榆村里,桃花也算是长得漂亮的,她又是保长家的独生女,戚文晟之前还觉得她为人有点儿清高,原来那也得看是对谁了。   “您说他这是不是闹事儿来了?人没死也不说给送个信儿回来,都快一年了,还等着谁在家给他守节呢?”   这边二牛说得挺来劲,郑大贵听了暗骂二牛蠢人一个,他都说他是让山贼给绑回山上去了,那还怎么往回送信儿?   “行了。”保长听明白了,打断二牛,又低头叫了声“郑大贵”。   郑大贵拿袖子蹭了蹭脸,慢吞吞的抬头,眼睛也不敢正视上保长。听二牛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郑大贵的心里还产生了点儿不切实际的幻想,万一保长能向着他呢,他总觉得他还是挺占理的。   那郑大贵自然是想瞎了心,保长更是一眼就察觉出了他身上的古怪。被山贼给抓走这么长时间了,再出现反而是一副满面红光的模样,实在是不得不让人起疑心。   “你跟我来。”保长不动声色的对郑大贵说道,村里长久以来的太平,不能让郑大贵给搅和了。   保长的话让郑大贵找不着违抗的理由,他撑着地站起来,努力的调整慌乱的心跳,想等下在保长的面前他得万分小心的说话,可不能再大意了。   “行了,都散了吧,该干活的赶紧干活去。”保长又对着围观的村民们说道。   这下突然来的一场热闹就算是结束了,村民还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不过保长都发话了,他们也只得是三三两两的散去。   最终就这样的,郑大贵被保长给带走了。看着郑大贵一身灰不溜丢的,跟在保长的身后,秋溪的心里这才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看谁呢?”戚文晟把胳膊搭到了秋溪的肩膀上,他看到桃花这还走出去没多远呢,就回了两次头了。   秋溪可不敢说是看郑大贵呢,他低头仔细的看了看肩膀上戚文晟的手,怕戚文晟刚才打郑大贵的那一下别再受伤了。   不远处的树后面还躲藏着一个人,戚文晟瞥见她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身影,心说真是应了那句话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郑大贵突然跑过来闹腾,也肯定少不了她的撺掇。   不过戚文晟这会儿可没功夫和一个乡野村妇一般见识,他胳膊上一用力,揽着秋溪就往院门那里走。   “回家,先把你的事情和我老实交代。”   听戚文晟语气严肃的这样一说,秋溪刚松快下来的一颗心就又提了起来,都怨郑大贵刚才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惹得戚文晟不高兴了。   秋溪悄悄地看了看周围,见人都走远了,他赶忙把嘴贴到了戚文晟的耳边,低声的说了一句话。   “说什么呢?怎么成小蚊子了?”戚文晟只觉得耳朵里痒痒得厉害,没太听清楚秋溪说了什么。   秋溪面色微红,那话要是让他再大声的说第二遍,他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见秋溪低着头不说话,戚文晟回想了一下他刚刚隐约听到的几个词,“没有”、“被窝”、“睡过”,再结合秋溪与他在一起后的那些青涩的表现,戚文晟突然就脑海中灵光一闪,知道秋溪说得是什么了。   立马戚文晟就得意起来,屁股后面似乎都翘起了一条隐形的尾巴,他把秋溪搂的更紧了,大声的说道:“哦,你是说想和我一个被窝里睡觉啊。”   正好几个伙计抬完了家具从屋里出来,听着他们隐约的笑声,秋溪的脸瞬间红成了深秋里的大苹果。   等着伙计们走过,秋溪装成气恼的在戚文晟的身上掐了一把,惹得戚文晟的嘴里发出“嘶”的一声。   “你再往下掐一点儿,咱们往后可就只能是在被窝里睡觉了。”   秋溪半天才反应过来戚文晟这话里的意思,只见他羞臊的推开了戚文晟,跑回屋里的时候,一不小心还在门框上绊了一下。   戚文晟揉着小腹,忍不住低笑起来。其实郑大贵的出现他压根也没放在心上,但是既然郑大贵上赶着要找死,他怎么也得成全一下郑大贵不是?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海星:) 第四十八章 谜团   新房子虽然已经是盖好了,但还不适合居住,因为屋里的湿气很大。   戚文晟为了能早点儿让他的婚房派上用场,于是就在几间屋里都放上了火盆,里面烧一些树枝和稻草,以此来驱散潮湿。   这会儿秋溪正忙活着给几个火盆里添树枝,其实他从没有和戚文晟说的是,他比戚文晟还盼着这房子能赶紧住人,他太想和戚文晟结为连理,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可眼看着期盼的事情就快要实现了,这个时候郑大贵居然回来了,秋溪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为郑大贵毕竟是没死而感到高兴了。   不过即便是高兴不起来,秋溪也没有一丁点儿的怨恨郑大贵怎么就又活了过来。只是郑大贵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他感到厌恶,想到自己曾经还打算过和郑大贵好好的过日子,秋溪就觉得恶心的厉害。   那时是他还有没见到郑大贵的时候,秋溪傻得就真相信了媒婆的话,说郑大贵是老实又勤快,为人热心又能干,谁嫁给他谁享福。   本来秋溪还对这样的郑大贵存着一份感激之情,想那会儿也是拿着郑大贵给的二十两银子,他才能继续给他爹看郎中和抓药。   只是他的这份感激之情,在与郑大贵成亲后的没几天里就消磨殆尽了,因为郑大贵不光是与媒婆说的完全相反,他的性情也十分的古怪和骇人。   秋溪想到尤其是成亲那晚,突然看到郑大贵故意露出整张脸的,眼神凶狠的凑到他的近前,那一刻的惊吓,让秋溪现在都觉得心有余悸。   而郑大贵也正是因为看到了他受惊吓的样子,觉得他那就是表现出了嫌弃和侮辱,不由分说的就用双手掐上了他的脖子,把他压制在了床上。   “你个贱人,老子买你回来,你居然还敢嫌弃老子!”   秋溪永远都忘不了,那晚郑大贵暴怒着和他说的这第一句话,还有脖子被紧紧扼住的,那种恐怖的窒息感。   “咳咳咳——”   “呛着了?放着我来吧。”戚文晟刚走到门外,就看到秋溪蹲在地上咳嗽,他赶紧进屋把窗户都开展了。   “咳咳——没事儿。”秋溪悄悄地拿手背蹭了蹭眼角的湿润,很多次了,他一想起被郑大贵掐着脖子的那一幕,身体上也就会重复那种真实的感受。   戚文晟蹲下身子,接过秋溪手里的树枝,他刚才去旧屋那边先和刘氏说了郑大贵回来的事情。   刘氏自然是惊奇不已,跟着又担心那这下秋溪和豆儿可怎么办。   戚文晟让刘氏不用担心,说秋溪是他媳妇儿的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郑大贵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然而戚文晟之所以敢这么肯定的说,也不全是为了宽慰刘氏,是因为他觉得郑大贵这次回来的太蹊跷。当初那不是的确死了一个人么,在原主的记忆里,郑大富可是抱着一个骨灰罐子回来的。   “你还记得有关郑大贵做生意的事情不?”戚文晟一边添着树枝,一边问秋溪。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秋溪想那是在他到了郑家以后,唯一令他感到开心的一件事情了。   “他是和他家的一个亲戚一块儿去的,好像是要去靠海的一个镇子,那个亲戚说是有门路能弄上新奇的玩意儿,回来到这边镇子上能卖不少钱。”   戚文晟想到,郑大贵的这个亲戚说的新奇玩意儿应该就是海货,在这个国度里周边也是有一些番邦小国的。   “那遇上山贼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可能是假的?”戚文晟又问秋溪,要不然郑大贵怎么没死。   秋溪迟疑道:“应该是真的吧,说是郑大贵的那个亲戚也让山贼给杀了,还是官府的人亲自上门来找的郑大富。”   那时候才是郑大贵出门没几天,秋溪冷不防听到衙役说的,郑大贵可能已经遇害,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那郑大富去认领尸首,回来有没有说什么?”戚文晟把树枝都添完,拉着秋溪站起来问道。   秋溪仔细的想了想,那会儿郑大富回来的样子,看着惊吓倒是比伤心还多。   “我记得李氏问他,真是郑大贵死了?郑大富说那人身上的穿戴都是郑大贵的,连身形也一样,哪里还有假呢。”   戚文晟听着这话怎么有点儿奇怪,郑大富还能不认得郑大贵?说什么穿戴和身形呢?   秋溪重复完郑大富的话,也觉出这里面似乎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郑大富还说了什么没有?”   秋溪摇了摇头,那时李氏没有再多问,而他也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得知郑大贵是真死了,他那一刻更多的是茫然。   “对了。”秋溪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埋郑大贵骨灰的那天,我记得郑大富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戚文晟有预感,这应该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所在。   “他说弟呀,你死的太惨了,连脸都没了。”秋溪清楚的记得,那天李氏说要在家看虎子,是他和郑大富两个人一起找的一个山头。挖完坑后,郑大富把瓷罐子放进去时,哭哭啼啼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连脸都没了,连脸都没了……   戚文晟在心里反复的想着这句话,这肯定不是郑大富在骂郑大贵。   穿戴,身形,都一样……   忽然间,戚文晟一睁眼帘,心头恍然大悟。哼,原来如此,他知道郑大贵是在哪里动的手脚了。   “还有,郑大贵脸上的那片疤痕……”说到疤痕,秋溪不禁又浑身轻颤了一下。   “冷了?”戚文晟赶紧拉着秋溪到一旁阳光充足的地方,那里正好有一张新买回来的大圈椅。   秋溪被戚文晟抱坐在腿上,身子倚靠着暖热的胸膛,刚才萦绕在身心的不舒服感,一下子就消散了。   “疤痕怎么了?”戚文晟对郑大贵没有太深的印象,那会儿在门外是扫着了一眼他脸上的疤,可戚文晟没觉得看出来了什么。   “不知道会不会是我看错了,我总觉得他的那片疤,好像比以前浅了不少。”虽是这样说着,可秋溪想自己十有八九不会看错,因为郑大贵脸上烧焦的疤痕,实在是太让他印象深刻了。   古代的祛疤药膏绝对算得上是富贵药,郑大贵要是还能给自己用上这种药,戚文晟认为也只有一种可能,那他还真是应了他们哥俩的名字,大富大贵了。   难怪这回看郑大贵像个暴发户呢,保不齐他就是发了一笔横财,戚文晟这样一想,觉得自己离谜团完全解开是越来越近了。   看着戚文晟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神色,秋溪的心里彻底安稳下来,他知道有些疑惑他都想通了,戚文晟也一定比他想的还透彻。   这边秋溪舒舒服服的依偎进戚文晟的怀里,阳光晒得他浑身都暖洋洋的,而另一边的郑大贵,却是感觉自己从冰天雪地里走了一遭…… 第四十九章 蚊子   保长家的堂屋里,就见郑大贵用半拉屁股坐在凳子上,他的两条腿也紧绷着,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两刻钟了。   “嗯,你先回家去吧,户籍的事情我给你记下了。”   郑大贵煎熬了半天,总算是盼来了保长的放行,他站起身来对着保长说了句辞别的话后,连忙迈着发麻的双腿往屋外走去。   甫一出门,秋风就吹得他哆嗦连连,浑身冒出来的汗液更是成了冷冰冰的感觉。   刚才在保长的详细讯问下,郑大贵真是现编都来不及,他说自己被山贼虏上山的这件事,也不知道保长信了多少。   尤其又说山贼没结果了他,是因为他们的山寨里碰巧缺个做饭的,于是就让他给顶替上了。那时看保长微蹙起眉头,郑大贵的心里立马就是咯噔一下,还真怕保长当场让他给做几道菜看看,天知道他可是连颗大葱都剥不利索的人。   “呼——”郑大贵出了保长家的院门,赶紧擦着脑门上的汗,长出一口气。他想好在重新登户籍的事情,今年是赶不上时候了,待到明年春季以前,他怎么也能再找个出路。   至于保长就算是真的对他有所怀疑,那没有确切的证据就是白搭。郑大贵忽然就想到,反正一切早已是死无对证,认尸的人也是他那个糊涂大哥,而且他都从那么远的地方逃回来了,谁还能找的着他呢?   等着郑大贵走后,保长陷入了沉思中,就听身后有人轻笑一声,说道:“你们村里的新鲜事儿,还真是一桩连着一桩。”   保长回身看向自家的媳妇温瑾,冷峻的面容霎时变得柔和起来,别看温瑾和他说话这么见外,想当初也不知是谁放着大好的人家不选,偏就要跑来东榆村找他呢。   “你就这么放他回去,也不怕他背地里再跑了?或是别再勾结了哪里的山贼。”温瑾刚才在旁边的一间屋子里,从头至尾的听了郑大贵说的话,他可不认为郑大贵说的是滴水不漏,反而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保长向着温瑾伸出了一只胳膊,等着温瑾走近,他拉起温瑾的手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自会找人暗中先看着他。”   “谁担心你了?”温瑾白了保长一眼,扭头看向窗外,他最烦自己总是被这个家伙看透。   保长淡笑着,看着温瑾的一边眼角上长出的几道浅浅的细纹,不禁感慨起岁月的流逝,想曾经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如今也成长为中年男子了。   “下月初九我爹的生辰,咱们提前几日就带着桃花过去吧,我爹这个倔老头别看每次都不待见你,可这几个孩子里面,他还就最喜欢桃花了。”   “哪有这样说自己爹的。”保长笑着用手指点了下温瑾的鼻尖,他的老丈人不待见他,那还不是因为温瑾才是他老丈人最喜爱的一个孩子。   温瑾不光家世好,样貌才学又皆出众,当初从平庆县里自己跑了两天才来到东榆村,就是铁了心的要嫁给他,想温瑾的爹能给他好脸色么。   保长不由得又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一日,当看到一身狼狈的温瑾出现在他家的大门前,眼神倔强又坚定的和他说“我要给桃花当后娘,你不答应也得答应”,那真是刻在了他的心上,这辈子永远都不会记忆模糊的一幕。   温瑾突然被保长搂进了怀里,他正错愕间,就感觉脸颊上贴过来了一张胡子拉碴的嘴唇……   “你……真是老没正行的。”温瑾埋怨似的低头搓着脸,心里却有另一个温瑾在笑个没完。   “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这时,这串笑声冒了出来,可是把温瑾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朝窗外看去,刚才没红起来的脸蛋立刻就红了。   “哈哈哈——夫子羞羞,夫子羞羞。”   只见七八个孩童不知是什么时候扒到了窗户边上,一颗一颗扬着笑脸的小脑袋挤在一起,真是想让人生气都难。   “去去去,书都背完了?是不是还想再罚抄书呢?”温瑾板起脸来威慑力不小。   看着孩童们急急忙忙散开的身影,温瑾忽然就感觉头疼的厉害,上次戚文晟教这些孩子们背的童谣,后来他可是费了不少劲的才给他们纠正过来。   这次他都犯愁该怎么给孩子们解释,他们才不会回家和爹娘宣扬去。   真是都怨那个戚文晟!   不对,看他都气糊涂了,应该是都怨这个老不正经的……温瑾拧着眉回头一看,所谓老不正经的家伙早就没了影。   而在另一边,“阿嚏!阿嚏!”戚文晟突然鼻子痒痒的连打了两个喷嚏。   “是不是冻着了?”秋溪紧张的问道。   “没事儿。”戚文晟不以为意,现在他的身体强壮了不少,可不像原先那副病殃殃的模样。   想到晚上戚文晟还要和自己去山上睡觉,秋溪就又有些担心。   “要不……今晚你就别跟着我上去了。”虽是这样说着,可秋溪想他哪里舍得夜晚离了戚文晟的怀抱,就自己一个人躺在冷清清的茅草屋里呢。   戚文晟一看秋溪那矛盾的小眼神,就忍不住想笑,“那也行,这几日睡到后半夜我老是冻醒了。”   “哦……”   再看矛盾的小眼神里,霎时就被一股可怜劲儿给覆盖上了,戚文晟笑道:“逗你呢,我现在可不习惯晚上就一个人躺的被窝里,要是没你让我搂着,那也太不舒服了。”这他说的可是大实话。   秋溪脸面微烫,心里甜滋滋的,一句“我也是”在嘴里绕了七八遍后,才低低的吐了出来。   “文晟啊,你们吃了饭上去的时候,把你那屋的被子也抱上去吧。”   刘氏的声音一传来,秋溪都僵住不动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戚文晟是在刘氏这屋的窗根儿底下说话呢。   “行,娘,我知道了。”看着秋溪腾的一下起身,红着一对儿耳朵尖的钻进了灶房里,戚文晟紧抿着嘴巴,肩膀不停的抖动,憋住了一串爆笑。   屋里的刘氏正给戚文晟他们缝制新的被褥,她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这小子真是的……   趁着秋溪做饭的功夫,戚文晟又去找了趟二牛,让二牛秘密的给他去打探点儿事情。   二牛一听要打探的事情和郑大贵有关,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他问戚文晟:“怎么着?这小子还真有情况?嘿,我就说看他不对劲儿呢,他可别是杀完了人以后,跑回来的吧?”   戚文晟这次正眼看向二牛,都有种对他刮目相看的感觉了。   不过刚下一秒,戚文晟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能杀了山贼再跑出来,哎,你说他是不是也有点儿本事呢?”   戚文晟都懒得和二牛多说了,郑大贵要真杀得是山贼,那他这还不是立了大功,依他的人性早就该跑到官府里要赏银去了。   出了二牛家往回走时,戚文晟碰上了几个结伴而行的孩童,见他们个个肩头上都搭着条小布褡裢。   “戚叔。”孩子们见了他,都高兴的围了过来。   “嗯,你们这是下学了?”戚文晟还挺有种自豪感的,瞧瞧他这受欢迎的程度。   “戚叔,夫子不让我们跟着你学童谣啦。”   “夫子说啦,谁的嘴里要是再说臭婆娘和母王八就打谁的手板。”一个孩子说完后赶紧就用双手捂上了嘴巴,小眼睛还滴溜溜的左右看了看,好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严厉的夫子听到了。   戚文晟想起来,他们说的夫子就是保长家的那口子,印象里倒也是个风度翩翩的人物,不过这怎么还有点老学究的派头?想村里谁家要是吵架了,那骂人的话可比他说的牙碜多了。   几个孩童从戚文晟的身边走过,就听有个年纪稍小的说道:“刚才夫子说保长那是在给他驱蚊子,可是我见过我哥也给我嫂子那样过,咋我哥就说那叫吃胭脂呢?”   戚文晟的脚步一顿,听出点儿有意思的味道来。   “你真是个呆子,夫子是男人啊,怎么会涂胭脂。”   “就是,保长有胡子,能把夫子脸上趴的蚊子给扎跑了。”   “噗——”戚文晟一下笑了出来,什么老学究啊,原来也是个假正经。   慌慌乱乱的这一天,总算是将要过去,晚上在秋溪的茅草屋里,戚文晟刚一躺进被窝里就不老实上了。   “文……文晟,你……你干嘛呢?”秋溪左右的摇摆着头,从他的耳根到脖子上,被戚文晟的下巴蹭来蹭去的。   微微冒出来的胡渣,让秋溪有种怪异的难耐感,好像浑身酥痒中还带着些许的刺痛,而这个刺痛又让他浑身更加的酥痒起来。   “嗯……我这是给你驱蚊子呢。”听秋溪喘息着,颤巍巍、软绵绵的吐字,戚文晟还有功夫佩服了一下保长那两口子,想这古人也是挺有情趣的嘛。   “都……都什么时候了,哪里……哪里还有蚊子呢。”秋溪用手心去挡戚文晟的下巴,几次都让戚文晟偏头躲过了。   戚文晟的胳膊撑在秋溪身子的两侧,他的下巴又在秋溪的锁骨处流连。   “当然有了。”戚文晟说的十分正经,顺着秋溪左边的锁骨,下巴又蹭着向下而去,“我听见就飞你衣服里去了,可别再让它偷吃了我的小果子。”   低沉的嗓音刚一说完,戚文晟就在黑暗中,用胡渣精准的袭上了他所谓的“小果子”。   秋溪抓着身下的褥单,再也忍不住的哼哼出声,连眼角都湿润了。   深秋的山风在茅草屋外刮过,呼呼的风声里,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一句话,“我……我看你……你才是那只……那只蚊子呢。”   ……   作者有话说:   戚蚊晟解锁了一个新的招式(¬_¬) 第五十章 本领   第二日清早,天色有些阴沉。   秋溪开了一点窗户缝,望见远处天边黑压压的,那正是东林镇所在方向,看样子那里应该是下起了大雨。   “怎么起这么早?”戚文晟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感觉外面天还没亮呢。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秋溪赶忙合上窗户躺下。   戚文晟顺势又把秋溪搂进被窝里,他这会儿还困的不行,就听秋溪问他:“镇上那边下雨了,你等下还去吗?”   戚文晟闭着眼,紧跟着随口来了一句:“你这是看了实时的天气预报了?”   “什么?”秋溪没太懂戚文晟的意思。   “实时……”戚文晟正要再重复一遍,忽然就清醒了过来,改口道:“嗯……我说你会看天气?”   想他毕竟是当了三十多年的现代人,偶尔特别松懈下来的时候,就容易不留神的秃噜出一句超前的话。   戚文晟随即又冒出了一个念头,都说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那他要不要告诉秋溪其实他是……   “会看呢,小时候和我爹学的。”秋溪说完后,又在戚文晟的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嗯,你的本领可真多。”戚文晟摸了摸秋溪的头,他到现在也不会根据看太阳,而推断出是什么时辰了。   秋溪得到夸奖,美美的趴在戚文晟的胸口上偷笑。   戚文晟想还是暂时先别提了,这可是个十分不合常理的事情,到时候要是把秋溪给吓着了,他还能有办法哄一哄。可万一要是再把秋溪给吓跑了,那他还上哪儿找这么可心的媳妇儿去?   等着以后有时机了,戚文晟觉得自己可能会说,也可能他会永远掩藏起这个惊人的秘密。   “今日就不去镇上了。”戚文晟说完又打了个瞌睡,屋外的阴天让人特别不想爬出暖被窝。   “嗯,那我先起来穿衣服。”秋溪刚要起身,就又让戚文晟给他搂紧了。   “陪我再睡一会儿。”戚文晟闭上眼睛,脑袋在秋溪的脖子间蹭了蹭,他的困劲儿又犯上来了。   秋溪“嗯”了一下,就听耳边戚文晟嗓音低沉的说道:“昨晚给你驱蚊子到后半夜我才睡下,看我多疼你。”   秋溪的耳根子猛的窜上一股热烫,现在他还能感觉到,胸前紧贴着衣裳的两处有些隐隐的刺痛。   不大一会儿后,听着头顶传来的戚文晟沉沉的呼吸声,秋溪不可抑制的又回想起了昨晚戚文晟“疼”他的过程,其实……他还挺喜欢的呢。   享受了一个难得的回笼觉后,戚文晟和秋溪下了山,见刘氏都已经给他们把早饭准备好了,秋溪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多数时候都是刘氏在给他看着豆儿,而且刘氏还忙活着给他们做新被褥,简直处处对他好的就像是亲娘一样。   还有豆儿如今也快一岁了,在刘氏的精心喂养下,原先瘦小的身子可是长了不少的肉。   不过唯一让秋溪感到有些郁闷的是,豆儿之前就会管戚文晟叫爸爸了,现在又学会了对着戚文晟叫爹。而到了他这里却是“啊啊啊”的,戚文晟还笑他说,干脆就直接让豆儿叫他娘也挺好的。   两个人吃过饭后时间也不早了,戚文晟趁着上午在家,帮着秋溪一块儿把后院给收拾了一下。   这次盖房子时,戚文晟又让人把后院给扩大了,他想着是弄出一块地方来养鸡,现在他每日要用到的鸡蛋太多,这也是为了能节约一项成本。   而且就如之前二牛说的那样,村里的几户人家养的鸡,早就供不上他了,就连临近的几个村里也快差不多了。   将鸡棚和小毛驴的草棚都整理完后,秋溪看着旁边一处空地上的木头架子,好奇的问戚文晟:“那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以为是用来晾晒衣物的架子,可看戚文晟好像还另有用途。   戚文晟故意卖关子,让秋溪先把前几日缝好的布袋拿来。   等到秋溪拿来了一个大布袋,看着戚文晟往里面添了多半袋的黄土,他更是觉得摸不着头脑了。   戚文晟也是第一看到秋溪露出了呆样,不由得暗暗发笑。   就见他又用一根粗麻绳把布袋捆严实了,然后将麻绳的另一端甩过头顶的横木架,再胳膊用力的把布袋吊了起来。   最后绑好麻绳后,一个熟悉的实物就呈现在了戚文晟的眼前,让他感觉手背都有些痒痒了。   “这是……”秋溪刚一开口,就看到戚文晟握着两个拳头,快速有力的朝着布袋击打上去,那出拳的劲势,看得秋溪都惊呆了。   他这是……这是还会功夫呢?   此刻秋溪眼中的戚文晟,真是身姿稳健又潇洒,让人都移不开眼。   而戚文晟在过了点儿瘾头之后,也收回了拳头,回身一见秋溪就跟眼里冒了粉色桃心似的看着他,戚文晟赶紧就收起了想要龇咧的嘴。   “怎么样?你老公我厉害吧?”戚文晟十分得意,实际上手指的骨节还挺疼。   “嗯!”秋溪重重的一点头,想戚文晟才是本领真多呢。   “走,回屋歇会儿去。”戚文晟在身背后揉搓着双手,没有热身就对着死沉死沉的沙袋扑了上去,想他的手腕没有挫伤都算是好的了。   ……   就这样太太平平的又过了几日,期间秋溪还担心着,别什么时候郑大贵再来找寻他。   不过可能就像是他们猜测的那样,郑大贵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秋溪觉得他应该更不敢太招摇了才是。   别看秋溪和郑大贵在同一个屋檐下没过了几天,但秋溪对郑大贵这个人看得还挺准。   这一日刚过了晌午饭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安安静静的,这个季节的农活让人特别耗费体力,没有几个村民不抓紧时间午睡的。   就连不干农活的郑大贵也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吃得饱,睡得着,也就数他了。   不过看着郑大贵舒坦了,有人可就不干了。就在郑大贵的眼皮子打完架,刚消停下来的时候,忽然就听屋外响起了“哐当”一声的巨响。   惊得郑大贵不仅眼睛一下子睁圆了,人也是以平躺的姿势猛的弹坐起来。   这是追来了?   郑大贵坐在床边,半拉身子靠的墙壁上,脑袋里因为突来的惊吓,还一阵阵的犯晕乎,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来了!   紧接着又是“哐当当当当”的一声传来,吓得郑大贵的小腹一紧,一股水意正要不受控制的找一个出口奔流,这时就听屋外的人嚷道:“睡睡睡!睡个狗屁呢,地都黄了也不管,还真拿自己当大爷呢!”   郑大贵的心一下又从嗓子眼那掉了回去,他暗骂了一句“臭婆娘”后,接着躺回了床上。   屋外,李氏看着地上还在转圈的一个大铜盆,胸口让一股恶气堵得感觉都快要炸了。   想她本来还高兴着郑大贵这一回来,准能搅黄了秋溪和戚文晟的婚事。可那日在戚家的大门外,她是清清楚楚的目睹了郑大贵的那副怂样,狠的就连她都想上去给郑大贵两拳。   再看这两日,郑大贵又窝的屋里不出来了,这是彻底打算着当缩头大王八了!   难怪秋溪瞧不上他呢,李氏想她都不得不承认,郑大贵根本就还比不上戚文晟的一只脚后跟呢。   还有最让李氏生气的是,村里别人家的地早都收完了,就剩下他们一家还有两亩地的稻谷没收呢。天天就她和郑大富两个人下地里干活,就算是紧赶慢赶,累死累活的,也还是有不少的稻谷都枯蔫了。   李氏尤其想到,从地里回来后,她还得给郑大贵做饭,就觉得自己的这一口气,忍到现在能不爆发么。   “不干活就别吃饭!饿死鬼投胎回来的!”李氏嫌不解气的,拿起地上的铜盆又摔了一下。   过去郑大贵就是再懒也知道干点儿活,而他这次回来,简直就像是从哪里享了福似的,就差找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伺候他了。   “哼!看看人家那好日子过得,就是有人回来了,人家也照样改嫁!怎么着?还管你是哪颗葱呢! ”   郑大贵听得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想他这回可不受李氏的挑唆了,这个档口事情真要是闹了起来,倒霉的还不是他自己。反正秋溪那硬邦邦的模样他还瞧不上呢,不过就是……   郑大贵忽然就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弄过秋溪呢,气的他牙根痒痒冷哼一声,心说“真是便宜你们了”。   “都是死了又活过来的,怎么就差得没边儿了!”李氏一脚踢开铜盆,正要回屋里去,这次又是让郑大贵疯了一样的开门窜出来,抓上了她的胳膊。   “什么意思!还有谁是死了又活的?”见李氏一下没了刚才那嚣张的劲头,就只受了惊吓一般看着自己,郑大贵不耐烦的又吼道:“快说!”   “大贵,大贵,有话好好说。”郑大富一直在堂屋里躲着,一见院里的这种状况赶紧就跑了出来。   最后从郑大富的嘴里,郑大贵得知了戚文晟的“子夜诈尸”事件,算命的那句话立马就不停的在他耳边飘荡上了。   命格有异象之人,命格有异象之人……这岂不就是说戚文晟呢!   郑大贵的小腿肚子打颤,他突然就有种预感,他怕是要彻底灾到戚文晟的手里了……   作者有话说:   前文写过男主戚以前学过打拳:) 第五十一章 游山   也该着郑大贵快要倒霉了,戚文晟确实是急着的想收拾了他。   之前让刘氏给挑个好日子,刘氏也是想早点让秋溪进门,跟戚文晟说的是下月初八就挺好的,算日子也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本来戚文晟是一天比一天的期待着能赶紧娶了秋溪,可这当中郑大贵又突然冒了出来,戚文晟是觉得无所谓这个人,但他知道秋溪的心里有个疙瘩。   所以为了能让秋溪舒舒心心,顺顺利利的与他成亲,戚文晟和刘氏商量着先把日子延期一阵,他要想办法赶紧把郑大贵解决掉才行。   自从那日戚文晟派二牛去打探事情,到今日已经是第六天了,戚文晟愈发怀疑二牛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不就是去趟郑大贵那个亲戚在的村子么,来回最多也就一天的路程。   戚文晟为了能让二牛行事方便,还给他拿了二两银子,想二牛要是趁机光顾着游山玩水,吃喝享乐,那回来就等着挨收拾吧。   不过虽然是成亲的日子延后了,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戚文晟和秋溪的恩爱日常。戚文晟是继续享受这种热恋的感觉,而就在这会儿,他才是带着秋溪游山玩水呢。   在东榆村南边的这座山上,林野最为茂密,戚文晟和秋溪不用顾及旁人的牵手走在山间,听秋风吹得树叶唰唰作响,听山雀清脆悦耳的啼唤。   两个人偶尔相视一笑,彼此深邃的眼眸中,都释放出甜蜜的光彩。   走至一处枫林间,片片枫叶艳丽似火,还有许多落叶飘在地上,就像是一条长长的红毯。   秋溪非常喜欢眼前的美景,想他在东榆村里生活也快一年了,竟不知道山上还有这处地方,他感觉很久都没有这样的身心放松了。   而此刻与秋溪心情不同的是,戚文晟的心里却是来了些许的紧张感,随着两个人慢悠悠的走进枫林深处,他的手心里还冒出了不少的汗液。   脚下是软绵绵的天然红毯,空中是飘飘摇摇的缤纷落叶,身边是此生不换的挚爱之人,戚文晟暗自深吸一口气,这个浪漫的时机可是他筹划和等待了多日的。   秋溪感觉到两个人相贴的手掌里变得汗津津的,他扭头刚要问戚文晟是不是热了,就见戚文晟忽然侧身迈步,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秋溪逐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然后是不可思议的,目光缓缓下移。   戚文晟竟然……竟然单膝跪到了他的面前!   “文晟,你……你快起来。”秋溪不知所措的厉害,他不知道戚文晟这是要做什么,戚文晟又怎么能以这样的姿势……   “秋溪。”戚文晟还是有些紧张,想这可是他两辈子第一次,也将是唯一一次做的事情。   秋溪见戚文晟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头盒子,打开盒子后,里面是两枚漂亮的银戒指。   就在这一瞬间,秋溪好像知道戚文晟是要做什么了,他的心头微微颤动着,悄悄期待着……就听戚文晟问他:“秋溪,你愿意嫁给我吗?”   秋溪看着戚文晟扬起的俊朗脸庞,虽是在询问着他,可戚文晟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自信与坚定。   惹得秋溪的鼻子里忽然就酸酸的,他得强忍着才能不让眼泪涌上眼眶。   “我……我愿意。”秋溪微微哽咽道:“一辈子都愿意。”眼里的坚定亦如戚文晟。   戚文晟对秋溪回以温柔的一笑,明知道秋溪不会不同意,但是当亲耳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是颤动的,幸福的颤动。   戚文晟又取出了一枚戒指,轻轻的执起秋溪的左手,然后将戒指缓缓的套进了秋溪的无名指上。   这是他前些天在镇上的一家银器店里订制的,样式还是他自己想出来后又给银匠画下来的,简洁大方,很适合他和秋溪。   虽然这里的材质有限,银子做出来的戒指也不是贵重之物,但戚文晟还是想给秋溪一个爱的小浪漫,也想他们之间能有一个爱的信物。   戒指戴好后,戚文晟还吻了一下秋溪的手背,他知道他的这一跪,对秋溪的冲击绝对不小。   秋溪红着脸的赶紧把戚文晟拉了起来,这是他的男人,在他的面前把姿态放的这样低,秋溪感动的都想哭一鼻子了。   之后秋溪又小心翼翼的给戚文晟戴上了戒指,两个人的手掌相贴,看着暖阳下的一对银戒,散发出的微微光芒,秋溪的眼角也有光芒在闪烁。   这可是他一辈子都要精心爱护的戒指,也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珍贵时刻。   在回去的路上,秋溪明显的心情更加雀跃了,戚文晟见他都快成蹦蹦跳跳的走路了,活像一只在草地里玩耍的小兔子。   走到一处山坡上,遍野都是绽放的山菊花,这里倒是戚文晟没有发现的地方,之前的那片枫树林,还是他上次送秋湖回家时路过看到的。   也是在那时,枫叶还嫩绿着,戚文晟的脑海里就闪现了,待到枫叶红透后,他还可以借着这个喜庆的场景,对秋溪来个求婚呢。   此时这里的山菊花也开得正艳,风中满是芬芳馥郁之气,又是另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色。   戚文晟看着秋小兔子欣喜的跑到花丛中,弯腰贴近一株粉色的山菊花上闻了闻,随即闭着眼睛,仰头露出了一副沉醉的神色,这幅画面在戚文晟的眼中,才是世间最美的风光。   秋溪不知道自己已是戚文晟眼中的美景,他游走在花丛中,摘下一丛又一丛的山菊花。   直到半晌后,见戚文晟还站在一旁看着他,那痴痴的眼神惹得秋溪霎时就双颊泛红,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别……别看着了,还不快过来帮帮我,采些菊花回去能泡茶喝呢。”   也不知是不看错了,秋溪就感觉自己说完话后,他看到戚文晟的一边嘴角微扬,仿佛是露出了一个坏笑……   等着戚文晟走近后,秋溪把手里的一大捧山菊花往前一递,谁知戚文晟却是看也不看这些花,而是伸手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腰。   “你叫我来干嘛?”戚文晟的眼睛始终紧盯着秋溪,还又带着疑问的“嗯”了一声。   秋溪也不是没有见过戚文晟眼里的火热,只是这一次好像尤为强烈。   “采……采菊花呀。”秋溪理所当然的说道,眼神也是纯洁无瑕的。   当然他不会知道的是,就是这样的表现,才更令人浑身激荡。   “就在这里吗?”戚文晟知道,真正考验他定力的时刻到了。   “对……对呀。”秋溪还是不太明白,除了这里,哪儿还有菊花呢?   “真的让我采?”戚文晟的喉咙干渴起来,额头上也见了汗。   秋溪这次变得稍稍迟疑,怎么戚文晟的眼光似是在冒火?搂在他腰间的手怎么也是慢慢的,越来越往下了呢?   戚文晟等不及的又问了一句:“让不让我采?”同时手掌也抚上了一片圆润的“小山峰”。   秋溪的呼吸一窒,“嗯……让……让呢。”他好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真乖。”戚文晟奖励似的亲了口秋溪的脸蛋,手掌又从“小山峰”的顶端开始横移,然后食指缓缓的向着“山谷”中探进。   秋溪就算是再懵懂也懂了,原来戚文晟要采的竟然是……   而真正的菊花,已经在他和戚文晟的身子间,被挤得不成样子了。   快半个时辰以后,秋风又带起了更浓烈的花香,只是这次的花香中,还有某种令秋溪更羞红了脸的味道。   这次再往家走的时候,秋溪浑身软绵绵的,彻底是蹦跳不起来了。他趴在戚文晟的背上,还有些不服气的想,明明两个人做的是同样的一件事情,为何戚文晟就还能这么有精神呢?   秋溪当然想不到,戚文晟之所以事后如此神清气爽的,全是因为他刚才的表现太过诱人了,在戚文晟看来那就是四个字:媚意荡漾。   戚文晟背着秋溪走在山间,心里还止不住的回味着秋溪躺在花丛中的模样,那是从面颊潮红的羞涩,到紧咬嘴唇的隐忍,再到大胆放开的享受,最后是嗓音旖旎的喘息……   还有这次在阳光明媚的大白天,戚文晟看到了一朵最最娇艳欲滴的秋菊花。   不行,戚文晟觉得自己不能再回味下去了,虽然这次他的定力经住了考验,给秋溪展现的也是他娴熟的五指功力,但天天和秋溪一个被窝里躺着,他早就快忍不住了。   这时候戚文晟不由得又在心里气上了二牛,想明日若是还不见他回来,那他可要自己出动了,他是真的等不及的要灭掉郑大贵了。   快到村口时,秋溪才从戚文晟的背上下来,背着他走了两刻多钟的山路,秋溪见戚文晟一点儿也没有累得气喘吁吁的模样。   对上秋溪还有些软绵绵的小眼神,戚文晟一挺胸脯,得意道:“放心吧,你老公的体力好着呢。”   秋溪此刻再听到这样的话,可算是能听出来戚文晟话里的意有所指了。   这时就听村里那边又发生了点骚动,戚文晟和秋溪往有动静的那边看去,就看到有四五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抬着张红木床走来。   戚文晟看着他们眼生,以为这是谁家在搬家呢,就是找的这几个人还挺气势汹汹的。不过当再一看到这些人身后追着的一个老婆子时,戚文晟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第五十二章 岳母   “别搬了,连床都给我搬走了,这夜里可让我睡哪儿啊!”   就见戚文晟眼中的老婆子,一边跑一边叫嚷着,衣衫上还沾的到处是土,脑袋后的发髻也是松松散散,歪歪斜斜的。   其中一个抬床的男人,回头冲着她哼了一声,态度蛮横道:“哥几个没给你把房子拆了就算人意了,还管你夜里睡哪儿呢!”   “谁让你儿子欠账跑了,可别让我们逮着他,要不然定要剁了他两根手指头抵账!”另一个人更是恶狠狠的说道。   戚文晟看到这场面,就想看来别管是在哪个时代里,追赌账的人还都挺相似的。而他所谓的那个老婆子,也正是何清越的娘马氏。   马氏其实比刘氏还要年轻几岁,而且她能生出何清越那模样好的,自然她本身长得也不错,只不过就是现在一看,这人成了又老又邋遢。   “哎呀!我地个娘啊……没天理啊……”马氏见抬床的人越走越远,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哭嚷。   “家里都搬光了,让老娘我可怎么活呀!他们一伙杀千刀的,昨儿个连锅都给老娘抢走了啊……”   周围自然是又聚集了不少的村民,不过他们这次不是看热闹,而是来看笑话的。尤其刚才看到马氏对着那伙人,满地的撒泼打滚,没有几个村民不窃笑的。   也是马氏他们娘仨,平日在村里跋扈惯了,得罪了不少的邻里。前阵子何清越偷拿着家当跑了以后,没过几日何有德又因还不上赌债也溜了,就剩下马氏一个人对抗那伙来要账的。   马氏倒是想给人家玩儿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呢,可那几个要账的伙计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接个几天就来马氏家里搜刮点儿东西,大到家具,小到红薯,就没有他们不拿的。   再说如果是一伙恶霸,来到马氏的家里这样扫荡,那肯定自会有人出头露面的帮着马氏。   可现在让人管不了的是,每次来的这些人,别看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可人家也是有正当由头的,手里拿着的白纸黑字,上面还有何有德按的大红手印呢。   所以别看马氏现在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可谁也对她同情不起来。   戚文晟更才是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当初那个没出息的原主,没少因为何清越的关系,舔着脸的孝敬马氏,反而对他自己的亲娘是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此时戚文晟虽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态,但也真觉得这是何清越他们家应得的报应。   “走吧。”戚文晟拉着秋溪,从几个村民的身后走过。   再看坐在地上的马氏,她也算是真能豁得出去了,当着这么些村民的面,就这样不顾形象的哭天喊地。其实她是想着有谁能看不过去的接济她一下,别说是她今晚睡哪儿的问题了,就连等下的晚饭她都没有着落了。   可马氏没想到,她这嗓子都扯哑了,也没见着哪怕有一个村民过来,对她说上一句宽慰话的。   正当马氏觉得下不来台的时候,她借着拿袖子蹭眼泪的功夫,眼睛贼溜溜的偷看周围村民的反应,可巧的就让她看到了戚文晟的身影。   “哎!戚文晟!”马氏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觉得自己总算是见着救星了。   戚文晟的脚步停都没停,心说这个老婆子可是叫错人了。   然而马氏怎么能轻易的放过戚文晟呢,只见她冲着戚文晟就追了上去,也不知她是脸皮厚,还是真糊涂,竟然还连连的喊上了“女婿”。   “文晟……”秋溪拉了拉戚文晟的手,戚文晟这才停下了脚步,回身也不拿正眼瞧着马氏。   “女婿呀……”马氏自认为笑的是慈眉善目,还故意忽略掉戚文晟眼里的厌恶。   “打住。”戚文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马氏打的什么主意,他觉得自己没给送给马氏一个“滚”字都算不错了。   见马氏假笑着又要开口,戚文晟直接不耐烦的问道:“你谁啊?”   马氏过去被另一个戚文晟巴结惯了,这次猛的一见戚文晟这样,她立马也拉下脸来,冷哼一声的说道:“怎么着?你小子现如今发达了,还不认我这个老丈母娘了?”   戚文晟忽然就觉得,刚刚那伙人下手太讲道义了,怎么不把这个老婆子也抬走算了?   在东榆村里,就属李氏和马氏这两个老娘们心眼最坏,戚文晟也奇怪怎么就都让他给碰上了。   “他的老丈母娘,这个会儿正在秋家沟的西边山头上躺着呢。”   戚文晟正要怼马氏两句,就听秋溪先说了这样一句话,戚文晟想秋溪说的可真好,比他用脏话骂几句马氏都来的有劲。   果然再看马氏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的,戚文晟顿时心里什么厌烦也没有了,而且他还觉得秋溪怎么就这么招他稀罕呢?   秋溪说完话后,脸上对马氏蔑视的神情更重,在他的心里是把过去的戚文晟和现在的戚文晟,区分成两个人的。马氏如此的胡搅蛮缠,胡言乱语,就是触上了他的逆鳞。   “你……”马氏被噎的说不上话来,她当然认得眼前的秋溪,不就是过去那个卖柴火的么,现如今倒也成了麻雀变凤凰。   又想到戚文晟现在可是村里的大红人,马氏就恨何清越恨得牙根发痒,想这本该是她们家跟着沾光享福的。   之后戚文晟和秋溪谁也没再搭理马氏,这种人就是和她多说一句话都掉价。   而马氏倒是还想舍出去张脸皮的纠缠戚文晟,但她也知道那无异于就是自取其辱,再说她要是还看不出来戚文晟变得不好惹了,那她可真就是个蠢的了。   还有旁边的那些村民们,也都了解过去戚文晟是怎样低三下四的,对待何清越跟马氏的。这回再对比两家人的日子,他们的心里无人不感叹,还真是应了风水轮流转这句话了。   此时的天色已近傍晚,这是秋溪在一天当中最喜欢的一个时刻,因为他总是会回想起,那日戚文晟送给豆儿拨浪鼓时的情景。也就是早在那时,望着戚文晟在夕阳下奔跑的身影,他对戚文晟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爹和娘啊?”戚文晟觉得刚才的事情正好提醒了他,他也是该去拜祭一下秋溪的爹娘了。   秋溪停住了脚步,感觉自己又快被戚文晟感动哭了。   “说起来我也是有岳父和岳母的人了。”戚文晟心里高兴的同时,也是有一些遗憾的,想秋溪的爹娘要是此刻都还健在就好了。   秋溪眼睛湿润的望向了秋家沟所在的方向,他想他的爹娘了,他也多想让他的爹娘能亲眼见见戚文晟。   戚文晟心疼的摸了摸秋溪的脸,他知道秋溪和他爹娘的感情很深厚,不过好在秋溪还有一个同样疼他的大姐。   “到时成亲之前,我送你去大姐家住上几天,这次你就从她家出门,好不好?”   “嗯,好。”秋溪哪有不同意的呢,戚文晟为他想得这么周到,他也真是越来越盼着能和戚文晟赶紧成亲了。   别看戚文晟把成亲的日子延后了,但有关于成亲的诸多事宜,他早就都安排好了。而且他还准备成亲当日亲自去接亲,这件事情他没有和秋溪说,想到时候给秋溪一个惊喜。   “走,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去。”戚文晟今天怎么说也是求婚成功了,他还打算着给秋溪做一道甜品呢。   这次戚文晟要做的甜品叫红豆牛奶糕,当然在戚家的灶房里,想要做成这道甜品,还是十分考验他的技术了。   将牛乳中加入细糖和淀粉后,戚文晟又把搅拌均匀的牛乳倒进了锅中,然后就是用木铲朝着一个方向不停的搅动,期间还尤其要注意灶火一直保持着小火苗的状态。   锅中的牛乳在慢慢凝固,同时也不断的散发出香气。秋溪站在一旁,看着专注做事的戚文晟,还有闻着空气里的香甜味道,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戚文晟不敢有一点松懈,其实他的心里只有七成的把握能做好,但另外最重要的三成是他对秋溪的浓浓爱意,这份爱意让他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片刻后,锅中的牛乳已经变成了顺滑的状态,要是在过去的时候,这样就可以出锅倒进容器里,然后再冷藏到凝固的状态就可以吃了。   但是现在这里没有能冷藏食物的地方,所以戚文晟更加小心翼翼的继续搅拌,让牛乳最大限度的浓稠起来,还要注意不能糊锅。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戚文晟看着差不多了,又往锅里放入了他提前沥干的,煮熟的红豆。最后再搅拌几下,戚文晟把混合了红豆的粘稠牛乳,倒进了两个淡蓝色的瓷碗中。   鲜白的牛乳与绯红的豆子缠绵在一起,看得秋溪早就被勾起了馋虫,这样品相好看的吃食,可是他从没有见到过的。再等到戚文晟用小勺喂了一口到他的嘴里,秋溪根本就无法形容这种好吃的味道。   “好不好吃?”戚文晟问秋溪。   这次秋溪主动的用双手勾上了戚文晟的脖子,送上了一个沾染着甜甜味道的亲吻。   戚文晟从秋溪伸过来的,柔软的舌尖上,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到了翌日,就在戚文晟焦急的等待中,二牛可算是回来了。 第五十三章 报官   二牛回到东榆村的时候,正赶上是饭点,他一进家门,先跑到水缸边上“咕咚咕咚”的大口喝水。   “你这小子,跑出去了这么些天,这让我和你大哥惦记的。”大牛嫂听见动静,连忙从屋里出来,见二牛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二牛撂下水瓢,又拿袖子一抹嘴,回头对大牛嫂嬉皮笑脸的说道:“惦记啥呢?我这么大的人了,谁还能把我怎么着呢。再说了,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我二牛的名号。”   “快得了吧。”大牛嫂嫌他贫嘴,她从院里的晾衣绳上,拽下了一块儿帕子扔给二牛,又说道:“我和你大哥是惦记着,你可别再把戚文晟交代你的事情给办砸了。”   “嘿,敢情我还白高兴了。”二牛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起来,没有看到大牛嫂露出了一个终于踏实下来的表情。   不过刚刚大牛嫂说的那话也是真的,她和大牛这几日没事儿就念叨着,也不知道二牛这次办起正经事来行不行,她们还真怕二牛会辜负了戚文晟的信任。   现在大牛两口子可是特别的感激戚文晟,因为他们觉得在戚文晟的帮衬下,二牛整个人简直都算是脱胎换骨了。每日多多少少的能跟着大牛干点儿活不说,最最主要的是,二牛每个月居然还能往家里拿回钱来。   大牛嫂想起上上个月,二牛得意的交给她一贯钱当家用,那时她激动得都快喜极而泣了。想她嫁进牛家这么些年,二牛可是一直都又馋又懒的,就只会跟她伸手要钱的主。   “有饭没?我都快饿死了。”二牛擦完脸,把帕子随手一扔,说着话就往堂屋里走。   “有呢,我刚做好的。”大牛嫂看了眼被二牛甩到锄头把上的帕子,这次也不数落他了。   二牛急匆匆的进屋后,往摆着饭菜的桌子上一看,就是一大盆番薯粥和几个粗面馒头,这他哪儿吃得下呢?   大牛嫂跟了进来,正要给二牛先盛腕粥喝,就听二牛问她:“没别的吃了?”脸上还带出了股嫌弃劲儿。   大牛嫂把碗一放,不乐意的说道:“你小子又挑上了是不?谁知道你这时回来呢。”心里倒是想着再给二牛做些别的吃食去。   二牛也是了解他的大嫂,说了句“你别忙了,我先去趟戚文晟那儿”,然后就跑了出去。   “哎!你不等你大哥回来一块儿吃了?”大牛嫂话都没说完的功夫,就看二牛已经一溜烟的出了大门。   二牛给大牛嫂的感觉,他这是着急的要先告诉戚文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免得让人家再等着急了。   而实际上是,二牛一边跑,一边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他是想赶紧去戚文晟家里找饭吃去。尤其想到秋溪做的荤菜,那香的光让他闻见就能流口水。   也是二牛有口福,秋溪今日做的是铁锅烙馅饼,这还是戚文晟教给他的做法。面要和的软一些,搅拌猪肉馅的时候加入煮好的花椒水,戚文晟说这样可以去掉猪肉里的腥气,而且拌出来的肉馅儿还更香。   其实花椒这味调料,秋溪过去只是听说过,前阵子戚文晟从镇上买回来时,那还是他头一次看到。   昨日大牛给送来了几颗白菜,戚文晟让秋溪把白菜叶子炒了,留下白菜帮子剁碎了做馅儿。   戚文晟还说所有面食里,他最喜欢吃的就是猪肉白菜的馅儿饼,秋溪当时就想,那他一定要精心的给做好了。   今日的馅饼烙成以后,就连刘氏这个饭量小的人都还吃了两大张,撑得她一个劲儿的说晚上可什么也不能吃了,那更别说是本身就喜爱吃这个馅儿饼的戚文晟了。   这会儿戚文晟还不知道二牛已经回来了,他在连吃了三张馅儿饼后,才放缓了速度。当然夸赞秋溪的话,早在他吃过第一口的时候就说了。   戚文晟觉得秋溪很有做饭的天赋,光是听他说了说,就能烙出这么皮薄馅大的饼,而且味道也是真的好吃。   正当戚文晟又要吃完第四张馅儿饼的时候,就听院门“哐当”一下的被推开了,戚文晟刚皱起了眉头,再一看到来人是二牛后,他是第一次不嫌二牛莽莽撞撞了。   “吃着呢?”二牛直奔着桌边过来,他的眼里除了馅儿饼就看不见别的了,刚刚在院外,他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味儿。   秋溪知道二牛这几日是去打听有关郑大贵的事情,所以看到二牛回来了,他也是挺高兴的。   “嗯,你要不也坐下来吃……”秋溪话未说完,二牛就已经坐到了桌边,还顺手拿起一双筷子要夹馅儿饼。   秋溪见了刚要说话,戚文晟就先拍上了二牛的手,然后在二牛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他拿过另一双筷子和二牛手里的换了一下。   开玩笑,他媳妇儿用过的筷子,怎么能让二牛再接着用呢?   秋溪暗暗发笑,他给二牛的面前放了个干净的碟子,然后又去灶房里给二牛盛粥去了。   “你小子舍得回来了?我看你这是乐不思蜀了吧?”戚文晟都准备着明日去找二牛了,事情办成办不成的先放一边,他还怕二牛别再出了什么意外呢。   二牛的嘴里已经塞上了馅儿饼,他叽里咕噜的问道:“什么思鼠?我想老鼠那玩意儿干嘛?”   戚文晟本来还挺有食欲的,再吃两张馅儿饼都没问题,可一看二牛这狼吞虎咽,满嘴鼓鼓囊囊的吃相,饭桌上还又把老鼠给说了出来,弄得他顿时就觉得饱了。   二牛吃的太急,没有不噎着的,他赶紧给自己怕打胸口,正好秋溪端了碗稀粥递给他。二牛喝完了粥可算是舒服下来,他满脸堆笑的看着秋溪,紧接着就冒出了一句话:“哎,秋溪,你还有弟弟没?”   问得秋溪都有些发怔,他刚说了个“没”字,就见戚文晟伸手一推二牛的脑袋,板着脸说道:“想什么呢你?   二牛歪着头,不乐意的咕哝:“想想还不行啦?”他可不敢说,他现在看秋溪真是哪儿哪儿都好,尤其是秋溪不用风吹日晒的砍柴了,脸变白了不少,看着还挺好看。   “赶紧吃饭,吃完了饭说正事儿。”戚文晟说完话,就拉着秋溪就去了后院。   剩下二牛可算是逮着了,这辈子哪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子呢,他一张接一张的吃着,还想着回去后得告诉他大嫂,他们家往后也做这种带大肉馅儿的饼子吃。   别看二牛没回来之前,戚文晟是挺心急的,可现在二牛回来了,他反而倒成了淡定的不行。   因为戚文晟知道,二牛肯定是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要不然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啥也没办成的就跑来这里蹭吃蹭喝。   再有就是,戚文晟的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怎么对付郑大贵,其实方法还特别的简单。   那就是——   “报官?”秋溪惊讶的看着戚文晟。   “没错,就是报官。”戚文晟刚刚对秋溪说了,要解决郑大贵,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官府里人来收拾他。   秋溪想了想,之前他们都猜测到了,郑大贵肯定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那他们要是去报官,也确实是个合理的好办法。   只不过……   “这样可行吗?”秋溪有些担忧的问道,他长这么大,见到过的最大职役就是保长了。想他一个乡野村夫也能去报官吗?就算是去了,那官老爷能受理吗?   戚文晟知道秋溪的顾虑,这也是他为什么之前先没有告诉秋溪这个打算。   “放心吧,绝对可行。”这些天戚文晟去镇上的时候,借机都打听了,平庆县衙里的那位县太爷,可是百姓们口中的好官一个。   还有让戚文晟放心的是,这个县官是朝廷正经委任下来的,不是那种什么人都能花钱捐来的。   “嗯。”秋溪点头,既然戚文晟都这样说了,那他肯定是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而且在秋溪的眼里,就没有戚文晟办不成的事情。   戚文晟又对着沙袋打了起来,现在他每日都要练上一阵,强身健体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得用拳头防身和保护秋溪。   刚好二牛吃饱喝足了过来,他拿袖子蹭着嘴上的油花,一见戚文晟这潇洒敏捷的身姿,他立马就瞪大眼睛,先“呦吼”了一声。   “戚文晟,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练家子呢。”   戚文晟收回了拳头,二牛乐着贴上来又问道:“什么时候也教教兄弟我啊?”   “废话少说。”戚文晟可是已经等的有点儿不耐烦了。   二牛也知道见好就收,他把人家那么一摞子饼都吃完了,要是这会儿还不说正经事儿,他估计戚文晟那拳头就该冲着他来了。   “我这趟可是没白跑啊,你让打听的事儿,我全都给你打听清楚了。”   听二牛这样一说,秋溪的心里就舒展上了,可紧接着二牛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里猛然就是咯噔一声。   “嘿嘿,不过我这儿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啥?” 第五十四章 消息   戚文晟可不会是像秋溪那样被吓到,只见他伸出一只手到二牛的面前,然后缓慢的五指攥成拳头,还发出了“咯咯”的两个响声。   二牛的一边小腿肚子抽了一下,有种戚文晟都不用说话,他就被戚文晟的气势给降服了的感觉。   “郑大贵的那个亲戚叫王昌山,胸前让山贼给砍了两刀,人是真死透了,他儿子亲自上衙门里认的尸,王昌山的脸上没有伤。他们要去买海货的地方叫北河镇,遇上山贼的那个地方叫草头山。”二牛识相的赶紧给戚文晟报告。   “山贼那日一共杀了多少个人?”戚文晟问道。   二牛一脸琢磨不透的模样,“就是郑大贵和王昌山啊。”其实这个问题,他都想好几天了,郑大贵不是没死么,那郑大富怎么就说死的那个人是郑大贵呢?   戚文晟和秋溪一对视,这下更肯定了,郑大贵绝对是和另一个死了的人替换了身份。   “就这么点儿事儿,你打听了六天?”戚文晟想,要是他去王昌山家的那个村子里打听,随便找几个村民,使些钱不就问出来了?这种事又不是什么秘密,一个村子里的人谁会不知道呢?   “嘿,还这么点儿事儿?”二牛顿时不乐意了,“你以为这好打听呢?我跟人家又不认识,一上来就跑去问人家,你爹是不是让山贼给杀了?在哪儿杀的?怎么就给杀了?”   戚文晟觉得挺无语的,谁让你直接去问人家儿子了,那人家能乐意告诉你呢?   二牛出去的这六七天,对于等他回来的人说,是等得挺着急的。不过他自己还觉得,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他就能打听出这么些事儿来,那他可算是本事不小了。   “我为了跟人家套近乎,还得天天的帮着他们上地里干活,就这几天干的,比我这辈子在家里干的加起来都多。”   戚文晟有点儿想笑,难怪看二牛这会儿成了黑瘦黑瘦的,他又问二牛:“那你是怎么跟人家套近乎呢?”   “这你可算是问着了。”二牛好似就等戚文晟的这句话呢,这回他开口就说个没完。   戚文晟听了几句后,实在是后悔自己刚才多那句嘴干嘛?而秋溪却是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他着急的想听出来坏消息在哪儿呢?   二牛给他们说的是,他这次去王昌山在的那个村子,假借着走亲戚的名义,打听到王昌山家后,他就在人家那附近转悠。等到王昌山的儿子出来了,他就上去跟人家说,他来这里走亲戚走错了地方,能不能上他们家借宿几日。   本来王昌山的儿子还不太乐意,但二牛拿出了一串钱,硬是塞的人家手里,还说容他在这儿住上几日,等他歇过脚来就走,而且走之前还会再给他们两串钱。   那王昌山的儿子可就没有不乐意的了,赶上他们家自从他爹没了之后,日子一下就过得紧巴上了。他虽是看二牛长得不像个好人,但谁和钱过不去呢,再说他也不觉得,他家里还有什么是值得偷的东西。   就这样的二牛在王昌山家住了下来,就像他所说的,他为了和人家套近乎,每日就跟着王昌山的儿子去地里一块儿干活。然后在闲聊天的当中,就把该问的都问了出来。   “你以为我在那又干活又套话的,我容易呢?”二牛总结完了自己出去这一趟的过程,然后一伸脚,指着自己的鞋说道:“你看看,我这鞋又都磨破了。”   秋溪跟着看过去,二牛脚上穿的还是戚文晟上次给他的鞋,灰突突的沾满了泥土,也看不出来是哪里破了。   “哎,秋溪。”二牛转头看着秋溪,又来了一句:“你会做鞋不?我的脚和戚文晟的差不多……哎嗨!”   戚文晟抬腿,照着二牛的屁股上就是一脚,这小子现在看秋溪的眼神都色眯眯的,是想给他当人肉沙袋呢?   秋溪没有说话,心里想着他就是会做鞋,也不可能给二牛做呀。   二牛揉着屁股,一见戚文晟那凶了吧唧的眼神他就想跑,不过想到还有一件事情没说呢,他就满脸心疼的从怀里掏出了两小块儿碎银子。   “除了给王昌山他儿子的钱,这是剩下的。”二牛不舍的把钱递给戚文晟,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都给捂热乎了,最后还是得物归原主。   戚文晟现在还是比较了解二牛这个人的,别看他坏毛病一大堆,但倒不至于见钱眼开。   “得了,你这趟也辛苦了,拿着吧。”戚文晟本来也没打算白让二牛给他跑腿,况且二牛还把事情都打听的挺清楚的。   嗯?二牛睁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见戚文晟并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他赶紧就把银子又揣回了怀里,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哎,不辛苦,不辛苦,下次要是还有这好事儿……不是,要是你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吱声。”   戚文晟这次给面子的说了个“行”。   “那我就先回家了啊,怕你等的着急,我这一回来就先奔着你这儿来了,连我大哥都没见着呢。”二牛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他还有点儿怕戚文晟别又反悔了,不想给他银子呢。   “你……”秋溪想叫住二牛,他一直等了这么半天,到底二牛说的坏消息是什么呀?   见二牛已经出了后院,而戚文晟好像也没有要去追问的意思,秋溪还琢磨着难道是他刚才听错了?还是说二牛说的那一长串话里,就已经把坏消息给带出来了?   再看快要出了院门的二牛,他忽然一拍自己的脑门,心说高兴的他怎么还把这事儿给忘了。   于是二牛又快步的返回后院,还没见着戚文晟和秋溪呢,他就嚷嚷着:“嘿,戚文晟,我刚才不是说还有个坏消息呢,你怎么也不问我呀?”   这下秋溪的心又提了起来,就听戚文晟不耐烦的说道:“有屁快放!”   二牛扒着后院的土墙,探出脑袋的“嘿嘿”一笑,可算是说出了他所谓的那个坏消息——   “何清越让何有德给抓回来了,我那会儿在村口看见的。”说完后他拔腿就跑,可是不敢让戚文晟瞧出来,他还幸灾乐祸的觉得,这下可又有好热闹看了呢。   结果跑的太急,二牛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就听那人“哎哟”一声,二牛本还想着说句道歉的话呢,可谁想那人紧接着就骂上了:“你眼睛瞎了啊!”   “你才眼睛瞎了呢!”二牛一看,这不是村里的陈奇么。   “你怎么回来了?”陈奇捂着胳膊,脸色难看的问道。   二牛气得厉害,面色更不善的说道:“我回来关你什么事!”他觉得莫名其妙,这个陈奇管的还真宽,他们以前也没说过几句话吧?   看着二牛瞪了自己一眼后就走了,陈奇也是恶狠狠的瞪向二牛的背影。这几日二牛没在,戚文晟就找来了他每日给收牛乳和鸡蛋,现在二牛回来了,不就表示他赚不到这份钱了么。   陈奇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收回了视线,看了眼戚文晟家的院墙他就走了,本来他还想着来拿明日的钱呢,看来这下也是没戏了。   而在戚家偌大的后院里,二牛跑了之后,剩下戚文晟和秋溪,两个人默默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戚文晟内心咆哮:我靠,这是要给他玩儿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何清越那个脑子不好使的,别一看他们家穷得都没锅了,再跑来纠缠他吧?   秋溪和戚文晟还挺心有灵犀的,他觉得这对于他来说,也算不上是个坏消息,只不过何清越那个人,总归是让他觉得心里别扭。而且何家现在成了家徒四壁,何清越不会又来找戚文晟吧?   门儿也没有!戚文晟现在可是他的!   秋溪忽然上前,搂住了戚文晟的腰,手臂还越收越紧,戚文晟以后也是他的!   被秋溪这样粘缠着,戚文晟可是美得不行,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其实秋溪对他的占有欲,一点儿都不比他对秋溪的少呢。   戚文晟把秋溪揉进怀里,嘴唇贴在他整齐的鬓角上,轻轻柔柔的说道:“要不?咱们这会儿就成亲?”   秋溪比戚文晟还想说这句话呢,他更想有名有份的占有戚文晟。   “干脆,咱们今晚先洞房吧。”戚文晟说着话,还象征性的挺动了两下腰腹。   秋溪瞬间红了脸,他知道戚文晟说的是玩笑话,可他不好意思告诉戚文晟的是,其实他也挺期待这件事情呢。   戚文晟在脑海里,开始盘算了起来,他要尽快的去趟平庆县,谁知道郑大贵会不会哪一日就跑了呢?   至于何清越,最好是别来这里给他们添堵,要不然还得有他的好果子吃。   也是戚文晟和秋溪预感的不错,此时被何有德抓回来的何清越,还真就又对戚文晟动起了心思。   本来何清越是想都没敢往那方面想,可架不住回了家之后,一见到他们家除了还剩下几面墙和一个灶台在,其余的物件差不多都没了,何清越傻眼的都快哭了。   再加上他又从他娘连说带骂的口中,得知了戚文晟家盖了好几间大瓦房,而且居然还是为了娶秋那个糙寡夫盖的,那还不勾起了何清越浓浓的妒意?   又环顾了一遍眼前空荡荡的家,何清越心说,他也想住大瓦房了。 第五十五章 酸醋   到了第二日,戚文晟先去了一趟保长家,把二牛打探来的那些事情,还有他准备去平庆县衙报官,又都告诉了保长。   保长本来也对郑大贵有所怀疑,倒是没想到戚文晟能这么有主意,而且还知道都打听清楚了再去报官,他对戚文晟是愈发的刮目相看了。   “你觉得那人……会不会是郑大贵……”保长说话点到即止,这也是个最令人深思的问题。   不过戚文晟之前早就深思完了,但他却是微微的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太好说。”   保长没有说话,不觉用右手的食指轻敲桌面,戚文晟知道他是认同了自己说的。   的确这个问题不太好说,戚文晟认为,这也是能不能彻底的解决掉郑大贵的关键所在,那就是——郑大贵到底有没有杀人。   从昨日二牛带回来的话中,晚上戚文晟和秋溪分析到大半夜,他们都觉得郑大贵主动杀人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郑大贵和王昌山真的遇上了山贼,王昌山让山贼砍了两刀死了,而郑大贵却不知道为何就躲了过去。   假如他真的是命大的,没让山贼把他也一块儿给杀死,那这种情况下,谁不赶紧的去报官或是跑回家里来。   再看郑大贵,时隔这么久了才回来,不仅人成了肥头大耳的,而且他脸上还用了祛疤的富贵药。再结合二牛说的王昌山是真死了,戚文晟很容易的就推断出,郑大贵要不就是给山贼当了同伙,要不就是跟在山贼的后面渔翁得利。当然他之前说的什么给山贼做饭,那在戚文晟看来根本是纯属放屁。   至于郑大贵现在为什么又落魄的跑了回来,那肯定是他在外面败露了,所以现在还不正是个去报官的好时机?   保长沉思了一阵,他想的和戚文晟想的差不多,他也更觉得郑大贵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去平庆县的路程不远,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然我和你一同去?”保长问戚文晟,其实这件事理应由他出面,戚文晟是他的村民,他成了有事儿让村民顶的前头去了,但他要是去了又不放心村里。   “能行,这您就放心吧。”戚文晟想他可不是一般的村民,才不至于见了县官就吓得不会说话了。而且他这一连着走几天,他还不放心家里呢,有保长在村子里坐镇,他才能踏实点儿。   “嗯。”保长知道戚文晟的担忧,又说道:“你家里那边我会多留意的,你也放心吧。”   有保长的这句话,戚文晟就更踏实了。之后保长给戚文晟说了一个人,那人住的东林镇上,每月逢五的日子就去一趟平庆县送酒,算起来最近的一天就是后日了,保长让戚文晟到时找他带着去就行。   戚文晟应下,本来他也是打算从镇上雇辆马车去平庆县,这样一来他还省事不少。   保长又把嘱咐的话都说到了,看戚文晟端正的坐在那里,不慌不乱,听得仔细,他也有种十分放心戚文晟去办大事的感觉。   等到戚文晟从保长家刚出来时,正碰见温瑾和桃花提着两筐菜回来。   “温叔。”戚文晟对温瑾打了个招呼,想他们其实也算是同龄人。   “嗯。”温瑾略微一点头,之前他就听说了不少关于戚文晟有能耐的事,不由得就细细的打量起戚文晟来。   戚文晟又叫了声“桃花”,这次桃花倒是没有给他甩脸子,只不过就是看他的眼神很是复杂。   情敌嘛,可以理解,戚文晟在心里说道。   而温瑾这个人,给戚文晟的感觉则是有些冷傲,浑身书卷气很浓,听说他给村里的孩子们教书不收钱,人肯定也是不错的。   桃花倒是想问一句戚文晟,你来干嘛,不过温瑾不喜欢她失了礼数,桃花也就忍住了他对戚文晟的厌烦。   戚文晟与温瑾和桃花错开身子,刚要从他们身边走过,这次又扫了眼桃花提的竹筐,忽然他就站住了脚步。   “这是你们种的小南瓜?”   “什么小南瓜?这叫甜青瓜。”桃花说话又皱上了眉头,戚文晟见了她家的甜青瓜,高兴个什么劲呢?   “甜青瓜?”戚文晟再看那竹筐里,不就是几个绿皮的小南瓜么,想到可能在他们这里就叫这个名字,戚文晟又问桃花:“那能不能卖给我几个?”   桃花一个“不”字刚出口,就听温瑾说道:“你若是想要,拿去几个便是,我家的地里还有不少呢。”   听温瑾说他家的地里还有不少,戚文晟的眼神都亮了,“那就谢谢温叔了。”   桃花不情不愿的给戚文晟拿了三个甜青瓜,看着戚文晟高兴的抱着瓜走路的背影,桃花气得还低声说了句“真没出息”。   温瑾听后,不由得笑道:“人家当初不是还给了你三块儿蒸糕呢?是谁说那个蒸糕好吃的不行,都比上青莲斋的蜜方糕了?”   “我……我那是说着玩儿呢,谁稀罕他的蒸糕了。”桃花说完就跑进了院里,心里却想的是,那要不是戚文晟卖的蒸糕,她早就去买着吃了。   温瑾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平日与人和善的桃花,为何会对戚文晟这样态度不好了。想他说到底也不是桃花的亲娘,有些事情他不太好说出口,如今这种情况,只得是让桃花在心里慢慢的放下了。   温瑾又望向已经走远的戚文晟,过去戚文晟是什么样的,他没太大的印象了。但看现如今的戚文晟,温瑾觉得他还挺有点儿青年才俊的意思。   戚文晟不知道,他已经在温瑾那里得到了很高的评价。就见他弯曲的一只胳膊上,夹着三个甜青瓜,美滋滋的往家走,没想到这次去保长那还有意外收获呢。   等到秋溪一见戚文晟回来,第一句话就是:“甜青瓜?”那模样比戚文晟刚才还欣喜呢。   “你知道?”戚文晟把瓜递给秋溪,他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想了想,这种蔬菜他也没在谁家的地里见到过。   “知道呀。”秋溪以为戚文晟不认识这个,还给他认真解释道:“这个甜青瓜可好吃了,别看外皮是绿色的,里面的肉却是黄色的,切开后把籽儿挖出来,然后切块儿蒸着吃,味道可甜了。”   戚文晟见秋溪说到“可甜了”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脸上的笑涡都出来了,他才不管这个甜青瓜好吃不好吃呢,他最关心的问题是——   “谁给你的?”   “桃花呀。”秋溪毫无觉察,他一边把甜青瓜放到灶房外的窗台上,一边还继续说道:“以前我给保长家送柴的时候,桃花给过我几个,不过我就没再要她给的钱了。”   秋溪刚说完话,忽然就被戚文晟从身后抱住了,然后又听戚文晟问他:“你也跟桃花这个样子的说,瓜可甜了?”   秋溪有些愣住,“什么……样子?”他怎么感觉戚文晟说话,似乎还有些阴阳怪气的……   “就是这样的。”戚文晟用手指戳上秋溪的脸蛋,看着被他戳出来的小肉坑,语气不满说道:“一副美得不行的样子。”   “啊?”秋溪心说,他什么时候和桃花美得不行了?不过他好像闻到了一股……酸醋的味道。   见秋溪噗的一声笑了,戚文晟这次一口咬上了,那个让他最喜爱的小酒窝,然后改成用舌尖轻轻的戳了起来。   痒痒的秋溪想笑又不敢大声,刘氏和豆儿还在屋里待着呢。   后来戚文晟又让秋溪对他保证,以后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对别人笑,秋溪忍笑的答应下来,空气中那股酸醋的味道,这才慢慢的飘散了。   其实戚文晟拿回来的甜青瓜,就是挺类似于现实世界里的小南瓜,听秋溪说村里就只有保长家种这种蔬菜,而且还是在他家的后院里。   又是桃花告诉秋溪的,这个甜青瓜的种子,还是温瑾的大哥从外番那边带回来。只不过这边的土壤不好种植甜青瓜,温瑾也是摸索了几年才种出来的。   秋溪他们只知道蒸着吃,可戚文晟却是用它另有用途的。之前他用红醋栗熬成果酱,做的那个蒸糕很好卖,可是现在这个季节红醋栗也快下去了,他这里又没有储存果酱的良好条件。   戚文晟最近还琢磨着该换个什么新品,正好这个甜青瓜就出现了,他以前就用南瓜做过不少种类的西点呢。   不过当晚,秋溪就先用他的方法,把三个甜青瓜都给蒸了,他还趁着刘氏没注意,拿起一块儿就递到了戚文晟的嘴边。   看着秋溪露出一副,你快尝尝,真的可好吃了的表情,戚文晟还有啥扫兴的话敢说的。   于是在秋溪期待的目光中,戚文晟吃下了他喂过来的甜青瓜。   “嗯,真是可甜了。”戚文晟很好的表现出,他是第一次吃到这个甜青瓜的模样,只是心里有些犯愁的想,他还能以什么借口,再和温瑾要几个甜青瓜呢?   哪怕就是他的宝贝秋溪,给他剩下一个,让他先练练手也好啊。 第五十六章 新衣   又过了一日。   戚文晟明天就该去平庆县了,昨晚秋溪和他说了半天,他也不同意秋溪和他一起去。   一方面是家里只剩下刘氏和豆儿他更不放心,还有一方面是,这趟出门他就是之前盘算的再好,毕竟也还是会有可能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戚文晟可不愿意让秋溪跟着他出什么事。   戚文晟也没有告诉秋溪,保长会在他出门的这几日里多照看着他们,他怕这样一说,秋溪就更得是非要和他去了。因为秋溪的心里矛盾他知道,想跟着他去吧,又也是放心不下刘氏和豆儿。   今早起来秋溪就话少的厉害,戚文晟能看出来,其实他还是有点儿埋怨自己不带着他一块儿去呢。   这会儿戚文晟把两个箩筐的搬到院子里,秋溪从后院给他牵来了小毛驴,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往常的这个时候,秋溪早对他就说上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山路不要走得太急了。   尤其要是看刘氏没在院中,秋溪还会贴过来,又甜又软的和他说一句:老公,我会想你的。   戚文晟把箩筐架到小毛驴的背上,牵起缰绳要走的时候,秋溪这才说道:“你路上小心,山路别走得太急了。”   “嗯。”戚文晟在心里忍笑,“没别的了?”第一次见秋溪和他耍小脾气,还是挺有意思的。   秋溪瞅了眼刘氏那屋关着的窗户,然后抿着嘴的看着戚文晟,就是不说话。   一看秋溪那委屈中,还带着点儿怨气的小眼神,戚文晟的心里快笑开了花。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是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的。   “好啦,快别和我生气了。”戚文晟用拇指蹭了蹭秋溪的脸蛋,“今日带你一块儿去镇上,好不好?”   “真的?”一句话,瞬间就让秋溪喜笑颜开。   “当然是真的了,你老公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昨晚我就打算好了。”   “那你干嘛昨晚不告诉我。”秋溪说完就开始后悔,自己早上还对戚文晟那么冷淡,真是太不应该了。   戚文晟笑道:“要是告诉你了,那还不让你高兴的,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秋溪一想肯定还真是那么回事,这时刘氏从屋里打开了窗户,看见戚文晟他们站在院里,就问了句:“文晟啊,你还没走呢?”   秋溪兴奋的不行,扭头就告诉刘氏:“娘,文晟今日要带我去镇上呢。”刚一说完,脸上就飘来了两朵红云。   他……他管刘氏叫娘了。   一激动,少说了一个大字。   “哎!去吧。”这次喜笑颜开的不只秋溪一个人了。   看着秋溪又呆又羞的站在那里,戚文晟的手心里痒痒的厉害,真想把秋溪搂过来,好好的亲一亲,揉一揉,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带着秋溪出门以前,戚文晟和秋溪又都换上了一身新衣裳,就是用前阵子他买回来的那几匹布,秋溪给缝制的。   平日里穿惯了短衣,这次两个人改成穿着长外衫,还都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尤其是秋溪,从来就只穿过粗布做的衣裳,他还想的是这回这样好料子的衣裳,他得留着以后遇上个什么喜庆的大事再穿呢。   不过虽是穿的还不习惯,但人是衣裳马是鞍,戚文晟心说这话真是一点儿也不假。他就只能从一块儿铜镜里看出来,自己穿的和平时不同,可他看秋溪可就一样了。   秋溪身上穿的是件墨蓝色长衫,这个颜色更衬得他脸面白皙俊秀。长衫的外面不用系腰带,只在左边的腰侧用一根细的衣带打上结,凸显出秋溪的细腰乍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有精神气。   这是刘氏帮着秋溪做的,戚文晟见她还有图纸呢,上面每个部分的尺寸都标记的十分详细,戚文晟估计这也是过去那个戚氏家族里传下来的。   他身上穿的长衫和秋溪的样式相同,只不过颜色是湖蓝的,比秋溪的鲜艳不少。   本来戚文晟买布的时候,一眼就相中这个颜色是给秋溪的,可秋溪倒是有主意,先把这个颜色的料子给他做了衣服,还说他更适合穿艳丽些的。   戚文晟又对着铜镜照了照,觉得自己手里要是再摇上把折扇,活脱脱一个花花公子。   这次戚文晟也是心血来潮的,穿上新衣服出门。他和秋溪牵上驮着箩筐的小毛驴,然后往村里的泥土路上一走,再看周围都是穿着粗布短衣的,干着农活的村民,戚文晟忽然就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   在东榆村里,只要戚文晟一出现,就特别能引起旁人多看他几眼。   这会儿他和秋溪走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地上,村民们正在你家一大摊,我家一大摊的晒稻谷。他们猛得一见到平地中央,走来了衣着光鲜的戚文晟和秋溪,这下更才是看的目不转睛。   就听还有眼神儿不好的村民,惊奇的问道:“哎,这是哪儿来的两个富家公子呀?”   戚文晟耳力好,听得暗暗发笑,又听有人回了一句:“什么富家公子呢,那是戚文晟和秋溪他们小两口子。”   呵,难得听见有这么会说话的村民,戚文晟不由得看了那边一眼,他就说呢,原来是大牛嫂。   这时的阳光特别充足,照得地上的稻谷发出金灿灿的光芒,戚文晟和秋溪往这金光中一走,看起来更是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的。   村民们不禁都想,这还真像两个富家公子呢。   戚文晟从来也不怕别人看他,秋溪却是被看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今日里村民们的视线好像尤为强烈,秋溪感觉自己走路都快顺拐了。   “怎么了?”戚文晟见秋溪好像是歪了一下身子。   “没……没事儿。”秋溪刚刚右脚的脚尖,踢到了左脚的脚后跟上,他就是因为穿的太好了,被人看得都不好意了。   戚文晟看出了秋溪神色紧张,再扫视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些村民,个个活儿也不干了,就眼睛直勾勾的瞅着他们。   戚文晟明白了,秋溪现在的感觉,就和第一次走T台的模特差不多。他体贴的让秋溪骑上了小毛驴,想这都不要紧,以后他会慢慢的让秋溪多接触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事物,他还要带着秋溪见大世面呢。   等着出了晒稻谷的平地,秋溪这才感觉浑身都没那么紧绷着了,他暗自埋怨自己,刚才真是小家子气。   这时戚文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一摸胸前的衣服,不像平常那样鼓鼓的,便对秋溪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刚才换完了衣服,我忘拿钱袋了。”   “要不我回去拿吧?”秋溪说着就要跳下小毛驴。   戚文晟按住秋溪的腿,“不用,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吧,我快去快回。”说完就转身小跑上了。   等到一刻钟后,戚文晟跑了个来回,见秋溪站在小毛驴边上,笑眯眯的冲着他伸出了手。戚文晟一看他摊开的手掌里,放着一串红绳穿起来的铜钱。   “你看,我赚钱了呢?”秋溪特别高兴,过去他砍三担柴,差不多才能卖得一串钱,没想到就刚才一下子的功夫,他就能赚到这么些个钱。   “真不错。”戚文晟摸了摸秋溪的头,又随口问了一句:“谁买蒸糕了?”   “桃花,她买了六块呢。”秋溪还看着手里的铜钱。   戚文晟牵起缰绳的手一停顿,心说桃花姑娘还真有意思,又想要不是秋溪已经和他在一起了,这个桃花也得算得上是个劲敌呢。   再看秋溪还美滋滋的摆弄那一铜串钱,戚文晟一把就抓过来,塞进了袖子里,想那上面的红绳儿可真难看。   “这点儿钱你就高兴了?等下到了镇上,我让你收钱收到手软。”   “那咱们快走吧。”秋溪想到那场面,还真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知道戚文晟这可不是说大话。   戚文晟又让秋溪骑上了小毛驴,他牵着缰绳,快步走着,无意中眼睛就扫到,不远处的树后面闪过一点粉色的衣衫。   戚文晟的第一反应,就觉得那是桃花的身影,可当他再仔细一看,顿时就恶心上了。   那树后面的人,竟然是何清越!   戚文晟看得来气,何清越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嘴红的像饮了血,脸白的如同鬼。一见到他的视线看过去,立马就捏着个兰花指,往耳朵边儿上一摆,还不停的对着他眨眼睛。   这他妈……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戚文晟真想破口大骂。   见秋溪没有注意到那边犯疯病的何清越,戚文晟赶紧加快了脚步,本来挺高兴的日子,他可不想让秋溪扫兴了。   小毛驴见戚文晟走快了,它抖了抖脑袋,不甘示弱的小跑起来,超过了戚文晟。   “嘿,你还要和我比赛啊。”戚文晟也跑上了,一下又把小毛驴甩到了身子后面。   小毛驴紧追着戚文晟,一会儿超过了戚文晟,一会儿又被戚文晟反超。就听天地间,仿佛只有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声和秋溪停不下来的,开怀的笑声。   再看那树后面的何清越,手指紧抓着树干,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阴沉。   他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第五十七章 赚钱   望着戚文晟他们越跑越远的身影,何清越恨不得捂上耳朵,秋溪的笑声实在刺耳至极。他是真想不通,戚文晟怎么就会看上秋溪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柔弱劲儿的糙汉子。   在何清越的认知里,男人若是要嫁人了,那就别再是一副大老爷们儿的模样,香香软软的依靠另一个男人,不好吗?   可能是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嫁人的缘故,何清越早就认定了,他这辈子都是要依附男人的。   再加上他在村里容貌第一,以前身边净是上赶着和他套近乎的男人。何清越也是来者不拒,只要他随意的和他们笑一笑,说上两句好听的话,哪个男人不抢着帮他挑水干活?   何清越早就还有过,他也不用一辈子只依附一个男人的想法和做法。   但是现在不行了,村里的哪个人男人,他也瞧不上了。还有这次出外去富裕的地方走了一遭,何清越回来后,更才是受不了村里的脏苦环境。   其实昨天的这个时候,何清越就躲在这里偷看了戚文晟,他没想到才是一阵子不见,戚文晟就又有了大变化。   样貌更精神了不说,主要是那比从前壮硕起来的身躯,看得何清越立马就是一个呼吸急促。他无法不承认,戚文晟变得是真有男人味。   何清越当时就觉得,现在整个村子里唯一能入他眼的人,就只有戚文晟了,他也顾不得之前害怕戚文晟这个人有古怪了。   昨天何清越是想着赶紧上前和戚文晟搭话,可是他又想,这一次他不能轻率行事了,他得琢磨琢磨,好好的使些个手段才行。   于是这就有了刚才在戚文晟眼中,何清越犯疯病的那一幕。   何清越根本不会想到,他一番精心的打扮,还有娇滴滴的几下动作,会让戚文晟看得直犯恶心。他认为戚文晟那是没敢理他,因为秋溪还在一旁跟着呢,要不然戚文晟怎么没像上次在村口那样的让他滚?   现在何清越的心态变了,他不再觉得他才该是戚文晟的媳妇儿,秋溪想当就当去吧,但是别妨碍戚文晟出来沾花惹草。   偷来的那种滋味才是最香、最爽快的,这点何清越深有体会。尤其今日一见戚文晟那风流倜傥的富贵公子模样,何清越浑身的汗毛都激荡起来。   他竟有种迫不及待的,想跟戚文晟春风一度的感觉……   实在是不可思议,何清越想他过去,可是厌恶死了戚文晟对他的触碰。   不过想到戚文晟之前馋他身子的那副德行,何清越得意的斜起了嘴角,男人的本性他早就看透了,戚文晟怎么可能是个例外?   何清越觉得这会儿的时机也挺好的,既然戚文晟和秋溪都不在,那他不是就能去看看刘氏了。   刘氏那个人心眼软得厉害,何清越想他只要装个可怜,认个错,又有过去他爹和戚文晟的爹交好的关系,刘氏还能不重新接纳他?   这回何清越一边往戚家的方向走,一边还在心里琢磨着,等下他就和刘氏先惨兮兮的哭一鼻子。赶上她家要是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他就再拿上些,这两天他们家都快吃不上饭了。   何有德倒是弄了口锅回来,可就是顿顿稀汤寡水的,谁能吃得下?   何清越还真想从前那些有戚文晟宠着,刘氏伺候的日子,所以这一回,他定要把戚文晟勾到手。   这边何清越斗志昂扬,那边戚文晟斗志……垮了。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   就见戚文晟弯着腰,两手扶着膝盖大喘气,在他前方一丈多远的距离,秋溪一拽小毛驴的缰绳,停了下来。   “都让你不要和它比了,你偏不听。”秋溪在小毛驴的背上迈过右腿,侧身往下一跳,他这一路笑得肚子都疼了。   “那刚刚是谁,一直还喊着‘驾,驾’的,把头驴子骑得飞快?”戚文晟叉着腰往前走,秋溪现在都学会跟他调皮捣蛋了。   秋溪低着头,抿嘴偷偷一笑,其实刚才戚文晟跑的还真快,而且还是一口气跑了这么远的山路,他都不一定能做得到呢。   秋溪也不知怎的一下就想起了,戚文晟第一次帮他背柴火的那个情景,那时的戚文晟,可是身子虚软得不行呢。   “想什么呢?”戚文晟朝着秋溪的脸上吹了口气。   秋溪笑道:“想你之前你挺软的。”他没好意思说出来软弱两个字,但那可真是从前戚文晟给他的印象。   “嗯?软?”戚文晟不乐意了,他拿两根手指捏起了秋溪的下巴,“你说我软?”   秋溪最受不了戚文晟这样,用低低沉沉的嗓音说话,瞬间他就感觉是自己的身子软了才对。   “嗯……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   眼中的神采坏坏的,一边的嘴角微勾着,秋溪简直要被这样的戚文晟,撩拨得站不住了。   戚文晟“啵”的一下,亲上了秋溪的嘴唇,接着哼笑一声:“早晚让你知道我软不软。”然后嘴唇又往秋溪的耳边一贴,“还要让你求着我别软下来。”   秋溪顶着一张又红又烫的脸,倚进了戚文晟的怀里,光是想想那情景,他就真的站不住了……   两个人到了镇上的时候,比戚文晟平时晚了多半个时辰。   秋溪走在戚文晟的身边,看着热闹的街市上人来人往,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戚文晟也是刚才快到镇上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秋溪从没有来过东林镇,而他从小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东榆村。   当时可把戚文晟给心疼,后悔的不行,想他要知道是这样,还不早就带着秋溪出来了?又气自己之前怎么就忽略了,他每次出门时,秋溪看他的眼神里,闪过的那抹羡慕。   这会儿见秋溪新奇的左看右看,戚文晟真想自己此刻就是一个大富商,秋溪看中了什么他就给买买买。   “文晟,怎么没人跟咱们买蒸糕呀?”秋溪别看对周围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可他心里还想着正事儿呢,他见别的推车挑担的商贩,身边都有人买货。   “嗯。”戚文晟回过神来,这个街市是他常来的,现在他也不用吆喝了,每次找块儿地方一站,买蒸糕的人们就都围了上来。   可是今天……好像是有点儿奇怪啊。   戚文晟领着秋溪走到一处空地上,过来过去看他们的人倒是不少,可竟没有一个上前的。戚文晟都看见有好几个老主顾,看了看他又走了。   “文晟。”秋溪不由得有些着急,原来戚文晟的生意这么不好做吗?可他每日不都是拿回好多钱来?   “嗯?”戚文晟看向秋溪,这一看可算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钱袋子呢?”他问秋溪。   秋溪知道戚文晟说的是那几个用来装铜钱的空布袋子,他从小毛驴的背上解了下来,刚说了句“在这呢”,就见戚文晟把两只袖子都挽了起来,然后一撩衣摆,在腰间上系起了一大大的结。   秋溪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好好的衣服怎么这样穿呀?   “宝贝儿,准备收钱吧。”戚文晟说完后,立马冲着街上吆喝起来。   “牛乳蒸糕嘞,三文钱一个,果酱蒸糕呦,五文钱一个。”   “香甜好吃,吃了还想吃——”   秋溪刚因为戚文晟叫了他一句“宝贝儿”,而心头欢喜的厉害,这时立马就又被戚文晟那洪亮的吆喝声给吸引了去。   别看戚文晟衣服穿的不齐整,可秋溪就是觉得他姿容非凡,好有气势。   紧接着,秋溪眼看着人们就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这个说给我来几个,那个说给我也来几个……   在这之后的一阵子里,秋溪真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收钱收到手软。   再等到两个满当当的箩筐都空了,秋溪怀里抱着沉甸甸的一袋子铜钱,愣愣的站在原地,都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以前他光是在家里帮着戚文晟记账和数钱,虽然也是为戚文晟能赚回那么多钱来而高兴,但这次他是真正的,切身体会到了一种赚大钱的兴奋感。   “走,带你吃顿好的去。”戚文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想想也是那么回事,他现在还是一个小贩呢,穿成这样可不人家没看出来呢。   “咱们不回去吃了吗?那豆儿和大娘怎么办?”秋溪后悔这时才想起来,早上出家门以前,他应该给刘氏他们备好饭的。   戚文晟拿过秋溪怀里钱袋子,挂到了小毛驴的背上,“不用惦记家里,我临走时嘱咐过二牛了,中午让大牛嫂给去帮忙做顿饭。”   “嗯,还是你想的周全。”秋溪说完话,眼睛又好奇的四处看上了。   其实戚文晟还嘱咐了二牛,让他就在戚家看着,如果要是有什么人来闹事了,就赶紧去找保长。   戚文晟虽然倒不觉得,有谁敢趁着他和秋溪没在,就跑去戚家找刘氏的麻烦。但有些时候事情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多有个防备也不是坏事。 第五十八章 吃鱼   也是戚文晟这次防备对了,何清越那不就是冲着刘氏去了么。   就在戚文晟和秋溪还没到镇上的时候,村里那边,何清越从晒谷场的后面绕了两圈远路,走到了戚文晟家。   别看何清越之前做的事儿是挺不要脸面的,但他现在也怕村民们对他的指指点点,尤其是过去嫉妒他的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里还满是轻蔑和幸灾乐祸的。   何清越想着,他绝对还会有翻身的时候,到那时他也要穿上漂亮的衣服,在村里大摇大摆的走一走,最好还能骑上戚文晟的小毛驴,看谁还敢瞧不起他!   人们都是看谁有钱了,就对他的态度也不一样了,这点看戚文晟就知道。过去村里的人,一个个的不也还是对戚文晟瞧不上眼呢,他们背地更是没少对戚文晟说三道四的。   当然何清越不会去想,就是想了也不会承认,那时人们对戚文晟说三道四,主要还不是因为他不检点。   何清越在戚文晟家的门口停下了脚步,眼睛从院墙上看去,那一排气派的大瓦房,瞬间就让他眼红的厉害。   村里现在,谁家能有这个实力盖房子?   何清越一下又气上了,凭什么他嫁进戚家的那会儿,就赶不上这好事儿?要是以前戚文晟也像现在这样的英俊、能干,何清越不禁就想,他或许也就不至于的非要和庞华搅在一起了,他也就更不会被庞华骗身又骗心。   此时要是换做一般的人,根本就没脸再拍响戚文晟家的门,可何清越从不认为他是一般的人。老天爷既然给了他这么好的容貌,那他又怎么甘心,往后只做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村夫。   “娘,您在家吗?”何清越拍了两下门,他的声音不算大,可刘氏正好就在院子里给豆儿洗尿布。   “哎?我听着是不是有人叫门呢?”刘氏停下手里的活计,扭头问二牛,她肯定那是有人在拍她家的门,可听那有点儿熟悉的说话声,又让她感到疑惑起来。   “没有吧?您听错了。”二牛腿上抱着豆儿,说着话又抓上豆儿的小手腕子摇了摇,“是豆儿玩这个小鼓呢。”   听着豆儿手里的拨浪鼓,“咚咚咚”的响了起来,刘氏心里纳闷儿,她这耳朵又出毛病了?   二牛往大门那瞅了一眼,故意又把鼓摇的大声,刘氏都听见有人叫门了,他当然也听见了,而且还听出来,这不是何清越的声音么?   他还有脸跑来管刘氏叫娘?二牛都觉得惊奇。   何清越在门外,把耳朵往门上一贴,听着里面是有动静呀。想到刘氏肯定是耳背了,于是这次何清越又加重力道拍了两下门,嗓音也提高了:“娘,你在屋呢吗?我看您来了。”   “咳咳咳——咳咳——”门一响,二牛就咳嗽上了。   “快喝口水去,怎么一下还咳的这么厉害。”刘氏只顾着关心二牛了。   “没事儿。”二牛等门外的话一说完,他也不咳嗽了,怕何清越还没完没了,他又起身把豆儿递给刘氏,说了句“我先撒泡尿去”,就快步往大门口那里走去。   刘氏抱着豆儿,琢磨了一下,估计刚才也是她听错了。过去何清越管她叫娘的次数,一个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现如今他都被戚文晟给休了,那就更不可能还过来管他叫娘了。   何清越刚听见院里有个男人咳嗽的声音,正迟疑着是赶紧跑,还是继续敲门,这当中就听大门从里面卸了门栓,再一看大门打开,竟是二牛出来了。   “呦,何清越,你这是走错地方了吧?”二牛一边说话,一边两只手在身后把大门给关严实了。   何清越本来也看不上二牛,又因为上次的事情,对他更是恨的牙根发痒。尤其是想到自己当初还娇滴滴的,叫了他一声二牛哥,何清越就想吐二牛一脸。   “哼,戚文晟不在,你给跑来看门了?是不是觉得他给的肉骨头最香了?”   二牛听得心里是火冒三丈,怎么他早没看出来,何清越还有这副这么尖酸刻薄的嘴脸呢。   何清越继续讥笑道:“我看你也别叫二牛,干脆改叫二狗算了。”   二牛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不过他就喜欢对付何清越这样的人,只见他咧嘴一笑,“我给戚文晟看门儿我乐意,总比有些人就只会让他表哥捅门儿强。”   这话把何清越说得,一张脸上顿时是又红又白的。   “哎呀,就是不知道这会儿你那表哥,还能给你捅门儿不了,别再让我那响锣给吓得……不经使唤了吧?”二牛说完,立马就忍住不的大笑上了。   “你!”何清越的脸又变得铁青,这无赖的狗嘴可真是气人!   瞥见不远处有几个人走了过来,何清越怕让人看了笑话,只得是狠狠的瞪了二牛一眼,恼哼哼的赶紧走了。   就这么把何清越给气走了,二牛还觉得有些不过瘾呢。他心想今日戚文晟找他来给看家护院,可算是找对了,谁知道何清越干嘛来的,不用说也是没安好心。   再说回东林镇那边,戚文晟对秋溪说完“带你吃顿好的去”,就领着秋溪去了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   坐在酒楼二楼上的一间包厢里,秋溪感觉自己都快不会说话了,他以为的“吃顿好的”,不是街边的那些个卖小吃食的摊子吗?还有他长这么大,哪上过有两层楼的地方呢?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戚文晟见秋溪目光呆呆的,身子坐的笔直。   “没……没有。”秋溪看了看周围,对他来说十分新奇的摆设,“我就是……就是……”就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戚文晟眉眼带笑,明白秋溪为何这么拘谨,他把桌上的茶水递给秋溪,“没事儿,以后我多带你来几次,习惯了就好。”   还要多来几次?   这下秋溪可是瞪大了眼睛,回过神来,刚刚在楼下,他看见戚文晟给了那个店小二,一小块儿碎银子呢。   “不行,就这一次。”秋溪说的坚决,那一小块儿碎银子,都够他们家里吃一个月的了。   “行,听你的,小管家婆。”戚文晟拿手指一点秋溪的鼻子,又说道:“不对,应该是小管家夫。”   秋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刚刚他也是着急,怎么就那么严厉的管上戚文晟了?好在戚文晟没有和他生气,而且还真是宠着他。   戚文晟他们在的这家酒楼是临江而建,秋溪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望向窗外,感觉真是环境好了,人也容易放松惬意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的功夫,店小二端来了戚文晟点的几样饭菜,然后还服务周到的给秋溪和戚文晟添上了茶水,弄得秋溪又紧张的连说了两句“多谢”。   在江边的酒楼里吃饭,肯定要少不了点一道鲜鱼,尤其这时节秋鱼正肥,又有渔夫专门等在船上,这边有客人刚点上鱼,那边渔夫就撒网。   戚文晟这回也没有大手大脚,铺张浪费,他除了点了一道清蒸鱼以外,还有两道菜是罐焖牛肉和鸡丝竹笋。另外一份红豆糯米卷,是他给秋溪点的饭后甜点。   戚文晟先从鱼肚上夹了块儿没有刺的鱼肉,然后喂给秋溪吃,“怎么样?有他刚才说的那么好吃吗?”   秋溪嚼着鱼肉,连连点头,入口的鱼肉果真如店小二所说的那样,味鲜肉嫩,还有上面的汤汁也十分入味。   “再尝块儿肉。”戚文晟又从小瓦罐里夹了块儿牛肉,放到嘴边吹了吹,才喂到秋溪的嘴里。   秋溪当然还是说好吃了,这比他在家里用大铁锅炖出来的肉,确实是味道更好,肉更酥软。   “多吃点儿,咱们可不能浪费了啊。”戚文晟知道他这样一说,秋溪肯定吃得多。   “嗯。”秋溪每样菜都吃了几口,觉得最喜欢吃的是那道蒸鱼,不过就是鱼刺有些多。   戚文晟夹了一大块儿鱼肉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仔细的把鱼刺都剔掉了,然后又给秋溪夹了过去。   秋溪有十多年都没有被人照顾着吃鱼肉了,他记得小时候,他娘也是这样给他去掉鱼刺,夹到他碗里的时候还说,“等你以后娶了媳妇儿,可就该给媳妇儿挑鱼刺了。”   可是现在,他成了别人的媳妇儿,他的男人在给他挑鱼刺。秋溪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的这样没出息,他反而还觉得很幸福。   “你别总是顾着我吃了,你自己也吃呀。”秋溪这半天嘴就没停下来,他看戚文晟碗里的饭还没动呢。   “没事儿,我过去大鱼大肉的吃得多了,你多吃些。”戚文晟说着话,又给秋溪剔上了鱼刺,知道秋溪爱吃鱼了,以后他也可以给秋溪做。   戚文晟见他说完了话以后,秋溪就扭头看着他,于是他不由得纳罕的问道:“怎么了?”   秋溪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很微妙的看着戚文晟。   戚文晟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刚才好像是说漏了嘴,再看秋溪那双晶亮的眼眸里,分明是在说着:戚文晟,你怎么也学会吹牛皮了?   戚文晟感觉这还没吃多少呢,就有些噎住了……   他该怎么告诉秋溪,他过去真的是大鱼大肉的,吃得多了?   作者有话说:   戚( ?? ~?? ):我真没有吹牛皮 第五十九章 娃娃   饭吃到最后,桌上的两个盘子和一个罐子差不多都空了。   秋溪偷偷地揉了一下肚子,心想戚文晟可别再嫌弃他是个饭桶,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可是真能吃。   “吃饱了吗?再吃块儿这个吧。”戚文晟把盛放着红豆糯米卷的小笼屉,推到秋溪的面前。   秋溪看着那几块儿精致的糕点,摇了摇头,“不吃了,我都吃了这么多了。”   一见秋溪那明显还流露出馋意的眼神,戚文晟直接又夹起一块儿红豆糯米卷,递到了秋溪的嘴边,“没事儿,你吃的不算多。”   秋溪咬下了一口红豆糯米卷,蒸熟的糯米配煮熟的红小豆,或许是里面还掺了蜜糖的缘故,入口特别香甜软糯。   就听戚文晟还说着:“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卧槽!   戚文晟忽然卡壳,差点又说漏了,再瞧秋溪看他的眼神里,这回可不止是微妙那么简单了。   “……好吃吗?我也尝尝。”戚文晟说完,赶紧就把秋溪咬剩下的红豆糯米卷,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还没嚼呢,就先说了句:“嗯……真甜。”   一看戚文晟这么不嫌弃自己,秋溪的心里也跟着甜上了,就是刚刚戚文晟说话还挺……挺有意思的。   最后剩下的五块儿红豆糯米卷,秋溪说什么也不吃了,还悄悄地问戚文晟,能不能带回去。   戚文晟明白,秋溪这是想带回去给刘氏吃。于是他叫来了店小二,店小二拿几片新鲜的荷叶把糯米卷都给包了起来。   离开包厢的时候,秋溪对着殷勤送客的店小二,又是道了一句谢。等着出了酒楼,他才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直怕自己刚才哪里有做得露怯的地方,再给戚文晟丢脸。   而戚文晟则想的是,今天这顿饭吃的,真有损他在秋溪心目中的完美男人形象啊……   回村子里的路有两条,戚文晟选了一条热闹的走。因为这条路上,两旁净是摆小摊子的,他发现秋溪很喜欢看那些摊子上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喜欢这个?那就买吧。”   秋溪刚多看了两眼一个面具,戚文晟就问他,又还没等他摇头呢,戚文晟就花五文钱给他买了下来。   幸好不是很贵,秋溪这样想着接过了面具,上面一半红一半蓝的,也不知是画的谁,但他刚才第一眼看着就觉得挺有趣的。   两个人继续慢慢的往前溜达,秋溪来回的摆着头,看了左边又看右边,哪个摊子也不想漏掉。   “嗯……这个不错,买吧。”   秋溪的眼睛又盯上了一对儿木头娃娃,听戚文晟这样说,他心里跟着赞同,又想着岂止是不错,他简直就是太喜欢了。   就见那一对儿木头娃娃是两个男子的模样,身上还都画着蓝色的衣裳,一个深一个浅,正好跟他和戚文晟今日的穿着十分相似。   就连卖娃娃的小贩都说道:“看这对儿娃娃跟你们多有缘,你们也是一对儿吧?郎才郎貌的,看着就相配。”   戚文晟差点儿乐出来,刚才他还听到,这小贩说一对男女是郎才女貌呢,真是会做生意的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这次不等戚文晟掏钱袋,秋溪就先给了小贩一串铜钱,虽然对于他来说觉得有些贵,可这两个娃娃确实是雕刻得很精致,而且又还这么的像他和戚文晟。   可能戚文晟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家那边,就讲究夫妻成亲以前准备一对儿这样的娃娃,成亲后摆放在床头,寓意两个人一辈子都成双成对,和和美美的。   秋溪得了这一对儿娃娃,比天天能吃上大鱼大肉都觉得高兴,进山后的路上,他时不时的就低头,摆弄两下手里的娃娃。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玩儿这个啊,那下次再给你多买上几个,大家伙凑的一块儿不是更好玩?”   秋溪急忙看向戚文晟,“不要。”又奇怪他难道真没看出来,这一对儿木头娃娃是代表着谁?怎么能再多来几个呢?   看戚文晟一副憋着笑的模样,秋溪才反应过来,他又是逗着自己玩儿呢。   这次秋溪眼里一亮,也起了逗弄戚文晟的心思。就见他把其中一个娃娃平躺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又让另一个娃娃慢慢的压了上去,口中还配合的说道:“娘子,娘子。”   戚文晟看得手心直发痒,这个小坏蛋,竟然让和他的衣裳颜色一样的娃娃躺在最底下,还管他叫娘子,真是要翻天啊。   “哎呀!”秋溪忽然被戚文晟一把就拍上了屁股。   “好啊,想压我了?”戚文晟挠上了秋溪的腰侧,他知道那里是秋溪最敏感的地方。   “啊哈哈……呀哈……”秋溪扭着身子,左躲又躲,“哈哈哈哈……呀哈哈……”见实在躲不过,秋溪拿胳膊挡了一下戚文晟,趁机赶紧向前跑去。   那戚文晟就能让秋溪跑了?他在后面紧追着秋溪,小毛驴又在后面紧追着他。就听秋溪跑着跑着一回头,看到这幅情景顿时笑得更欢了。   就这样一路上打打闹闹的,等到他们回了村子,蓝天白云都变成了暮色霞光。   两个人还没走到家门口呢,老远就瞧见二牛抻着个脖子,张望着他们。   “哎呦嘿,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二牛迎着戚文晟和秋溪就过去了。   秋溪还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刚要开口问二牛,又听二牛说道:“这一天把我给憋的,我连你们家大门口都没迈出去过。”   二牛抻抻胳膊又扭扭脖子,想他跟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娃娃,哪里能待得住呢,吃完晌午饭,他就盼着戚文晟他们赶紧回来了。   “嗯……知道你辛苦了。”戚文晟从小毛驴的背上,掏出一包花生扔给二牛。   二牛美得接过来,又脸冲着秋溪来了句:“秋溪,今儿个挺漂……精神的啊。”他倒是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要是说秋溪漂亮,准得挨揍。   “嗯。”秋溪还挺不习惯听二牛夸赞他的。   “得了,赶紧回家去吧。”戚文晟心说,他早晚得拿二牛练练手。   看着秋溪先进了院门,二牛拽了一下戚文晟的袖子,戚文晟回头,就看二牛跟他挤眉弄眼的。   反应过来二牛估计是有话要跟他单独说,戚文晟就让秋溪先去后院拴小毛驴,他跟二牛站在门外,听二牛把上午何清越过来的事情告诉了他。   “行,我知道了,今日辛苦你了。”戚文晟拍了拍二牛的肩,二牛这事儿办得不错,没让何清越进去给刘氏添堵。   二牛也挺不习惯的,戚文晟对他的这个态度,总感觉戚文晟那像是拿出了一副长辈的派头。   戚文晟进屋后,没和秋溪说何清越的事情,本来挺开心的一天,何必最后让秋溪觉得不痛快。   想明日他就要去平庆县了,眼下先解决了郑大贵要紧,何清越那个蠢人他更不放在眼里。   不过既然何清越不长记性,又起了歪心思,那就等着再挨收拾吧。   今晚秋溪和戚文晟就没再去山上睡觉,秋溪一想到明早戚文晟就要出门了,心中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仅仅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后,他的忐忑不安,就被浑身燃起的灼热感给烧化了。   “谁给你的,嗯?”   秋溪趴在床上,戚文晟又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不……不知道……”秋溪都快哭了,刚刚脱衣服要睡觉的时候,他的身上不知怎么就掉出了一块儿粉红色的手帕。   “真的不知道?”戚文晟说完后,还用舌尖扫了一下秋溪的耳垂儿。   “嗯……”秋溪攥住了褥子,颤颤巍巍的说道:“真……真的……不知道呀……”   其实他回想起来了,白天在镇上卖蒸糕时,有个姑娘给他递钱,就是用这手帕包着的。后来买蒸糕的人实在是太多,他忙着收钱,找了两眼那个姑娘又没找到,于是他就顺手先把手帕塞进了怀里。   可秋溪想,这他也不敢告诉戚文晟啊,他怎么就收了人家姑娘的手帕呢?   “行,这次就先饶了你。”戚文晟想到,估计就是白天那会儿,哪个女人看上了秋溪,然后就找个机会给他递了手帕。而秋溪这个小笨蛋,肯定是当时都有没理会人家。   “嗯,那就……那就起来吧。”秋溪感觉后背上贴着的胸膛太火热了,刚才戚文晟从地上捡起手帕后,非要再把他的衣裳全脱干净了,说是得要好好的找一找,他身上还有没有藏着别的女人的东西。   戚文晟不为所动,低低的笑了一声,“你忘了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秋溪的身子紧绷起来,戚文晟刚才说的是,今晚要罚他给擀面……   然而秋溪现在又怎么会不知道,所谓的擀面,根本就不是去灶房里真的擀面。   “嗯,面板真光滑。”   秋溪的后背就是戚文晟口中的面板。   黑暗中,秋溪的眼角都泛出了亮晶晶的光点,他感受着戚文晟缓慢的,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蹭动,紧咬着嘴唇,浑身激灵不止。   这……这让他……以后还哪好意思,给戚文晟真正擀面吃呢? 第六十章 欠揍   秋溪起了个大早,除了给戚文晟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外,他还给戚文晟烙了一摞大饼,煮了好几颗鸡蛋,拿布包起来,准备着是他路上吃的。   戚文晟吃过了早饭,这才告诉刘氏他要出门几日,免得刘氏也跟着惦记,他只说是去镇上转悠转悠,采购些新的食材。   也为了不让旁人看出来,戚文晟还如往常一样的,给小毛驴的背上驮着箩筐,就是两个箩筐里放的是秋溪给他备的干粮和水。   出行总少不了依依惜别,尤其是秋溪和戚文晟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快回去吧,这一早上你光顾着给我忙活了,你还什么也没吃呢。”   秋溪送戚文晟都送到了村外,戚文晟看着秋溪那愈发不舍得他走的眼神,真想能把秋溪变成那个小娃娃,装进怀里出门就带上。   “嗯,你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到了平庆县那里,要是……要是事情不好办,那你就快回来吧。”秋溪说得鼻子都发酸,想要不是为了他,戚文晟也不会去平庆县衙,他还是觉得报官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戚文晟把秋溪揽进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不会有事的。”   一投入戚文晟的怀抱,秋溪更才是眼眶都潮湿上了,他紧紧的回抱住戚文晟,控制不住的满心都是离别的愁绪。   “家里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也会留心着旁人的。”秋溪悄悄地吸了吸鼻子,努力用正常的音调说话,不想让戚文晟这个时候觉得他怯弱。   “嗯,要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你就去找保长。”   “我记下了。”   戚文晟又捏了捏秋溪的一边脸蛋,秋溪自己不觉得,其实他现在的脸上也有点儿肉嘟嘟的了。   “这几日你得好好吃饭啊,要是我回来了,见你瘦下去了可不行。”戚文晟想,他是好不容易才把秋溪养得胖些了。   “嗯。”秋溪点头应下,又叮嘱戚文晟:“你路上也不要饿着,有时间了就再买些干粮。”   “知道了。”戚文晟在秋溪的脸上亲了亲,相互嘱咐的话,要是再说起来可就没完了,最后看时辰也不早了,戚文晟骑着小毛驴就上路了。   秋溪长久的望着戚文晟的身影,直到彻底的望不见了,他才慢吞吞的往村子里走。   “秋溪!”   秋溪刚走到村口,就有人在旁边喊他,还没扭头看看是谁,秋溪不禁就是眉头一皱。   这么惹人烦的声音,不是何清越还能是谁?   “秋溪,你给我站住!”   当然现在对秋溪这么语气不善的人,就非何清越莫属了,他一见秋溪看都不看他一眼的还继续走路,顿时火气就更大了。   秋溪还是没搭理何清越,现在他心里正别扭着呢,不想跟任何人起冲突。   “行啊,秋溪,过去我都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两下子呢。”何清越追在秋溪的身后,秋溪走快了,他也跟着走快。   昨日早上,何清越没找着机会,能跟戚文晟单独的相处一下。到了今日早上,他同样的一番精心打扮,还等在了戚文晟出村子的路上,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秋溪怎么又跟来了。   何清越不甘心的,偷偷跟在他们的身后,又一见秋溪竟然还对着戚文晟投怀送抱的,真是刺眼的厉害。   “以前我可太小瞧你了,我看你砍柴的时候,就没少挨家的勾搭人吧?”何清越紧追着秋溪,秋溪是越走越快,他都小跑上了。   秋溪听得捏上了拳头。   “是不是那会儿,你就打上戚文晟的主意了?你见他对我好,你就嫉妒吧?”何清越琢磨过,戚文晟能那么快的就和秋溪凑到了一起,估计他们早就在背地里勾搭成奸了。   何清越心说,戚文晟跟他是半斤八两,凭什么他就成了一身臭名?   “哼,我看你们俩才是一对儿奸夫淫夫呢。”   秋溪正快走着,闻言忽然向右斜跨了一步,然后又猛的一回身,眼看着何清越收不住脚步的,连连向前栽去。   何清越没防备着秋溪会突然停下来,而且坏心眼的怕自己会撞上他,还故意往旁边一躲。   何清越被闪的险些栽了个跟头,他狼狈的稳住身形后,回头怒瞪上秋溪:“秋溪!那损主意就是你给戚文晟出的吧?找了那么些个光棍汉子来看我的笑话!”   何清越提起这事儿就更觉得要气疯,他多年给身上擦油高脂,把身子养得又嫩又白,结果那日全让一伙糙老爷们给看了去。   他肯定就是秋溪让戚文晟这么干的,要不就凭过去戚文晟那呆蠢样,还能想出来这个坑害他的主意来?   秋溪本不想搭理何清越,可偏偏何清越是就要激怒他,“不想找打,就赶紧滚!”他一句也不想再听何清越的胡言乱语,这人什么也不是就是欠揍。   看着眼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何清越,还有何清越那明显一副头脑拎不清的模样,秋溪觉得自己要是拿他当了个对手,那都是对自己的贬低。   “瞧……瞧你那粗糙样儿。”何清越被秋溪眼里的怒意吓得一愣,可还嘴硬的继续说道:“哼,你就等着戚文晟的新鲜劲儿过去吧,他能看上你个穷寡夫?他图什么呢?”   一说到寡夫,何清越立马又来了精神,“你爷们儿郑大贵不是回来了,你就这么不要脸面啊,非就赖上戚文晟了?”   “何清越,这是你自找的。”秋溪冷冷的说道,想他这么多年都不打架了,他还真怀念那种与别人拳头相向的滋味。   “哎,你……你想干什么?”何清越倒退着往后走,眼看着秋溪满脸寒光的,一步步朝他走来。   秋溪的拳头越握越紧,边走边说道:“你应该庆幸你不是个女人。”   “什……什么意思?”何清越脚底发软,心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袭来。   秋溪冷笑了一下,“因为……我从不打女人。”说着话猛的就是一抬拳头,同时身子也预备向前扑出。   “啊——”何清越大喊一声,扭头拔腿就跑。   秋溪被这尖叫声,惹得一边耳朵都“嗡”了一下,他眉心微蹙,刚要追上前去,又听扑通一声,再看何清越……   他竟然掉进了一个坑里。   这瞬间发生的事情,看得秋溪都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他大步走上前去,低头一看,何清越正歪躺在一个半人多高的土坑里,扭曲着脸,嘴里“哎呦”个不停。   秋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条路他前两天还走过,绝对是平坦的呀。   又看到何清越的身子底下还有一堆干稻草,土坑里也是潮湿的,秋溪抬头四处的看了看,想这说不定是哪个孩子玩笑的,设下的陷阱。   “你还东张西望个屁呢,倒是赶紧拉我上去啊!哎呦……可疼死我了。”   秋溪本来是有意要先把何清越给拽上来,可一看何清越掉的坑里了,还是这幅张狂的态度,那不是活该是什么?   不屑的瞥了何清越一眼后,又淡淡的说了句“你在里面好好待着吧”,秋溪背着手,这回是悠闲的走了。   “姓秋的!你给我回来!”剩下何清越两手在土坑里胡乱扒拉着,怎么站也站不起来。   “秋溪!你个见死不救的小人!”   秋溪走的远了,还能听见何清越气急败坏的叫喊声,他心想何清越这完全就是自作自受,要是不来招惹他,又怎么会掉进了大坑里。   也得亏这是何清越掉了进去,要换成旁的孩子,还指不定要怎么摔伤了呢。秋溪打算着,等晚些时候他再过来一趟,得把这个土坑给填上,估计那时也有路过的人把何清越拉上来了。   不过秋溪又觉得这事儿真是蹊跷,那个土坑看着可不浅,何清越一个大人掉进去了都爬不上来,小孩子能挖出这样的坑呢?   这该不会是……哪个大人挖的吧?秋溪想要真是那样的话,那这人准是和谁有仇,想要报复,就是这手段使得也实在是不光彩。   其实这件事情被秋溪猜对了一半,土坑的确是一个大人挖的,但那挖坑的人目的还挺矛盾的,他是想要害人,可他又与他要害的那个人无冤无仇。   就在刚才秋溪送着戚文晟出村子的时候,陈奇一个人扛着大铁铲,在村里一条平时鲜少有人走的小路上,挖起了大坑。他一边挖着,一边还在心里念叨着:你别怪我心狠,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用了有会儿的功夫,土坑就挖了出来,陈奇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干草,然后稍微的撒上了一层土,最后把一旁的土堆铲去别处。   看着眼前做成的这个陷阱,陈奇的心中慌乱不止,几次犹豫着要不就收手算了,可又一想到家中卧病在床的老娘,他只得是一咬牙,狠下了心。   时间在陈奇焦急的等待中过了一刻钟,陈奇已经躲在了树后,他的眼睛紧盯着一个方向,紧张的呼吸都快没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陈奇终于等来了他要害的那个人,眼瞅着那个人胳膊上跨着个竹篮子,嘴里还哼着小曲儿的越走越近。   陈奇不禁屏住了呼吸,最后在心里又说了一句: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第六十一章 想他   “小妹儿呦,你莫走,哥哥摸下你的手。小妹儿呦,你别羞,哥哥亲个你的嘴……”   二牛嘴里唱着小曲儿,这会儿他正挎着个竹篮子,要去村里的几户人家那拿小鸡崽去。   这是他前阵子就跟人家定下的,自打戚文晟让他收上鸡蛋以后,村里养鸡的人家也越来越多。平日戚文晟是按两文钱一个的收鸡蛋,那就给得不少了,镇上的铺子里才卖十二文一斤呢。   有的村民还给二牛耍滑头,个大的鸡蛋留着自己吃,个小的全拿出来卖给他,反正价钱都是一样。二牛看出来以后,直接就撂脸子的走人,过后就是那家人再拿着大个的鸡蛋追着找他,他也不收了。   后来戚文晟又说要养鸡,还让二牛照着十文钱一只的去收小鸡崽,他说见镇上就是这个价。   二牛心说,这村里能和镇上比?于是他再收鸡蛋的时候就挨家说了,八文钱一只的收小鸡崽,那也有不少的人抢着让他收。   不过每只鸡崽中间省下来的两文钱,二牛也没动了自己贪下来的心思,他都想好了长久的和戚文晟干下去,可不会没脑子的,就因为这点儿小钱再丢了前途。   他是早就看出来了,戚文晟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发达,只要他跟着戚文晟好好干,还不是连带着他们一家子,都能跟着过上好日子。   二牛心情挺愉快的往前走,这条路是他每日收鸡蛋的必经之路,他走得一处土墙旁,还在心里说了一句,这是谁给墙边儿上堆了这么多土呢?而他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前面不远的土路上,跟往常不太一样。   眼看着二牛越走越近,躲在一旁的陈奇,一颗心就越蹦越越高。“二十、十九、十八……”他在心里默数着,刚刚他用步子丈量过了,最多不用数到三,二牛就会……   “十三、十二、十一……”陈奇的手指扣上了树干,心里又不断的开始纠结,他到底要怎么办?   “小妹儿呦,你别挡,哥哥蹭下你的腿……”二牛唱的还挺大声,反正这条路上就他自己。   陈奇一直盯着二牛的脚下,“九、八,七……”你个蠢蛋!自己就没有发现吗?他又是真气二牛,长眼睛是干什么的!   “四、三……二牛!”在最后的关键时刻,陈奇突然大吼一声。   “哎!”吓得二牛浑身一个激灵,险些没跳了起来,他猛的扭头往旁边看去,没注意他的脚下,已经踩到了一片干草上。   “陈奇!你干嘛!想吓死爷爷呢?”二牛一看是陈奇,朝着他那边就走去,横眉竖眼的又问他:“你他娘的,怎么着?想找茬儿呢?”   陈奇见二牛对自己这般模样的说话,心里顿时后悔的厉害,想他刚刚那一刻心软干什么。   “你……你唱的什么下流曲子!”陈奇也不甘示弱,回瞪上二牛。   “嘿,爷爷想唱,你管得着么?再说了,谁让你听呢?”二牛做了个两手向上推袖子的动作,大有要跟陈奇干仗的架势。   陈奇也火气上头,对着二牛怒骂道:“你个臭混子!给谁当爷爷呢!”   “他娘的,你骂谁臭混子呢?找打呢是不是!”二牛把竹篮子往地上一甩,上前一把就先抓住了陈奇的衣襟。   陈奇一边挣脱着,一边刚和二牛厮打了两下,就听有人急匆匆的跑来,嘴里还大喊着:“哥,哥,咱娘晕过去了。”   陈奇一听是自己弟弟的声音,使劲儿的挣脱开二牛,赶紧就跟着他弟弟陈正一块儿跑了。   “哎!你……打不过就跑?”二牛被陈奇推到了一棵树上,他也听到了刚刚陈正说的话,捡起竹篮子后,他想也没想的就跟了上去。   于是就这样的,那个给二牛设下的陷阱,被原封不动的留在了原地,直到何清越歪打正着的踩了上去。   ……   秋溪回到家以后,不本来是不打算吃早饭了,可想起戚文晟对他说的话,他又热了碗稀饭和两个馒头,然后搭着一小碟子腌菜都吃了。   灶房里还有昨日买回来的一块儿生肉,怕再放下去会不新鲜了,秋溪准备晌午的时候给蒸了包子。就蒸猪肉芹菜馅的,这是刘氏喜欢吃的,往常他总是做戚文晟爱吃的猪肉白菜馅的,这回正好给刘氏做顿她爱吃的。   秋溪在灶房里和面,他把一块儿晒干的面引子,放到温水里泡开,再加入一碗面粉调成糊状,然后把面盆盖上盖子,放到一处暖和的地方。   等到盆里的面糊发起来,戚文晟说这就叫做发酵,到时再加面粉揉进去,就是能蒸馒头和包子的发面了。   这个用面引子和面的方法,还是戚文晟教给秋溪的,当然面引子也是戚文晟教着秋溪做的。过去秋溪只知道把面加水揉到一起,再等一多个时辰的功夫,面里出了酸味,那就是发面了。   现在用了戚文晟的这个方法,蒸出来的馒头和包子,个个又白又暄腾。秋溪的手上还沾着面,他和个面的功夫,就又想着戚文晟了。   往常的这个时候,戚文晟也是不在家,可今日秋溪就是觉得这个家里空荡荡的,哪怕听着刘氏逗弄着豆儿玩,豆儿“啊哈哈”的笑得开心,秋溪也是转移不开心神。   和完了面以后,秋溪又去新房子那里看了看,前几日在屋里烧柴火,家具上都落了一层浮土。秋溪打来了一盆水,拿块儿抹布开始擦家具,每一下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让他用这么好的家具,秋溪觉得他连椅子都不敢完全的坐上去。   衣柜里已经放上了几床新被褥,全是刘氏一个人给缝制的,本来按照这里成亲的习俗,这些都该是秋溪的娘家准备的,可刘氏从未对秋溪有过任何的挑剔之处。   秋溪轻轻的摸上大红鸳鸯的被面,感动刘氏对他好的同时,他又不可抑制的想戚文晟了,想戚文晟说的,他们很快就能成亲了。   戚文晟还说,到时他要在这床被子下面,好好的……   秋溪想到这里,不禁面颊一热,他们两个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每晚睡到一起,他当然能理解戚文晟忍得辛苦。   他也特别感动戚文晟,一次都没有提出来要做到最后一步,戚文晟也说了,他们要有一个真正的、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不过就是这样,戚文晟那每晚的新奇花样也不少,秋溪想自己哪次不是被他折腾的浑身绵软,嗓子都发哑。   但……他也真是挺舒服的。   这种事情就更不能再想下去了,秋溪拍了拍自己已经涨红的脸颊,看窗外的日头也快晌午了,不知道戚文晟这时走到了哪里,路上会不会受累呢?   这边秋溪担心着戚文晟会不会受累,而那边的戚文晟,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他现在的处境,其实还……挺舒服的。   早上戚文晟骑着小毛驴来到了镇上,按着保长给他说的地址,找到了那个能带他去平庆县的人。   这人叫方瑞,看着与保长是同龄人,戚文晟对着他叫了声“方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人家就特客气的让他先进屋。   方瑞告诉戚文晟,他与保长是关系要好的同窗,两个人都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之前保长告诉戚文晟,方瑞是去给平庆县送酒的,戚文晟当时还想的是,估计就是那种赶着马拉的平板车,车上放着好几十坛子酒,然后他就在板车上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一坐。   可实际情况是,戚文晟坐的还是马拉的车,但可不是那种简陋的平板车,而是有木头车厢的,能遮风挡雨的马车。   人家方瑞也不是送大坛子土酒的,而是送一种精致瓷瓶子里装的,说是他自家独门秘方酿造的精品酒,还是给平庆县里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送的。   戚文晟倒是问了一句,那一小瓶子酒的价钱,别说还真是惊了他一下,也难怪方瑞不赶平板车呢,那的确是也不符合酒的身价。   这会儿戚文晟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屁股底下是又厚又软的垫子,他这还是活了两辈子里,头一回坐这种马车。   而且这个马车的里面,宽敞又舒适,戚文晟是一会儿挑起帘子看看窗外,一会儿又伸直了腿躺着,觉得还挺新鲜的。   想着等以后他有能力了,家里也得买辆这样的马车,到时他可以带着秋溪去各处游玩,更可以找个山清水秀又无人的地方,再和秋溪玩儿个马车里的震动……   哈哈哈哈,戚文晟躺的马车里,光是想象一下那个情景,心里都美得不行。   马车行至晌午,方瑞还带着戚文晟找了家食肆吃饭,一进门方瑞就先给了掌柜银子,要掌柜拣最好的吃食上。   弄得戚文晟都感觉他这待遇也太好了,要不是他不会赶马车,他还真想路上替换一下方瑞呢。   等着在食肆里吃过了饭,戚文晟半躺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还舒服的睡着了。   而此时没人知道,跟戚文晟一比,那何清越可就是遭了大罪喽。 第六十二章 救人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哎呦,谁来救救我啊?”   何清越躺在坑里,头顶是正午的大太阳,晒得他汗如雨下,脸上的脂粉也成面糊糊,他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   “哎呦……唉……唉……”何清越闭着眼睛,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自己算着,已经都快两个时辰了,这当中竟没有一个人从这条路上走过。   刚才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何清越铆足劲儿的,朝坑外喊了几嗓子,可换来的却是,那说话声离他越来越远。   “唉……”何清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他不会就这样的,死在这里吧?   何清越顿时感到害怕极了,他这刚打算着追求好日子呢,这下他就要死了?还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   有时人在恐惧中,紧随其来的情绪便是愤怒,身处眼下这种境地,何清越更才是不例外。   “他娘的!这是哪个狗娘养的要害我!”何清越突然来了一股精神劲儿,他在土坑里挣扎的坐了起来,仰着头怒吼:“有种的你给老子出来!你个缩头的老王八!”   刚才掉得坑里,何清越第一个就想了,会不会是秋溪害的他,现在整个村里,跟他有深仇大恨的人就只有秋溪一个。   可何清越这次还算是有点儿脑子,他把和秋溪接触的过程回想一遍,秋溪一直就没怎么搭理他,都是他追着秋溪又说又骂的。而且他跑到这条路上,也是他情急之下自己跑的,旁边又不是没有别的路,他怎么就倒霉的偏偏选了这么条破路!   “我,我杀你个全家的,你个不得好死的臭王八!敢这样害你祖宗!”   “你他娘的,快放老子出去!”何清越越骂越精神,他又快哭了的想,他这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   “老子咒你这辈子生不出孩子,被个无赖压得翻不了身!”   “你个挨千刀的狗东西!”   何清越恨疯了似的,在坑里破口大骂着,直骂得远处一个人的耳朵都跟着发烫。   此时晌午已过,就见陈奇摸了摸自己烫乎乎的耳根,半低着头,对二牛说道:“多……多谢你了。”   这话倒是把二牛弄得挺不好意思的,村里一直都是嫌弃他的人比较多,谁和他还能说个谢字呢。   “嗯……没事儿。”二牛摆摆手,一挺腰板,想模仿一个戚文晟的架势,可紧接着他的身上就传来了一大串“咕噜噜”的动静。   在陈奇家安静的院子中,二牛肚子里的这个动静,就跟平地一声雷似的。   “噗……”陈奇憋着笑,“都怨我,让你跟着忙活到这了个时候,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做饭去。”说着就要往他家灶房里跑。   “哎,算了算了。”二牛叫住陈奇,头一回他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他一边暗暗的吸着肚子,一边说道:“没事儿我就回去了,这会儿我嫂子在家早就把饭做得了。”他扫了眼陈奇家简陋的灶房,知道那里也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   “嗯,那我就不留你了,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你了。”陈奇这次抬起头和二牛道谢,心里是真对二牛感激得不行。   刚才他和陈正跑回来以后,一看他娘就在院里躺着,他这正着急的六神无主的时候,是二牛跟着跑来,一见这种情况,赶紧帮着他们先把他娘给抬进了屋里。   陈正慌得都已经哭上了,陈奇想他那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吓得他手脚都是冰凉的。后来还是二牛说的,隔壁村有个郎中,让陈正赶紧去把郎中找来。   等到郎中来了之后,给他娘又是号脉扎针,又是灌药的,总算是把他娘给治醒了。更好的是,郎中说他娘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还给留了张方子,让连着吃上一阵,身子就能缓过来。   当时把陈奇和他弟弟高兴的,连连对着郎中道谢,他都有心再给郎中磕个头了,他娘难受了这么久,他们就只知道天天按着土方子给他娘煮汤水喝,喝了也不见他娘有好转。   还有最让陈奇感激二牛的是,郎中的诊金他们付不起,是二牛看出来他们的窘况,先掏了两串钱给垫上的。   “那钱我过些日子一定还你。”陈奇送着二牛出门,此时他再看二牛,真是好人一个。   “没事儿,我也……嗯……不是挺急。”二牛是真心疼他的那两串钱,不过当时的那种情况,他也做不出有能力帮忙,却袖手旁观的行为。   陈奇还想再对着二牛道句谢,忽然他的耳朵根处又是涌来了一股热烫,同时有一件事情,在电光火石间窜进了他的脑海。   “坏了!”陈奇急的喊了一声,推开二牛,赶紧就跑。   “哎嘿,这是又怎么了?”二牛歪靠在门框上,被陈奇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这回他更才是追了上去,看看陈奇搞什么古怪呢?   陈奇一路急跑,心里还不住的祈求着,那坑里可千万别掉进人去啊。可当他老远的看见,坑上面的那层干草已经没了,吓得他心头顿时是咚咚乱跳。   “我……我宰了你个……吃……吃狗屎的玩意儿……”   “你个……全家都……都不得好死的东西。”   陈奇软着腿的跑到坑边,看到的就是何清越在坑里歪歪扭扭的躺着,正少气无力的骂着人。   二牛随后赶到,低头一看坑里的何清越,身子扭曲着,面色惨白又泛着油光,他也是当即吓了一大跳。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二牛看看何清越又看看陈奇,一时摸不着头脑。   陈奇早就吓得不会说话,看何清越那样子别是快不行了吧。   “你……你们……”何清越听到动静,掀开眼帘看了看,在看到头顶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后,他眼前一黑的失去了意识。   “啊……”陈奇见何清越闭又眼歪了脑袋,一下他就瘫坐在了坑边,心里不停的说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二牛蹲在坑边,也有些吓傻,这……这何清越就算是彻底交代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的完事儿了?那……那这是谁干的啊?   正在这时,就听二牛和陈奇的身后,一个声音忽然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二牛和陈奇惊得同时猛地回头,一见来人是秋溪,二牛还见秋溪的手上拿着把大铁铲,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秋溪,你……你这是……要活埋了何清越?”二牛满脸的不可思议,秋溪下手这么黑呢?   “你胡说什么呢?”秋溪不禁微蹙起眉头,他是吃过晌午饭后,溜达着过来看看,想着要是这坑没人管,他就给填上。可看眼下这情况,莫非何清越还在坑里没出来呢?   秋溪赶紧走到坑边,探头一看,立马又扭头对二牛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先把人弄出来啊。”   这一下二牛和陈奇就跟有了主心骨似的,见秋溪已经跳进坑里,架起了何清越的上半身,二牛跟陈奇连忙趴到坑边,一人拉上何清越的一只胳膊,三人合力的这才把何清越给弄出了坑。   秋溪指挥着二牛他们,先把何清越抬去阴凉的地方,他自己没等谁来搭把手,撑着坑边就翻了出来。   “秋溪,你说他会不会死……有事儿啊?”陈奇此刻觉得秋溪特别能信任,哪怕就是何清越真的死了,秋溪也有办法给人弄活了。   秋溪拍了拍何清越的脸蛋,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见眼珠没有异常,他也松了口气。   “没事儿,你快去给他弄些水来。”秋溪有些懊悔的想,早知那时他就不该跟何清越置气的一走了之,总归这也是条鲜活的人命。   陈奇跑回家去弄水,秋溪和二牛不停的用衣摆给何清越扇风,二牛扇着扇,动作慢了下来,他扭头看着那个大土坑,脑子里不禁就琢磨上了,秋溪可是绝不会做害人的事儿,那……   等到没一会儿的功夫,陈奇就抱着一罐子水回来了,秋溪托着何清越的后背,往他嘴边喂水。   也许是秋溪和二牛扇的凉风起了作用,何清越悠悠转醒,他也顾不得先看看此时的境况了,着急的嘴贴上罐子,一口气就把水喝了个见底。   这时何清越可算是缓过点儿劲来,他虚弱的看向刚给他喂完水的秋溪,靠着秋溪的胳膊上,不知怎的,他竟是鼻子一酸。   “秋溪,你他娘的怎么才来?”何清越这句话说的是又气又委屈,刚才在坑里,半天不见一个人来,他心里愈发绝望的同时,是真盼着秋溪能再返回来救他。   秋溪动了下嘴角,此时他也不想跟何清越计较了。   陈奇主动提出来要把何清越送回家去,秋溪和二牛又帮着陈奇背上何清越。   陈奇他们刚走,秋溪就赶紧拿铁铲往坑里填土,忽然就听站在一旁的二牛,冲着陈奇那边大喊道:“陈奇,这坑你他娘的是给我挖的吧!”   秋溪不明所以的看向陈奇,只见陈奇背着何清越,加快脚步的跑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秋溪望着天边橘红色的夕阳,又开始想戚文晟了。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道戚文晟走到了哪里,天黑以前他能到达平庆县吗?路上会有什么波折吗?   秋溪的这番惦记,就像一道电光一样的,闪进了戚文晟的心间。   此刻的戚文晟,真想手上就有个电话能给秋溪拨过去,告诉秋溪他已经顺顺利利的到达了平庆县,更想告诉秋溪的是,这回的事情绝对好办。   因为,看着眼前的一张榜文,戚文晟的内心,发出了一连串的大笑——   哈哈哈哈,这真是天助我也! 第六十三章 案犯   戚文晟到达平庆县的时候,按现代时间来说,是下午五点钟左右。   之前他也没有问过方瑞,他们什么时候能到,戚文晟还以为等快天黑的时候,他们还得找间客栈住下来。   直到马车驶入一座城门,戚文晟从车窗上看去,还没来得及询问一声,方瑞就先和他说了句“到了”。   方瑞经常往来平庆县,对此早已是轻车熟路,再赶上戚文晟和他说的是,要上衙门里办点儿事情,于是方瑞这一路上就没耽搁,把马车赶的也比往常快了不少。   到了县衙的附近,戚文晟下了马车与方瑞道谢,又看着方瑞的马车走远了,他才往县衙那走去。   戚文晟在心里记下了方瑞的这个人情,他这一路来的又快又顺利,全靠方瑞的帮忙,想以后有机会了,他一定得好好的再向方瑞登门道谢。   县衙就在眼前了,戚文晟看到了大门外摆放的一面堂鼓,想他这种情况肯定不是击鼓鸣冤,他也没见到衙门外站着衙差,看来他是得直接进去问问了。   戚文晟正这样想着呢,他也走到了县衙外,就见不远处有一伙人,正围在一个公示栏前。   这种情况下,戚文晟肯定也是得过去看看,他主要是想看上面有没有贴着什么公告,比如说平民百姓要怎么报官。   仗着身高的优势,戚文晟不用挤到最前面,他在人群中站定,往公示栏上一看,那上面贴着几张画工粗糙的大头像,每张都写着“缉拿令”。   戚文晟挨个看去,有江洋大盗的,有偷坟掘墓的,有采花贼的,还有……   嘿,这张有点儿意思啊,那大圆脸上怎么还扒了条大黑虫子?   戚文晟还想着,这该不会刺青吧?就听他前边有人断断续续的念道:“案犯右脸带疤、去年七月、谋财害命、上月逃窜、现重金悬赏缉拿……”   听到“右脸带疤”,戚文晟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他再仔细的看那幅画像,那不就是……   可左看右看,戚文晟是真想看出来,这画像上哪怕能有一丁点的地方,画得像郑大贵。   不过当戚文晟把这张榜文,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他在心里敢百分百的认定,这上面说的就是郑大贵。   榜文上说案犯是去年七月害的人,那正是郑大贵出门做生意的那个月,还有上个月案犯逃窜,那也正是郑大贵跑回村里的日子。   戚文晟难掩心头的兴奋,嘴角上扬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这回事情可就更好办了,他一下心里底气十足,挤出人群,快步往县衙走去。   进了县衙大门,戚文晟正想着找个衙差说明情况,就看见左边一处长廊里站着几个人,其中就有三四个穿着公服的衙差。   “我的夫啊,你到底在哪儿啊?”   戚文晟朝着长廊那走去,就听一个妇人哭嚎起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倒是什么时候能给我找着啊。”   “都知道偷窃的人是个疤拉脸了,你们为何就是抓不住那贼人呢?”   “再要是没有消息,我还活个什么劲啊,我……我干脆今日一头就撞死在你们这里得了。”   “哎——哎!你可别做傻事啊。”   戚文晟见那哭得凄惨的妇人,说完话后就猛朝着一根柱子扑去,几个衙差又慌忙的去拉拽她。   妇人的哭嚎声,让戚文晟听得感到同情,但他又止不住的心头发热,有种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感觉,好像只要再往前走一步,所有的疑惑就都清晰了。   “哎!你是干嘛来的?”戚文晟刚要走上长廊,一个衙差就扭头问他。   随着衙差的问话,妇人也停止了哭闹,与几个衙差一同看向戚文晟。   戚文晟停下脚步,声音很稳的说道:“我是来报官的,我有榜文上说的,那个脸上带疤的人……”话未说完,就看那妇人突然又朝着他扑了过来。   戚文晟到不觉得她会有伤害人的举动,但也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妇人竟然一下子跪在了他的面前。   “这位小哥,那你有没有我夫君的消息?”   戚文晟弯腰赶紧搀扶起妇人,面对她满是泪痕的一张脸,戚文晟真不忍心告诉她:你夫君可能早已被烧成灰给埋了,而埋他的人还是我媳妇儿。   再看对面的几个衙差也赶紧围了过来,他们看戚文晟的眼神里,就差直接说出来:哎呀,你可算是来了。   之后戚文晟就被衙差带去了后堂,有人迅速去通报县官。之前戚文晟还想过,到时他是不是也得往公堂上一跪,然后听两排衙差,手敲棒子,口喊“威武”,大老爷再一拍惊堂木,对他严厉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不过事实证明是戚文晟想多了,他跟着衙差来到后堂,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县官一身常服的也来了。   有衙差已经提前告诉了戚文晟,见着县官要叫“周大人”,戚文晟这时也不胆怯,给县官行了个礼,人家一摆手还让他坐下说话。   不用下跪和过堂,戚文晟心里还挺高兴,又见这周大人一身正气,戚文晟更是心中踏实。   周大人身边还跟着个县尉,县尉先问了戚文晟的姓名和是从哪里来的。   戚文晟一一答过之后,又听县尉问他:“你果真有那案犯的下落?”话中听着还有些急切。   “有。”戚文晟肯定的一点头。   “那快快讲来。”县尉很是沉不住气。   戚文晟看了眼气定神闲的周大人,他内心也不慌乱,先从去年郑大贵出门做生意开始说起,说到中途郑大贵被山贼“杀害”后又回来了,戚文晟就见周大人缓慢的捋上了胡子,而那县尉则是眼睛瞪大。   再到后来把郑大贵回村子后,身上那些可疑之处一说,周大人就与县尉连连低语上了。   等了片刻后,戚文晟就看到县尉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倒是想问上一句,郑大贵在这里面到底是犯的什么事儿,不过想也知道,人家县太爷怎么可能再把案件说给他听呢。   随后果不其然的,周大人对戚文晟说他们还要再商议下案情,又吩咐了衙差安排戚文晟先在县衙住下。   一直到晚上有衙差给戚文晟送饭,这才告诉了他,周大人已经指派下了三名衙差,明早和他一块儿回东榆村捉拿犯人。   听到了这个消息,虽是之前大有把握,戚文晟也不禁长出一口气,心中犹如有块石头终于落地。   当夜,戚文晟就在县衙里,安安稳稳的睡下,临入梦以前他都在想着,郑大贵这次可是该彻底的要玩儿完了。   这边戚文晟觉得郑大贵插翅难逃了,而那边的郑大贵呢,还想他自己也绝不能坐以待毙了。   夜黑风高,东榆村里的各家各户都已睡下,唯有郑大贵爬上了他家的院墙,仔细看去,他的后背上还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袱。   郑大贵一路摸黑的往山里走,冷风吹得他浑身不住的打哆嗦,他走进一片阴森森的树林,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树上的一群栖息客。   “哇——哇——哇——”   头顶忽然传来了乌鸦嘶哑的叫声,吓得郑大贵,一个激灵就从后背窜上了头皮。   “哇——哇——哇——”乌鸦一只一只的,惊慌的不停拍打着翅膀,一股尘土扑面而来,郑大贵呛得捂上嘴,连连咳嗽。   老鸦叫,祸事到。   郑大贵想起了小时候,听他爷爷说过的一句话。   不,这肯定是凑巧了,他……他什么也没听见,没听见。   郑大贵两手堵上耳朵,拼命的往树林外跑,跑得他浑身冷汗都变成了热汗,跑得他嗓子里感觉都冒了白烟。   终于,郑大贵跑到了他的目的地——山边上的一颗老松树底下。   郑大贵大喘着粗气,从裤腰上拿出了把小铁铲,开始慌忙的挖坑刨土。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他感觉铁铲杵到了一个布包袱上。   郑大贵又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来,一同埋进了那个坑里,往回填土的时候,风停了,山间静悄悄的,郑大贵的心里也慢慢的松缓下来。   他是害怕的,紧张的,但他也是得意的,想他明日再拿上最后一样东西后,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天底下任何一个地方了。   现在这坑里有银子,有首饰,还有衣服,足够他从这里出去后谋生的。   郑大贵想他这次一定要好好的重新做人,他再不去赌场,再不去妓院了。   可是,赌场和妓院,那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两个地方。   郑大贵把坑填好,往地上一坐,后背靠着树干,他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回想起了前不久的日子。   那是他这辈子,过得最逍遥快活的几个月,他有一摞子银票,他游荡在各个赌场,他浪迹过每个青楼。   还有那个叫秋月的小倌,痴痴的迷恋着他,可惜他无法给秋月赎身,秋月就气恼了他,最后被一个真正的富商给赎走了。   郑大贵自嘲的笑了两声,想他一个粗鄙的村夫,还在秋月的面前装成是富商,也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过了从前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只要明日再熬一天,他依然有机会再过那样的日子,到时候还会有无数个秋月,上赶着来巴结他。   郑大贵就这样的,做着美梦睡着了,他和戚文晟一样,都十分期待着明日。 第六十四章 明朗   几个时辰后,东边的天际泛出了一道白线。   东榆村里已经有起得早的村民,扛着锄头出来了。   “小三子,天天见你起这么早,怎么也不见你上地里干活去?”   被叫做小三子的人,正两手揣着袖子,迷迷瞪瞪的走着,闻言也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嗯”了一声的说道:“我早起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刚说完就打了一个大呵欠。   “唉,你这小子,也学会嘴里没实话了。”和小三子说话的村民,一见他这副模样,摇摇头走了。   小三子一路几乎闭着眼走路,走着走着他隐约听到,身后还有脚步声传来。以为这又是哪个出门干活的村民,小三子靠着墙边,慢慢悠悠的回头看了一眼,可是并没有什么人。   小三子忍不住又打起了呵欠,两边眼角还冒出了湿润,可忽然就见他半张着嘴巴,眼睛瞪圆。   没有人!   小三子瞬间清醒过来,拿手背蹭了下眼睛,仔细的看了看眼前长长的一条土路,真的是连个鬼影也没有。   “娘嘞。”小三子吓得扭头,撒腿就跑,没看见他刚一跑开,不远处的一道土墙后面,就闪出了一个人影。   “哼。”看着小三子吓成那副德行,郑大贵冷哼了一声,心说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小三子天天盯着他。   郑大贵已经察觉出了,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向他靠近,刚刚在山边他被冻醒的那一刻,他是真想背上两个包袱赶紧就跑。   可是不行,就这样跑了,出了村子他就得被人抓住,除非他下半辈子躲藏进深山老林里。   郑大贵当然不会去做那样的野人,想他只要今日逮住机会,偷上了他大哥的户籍牌,那明日的这个时候,他就是想去哪就去哪的“郑大富”了,反正他也不是没有给自己换过名字。   郑大贵如此一想,就觉得崭新的人生正在向他招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行动了。   可惜,当郑大贵又从墙头爬回家的时候,郑大富和李氏还睡得熟着呢。想这两个懒人不到日上三竿绝不出屋,郑大贵就是再等不及,一时半会儿的他也没机会下手。   于是郑大贵只得先回了自己那屋,也趁这时候赶紧养养精神,裹上被子大睡上了。   这同一时候,还远在两百多里地外的戚文晟,是正准备返程了。   只见他跟着三名衙差,每人各牵一匹高头大马,出了县衙的角门,身挂大刀的衙差们先陆续的翻身上马。   再看戚文晟,他左手抓着缰绳和马的鬃毛,右手撑住马鞍,左脚一踩马镫的跨上了马背。   “呦呵,可以啊。”一个衙差说道,他见戚文晟这般的动作利落,收起了其实他还准备奚落两句戚文晟的话。   刚才他们三个人牵马出来,是打算着路上轮流的带戚文晟的,可没想到戚文晟却来了句,“不用那么麻烦,我也会骑马”。   衙差听他口气不小,当时还忍不住回了句:“你别是骑过几回驴子,就拿马也当驴子骑了吧?”心里真觉得这个乡野村民不知天高地厚。   戚文晟双腿夹着马肚子,背脊挺直的骑在马上,闻言对着那个衙差笑了笑,心说他是骑过小毛驴不假,可他上辈子也没少在马场上策马狂奔。   就这样的四人打马上路,直到马儿不停歇的跑出了一小半路程,几个人才在路边的一个茶寮里歇息。   这一段路上,三个衙差骑着马,暗自跟戚文晟较量,结果是自打一出城门,戚文晟骑马超过他们时,说了句“我头前带路”,就一直快马加鞭的把他们甩在了后面,他们是怎么也赶超不上。   “哎呀,你小子行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哥几个,这是跟着你跑八百里加急呢。”其中一个衙差喝了口茶水说道,脸面上却是难掩痛快之色。   戚文晟笑道:“王捕头说笑了。”心里想的是这他还嫌慢呢,早抓住了郑大贵,他和秋溪就早歇心。   这会儿闲在下来,就听三个衙差也聊上了,“赶紧的完了这趟差事,这下衙门里可就能清净了。”   “可不是,那个李芸英三天两头就来哭哭啼啼的,要不是周大人先前发过话,不能委屈了苦主,我早就把她轰出去了。”   “你说这事儿邪性的,谁能想到咱们找来找去的,那孙达生的尸首,去年还就在衙门里待过呢。”   戚文晟心中一动,听出来他们说的就是郑大贵的这件案子,于是他赶紧支棱起耳朵,水也顾不上喝了。   “那个疤拉脸真他娘的有两下子啊,把孙达生的脸给砸烂了,还跟人家换了衣服,又拿着人家的钱财吃喝嫖赌去。”   “他最后要不是当了孙达生的玉佩……”   一刻多钟以后,几个人歇息够了,有衙差往桌上撂下十几文钱,四人四马又是奔着东榆村疾驰而去。   戚文晟弯腰伏在马背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耳边是风声和马蹄声的交织,心里是拨开云雾的明朗。   刚刚听衙差们的对话,戚文晟终于理清了郑大贵的这个案件,跟他之前猜测的多数都吻合。   郑大贵和王昌山遇上了山贼,山贼杀了王昌山的同时,也杀了一个叫孙达生的人,郑大贵在山贼的大刀底下躲过一劫,他拿了孙达生的钱财,又和孙达生替换了衣物,然后跑去平庆县寻欢作乐。   至于郑大贵是如何没有被山贼杀死,山贼又是怎么杀了孙达生,却没有拿走他的财物,这些就得等着周大人审案后才能知道了。   昨日在衙门里哭闹的女人叫李芸英,是孙达生的妻子,她先前报官说孙达生已经多日没有归家,而孙达生出门时,身上还带有十五张一百两的银票,他是要去采购名贵的药材。   周大人起初就把孙达生的失踪,定性为谋财,至于害命这一说,没见到尸首就总归还是有一丝的希望。   这期间官府的人倒是也尽心的四处查找,可就是多番查探下来,毫无任何的收获。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孙达生的尸首,早就被郑大富认成是郑大贵,领回家给埋了。   直到上个月,这个悬案才出现了转机,有与孙达生交好的人,在一家当铺里看到了孙达生一直随身佩戴的玉佩。   衙差们追着这条线索,从当铺掌柜口中得知了,当玉佩那人的身形和样貌,当然这个人就是郑大贵了。   再接着追查下去,查出了这个人自称叫马贵,是外地来这里做买卖的商人,不过可惜的是,线索就在这里终断了。   因为有赌场的人说,马贵欠了他们一屁股债,后来他们一伙人在追债的时候,让马贵给跑了。   不过这一次,戚文晟心说别管你是马贵,牛贵,猪贵还是狗贵,你都是死到临头了。   戚文晟这样想着,更恨不得能眨眼的功夫,就跑完剩下的半段路程。因为事情有时就是瞬息万变,在他已经出来的这一天半的时间里,他不知道村里那边是不是风平浪静。   越是这最后的这紧要关头,就越不容易让人放心。   戚文晟的这个想法也是有道理的,因为那边的郑大贵,已经偷拿上了郑大富的户籍牌准备跑路了。   此时在郑家的堂屋里,郑家的四口人都围坐在饭桌前,今日让李氏感到奇怪的是,郑大贵没吃多少饭,更没有对她做的饭挑三拣四,嫌这嫌那的。   “大哥,大嫂,我先回屋了。”郑大贵说着话,起身还摸了下虎子的头。   李氏险些没被嘴里的饭噎着,郑大贵什么时候会这样和他们好好说话了?   郑大富也是愣怔了一下,他都多长时间没听到郑大贵叫他一声大哥了?   郑大贵出了堂屋,悄悄的摸了摸裤带,那里面就塞着郑大富的户籍牌,还有李氏的一对儿耳环。   晌午饭他是没吃多少,因为郑大贵知道自己要是吃饱了,那懒劲儿一犯上来,太影响他跑路了。   郑大贵假意在院中溜达,走到大门边上,他忽然推开了半敞的一扇木门,探出身子一看,就见门外不远处,一个人赶紧装着正从他家走过。   哼,这是小三子回家吃饭去了,换了冯老四来盯着他。   郑大贵面色阴森的看着冯老四拐过他家的院墙,随即那边的地面上,立马就冒出了一点儿冯老四的影子。   郑大贵气得重重的一关门,这个冯老四比小三子可难缠,看来得等到晌午后,小三子来替换了冯老四,他再出门了。   于是郑大贵回到屋里,坐立难安的又等了半天,这段时间对于他来说是真难熬,最怕的就是李氏发现少了首饰和钱财。   不过时间再难熬他也熬了过去,郑大贵趁着李氏他们都在熟睡,又装作溜溜达达的出了大门,这回门外果然是小三子在。   见小三子抱着胳膊,靠在墙边都快睡着了,郑大贵对自己能顺利脱逃的把握,又加大了不少。   果然,半个时辰以后,郑大贵在山间绕来绕去的,成功甩开了小三子。   看着四周围没有了小三子的身影,郑大贵的心里涌上阵阵兴奋,他马上就能逃离这里了!   拿袖子蹭掉脑门上的汗珠,郑大贵也顾不得歇息一刻,赶紧就奔着埋包袱的那颗松树而去。   只是他刚走出还没多远,没想到情况骤变,有人在身后忽然叫住了他。   “郑大贵。”   郑大贵心头大惊,呼吸都快停了。   缓慢的回过身去一看,郑大贵又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他就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让大贵再zuō最后一回 |?ω?)? 第六十五章 盒饭   今日是个好天气。   秋溪吃过早饭后,给豆儿洗了几件小衣裳,见太阳挺足的,而且又没刮风,他想着去茅草屋里把被子拿出来晒一晒。   与刘氏打了声招呼后,秋溪就出了门,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同时也收了起来。   刘氏不知道戚文晟出门的真实目的,他在刘氏面前还得装作是如往常一样,不敢让刘氏看出来他心里的惦记和焦虑。   昨晚一个人躺在床上,秋溪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等着天快亮那时,他才打了个小盹。   走在山间,秋溪都感觉脑袋里迷迷蒙蒙的,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先后快速的走过时,他并没有理会那两个人是谁。   直到刚才他从树林里走出来,这次正看见郑大贵站在前面气喘吁吁的擦汗。秋溪那一刻,猛然就是脑子清明过来,再想那闪过的两个人影,可不其中一个就是郑大贵。   又见郑大贵急匆匆的走上了,秋溪来不及多想,跟了几步就开口叫住了郑大贵,他有种直觉,就是不能容着郑大贵走了。   此时秋溪和郑大贵对视着,郑大贵回身看他的时候,眼里是明显的惊慌,还有随后眼珠子又四处乱转,一看就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你叫我干什么?”郑大贵不怕秋溪,只怕戚文晟别一会儿再冒出来。   秋溪冷冷的看着郑大贵,“你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去?”他忽然就想到,郑大贵这副模样,别是要逃跑。   “你……你是我什么人?你管得着么!”郑大贵被问得心虚的厉害,瞬间又怒气上涌,伸手一指秋溪,“你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秋溪的一边太阳穴抽痛了一下,某个夜晚的画面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强忍住随即而来的一股窒息感,对郑大贵说道:“你跟我来。”   郑大贵又扫视了一眼秋溪的身后,警惕的问道:“干嘛?”   “还你银子。”秋溪说完,转身先往山上走去,他知道一说银子,郑大贵没有不跟来的。   的确,郑大贵要跑路了,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想起李氏之前跟他骂秋溪的时候,说秋溪还跟他们要走了三十两银子,再加上他买秋溪花出去的那二十两,这样一算,秋溪至少得还他五十两银子。   要是在前几个月,这五十两银子郑大贵还真觉得看不上眼,他也更犯不着再为了钱财而冒险。可此时郑大贵却跟在了秋溪的身后,想山上地方这么大,谅秋溪也不敢跟他耍诈。   秋溪听着郑大贵跟来了,心里也不敢松懈下来,他们所在的地方离茅草屋不远了,秋溪故意又绕向了一条别的路。   说是还郑大贵银子,这事儿也不是他临时想到的,之前他就打算过,要是有机会了他就把那五十两还给郑大贵,因为他不想和郑大贵这个人,再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秋溪在前面走着,浑身都在戒备着身后的郑大贵。郑大贵跟着秋溪很近,眼睛也紧盯着秋溪的后背,以防他中途使什么手段。   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谁也没察觉到,就在他们的身后,还跟上来了一个人。   就这样过了两刻钟后,郑大贵被秋溪绕的不耐烦了,大声质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到”,秋溪扬了下头,给他示意山坡上的那个茅草屋。   这段时间里,秋溪一直都在想着还能怎么拖延下去,他也不知道戚文晟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赶不赶得及回来。   但秋溪似乎又有种预感,戚文晟离他很近了,他不禁回头望向村口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文晟,你回来了吗?   秋溪,我回来了!   此刻的戚文晟真想大喊一声,他骑在飞奔的马上,眼中已经望见了村庄朦胧的轮廓。   快了,就快了。   戚文晟紧攥着缰绳,又猛的一夹马肚子,像是最后冲刺般的向着村口疾驰,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山上,秋溪让郑大贵等在屋外,他从床下的酒坛子里,倒出了一包银子。   “给你。”秋溪出了屋,把银子递给郑大贵。   郑大贵一把抓就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心说不少。   “哼,算你识相。”郑大贵把银子揣进怀中,他刚才看了,这破屋里没藏着别人。   秋溪怕郑大贵拿了银子就要走,他还在想着该以什么由头再跟着郑大贵,就见郑大贵看他的眼神竟然变得……   “秋溪,你这是还念着我的好呢吧?”   听郑大贵这样一说,再看他那猥琐的眼神,秋溪顿时厌恶的蹙起眉头。   “不过,你是不是还欠着我什么呢?”郑大贵觉得临走之前,他应该都向秋溪讨回来,那本来就是他应得的。再说他这一走,秋溪得到的好处最大,他怎么能让秋溪过得舒坦了?   “我还欠你什么?”秋溪盯着郑大贵,更加谨慎起来。   “你还欠让我捅一回呢!”郑大贵在说到“欠”字的时候,一下就扑向了秋溪。   秋溪即使是有防备,但也险些被郑大贵给扑倒了,因为郑大贵是突然发力,体格又比他强壮不少。   “你躲什么?”郑大贵再次心急的往秋溪身上扑去,与秋溪扭作一团,“脱了裤子……让我来上一回,咱们可就……可就两清了。”   秋溪气急,奋力的和郑大贵厮打起来,听到刚才好像是有人“啊”了一声,他也顾不得看那人是谁了。   再看离着秋溪他们不远的一颗大树后面,何清越两手捂着嘴巴,眼睛瞪大的看着秋溪和郑大贵,郑大贵想对秋溪干什么,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何清越的心口噗噗直跳,想秋溪要是被郑大贵得逞了,那戚文晟还能要他呢?   看着郑大贵逐渐占了上风,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弥漫上了何清越的心头,他最恨的秋溪就要完蛋了!   哈哈哈哈,何清越在心中大笑,没想到他只不过是随意的在山上转悠转悠,就能碰见这样让他痛快的事情。   郑大贵的胳膊已经夹上了秋溪的腰,秋溪挣脱不出来了!   何清越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可是为什么,这会儿眼看着郑大贵就要得逞了,何清越奇怪自己的心里,怎么又冒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同时他的脑海里还快速的闪过一幕画面,那是谁揽着他,在给他喂水喝?那时又是谁看他的眼里,还有着隐隐的担忧?   何清越想,好像从没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那担忧虽不明显,但却是发自真心的。   郑大贵在解秋溪的腰带了!何清越一下从树后面跑出来,他想上前帮忙,可是他也怕啊!郑大贵看着不好对付啊!   “唉!”何清越使劲儿一跺脚,转身朝着山下跑去,他还是快点儿叫人来吧。   上山这里,秋溪被郑大贵惹得已是脑中混乱一片,而在此时的山下,更才是场面一片混乱。   就见戚文晟和三个衙差被村民们团团围住,这次几乎是全村的人都出动了,刚才有人一看到戚文晟他们骑马进村,立马就到处的嚷嚷着“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小三子!郑大贵呢?”保长威严的脸面上,明显有一丝怒意,现在大家伙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他和小三子的身上。   小三子吓得两腿打颤,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在山上……就……就没影儿了。”说着还回身一指。   似是心有所感,戚文晟一看小三子手指的那个方向,心脏忽地重重的一跳。秋溪的茅草屋就在那里,刚才他见着保长的第一面,就是问“秋溪呢”,保长告诉他秋溪去山上了。   戚文晟扔下手里的缰绳,扒开层层人群就往山上跑去。   保长紧随其后,他更怕秋溪出事,想自己怎么对得起先前答应下的,戚文晟的托付。   三名衙差见状,单手按住腰间长刀,也迅速的跟了上去。在他们的身后,又乌泱乌泱的跟着一伙找热闹看的村民。   戚文晟用上辈子赛跑时,都没有跑出过的速度冲上山,迎面正撞见何清越跑了下来。   “戚文晟!戚文晟!”何清越就跟见了神兵天将一样,“快!快!秋溪……”   戚文晟本想一脚踢飞向他扑来的何清越,可一听何清越提到秋溪,他一把就掐住了何清越的胳膊,大吼道:“秋溪怎么了!”   “秋溪……秋溪被……郑大贵给……哎呦!”何清越气都喘不过来,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让戚文晟给他甩趴在了地上。   保长追来心说完了,听到何清越的话,他顿时脚下一软,这辈子都没有过如此的惊慌。   戚文晟跑的更快了,他捏紧拳头,耳边是秋溪那晚和他说的话,“文晟,你带我也去平庆县吧,你就带我去吧。”   他那时怎么就……怎么就……   戚文晟急红了眼睛,他非得杀了郑大贵不可!   “啊——啊——”   忽然,就听两声惨叫传来。   戚文晟正是跑出了一片树林,眼前就是秋溪的茅草屋了,然后,他一下惊呆了的,站住不动了……   “啊!别……别打了……啊!”   “救命啊——”   然而不止是戚文晟,随后跟来的每一个人,看着眼前的情景,都不由得呆愣住了。   只见秋溪两臂不停的猛出拳头,每一下都击打在郑大贵的脑袋上,郑大贵晃晃悠悠的,满脸是血的发出惨叫和求饶。   “啊——噗——咳咳咳——”郑大贵的嘴里冒血,他两手刚抱住头,秋溪就给他的肚子上狠狠地来了一拳。   秋溪快速的出着拳头,他的眼前是血人郑大贵,他的脑海里是身形潇洒的戚文晟。   戚文晟对着沙袋出了左拳,同时他对着郑大贵也是左拳出击,戚文晟对着沙袋出了右拳,拳头还是向上勾起,秋溪立马右拳朝上的,狠狠击中了郑大贵的下颚。   再看郑大贵,这次来不及发出半声惨叫,就被秋溪打得头颅高高的仰起,然后身子直直的向后倒去。   秋溪垂眼看着地上抽搐的郑大贵,他的背部依然微微呈着弓形,双臂屈着,双拳一前一后的举在身前,垂着的眼眸里寒光闪烁。   就在刚刚郑大贵对他纠缠不止,快要扯下他腰带的时候,他浑身暴起一股力量,膝盖重重的磕上郑大贵的腿间,然后对着郑大贵就是一顿猛烈的攻击。   这当中他的脑海里全是戚文晟的身影,戚文晟……戚文晟……   “戚……文晟……”秋溪看着眼前走来的人,不禁呢喃出声。   “秋溪。”戚文晟猛的把秋溪拥入怀中,在他耳边不停的柔声唤着:“秋溪,秋溪……”他的眼中涌上一片潮湿,这是他的秋溪,让他骄傲至极的秋溪。   “文晟。”秋溪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柔软下来,他两手环在戚文晟的腰间,轻轻的说道:“我们成亲吧。”   回答他的,是戚文晟温柔又坚定的一声,“好。”   作者有话说:   大贵终于能领盒饭了(〃'▽'〃) 第六十六章 疼爱   “我自己来吧。”   “别动。”   秋溪坐在床边,听话的一动也不动,享受着戚文晟用湿热的帕子给他擦脸,轻柔的力道,让他感觉很舒服。   “手还疼吗?”戚文晟托起秋溪的右手,上面骨节处有明显的红肿,他小心翼翼的,用更轻的力道给秋溪擦拭着每根手指。   秋溪下意识的先是摇了下头,然后紧接着又小可怜似的说了句,“还……还疼着呢。”其实这点疼痛,还赶不上去年冬天他砍柴时,手背冻裂的那种疼的程度。   可是此时此刻,在只有他和戚文晟两个人的夜晚,面对着戚文晟对他的如此疼爱,秋溪觉得自己就是想做一件过去从没有做过的事情——撒娇。   “那我再给你上点儿药吧。”戚文晟说着,又赶紧拿来了一个小瓷瓶子,这是傍晚那会儿他让二牛给找来的,其实就是类似用于跌打损伤的药酒,在村里就找到这个都不容易。   “明早我带你去趟镇上,咱们找个医馆让郎中给看看,别是伤了骨头。”戚文晟心疼的厉害。   秋溪这回是真的摇上头了,“不用,我没事儿,现在也没那么疼了。”一边说还一边快速的开合拳头,让戚文晟看。   “行行行,我知道了。”戚文晟紧张的拉住秋溪的手指,“那这几日你就什么也别干了,好好的养着,我伺候你。”   “嗯。”一听到“伺候”两个字,秋溪忽然羞臊的低下了头,想起刚才他说要去小解,戚文晟怕他手疼不方便,非要跟着给他解裤子,解下裤子后,还很自然的用手给他扶上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戚文晟见秋溪低着头不说话,又紧张的摸上了他的额头。   秋溪还红着脸,可实在是忍不住低笑起来,“我只不过是和人打了一架,没那么娇气的。”忘了他自己刚刚还娇气给戚文晟看。   说起打架,戚文晟到现在还对几个时辰以前看到的那个场面,心头震撼的久难平复。   秋溪在击打郑大贵的那一刻,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劲气势,就犹如是一头正在捕食的凶狠猎豹。   郑大贵被秋溪给打了个半死,最后是三名衙差把他抬下山的。   戚文晟后来也没有问秋溪,他和郑大贵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不光是答案可想而知,秋溪肯定也不愿意再讲述那个糟心的过程。   不过戚文晟觉得自己对秋溪还少说了一句话,“打得好。”他摸了摸秋溪的头,这话真是早就该说的,要不是当时的心情和此刻的完全不一样,他应该在郑大贵躺倒的那时,就连说这话连带鼓掌叫好。   秋溪得到了表扬,唇角翘起来的弧度,半天也下不去。   戚文晟把洗脸水倒了,回来又给秋溪宽衣解带,脱鞋脱袜,等着刚给秋溪盖好被子,他一下想起来的又问道:“还小解吗?”   “不……不了。”秋溪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声音还没个蚊子的动静大,被戚文晟那样周到的伺候着,他尿得都断断续续的。   戚文晟见秋溪只露出了头顶上圆圆的发髻,就跟一朵小黑蘑菇似的,知道他是害羞了,不由得笑道:“那行,要是夜里你想尿了就叫我,我不点灯,摸黑的给你扶着,你就不害臊了吧?”   这次见小黑蘑菇也躲进了被窝里,戚文晟忍不住连连发笑,不用看都知道,秋溪的脸蛋肯定又红成了苹果。   两个人熄灯就寝,秋溪趴在戚文晟的怀里,说了没两句话的功夫,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又等着戚文晟说完一句话后,他给戚文晟的回应就成了一串小小的打鼾声。   戚文晟轻轻一笑,估计昨晚离了他,秋溪也是没有睡好,他啄吻了两下秋溪的额头,然后低低的说着,“晚安,宝贝。”   这次分别后的相拥而眠,两个人连梦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次日吃过早饭,戚文晟又去了趟保长家,他一对保长说明来意,可是让保长和温瑾都吃惊不小。   “你……不给自己留一些吗?”温瑾看看桌上的一沓银票,不由得问戚文晟。   戚文晟摇头:“不了。”   那一沓银票是整整五百两,昨天衙差们确认完郑大贵的身份后给他的,戚文晟那时才想起来,郑大贵的缉拿榜文上,可不是还写着重金悬赏。   虽是拿了这比钱,但戚文晟一点儿也没有发财的喜悦感,因为这怎么说也是和郑大贵有着牵连。戚文晟还真是没把这种赏金放在眼里,想要让他拿着花去,他还觉得膈应呢。   后来晚上戚文晟和秋溪一商量,觉得这钱给谁也不合适,秋溪提出来不如就交给保长,戚文晟一下就想到温瑾是个教书先生,这钱就用来给村里的孩子们办学堂不错。   也难怪保长夫夫会吃惊了,就想这么一大笔钱,哪个村民敢有这种说不要就不要的魄力。   “温叔,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戚文晟笑了笑,表现出一副大小伙子还不太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你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一定应你。”温瑾愈发对眼前的青年有好感,根本没看出来,其实戚文晟的心里老成着呢。   一旁的保长扫了眼自家的媳妇儿,心说村里除了我以外,终于有第二个能让你看得上眼的男人了。   戚文晟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道:“我想往后跟你家买甜青瓜。”   嗯?温瑾微微一怔,随即又不禁哑然失笑:“你这算是哪门子的有事相求啊?”   之后等戚文晟离开保长家的时候,两手各提着一个大竹篮子,里面满满的全是他之前就看中的小南瓜。   温瑾还跟他说了,买卖从下次开始,而且这堆小南瓜还是桃花帮忙给摘的,她也破天荒的没摆臭脸。   当然戚文晟不知道的是,桃花那时就在旁边的里屋,把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尤其在听到戚文晟居然愿意,把那五百两全部拿出来办学堂,桃花对他也是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戚文晟挺高兴的回了家,这次阻碍没了,他们接下来就得赶紧忙活成亲的事宜了。   刘氏翻黄历,看最近的一个好日子就是六天以后,她认的字不多,但是上面“宜嫁娶”三个字,她可是早就记在了心上,就盼着戚文晟和秋溪能早日成亲。   吃过晌午饭后,二牛又过来了,苦着一张脸,跟戚文晟支支吾吾的说,他往后先不给戚文晟收牛乳和鸡崽了。   戚文晟看二牛的这副模样就跟吃错了药似的,明明脸上还带着不情愿,他忍不住调侃道:“怎么了?你这是另外寻着发财的道儿了?”   “我寻个屁呀。”二牛也有种自己吃错了药的感觉,对他来说上哪还能找这么好的差事去呢。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戚文晟纳闷儿。   “你……你就找陈奇给你收吧。”二牛说完转身就走,怕再多一刻他就得反悔。   “回来!”戚文晟叫住二牛。   二牛脚步停顿,心说你别问,就是问了我也不说。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陈奇为了能继续在戚文晟这里赚上钱,都算计的差点儿让他掉坑里,他怎么还想着帮陈奇呢?   戚文晟本来也没打算问二牛,这是闹什么别扭呢,眼下他都觉得时间不够用的厉害。   “这几日我也用不上牛乳了,我找你还有别的事儿要办。”戚文晟朝二牛勾了勾两根手指,示意他近前来。   二牛一身的没精打采,顿时就飞了,他往戚文晟的跟前一贴,睁圆了眼睛就问:“怎么着?又什么好事儿找我?”他可没忘了,戚文晟让他办事儿,出手阔绰着呢。   戚文晟回头看了看,秋溪还在刘氏那屋没出来,他低声的和二牛说了几句话,然后这次直接给了二牛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二牛掂着钱袋都要乐出声了,“放心吧,肯定给你办好。”想了想,又吞吞吐吐的问戚文晟:“我……我再找个……找个人一块儿干,行不行?”   戚文晟用看笨蛋一样的眼神看着二牛,“废话,你还想一个人干呢?你干得了呢?再多找几个人来。”   “嘿嘿,我知道了,知道了。”二牛把钱袋塞进怀里,心说再多找几个人来,那分钱的人还多了呢,大不了他们两个人白天黑夜的干,咋也耽误不了六天后戚文晟娶秋溪。   二牛这回跟来的时候判若两人,又哼着小曲儿的跑了。   戚文晟交代二牛办的事情是特意背着秋溪的,他想到时候给秋溪一个大大的惊喜,这也是他很早以前就想过的。   到了第二日,戚文晟和秋溪吃过早饭,又要去镇上一趟,他们还有最重要的喜服没准备呢,而且成亲时好多需要用到的东西也得买。   这次两个人走在村子里的一条小路上,迎面又碰见了何清越。   戚文晟还没来得及嫌何清越烦呢,他就惊奇的发现,何清越的眼睛一直盯着秋溪看,那眼神里居然还流露出了爱慕……   等等,爱慕?   爱慕! 第六十七章 花痴   卧槽!何清越这是又抽什么风呢?   戚文晟往前快走了两步,挡在秋溪的身前,同时眼睛瞪上何清越。   只不过这次又让戚文晟没想到的是,何清越竟然白了他一眼!   瞬间戚文晟的脑海里,就飘荡上了一堆惊叹号和问号。   可别看何清越这样的,在戚文晟面前小小的耍了一下威风,实则他心里还是照样怵头戚文晟,拿眼翻完戚文晟后,他赶紧就倒腾上了小碎步,开溜了。   戚文晟见何清越又是一身艳丽的粉衣,那步子走的看背影就跟个小娘们似的,实在是让他觉得作呕。   “怎么了?”秋溪一看戚文晟回头呆愣愣的看着何清越,明知道戚文晟早就对何清越厌恶极了,可他还是不由得心里泛起一股酸味儿。   “嗯?”戚文晟扭头看向秋溪,脸上还挂着大写的惊诧,“这话该是我问你吧?”   “什么?”这下秋溪也成了呆愣愣的模样。   戚文晟一个大手掌的,就罩上秋溪的半边屁股,“我不在的这两天,你还有什么事儿没告诉我?”想何清越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这样抽风。   “没有啊。”秋溪神色茫然,他不就是在家干了一堆活么。   “真的没有?”戚文晟一脸的不相信,“嗯?”他还罩在秋溪屁股上的手,五指弯曲,隔着衣裳抓起了一大把软肉。   “嘶……呀……”秋溪赶紧把戚文晟的手扒拉下去,不过这点痛感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嗯,是有那么件小事儿。”秋溪觉得这说出来也没什么,之前忘了告诉戚文晟,是因为他本来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戚文晟心说,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于是他立马给了秋溪一个赶紧乖乖交代的眼神。   秋溪心领神会,连忙说道:“就是那日我送完你回来,在村口碰上了……”   秋溪说这话的时候,何清越也跑到了远处,他这一路小跑着,还真怕戚文晟会恼怒的追上来。   这会儿何清越又藏身在了一颗大树后面,探出头来忙不迭的看秋溪。   秋溪还和戚文晟在原地站着,也不知道他们在说着什么。   秋溪的身量比戚文晟矮一些,看身形也并不壮硕,可何清越就是觉得,现在他眼里的秋溪实在是太爷们儿了。刚刚在看到秋溪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想扑进秋溪的怀里,好好的感受一下秋溪身上的勇猛味道。   对,就是勇猛。   何清越想他见过的男人不少,但秋溪绝对是气概最勇猛的一个。前天在山上,他也亲眼目睹了秋溪暴打郑大贵,秋溪接连挥出去的拳头,就像是铁锤一样的有威力,看得何清越是止不住的心潮澎湃。   那时他也算是彻底的明白了,为何戚文晟会喜欢上秋溪这样的男人,就想秋溪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唉……”何清越发出幽幽的一叹,喜欢上了又有什么用,他也只能是看看却摸不到,也不知他往后要是加把劲儿了,能不能挤到戚文晟和秋溪的中间。   要是能和他们两个人过上日子了,何清越想,他肯定一天一个花样的伺候他们,一个月他都不带重样的。   “哈哈哈……”这美事儿想得,何清越都禁不住笑出声来,忽略了明明他脑袋里,还有一个声音鄙夷的说了句“做梦吧你”。   “哈哈哈哈哈哈……”这时戚文晟也笑上了,何清越掉得大土坑里了,人还差点儿挂了,“哈哈哈哈哈……”哎呀,这可真搞笑。   不对,他好像搞错了重点。   “行啊,秋溪。”戚文晟伸胳膊把秋溪勾进怀里,满脸促狭的笑意,“趁着你老公没在,你就玩儿了一出英雄救美是吧?”难怪何清越看秋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种事儿不就容易让人犯花痴么?   秋溪心说他这哪是那么回事啊,不过戚文晟的话里,有一处让他听得不舒服的地方。   就听秋溪怪腔怪调的“哦”了一声,又拿手指点了点戚文晟的胸口,低着头不大乐意的说道:“原来在你眼里,何清越是美人啊。”成功的给戚文晟来了个反将一军。   戚文晟立马神色一凛,“胡说,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心里还真怕秋溪误会了,他急忙用拇指托起秋溪的下巴,看到的却是一双清亮的眼眸里,闪着明显的狡黠。   “小坏蛋。”戚文晟又拍了下秋溪的屁股,竟然学会戏弄他了。   秋溪噗嗤一笑,戚文晟刚刚变脸那么快,简直太有意思了。   戚文晟这时倒是有点儿反应过来,秋溪说那话也不全是戏弄他,就见他贴近秋溪的脸颊,吸了吸鼻子,“哎呀呀……好大一股酸味儿啊,你是不是打翻醋缸了?”   这下说得秋溪脸上一下就泛起了红晕,他恼羞似的给戚文晟的胸口垂了一拳,换来的是戚文晟一串爽朗的大笑……   因为戚文晟的小毛驴还在方瑞家待着呢,所以等到两个人进了镇上的时候,时间都快是晌午了。   戚文晟说先去吃饭,这次秋溪眼疾手快的,拉着他就坐到了一个街边的小吃摊子上。   戚文晟知道秋溪是为了省钱,他还故意逗弄秋溪:“上次的蒸鲜鱼你不是挺喜欢吃的,要不咱们还……”   “不要。”秋溪赶紧打断戚文晟,“我这会儿就想吃馄饨了。”   他们坐的这个小吃摊子就是卖馄饨的,摊主是一对儿和善的老夫妻。   老婆子听到秋溪这话,还对着戚文晟笑道:“小伙子,就听你家媳妇儿的话吧。”   戚文晟立马点点头:“嗯,我是得听他的,什么都听。”   把秋溪心里美得,低头吃馄饨的时候,还偷偷笑了好几次。   两个人一共吃了三大碗馄饨,花了还不到二十文钱,馄饨皮薄馅儿满,味道鲜香,最后他们都是连汤也喝了个精光。   戚文晟上辈子几乎就没有吃过路边摊,有时看着一对对情侣们,挨得很近的坐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吃东西,他们的亲密模样还会让戚文晟觉得有些羡慕。   但是今天他也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就是或许馄饨并没有那么好吃,但是能和心爱的人坐在熙熙攘攘的街边,你给我的碗里盛一个馅儿多的馄饨,我把自己碗里大个的馄饨喂给你吃,那他们吃的不是人间美味,还能是什么?   走着走着,戚文晟忽然拉上了秋溪的手,秋溪的勤俭持家,让他慢慢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过日子。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淡温馨。   “以后咱们家的钱都归你管,你不让花的,我绝不乱花。”戚文晟想他这人大手大脚的惯了,也是该让秋溪好好的管管他了。   “嗯。”秋溪对着戚文晟浅浅一笑,想戚文晟说的“咱们家”三个字可真好听,虽然已经离成亲的日子很近很近了,但他此刻忽然就有一种等不及的感觉。   之前戚文晟来镇上卖蒸糕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一家成衣铺子里定做了两套喜服。他的尺寸是做衣裳的师傅给量的,秋溪的尺寸是他告诉人家,等着试衣裳的时候,秋溪的喜服穿在身上就跟量身定做的一模一样。   秋溪满意的还悄悄给戚文晟夸奖那铺里的师傅,说他的手艺可真不错,不用量尺寸都能做的这么合身。   戚文晟趁着没人注意,手掌从秋溪的肩头一路滑到他的大腿,最后又贴着秋溪的耳边低语道:“你的每处尺寸都是我平日里摸出来的,你说能做的不合身?”   秋溪:“……”脸上热热的。   戚文晟手上痒痒的,秋溪刚才穿上一身降红色的喜服,那模样俊俏的格外动人,勾的他真想眨眼就是成亲那晚,然后他慢慢的给秋溪把衣裳从外到里,一件件的都脱掉。   拿上喜服以后,戚文晟又带着秋溪去了方瑞的酒坊牵小毛驴,方瑞一听他们这是要成亲了,当下还送了他们两坛子好酒。   这一趟来了镇上,两个人再回去的时候,不仅小毛驴的背上驮了一个大包袱,就连两个箩筐里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一些吃食和过日子用得着的东西。   成亲的事宜,比戚文晟和秋溪想的还要多的多,又因为是戚文晟娶媳妇,所以好多事情都是他这边要操办的。   比如布置新房和院落,挨家的去请亲朋好友,再得准备成亲的前一日的杀猪宰羊,还有成亲当天来人吃饭,家里的粮食和菜必须得管够。   其实相比较来说,他们这种在村子里成亲的,要比镇上的人家办的简单省事的多了。   时间就在这样的忙碌准备中又过了两日,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三天了,戚文晟送秋溪去了秋湖那里。   本来戚文晟是打算成亲前一天再送秋溪过去的,想要他跟秋溪三天不见面,他哪舍得呢?   后来还是刘氏说的,人家姐弟俩也分开那么长时间了,这回有机会就让他们多聚上两日,再说也得容秋湖有个给秋溪准备出嫁的时间。   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戚文晟心想,那他这次就等着新婚加新婚了。 第六十八章 迎亲   清早,村庄还被一片片薄雾笼罩着,戚家的院落里,就已经热热闹闹的来了不少人。   有村里的屠户过来给杀猪,有热心的村民过来给帮忙,有大点的孩子们过来看新鲜,还有大牛哥跟大牛嫂往过一筐一筐的给送菜。   戚文晟跟着一会儿这边忙活两下,一会儿那边嘱咐两句,一个早上就没闲在过。   “爹,爹。”这会儿戚文晟刚进屋喝口水,腿就被豆儿给抱住了。   戚文晟放下还有一多半水的大碗,先弯腰把豆儿抱了起来,小奶声叫得他心里又软又热。   “阿爹呢?”豆儿说着话,歪着小脑袋又往戚文晟的身后找,乌黑的一对儿圆眼珠子,上面还蒙了一层水光。   “小家伙,这时候知道叫阿爹了?”戚文晟拿食指点了下豆儿的小鼻子,之前秋溪在的时候,想听他叫声“阿爹”,可他这张小嘴巴里,就老是“阿溪”“阿溪”的叫个没完。   说得豆儿扁着嘴的点了点头,搂着戚文晟的脖子,眼里的水光更重了。   戚文晟抱着豆儿往刘氏那屋走,“我比你还想他呢,等明天爹就把你阿爹给娶回来,这次咱们哪儿也不让他跑。”   豆儿听得懂似的还重重的“嗯”了一声,正好刘氏找了过来,戚文晟又把豆儿递给刘氏,嘱咐她道:“娘,家里来的人多,您什么也不用管,看好豆儿就行。”   豆儿走路还不稳当,这个时候要是把豆儿给磕着碰着了,戚文晟想他和秋溪成亲都不踏实,这小不点儿现在可是他们家里的心头肉。   “哎,哎……”刘氏连连点头,她那屋里还有几个人帮着剪红窗纸,她就和人说了句话的功夫,一瞅豆儿没跑没影儿了,还把她给急了一下。   戚文晟上院里转悠一圈,这时就快晌午,他发现一下子来的人更多了,就看他家的屋里屋外到处乱哄哄的,多数村民都是没活儿也得找点活儿出来干。   戚文晟见也不知是谁,还把他藏的两双旧鞋给刷完了晾着,那是他刚来到这里时穿过的,原本他打算背着秋溪给偷偷的扔了,好再让秋溪给他做新的穿。   其实来了这么多村民的主要原因,就是先前戚文晟发了话,说这两日来他家帮忙的他都管饭。赶上他所谓的管饭,都快比有的人家过大年时候吃的都好了,那谁还不抢着过来呢?   戚文晟四处都看完了,正感觉好像还缺了点儿什么,就见大牛抱着一大捆柴火往灶房里去,他一下反应过来,这么热闹的场面竟然少了二牛。   戚文晟赶紧出了院门,往老祠堂那走去,昨日他跟二牛还有陈奇,把那边都装点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往院里的空地上摆桌椅板凳了。   一路快步走着,戚文晟还琢磨别是二牛他们还没弄完吧,他都告诉二牛再多找几个人来,快着点儿干了。   进了老祠堂的大门以后,戚文晟一眼就瞧见天井那里,已经摆好了几十张的方桌和长凳。再往前走,他又看到地上还有四五个箩筐,里面全是洗干净的碗跟盘子。   这么些的用具,之前都堆放在祠堂的一间屋子里,加上还有这么宽敞的地方,此时就得念戚家前几辈人的好了,要不然戚文晟想他要大办宴席,就得去村里的晒谷场上,然后还得找各家村民去借桌子凳子、锅碗瓢盆。   戚文晟在一间敞开门的屋子里,找到了二牛和陈奇,看他们两个人正胳膊和腿交缠在一起,躺在地上的一块儿大毡布上累得呼呼大睡。   戚文晟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这两个人可真是要钱不要命,再多找几个人来一块儿干都不行。不过他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那屋里的两个人嚷嚷上了。   “你干嘛挤过来跟我一块儿睡!”   “嘿,明明就是你那会儿嫌冷,一个劲儿的往我怀里钻的。”   “你……那你手刚才往哪摸呢?”   “睡着了我哪儿知道,咱俩该有的地方都一样,你的是比我的大,还是怎么着?我稀罕摸你的呢?”   戚文晟听得失笑,这个二牛,真不愧是过去村里有名的无赖。   匆匆忙忙的这一天到了晚上,戚家总算是安静下来,戚文晟最后撵走了非要给他去新房里压床的二牛。想他没那么多的讲究,也更不乐意他和秋溪的新床上,最先让外人睡上一觉。   几个时辰后,又是一轮红日初升。   终于在多日的期盼和等待中,戚文晟身穿着艳丽喜服,骑着一匹头带红花的骏马,领着迎亲队伍,喜气洋洋的接他的新媳妇儿去了。   不过要是让戚文晟知道,他的新媳妇儿此刻正在哭鼻子,他非又得心疼上了不可。   “都赖我,你看这大喜的日子,还把你给招哭了。”秋湖嘴里这样说着,其实他比秋溪眼泪还掉的多。   秋溪赶紧用手背蹭了蹭眼角,他身上已经换好了喜服,可别再给弄脏了。   刚才秋湖跟他说,她把她小儿子马平的名字改成了秋平,以后这就算是他们秋家的后人了。   说得秋溪心里是又感动又难受,本来在他们这里,男人要是嫁人,那家里起码还得有别的兄弟能给家里传宗接代,可他却让他们秋家的根断到了他这里。   之后秋湖又问了他一句话,算是彻底的把他忍在眼底的潮湿给惹了上来,秋湖说得是:“戚文晟他们家呢?有几个兄弟?”   戚文晟他们家,到他这里是三代单传,这秋溪很早以前就知道,所以往后的事情……他不敢想。   “再吃颗鸡蛋垫垫肚子,别等会儿路上饿了可没得吃。”秋湖拿帕子抹了把脸,赶紧就给秋溪剥鸡蛋,心想自己刚才那话问的真不是时候。   但现在知道戚文晟是他们家里的独苗了,秋湖心里也难受上了,这以后戚文晟还不得再娶个媳妇生孩子?要早知道是这样,她当初肯定不能同意他们在一块儿。   秋溪接过秋湖递过来的鸡蛋,从中间掰开,露出了里面的蛋黄,一下他就想起了第一次戚文晟喂他吃蛋黄的情景。   秋溪忽然就特别特别的想戚文晟,他想一辈子都拉着戚文晟的手,谁也不给。   不过秋溪惆怅了没多久,他就迎来了戚文晟给他的,今日的第一个惊喜。   “来了,来了!”就听秋湖的大儿子马泰,从村口一路高喊着往家跑,“舅夫来啦!舅夫来啦!”   “谁来了?”秋溪一下子从屋里跑出来,他没听错吧!   “舅夫……舅夫来了。”马泰气喘喘嘘嘘的说道,又回身一指,“你听。”   秋溪听到隐隐约约的唢呐声响,而且还越来越近了,他激动的抓上马泰的胳膊,又问道:“他真的来了?”   马泰满脸兴奋的连连点头,“来了,真来了,骑得大白马上,人可俊了。”   秋溪刚听到“来了”两个字,就转身朝着大门外跑去,秋湖在后面还拿着盖头,想拉他也没拉住。   所以当戚文晟的迎亲队伍,还没走到秋湖家的时候,他老远就看见秋溪向着他奔跑而来,红色衣摆在秋溪的身后,还飞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霎时,戚文晟的眼里除了秋溪就什么也看不见了,那俊俏的人儿这是在往他的心里跑,要把他的整颗心都占得满满的。   其实早就占满了不是吗?他的心里哪还容得下别人。   戚文晟从马上来了一个潇洒的落地,向前迎了几步,张开双臂接住了扑进他怀里的秋溪。   “你怎么来了?”秋溪简直太高兴了,高兴的都想跳起来,他根本就没想到戚文晟会亲自来接他。   喜乐还在吹奏着,这伙人一见另一位新郎官,就这么等不及的自己跑了过来,他们更才是鼓起腮帮子,起哄似的围着两个人,把唢呐吹得震天响。   戚文晟的耳朵里嗡嗡的,他是看秋溪的口型,才知道秋溪说的是什么,再对上那双闪动着欣喜至极的眼眸,戚文晟不禁得意一笑,就知道这个惊喜秋溪肯定喜欢。   秋湖拿着盖头追了上来,脸上大大的笑容收也收不住,要按照他们这里的习俗,像秋溪这种属于二嫁的人,新郎官是不跟着过来迎亲的。   可现在戚文晟来了,还带着这么大的迎亲队伍,还不是表示他对秋溪的重视和喜欢?本来她和秋溪都以为,就只来一顶小轿子迎亲的。   戚文晟也没给秋溪蒙上盖头,他想让秋溪坐在大红的花轿里,一路看着山间的美景被他娶回家。等以后回想起来,这样的记忆总比蒙在盖头里,什么也看不见的有意义。   就这样迎亲的队伍掉头往回返,秋湖的两个儿子,每人背着一个红花布的大包袱,还有马家村的四个村民,抬着两个捆着红绸子的大木箱子也跟了来。   秋溪坐在花轿里与秋湖挥了挥手,心想这完全可以说是他的第一次出嫁,因为这次他该有的全都有了。   山间到处是美景,可秋溪的眼里只停留下了戚文晟的身影,他一路都在看着戚文晟,偶尔戚文晟回头与他相视一笑,让秋溪好像闻到了春日里的花香。 第六十九章 礼成   “来了,来了!”   “快点儿的,鞭炮都摆好了。”   热闹喜庆的迎亲队伍马上就要进东榆村了,村口已经围了不少的男女老少,一个个都抻着脖子往前面看,少有人见过这么大的娶媳妇的阵仗。   “哎!你们几个去去去,别往下揪鞭炮了。”二牛赶紧哄走几个捣乱的孩童,回头又嚷着:“陈奇,你那边的香点着了没?等会儿轿子一进村,鞭炮就得响起来。”这是戚文晟早上嘱咐他的,还说要让轿子到老祠堂的这一路,鞭炮不能停。   “管好你自己那边吧!”陈奇不耐烦的回了二牛一句,看二牛又积极的指挥别人,陈奇还小声咕哝了一句:“比你自己娶媳妇还操心呢。”   鞭炮响起来的时候,秋溪坐在轿子里还被小小的吓了一下,听外面这动静,少说也得是五六挂的鞭炮一起放的。他从飘动起来的轿帘下看戚文晟,那骑在马上的俊逸身影正拱着手,喜笑颜开的和村民们道谢。   花轿从人群中走过,祝福的话语不绝于耳,秋溪每一个字都听进了心里,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东榆村的村民们可真好,此刻秋溪的心里,不得不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当然他不会想到,这其实也是戚文晟精心准备的,婚礼流程的其中一部分。   爆竹声声,喜乐阵阵,村庄里是前所未有的热闹,秋溪的心头是无与伦比的喜悦。他发现轿子不是往家的方向去的,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有种预感,戚文晟还要带给他惊喜。   很快的,秋溪就看出来他们这是要去哪儿了,他看到前面戚氏宗祠敞开的大门上,两边各高高的挂着一个红艳艳的灯笼,那里更才是挤满了村民。   片刻后,花轿落地,轿帘被掀开,秋溪看着眼前戚文晟伸过来左手,心跳瞬间都快了起来,他们这就要牵着手,从此以后过最甜蜜的日子了。   秋溪等不及的把手交到了戚文晟的手中,随即那手上的热度,就一路袭进了他的心里,抚平了他加速的心跳,却又更让他心跳加速。   刚弯腰从轿子里出来,秋溪就凝视上了戚文晟,有种真想依偎进他怀里的冲动,这马上就要是他的男人了。   秋溪眼里流露出的迷恋,一下就触动到了戚文晟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是他的爱人,从此以后他们就要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了。   戚文晟从没有这么的想感谢上苍,感谢上苍让他来到了这里,让他找到了挚爱之人,更让他们能够有名有份的拥有彼此。   “吉时到——”   两个人牵着手走进戚氏宗祠,脚下是大红的地毯,眼前是遍布的红绸锦色,房檐廊角纱幔轻飘,鼻间还有桂花的幽香在萦绕,让秋溪的眼里不禁氤氲上了一层雾气,让他的心底也印上了如此绚丽、难忘的这一幕。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这两个字一入耳,连空气里都充满了香甜的味道,秋溪再也克制不住的,向前一迈步,扑进了戚文晟的怀里。   “呦——吼哦——”顿时,四周围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嘿,亲一口!亲一口!”其中又属二牛闹腾的最欢。   戚文晟的脸上笑意荡漾,在秋溪的右边脸颊啄吻了一下,换来的是秋溪的脸上,瞬间就犹如涂抹了一层最艳丽的胭脂。   还有更响亮的起哄声,“哦吼吼——哦——”“亲个嘴儿啊!快亲!快亲!”   戚文晟此刻有些后悔,他应该给秋溪蒙上盖头的,这么羞涩又俏丽的模样,只能是让他一个人欣赏才行。   接着敬茶的时候,秋溪这次正式的管刘氏叫了一声娘,刘氏喜眉笑目的连连应下,还递给了秋溪一封红包。   祠堂的天井那边,几十张的方桌旁早已坐满了村民。   “他俩今儿个可真好看啊。”   “可不是,哪儿像是咱村里的人呢。”   “我咋早没看出来,戚文晟这么有本事呢?我家那儿子也不比秋溪长的差呢。”   “说起来还是秋溪有福气,以前他还老给我家送柴呢,你看看现在,昨儿个成了我给他家劈柴去了。”   “哈哈哈……谁让你去了,还不是你要吃人家的饭。”   “哎呀,啥时候上菜啊?我从昨晚就空上肚子里。”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什么的都有,不过眼睛可都是盯着戚文晟和秋溪看,真是村里就没出过这么俊的人了。   “我和你一起?我……我也可以?”秋溪眼神亮亮的,刚刚戚文晟和他说,等下他们一起给大家伙儿敬酒。   “当然可以了,这是咱们两个人的喜筵,你就得和我一起。”戚文晟知道这一带的习俗,男人要是娶了男人,本来就是两个人出来一同给宾客敬酒的,但如果娶的男人是二婚,那就不能在宾客前露面。   去他娘的二婚,这就是戚文晟对这项陈规陋俗的回应,秋溪在他这里就是头婚,当然他也一样。   敬酒的时候,戚文晟领着秋溪先从戚家的那几位长辈开始,起初秋溪还觉得有些紧张,怕戚氏的几位老族人会对他出现在筵席上有意见。   可一见他们都是慈眉善目的,尤其戚叔公还拍着戚文晟的肩膀,笑着说道:“行啊,小子,真给我们老戚家长脸,以后你们这小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说得戚文晟高兴的,在这一大桌上,挨个对着他们每个人都敬了一杯酒。不过就是秋溪想跟着他一起敬第二杯的时候,戚文晟直接就拿过秋溪的小酒杯,攥进了手心里。   这个举动戚文晟还做得十分大大方方的,当时就惹笑了不少的人,直说戚文晟真会疼媳妇儿。   秋溪心里美滋滋的同时,紧张感也全都飞走了,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戚文晟把他的这个心理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给秋溪酒杯的时候,戚文晟还在秋溪的手心里挠了挠,想他怎么会让秋溪有顾虑呢。   就在前两日,戚文晟上门邀请这几位老族人的时候,提前就把两个人要一同敬酒的事情知会了他们。然后戚文晟还用委婉的话语,表示了一下他的意思,那就是谁有意见谁别来。   结果今日一看,戚文晟发现这些人里,拉家带口的全都来了。   接着两个人又给保长那桌敬酒,见只有保长两夫夫来了,秋溪还傻乎乎的问人家,“怎么没见桃花呀?”   戚文晟忍笑,也就是秋溪相信温瑾说的,桃花有些不舒服,在家里歇着呢。当然戚文晟是不会告诉秋溪的,这个时候,桃花不舒服的地方是心里。   村民们来得太多,戚文晟跟秋溪也挨个桌的敬不过来,看到角落里还有一桌人在没羞没臊的大吃大喝,戚文晟赶紧侧身,挡住了秋溪正要往那边看的视线,带着他又去了别桌。   所以秋溪真就没有注意到,在众多来吃饭的村民里,竟然还有郑大富一家子跟何清越一家子的身影。   在甜蜜的忙碌中,明亮的天色一点一点的变成了浓重的深蓝。   此刻的夜很静谧,静谧到戚文晟好似都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因为,他终于要享受他和秋溪的洞房花烛夜了!   可是,这紧张又兴奋的心情,怎么就他一个人有?   “一百两!文晟你看,娘给了我一百两呢!”   两盏花烛下,就见秋溪坐在桌边,冲着戚文晟摇了摇他手里的一个大红纸包。   嗯,戚文晟心想秋溪也是兴奋的,不过不是为他,而是为钱。   “给你你就收着吧。”戚文晟从床边起身,其实这钱还是他之前交给刘氏的。   “你看,还有这个袋子里是五百文钱。”   “嗯。”戚文晟坐到了秋溪的身旁,这五百文是晌午那时,去老祠堂里吃饭的村民们自发给的,因为戚文晟之前就让二牛在村里说了,大伙儿到时过来捧个场就行,不用出钱。   “还有这个呢。”秋溪拿起一个檀木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让戚文晟看,“漂亮吧?这是保长和温夫子送的。”   一对儿浅绿色的如意云纹玉佩,晶莹剔透,戚文晟不懂玉,但也能看出来其价格不菲。   “没你漂亮。”戚文晟搭上秋溪的手,把盒子盖上,刚才他都在床边坐半天了,并且一直用火热又带有暗示性的眼神盯着秋溪,可秋溪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感应到,真是白白浪费了他那么多的媚眼。   秋溪被说得抿嘴浅笑,不过他怎么感觉,戚文晟的语气好像有些怪怪的呢?   戚文晟轻捏住秋溪的下巴,让他与自己目光对视,挑了挑眉,嗓音低哑的说道:“小财迷,你是不是……该让我看点儿别的了?”说完还扫视了一下秋溪有些松散的前襟,那里隐隐约约的露出一点锁骨 ,散发着勾人的气息。   秋溪终于被戚文晟眼里的火热烫到,因为那火热,好像能将他的衣服烧的一件也不剩。   就在四片嘴唇将要缠绵到一起的时候,戚文晟忽然一个停顿,秋溪略显疑惑的看着他,然后就见戚文晟侧头看向门外,随即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文成了老太太的裹脚布(?? . ??) 第七十章 花烛   “这样行吗?我看这不好太吧?”   “怎么就不行了?”   黑漆漆的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有两个大黑的人影坐在墙头上,一个犹犹豫豫的不想往下跳,一个却是扑通一声,率先跳了下去。   “赶紧下来啊!磨叽什么呢!”率先跳下去的人影,回头低声催促。   还坐在墙头上的人影,此时有心想打退堂鼓,“要不……要不还是你自己去……哎呀!”   “你小点声!”   只见站在地上人,一把就拽下来了墙头上的人。   “二牛!你这是害了什么疯病了!”陈奇弯腰揉搓了两下小腿肚子,气得压低声音的怒嚷。   “你才害疯病了呢!我这不是带你来看点儿新鲜的,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你……偷看人家洞房,算是什么开眼界,长见识呢?”陈奇不由得咕哝了一句。   “嘿嘿嘿嘿,这你就不懂喽。”二牛听到“洞房”两个字,觉得浑身更是来了精神。   陈奇在黑暗中虽是看不到二牛的神情,但听他这猥琐的笑声,就知道他那脸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看你这是吃撑了没事儿干,白日里那流水席,就你固定的座位上不走,上一盘吃一盘。”陈奇回想起二牛那没出息的吃相,真是一言难尽。   二牛难得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邪门儿的是,就在陈奇刚说完这话后,他还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想这也不能赖他啊,今儿的筵席上全是大鱼大肉,好酒好菜的,再说有几个不像他这样吃的?   “快点儿吧,看那屋还亮着灯呢,别等会儿一吹了蜡,什么也瞧不见了。”二牛悄悄地说完话后,猫着腰,顺着墙根儿就往一排正房那溜去。   陈奇撇了撇嘴,心说那喜烛是要燃一夜的,二牛就是跟得戚文晟再久了,也还是大老粗一个。又迟疑了一下后,陈奇以同样的动作也跟了上去,想开开眼界也没啥坏处,反正还有二牛在前面挡着。   而在正房那里,戚文晟忽然起身,秋溪看着他,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戚文晟回头,食指竖在唇边,“嘘……”   跳动的花烛下,那深邃的眼眸里满是蔫坏的神采,看得秋溪不禁心弦微微发热,他好喜欢这个样子的戚文晟,那是成熟稳重里还带着些许的稚气未脱。   秋溪只见戚文晟轻手轻脚的端起了一盆水,然后打开一点门缝,接着他竟然将水盆举高,架到了门上……   回身对上秋溪越发好奇的目光,戚文晟轻轻一笑,用眼神示意他听门外。   这时秋溪侧着头,仔细一听,原来是有不太明显的脚步声,正往他们这屋走来。   “别靠那么前了吧?”陈奇拽了拽二牛的衣裳,悄声说道。   “不靠前能听着个啥?”二牛声音低,身子更低,这次成了半蹲着走路,慢慢的挪蹭到了窗根儿底子。   陈奇学不来二牛的这两下子动作,只得更弓起腰,也凑了上去。   屋里,戚文晟和秋溪一同看向窗边,然后又彼此对视,眼里皆是泛起浓浓的笑意。   秋溪想起晚上那会儿,二牛领着一伙人,乱哄哄的要来闹洞房,戚文晟当时啥也没说,就拿出块儿木板来,然后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下,一拳就将木板从中间砸烂。   结果可想而知,那伙人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怎么没声啊?”二牛自言自语的嘀咕,这是怎么洞房呢?   这会儿在人家的窗根儿底子,陈奇是不敢出声了,甚至他心里还慌慌的,连呼吸都快停了。   二牛舔了舔食指,正要捅破窗纸时,忽然就余光瞥见,那门儿不是开着个缝儿呢!   嘿嘿嘿嘿,二牛赶紧又半蹲着,悄声往门那边挪去,心想等下要是让他看到啥干柴遇烈火的场面,那可就不赖他了。   这次陈奇都不用犹豫,就没跟在二牛的身后,不仅如此,他还悄悄地退回到墙边,总觉得二牛这是送上门去让人家收拾,别等下再连累了他。   秋溪坐在屋里,晶亮的眼神随着窗外的动静又移到门边,在看到有一只手从门缝儿偷偷的扒了进来,他的心都跟着紧张上了,从小他再淘气的时候,也想不到还可以这样玩儿。   眼看着胳膊也从门缝儿里挤了进来,门被慢慢的蹭开,上面的铜盆晃动了,秋溪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眨眼间,铜盆歪了!哗啦一声,水下来了!   “哎呦嘿!”   “噗哈哈哈哈哈——”秋溪笑得都快趴到了桌子上,那多半盆的水,一点儿没歪的都扣到了二牛的身上。   “噗——噗——”二牛拿手抹了把脸,嘴里连连往外吐水。   戚文晟看着眼前的这头落汤牛,禁不住也笑上了,想这招儿还是他上辈子,当初中生的时候玩儿的呢。   “噗——戚文晟!你这是弄得什么水!”二牛左右闻了闻胳膊,又揪起胸前的衣服,放到鼻子下吸了吸气。   戚文晟上前揪住二牛的后脖领子,把他丢出了门外,不客气的说道:“若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是我媳妇儿的洗脸水这么简单了。”   随着身后传来“咣当”的关门声响,二牛在冷风中止不住的打起了哆嗦,想这回可是丢脸丢大发了。又听墙角哪里还有低笑声冒出,二牛浑身发冷,唯独脸上烫的厉害。   从墙头往上爬的时候,陈奇回头又看了眼正房那里,一看此时烛火映照的窗纸上,有两个朦胧的身影正越贴越近,直到最后亲密的融为了一体,这下连他也尝到了脸烫的滋味……   “唔……嗯……”啧啧的水声,充斥着秋溪的耳廓,他闭眼仰着头,嘴里的津液正在被戚文晟一点一点的吸干。从前哪一次的唇舌纠缠,戚文晟都没有如此的猛烈。   “等等……先……等等……”秋溪向后躲开了戚文晟湿热的嘴唇,又按住了戚文晟马上要解开他腰带的手。   戚文晟按捺着体内不断上涌的火热,嗓音低哑至极:“还等什么?”他等的还不够久?   秋溪脸颊微热,低声说道:“等我……先洗一下身子。”白日的忙碌,让他浑身出过了好几层的汗水,想到等下戚文晟的唇舌肯定又要……,他哪里好意思,让戚文晟尝出他咸涩的味道呢?   “宝贝,我不嫌你。”戚文晟的眼眸变得愈发深沉,搂在秋溪后腰上的胳膊一个用力,让他清晰的体会一下,自己此时还能不能等。   秋溪感受到了有一团烈火的温度,瞬间他就被烫的身体燥热,皮肤上又冒出了一层潮湿。   今晚,他就要真真正正的属于戚文晟了。   秋溪闻到了空气里,到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勇猛和霸道的气息,让他也觉得再多等一刻都难熬。   戚文晟亲了一下秋溪的唇角,低低一笑:“既然你想洗身子,那就洗吧。”说完又吻上了秋溪的耳垂,嗓音极具磁性的说道:“放心,我会给你的每一处,都洗得干干净净的。”眼底早已翻滚起浓烈的欲望。   秋溪浑身一个轻颤,羞于告诉戚文晟的是,他好期待。   随后,当带着薄茧的手掌,在水中划过,激起的是彼此更深的兴奋和躁动……   秋溪被戚文晟裹着薄被,抱回到床上的时候,他的脑海里还不禁在回味刚刚戚文晟给他洗身子的过程,宽厚有力的手掌,表现的真是如戚文晟所说的那样。   等到戚文晟褪去衣衫,两个人在被中甜腻的相拥在一起时,秋溪又说了一句“等等”。   “还等什么?怕疼?”戚文晟此刻好似也不着急了,一边啄吻着秋溪,一边缓慢的问着。   “嗯。”秋溪勾住了戚文晟的脖子,让他与自己目光对视,然后羞涩的说出了让戚文晟欣喜的,差点儿没跳上房顶的一句话。   “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哪里都是。”   戚文晟的耳边,反反复复的都是秋溪这句甜蜜至极的话语,其实他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秋溪与他在一起时,每一个表现都是青涩的、清纯的。   微笑的弧度,在戚文晟的嘴边荡漾开来,他内心的激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想他哪怕从没有介意过秋溪的曾经,但在这个十分有意义夜晚,听到了这样一句感人至深的话,令戚文晟的眼眸深处都不禁泛起了点点水光。   “嗯,你这辈子,也是我唯一的男人。”戚文晟觉得自己有点儿小小的过分,他说的是这辈子,但他发誓,这辈子秋溪就是他的唯一。   秋溪闻言霎时就瞪大了双眼,惊讶、惊喜、感动更胜,他想问问戚文晟,你不是跟……   不,今夜什么也不要多问,今夜就只有他们彼此。   秋溪轻轻的,甜甜的笑了,真好,原来他们的心里和身上,都没有过别人。   桌上,一对烛花跳跃着,纱帐里,一对人儿缠绵着。   戚文晟的鼻端,全是秋溪身上沐浴后的香甜气息,他们拥吻着,直到有烈火终于燃烧了一朵秋的娇花……   长长的夜里,有许多许多美妙的事情不可描述。 第七十一章 新婚   “这样舒服吗?”   “嗯……”   低沉的嗓音就贴在耳边,惹得秋溪从耳根到后腰,瞬间就窜起了一股难耐的麻痒。   这句话,昨晚戚文晟问了他好几遍,他的回答都是两个字。在朦胧的纱帐里,秋溪浑身晕晕的,醉醉的,他的眼睛里只有戚文晟大汗淋漓的身姿,还有那眉目间充满野性的隐忍。   戚文晟饱含爱意的每一下动作,都让秋溪从心底的,控制不住的发出了最诚实的回答。   看着秋溪红透的耳垂,戚文晟嘴角斜斜的上扬起来,他当然是故意这样问的,可惜秋溪到底还是脸皮太薄,在光亮的白日,回答的就和昨晚的不一样了。   给秋溪的屁股底下放了一个软垫后,戚文晟就去灶房里端早饭去了。   秋溪看了眼旁边凳子上,堆着的一团大红鸳鸯的褥单,脸又禁不住的热了起来,那上面被两个人弄得浸染了好几片,颜色都变成了羞人的深红。   想等下洗了这床褥单,晾在院子里的时候,若是让刘氏看到了,那他得多难为情啊。秋溪琢磨着,要不就晾到山上去?可那要是让其他的村民看到了,会不会传得满村都是他和戚文晟洞房激烈的谣言?   其实……这也不算是谣言吧?   想几个时辰前的夜晚,他们也的确是很激烈……   戚文晟端着早饭进来时,秋溪的脸颊上不知何时又泛起了一抹嫣红的色泽,那柔软的目光与他刚一对视,立马就闪躲到了一旁。   戚文晟的眼里笑意十足,简直爱死了秋溪这幅娇羞小媳妇儿的模样。想他昨晚终于体会到了人生四大喜事的其中之一,戚文晟觉得有洞房花烛夜这一件,都胜过了其他三件喜事加起来。   说是早饭,其实此刻都快接近晌午了,桌上丰盛的饭菜都是刘氏给他们做的,尤其还有一大碗浓稠的多宝粥,那得是天还没亮,就得先起来浸泡上好几种豆子,熬粥的时候也是颇费功夫。   秋溪有些不好意的看向戚文晟,他这当人家媳妇的第一天,竟成了让婆婆伺候他了。   “没事儿,娘给你熬粥高兴着呢。”戚文晟摸了摸秋溪的头,“刚刚娘还和我说,要我什么活都抢着干,别让你受累了,成婚头几日尤其得养着身子。”   这差不多就是刘氏的原话,戚文晟很赞同她说的,秋溪虽不像女人那么娇弱,但做为承受方,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少不了要些吃苦头。   秋溪虽然被说的很难不害羞,但他的心里真是甜滋滋的,戚文晟和刘氏都这么的爱护着他,照顾着他,想他能嫁进戚家真是三生有幸。   戚文晟把粥碗端到秋溪的面前,先盛了颗红枣喂给秋溪吃,想这会儿就是要他伺候媳妇儿的时候。   昨晚因为是秋溪的初次,戚文晟不敢折腾的太狠了,可后来还是惹得秋溪泪眼汪汪的和他求饶,好在他没有弄伤了秋溪。   有意思的是刘氏,估计也是怕他们最开始不好意思或是放不开,刘氏就借口新房子住不惯,还要在她那旧屋里住上几日再过来。   所以戚文晟真就没有顾忌的,畅快的制造出某种清脆的响动,更是让秋溪也尽情的打开喉咙。   想那真是一个,令人难忘至极的洞房花烛夜。   新婚的日子里,两个人每天都体会到了更浓郁,更别样的甜蜜感,就这样十多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清早,秋溪迷迷糊糊的快要醒来时,脸上先落下了一个轻轻柔柔的亲吻,他嘴角带着浅笑的睁开眼睛,一见戚文晟穿着一身新衣,坐在床边。   “你这是要出去吗?”秋溪清醒了过来,看戚文晟这样子也不像是要去卖蒸糕的。   “嗯,我去镇上转转,你再睡会吧。”戚文晟给秋溪掖了掖被子。   秋溪却是坐了起来,眼神一亮的说道:“带我一起……”话未说完,停顿了一下后,又改成了:“嗯,那你早些回来,路上小心些。”   不是他不想跟着戚文晟一起去,而是他刚一起身,腰酸感就冒了出来,还有某个地方的不舒适,让他也骑不了小毛驴。   见秋溪苦着张脸的又躺了回去,戚文晟给他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眼里含着柔软的歉意,“昨晚都是我不好,做的有些过了。”   “你知道就好。”秋溪鼓着脸颊,心里却没有一点儿的埋怨戚文晟,反而还泛着丝丝的甜意,这是因为他知道……   “都是你太勾人,让我一刻也不想……从你那里出来。”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戚文晟直白又羞人的话语,刺激得秋溪不禁打了一个颤栗。他就知道是这样,所以哪怕是身子上有些别扭感,他心里也是充满了甜甜的得意。   之后戚文晟去了镇上,就像秋溪看出来的那样,他不是去卖蒸糕的。这几日他与秋溪,几乎都是每时每刻的黏在一起,戚文晟当然喜欢过这样的日子,但他想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俗话说:成家立业嘛,既然他已经成家了,那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可不就是该立业了。   早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戚文晟就有打算好好的发展自己的事业,现在他觉得时机正好——他要在东林镇上开店了。   戚文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别看他以前就只是骑着小毛驴卖蒸糕,但他早就把东林镇上的几条街市,全仔细的转遍了。哪里有铺子出租,哪里的铺子适合他开买卖,他都心中有数。   这次来镇上,戚文晟主要是从他之前看中的几家铺子里,再筛选一下,顺便把价格也问好了,然后等过两日秋溪的身子缓过劲儿来,他就带着秋溪来最终选定一家铺子。   戚文晟现在虽然是一副古人的皮囊,但他的内心和思想绝对还是一个现代人的,并且这不会随着他在这里越待越久,而发生转变。   所以戚文晟从没有他主外,秋溪主内的想法,反而他还想让秋溪多接触接触世面,将来和他一起把店铺做起来,至于能做到多大,那就得看他们的运气和能力了,但戚文晟对此绝对又是有信心的。   不过就是要开铺子的这个打算,他还没有告诉秋溪,戚文晟又是想给秋溪一个惊喜,让秋溪知道他们虽是乡野村夫,但他们也是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过上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的。   戚文晟这样想着,已是跃跃欲试, 他走进一间此前他觉得还不错的铺子,根本不会想到就在这同一个时候,有人却是要给他拆台。   而且还是在秋溪的面前。   “哎……哎呦……好沉啊……”   秋溪扫了眼一旁的何清越,没想到这人连半桶水都提不动,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秋溪提着两个空水桶,走到河边的一处岩石旁打水,戚文晟出门后,他没躺多久就起来了。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的,秋溪还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娇气的,而且现在的日子,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太舒适了。   “哎……这水真清亮啊……”   秋溪瞥见何清越的身影,又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蹲着身子把手伸进河水里,也不知是在干嘛?   正觉得何清越古里古怪的时候,秋溪就见水中飘来了一块儿淡粉色的丝帕。   “哎!我的帕子!”   话音响起来的时候,秋溪也下意识的一伸手,捞起了何清越的丝帕。   “多谢你了。”   见何清越跑了过来,秋溪拿着丝帕的手,向前一伸,谁知何清越接丝帕的时候,竟然还用带着凉意的一只手,勾挠上了他的手掌心。   同时,一声细细的腔调也冒了出来:“……秋溪哥。”   惊得秋溪立马收回了手,裸露在衣衫外面的小手臂,瞬间就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多谢你了,秋溪哥。   何清越跟他道谢也就算了,居然还叫他秋溪……哥?!   这是什么意思?秋溪可不觉的何清越这是无缘无故的。   “秋溪哥,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帮我把水提回家呀?”何清越自认为露出了一副乖巧的模样,过去他这样和别人一说,就没有不帮他干活的。   不过可惜,何清越这次算是找错了人。   “不能。”秋溪扭头提上水桶就走,想何清越这种人还是少理为妙。   “哎!你等等呀……”何清越还挺惊讶的,秋溪竟然瞧不上他这样的美貌?   快步绕到秋溪的面前,何清越张开双臂一拦,“我说,你就打算在一颗树上吊着啊?”   秋溪不耐烦的眉心凝起,转身躲开何清越的阻拦,就听何清越跟在他的身后,还死皮赖脸的叨叨着:“你就是在戚文晟这颗树上吊着也没用呀,那三年后,他还不是得娶别人……”   “什么三年!”秋溪刚好踩到了一颗尖锐的石子,脚底一下袭来了一股疼痛感。   何清越眼睛圆睁,“你不知道?”   看秋溪露出一脸茫然之色,随即何清越哈哈一笑,“你竟然不知道?”说完又是大笑了起来。   秋溪啊,秋溪,原来戚文晟对你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说:   想要在十章之内完结(>_<) 第七十二章 扎心   “哈哈哈哈……哎呀……哈哈……”   秋溪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笑得花枝乱颤,见何清越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秋溪心里的焦急和不耐烦已经到了顶头。   “你不说就算了。”秋溪提着水桶转身就走,大不了他回去问戚文晟,戚文晟没有什么是不告诉他的。   “哎,哎,哎!”何清越拿帕子擦擦眼角,赶紧又追了上去,“你等等,这事儿你必须得知道,我不想看你被戚文晟骗,他的花言巧语有一套着呢。”   说起这个何清越还有颇些愤愤不平,当初是谁跟他说的,只要他跟庞华断了,他们还是一辈子的夫妻,他也依然会被宠爱着。   秋溪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刚刚在须臾之间,他的脑海闪现出了一个猜测,一个他不愿意接受,一个他一直逃避的猜测。   “你等等我呀……”何清越小跑了几步,又挡到了秋溪的身前,这次一口气的直接说道:“戚文晟不会只娶一个的,当初我爹和他爹定亲的时候就说好了,等着我们成亲满三年,就让戚文晟再娶个女的给他生孩子……哎呀!”   “咚”的一声,水桶砸落在地,冰凉的河水全都浇在了何清越的脚面上。   自己猜测到是一回事,听何清越说出来又是一回事,秋溪想如果有一天说这话的人是戚文晟呢?   那就……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秋溪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他弯腰捡起水桶,明明想着是再去打一桶水,可他却是提上水桶往家走了。   何清越跺脚甩着鞋上的水,见秋溪又走了,这次他也不追了,扎人心窝子的话张嘴就来:“你以为戚文晟三代单传,他娘能让他给老戚家绝了根吗?”   看秋溪的背影停顿了一下,何清越的牙齿咬住了下嘴唇,再松开嘴唇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红着脸的大声说道:“我……我可以等你三年,老老实实的等你三年!”   秋溪的耳朵里只听到了“三年”两个字,原来他可以独享戚文晟宠爱的日子,就只有三年吗?   何清越说得自己脸红心跳的一句话,在秋溪这里并没有溅起一丁点的水花。看秋溪走远了,何清越等不到回应,只得灰溜溜的提着自己的水桶也回家了。   等到河边变得安静下来,又有人声冒了出来,“呦嘿,看不出来啊,何清越跟秋溪还有……”他想说有一腿呢,可好像情况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别给人家乱说!”   “嘿,我乱说什么了?刚才你不是也听见了?”   一棵枝叶已经干枯的大树后面,就见二牛和陈奇走了出来。   “这事儿……你说要不要告诉戚文晟啊?”二牛的内心还挺纠结的,没想到戚文晟还有这么大的事儿瞒着秋溪呢,那他这也忒不地道了。   陈奇摇了摇头,“我看还是别了。”万一哪里说的不好了,不是挑得人家两口子打架呢?   “唉,算了。”二牛把两手揣进袖口里,冷风吹得他不禁缩上了脖子,寒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来了。   戚文晟回去的时候,山里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看天空阴沉沉的,估计今夜得有一场初雪。   与天色不同的是,戚文晟的心里亮堂堂的,这次去镇上,事情办得很顺利。他相中了两间铺子,其中有一间的租金,比上次他询问的时候还便宜了不少,这回就等着他领秋溪去镇上再做决定了。   到家后,戚文晟的头上和肩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院门刚从里面打开,秋溪暖热的身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么想我?”戚文晟顺势搂住了秋溪,被风吹冷的身体,瞬间就暖和起来。   想问的话,已经在秋溪的心头缠绕了半天,感觉到戚文晟身上的潮气,秋溪还是把话忍了下去,“先去把衣服换了吧,我给你烙了馅饼。”想那些话他还是晚上再问吧。   一听是吃馅饼,戚文晟的肚子还十分给面子的咕噜上了,秋溪笑了笑,赶紧给戚文晟又找衣服又热饭去了。   饱餐了一顿后,戚文晟懒洋洋的靠进椅子里,看着秋溪收拾碗筷,想秋溪可真是个贤惠的小媳妇,他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呢?   过了会儿,等秋溪从灶房里出来时,还没来得及问戚文晟去镇上做什么去了,就被戚文晟抱着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呀?铁的吗?”   “嗯,我前阵子在镇上的打铁铺子里定的。”戚文晟说着话,把东西搬进了灶房里,这是他给铁匠画的图纸,做了一个烘焙工具——铁板炉子。   秋溪看得新鲜,一个大铁壳子似的东西,他见戚文晟把上面的方盖子打开,中间是一块儿铁板,铁板底下还有一个两面带洞孔的盒子。   “早上我让娘煮的红豆呢?”戚文晟问秋溪。   “在这儿呢。”秋溪端来了一个大瓷碗给戚文晟看,里面的红豆已经煮得软烂。   “行,挺好。”戚文晟准备要给秋溪露一手,“你就乖乖的,等老公给你做好吃的吧。”   “嗯。”秋溪搬来了小凳子,往灶房里一坐,单手托着下巴,眼神亮亮的看着戚文晟。这个时候的戚文晟,又是有着另外一种吸引他的魅力。   将红豆倒进一块儿干净的布子里,戚文晟用擀面杖把软烂的红豆又碾了几遍,然后再加上一点儿豆油和糖粉,放入锅中小火慢慢的翻炒了片刻,做出了一份香甜的红豆沙。   接着戚文晟用鸡蛋和蜂蜜,还有牛乳、豆油跟面粉,调制出了一盆细腻的面糊。然后把铁板擦拭干净,在铁板底下的盒子里点上碳火,这时发热的铁板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秋溪的眼神越来越亮,看着戚文晟舀了几勺的面糊到铁板上,没过多久,面糊就成了一个个圆圆的小饼。   等着小饼的两面都变得焦黄,戚文晟又在两个小饼的中间,抹上了一层刚刚做好的红豆沙,秋溪觉得这光是看起来就已经非常好吃了。   果不其然的,在尝过了一口之后,秋溪重重的一点头:“嗯,好吃。”外皮口感松软,在口中散发着牛乳和蜂蜜在混一起的香甜,再加上柔滑不腻的红豆馅,交融出了一种美妙的滋味。   戚文晟都不用亲自品尝,从秋溪弯起来的双眼里,还有两边鼓鼓的脸颊上,他就知道做得有多成功了。   “你可真像小叮当。”戚文晟笑着摸上了秋溪的头,他看秋溪总是可爱的很。   “小叮当是谁?”秋溪还坐在小凳子上,仰着头好奇的问戚文晟。   “呃——它是——”戚文晟脸上的神色有些呆板,他心想:我要怎么编呢?   ……   夜晚,纱帐里,就听有勾人的嗓音忽然急急的说道:“别!别出去!”   紧接着,戚文晟就发出了一阵闷哼,直到片刻后 ,他才带着粗喘的问道:“怎么?想要给我生一个?”   要是在往常,秋溪听到这样的话,可能唯一的反应就是羞得不行,但今日实在不一样,他反而都有种要心酸落泪的感觉。如果可以,他怎么不想给戚文晟一个属于他们的骨血呢?   没有听到秋溪的回答,戚文晟以为他是害羞了,在黑暗中也看不见秋溪的表情。   “乖,我先给你清理一下。”戚文晟在秋溪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怕过后秋溪会难受。   动作轻柔又仔细的给秋溪整理完了后,戚文晟揽着秋溪靠坐在床头,静静的享受缠绵过后的温存时刻。   秋溪听着戚文晟的心跳声,脑海里怎么都赶不走,白日里何清越跟他说的那些话。一想到戚文晟还会对别人,做刚才那样的事情,秋溪就感觉心里都是一抽一抽的疼。   “听娘说,冯老四他媳妇儿,昨个晚上给他生了个儿子。”秋溪很少说话绕弯子,他明明都有打算直接问戚文晟了。   戚文晟闭着眼,懒懒的“嗯”了一声。   “还有小三子他姐姐,说是也快生了,娘说看她的肚子,十有八九是个男孩儿。”秋溪愈发觉得,想问的话难以开口。   “嗯。”戚文晟抚摸着秋溪的胳膊,轻笑一声,“娘怎么净跟你说这些?”   秋溪心想,从前刘氏也跟他说过,谁家生了,谁家快生了,那时他听的都没有往心里去,可今日他再听,总怕刘氏会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你……喜欢儿子吗?”秋溪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戚文晟的答案。   “喜欢啊。”戚文晟的话中,明显带出了一股自豪感。   秋溪心头一颤,就听戚文晟紧接着说道:“豆儿我当然喜欢了。”   秋溪眼里发热,他也喜欢豆儿,可豆儿不是戚文晟亲生的啊。   “对了,说起豆儿……”戚文晟搂着秋溪坐了起来,“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一片,可秋溪还是能看到戚文晟眼里的光亮,他感受到了,戚文晟的内心是喜悦的。   秋溪忽然就想捂住戚文晟的嘴,或是堵上自己的耳朵……   作者有话说:   看出来了吗?戚哥做的是铜锣烧( ?? ? ?? ) 第七十三章 幸福   戚文晟不知道秋溪的心里正难受着呢,他两手抓着秋溪的肩头,在黑暗中与秋溪对视。   然而秋溪此刻又岂止是心里难受那么简单,他都不敢想象,那些话戚文晟要是说出口了,他的心会不会立即冰冷掉?   “这可是个正事儿,成亲前我就想过了。”   听戚文晟又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秋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开始下沉,原来戚文晟早就有打算了吗?那等下他要怎么接受呢?大大方方的说行?   戚文晟吸了口气,然后说道:“我想给豆儿取个大名。”   “……嗯?”秋溪就像是走在冰上,忽然被闪了一下的感觉,这……这就是戚文晟要对他说的事情?   戚文晟感觉自己话一出口,秋溪就变得有些呆呆的,他不由得低笑了两声,拇指蹭上秋溪的脸颊,柔声问道:“怎么了?”   “嗯……是……是该豆儿取个大名了。”秋溪回过神来,想等下他还是痛快的问戚文晟吧,优柔寡断的不是更加折磨人?   “那你以前有没有想过,要给豆儿取个什么名字呢?”戚文晟又把秋溪搂进怀里,靠在床头问他。   “没有。”这个问题秋溪之前还真没有好好的想过,那时捡回了豆儿,他见豆儿小小的,裹在一个薄被里,圆圆的特别像一颗小豆子,所以他就取了“豆儿”这个名字。   现在豆儿一天一天的长大了,也是该有个大名叫出去了,秋溪想他还真没有戚文晟考虑得周到。   戚文晟轻拍着秋溪的后背,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再开口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你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闻听此言,秋溪一下子从戚文晟的怀里坐正,眼睛瞪得溜圆的看着戚文晟,想他一个字都没有听错,对吧!   看秋溪反应这么大,戚文晟笑道:“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啊?”   本来是一句逗弄秋溪的话,可戚文晟忽然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的又把秋溪拉进怀里,捏着秋溪的下巴,迫使他仰头看着自己,“你不会还想着,将来娶个媳妇儿生孩子吧?”   话刚一说完,戚文晟就感觉脑袋里有根弦紧绷上了,秋溪是他们家的独子,他过去的那次成亲也是情势所迫,再说他又是一个思想保守古代人,会没有传宗接代的打算?   啊呀!戚文晟的心都悬上了,这事儿他怎么早没想到呢?秋溪会和他一样,就只能喜欢和接受男人吗?   “你瞎说什么啊!”秋溪推了一下戚文晟,语气虽然有些气恼,但他的心里可是松快下来,心说:我还怕你再娶个媳妇生孩子呢。   戚文晟见惹恼了秋溪,可有些话他还是得要说:“秋溪,你听好了,咱俩可是要在一块儿过一辈子的,中途别管因为什么,任何人都不能插进来……”   “老公!”等不到戚文晟说完,秋溪就激动的一个起身,跨坐到了戚文晟的腿上,然后立马又在戚文晟的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你太好了!”   原来全是他想多了!秋溪想自己可真是没脑子,干嘛要听信外人的挑拨啊!   转变来的太快,戚文晟还提着心跟秋溪说话呢,没想到秋溪就给他来了个这么甜的投怀送抱。   然而秋溪给他的甜还没有完……   戚文晟被秋溪捧着脸,接连在额头、鼻子、嘴唇上重重的又亲了好几下。   “你是我一个人的,太好了!”秋溪此刻已是万分的欣喜,从此以后他能得到戚文晟的所有宠爱,戚文晟的身子和心都是他一个人的,他们一辈子都是最最亲密的夫妻。   “我当然是你一个人的啊。”戚文晟头一回享受秋溪的这般热情,感觉心里的暖流都快溢了出来。   秋溪在今夜,好似要把自己火热的情感喷发到底一样,他勾住戚文晟的脖子,像往常戚文晟在他耳畔说话那样,用低哑的嗓音说道:“老公,我还要……嗯唔……”   转瞬之间,秋溪就感觉眼前一个晕眩,紧接着他就被戚文晟含住了两片唇瓣,紧紧的压在了身下。唇舌纠缠间,秋溪听到了戚文晟用舌尖送给他的,一个低沉的“好”字。   随即秋溪的嘴角上扬起来,勾着戚文晟的手臂收紧,腿也向上盘起,要与他再次共度一场更情意绵绵的云雨之欢……   几个时辰的天明后,戚文晟推开窗,眼前果然是一片银装素裹,还有细密的小雪花正轻盈的飘洒下来。   戚文晟不禁就想,可惜他家没有梅花树,不然在这个古朴的农家院落里,定是别有一番韵味的雪中美景。   见空中起了一股冷风,戚文晟赶紧合上了窗户,回头见秋溪翻了个身后,依然闭着眼睡得香甜。而棉被刚好从秋溪的肩头滑落,戚文晟看到一片光滑的肌肤上,盛开着几朵艳丽的红梅,随即他轻轻的笑了起来,这还是他亲自种上去的呢,果然是别有一番韵味啊。   轻手轻脚的躺回床上,戚文晟凝视着秋溪的睡颜,心里是满满的柔情。   昨夜在他们相拥着入睡前,秋溪和他说就让豆儿跟着他姓戚,后来他们又一块儿给豆儿取了个大名叫做戚旭。   当时在嘴里反复的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后,戚文晟心里的感动油然而生,过去他哪里敢想,他有朝一日还能拥有这样一个幸福又完整的家呢。   这一场大雪的到来,将整个村庄都笼罩进了一片白茫茫中,寒冬的气息也是一天比的一天浓厚。   此时的秋溪,出门有戚文晟从镇上给他买回来的厚衣,进屋还有烧热的炭火盆,让他就是被冷风吹着,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就想去年的这会儿,他还在山洞里住着呢,日子过得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就是说起山洞来,戚文晟几次提出要两个人去那里泡温泉,本来秋溪也是想去的,可一看戚文晟那火热的眼神和勾着坏笑的唇角,让秋溪不觉就双腿发软,不敢应下,这主要还是因为戚文晟的花招实在太多了……   由于雪后的山路难走,戚文晟不得不推后几日再去镇上,不过这几日在家他也没闲在,净想着给秋溪做好吃的了,他的那个铁板炉子没少派上用场。   这一日快接近晌午,戚文晟在灶房里又点上了铁炉子。这间灶房是盖新房时跟着一起盖的,用二牛的话说就是,村里谁家的两间灶房加起来,都没有他家的这一间大。   灶房一分为二,左边是两个放着大铁锅的灶台,右边是一张大长桌子和两个橱柜,此刻戚文晟就在长桌上忙活着做烤肉。   当铁板上的肉片发出滋滋的声响,还有带着焦香的白烟冒起来时,秋溪看得都不禁悄悄地吞起了口水。   戚文晟用长筷给肉片翻面,昨晚他就提前将一块儿五花肉切片,然后加入几种佐料腌制。这会儿薄厚适中的肉片微微卷起,热油从肉片中溢出,整个灶房里香气扑鼻。   将烤熟的肉片夹起来,放到嘴边吹了吹后,戚文晟把它喂给了眼里藏不住馋意的秋溪。   口中的烤肉片外酥里嫩,肉质鲜美,秋溪觉得这好吃到他都想翻个跟头。又赶上他们今日还听到了一个消息,一个让他和戚文晟都觉得心里痛快,胃口大开的消息。   那就是郑大贵被判了一个流放千里,以后基本上是没可能再回来了,这个消息还是保长告诉他们的。   昨日山里的路刚一通,两个衙差就来了,他们这次是来带走当初秋溪和郑大富埋的那坛骨灰的。   平庆县衙的周大人把案子审清了,原来就在当初山贼打劫的那个时候,郑大贵刚好提前跑去树林里方便,后来他躲在树林里,目睹了山贼杀人越货的场面。   山贼杀孙达生的时候,孙达生正跑到了山边,他被山贼砍了两大刀后,就滚到了山底下。后来山贼也没有跟下去看看,但郑大贵在山贼们撤了之后,他下去了山底。当然他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他看到孙达生的衣着光鲜,起了乘机打劫的念头。   郑大贵在山底下,找到了已经断了气的孙达生,拿走了孙达生的财物后,他又起了歹意,觉得他换一个身份,就能方便他下半辈子挥霍度日了。   不过令郑大贵没想到的是,他即便是有了对于之前的他来说,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之后,他还是什么也不会干,结果就是把钱都糟践光后,他也暴露了。   如今戚文晟和秋溪都觉得,郑大贵的结局就是恶有恶报,大快人心。   翌日,冬季的暖阳透过窗纸,照耀在了床头。   戚文晟拍了拍还窝在他怀里犯懒的秋溪,“快起床吧,太阳马上就要晒屁股了。”   秋溪闭着眼睛充耳不闻,反而还更往戚文晟的怀里钻。   戚文晟心里一阵好笑,可不敢说秋溪现在愈发的像个懒虫,“今日带你去镇上,咱们做比大买卖去。”   秋溪瞬间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什么大买卖?”   “到那儿你就知道了。”戚文晟亲了下秋溪的额头,先给他卖个关子。   不过等着两个人到了镇上的时候,戚文晟也没想到,在这项大买卖里,他买得还真有点儿大呢。 第七十四章 恩爱   在去东林镇的路上,秋溪磨了戚文晟半天,戚文晟也没告诉秋溪,他们去镇上是要做什么大买卖。   其实不是戚文晟不想早一点的告诉秋溪,而是秋溪磨着他,用讨好的腔调一会儿和他说着“文晟,你就告诉我吧”,一会儿和他说着“老公,咱们到底干嘛去呀”,说得戚文晟浑身筋酥骨软,就想一直这么听下去才好呢。   不过他忘了,就算是再好脾气的人,也有要翻脸的时候。   “戚文晟!”   “哎!”   前一刻还是软腔软调的和他说着话,下一刻就听秋溪高喊了一嗓子,冷不防吓得戚文晟抖了一下,立马就成了浑身筋骨紧绷。   “问你这么半天,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回去了!”秋溪板起脸,说话就牵着小毛驴的缰绳,要调转驴头。   “哎,我说我说。”戚文晟赶紧按住秋溪的手,心想原来秋溪也有跟他脾气大的一面,他还是赶紧老老实实的说吧。   秋溪悄悄地弯起唇角,就听这回戚文晟告诉了他,他们即将要在镇上开铺子了。秋溪听后自是惊讶不已,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到了东林镇,戚文晟带着秋溪先去看了其中一间铺子,秋溪自始至终都是懵懵的状态,他们真的要在镇上有自己的店铺了?   要不是戚文晟时不时的,就牵一会儿秋溪的手,秋溪还以为自己这是在白日做梦呢。   在看第二间铺子的时候,那铺子的主人一看到戚文晟出现,神情别提多亲切了,一副就等着盼着他来的模样。   铺主人是位年约五十多岁的妇人,她儿子在别的县里谋了个不错的差事,赶上她儿子最近又要在那边定亲,就想让铺主人赶紧过去,以后也跟着在那边安家。   所以铺主人开价五十两,问戚文晟要不要买下她的铺子,戚文晟一听这个价格是真心动,因为这间铺子之前的租金还是半年十两呢,这买下了就是倒手都能再赚个几十两。   不过戚文晟倒是没先急着应下,就这个价格要是出手铺子的话,绝对好找买家,想铺主人何必还就惦记着等他来呢?别是这里面有什么古怪吧?   戚文晟既然有要买下的意思,就什么事儿都得问清楚了,只不过还没等他问呢,铺主人一见他略带疑惑的表情,就先把原由告诉他了,其实也没戚文晟想得那么复杂。   想来买铺子的人当然有,不过就是一个要开赌坊,一个要开南风馆。别看铺主人要卖掉自己的铺子了,但她也不愿让这间铺子走了歪路。   戚文晟听后,觉得这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又想也得亏是前头两个要买铺子的人,干的不是正经营生,要不然哪里还轮到他捡便宜呢。   戚文晟又和秋溪商量了一下,秋溪也看出来了,这比买卖对他们来说绝对划算,于是两个人痛快的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了这间铺子。   等到和铺主人签完契约,拿上房契后,戚文晟把两张契纸都交到了秋溪的手里,一看秋溪又是在发懵的状态中。   戚文晟在秋溪的眼前挥了挥手指,笑问道:“怎么了?”其实他还挺喜欢看秋溪这副呆呆的模样。   秋溪眨了几下眼睛,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说道:“这……这上面,写的……写的是……我的名字?”   戚文晟配合的低头看了眼契约,“对啊,就是你的名字。”契约上有一处用清秀的字迹写着“秋溪”两个字,字的末端还按着一个红手印。   “不是应该……写你的名字吗?”秋溪仔细的看了两遍手中的契约,上面连个半个“戚”字都没有。   刚才在和铺主人签订契约的时候,戚文晟和他说了句“写上你的名字”,他就什么也没多想的写了,戚文晟让他按手印,他也是听话的按了。这时秋溪才弄明白,这间铺子往后可就是他的了。   “我以前不是就说过吗?咱家的账都归你管,现在买铺子了,当然也得是你名下的。”戚文晟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秋溪手里的契纸拿过叠起来,然后又交到了秋溪的手上,“收好了吧,小管家夫。”   秋溪的眼眶里热热的,就觉得手上的两张纸有千斤重,这全是戚文晟对他的情意。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戚文晟把心头受了感动的秋溪搂进怀里,语气低柔的说道:“以后你得管着我,我还就喜欢让你管着,咱们慢慢的一起把店铺经营起来,将来日子还会越过越富裕。我这人呢,缺点不少,所以就得靠你好好的管着我。”   秋溪眼里的泪水都开始打转,他压住喉咙里的哽咽,“你这么好,你哪有缺点呢?”他想他可能这一辈子,都看不到戚文晟的半个缺点。   说得戚文晟的尾巴都快翘了起来,也就是秋溪这样看他,不过有秋溪一个人这样看他,此生足矣不是么?   “文晟。”秋溪忽然又想来问道:“刚才那个大婶儿说的南风馆是什么意思呀?镇上有的话,你能带我去见识见……呀!”话未说完,秋溪就被戚文晟一个大手掌的拍到了屁股上。   “你想去南风馆里见识见识?”戚文晟从牙缝儿里往出挤字,“嗯?”说着又给秋溪的屁股上“啪”的拍出声响。   秋溪愣怔的看着戚文晟,他说错了吗?然后秋溪就见戚文晟斜翘起一边嘴角,眼里闪过一道火热的光,“不用去那了,今晚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花样就行了。”   秋溪两腿一软,他好像知道南风馆里是做什么的了……   当晚,戚文晟言出必行,的确是让秋溪又长了不少的见识,只不过这次他可算是忘乎所以的厉害了。   “啊……戚……文晟……”就听秋溪喘息着说道:“你是……是从哪里学……学会的这些?”   闻言,戚文晟忽然停止了晃动,同时脑袋里打了一个激灵,他手里还抓着秋溪的两条腿。对上秋溪犀利中又带着几分生气目光,戚文晟心说:完了完了,这回可是大意了……   第二日,两个人吃过早饭后出门,在山边碰见了背着一大捆柴火的二牛。   “你俩这是又去镇上转悠啊?”二牛搓着有些冻僵的手, 他还不知道戚文晟要在镇上开店铺的事情,只当戚文晟是嫌天冷,就不去做买卖了。   “嗯。”戚文晟对着二牛点了下头。   看着戚文晟和秋溪从自己身边走过,二牛就见秋溪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他,那感觉就像是他怎么得罪了秋溪似的。   二牛心中纳闷儿,他也没把那日秋溪跟何清越说的话,告诉戚文晟啊。   眼瞅着戚文晟他们都走远了,二牛也没琢磨过来,他这到底是哪里惹着秋溪了,又想是不是他看错了,秋溪没准是脸冻僵了呢?   这么一想,二牛还觉得挺是那么回事,因为他的脸都已经木的没感觉了。   于是二牛赶紧搓着脸往家跑,忘了他是在山上砍了半天的柴,而秋溪是才刚从家里出来的。   所以,秋溪还真就是没有给二牛好脸色看,至于一向对人和善的秋溪,为何会如此呢?   那就只有戚文晟的心里最清楚了,想到这个他还觉得有些对不住二牛。   因为昨晚在秋溪的质问下,戚文晟灵机一动,说是成亲前两日,二牛给他看了一本名为《龙阳七十二式》的画册子,这才在秋溪的面前,把他露馅儿的地方给补上了。   不过就是戚文晟这次还真心有余悸,想他到底要不要,一直对着秋溪隐瞒他的真实身份呢?   秋溪那么聪明,万一哪一日又发现他不同寻常的地方,那他哪里有那么多次的,瞎话可以编的天衣无缝呢?   戚文晟心中纠结,又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别冲动了,真要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他相信秋溪也不会舍他而去的。   ……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转眼离戚文晟他们买上铺子又过了七八天,在这七八天里,戚文晟和秋溪没有一天是闲在的,因为他们要把铺子彻底的规整出来,好尽快能营业赚钱了。   戚文晟买的这间铺子有两层,外加一个小后院和两间正房。一层戚文晟准备用来卖糕点,二层放了几张桌椅和屏风,当个又能歇息又能吃东西的地方。   至于两间正房是,一间当灶房用,一间当卧房用,当卧房的那间屋子,戚文晟又弄出了个里外屋,外屋布置成一个小客厅的模样。   别看就是做这些事情,也是够耗费精力和时间的,在这里戚文晟又找不到个装修队,所以只能是每一样他们都得自己动手,不过这样亲力亲为,还挺让人有种充实感的。   规整铺子的这几日,戚文晟还给他要开的店铺想了个爱意十足的名字,就叫戚溪斋,又正好取谐音“七夕”。   让戚文晟高兴的是,这里竟也传说着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当然这个店铺的名字他一说出口,秋溪比他还要高兴,用戚文晟心里的话说,他这就是在高调的秀恩爱。 第七十五章 安逸   戚文晟又要在秋溪的面前大显身手了,现在店铺基本都规整完了,他要想接下来做的糕点品种多一些,就还差一个大的、不可或缺的工具——烤箱。   当然,这个所谓的烤箱和过去他在现实世界里使用的,一点儿边都不沾,戚文晟准备亲自动手,做一个土烤箱。   这几日晚上,秋溪见戚文晟画了不少张图纸,上面奇奇怪怪的,有方的,有圆的,有底下方上面圆的,还有带烟囱的。这次他禁不住好奇的问戚文晟,戚文晟一点儿没卖关子,很痛快的就告诉他了。   不过就是戚文晟说的“烤箱”,让秋溪不是很明白,他觉得戚文晟画的倒挺像是土窑的,以前他们家旁边的那户人家,就是用土窑烧瓦罐的。   戚文晟听秋溪说起土窑,当下就来了兴致,把秋溪抱的腿上,让秋溪给他详细的讲了讲,这下他又受到了不少的启发。   于是在这一日的上午,戚文晟经过了两天的准备,给铺子的后院里弄齐沙子、黄土、稻草、还有耐火的砖块和铁板。   秋溪在一旁看着戚文晟先和出了一大摊泥巴,然后就在墙角垒起了砖块。   “文晟,我帮你一起弄吧?”秋溪也是闲不住,想上手和戚文晟一块儿玩儿泥巴。   戚文晟一看秋溪那闪着淘气光芒的眼神,就知道他不只是想帮忙那么简单,“不用了,天气这么冷,别再把你的手给冻着了。”   秋溪刚想说他不怕冻,就听前头铺子那有人拍门。   “谁呀?这时候过来。”戚文晟嘀咕了一句。   “听声音好像是方姑娘。”秋溪说着话就要去开门。   “哎!等等。”戚文晟叫住了秋溪,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你这脸上怎么沾了这么大片黑啊?”说着还用手背蹭上了秋溪的脸。   秋溪站着不动,任由戚文晟给他擦脸,心里纳闷儿他一上午什么也没干,怎么还会弄脏了脸呢?   “行了,去吧。”戚文晟说完,又上墙角那干活去了,没让秋溪看到他一副忍笑的表情。   等着秋溪去开门的时候,戚文晟立马就停了手里的动作,支棱着耳朵听前头的动静。   秋溪说的这个方姑娘叫方绣云,在他们隔壁开了家绣庄,第一天和他们打了招呼后,就隔三差五的过来,给他们送一些她自己做的吃食。   戚文晟看人就没有秋溪那么单纯,他心说这个方绣云,还指不定是瞧上他俩里的谁了呢。瞧上他倒是无所谓,瞧上秋溪了就肯定不行。   哪怕她来的第一日,戚文晟就亲密的搂着秋溪,告诉她“我们是两夫妻”,可这方绣云往后还是照来不误,说话办事儿又是一副很热情的模样,让戚文晟就是想跟她拉长了脸都难。   因为这里不是一夫一妻制,所以戚文晟看方绣云就是知道他和秋溪的关系,她也不会觉得她老这么过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文晟,方姑娘给咱们送了罐蜜饯。”秋溪从前面铺子回来,手里托着个小罐子,“我说不能再要她的吃食了,可方姑娘说她最近闹牙疼,吃不了这些。”   戚文晟微微冷笑了一下,也就秋溪相信那个方绣云说的话,“行,等一会儿我的烤炉盖好了,烤两个地瓜我给她送去,别显得咱们两个大男人比个女人还小气了。”   “嗯。”秋溪捏出了一块儿蜜饯,喂到戚文晟的嘴里,“是小红枣的,你尝尝,可甜了。”   戚文晟倒是没觉得嘴里的蜜饯有多甜,他就看秋溪沾染了一层蜜糖的下嘴唇,泛着晶亮的光泽,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比世间的任何一种蜜饯都甜。   “唔……”秋溪还等着听戚文晟说蜜饯甜不甜呢,嘴上就被戚文晟忽然吸了一口,下嘴唇也被戚文晟的舌尖舔了一下。   戚文晟吧唧了两下嘴,“嗯,是挺甜的。”   秋溪看着戚文晟染着笑意的双眼,心里忽然有一股热流游走,感觉戚文晟说的肯定不是蜜饯……他低下头,抿嘴一笑,戚文晟总是能让他闻到甜蜜的气息。   的确,戚文晟也觉得此刻空气里都是甜甜的味道,他很喜欢这种,只有他和秋溪两个人在一起的安逸时光。   不过,就在秋溪进屋后的下一刻……   “戚——文——晟!”   戚文晟打了个激灵,赶紧低头干活,没注意砖头都垒歪了好几块儿。   “你!你给我脸上抹的什么东西?”秋溪从屋里跑出来,他刚刚进屋放蜜饯,无意中扫了眼铜镜,这一看可是不得了。   戚文晟憋着笑,肩膀都在不停的抖动。   “好啊你,故意让我出丑是不?”秋溪蹭了下脸,蹭得手背上一层干泥巴,想难怪刚才方姑娘看他的眼神那么古怪呢,敢情人家那是想笑又不敢笑啊。   戚文晟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溪气得跑上前,抓起一把泥巴就要往戚文晟的脸上糊,可惜被戚文晟早有防备的躲掉了。   “哈哈哈哈——哎呀——哈哈哈哈——”戚文晟被秋溪追的满院子跑,这回他可知道了,原来被心爱之人,追着的感觉是这么幸福。   ……   再有三天,戚溪斋就要开业了。   其实三天后还是另外一个日子,但秋溪不知道戚文晟知不知道。   这天,戚文晟和秋溪商量了一下,他们开店的初期至少还得找两个帮手。店铺一开起来,戚文晟主要就得在后面忙活做糕点,前面要是秋溪一个人的话,怕他很有可能忙不过来。   因为就冲戚文晟之前在街市上,生意都那么火爆,他们刚开业肯定也不会生意平淡,这点戚文晟绝对有自信。   两个人都觉得再招两个活计,还不如找他们知根知底的二牛来。秋溪觉得陈奇也不错,人比二牛稳重多了,到时候让二牛跑外采购,陈奇和他忙活铺子里的生意,这样几个人应该就能忙得开了。   只不过秋溪还有些担心,之前二牛和陈奇都是在家附近干活,这回要是跑的镇上来,也不知道他们乐不乐意。   戚文晟倒是了解二牛,心说他没有不乐意的,于是在和秋溪傍晚回到村里后,戚文晟去了趟二牛家。   “啥!”二牛一下从炕上跳了起来,“戚文晟,你说啥?”眼睛都快瞪成了牛眼。   戚文晟就知道二牛得是这幅模样,他笑了笑还没说话呢,就听大牛嫂先数落上二牛了:“你瞎咋呼啥呢!戚文晟说了,要带你去镇上给他的铺子帮忙,问你去不去。”   “哎呦嘿!我去啊!”二牛心说这好事儿他不去可就是傻子了,他一边围着戚文晟转圈,一边又说道:“怪不得你和秋溪,这阵子白天老没影儿呢,哎呀呀,戚文晟,你藏的可够深的啊,都能去镇上开铺子啦?”   “你好好说话。”大牛嫂推了二牛一下,直怕他哪句话说得让戚文晟不乐意听了,这好事儿可就落得别人家头上了。   “行了,那你明早上我家来,我带你先去镇上看看。”戚文晟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你要是觉得我那儿不合适了,不干也行。”   “嘿,戚文晟,你这是损我呢吧?跟着你干,我还能觉得不合适?”二牛殷勤的给戚文晟撩门帘,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又嬉皮笑脸上了,“嘿嘿,你那还缺人不?”   “哦,对了。”戚文晟想起来又说道:“你问问陈奇愿意来不?愿意的话明早你俩一起过来。”   二牛心里都乐开了花,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又心想这事儿陈奇不比他还愿意?   到了第二日,一行四人加上一头小毛驴,去往东林镇。   走在路上的时候,二牛还悄悄的嘱咐陈奇:“等会儿到了镇上,你可别看什么都大惊小怪的啊,到时候露怯了,丢的可是我的脸。”   陈奇听二牛的前半句,还算像句人话,就是这后半句……他不乐意的低声说道:“我怎么就丢你的脸了?你是我什么人呢!”   “嘿!陈奇,你说我是你……”二牛忽然卡壳,想他的确也是和陈奇没啥关系,不过他照样有的说:“你是沾我的光了,才能跟着戚文晟干,昨儿晚上要不是我给你跟戚文晟那说了两句好话,你以为人家让你来呢?”   陈奇低头不语,想二牛这话总归也是那么回事。   秋溪和戚文晟走在前面,他回头看了一眼,见二牛和陈奇头挨着头说话,他还捅了捅戚文晟,用眼神询问戚文晟:那俩人是什么意思?   戚文晟扭头一瞥后,摇了摇头,他的各方面注意力都在秋溪的身上,至于旁人是谈恋爱了,还是有一腿了,他都不往眼里和心里去。   等来到了镇上,陈奇是没表现出了多大的好奇,因为每年秋收后他都要来镇上挑着粮食换钱。   再看二牛才是看什么都大惊小怪的,“哎,那边儿那两个姑娘真漂亮嘿。”   “那是卖什么吃的啊?闻着就香。”二牛走路两手揣着袖子,使劲儿的吸溜了两下鼻涕。   “快看!快看!”二牛激动的拿胳膊肘碰了两下陈奇,“那楼上的小娘们跟我招手呢,她是看我长得俊不?”他心里美得厉害,没发现戚文晟他们三个人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戚文晟有点儿后悔,二牛到底靠谱不?   秋溪的脸色又冷了下来,想起二牛给戚文晟看的乱七八糟的画册子。   陈奇都想拍二牛两巴掌,连那是青楼女子都看不出来。   “哎!我说你们等等我啊!我可不认得路呀!”   等着已经走出了老远,三人听到二牛在后面嚷嚷着,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第七十六章 开业   腊月初六,大吉,宜:开张、纳财、沐浴。   早上天没亮,戚文晟就醒了过来,他怀里的秋溪还睡着。想到之前看到黄历上写的内容,戚文晟心说今日正好把这三件事都做齐全了,尤其沐浴得是双人的。   刚准备轻手轻脚的起身,戚文晟一看秋溪却是先撑着他的胸口坐了起来。   “要起来了吗?”   听秋溪说话一点儿也不犯迷糊,戚文晟估计他这是早就醒了,“嗯,我先起来把炉子点着,你再睡会儿吧。”   “不睡了,我给你帮忙吧,早上你还要做好多东西呢。”秋溪一边说着,一边下地拿来了他和戚文晟的衣服,今日戚溪斋就要开业了,他这一晚上紧张的都没怎么睡觉。   两个人穿好衣服,洗脸漱口,为了今早方便,昨日晚上他们就在铺子里睡的。   戚文晟先给他垒的土烤箱里点上火,这个土烤箱他做的还挺成功,底下是火炉部分,中间是烤箱部分,顶上还有个小烟囱。   秋溪在灶房里给戚文晟打鸡蛋,还有把鸡蛋清和鸡蛋黄再分离出来。这个活儿他现在做的很顺畅,一个大盆里打上几十颗鸡蛋也没有打碎的,然后是用他做的一个小工具把蛋黄都捞出来。   说起这个小工具,戚文晟还夸他心灵手巧,之前他见戚文晟都是在一个大盆里用手往出捞蛋黄,而且到了天冷的时候手指都是红的。   然后秋溪就想到再给戚文晟做个工具,他用竹子削了一个小勺,小勺的外面还连着一个圈,让戚文晟试了一下,戚文晟说特别好用,比他以前用过的蛋黄分离器都好用。   弄得秋溪还糊里糊涂的,什么蛋黄分离器?戚文晟以前是在哪里用的?   不过就是后来,还没等着秋溪问出他的疑惑呢,戚文晟就搂着他亲了上来。直到亲的秋溪软了身子,感觉舌尖都有些发木了,戚文晟才放开了他。   当然,那时的秋溪就什么也忘了问了。   今日早上,戚文晟打算做先做三种糕点,一个是他从一开始就卖的牛乳蒸糕,一个是铜锣烧,还有一个是南瓜面包。   戚文晟嫌这后两个的名字太现代,而且又没有他这个店铺的特色,于是戚文晟就把铜锣烧的名字改成了豆沙小秋饼,南瓜做出来的面包,他也给起了个秋秋包的名字。   前几日他跟秋溪一说出这两个名字时,可是让秋溪从心底一路美到了脸上。戚文晟看秋溪那股高兴劲儿,就知道他这个表达爱的方式很成功,以后还得继续。   秋秋包做起来是最费时费力的,戚文晟就先从它做起。   秋溪和戚文晟一起将十几个小南瓜削皮,切成薄片再蒸熟。等到放凉后又压成泥状,戚文晟就用南瓜泥与加了糖的面粉搅拌到一起,然后再是用牛乳和成面团。   要想烤出来的秋秋包有云朵般的柔软口感,那揉面这一步就是最关键的,必须要把面团揉到能拉出平滑薄膜的程度。这会儿又不能借助任何机器,所以戚文晟就甩开膀子,跟案板上的大面团开始了较量。   秋溪则是趁这个功夫,赶紧给两个人做些简单的早饭。   就这样的,戚文晟和秋溪从天没亮就起来开始忙活,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戚文晟做出了一锅牛乳蒸糕,五十个豆沙小秋饼,秋秋包也从烤箱里正要端出第二盘。   这时候二牛和陈奇也来了,他们骑着戚文晟的小毛驴,一边箩筐里装的是十斤鸡蛋,一边箩筐里是早上二牛去保长家买的二十个甜青瓜。   “哎呀,我在街口就闻见这股香味儿了,旁边有人还吸着鼻子,找这是哪儿传来的呢。”二牛一进了后院,先奔着灶房里去,这次他倒是说的不夸张,刚出炉的秋秋包香气浓郁,从院子里能飘得很远。   秋溪听得高兴,这不是在说戚文晟的手艺好呢,他端着一个盘子递给二牛,里面是两个色泽金黄,扭成辫花一样的秋秋包,“你和陈奇尝尝看,早上刚出炉的。”   二牛脸上乐开了花儿,拿起一个先往自己的嘴里塞,另一个递给陈奇。   “嗯……好吃,好吃。”二牛嘴里鼓鼓囊囊的说话。   陈奇没二牛吃相那么难看,他侧着身刚咬了两口吃,就看二牛贴了过来,眼睛紧盯着他手里的秋秋包。   “吃的这么慢,你是不是吃不了啊?要不我帮你……”二牛说话的功夫,眼瞅着陈奇就把多半个秋秋包都塞进了嘴里。   又见陈奇的脸蛋鼓得就跟只蛤蟆似的,二牛气得在心里骂道:你他娘的至于呢?   辰时一刻,秋溪和陈奇往木架上陆续摆放糕点,看二牛紧张的在地上来回转悠,连带着他们俩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   三个实打实的村夫,谁也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他们过去根本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在镇上开铺子,那不是痴人说梦呢。   辰时二刻,三种糕点都摆放好了,除了秋秋包是五十个,其他两种都上了一百个,戚文晟在后面还准备着再蒸一锅牛乳蒸糕。   秋溪和陈奇站在大柜台里,一个看看油纸够不够,一个看看糕点有没有摆好,这时候两个人的心里又都不免有些激动,他们可是要敞开门做生意了!   二牛给门口挂完了两串鞭炮,又把秋溪写的一张板子支了出去了,上面写着:新店开张,今日牛乳蒸糕买一送一。   二牛还问戚文晟这会不会赔了?那一个蒸糕可是三文钱呢。   戚文晟说不会,因为他过去在街市上卖牛乳蒸糕,也是小有名气,这会儿就凭牛乳蒸糕往来引人呢。   辰时三刻,这还是二牛他三舅爷爷的姐夫给算的吉时。   戚文晟出来和二牛各点一头的鞭炮,然后他就站在大门口,精神十足的招揽起了生意,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这张脸面就是个活招牌。   事实也正如戚文晟所说的,过往的老主顾们见了他,都赶紧进来了,有的还问呢,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见戚文晟出摊了。   又一听说他们之前买的蒸糕还买一送一,这下成了又都往柜台上挤,直怕慢一点儿就赶不上这个便宜了。   秋溪和陈奇见状,一下心里更激动了,两个人这就开始不停歇的忙活上了。   戚文晟的这家店铺开在闹市上,不用他招揽多久,铺子里的人就络绎不绝。他满面笑容的,回头看着柜台里正在忙着收钱的秋溪,那冒着薄汗的脸上也是带着丝丝笑意。   秋溪似有所感,侧头看向门外,与戚文晟的目光相触间,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想说这一切可真好。   戚文晟对着秋溪单眨了一下眼睛,想如今他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全都是因为眼里的这个人。   不到中午的时候,木架上放糕点的几个竹筐就空了,二牛还对又要进屋的顾客说下午再来吧,这会儿都卖光了。   “卖光了”这三个字,进了秋溪和陈奇的耳朵里,他俩还有些处于发懵的状态,连二牛自己说完后,都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戚文晟从后院里过来,一见这三人都傻站着愣神,不由得笑问道:“怎么了?你们这是。”   二牛最先咋呼起来,“戚文晟,咱们这是发财了吧!”说话还一指秋溪抱着的钱匣子,那里面的铜钱和碎银子都冒尖。   戚文晟心说这算是什么发财啊,不过为了不让这三人扫兴,他还是点了下头:“嗯,算是吧。”果然他话音一落,再看他们三个兴奋的表情,就差说个“耶”字了。   晌午戚老板做东,带着他的媳妇儿和两名员工去酒楼里搓了一顿,秋溪和陈奇吃得饱饱的,只有二牛吃撑的回来时都快走不动道儿了。   到了下午,几个人更加有干劲,二牛负责招揽生意和送客,秋溪跟陈奇还负责在柜台收钱卖糕点,有时秋溪又得跑去后面帮两下戚文晟的忙。   到了傍晚回家的时候,戚文晟倒还好,秋溪他们三个人都是兴奋劲儿不减。   “秋溪,你看着有个胖大婶儿没?一下跟我买了二十个蒸糕呢。”   “嗯,她后来又上我这边买了六个秋秋包。”秋溪一说“秋秋包”就想笑,今天还有个姑娘跟他说,“秋秋包”一听就好吃。   “哎!那胖大婶儿还是我拉进来的呢。”   “还有那个人呢,后来没买上豆沙小秋饼,给我留了两串钱,说是定上二十个,明早来拿。”   二牛往陈奇那边探着脑袋,赶紧说道:“这人也是我拉进来的。”   戚文晟牵着小毛驴走在前面,听着三个人的说话,他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想他以前的工作成绩也不错,就是从没有过此时的这种成就感。   几个人到了村里后,戚文晟让二牛和陈奇先回家去吧,他领着秋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文晟,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秋溪看这也不是回他茅草屋的路。   戚文晟笑了笑,也不说话,拉着秋溪的手继续往前走。   秋溪好奇的跟着戚文晟又走了一段路后,望着远处的那座山,他忽然心思一动,知道戚文晟这是要去哪儿,也知道戚文晟去那儿要干嘛了。   随即,秋溪的脸上一热,成了低头看着脚下走路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海星投喂(: 第七十七章 生辰   两个人快走到山脚下,天边只剩最后一抹夕阳,看着绯红色的霞光映照在戚文晟的后背上,让秋溪这一路虽然是顶着风走来,但都感觉身上暖暖的。   秋溪不禁就在心里想,戚文晟真是他一辈子的温暖。   这次是戚文晟扒拉开洞口的树枝,他还问身后的秋溪:“你说,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就没别人发现呢?”他是真觉得奇怪,洞口覆盖的树枝,还同他们上次走的时候那么严密,一看就是没有其他的人来过。   这个问题倒是把秋溪问的笑了起来,因为他联想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进了山洞以后,见戚文晟在里面又拿树枝挡洞口,秋溪阻拦他:“不用挡着了,天黑了更不会有人过来这边的。”   “嗯。”戚文晟虽是应了一声,但他还是把洞口从里面堵的十分严实,今晚注定是个美妙时刻,他可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往山洞里走的时候,戚文晟想起来问秋溪:“你刚才说,天黑了更不会有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阴暗的光线中,戚文晟就听秋溪先笑了一声后才告诉他:“去年我不是在这里住么,我怕还会有别人来,然后我下山卖柴的时候,就提了一句这边山上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等着这话传开了,我有好一阵子都在这块儿没见着人。”   秋溪说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只是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话,后来这话就传的特别邪乎。刘氏那时见了他后,还告诉他千万别去东边的山头,说是有人大白天的,就看见那闹无头鬼呢。   戚文晟也低低的笑了起来,秋溪是既聪明又淘气,这他早就看出来了,也让他觉得秋溪这个人其实很有趣。   时隔几个月后,再次来到这个山洞,秋溪忽然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山洞里什么都没有变,草地和藤蔓散发着绿莹莹的活力,温热的泉水潺潺流动,外面寒风萧萧,这里依然温暖如春。   看着落了一层淡淡灰尘的石桌和石床,秋溪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另外一个自己,那个秋溪正在手忙脚乱的,哄着哭闹的豆儿,石桌上还有一碗他吃到一半的番薯粥。   秋溪觉得这个情景离他好近,近到只不过就是去年此时,又觉得这个情景离他好远,远到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再有。   戚文晟把小毛驴拴到了最靠边的一块儿岩石上,本来他是不想带这个家伙来的,可是小毛驴的箩筐里,又驮着不少他为今晚精心准备的东西。   “你在这儿老实点儿啊,一会儿可千万别叫唤啊。”戚文晟捋了捋小毛驴脖子上的毛,又从箩筐里拿出一大捆草料喂给小毛驴,想别一会儿他和秋溪气氛正浓的时候,突然冒出两声“呃儿昂呃儿昂”的驴叫,那可就忒大煞风景了。   “文晟,咱们这时还不回去,娘惦记了怎么办?”秋溪回过神来问戚文晟,他也看不清戚文晟在那边捣鼓什么呢。   戚文晟怀里抱着一堆东西,手里还提着一个纸盒,走了过来说道:“没事儿,我昨天就和娘说了,咱们半夜再回去。”   什么!半夜?   秋溪还没被戚文晟怎么着呢,就先感觉从脚底往上冒一股酸软劲儿,再看幽暗中,戚文晟那尤为发亮的双眼,让秋溪瞬间就想到了某种凶猛的动物……   “怎么了你?”见自己说完话后,秋溪就呆愣着不动,戚文晟贴上他的身侧,用低沉的嗓音继续问道:“怕我吃了你啊?”   说完他又用嘴巴轻抿了一下秋溪的耳垂,这次嗓音更低了,“还是说……你不想让我吃呢?”   秋溪被那热唇上的动作,惹得浑身微微一个颤抖,尽管前一刻他还怕戚文晟会折腾他到很晚,但就在这一刻,他又很没出息的,声如细丝的吐出一个字,“想。”   的确是想,戚文晟在缠绵时,温柔中夹杂着凶狠,凶狠中又流露着温柔,带给秋溪的感受,就宛如一种魔药般的令他上瘾。   “真乖。”戚文晟十分满意的,在秋溪的脸上亲出了一个清脆的响声,接着又笑道:“不过,咱们先不急着想那事儿呢。”   一句话说的秋溪又羞又气,他小声嘀咕:“谁着急了?明明不是你先说出来的?”   “好好好,是我,是我,我着急呢。”戚文晟赶紧承认,想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他可不能惹秋溪生气了。   秋溪抿嘴一笑,他也不是真的被戚文晟惹恼了,只是挺喜欢戚文晟哄着他的这种感觉。   “来,把这块儿布铺上。”   秋溪接过戚文晟递来的一块儿布,铺到石桌上,然后戚文晟又往桌上放了两个烛台,让秋溪点着。   当暖黄的烛光跳跃起来,秋溪就见桌上铺的是红布,一对儿蜡烛也是红色的,特别有成亲那晚的气氛。他疑惑的看向戚文晟,又见戚文晟给桌上摆放了一个酒壶和两个小酒盅,最后是一个方形的纸盒。   “这里面是?”秋溪忽然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好像戚文晟做的蒸糕。   戚文晟冲着秋溪神秘一笑,深邃的眼里爱意浓浓,看得秋溪心跳都加快了一下,他有种感觉,这盒子里面肯定是戚文晟给他做的一种糕点,而且还是一种十分有意义的糕点。   果然的,就听戚文晟一边慢慢的打开纸盒,一边说道:“这是今日要吃的一种糕点,我特意给你做的。”   在秋溪的期待中,纸盒打开,秋溪见里面的糕点竟也是红色的,圆圆的,很大一块儿,都有海碗的碗口那么大,上面还装点着几朵淡色的梅花。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糕点啊?   秋溪抬头刚要问戚文晟,又听戚文晟对他说道:“生辰快乐。”那凝视着他的双眸里,爱意更浓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秋溪止不住的鼻子发酸,不是因为他的上一次过生辰还是几年以前,而且因为现在给他过生辰的人是戚文晟。   “要是连自己媳妇儿的生辰,是哪一天都不知道,那我还算是个好丈夫呢?”戚文晟面上得意,其实这还是那次送秋湖回家的时候,他特意问秋湖的。   秋溪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真的以为戚文晟不知道呢,之前又忙着戚溪斋要开业,他也没好意思说。而且今天的忙碌,让他把自己的生辰都给忘了,难怪晌午那时在酒楼里吃饭,戚文晟还给他点了一碗面呢。   “先尝尝看我给你做的生辰蛋糕。”戚文晟又从怀里摸出双筷子,心说这也够破坏情调的,他倒是想拿竹子削一个叉子呢,可惜他又没有秋溪那手艺。   秋溪看着戚文晟用筷子给他夹起了糕点的一角,还有些心疼这么漂亮的糕点就要被他吃掉了。不过吃进嘴里,他的想法就不一样了,因为这个生辰蛋糕的味道和口感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好不好吃?”戚文晟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   “嗯。”秋溪笑着点了下头,又问戚文晟:“这个蛋糕的外面裹的是什么呀?软绵绵的,甜中带着一点儿酸,真好吃。”   戚文晟给秋溪解释道:“那个叫奶油。”其实这只他用蛋清和牛乳还有糖,做的一个简单的奶油。   奶油做出来当然是白色的,但考虑到秋溪是个古代人,生辰蛋糕要是做成纯白色的肯定不合适,于是戚文晟就又想办法把奶油弄成了红色。   秋溪说的带着一点儿酸,那就是他用山楂熬出来的汁,虽然很费功夫,但戚文晟想这不是很值么?   秋溪想问戚文晟,你怎么会的这么多,你怎么懂的这么多,但他又忽然觉得,这可能是会让戚文晟很难回答的问题。   “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戚文晟这次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玉簪,给秋溪戴到头上,然后捧着秋溪的脸,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情不自禁的低声说了一句“I Love You”。   “矮……辣无……油?”秋溪懵懵懂懂的看着戚文晟,“这是什么意思呀?”   戚文晟吻上秋溪的嘴,往秋溪的嘴里送了一句话,“生辰快乐的意思。”想他戚文晟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明明心里都快爱死秋溪了。   秋溪和戚文晟拥吻着,他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好几遍“矮辣无油”,他想那肯定不是生辰快乐的意思,因为在刚刚的那一刻,戚文晟深情的眼神里就流露出了答案。   到了这会儿,酒不急着喝了,蛋糕也不急着吃了,戚文晟动情的解开了秋溪身上的每一处衣带。   秋溪也给了戚文晟相同的回应,此刻他的心越来越热,而他的身子却越来越空,他急需要戚文晟给他带来满足感。   飘飘欲仙的满足感……   褪去层层衣衫后,戚文晟将秋溪打横抱起,走到了冒着淡淡白烟的泉水中。   只片刻后,水波便荡漾起来……又片刻后,水波荡漾的越来越快,还有羞人的语调在山洞里四处飘荡。   “嗯……啊……文晟,你有……没有闻到一股……一股臭啊……”   戚文晟额头见汗,满面红光,听秋溪这样一说,他放缓了速度,提鼻子一闻……   卧槽!   一股驴粪蛋味儿!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我要休息两天再更新了(*?▽?) 第七十八章 小年   第二日清早,四人同去镇上。   二牛见秋溪浑身裹进斗篷里,被戚文晟抱上了小毛驴,小毛驴的背上还多了一个软垫。   “咋啦?这是昨个儿累着了?”二牛想法很纯洁的问道,想昨天开业生意那么火,秋溪这样多半是累出来的。   一听此言,秋溪坐在小毛驴上,身子忽地一僵,然后微微扭了下腰,躲开了戚文晟还捂在他后腰上的手掌。   戚文晟收回了手,暗自笑了笑,牵上缰绳往前走去。   二牛没察觉出来气氛尴尬,还两手揣进袖子里,跟着走到了小毛驴的另一侧,扭头继续对秋溪说道:“别说你了,昨儿晚上我回去也累得够呛,就差躺的炕上让我大嫂喂饭了。”   戚文晟抿着嘴又笑了一下,秋溪遮挡在斗篷帽子里的脸有些发烫,他们因二牛的话都想起了昨天半夜,戚文晟把秋溪背回家,秋溪就是半躺在床上,让戚文晟喂了一碗粥喝。   而且那粥还是刘氏提前就熬好了,放在他们屋里的,戚文晟回来点上碳火盆,在火盆上架着一个小锅给秋溪把粥热了,那粥里放的净是核桃、红枣、干姜,明显就是一碗特意给秋溪准备的补气粥。   戚文晟当时还打趣秋溪说:“看看,现在你成是娘亲生的了,我这伺候你到大半夜,累得腰都发飘,回来还啥吃的也没有。”   二牛这人说话有时也挺会看别人脸色的,不过就是这回,秋溪戴着个大帽子,他还真没看到秋溪的脸。   “没看出来你身子这么弱啊,我这晚上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就精神……哎!你老拽我干嘛?”二牛回头不乐意的问陈奇,刚才陈奇就拽了他一下,他回头陈奇也不吭声。   陈奇对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的二牛十分来气,他瞪上二牛,用眼神说出两个有气势的字:闭嘴!   “嘿……”二牛喉咙一噎,这回倒是不追着秋溪说话了,自己一边走还一边嘀咕:“我跟秋溪说话,戚文晟还没醋呢,你醋个什么劲儿啊。”   “谁吃……”陈奇气得想说谁吃你的醋了,可看看前头还有戚文晟跟秋溪,他把话又忍了下来,只是后来都没少拿眼刀剜二牛。   路上总算是清净下来,秋溪时不时的就在斗篷里偷偷揉两下酸软的腰,昨晚泡在温泉里,他真的是被戚文晟要的狠了,等出了温泉时腿软的都站不住。   也不知戚文晟是做了多少准备,后来还从箩筐里拿出了毯子,干净的里衣和此刻他身上穿的这件新斗篷。   秋溪正又是左手揉在腰侧,就感觉手背覆上了一只微凉的手掌,这时秋溪也不怕被二牛和陈奇看到了,他赶忙抽出手,换成了是他把戚文晟的手覆盖住。   秋溪的手心暖热又潮湿,很快就把戚文晟的手给捂热了。剩下的路程,戚文晟换着手伸进斗篷里给秋溪揉腰,秋溪就给他捂手,两个人虽是不曾言语,但心里都泛起了甜蜜。   陈奇走在最后,把戚文晟和秋溪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他忽然生出了些许羡慕,想什么时候他也能遇见一个疼他,就像戚文晟疼秋溪那样的人呢?   山中的道路清冷,眼前也就是他们这几个人,陈奇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不禁又把视线转到了前面二牛的身上,却是正看见二牛用手指堵住一个鼻孔,“噗”的一声,侧身往地上擤出了一长串清鼻涕。   陈奇捂住嘴,顿时就感觉早晨吃的稀饭,在肚子里上下翻腾起来。   果然是人跟人不能比。   ……   戚溪斋开业头三日,都在门口支着牛乳蒸糕买一送一的牌子。   这三日店铺客似云来,晚上秋溪记账的时候,算出他们的盈利比之前戚文晟去街市上,吆喝着卖一个月的蒸糕都赚的多。   等到了第四日时,秋溪还怕来的客人会减少,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和陈奇卖糕点,照样是卖的一到一下午就全都卖光了。   而且戚文晟给每样糕点的定价都不低,他是真没想到镇上的人们会这么舍得花钱,简直比他过去在山上的生活,高出了好几个层次。   就连二牛和陈奇都也跟着担心了一下,别他们不买一送一了,人们就不来了吧?   反而只有戚文晟淡定的很,从没想过这些,因为他之前来镇上的各个街市卖蒸糕,早就了解了这里人们的生活水平。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戚文晟对自己做出来的糕点十分有把握,这是新奇好吃的,又是别家做不出来的,想他有什么好担心会卖不出的?   日子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早上天还没亮,秋溪就要起床,戚文晟一问才知道秋溪是要去打扫灶房,准备祭灶王爷。   “没那么多讲究,快再睡会吧。”戚文晟半闭着眼睛又把秋溪搂进被窝里,迷迷糊糊的说着:“就是咱们屋里真有灶王爷,昨晚也得让你给吵的待不住了。”   说得秋溪脸蛋忽地发烫,昨晚他和戚文晟是在店里睡的,躺在床上缠绵折腾的时候,戚文晟说这里没有别人,让他尽情的叫喊出来。   此刻秋溪再回想起昨晚自己发出的声音,真是除了戚文晟越听越兴奋以外,旁人谁也待不住。   秋溪小小的打了个瞌睡,又依偎进了戚文晟的怀里,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发现戚文晟对好多习俗都不太当一回事,有时弄得秋溪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老古板了?   现在店铺的生意稳定下来,有时候有客人当天定的糕点多了,戚文晟和秋溪就留下,等着关门后继续忙活,要不然第二日根本就做不出来那么些糕点。   快晌午的时候,秋溪说今日是小年,他们该吃一顿饺子,二牛自然是高兴的第一个说好,陈奇一听饺子,也被勾起了馋虫。   然后二牛出门采买,回来时左手提溜着二斤猪肉,左胳膊里还夹着一颗大白菜和一包灶糖,右手拿着一张灶王爷的画像,一进门就嚷嚷着他把灶王爷给请回来了。   秋溪和陈奇赶紧围过去,一个双手接灶王爷的画像,一个拿过灶糖。看着他们两个人上灶房里祭灶王爷去了,戚文晟略显无奈的一笑,想他是不讲究那么多,可谁让他娶了个古代媳妇儿呢。   之后四人包饺子,各有分工。   秋溪和面,陈奇择菜,二牛剁肉馅,戚文晟负责最重要的拌肉馅。   等着这些步骤都做完了,陈奇擀皮,秋溪包饺子,二牛是这两样都不会了,就想趁机偷个懒,被陈奇没放过的,安排着等下煮饺子。   戚文晟倒是会擀皮也会包,不过秋溪他们一致让戚老板歇息,都知道戚溪斋全靠戚文晟一个人忙大头儿,他们三个人加起来才占店铺经营的一小部分。   面对员工们如此贴心,戚老板怎能不领情,把店铺前面交给二牛,他便先回里屋睡大觉去了。   秋溪和陈奇在灶房里包着饺子,快半个时辰后,两个人配合的已经包出了上百个。   秋溪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然后去灶台那添柴,回身的时候正看见陈奇包了一个饺子,可往里面放的却不是饺子馅儿。   “你这是……”秋溪看了眼桌上那个最大的饺子,没明白陈奇包这样的饺子是有什么习俗吗?再说那里面放的东西能吃呢?   “嘘——”陈奇见二牛来了,赶紧给秋溪使了个眼色。   秋溪又看看那个大饺子,再看看美滋滋的问饺子什么时候能下锅的二牛,他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   两刻钟后,秋溪把戚文晟叫醒,几个人就围坐在灶房里的方桌边上,准备吃饺子。前头暂时关了店门,灶房这里只开着半扇窗户,屋外是寒风吹乱了零星的雪花,屋内是灶火旺盛,暖意十足。   戚文晟开了一坛子酒,给几个人都倒满,再配上刚刚端上桌的,热气腾腾的两大盘饺子,让这顿小年的晌午饭,四人聚在一起别有一种氛围。   “我先尝尝,我先尝尝,闻着就香啊。”二牛也顾不上大锅里还翻滚的饺子,他眼尖的夹起最大个的饺子就往嘴里塞。   秋溪和陈奇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向二牛,就见二牛嘴里刚嚼了两下,立马怪腔怪调的“嗯”了一声,脸也皱成了包子。   “噗哈哈哈哈——”   秋溪没有陈奇笑得那么大声,但也是噗嗤一下的乐了出来。   “噗——呸呸呸——”二牛扭头就把饺子吐到柴火堆上,一看是饺子皮混着那么一大块儿老姜。   戚文晟虽是不知道二牛吃了什么饺子,但看这情景,他不由得也是跟着笑上了。   “呸呸——好啊,你俩这是合起伙耍我呢!”二牛不满意的坐到桌边。   秋溪笑着起来去看锅里正煮的饺子,陈奇蹭掉眼角的泪花,说道:“谁让你贪吃啊,就挑个头最大的。”他就知道这招准行。   再吃饺子的时候,二牛学聪明了,先咬开一半看看,这样连吃了六七个后,他才放心大胆的下筷子,又不停地说着:“嗯,好吃,真香。”   酒喝了半坛,饺子吃了两盘,这次就听戚文晟忽然出怪音的“嗯”了一声。   另外三个人立马就把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二牛哈哈一笑的说道:“你也吃着了?怎么样,老姜的滋味儿不错吧?”   戚文晟也想像二牛那样,赶紧把饺子都吐出来,可一看身旁秋溪带着笑意的眼神,他心头一软,最后把饺子咽了,吐出了另一样东西。   二牛抻着脖子一看,戚文晟的手掌上竟然是一枚铜钱,他泄了气的嘟囔道:“咋你就这么有福气啊?”   戚文晟和秋溪相视一笑,戚文晟知道他的福气是秋溪给的,秋溪想到来年戚文晟会有很大的福气,这可真好。   作者有话说:   请问穿越文如果有现代的番外,会惹人反感吗?我想写一个男主戚回去被虐的番外,哈哈哈,其实是三分之一虐,三分之二甜?)?? 第七十九章 家人   四个人在忙碌和愉快中度过了一个小年,这之后就临近过大年了。   戚溪斋所在的南街上,年前这几日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小摊贩增多了不少,叫卖声此起彼伏。各家商铺的门前也是有小伙计卖力的吆喝,招揽生意,谁都不愿放过这一年中最好赚钱的日子。   不过要说在这么人声鼎沸的环境里,谁家的吆喝声最响亮,那就非戚溪斋的二牛莫属了。   “糕点礼盒,进戚溪斋买糕点礼盒啦,戚溪斋的糕点礼盒,走亲访友,拿的出手——”   就见二牛站在戚溪斋的门外,吆喝的十分起劲儿,他手里还举着一个大喇叭,让他的音量翻了不止一倍。   当然这个所谓的大喇叭,是戚文晟画图,秋溪用竹子做的。二牛吆喝的时候把它往嘴边一放,心说这玩意儿还真好使,他一张口,盖过一片。   “哎,您走好,下次还来光顾啊。”二牛笑容可掬的送客,回头看戚溪斋里的顾客都挤到了门口,兴奋得他都想蹦跶两下,就想拿眼一扫这条街上,谁家能有这个场面?   二牛愈发卖力的吆喝着,铺子里的秋溪和陈奇更是一刻也不得闲,不过他俩现在锻炼的也沉稳住了,不会忙中出乱子。   这几日店铺里最好卖的就是糕点礼盒,这是戚文晟想出来的方法,把他做的几样糕点都装进一个纸盒里,纸盒外面还贴着喜庆的剪纸。   所以这几日,他们是白天经营店铺里的生意,晚上还要糊纸盒,剪纸也是大牛嫂帮着给做的。   如此忙活的一直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下午关了店门,几个人把店铺前后都收拾利索了,然后回东榆村。   路上戚文晟牵着小毛驴,就看秋溪他们三个人到处逛着摊子采买年货,脸上都挂着欣喜的笑容。   秋溪时不时的就回头看戚文晟一眼,每次都是笑得露出一排白牙,这回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戚文晟感觉秋溪比第一次跟来他镇上时还要兴奋。   其实不只是秋溪,就连二牛和陈奇也是兴奋不已,原因是此刻他们三个人的怀里,都揣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二牛和陈奇得的是工钱,秋溪得的是零用钱,刚才发钱的时候,戚文晟还对秋溪说:过年了,拿着花的玩儿吧。   秋溪当时听这话都惊呆了,想他活的前二十多年里,都不知道钱还能花的玩儿呢。二牛则是调侃了一句“老板娘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正月初二这天,戚文晟和秋溪去了秋湖家,虽然他们也没法提前打声招呼,但是秋湖就想到了他们会来,早就给他们收拾出了一间屋子。   秋溪这次来,给秋湖带了不少吃穿用的,其中就有两盒戚溪斋的糕点。   几个人坐在堂屋里闲聊天,秋溪打开一盒糕点让秋湖一家子尝尝,秋湖的小儿子秋平吃了一口后,忍不住最先问道:“阿舅,你们这是从皇宫里买的吧?”   戚文晟被逗笑,秋溪这才话里话外都掩饰不住得意的告诉他们,这些都是戚文晟做的,而且他们还开了一家戚溪斋。   秋湖和秋湖的公婆,还有马泰跟秋平,一边听着秋溪说话,一边就瞪圆了眼睛,尤其是秋湖都不敢想象,秋溪居然在镇上开买卖了。这回再看戚文晟,秋湖就觉得她们家的这个姑爷,可真是太有本事了。   晚上戚文晟和秋溪就住在了秋湖家,戚文晟去院里方便的时候,路过秋湖那屋,他很没品的听了一会儿窗根儿。   不是戚文晟爱干这种事,也不是他偏要偷听大姨姐说话,其实他听的是秋溪,想谁让秋溪在背后,这么会夸自己的老公呢。   “姐,他对我可好了,我们家里的钱他都交给我管着,他人特别好,会的本事可多了。”   “行啦行啦,姐知道啦,瞅这一会儿功夫的,你除了说他好,就没说别的了。”秋湖别看语气带出嫌弃,可心里是真为秋溪高兴。   秋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他都觉得还没说够呢。   “对了,姐问你……”秋湖说到这又赶紧停顿下来,想这大过年的,她不该跟秋溪说让他堵心的话,于是改口说道:“没事儿,姐就是问你,看晚上你们那屋还缺啥不?”   秋溪却是知道秋湖刚才要问什么,这也是他今晚想要告诉秋湖的一件事情,“姐,他说了,这辈子就我们俩一块儿过日子。”   秋湖听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秋溪这话里有可能表达的意思,她一脸惊喜又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真的?”手都抓上了秋溪的胳膊。   “嗯。”秋溪轻笑着点头。   “哎呀,那他对你真是好的没话说了。”秋湖的鼻子涌上一股酸涩,想戚文晟这是为了秋溪都绝后了啊。   姐弟俩又说了会儿话,戚文晟在外面听秋溪说三句话里,有两句话都得是说他好的,美得他脸上的笑模样半天也下不去。   后来实在是觉得冻不行了,戚文晟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脸,正准备回屋去,又听秋湖犹犹豫豫的说道:“那个……姐还想求你个事儿,你看行不?”   戚文晟听了两句,心说这哪里还用得着她和秋溪说的这么见外呢,本来他也是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过想到等下秋溪就会和他来说这个事儿,戚文晟琢磨着,他得躺的床上,让秋溪这样那样的,好好伺候他才行。   又过了不多一会儿,秋溪从秋湖那屋出来,心里想着刚刚秋湖和他说的话,竟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好意思和戚文晟开口。   秋湖说马泰和秋平岁数也不小了,他俩从小就跟着她下地里干活,什么世面也没见过,想问问秋溪能不能把他俩带出去磨炼磨炼。   秋溪明白秋湖的意思,可他想如今戚溪斋的生意愈发有起色,而且戚溪斋又属戚文晟付出的心血最多,他这时候就把自己的娘家人先安排进去,好像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但秋溪又知道,这事儿他要是和戚文晟一说,戚文晟准会同意。   秋溪回了屋后,见戚文晟已经躺下了,他顿时有些心疼的说道:“今日累了吧,看我和大姐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都忘了让你别等我了,先早些睡呢。”   白天他们来了以后,马泰和秋平光缠着戚文晟说话了,而且晚饭也是戚文晟给一大家子人做的,用他们带来的几斤冻猪肉和两只冻鸡,还有戚文晟特意买的几味佐料。那炖熟了以后,秋平光闻着味儿,就又问戚文晟是不是当过御厨。   “不累,我见这火炕烧得挺热乎的,就先上来躺会儿。”戚文晟这还是第一次睡火炕,感觉真挺舒服的。   秋溪脱了外衣,吹灭了灯,摸黑走到床边,戚文晟已经给他掀开了被窝。   秋溪睡在里侧,通常有这种情况的时候,他就直接从戚文晟的身上爬过去,可是这回他刚压到戚文晟的身上,便低声惊讶道:“你……你怎么什么也没穿?”   戚文晟搂上秋溪,惊讶的反问他:“怎么?睡火炕难道不是这样睡的?”   秋溪噗嗤一笑,知道戚文晟这又是逗弄他呢,还装的这么一本正经。   “对,应该是这样睡的。”秋溪在被窝里几下动作,就把一身里衣踢到了脚底。他这样做的时候,也没离开戚文晟的身上,明显就听着戚文晟的呼吸加重了几下。   秋溪在黑暗中脸上满是得意,他和戚文晟搂抱在一起,想了想又说道:“文晟,我有个事儿想……”   戚文晟嘴角上扬,心说来了。   “嗯……我想问问你,晚上吃饱了吗?”   听秋溪话到嘴边又转了方向,戚文晟就明白了,看来秋溪这是还不好意思和他开口呢。   戚文晟说“吃饱了”,秋溪又是吞吞吐吐的问他“困了吧”,戚文晟回答道:“还不困。”   “嗯……那……我……”   戚文晟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舍不得看秋溪这样纠结,于是他装作不知情的说道:“对了,我和你说个事儿,戚溪斋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想找两个亲近的人帮我做糕点,你看马泰和秋平怎么样?”   秋溪一下从戚文晟的身侧支着胳膊,在黑暗中努力的想要看清戚文晟。聪慧如他,怎会想不到戚文晟这应该是听到了刚才他和秋湖的说话,也知道他的纠结于心。   “你……其实不用……”秋溪的眼里倏地泛起潮湿,为戚文晟对他这么暖心的做法。   “胡说。”戚文晟语气不悦,手也拍了下秋溪的屁股,“戚溪斋是咱们两个人的,你在戚溪斋里,哪儿都能做主,知道不?再说了,我早就想找人帮着我了,不找咱们家里人,还找谁?”   明明是好像惹得戚文晟不高兴了,可秋溪却觉得心里高兴的不得了,戚文晟说“咱们家里人”的时候,给他的感觉就如同是戚文晟在他的心上亲了一下。   “老公,你真好。”秋溪重重的在戚文晟的胸口亲出声响,然后嘴唇顺着戚文晟的胸膛,一路往下亲吻而去。   黑暗给了秋溪抛却羞涩的胆量,今夜他特别想做一件事情,一件之前戚文晟给他做过的,而他却笨的不知道怎么给戚文晟做的事情。   “秋溪……秋溪……”戚文晟低语着,双手摸上秋溪的脸颊,他想阻止秋溪,又想压下秋溪的头……   第二日吃过晌午饭,戚文晟与秋溪就要回去了,他已经定下,让马泰和秋平过完年就去家里找他们。   两个人走在路上时候,戚文晟还满脸意犹未尽的感叹道:“哎呀,睡火炕就是舒服啊。”   秋溪当然听出了戚文晟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况且戚文晟那热辣的眼神还就黏在他的嘴上。   刚好他们此时走到了一颗松树下,瞥了眼树枝上覆盖的一层薄雪,秋溪在心里偷偷一笑,手快的推了一下树干,然后赶紧闪身躲开。   “哎呀!”戚文晟一时得意的没防备,让冰凉的雪沫扫了把后脖子,“好啊你,哪儿跑!”   “哈哈哈哈哈——”秋溪一看戚文晟拉着小毛驴追了上来,这下自然是跑得更欢了。   “识相的赶紧给我站住!”   “哈哈,有本事你就追上来啊,哈哈哈——”   愉悦的笑声回荡在大山里,让寒风听了都好似微微笑的停下了脚步。 第八十章 爱你 (正文完)   正月初五这天有“破五”之说,刚是黎明时分,东榆村里有的人家就放起了鞭炮,以此辟邪除灾。   戚文晟是被一阵鞭炮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伸手往旁边一摸,床的里面不知什么时候,没了秋溪的身影。   等了片刻后,戚文晟就听又是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炸裂声响,这次的大动静是在院门外,不用问肯定是秋溪也跑出去放鞭炮了。   这下戚文晟的困意全被鞭炮炸没了,不过他也不准备出热被窝,想着等下再把秋溪拉进来,亲亲摸摸的躺一会儿。   戚文晟想得挺好,但秋溪进来的时候,是一手端着水盆,一手拿着扫帚,胳膊里还夹着一个鸡毛掸子。   “吵醒你了吧?你再睡会儿,我打扫打扫屋子。”秋溪还怕戚文晟又会说“没那多讲究”,于是他放下水盆就赶紧扫地。   没办法,谁让他从小就是见他娘这样做的呢,而且她娘还说了,这样能扫走家里的全部穷气和恶气。   “不睡了,我看你干活吧。”戚文晟侧身支着脑袋躺着,他发现秋溪弯着腰的时候,更显臀翘腿长。   尤其在看到秋溪两手扶上桌子,戚文晟不禁勾起嘴角,脑海里瞬间想到了某种不可描述的画面……   秋溪动作停顿,忽然就有种被两道火光射中后背的感觉,他回头一看,可不是戚文晟的眼里正冒着坏坏的、热热的光芒。   “你……”秋溪羞臊的上前,拽上被子就捂住戚文晟的眼睛,他当然知道戚文晟这是往哪方面想呢。   “哈哈哈哈哈——”戚文晟在被窝里大笑起来,想今晚不就可以一试嘛。   快晌午时,秋溪和刘氏包饺子,豆儿坐在戚文晟的腿上,两只小手伸的桌子上捣乱。他一会儿揪两下面团,一会儿抢一抢秋溪手里的擀面杖,后来又咯咯笑着,用沾着薄面的手拍戚文晟的脸,拍得戚文晟的一张脸就好似抹了粉,惹得秋溪和刘氏连连发笑。   戚文晟想自己从来都没有被弄得这么出洋相过,但他也发自内心的笑着,因为这里是他盛满温馨的家。   到了傍晚,戚文晟蒸了一锅小糕点,这次的糕点是蛋黄混合着南瓜泥馅儿的牛乳蒸糕,松软的牛乳蒸糕咬上一口,里面的流沙馅儿绵软香甜。   这是年前戚文晟就做过的糕点,在戚溪斋里十分好卖,秋溪那时第一个尝过后,直说这种口感让人流连忘返。   此时虽不是在店铺里,秋溪也拿了个纸盒装了一些糕点进去,因为等下他们要去二牛家吃饭,今日还是二牛的生辰。   早在半个月前,二牛就开始说上了,让戚文晟和秋溪在这天晚上,一定要去他家吃饭。   快走到二牛家的时候,秋溪看了眼戚文晟手里提的糕点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拉着戚文晟的手,装作随意的问道:“对了,上次我过生辰的那日,你说的那个……矮辣无油是生辰快乐的意思,那我是不是等下也能和二牛……”   “不行!”戚文晟一下停住脚步,扭头满脸严肃的看着秋溪,好家伙,这话还能对二牛说?   “为什么呀?”看着戚文晟瞪大了双眼,秋溪在心里止不住的偷笑,他就知道那句话哪是那么简单的意思呢。   戚文晟捕捉到秋溪的眼里,闪着几分狡黠的光芒,他顿时心中了然,想这个小坏蛋也学会戏弄他了。   “那是夫妻之间才可以说的话。”戚文晟亲了下秋溪的脸蛋,既然秋溪想听,他打算今晚就在桌边就给秋溪说个够,以那样亲密的姿势,很适合他在秋溪的身后,贴着秋溪的耳边说情话。   哈哈哈哈,戚文晟这样想着,真觉得自己已经是万分的迫不及待了……   今晚二牛家的饭菜格外丰盛,用二牛的话说,那就是他家几辈子的好饭加起来,都赶不上眼前这一桌子。   大牛招呼着戚文晟和秋溪入坐,大牛嫂还在从灶房里往出端菜。   二牛显摆的让大牛嫂看戚文晟给他带的糕点,这时候又听院门被推开,二牛说了句“陈奇来了”,放下糕点就迎了出去。   “哎,怎么没带你弟一块儿来?”二牛往陈奇的身后看了一眼。   “他在家看着我娘呢。”陈奇趁着这会儿院里没别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二牛,“送你的。”   “啥呀?”二牛接过来一看,是条墨绿色的手帕,顿时乐道:“哎,我一个大老爷们的,用这玩意儿干啥?”虽是这样说的,但心想这手帕摸着还挺软乎的。   陈奇听后脸色一沉,“你……不要就拿来,我自己留着。”说着伸手就要把手帕抢过来的。   “嘿嘿,我说着玩儿呢。”二牛赶紧把手帕塞进怀里,“你送我这么好的东西,我咋不要呢,再说你的心意我得收下啊。”   陈奇忽然觉得莫名有些脸热,他低头咕哝道:“我什么心意?还不是你过生辰,我也不能空着手来。”   二牛刚转身要撩帘子,听陈奇这样一说,他回头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对啊,不就是这个意思,难不成你对我还有别的心意呢?”   “去你的。”陈奇绷着脸一推二牛,反倒是让二牛笑的更欢了。   饭桌上,一伙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还挺热闹。   二牛一手往嘴里塞着鸡腿,一手还挨个给几个人倒酒,最后给他自己倒完了,又在身上一抹油腻腻的手,端着酒杯就要跟戚文晟喝酒。   “来戚文晟,我得敬你一杯。”二牛难得表现出正经的脸孔,“我二牛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能跟着你混。”   前半句让大家伙听得,还有种对二牛挺刮目相看的感觉,就是这后半句说完又惹得几个人发笑。   戚文晟与二牛干了一碗酒,今晚这种气氛,让他觉得这种喝酒方式还挺痛快。   一直到桌上的酒菜都见了底,屋外的夜色也深了,戚文晟和秋溪还有陈奇才从二牛家出来。   秋溪今晚喝了有三碗酒,出门一见风,感觉头有些发晕,他绵软无力的走了没多远,就靠在了戚文晟的身上。   “文晟……你背我回去吧。”秋溪想自己可真没出息,不过就是一点点醉酒,怎么又和戚文晟这么娇气了?   “来。”戚文晟在秋溪的身前半蹲下,背媳妇儿还不容易?   秋溪的脸上荡漾起笑意,趴到了戚文晟的肩头。   陈奇在他们的身后,又有些羡慕的看着这一幕,他正要转身往另一条道上走去,忽然就感觉身后走近了一个人。   “你怎么出来了?”陈奇回头一看,不由得惊讶的问出口。   “这大黑夜的,我得送你回去啊。”二牛说得理所应当,说完就率先往前走去。   明亮的月色下,陈奇呆呆的看着二牛的背影,明明还是那副两手揣进袖子里,缩着肩膀的邋遢模样,怎么此刻就又给人一种身姿潇洒的感觉呢?   前面二牛走了一截子,没听到身后有动静,他站住了回头,语气嫌弃的喊道:“赶紧走啊!我说这大冷天的,犯什么傻呢你?”   “你才犯傻呢!”陈奇大步追了上去,心说真是酒喝多了,眼也容易花!   而与他们气氛不同的是,戚文晟背着秋溪慢悠悠的走着,两个人呼出的热气交织在一起,谁也没觉得这个冬日的夜晚有多寒冷。   秋溪两手搂着戚文晟的脖子,侧头凝视着戚文晟英俊的脸庞,口中呢喃着戚文晟的名字。   “嗯?”戚文晟停下脚步,与秋溪对视,就听秋溪轻轻柔柔的对他说:“矮辣无油。”   霎时间,戚文晟心头一颤,他从秋溪泛着笑意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片最美的月光。   “我也爱你。”戚文晟同样轻轻柔柔的开口,他微笑着,觉得这一刻时光正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今日是双更大家别看漏了(>_<)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感谢大家的阅读,尤其是特别感谢从最初就追文的小可爱们,转眼都四个多月了。   接下来我会更新几篇番外,我脑中大概的设定有他们两个人吵架的,男主戚掉马甲的,还有两个人回到现代的,争取在今年全部写完。   再次谢谢你们。(^_^)ノ 第八十一章 番外(一) 小小自驾游   “文晟,咱们这样出来,真的行吗?”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   林间的一条道路上,只见一辆深棕色的马车缓缓行驶着,戚文晟坐在马车上,控制着前头两匹马的缰绳,秋溪则是坐在了戚文晟的身边。   此时正是白云悠悠,草木青青的春季,戚文晟要带着秋溪去踏青。   “可是,你有没有发觉,陈奇和二牛这两日好像怪怪的。”秋溪倒不是不放心把店铺交给他们,只是他觉得陈奇和二牛,就像是突然一下闹了别扭一样,两个人都不怎么和对方说话了。   戚文晟心中了然的笑了笑,“没事儿,我估计着等咱们回去后,就该喝他们的喜酒了。”   秋溪闻言心中惊讶不已,陈奇和二牛要成亲?他们这是什么时候对彼此有意的?   忽然秋溪就想起了一件事情,三天前的早上他和戚文晟去店铺的时候,正看见二牛光着上身,慌张的抱着一团衣服跑到院子里,陈奇随后怒气冲冲的追出来,也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当时秋溪并没有多想,反正这两个人平日里也是打打闹闹的,这会儿再回想那个情景,秋溪大概就明白他们是怎么回事了。   “你去车里睡会儿吧,就知道你昨晚趁我睡着后又起来了。”戚文晟看出秋溪的眼里,还有藏不住的困意。   秋溪被说破,面上不好意思的一笑,昨晚他的确是趁着戚文晟睡熟,然后悄悄的起来整理账目,还有把这几日他俩不在,戚溪斋里要运作的各种事情都给陈奇他们写了下来。   “放宽了心,这可是咱们成亲快一年了,才有机会出来玩儿。”戚文晟抓起秋溪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戚溪斋也营业大半年了,秋溪每日都是劳心劳力的,这次出来,戚文晟主要就是想让秋溪好好的放松一下。   “嗯。”秋溪没再说什么,他是后半夜才爬上的床,直到天快亮才睡着的,此刻还真觉得有些困倦。   秋溪进了马车里,脱了外衣和鞋子,盖着薄被躺下。这辆马车的内里十分宽敞,布置的也特别舒适,是前阵子戚文晟花了不少银子买来的。   秋溪那时还心疼这花出去的银子,在村里都能买上几块儿地了,但戚文晟说,他们赚的钱就是得给自己花的舒服了。   此刻秋溪的身子底下,铺的是一层厚厚的毡子和一层柔软的褥子,让秋溪觉得这都快比他家里的床还舒服呢,想想也是戚文晟说的这个道理。   而且不光是这辆马车,上个月他们还在镇上买了一处宅院,是秋溪见都没见过的两进院落,戚文晟让马泰和秋平也跟着他们一同住了进去。   自打上次过完年后,这两个小子就来了戚溪斋,天天跟在戚文晟的身边,戚文晟对他们从不藏着掖着,教会了他们做出不少种类的糕点。   所以现在就是秋溪和戚文晟不在店铺里,剩下他们几个人,也是能经营过来的。   躺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上,秋溪闭着眼睛,很快就身心放松的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秋溪快醒来的时候,就感觉鼻子上忽然痒痒的,他皱着眉偏头躲过,可那让他发痒的东西,就像是只小蝴蝶一样的追着他不放。   “别闹……”秋溪迷迷糊糊的嘟囔着,又听耳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低笑,他懒洋洋的微睁开眼睛,可不就是戚文晟拿着根狗尾草在蹭他的鼻子。   “小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戚文晟又拿狗尾草扫了扫秋溪的脖子,惹得秋溪连忙缩起肩膀,躲进了被子里。   戚文晟紧跟着就两手伸进被子,在秋溪的腰侧又揉又挠的,更是让秋溪笑声不止。   “哈哈哈……好啦好啦……哈哈……别呀哈……”   戚文晟知道这是秋溪最敏感怕痒的地方,他也最是爱招惹秋溪的这里,最后戚文晟撩开被子,在秋溪的小肚子上亲了一口才算罢休。   秋溪和戚文晟玩闹这几下,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他坐起来问戚文晟:“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到深山老林里了。”戚文晟给秋溪打开水壶递过去,看秋溪松散的衣襟下,露出的一边肩头,他不禁眸色微热。   秋溪还以为戚文晟这是在和他说笑,可当他接过水壶,撩开帘子往外一看,入眼还真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这时戚文晟把另一边的车窗帘子卷起,秋溪又从这边看去,外面像是一处山谷中,遍地盛开着各色野花,还有一条清澈的溪水在潺潺作响。   “这儿的景色可真美。”秋溪深吸一口气,鼻间满是微风送来的花草清香,令人瞬间心情愉悦。   “是挺美的。”戚文晟盯着秋溪的肩头,那里的衣襟随着秋溪仰头喝水的动作,微微向下滑动,莹白的皮肤上露出一颗粉红色的小痣,明显一股勾人的气息。   秋溪喝水用的竹筒,还是当初他给戚文晟灌山泉水的那一个,此时里面装的是戚文晟给他做的红枣蜜茶,入口清凉微甜。   秋溪握着这个竹筒,内心忽然就被甜出了一阵阵感动,想他和戚文晟从最初的心意朦胧到如今的缱绻情深,这是他此生最享受的一个过程,而且他们往后的每一日都不会让他觉得厌倦。   秋溪情不自禁的扑进戚文晟的怀里,胳膊勾住戚文晟的脖子,送上了一个还沾染着淡淡甜味的热吻。   戚文晟一瞬间都没有迟疑,他揽着秋溪入怀,嘴唇用力的吸吮秋溪口中的甜液。   “嗯……”秋溪溢出低低的呻吟,这次虽是他主动的,可很快他就跟不上戚文晟的节奏,就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被戚文晟吸了去。待到戚文晟放开他时,他头倚着戚文晟的肩膀,忍不住大口的呼吸。   戚文晟发出一声轻笑,缓缓的啄吻着秋溪有些湿润的鬓角,低低的说道:“怎么?想要了?”   秋溪早已软了身子,没什么力道的拍了一下戚文晟的胸口,忍着羞臊的说了句“别胡来”,却是绝不好意思承认,这句是与他的心意完全相反的一句话。   “可是……”戚文晟突然上身使力,胳膊抱着秋溪就把他压在了身下,眸光炽热的看着秋溪,嗓音低哑的说道:“我想要了。”   秋溪浑身滚过一股麻痒,他被戚文晟眼里的火热烫到,感觉身体里霎时就冒出来了一种空虚感,一种只有戚文晟能抚慰他的空虚感……   “嗯……我……我也想了……”秋溪凝视着戚文晟深邃的双眼,痴痴的就说出了刚刚藏在最心底的话。   戚文晟低低一笑,伸手拉开旁边的一个小柜子,拿出了一个方形的纸盒。   这不是戚溪斋的糕点盒?秋溪的眼神变得有些不明所以,戚文晟要干嘛?   “睡了这么久,你肯定饿了吧?”戚文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儿他今早特意给秋溪做的奶油蛋糕。   秋溪忽然有种被戚文晟耍笑了的感觉,他侧过头去,闷闷的说道:“不饿。”   “哦……我可是有些饿了呢。”戚文晟内心忍笑,秋溪生气的小模样,看着也是别有一番情趣。   “那你就吃吧。”秋溪隐隐有些气恼,讨厌的戚文晟,干嘛要这样逗弄他啊,挑起他的兴致了,居然又晾着他不管了。   “好,那我就听你的。”戚文晟的眉眼流露出几分坏坏的笑意,他左手拉开了秋溪的衣带,右手的食指尖勾起一小块儿奶油。   “呀!你……”秋溪惊讶出声。   “我要吃喽。”戚文晟的喉咙都忍不住滑动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最诱人的一道甜点。   (……)   马车内又是一阵旖旎云雨来。 第八十二章 番外(二) 三年有点儿痒 上   危机,情感危机。   戚文晟看着屏风后面,那个坐在大浴桶里的若隐若现的身影,心说这怎么有点儿像是闹情感危机的意思?   刚刚他走来时,里面还是水声连连的,戚文晟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出秋溪是用怎样的动作往身上撩水。   可是随着他的走近,秋溪忽然就不出声了,此刻一扇屏风隔着两个人,戚文晟明显能感觉到,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冷淡的气息。   没错,就是秋溪对他的冷淡。   要是在往常的这个时候,戚文晟绝对会大步绕过屏风,看两眼秋溪在水里的身子,或是借口帮秋溪搓背,然后手掌在秋溪的身上到处撩动。   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能知道,那是多么柔滑、诱人的手感。   戚文晟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脚步一动,却是背着手转身走了。   不是他没有兴致,而是他知道秋溪在和他闹别扭,但他又实在是不知道秋溪因何跟他闹别扭。   这是过去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戚文晟想了想,也就是这两三天开始的,秋溪在生活上依然是对他体贴入微,可就是又给他一种冷冷淡淡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呢?   戚文晟站在廊下琢磨,难不成是自己这几天犯了什么错误?   没有啊,他天天除了做些糕点,或是研究一些新的做法,其余时间都恨不得能黏在秋溪的身上,尤其是晚上睡觉时,他都没让秋溪离开过他的怀抱。   那就是……秋溪嫌他烦了?   不,戚文晟即便是心头一紧,但他还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秋溪怎么会觉得和他腻了呢?有时晚上还没等他搂上秋溪,秋溪就先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腿还得紧紧 缠到他的腿上,这能是腻了他的表现?   戚文晟又回头看了眼透着微弱灯光的窗户,想着等会儿他还是直接问秋溪吧,秋溪的心里肯定是藏着事儿了,他要是不问,秋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愿意说呢。   戚文晟很是了解秋溪,秋溪的思想上说古板也不为过,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是嫁人的一方,什么事就都得以夫为天。虽然戚文晟很喜欢秋溪把他排在心里的第一位,当然在他的心里秋溪也是第一个,但他更希望秋溪能知道,他们之间是平等的。   别看秋溪不是压在他身上的那一个,可戚文晟愿意把秋溪宠得骑到他的头上,瞧瞧,上哪儿还能去找他这样的好男人呢。   戚文晟正等着秋溪沐浴完了出来,好言好语的哄一哄秋溪,问他到底和自己生什么气呢,偏这时二牛找了过来。   “戚文晟,去我家喝点儿?陈奇做了炸小鱼给咱们下酒。”   陈奇做的炸小鱼有一手,戚文晟一时还真勾起了馋虫,而且被秋溪冷淡了这几天,他心里多少也是有些郁闷的。   “走,喝点儿就喝点儿。”戚文晟故意说的大声。   里面秋溪听到戚文晟这样兴致勃勃的,倏然就湿润了眼眶,刚才他真的以为戚文晟会进来的。   听到戚文晟的脚步声传来,他下意识的就停止了动作,期待着戚文晟走近,每次他沐浴的时候,戚文晟都会给他擦背,然后手掌在水中温柔的抚摸过他的全身……   可是这一次,戚文晟不光是只在屏风后面转一圈就走了,他居然还高兴的又去喝酒。   秋溪强忍着眼睛里的酸涩,想戚文晟这终是对他厌倦了吗?可他们从成亲到现在才三年啊。   三年。   秋溪的心里堵上来一个大疙瘩,三年前在东榆村的河边,何清越和他说的那些话又回荡在耳旁。   哪怕戚文晟与他许过今生只有彼此的誓言,哪怕这誓言早已刻在了秋溪的心上,可秋溪还是禁不住悲哀的想,他们都忘了,刘氏会同意吗?   这几天秋溪的确是冷淡了戚文晟,但他也真不是有意的,他自己心里还觉得委屈的不行呢。   起因就是三天前,他带着刘氏和豆儿去街市上逛了一圈,回到店铺里的时候,就看到戚文晟让方姑娘尝一道新做出来的糕点。当时刘氏还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手,那慈祥的面容下,有对他的安慰,也有对可能将要抱上亲孙子的喜悦。   秋溪看懂了,他又能说什么呢?   戚文晟是个孝子,刘氏若想让他再娶个媳妇回来,戚文晟会拒绝吗?   秋溪的心里难受、复杂的厉害,他到那时才想起,他和戚文晟两个人过一辈子,刘氏会有遗憾的,或许更会伤心的。   那现如今要怎么做呢?   秋溪觉得自己真自私,因为他不想让戚文晟再娶媳妇,要是戚文晟不忍刘氏伤心,真的娶个女人回来,那秋溪想他绝对会一走了之,而且走得远远的,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完余生。   秋溪委屈上涌,又打了一个寒颤,浴盆里的水早已没了温度,他吸了吸鼻子,又想这事儿不能再糊里糊涂的拖下去了,他一会儿得问问戚文晟是怎么打算的。   秋溪心里难受不假,但他却又是绝对相信戚文晟的,所以他不该和戚文晟再这样闹别扭了不是?   “阿嚏!阿嚏!”秋溪连打了两个喷嚏,赶紧从冷水里出来,想着他要是生病,戚文晟又该心疼了。   秋溪不禁嘴角挂起微笑,上次他只是小小的染了风寒,戚文晟就还给他煎药、喂药呢,这样好的男人,他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想让别人碰。   泡了一会儿冷水澡,秋溪倒是觉得这下还让自己心里想通了,他对戚文晟冷淡,那不是就相当于往外推戚文晟呢。   秋溪可是十分清楚,现在戚溪斋的生意做大,名声又响亮,镇上不知有多少未出阁的姑娘或是男子,都惦记着样貌英俊,本事出众的戚老板呢。   这样一想,秋溪都恨不得世上有什么浆糊,能把他和戚文晟粘到一起,任谁也掰不开他们俩。   然而这边秋溪焦急盼着戚文晟回来,却不知那边戚文晟一顿酒喝的,还把他们的小别扭喝成了大矛盾。   “嘶唉……”二牛抿了一口酒,放下酒碗又夹了一口菜吃,“你说奇怪不?他不跟我打听你,却跟我打听秋溪。”   戚文晟慢悠悠的喝酒,没理二牛这话茬,刚刚二牛跟他说,何清越问秋溪最近过得怎么样,这是够奇怪的。不过现在他们离得东榆村远了,何清越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要不是二牛提起,他早都忘了还有何清越这么个人呢。   “我看啊何清越倒是古怪的厉害,听我大嫂说,这两年他一直在家老老实实的种地呢,跟谁也不像过去那样的……”二想了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嗯,卖弄风情。”二牛说完又给两个人的酒碗满上。   戚文晟还是不言不语的喝闷酒,何清越古怪不古怪的跟他有什么关系?算时间秋溪这会儿也该洗完澡了吧?现在入秋了,晚上气温低,秋溪的头发也不知道擦干了没有,这人总是仗着自己过去天冷的时候还砍过柴,就不把这些事情当紧。   “哎,我都说这么半天了,你怎么也不吭个声啊?”二牛看了眼戚文晟,见他一脸深沉的模样, 忽然就脑袋里蹦紧了一根弦。   坏了!他提这事儿干嘛呀?戚文晟肯定是不乐意听了,谁能容忍自己的头一个媳妇儿和二一个媳妇儿之间还有瓜葛呢。   “其实吧……这也怨不得秋溪……”   戚文晟放下酒碗,正打算回家去,听二牛这样一说,他不由得纳罕的看向二牛。   不太明亮的烛火下,二牛看戚文晟皱着眉头,脸色还变得阴暗,他酒喝的有些上头,想也没想的就说道:“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何清越是说要等着秋溪,可秋溪也没答应他啊……啊!”   “什么何清越等着秋溪?”戚文晟一把扣住二牛的手腕。   二牛疼的脸色一变,戚文晟那每日打大麻袋的手,可是手劲儿大着呢。   “你们这是怎么了?”陈奇端着一盘下酒菜,听到二牛的叫喊,他着急的就过来了,看眼下这样,指不定又是二牛嘴上怎么没把门的了。   戚文晟放开了二牛,知道二牛平日里胡话有些多,但刚才那话他得听明白了。   二牛龇牙咧嘴的揉着手腕,“原来你不知道啊,不就是有一回秋溪跟何清越在河边……”   陈奇连忙踢了两下二牛,也没能阻止二牛闭上嘴。片刻之后,看着戚文晟一口喝掉碗里的酒,然后怒气冲冲的出了门,陈奇气得一拍二牛的后脑勺,“你瞎说啥呢!非得挑拨人家两口子打架呢?”   二牛被冷不防的这一下拍打,心头也来了火气,他起身一踢身后的凳子,指着陈奇嚷道:“嘿!反了你了,爷们儿的头也是你能打的?”   陈奇没功夫搭理这个醉鬼,他走到门边看了看,院里没了戚文晟的身影,心说这事儿弄得,回头秋溪还不得埋怨二牛搬弄是非啊。   “你呀你!真是好日子过多了,找不舒服呢!”陈奇瞪上二牛,气他这人怎么沾酒就没脑子。   “呃——”二牛重重的打了一个酒嗝,犯迷糊的看着陈奇:“啥找不舒服?我刚说啥来?戚文晟咋走了?”   “你!”陈奇胸口发堵,想起上次也是二牛酒后诱着他胡来,他们有了夫妻之实,他别别扭扭的就嫁给了二牛。   可这会儿也不是掰扯旧事儿的时候,陈奇去一旁的水盆里弄湿了一块儿帕子,扔到二牛的脸上,“赶紧醒醒酒,去和人家解释清楚吧。”   看刚才戚文晟那满脸怒气的模样,回去可别再伤了秋溪啊,陈奇担忧的想着。   当然陈奇的这个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哪怕此刻戚文晟捏着拳头,大步流星的走着,但他也没有半分要伤了秋溪的意思。   呵,行啊,何清越跟秋溪居然还有个三年之约呢,难怪这几日秋溪冷淡了他,敢情这是三年到了,都不用等着七年之痒了啊。   戚文晟即使心里清楚,秋溪不可能真的跟何清越有什么,但他听到这个事儿就是莫名的火大。   秋溪是他的,谁也甭想惦记!   戚文晟绝不承认,其实他心里的这股火是酸的,还酸的比陈年的老醋缸都味儿冲。   今晚他非得好好的收拾收拾秋溪不可,干脆明天秋溪就别想下床了。 第八十三章 番外 三年有点儿痒 下   去年二牛和陈奇成亲,二牛也在镇上买了一处宅子,他家离着戚文晟家就隔了半条街。   没多远的一段路,戚文晟快走到家门口时,感觉眼前还犯晕了两下。这次二牛也不知是从哪儿淘换来的酒,后劲儿还挺大,赶上他刚才光顾着低头喝酒了,那一坛子酒多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秋溪!”戚文晟使劲儿一推开院门,想他这可不是酒壮怂人胆。   “舅夫。”马泰听见动静跑了过来,一见戚文晟走路还摇晃了一下,他赶紧上前搀扶住戚文晟。   “你阿舅呢?”戚文晟稳住身子。   马泰也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听戚文晟语气挺冲,他心里还咯噔一下的,怕这不是戚文晟要找他阿舅耍酒疯吧?   “舅夫,你在这儿嚷得再大声,我阿舅他在后院也听不见啊。”秋平站在屋外暗中偷笑,他比马泰小了两岁,平日里仗着戚文晟和秋溪对他好,胆子也颇大。   戚文晟喉咙一噎,心说这个臭小子,敢揭他的短了啊。   “我阿舅说你去二牛叔家喝酒,怕你回来饿了,这会儿在灶房里给你擀面条呢。”   又听秋平这样一说,戚文晟顿时心口软软的涌上热流,大步的就朝着后院走去,这还耍什么酒疯呢,他就想先抱着秋溪狠亲上一口才解气。   这边秋溪刚把面团揉开,想着时候也不早了,要不要让马泰去把戚文晟找回来,忽然就感觉身后来了一阵风,紧接着他便陷进了一个暖热的胸膛里。   这几日心中埋藏的委屈,瞬间涌遍全身,秋溪好想回身抱住戚文晟,最好是再给他的肩头咬一口,让这人与方姑娘走的那么近,惹得刘氏误会了不是。   “嗯……真香。”戚文晟的一颗大脑袋,在秋溪的脖子里蹭来蹭去的,淡淡的皂荚香气,从秋溪光滑的皮肤上散发出来,可真是勾人。   秋溪乱了两下呼吸,他酝酿着措辞,要怎么开口好呢?刘氏待他如己出,真让他深感到愧疚。   “文晟,我有话想跟你说。”秋溪偏头躲开戚文晟,戚文晟已经开始吻舔上了他的喉结,他要是再不开口,等着戚文晟的攻势变强了,今夜他们哪里还有机会解决问题呢。   不过事实却是证明,秋溪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也会有犯糊涂的时候。   “行啊,秋溪,你提什么方绣云呢,什么三年到了,我娶女人的?我还没问你跟何清越是怎么回事呢?”   秋溪愣愣的看着戚文晟,刚刚他把戚文晟拉回屋,说起那天刘氏误会了戚文晟和方绣云,戚文晟立马就跟他翻脸了,只是这怎么又冒出来个何清越啊?   再看此刻戚文晟红着一张脸,说话时还带出浓浓的酒气,秋溪后悔自己真是不会挑时候,跟一个醉酒的人,能说得清呢?   戚文晟觉得火大,秋溪说的是什么他没太听明白,只是秋溪一说三年到了,他顿时脑袋里发热,冒出了何清越说要等秋溪三年这个事儿。他都纳闷儿的厉害,何清越什么时候成了钟情秋溪了?   “是不是给我安排个女人,你也有别的想法啊?哼,还说这是娘的意思。”戚文晟明知道自己这说的是胡话,可他就是嘴快过了脑子。   秋溪本想不理戚文晟,哪想戚文晟话说的这样过分,他也来了脾气:“我有什么想法?我会想给你安排女人?还不是你跟个姑娘走的近了。”这是他最最接受不了的事情,反而却被戚文晟这样误解他。   “我和哪个姑娘走的近了?”戚文晟觉得莫名其妙,他身边除了刘氏,他可是连半个女人都没有接触过。   本来戚文晟说的就与秋溪不在一个频道上,这时他忽然又窜上来股酒劲儿,提高嗓音胡乱说道:“你是盼着我找姑娘呢是不?行啊,那还不容易,今儿个我就去青楼里给你逛一圈看看。”说完转身走了两步就迈出了门槛。   “你!”秋溪气得身子都抖了一下。   这时陈奇和二牛也来了,二牛正听见戚文晟最后说的话,他高兴的咧着大嘴:“嘿,戚文晟,这你得带上兄弟我啊……哎!你踢我干嘛!”   二牛回身不乐意的瞪上陈奇,哪有当媳妇儿的在外面,这样不给自家爷们儿留面子的呢?   陈奇也拉下脸来,气二牛纯属又来给添乱,也不看看人家两口子都吵起来了。   戚文晟是嘴里秃噜完大话就后悔了,想他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逛什么窑子呢?就是给他座金山他也不去啊。   奈何话已出口,收也收不回去了,戚文晟正是觉得没个台阶下,见二牛他们来了,他还松了口气的想,来的可真是时候,就是二牛这个家伙,说什么废话呢!   “我可真去了啊。”戚文晟故意提高嗓门,别看他人是背对着秋溪,可眼睛都恨不得能斜到后脑勺上去。   二牛心说你倒是真去啊,这站的院里光说不动的有什么意思。   陈奇一个劲儿的给二牛使眼色,祸是他惹出来的,他还不赶紧给人家劝劝。   “我……我还真去了啊。”戚文晟脚往前搓了一步,怎么也没人拦着他啊?   秋溪在屋里捏紧拳头,看着戚文晟身形一动,他气得大吼一声:“戚文晟!”   “哎!”戚文晟立马面色带喜,来了一个原地转身。   秋溪一拍桌子,“你今日若是敢出了这个家门,我秋溪明日就休了你!”   戚文晟觉得浑身骨头都酥了,看秋溪就如同是只小老虎模样的吼他,可真够带劲的。   哎呦呵,二牛也看得来了精神,原来秋溪在家里还是个小辣椒啊。   “那我就不去了。”戚文晟美得往屋里走,他得亲亲抱抱他的小老虎去。   见二牛也跟着戚文晟走了两步,陈奇一把拉回二牛,咬着牙低声说道:“你还想在这儿添什么乱呢,赶紧回家。”   屋里,戚文晟连门都没关严实,上前就搂住了秋溪。   陈奇出院子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戚文晟正放低姿态的哄着秋溪,他不禁心中发酸的想,这辈子他估计是没福气体会到,这种被人深深宠爱着的感觉了。   “呃——”   听二牛又打了一个酒打嗝,陈奇甩开二牛就快步走去,想下次二牛要是再跟戚文晟喝酒,他还是给酒里兑些水的好。   夜,终于静了下来。   戚文晟搂着秋溪,对上秋溪含着薄薄水雾的眼眸 ,他又心疼又好笑的想,这原来是一只小纸老虎啊。   “宝贝,我错了。”戚文晟亲了亲秋溪的眼角,被那里的湿润一下子惹得更心疼了,“我刚才那都是胡说八道呢,你知道我的,心里眼里就能容得下你一个人,你说我和方绣云,我不乐意听。”说到最后,还做出一副委屈模样,   可秋溪比他更委屈呢,“过去你新做出来的糕点,从来都是第一个让我尝的。”这件事情他一直憋着,想说又觉得自己就跟个小女人似的闹别扭。   戚文晟都听愣了,半天琢磨过来后,恨不得大呼冤枉,“那日不是你不在么,再说那是给一伙小姑娘做的糕点,我见她在,不就正好问问她么。”   戚文晟现在才知道,他家秋溪的醋性也是够大的,不过……他喜欢。   说来这事儿戚文晟也不是有意的,前阵子一个公侯家的大小姐要办诗会,让管家专门和戚溪斋定的糕点。   大小姐还想要有面子,提出戚文晟能不能给做几种新花样的糕点,看在人家是出重金的情况下,戚文晟就应了这笔买卖。而那天让方绣云尝糕点,他单纯的就是想都是姑娘家的,方绣云以她的角度能给提一些建议。   “这事儿是我不对。”戚文晟抱着秋溪坐下,“以后我做出来新的糕点都先让你尝,就只给你一个人尝,行不行?”说着还摇了摇怀里的秋溪,这时他酒劲儿过了,说话和动作温柔的更胜以往。   秋溪搂着戚文晟的脖子,低低的“嗯”了一声,他也没想到自己的醋意怎么这样大,可他就是想戚文晟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   “刚才你还说什么来着?娘怎么就想让我再娶个媳妇儿了?”   “过去你不是……”   这次静下心来,听秋溪说了前因后果,戚文晟才算是弄明白了,又从秋溪的话里,戚文晟听出原来秋溪根本就不记得,当日何清越还跟他说过那样的话。   不记得挺好,戚文晟想他才不会再提醒秋溪呢。   倒是三年娶妻这个事儿,戚文晟的脑子里还真没有印象了,他又哄了哄秋溪,让秋溪别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找个时机会跟刘氏把话说清楚的。   想刘氏通情达理,应该会理解他除了秋溪以外,不愿再接受任何人,而且传宗接代这种事情,他真是两辈子都做不出来。   两人总算是把话说开了,戚文晟闻着秋溪身上淡淡的香味,忍不住又有些心猿意马。随即他的热吻落在了秋溪的脖子上,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情。   秋溪享受般的仰起头,戚文晟湿热的舌尖,扫过他的喉结,几下他就忍不住嘴角溢出甜腻的语调。   两套不同颜色的衣衫一件件剥落,重重叠叠的扔到地上,灯熄灭了,幔帐垂下,木床摇曳声响……   这边两个人的气氛甜蜜又火热,另一边还有两个人,可就没这么好的气氛了。   “哎呦嘿!”二牛半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反了你啊,敢这么对你爷们儿!”他刚趴到陈奇的身上,就让陈奇一脚给踢下了床。   岂止是光踢下床就完了,陈奇又嫌不解气的,下地提溜起二牛的后脖子,就把他往门口拽。   “哎!哎!哎!你这是什么意思?”二牛反抗着,奈何此时他才知道,他这点儿力气,还真比不过从前一直干农活的陈奇。   陈奇冷笑一声:“哼,你不是还要去青楼里玩儿玩儿呢?这会儿天色深了,我看时辰正合适!”说完拉开门就把二牛狠狠推出了门外。   二牛还没等站稳了呢,就听身后房门咣当一声的,无情关上了。   “嘿!”二牛抱着胳膊,连连打了两个哆嗦,前一刻他还在暖乎乎的被窝里,没想到这一刻他就成了穿着单衣,冻在冷风中。   “阿嚏!”二牛吸溜着鼻涕,心说好你个戚文晟啊,这回你可是把我给坑惨了…… 第八十四章 番外(三) 清越教你一招   赶着过年以前,戚文晟回了一趟东榆村。   现在豆儿四岁了,一直跟着刘氏还住在村子里,本来戚文晟是要接他们到镇上去住的,可刘氏偶尔跟着他和秋溪住一阵子还行,时间久了,哪怕再好的条件,她也还是觉得住不习惯。   好在村里有温瑾办的学堂,豆儿到了开蒙的年岁,倒是不会耽误了。   戚文晟见到过几次,豆儿背着个小褡裢去上学,像模像样的还挺可爱。   和刘氏谈话以前,戚文晟也是深思过的,虽然刘氏并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亲娘,但相处的这些年,戚文晟是诚心的拿刘氏当自己的亲娘对待。   他知道自己这次回去要说的话,定会伤了刘氏的心,戚文晟别看在秋溪的面前表现的轻松,可他的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愧疚的,毕竟他是占了刘氏亲儿子的身体,他却不能让刘氏没有遗憾的度过晚年。   那谈话的过程呢?   竟是戚文晟没有预见到的顺利。   这次也是凑巧,戚文晟回去后,刘氏正在他过去住的那间旧房里弹灰尘。   娘俩就坐在床边把话一说,戚文晟看着刘氏拉着他的手,眼里噙着泪水,那一刻顿时就让他回想起,他刚刚来到这里时的情景。   戚文晟的心里有不忍,有感慨,快四年的时间,他与当初一切的变化都太大了。   刘氏听了戚文晟说的,只回了戚文晟一句话,“你还记得你当初醒来的时候,娘说了什么吗?”   娘什么也不求,只求你能好好的活着,戚文晟准确的记起了,就是这句话。   他懂了,刘氏经历过儿子的失而复得,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是比他的儿子能好好活着还重要的。   哪怕她会觉得有遗憾,但不打破戚文晟和秋溪,现在还有往后的好日子,这遗憾慢慢的也就会变得微不足道了。   当戚文晟回去对秋溪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秋溪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于是一场小小的,有关三年的风波就这样的过去了。   转过年来的春天,秋溪听二牛说,何清越又嫁人了,嫁的是一个开赌坊的。   当时秋溪听了两句也没太在意,只想何清越这次若是能老实本分的过日子,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过令秋溪感到惊讶的是,又过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在镇上碰见了何清越。   然而又不止光是惊讶就完事儿了,就说这会儿,秋溪与何清越在一家茶楼的包厢里对面而坐,秋溪不禁都有些茫然,他怎么还依着何清越的话上来了?   就在刚才,秋溪从钱庄里出来时候,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叫他。   顺着声音回头一看,秋溪就见不远处的这个茶楼上,何清越扒着窗户和他招手,嘴里又不停地嚷着“你上来,你快上来”。   秋溪迟疑了片刻,最终脚步一动,稀里糊涂的还就真上来了。   可是屁股往这儿一坐,秋溪立马又后悔了,想他跟何清越之间并没有能叙旧的交情,就是坐在一块儿,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啊。   但这只是秋溪一个人的想法,何清越跟他想的可就完全不同了。   “秋溪,你可真狠心啊,咱们都多久没见了?你外面有买卖了,一年到头都回不了村里几次。”   听何清越开口就这样说话,秋溪更觉得坐不住了,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人比戚文晟还绝情呢。”何清越委屈似的瞪了秋溪一眼,其实他就知道会是如此,秋溪这样正直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他有半分的想法呢。   “我先……”秋溪告辞的话刚说了两个字,就让何清越打断了他。   “干嘛?你这是嫌我脏呢?不愿意和我多待?”何清越一脸心灵受到伤害的模样,他知道秋溪这人心善,比戚文晟可好对付多了。   果然,秋溪赶紧摇了一下头:“不是。”   何清越暗自得意,他借着给秋溪倒茶,身子不着痕迹的又往秋溪那边靠了靠,他见秋溪现在是愈发的英俊,心里自然还是喜欢的。   秋溪扶着茶碗,不喝也不说话,他想着再等一下,他便起身告辞。   何清越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都是说他这几年的生活状况,见秋溪对他态度冷淡,基本对他的话不做回应,何清越说着说着也是脸色发僵,终于知道什么叫热脸贴冷屁股了。   不过难得这么巧的遇见秋溪,何清越还是想能多和秋溪待一会儿,他只好就捡有关戚文晟的说了。   “你和戚文晟过得挺好的?我告诉你啊,这男人跟男人过得时间久了,也难免腻烦。”   见秋溪神色微动,何清越不乐意的翻了一个白眼,“他现在可是名气大了,你们店里的生意又好,都说男人有钱就是要变坏的。”   秋溪心里十分不赞同何清越的话,他的胸前揣着六百两银票,是刚从钱庄里拿银子兑换的,戚溪斋的钱都归他管,戚文晟上哪变坏去?   再说就是他家里的钱都给戚文晟了,戚文晟也不是那种出外花天酒地的人,秋溪这样想着,倒是忽略了何清越怎么会知道他们生意好的。   何清越想了想,没好意思跟秋溪说,他嫁到镇上来以后,还去戚溪斋的附近偷偷地看过两回。   至于他嫁的那个人,他就更不想跟秋溪说了,那个李虎的样貌和行为都粗糙的厉害,怎么和秋溪这样举止好看的比呢。   不过还好李虎对他挺不错的,何清越这次可不敢有什么歪的心思了,因为李虎也知道他过去是因为什么被休的,成亲当晚一边收拾他,一边就放了狠话了。   说他要是胆敢再出去勾搭人,就把他绑在家里,天天干他。   何清越当然怕了,李虎这个壮汉可非过去庞华那个瘦弱身材能比的,晚上他们家的木床要是一摇晃起来,那没有两个时辰根本就停不下来。   但适应过后,何清越现在倒是也体会出了其中情趣,他还经常跃跃欲试的想把李虎榨干呢。   哎!这时候想这些干嘛?   何清越的屁股在凳子上挪了挪,他还得抓紧时间和秋溪说说话呢。   “要我说呀,你们在一起久了,就该觉得没有新鲜劲儿了,看在咱们也是有些交情的份上,我就教你一招,怎么样?保准戚文晟见了你就走不动道儿。”   “不必了。”秋溪皱着眉头,躲开何清越越来越靠近的身子。   “瞧你,还不相信我呢?”何清越刚刚说着话,早已悄悄地解开了衣带,这时他拉开前襟,忽然往秋溪的眼前一凑,软了嗓音的说道:“你看呀,就是这样。”   秋溪乍看到何清越的衣衫里,露出的居然是一个艳红的绣花肚兜,他嫌恶的一下起身就走。   “哎你!”何清越赶忙穿好衣服,见秋溪开门出去了,他也没法去追,最后只得是又扒到窗户边上,一直不舍的望着秋溪快步离去的身影。   晚上,秋溪在屋里记账,戚文晟在院里打拳。   秋溪看了一眼戚文晟,便忘了之前的账目记到哪里了。   明亮的月光下,只见戚文晟上身赤裸,胳膊上凸起紧实的肌肉,他正快速的朝着空气中的一点,挥动着拳头。   汗水浸润了他健硕的胸肌,从他的侧脸开始,一直到稳稳站立的双脚,让秋溪觉得哪里都移不开眼,哪里都看不够。   “宝贝儿,你想把我看硬了呢?”戚文晟收回拳头,他早就感受到了秋溪投来的炽热目光。   秋溪给戚文晟拿了条帕子出来,他也不递给戚文晟,这次直接给戚文晟擦胸前的汗水。擦着擦着,秋溪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白天何清越露的那个肚兜。   此时再看戚文晟充满着力量的身子,秋溪想象了一下,若是戚文晟穿上一个那样的绣花肚兜,他会觉得走不动道儿吗?   呃……   秋溪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那么古怪的画面,他还真觉得接受不了。   “想什么呢? 眼睛都快黏的我身上了。”戚文晟抓住秋溪在他胸前蹭动的手,总感觉秋溪刚才的眼神有些奇怪。   由于知道戚文晟的醋意大,秋溪白天只对戚文晟说了,他在街上碰见了何清越,可是没敢多说何清越还在他面前解衣服的事情。   那当时戚文晟听了,也是不乐意的厉害,他让秋溪下次再见了何清越,必须绕道走,还绝对不能跟何清越说半句话。   这会儿秋溪的脑子里,全被戚文晟的一副好身材给吸引住了,听戚文晟一问,他便脱口而出:“想你穿上肚兜,好不好看。”   “什么!”戚文晟十分惊讶,秋溪这是跟那里学来的特殊癖好?   秋溪一下子回神,知道自己再想改口也晚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戚文晟猛的扛上肩头,直奔着屋里的大床上去了……   这次的缠绵,秋溪感觉出了戚文晟比往常还要兴奋,但他绝想不到原因是,戚文晟认为夫妻之间的情事上,偶尔有些特殊的癖好也没什么。   明日他就去买个漂亮的肚兜回来,给秋溪穿上,那情景真是想想都诱人。 第八十五章 番外(四) 二牛要纳妾   陈奇恍恍惚惚的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间不大的屋子,他和二牛坐在桌边喝酒。   “来来来,再喝点儿。”   “你怎么老灌我喝?你自己怎么不喝?”   “谁说我没喝?你看这两个空酒坛子可都是我喝的。”   “不行了,我不喝了,我得躺会儿去了。”   “那行,那咱俩一块儿躺会儿呗。”   “你的手干嘛呢?往哪……往哪摸呢?”   “嘿嘿嘿,我教你干个快活的事儿,你干不?”   “嗯?什么快……嗯……你……啊……”   陈奇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心口慌慌的乱跳,他看着眼前透进光亮的床帐,心想做梦怎么还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二牛突然来的那一下,当时给他疼的,在梦里好像都能感觉得到。   身旁二牛睡的位置是空的,昨日二牛去了临镇买面粉,顺便回东榆村再拿鸡蛋和甜青瓜,说的是今日下午回来。   陈奇裹紧被子又躺了一会儿,现在入冬了,身边少了一个能散发热量的人,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有点儿冷清。   回想梦里,二牛那副色眯眯的模样,真是讨人嫌的厉害,他怎么还半推半就的应了二牛呢?   什么快活的事儿?   那日光是二牛自己快活了,他可是受了不少的罪。   不过后来,他就是借着这个事儿,可是好好的折腾了二牛一番,不光让二牛给他洗衣做饭,每日还得受他的冷言冷语。   在陈奇的印象里,那段日子是他见到过二牛最好脾气的时候,不管他怎么使唤二牛,二牛嘿嘿一笑的全都照办,连他有时气急了,话说的过分了,二牛也是能忍住,不朝他发火。   那这样的相处是怎么结束的呢?   陈奇想起来,是有一晚二牛给他端来了洗脚水,还不嫌弃的非要给他洗脚。   就是这样的一件事情,让陈奇收敛了对二牛的折腾,那晚他坐在床边,低头看二牛给他洗脚,陈奇觉得二牛其实也没那么讨厌,人也……   嗯,挺好的。   又或许是烛火昏暗的缘故,陈奇发现,二牛长得虽是与英俊不沾边,但也是有能入他眼的一面。   这不,先是进入了他的眼睛,后来又进入了他的心里,有时就连陈奇自己都搞不明白,也没准是二牛先进了他的心里,然后他的眼睛也能看出来二牛的好来了。   陈奇起床收拾,想下午戚溪斋打烊了,他去河边买些小鱼回来,二牛就喜欢吃他做的炸小鱼。   白日里,陈奇的右眼皮子老跳,从小他就听他娘说,左眼跳是财,右眼跳是灾。陈奇本来不拿这话当一回事,可想到二牛赶着马车进山了,也不知道那人莽莽撞撞的,会不会出危险。   他的担忧一直持续到了晌午,在后面吃饭的时候,秋溪见他没吃多少,还关心的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了?”   陈奇说没事儿,他可不好意思跟秋溪说,他这是心里惦记二牛呢。   下午在柜台后面卖糕点,陈奇总是时不时的就张望门外,不过二牛没等来,倒是让他等来了一位找二牛的姑娘。   “请问,牛公子是在这里吗?”   听姑娘上来就这样一问,陈奇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什么牛公子?找错地方了吧?   “是牛公子让我上这儿来找他的。”   再看那姑娘面带羞涩的,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条墨绿色的手帕, 陈奇的眼睛都瞪大了。   好你个二牛,还真敢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啊!   二牛驾着马车回来的时候,脸上挂着大片的喜气,进门也没察觉出来店里的气氛不对,他刚乐呵着要往陈奇那边走,就听旁边一个女子的哭泣声传来。   “呜呜……牛大哥,我可……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这谁呀?   二牛一看来人,心说:哦,是她呀。再看她手里拿着擦眼泪的手帕,二牛还心想怎么这么眼熟呢?   嗯?这不是陈奇送给他的那条手帕?他不是一直带在身上的吗?   二牛略显慌张的摸了摸胸前,然后心虚的慢慢扭头看向陈奇。   见陈奇阴沉着脸,冷冷的看着他,二牛没出息的两腿发软,脑袋里立马蹦出了“完蛋”两个字。   这时戚溪斋也该打烊了,戚文晟让二牛带着这位无依无靠,专程来投奔他的姑娘先回家去吧。   二牛看戚文晟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气得暗自直咬牙。   后来还是秋溪好心的给二牛解了围,说让这位小荷姑娘,还是先在店铺后面住下吧。   回家的路上,秋溪担忧的问戚文晟:“你说,二牛要怎么打发那个小荷姑娘呢?这事儿看样子不太好办啊。”   刚才他套了一下小荷姑娘的话,人家说了,她孤苦无依的,二牛又帮助过她,她找来了就是想报答和服侍二牛的,二牛之前也没说他是有家室的人。   这一点让秋溪很生气,二牛就算是帮助了一位姑娘也没什么,怎么还不告诉人家他都娶妻了呢?想二牛平时就好言语上和隔壁绣庄的姑娘们逗着玩儿,这次指不定是他又说了什么,惹得小荷姑娘误会了。   “放心吧,陈奇有的是办法整治二牛。”戚文晟早就看出来了,陈奇可不是任由二牛拿捏的软柿子。   这时戚文晟也不管是在街上,他搂着秋溪的腰,贴近秋溪的脸说话:“还是你老公好吧?对旁的人看也不看。”   “嗯,你最好了。 ”秋溪说完,还心动的亲了一下戚文晟的嘴角。   戚文晟没想到秋溪这么大胆,还大胆的这样甜,他忽然就有种被撩到的感觉,“行,我想到了,今日新做出来的糕点,就叫秋甜甜吧。”   秋溪回想了一下,那会儿品尝的那道糕点的味道,点点头:“嗯,是挺甜的。”   戚文晟笑着刮了一下秋溪的鼻子,“甜的是你。”   秋溪的脸上也泛起笑意,这次一路和戚文晟牵着手的往家走去。   这边的两个人又是甜甜蜜蜜的,另一边的二牛觉得心里都快苦死了。   “哼,牛公子。”陈奇冷漠的暼了二牛一眼。   二牛知道陈奇这是损他呢,他跟着陈奇回家,一路上不管他说什么,陈奇就是不搭理他。   回到家后,陈奇进屋里坐着去了,二牛自觉的跑去灶房里做饭,刚点上灶火,他突然想起来,他这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没和陈奇说呢。   “哎,陈奇,我跟你说件喜事儿……哎呦!”二牛的一条腿才迈进门槛,迎面就飞来了一个茶碗,正砸到他的胸口上。   这下二牛可是不干了,猛的跳进屋里,伸手一指陈奇:“好啊你!要谋杀亲夫呢!”   陈奇本来是自己生着闷气,想往出甩个茶碗,制造点儿动静让二牛过来,哪成想二牛跑来的这么是时候。   “他娘的,你是真敢下手啊!”二牛一脸怒容的揉着胸口,想那大茶碗要是砸到他的脑袋上,他还不得血溅当场?想得他内心还竟然一痛。   陈奇沉默不语,放在桌子下的手却是揪着衣角,想了想刚要说“我没打算砸你”,就听二牛一拍桌子,冲着他嚷道:“我有喜事儿告诉你!老子要纳妾!”   下一瞬间,好似周遭空气都凝固了,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呵……”陈奇淡淡一笑,抬头看着二牛说道:“好啊。”   嗯?二牛脑袋发蒙,为他刚才的口不择言,更为陈奇这怪异的态度。但话已出口,想他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怎好说了不算呢。   但是,他又真的要说到做到吗?   二牛晚上在另一间屋子里,睡不着觉的琢磨了一宿,这骑虎难下的……   不过等又过了两天,二牛的态度可就坚决了,心想说了不算就说了不算吧,大老爷们儿也有自己扇自己嘴巴子的时候。   在厚着脸皮求了秋溪帮忙后,二牛可算是把小荷姑娘给送走了。   秋溪现在人脉宽,戚溪斋对外的各项事物都是由秋溪出面打理,他给小荷姑娘找了处做蜜饯的铺子,那里的老两口身边无儿无女,两边一说,还都挺满意。   主要是不送走也不行了,陈奇在拿茶碗砸了二牛的第二日,就把小荷姑娘领来了他们家里。   他还对小荷姑娘和颜悦色的,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更在小荷姑娘的面前,净说二牛的好话。   甚至是都忙着翻黄历找好日子,又把要买的东西拉了单子,二牛见上面写着鸳鸯枕头,龙凤蜡烛……一堆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   再看陈奇对着小荷姑娘一脸高兴又期待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要娶媳妇儿呢。   那二牛还不赶紧把小荷姑娘给送走了?想别再没几天,他的脑袋上就该长绿毛了。   可人是走了,陈奇对二牛立马又拉下脸来,就跟他二牛干了棒打鸳鸯的事儿似的。   这日傍晚,二牛苦着脸的又被关在了门外,陈奇已经好几天都没跟他说话了,更别提让他上床睡觉了。   “媳妇儿,我错了,我真就是路上看见她一个人坐着哭,然后就让她上了马车,送她去找亲戚了。”   这话二牛连续跟陈奇解释好多次了,他后来真不知道小荷姑娘要找的亲戚没了,他给人送到地方就走了。   当然二牛绝对不敢说的是,他也就是跟小荷姑娘吹了吹牛皮,说戚溪斋有他的一份,更还夸了句小荷姑娘长得漂亮。   至于那条手帕,他就是看人家姑娘哭的可怜,一时脑袋发热的掏了出来,哪想到后来小荷姑娘没还给他呢。   “我说你就信了我吧,我那日也是一时嘴快,我也没想着真要纳妾啊。”二牛心想,他当初都和他大哥大嫂说好了,给老牛家开枝散叶这事儿是别指望他了,当时他大嫂还没有身孕,听了这话气的都要揍他。   哎!对了啊!   二牛一下子想起来,他是真有件喜事儿还没说呢。   “陈奇,快开门!”二牛使劲儿的拍了两下门框子,声音都激动了,“我大嫂怀上啦。”   “你说什么?”这下门开了,陈奇也有了笑模样,他不是没有担心过这方面,万一哪日给牛家留后的事儿,就落到二牛的头上呢。   晚上,二牛一翻洗洗涮涮后,终于能躺回陈奇的身边了,然而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陈奇竟然主动的搂了上来。   从来只得到过陈奇的冷淡,这次让二牛美得有些晕乎,当然他不知道,陈奇只是觉得,晚上还是搂着个大暖炉睡觉比较舒服。   他也更看不见,黑暗中,陈奇的嘴角是上扬的。   作者有话说:   古代篇的番外还有一个 第八十六章 番外(五) 你到底是谁   四月里的这一日的上午,戚文晟取下院里晾晒的薄被,简单的叠了两下,抱着被子就往院外走,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名叫豆儿的小尾巴。   “爹,你们这次又要去多久啊?”   “多则半个月,少则七八天吧。”戚文晟把被子放进马车里。   “上次你说等我长大了,就带着我一同去的,你看我现在都快赶上你高了呢。”豆儿使劲的踮起脚,脑袋刚到戚文晟的肩头。   “嗯?”戚文晟摸了摸下巴,“我还说过这样的话?”   豆儿的小脸瞬间耷拉下来,就知道他爹又要耍赖,这时见秋溪走了出来,豆儿赶紧跑去秋溪的身边,拉着秋溪的衣袖问道:“阿爹,你记得吧?上一次爹就是这样和我说的呢。”   秋溪点了点头,“记得,他确实是这样说的。”再看着豆儿满眼羡慕又期待的模样,秋溪问戚文晟:“要不咱们这次就……”   “不行。”戚文晟立即打断道:“豆儿这不是还没长多大呢,跟着咱们一路风餐露宿的,身子肯定吃不消。”   戚文晟当然不愿意他和秋溪难得的二人世界之旅被打扰,哪怕是他的儿子也不行,想要是带着豆儿,他的好多爱的项目都无法进行啊。   “嗯,你爹说的对。”秋溪一听戚文晟这样说,觉得很有道理,想起他们上一次驾车出去游玩,还真在山林里过夜呢,甚至是他都听到了狼叫声。   豆儿气的躲在秋溪的身后,冲着戚文晟皱鼻子扮鬼脸,他就是弄不明白,为何平日他说什么他爹都依着他,想要什么他爹也都给买,可在出去游玩的这件事情上,他爹就是坚决不想带他。   戚文晟被豆儿惹的发笑,他揉了揉豆儿的脑袋,“等爹回来,带你去西城看杂耍,怎么样?”   这次豆儿的眼睛一亮,刚高兴的要开口,就听有人先他一步的说道:“嘿!那可好,再带上我们家这俩啊,哎,干脆到时候我带着他们去得了。”   “怎么哪儿也有个你?”戚文晟回头一看,二牛左右手各领着一个小小子走了过来,这两个小小子是大牛嫂生的,前后差了两岁。   “咋?你们这又出去玩儿了,留我和陈奇看店,回来还不让我们也松快松快去?”   “二牛叔。”豆儿和二牛打了声招呼,上前领着那两个小小子就玩去了。   三个大人都脸上带笑的看着三个小孩子,戚文晟不禁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他来到这里都快十年了。   不过说起二牛家的这两个孩子,其中倒还有一件趣事。   戚文晟想起那得是有三四年以前了,有天他又去二牛家喝酒,二牛后来酒后失言,跟他说:“你看,我啥也不如你,但是有一点你可不如我啊。”   戚文晟当时十分失笑,“我还有不如你的地方?”   “我家有亲生的儿子,你没有吧?”这话正好让来找戚文晟的秋溪听到,戚文晟记得那晚他们回家后,看秋溪的情绪有点儿低落的意思,他还想着第二日他得找二牛练练拳头。   有意思的就是,第二日他的拳头并没练成,因为他看到二牛的一边脸上隐约还挂着一个巴掌印。见秋溪成了一脸忍笑的模样,戚文晟后来也就不跟二牛计较这件事情了,反正二牛是自有人收拾。   春天绝对是一个美丽的季节,尤其是在鸟语花香的山林间,戚文晟和秋溪一路上走走停停,他们在山里烤肉,河边钓鱼,青草地上玩闹,几天的时光过得十分惬意。   这日戚文晟在前面慢悠悠的赶马车,秋溪在马车里裹着被子躺着,他感觉浑身就像是快散架了一下,鼻端吸进的空气,还能让他闻出一股羞人的味道。   这些年戚文晟在某些事情上,表现得是越来越生龙活虎的,秋溪这时才反应过来,难怪戚文晟不带着豆儿出来呢。   马车出山后,二人来到了临镇时已经是接近傍晚,途径一条宽阔的河流,秋溪见河面上不时有画舫游过,他还能听到女子的低吟浅唱。   秋溪觉得这声音悦耳动人,他正坐在马车里细细聆听,忽然有女子尖锐的叫喊声传来,让他猛的心头一惊。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家孩子!”   秋溪赶紧撩开马车帘,与戚文晟一同往这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河里,一个孩子正扑腾着,岸边上还有一个女子在哭喊。   “有孩子落水了!”戚文晟急切的撂下这句话后就跳下了马车。   “哎!”秋溪伸手没有拉住戚文晟,他赶紧追了上去。   “救命啊——谁能救救我家孩子!”女子急的又哭又跺脚,一时不见有人来搭救水中的孩子,她正要自己跳进河里时,忽然就感觉身子被人重重的拉扯了一下,紧跟一个人影从她的眼前闪过。   又听扑通一声,她见人影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里。   “文晟!”秋溪急喊一声,眼看着戚文晟纵身一跳,这一刻他感觉心都好似被剜空了一样。   戚文晟根本不识水性,他怎么能就这样的跳进河里呢?他想撇下我而去吗!   秋溪急得眼眶泛红,他被戚文晟的惊人举动吓得定在了原地,只片刻后,正待他要追随着戚文晟跳入河里,戚文晟的几下动作,又让秋溪彻底的呆愣在了河边。   只见戚文晟在水中挥臂划动,很快就游到了小孩子的身边,然后他用一只臂膀托起小孩子的上身……   “戚文晟,你别拽我……我……我救你上去……咳咳咳……”   秋溪看着河里戚文晟救人的身影,猛然间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段画面,那画面里,他正在拼命的救落水的戚文晟,而戚文晟却是胡乱的揪着他不放,让他与戚文晟险些都沉入河底。   但此刻再看眼前的戚文晟,秋溪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戚文晟托着小孩子游到了岸边,那女子急忙接过戚文晟单手举起来的孩子,还有旁人帮忙把戚文晟拉拽上来。   女子带着哭腔的不停向戚文晟道谢,戚文晟看小孩子没事儿,又对女子摆了摆手。   可是,有哪里是不对的呢?   秋溪呆呆的看着戚文晟,他的脑子里很乱很乱,这些年在一起,他知道戚文晟是绝没有哪个时候去熟悉过水性的。   这时戚文晟打了一个喷嚏,春天的河水也还是很凉的,他回头找秋溪,看秋溪傻站着,他赶紧走上前去拍了拍秋溪的胳膊,笑道:“我没事儿,吓着你了吧?”   戚文晟见秋溪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的凝视着他,眼里带着七分茫然,更还有三分隐隐的怯意。   戚文晟嘴边的笑容逐渐凝固,他的脑子里正觉得闪过了什么的时候,就听秋溪说的一句话,让他的心里立马就是咯噔一声。   “你……到底是谁?”   戚文晟苦涩一笑,终究还是露馅儿了啊……   弯月挂枝头,寂静的野外燃烧起了一个火堆,不时有“噼啪”声从火堆里冒出来,连带着飞溅出些一闪而逝的火星。   秋溪觉得此刻他的身上很暖和,有前面火堆散发过来的热量,还有身后戚文晟温厚的胸膛。   “那里……很好吗?”秋溪听戚文晟说了很多,说他是从什么样的地方过来的,说他曾经在另一个世界里是怎样生活的。   这次戚文晟淡淡一笑:“很好啊,那里有好多东西都是这里没有的。”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一僵,戚文晟脸上的笑容放大:“可是那里没有你,对我来说就不好。”   秋溪悄悄地勾了勾唇角,他浑身上下,心口是最暖的地方。   戚文晟不是真正的戚文晟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戚文晟是他的戚文晟。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是怪物……”戚文晟“物”字的音只发出了半个,他的整张嘴忽然就被秋溪一口吸住。   几番唇舌缠弄后,秋溪与戚文晟额头相抵,微微喘息着说道:“你要是怪物,那我就是怪物的媳妇儿……嗯……”   这次换做是戚文晟狠狠地吸住了秋溪的双唇,他贪婪的攫取着秋溪口中的所有气息。柔软的,香甜的,炽热的,每丝每毫都是属于他的。   曾经的世界,于他来说早已遥远,今生的世界,才是他最最幸福的归宿。   这当然是因为,他的秋溪在这里喽。   作者有话说:   古代篇的番外就完结了,之后再更新现代篇的番外。 第八十七章 番外(六) 回到现代 上   冰冷的海水包围了戚文晟,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眼皮将要沉沉的阖上时,戚文晟仿佛看到有人正向他游了过来,随即戚文晟笑了。   之后海里的巨浪终于褪去,戚文晟感觉自己被人救回了岸边,那个人的气息早已熟悉到了他的生命里。   但是当戚文晟睁开眼睛,除了风平浪静的海面,他竟然谁也看不到!   “文晟,文晟。”   是谁在叫我?戚文晟的耳边有一个声音在急切的呼唤着他,有关大海的画面瞬间从他的脑中抽离。   “戚文晟,你能看到我吗?”   戚文晟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白茫茫的一片,那个声音又叫了两遍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喜悦。   眼前的白色一点点褪去,戚文晟看到了一个人影,当人影的轮廓在他眼中渐渐清晰后,戚文晟的嘴唇动了动:“丁……默……”   “太好了,文晟,你终于醒了。”   ……   房间的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玻璃水杯的碎片,还有鲜艳的花束被无情的踩得枝叶分离。   丁默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他避开脚下的玻璃碴子,把怀里抱着的一束红玫瑰插进花瓶里,心想还好花瓶没有被砸烂。   绽放的玫瑰给气氛压抑的房间带来了些许的生气,丁默来回的抚摸着一片玫瑰花瓣,他眼角的余光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窗边,在他进来的这几分钟里,身影背对着他,动都没动。   最终还是丁默先打破一室沉寂,他看向那个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身影,无奈的开口:“戚文晟,你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没错,此刻丁默眼中的高大身影就是戚文晟,只见他穿着一身蓝色的病号服,眼神正呆呆的望着窗外。   如果丁默再看的仔细一些,他就能看到戚文晟的眼角还凝着一滴水珠。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戚文晟还是一动不动的,他的嗓音十分沙哑,他感觉很累很累,仿佛只说这一句话,就要用尽他浑身的力气。   这一瞬间,丁默心里积攒的火气腾的一下就冒了上来,他两步走到戚文晟的身边,玻璃碴子被他的鞋底踩的嘎吱作响。   “戚文晟,你到底是怎么了?你醒来的这几天,你给过我一个好脸色没有?你知不知道我之前有多担心你!”   戚文晟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丁默的不满让他心里更加烦躁,他还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丁默,我再说最后一遍,请你离开,以后也别再来了。”戚文晟这次给了丁默一个正脸,顺带还附送一只胳膊指向门口。   丁默看着戚文晟憔悴的脸孔,心中的愤怒又夹杂上了几分委屈,从前好脾气,有绅士风度的戚文晟去哪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丁默赌气似的转身走到门边,在即将拉开门的那一下,他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戚文晟,我后悔了。”   房门开了又关,戚文晟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但是他脸上扯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呵,你后悔了,我他妈的比你还后悔呢!   戚文晟的双眼被那束红色玫瑰刺痛,他走上前去一把抽出瓶里的花束,然后狠狠地甩到地上。   他现在最看不了红色,他讨厌极了红色,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所有的红色都是与秋溪有关的。   那天在一片火红的枫树林里,他向秋溪求婚,他给秋溪带上了戒指。   还有他和秋溪成亲,他们身穿着大红的喜服,戚氏宗祠里到处装饰着鲜艳的红绸,连那时秋溪的笑脸上都像是抹了一层胭脂。   可是现在呢?他的身边根本没有了秋溪!   戚文晟发狠发狂的把玫瑰花踩烂,秋溪呢?他的秋溪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除了这样没风度的宣泄他还能怎么办!   戚文晟是真后悔啊,那时候他为什么要带着秋溪去画舫上?   他现在感觉时空错乱的厉害,明明前一刻他还和秋溪驾着马车出来游玩儿,怎么这一刻他就成了现实世界里的戚文晟?   而且还是躺在病床上昏迷了十天,奇迹苏醒过来的戚文晟。   合着他在这里沉睡了十天,就是灵魂飘到另一个世界里的十年啊?那他宁愿这个戚文晟一辈子也别醒过来!   今天已经是戚文晟醒过来的第三天,根本没有人知道在这三天里,他的心被利刃割了多少刀。   他回来了,他的身边再没有秋溪了!   戚文晟已经把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想了无数遍,就是那天他从河里救起一个小孩后,他对秋溪袒露了身份。   然后第二天的下午,他在河边包下了一艘画舫,他和秋溪正在画舫上听人唱曲,忽然画舫跟一艘大船撞上了,秋溪与他都掉进了河里。   最最关键的地方是,戚文晟记得他在掉进了河里时,头重重的磕到了船边上,当时他听到秋溪急急的叫了他一声,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戚文晟再也听不到秋溪的声音了,他的心被一刀一刀的,彻底割透。   ……   丁默锲而不舍的又来了,他给戚文晟煮了一份营养粥,打开保温桶的盖子,营养粥还隐约冒着热气。   病房里顿时弥漫上一股股粥的香味,戚文晟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可是他闻到这股香味也丝毫不觉得饿。   丁默自动忽略戚文晟对他的视而不见,他给粥里放进一个勺子,然后把保温桶递到戚文晟的面前,“吃吧,瞅你这几天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看戚文晟继续痴痴呆呆的坐在病床上,丁默心头发堵的厉害,他忍了忍,直接拿勺子盛了粥,喂到戚文晟的嘴边。   戚文晟微微的偏头躲过,他现在连撵走丁默的力气都没有了。   丁默气的把勺子插进粥里,面上却是用平和的语气问戚文晟:“不想喝粥?那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   这次戚文晟忽然有了反应,他扭头看着丁默,声音激动的开口:“我想吃我媳妇儿给我擀的面,你能做的出来吗?”   丁默一下被噎住,同时他也被戚文晟泛红的眼眶,刺激的心里特不是滋味。直觉告诉他,戚文晟口中的这个“媳妇儿”,在戚文晟的心里肯定很有分量。   丁默现在十分想见一见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把戚文晟折磨成这样,他也总算是弄明白了,戚文晟醒来后的一切不正常表现都是因为谁。   “你被他抛弃了?”丁默的心里又是隐隐幸灾乐祸的,谁知他刚说完这句话,戚文晟冲他大吼了一个“滚”,连带着打翻了他手里的粥。   “你!”丁默赶紧从床头抽出几张纸巾擦袖子,再看戚文晟已经拿被子蒙上了头。当然他看不见的是,在白色的被子下,戚文晟的眼里流出了两行泪。   戚文晟想:丁默说的对。   这回丁默又带着一肚子的气走了,不过他刚走出了住院部的大楼,他的怒气就像是瞬间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样,只见他奔着一个人就大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又来了?”丁默十分不悦的说。   ……   郭家文是戚文晟的朋友,他来医院看戚文晟,走出停车场时,他看到丁默在和一个人说话。   “我知道是你救了他,他现在已经清醒了,你真的不用再过来了,我替他谢谢你,你要是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就别……”   郭家文扫了一眼丁默对面的那个人,身材有些偏瘦,看侧脸像是个青少年的模样。   郭家文没太在意丁默那边,他与丁默的关系一般,之前也就见过两三次面,所以他没和丁默打招呼,直接进了住院部。   在病房里,郭家文调侃戚文晟:“你刚醒来的那天,我私底下还问过大夫呢,用不用把你转的精神专科去? ”   但他这也不全是开玩笑,现在他回想起几天以前,戚文晟可不就跟个疯子似的,醒来没多长时间就拿脑袋不停的撞墙,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这会儿病房里已经被护士打扫干净,戚文晟也稍稍的恢复了些情绪,不过就是谁说话他都不想听,他也更不想开口说话。   “你说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我第一次见有人大难不死还这么不乐意的。”郭家文坐的凳子上给戚文晟剥了一个橘子,递给戚文晟后见戚文晟没反应,他收回手打算自己吃了。   郭家文把橘子塞进嘴里,“嗯……真甜。”他扭身找垃圾桶要扔手里的橘子皮,正好暼见楼下丁默还在和那个人说话。   这时郭家文突然反应过来,听刚才丁默话里的意思,那个人不就是把戚文晟从海里救出来的?   “哎,戚文晟。”郭家文摇了两下戚文晟的腿,“你的救命恩人在楼下呢,你怎么不让人家上来?”   “救命恩人”四个字,刺激的戚文晟眼皮动了动,他呆滞的目光中又浮现出了秋溪的模样,那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戚文晟已经听说了,是有人把他从海里救了上来的,但他明知道不应该,可他还是挺恨把他救上来的那个人,想要不是那个人多管闲事,他或许根本就回不到现实世界里。   “戚文晟,这你可就不太地道了啊。”郭家文见戚文晟不吭声,又一想刚才丁默对那个少年的态度,还琢磨着他们这做法可真是够忘恩负义的。   “怎么说人家小伙子,也是拼了命把你从海里救回来的,你让丁默拿钱打发他……”郭家文的话说到一半,就看戚文晟突然猛地坐了起来。   刹那间戚文晟想起之前,像是做梦一样的那个画面,他被人从海里托到岸边上,他感觉那个人就是秋溪。   那有没有可能,那根本不是梦!   “你说的人在哪?”戚文晟一把揪住郭家文的衣领。   “咳咳咳咳咳——”郭家文一手往开掰戚文晟的手指,一手赶紧指向窗户那。   戚文晟推开郭家文,光脚跳到地上,扒着窗户往下看,他紧张的一颗心都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   可是当戚文晟的双眼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把能看到的地方他都看遍了,怎么没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啊…… 第八十八章 番外 回到现代 下   “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丁默追在一个人的身后,他的语气很冲:“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   只见丁默追着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哼笑一声,然后转回身:“我听懂了啊,你是他的男朋友,他现在谁也不想见,对不对?”   有那么一刻,丁默被对方眼里慢慢凝聚起的狠厉所震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对方狠狠地说道:“他不想见我,除非他亲口对我说出来!”   我不信他真的不想见我,秋溪在心里又对自己这样说了一句。   是的,他是秋溪,他也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这几天里戚文晟所受的痛苦与折磨,同样的秋溪也承受了。他救上来了戚文晟,可是之后却被眼前的这个男人阻挡了他与戚文晟见面。   这个男人在他们送戚文晟来医院的第一天,就说他是戚文晟的男朋友,秋溪当时的震惊,不比他突然转换了一个新的世界所震惊的少。   之后秋溪好不容易的熬到戚文晟清醒过来,他每天又见到这个男人给戚文晟送玫瑰花,却没见到戚文晟来找他,秋溪可真是难受的厉害。   他胡乱的想了很多,是不是戚文晟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从此后戚文晟就要做回原本的戚文晟了?   那他呢?他们来到这里,就不算是夫妻了吗?   正如秋溪对丁默说的,戚文晟要是想跟他了断,那他要听戚文晟亲口对他说出来。   再说了,他也不相信戚文晟会真的不想要他,秋溪这几天里其实还有些和戚文晟在赌气,谁让他们明明过得好好的,一来到这里戚文晟的身边就先冒出了一个男朋友。   秋溪也是附身在了另一个叫秋溪的现代人身上,他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丁默和秋溪对峙了一会儿,他想不通这个人为何从一开始就对戚文晟表现的那么执着。   那天他开车路过海边,看见戚文晟的车停在那里,他下车去找戚文晟,正好就看见这个人把戚文晟从海里救上来。   他们一起把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戚文晟送到医院,他当时就觉得这个人看戚文晟的眼神很不对,噙着泪水的眼睛里明显还有更深的含义。   于是就这样的,丁默出于一种自私又想占有戚文晟的心理,他对秋溪表明了身份。   秋溪不想再和丁默多说,他冷冷的看了丁默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天,再等下去他就要崩溃了。   “哎!”丁默还想要阻拦秋溪,这时就看前面一间病房的门被猛的拉开,里面的戚文晟刚跑出来两步,然后他就……他居然就……   丁默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画面,戚文晟怎么还跪下了!   “呜呜——”戚文晟抱着秋溪的腰呜咽着,他刚才正想跑到楼下再去找找看,就在他开门后见到秋溪的那一刻,他真的是两腿一软,不受控制的就跪在了秋溪的面前,顺带一把搂上了秋溪。   那是从这么多天的大悲,一下子转到了大喜。   “呜呜呜——”戚文晟都想放声大哭了,他用尽浑身的力气紧搂着秋溪,这可别是一个梦啊。   秋溪的眼泪也大颗大颗的砸到戚文晟的头上,他好后悔啊,他应该早就出现的。   在这安静的走廊里,戚文晟压抑的哭泣让人听的又格外清晰,本来医院这种地方的哭声,多是因为永久的分离。   有人看到戚文晟这个大男人哭的伤心,很难不跟着动容,但没人知道戚文晟其实这是喜极而泣的哭,是因为震撼的重逢而哭。   最后还是与丁默同样惊呆了的郭家文把戚文晟连拉带拽的弄进病房里,期间戚文晟站是站起来了,可他也一直抱着秋溪没撒手。   戚文晟有一肚子的话想问秋溪,他知道这个一身现代装扮的人就是他的秋溪,不光是因为他们的相貌都一样,更是因为在与秋溪重逢的那一刻,秋溪眼神里对他的爱意那是他看了快十年的啊。   见郭家文关上了病房的门,丁默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却又是脚步一转的离开了。如果说他还对这之前的戚文晟抱有幻想,那今天的这一刻,他的幻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病房里面,郭家文帮秋溪拿走手里提着的一个保温桶,看戚文晟坐的病床上了还是抱着秋溪不放,郭家文干咳了一下问:“戚文晟,不给介绍介绍?”   戚文晟在秋溪的衣服上蹭了蹭眼泪和鼻涕,看了郭家文一眼,语气毫不掩饰骄傲:“这是我媳妇儿。”   秋溪搭在戚文晟肩上的手都颤了颤,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郭家文被酸走了,剩下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戚文晟这回把秋溪抱坐他的腿上,就像是过去他们无数次的相处那样。   “宝贝,你是怎么过来的?”戚文晟捧着秋溪的两颊,先问出最主要的问题。   可秋溪却是第一次不好好回答戚文晟的话,他的手掌抚摸上戚文晟的下巴,眼里又涌上湿润,同时好笑的说道:“戚文晟,你好老啊。”   什么!   这下可是给戚文晟的脑袋里扔了个炸雷,他再看秋溪,可不是比在古代的时候要年轻好多。   他想起来了!他当初刚穿过去的时候,也是年轻了十岁,那秋溪从那边穿过来,不会也比之前小了十岁吧?   秋溪看出戚文晟眼里带有肯定的疑问,他点点头:“嗯,我刚二十出头,正好是咱们那时认识的年龄。”   妈呀!   戚文晟想他这回可真成老牛吃嫩草了,借口要撒尿,他跑进卫生间里对着镜子一照,不照不知道,一照连他自己也吓一跳。   这几天他就跟个疯子似的,根本就没好好的梳洗,这时镜子里的他头发都跟鸡窝有的一拼。   戚文晟赶紧洗脸梳头,这里没有剃须刀,他最后也就只能将就着以一个大叔的形象给秋溪看了。   其实秋溪哪里会嫌弃戚文晟的邋遢模样呢?在上一个世界里他们就是戚文晟现在的这个年龄,他只是心疼戚文晟这么憔悴和颓唐。   戚文晟从卫生间出来后,又抱着秋溪不撒手,秋溪任由戚文晟的大脑袋在自己的脖子上蹭来蹭去的,又听到戚文晟的肚子里咕噜了几声,秋溪这时才想起来他还给戚文晟带着饭呢。   秋溪勉强从戚文晟的怀里抽出一只胳膊,拿过一旁桌子上放的保温桶,“你饿了吧,我给你做了吃的。”   戚文晟一听秋溪说给他做了吃的,那才知道了什么叫饿。只不过当秋溪打开保温桶的盖子,里面的面条已经糊成了大面疙瘩。   “这……”秋溪没想到面条会成了这样。   戚文晟才不管呢,他闻见这股熟悉的味道就觉得特别安心,拿过秋溪手里的保温桶,戚文晟就像从前那样的大口吃上了。   “嗯……真好吃。”戚文晟刚才还说想吃他媳妇儿做的面呢,这会儿他就吃上了,早知道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说了。   趁着戚文晟吃面的功夫,秋溪简单的告诉了戚文晟,那天他们从画舫上掉进河里,秋溪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成了在海里救戚文晟。   而之前在现实世界里,也是真有人在救戚文晟,他就是秋溪的原主。但秋溪又能确切的感觉到,他和这个原主是融为一体的,他们虽然在不同的时空里,但他们就应该是同一个人。   戚文晟感叹这真是缘分啊,他和秋溪注定要生生世世绑在一起。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啊?”戚文晟的表情十分委屈。   秋溪也说出了他的委屈,把丁默的所做所为讲了一遍。   “我操!他敢这么坑我!”戚文晟把保温桶使劲儿往桌上一放,里面的汤汁还飞溅到他的袖口,真是要气死他了。   “宝贝,你别听他的。”戚文晟赶紧给秋溪解释:“我和他早就分开了,我也没爱过他。”   原来丁默是戚文晟的过去式,秋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迟疑着问:“那你们为什么分开啊?”他想戚文晟这么好,居然还有人会不要。   “就是谁1谁0的问题。”戚文晟说的随意,他和丁默之间问题多了,他也不想跟秋溪再提起这个人。不过戚文晟说完后,立马眼神一亮,“对了,我和他没做过。”   秋溪反应了半天才弄明白什么是1和0,这些天他心里的阴霾瞬间散去,戚文晟说没爱过丁默,戚文晟的身心还都是他一个人。   这可真是太好了!   “老公。”秋溪开心的搂上戚文晟的脖子,也不管戚文晟的嘴上还沾着汤汁的油花,一口就亲了上去。   戚文晟自然是给了秋溪炽热的回应,把秋溪压到床上狠狠地亲了个够。   隔日戚文晟就出院了,他捏着拳头要先找丁默去算账。秋溪拦住戚文晟,想那天他带着戚文晟游回岸上,他的脑袋里都乱了套了。   面对昏迷不醒的戚文晟,要不是丁默的出现,他当时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反正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和戚文晟没有分开就是最好的。   戚文晟带秋溪回家,只不过他却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好,因为秋溪知道了1和0的另一种含义后,竟然问他那1和0是不是也可以互换?   从前观念守旧,思想古板的古代秋溪,可是一个以夫为天的人,哪里知道夫夫之间还能这样平等呢。   不过戚文晟也不知道的是,秋溪其实只是单纯的向他提出一个问题。   为了好好的振一振夫纲,戚文晟在领着秋溪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扒秋溪的衣服,一边往下扒,一边还十分正经的说道:“来,我看看你这副身子和以前的一样不?我得好好检验检验。”   秋溪顺从的任由戚文晟给他脱光光,结果戚文晟是在他家的大床上得出的结论,这个秋溪就是他的秋溪,身上的每一颗痣,每一处疤都和过去的一模一样。   但是床上已经一片凌乱,秋溪在戚文晟检验的过程中,嗓子也哼哼哑了,身子也被晃悠软了。   戚文晟十分满意的搂着秋溪瘫在床上,从灵魂上来说,他和秋溪都熟悉彼此身体上的每一处,但从肉体上来说,这又是他们的第一次爱的接触。   回到了现实世界里,戚文晟每天带着秋溪去各种好玩儿的地方。他们就像是恋爱中的情侣一样,在乘坐的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拥吻,在电影院里眼睛看着屏幕时手指勾到一起,在一块儿吃棉花糖时总是能碰到对方的嘴……   而且戚文晟还多了一份执着,每天必须要亲自买一大捧红玫瑰送给秋溪,几天下来,他的家里到处都是绽放的玫瑰。   晚上他还把玫瑰花瓣撒到床上,这次看着这些美丽的红色,戚文晟十分动情,当然是因为床上还躺着对他满目含情的秋溪。   快乐的时光过得很快,这天晚上吃完饭,秋溪靠在戚文晟的怀里,两个人坐在阳台上看星星。   戚文晟听到了秋溪的一声微微叹气,便问他是不是想家了?   秋溪知道戚文晟说的是哪个家,之前现实世界里的秋溪就是孤身一人,他说的当然是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家了。   “嗯。”秋溪想豆儿,想刘氏,还有他们的戚溪斋。记得出来游玩以前,二牛还说等他们回去,就带着几个孩子去看杂耍呢。   “唉……我也想啊。”戚文晟懒懒的靠进躺椅里,在古代他都是鼎鼎有名的戚老板了,在这里就成了他工作的西点店,天天给他打电话催他回去上班。   秋溪趴进戚文晟的怀里,隐隐期待的问他:“那你……想不想回去?”   “想啊。”戚文晟回答的不假思索,看秋溪的眼神里闪着笑意,他一瞬间像是得到了什么讯息,搂着秋溪坐正了问:“你有办……”   秋溪没等戚文晟说完就点了点头。   这晚戚文晟抓紧时间,在他家的落地窗前,沙发上,浴缸里,到处都留下他与秋溪的爱情印记。   秋溪哼哼的语不成调,“戚……戚文晟……早知道……我就不……不提前告诉你了……啊……”   戚文晟用更猛烈的速度,让秋溪除了提高音量的哼啊,就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   海面上风微浪稳,秋溪划着一艘渔船,带着戚文晟往海中前行。他的前身就是在海上捕鱼的,平时一个人独来独往,戚文晟知道后,高兴的直说他又是秋溪的初恋。   这会儿只见戚文晟半躺在船头,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大墨镜,秋溪失笑的问他:“你这是来出海享受的?”   戚文晟不说话,只是嘴角向上弯起来,可不就是享受嘛,秋溪弯腰摇船桨的时候,身体绷出来的弧线特别好看,从臂膀到翘臀让他赏心悦目。   秋溪也看不清墨镜后面戚文晟的眼睛,反正那火热的目光,是隔着镜片也能让他感受得到。   凭借着自身极好的方向感,秋溪把船划到了当时他和戚文晟一同出现的海域,“你看。”秋溪伸手一指。   戚文晟摘掉墨镜,扒着船边往下看,就见眼前荡漾的水波上,隐隐泛着一层奇异的光芒,再看周围的水面上却是没有这样的情形。   “这是……”戚文晟的心口发热,他看着那层奇异的光芒,顿时感应到了什么,就好像是一个旅人即将要归家的迫切感。   “嗯。”秋溪笑着点头,看戚文晟渐渐激动的神情,他知道来了这里他们的感受都是一样的。   在戚文晟昏迷住院的那几天,秋溪就把这片海域反反复复的检查遍了,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什么神奇之处。   戚文晟把墨镜丢到船头,拉着秋溪的双手,问他:“这就回去?”   秋溪点头,“嗯。”这里除了戚文晟,他没有任何留恋的人和地方。   戚文晟也不管他的房子他的存款了,反正有秋溪的地方,他就有了全部。   紧接着戚文晟与秋溪十指相扣,痛快的说了声“走”,然后就听接连的扑通两声,两个身影跃入了海中。   ……   作者有话说:   唉……这个番外写的我真想哭T﹏T 第八十九章 后来的事   “文晟,文晟,你醒醒,快醒醒。”   戚文晟听着耳边秋溪焦急的呼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哎,醒了,醒了,太好了,你相公醒了。”   在戚文晟模糊的视线里,秋溪的身后有几个女子还高兴的拍了两下手,这不是刚才在画舫上,给他们唱歌的那些女子?   见她们的身上也是湿漉漉的,戚文晟想看来刚才大家伙是一块儿掉的河里了。   又是纷纷扰扰的画面在脑中闪过,戚文晟摸了摸还有些发痛的前额,奇怪自己怎么一磕了头就这样?   忽然戚文晟顿住了,他脑海中的画面,竟然全是他和秋溪在现代的事儿?随即他抓上秋溪还给他摘头上水草的手,半是试探又半是肯定的问了句:“咱们……回来了?”   秋溪的手里还捏着几根水草,闻言他对戚文晟笑了笑。   周围的人没谁能听懂戚文晟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们看秋溪的模样,好像只有他听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