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痴傻战神的恶毒男妻》作者:疯狂的黄瓜   文案:   永宁四十六年冬,顾家满门被屠,战神顾爻侥幸逃生,却因伤势过重变成了傻子。   丞相幼子奉旨冲喜,嫁给顾爻为男妻。此人表面温顺无害,实则阴险狡诈,以扇顾爻耳光为乐、断顾爻手脚为趣。   顾爻一朝恢复神智,诈死脱身,数月后伤愈归来,亲手将丞相幼子千刀万剐,连皮带肉在相府门前挂了整整三日才断气。   许长安穿书而来时,大红嫁衣裹身,正值二人成亲前夜。   许长安:……   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只有偷偷翻窗跑路才能活下去这样子。   系统:警告!距离战神恢复神智取您狗命还有一年,请您按照原著剧情嫁入将军府,否则我现在就送您去世!   为了活命,许长安只得收回翻窗的腿,撸起袖子开启了护夫模式。   回怼路人的冷嘲热讽、抵挡仇人的明枪暗箭、逼退敌国的趁虚而……等等,这个我真不行,夫君你快醒醒啊!   顾爻:好的,夫人。   许长安:???   顾爻说醒就醒,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个秋冬便将来势汹汹的敌国将士逼出疆界,动作之干净利落,一点也不像个傻了快两年的人。   系统:友情提示,顾爻乃是重生归来,带着前世被原身虐待的记忆,一直在宿主面前装疯卖傻,请宿主务必小心。   已经被顾爻仗着痴傻酱酱酿酿的许长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等大结局了再提示?!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许长安胆小怯懦好拿捏,后来,许长安抛弃人设做自己,他们才惊觉,好拿捏的不是许长安,而是他们。   【扮猪吃虎·痴傻战神·腹黑重生攻X在线卑微·恶毒男妻·沙雕穿书受】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爻,许长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线卑微求生。   立意:保家卫国。 第1章 穿成恶毒男妻   夏蝉留在了金秋,此时已临近冬日。   丞相府内张灯结彩,熙熙攘攘,透着股与平日不同的热闹。一墙之隔的花园中,静立的几人却是死寂无声。   鹤发老者负手站在池塘边,已是花甲之年的他仍然身姿笔挺,锐气不减,仅仅一个眼神就让空气都凌冽了几分。   除他之外,在场的还有三人,其中一人低垂着头,尚是少年,另外二人年纪稍长,分别着紫服、蓝服。   这样的气氛已经维持了大概十几分钟,许长安站得腿都麻了,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觉醒来,就像个傻子一样盯着地面,浑身冷汗涔涔。   忽然,鹤发老者开口,声如洪钟,“安儿。”   这一声宛若催魂,令许长安浑身猛颤,战战兢兢应道:“父、父亲?”   这句话出自许长安之口,却又非他所说。   从他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仿佛有一个人在牵引着他说话、动作,而他只是一个当局的旁观者,言行不由己。   鹤发老者随手从台面上拿了包鱼食,倾倒进池塘,引得游鱼争抢,“爹听府里的下人说,你对这桩婚事似乎颇有不满?”   只一句话,就让许长安慌了神,面上又急又怕,“孩儿从未说过此话,还请父亲明察!”   “哟?”紫服男子将折扇合上,“这么说,倒是父亲冤枉你了?”   许长安欲言又止,咬唇不敢多言。   蓝服男子冷嘲道:“即便顾爻痴傻了,也不是你这晦气东西可以高攀的,能替小妹代嫁,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更何况,父亲教导你多年,是你自己不争气,除了这张脸尚可见人,别的才艺是一样不会。”紫服男子用扇柄挑起许长安的下巴,那张泫然欲泣的脸白里透红,看了真教人心疼,“如今终于有了你的用武之地,也算是没有白费那么多粮食,你可别不识好歹,丢了丞相府的人。”   许长安一副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认命的姿态,声声哽咽,“大哥二哥说的是,三弟一定谨记在心。”   鹤发老者道:“既是明白了,便早些去梳洗换装,别耽误了时辰。”   “孩儿遵命。”   许长安应声,身体却不敢妄动,直到紫服男子撤离扇柄,才转身退下了。   却无人看见,他眸中的乖顺,在转身的那一瞬便消失殆尽,仅余浓烈的恨意。   许长安寒着脸回到房里,侍女们正低头静候一旁,神色忐忑。   他回眸一瞥,阴狠目光如有实质,令侍女们霎时齐齐跪地,想要求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颤颤巍巍地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她们跟随许长安多年,对那张乖顺面皮下的蛇蝎心肠早已熟识。   初来时,便见有一奴仆因上呈物件时不慎碰到许长安的指尖,许长安即命人将其双手打断,烹煮后令其吞食。   手段之残忍,令人望而生畏。   以致于她们也常年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许长安冷声道:“还愣着作什么?”   侍女们不知其意,面面相觑着。   半天没等到她们有所动作,许长安的心情更是不佳,“那老不死的让你们伺候本公子梳洗换衣,你们一个个都跟聋了似的,既然耳朵不想要了,就全割了吧!”   侍女们连连磕头,“三公子饶命……三公子饶命啊!”   “若非老不死的催得紧,今日你们一个也活不了。”许长安恨不能杀人解气,指节捏得泛白,“还不快滚起来!”   侍女们忙不迭起身,各司其职为他梳洗换衣。   许长安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对了。”   正为他上唇脂的侍女顿时抖如筛糠,“三、三公子?”   许长安道:“去把曾家兄弟叫来。”   他倒要看看,是谁将他的话传到了那老不死的耳中去。   侍女暗中松了口气,应道:“是。”   之后的半个时辰,任由侍女们打扮,许长安都出奇的安静。   这份安静让侍女们更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出了什么岔子,一不留神就丢了自己的小命。   许长安却无暇顾及她们的心思,只觉脑子忽然变得沉重,混混沌沌半晌,才慢慢融合了强制涌入的信息。   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的,而是他在睡前看的那本复仇虐渣爽文里,跟他一样姓许的恶毒男配的。   恶毒男配有姓无名,乳名安儿,今年十九。   他家世显赫,父亲官拜丞相,妻妾成群,共育有三儿一女。他的年纪最小,在儿子里排行第三,故而人称“许三公子”。   先前与他说话的紫服男子与蓝服男子,便是他的两位哥哥许安.邦和许安定。   许三公子长了张跟许长安一模一样的脸,看似胆小怯懦、温顺无害,却是个阴险狡诈、恃强凌弱的小人。   若说他的存在究竟有何必要,大概就是为了主角顾爻的觉醒服务吧。   主角顾爻一朝跌落神坛,成了个傻子,许三公子奉旨冲喜,嫁给顾爻为男妻,本就对这桩婚事心有不满的他,便将恶气尽数撒在了顾爻的身上,鞭打掌掴、铁烫烙印、挑筋断骨……无所不用其极。   就连许长安在阅读到顾爻被折磨的桥段时,隔着书本,心里都直打颤。   也正因为这过度的刺激,顾爻终于恢复了神志。   许三公子自然逃不过凄惨的结局,被顾爻亲手千刀万剐,连皮带肉在许府门前挂了整整三日才断气,日晒雨淋不过半载便成了干尸,风一吹,外翻的干瘪肉条掉了一地,被路边小儿捡去喂狗,还塞了狗牙。   由于这一段剧情实在是大快人心,所以许长安记得十分清楚。   正是因为记得清楚,此刻不信邪的他,才会在穿书后第三百六十七次低头看向自己的穿着。   很好,还是那身雍容华贵的火红嫁衣,一点没变,就连褶皱都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许长安却忍不住仰天无声长啸:为什么!原著里那么多的角色,偏偏让他穿成这个挨千刀的许三公子?!但凡随便挑个许家奴才都比他的结局好啊!   “啪”一声脆响,直击耳膜。   许长安被吓一跳,神志猛然回笼,低头看去,原来是他不慎碰掉了放在手边的茶杯。   “冤枉啊三公子!”   “小的跟了您这么多年,赤诚之心天地可鉴,纵使背叛谁也不会背叛您啊!”   “这一定是老爷的离间计,三公子您可千万别上当啊!”   侍女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屋内只剩下曾家兄弟,也就是原身的心腹,人称“四大阎王”的曾行、曾勇、曾棒和曾厉害。   原著里顾爻能被折磨得半死不活,都是多亏了他们给原身出谋划策。   然而人前为非作歹嚣张跋扈的他们,此刻却跪在陶瓷碎片中声嘶力竭地求饶。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许长安被他们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暂且区分不出这几人谁是谁,也没打算要区分出来。   他惜命,并不想跟四大阎王一起作大死。更何况他堂堂七尺男儿,凭什么要嫁给别的男人为妻?就算要嫁也是顾爻嫁给他才对。   值得庆幸的是,刚才那一吓,这具身体的掌控权终于回到了许长安的手里。   许长安心里有了打算,眨眼之间便如戏精上身,愤然拂袖将果盘推翻,“放肆!”   果盘顿时碎得稀里哗啦,装满的水果也滚了一地。   四大阎王额头都要磕破,“三公子息怒!”   许长安却只管演自己的戏。   “你们当本公子不知这是离间计?”他轻飘飘地“呵”了一声,带着无尽凄凉与嘲讽,“为了圣宠,老不死的竟不惜亲自前来试探我,这是铁了心要将我送入那龙潭虎穴之中啊。”   四大阎王的冷汗都流下来了,“三公子……”   “别说了。”许长安抬手打断他们,颓然扶额,“我想静静。”   四大阎王求之不得地噤了声,忙不迭起身退下了。   待门关上,脚步声渐远,计谋得逞的许长安才喜上眉梢,蹑手蹑脚地跑到窗边。   他轻轻推开一条窗缝,见左右没人,才把一只脚踏了上去。   嘿,再见了战神,今晚我就要远航!   刚要跳,身形一顿,又折了回来。   大半夜的,他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出去流浪,恐怕还没有留下来嫁给顾爻活得久,得搞点银两再走才行。   原身贵为丞相之子,积蓄一定非常可观。   许长安回忆起当年看过的古装剧,十个藏金银财宝的,十个都在床底下,便走到床边弯下腰,果然找到一个大箱子。   借着烛火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闪闪发光的金银财宝。但这东西禁看不禁用,不方便携带。稍微掂量一下分量后,他就选出了逃跑的最佳选择——银票。   许长安背起被银票撑得圆滚滚的包袱,再次身轻如燕地踏上窗户,正要跳出去,却听“叮咚——!”一声,脑子里突然炸出道提示音来。   系统:恭喜您魂穿为痴傻战神的恶毒男妻,我是您的——桥豆麻袋,你这是在干什么?   许长安就算是第一次穿越,听见这跟翻译机器一样没有半点感情的腔调,也知道自己不仅穿书了,还绑定了一个系统。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系统自带的时间静止功能。它一出现,窗外的风就停了,草也不摇了,连地上的蚂蚁都不爬了。   许长安在脑内回道:跑路啊,不然还等着战神把我千刀万剐吗?   怎料系统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刺耳,就像是音响接触不良时产生的巨大噪音:警告!距离战神恢复神志取您狗命还有一年,请您按照原著剧情嫁入将军府,否则我现在就送您去世!   许长安捂紧双耳也抵挡不住噪音的摧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这人——不是,你这系统讲不讲道理,哪有急着送宿主去世的?   系统却不理他:死亡倒计时三十秒开始。三十、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许长安终于明白,跟系统讲道理的自己才是真的傻子:行行行,别数了,我嫁还不成吗?   既然有系统,那他应该还能再抢救一下……吧?   不得已,许长安只能再次收回踩在窗沿上的脚,并重新躺进红木椅里,就连抬手扶额的姿势都跟之前一模一样,乖巧到令人心痛。   系统:感谢宿主配合呢。   许长安皮笑肉不笑:不用客气呢。   然后系统就没声了。   许长安:???   等等,系统出现难道不应该先交代一下剧情,紧接着发布任务,最后再说几句友情提示吗?   没等许长安问系统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一旁的珠帘便轻轻晃动了一下。   是系统消失,时间又恢复流逝了。   “咚咚——”   有人敲响他的房门,“三公子,顾将军前来接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啦!晚上还有一更!第一次尝试古耽,不知道行不行,请多多温柔(划重点)指教!感谢支持! 第2章 这剧情不对劲   圣上亲自指婚,这场婚宴理应举办得异常隆重,奈何顾爻是个傻子,过程多了恐会生变,中间便省去一大堆繁缛琐碎的部分,只单单敬了丞相和丞相夫人茶水,就被人送出丞相府了。   府外正候着不知多少辆大红轿子,有跟着顾爻来接亲的,也有随着许长安去陪嫁的,殷红的灯笼延绵不绝,远远望去犹如火龙蛰伏在苍穹之下,盘踞于街巷之中,嚣张地吐着气焰,一眼竟是看不到尽头。   嚯……   书里写的红妆十里,大概就是这幅壮阔景色了吧?   许长安心中感慨,不免伤感。   瞧瞧,多么美好的画面啊,这要不是去送死该有多好?   不待他细看,喜婆已经笑吟吟地将他引上花轿,尖声道:“起——轿——!”   皎洁的月色下,两支长长的队伍并肩而行,喜庆的唢呐声与鞭炮声此起彼伏,花瓣与彩条混合着糖果纷纷洒洒,凑热闹的大人孩童们扎堆去捡来吃,也算是沾到了这份喜气。   许长安坐在镶金嵌玉的大红喜轿里,只觉脑子里嗡嗡直响,耳膜都快被吵炸了,恨不得从小窗格那跳出去连夜逃走。   不过说起吵闹,许长安忍不住看向高坐于马背之上的顾爻。   他原以为成了傻子的顾爻会是今天的重头戏,却没想到这人竟用少说少做避免了出糗,除了目光呆滞以外,言行举止样样得体,就连出府时牵着自己稳步前行的模样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想来应当是有人提前教导过他。   可惜有厚重的红盖头遮挡,许长安看不清原著里能止小儿夜啼的威武战神到底长什么样,只模糊瞧见个高大的背影,怪没劲的。   随着路程颠簸慢行,天色渐渐转白,由闹市到郊区,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许长安单手托腮打着盹儿,没长骨头似的半躺在轿子里。   还好他昨晚没吃什么,不然就这摇晃法,恐怕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抵达将军府,这要是有高铁该多好,再不济有火车也行啊。   就在他嫌弃完花轿的费时费力,打算换个姿势继续睡时,轿身忽然急刹,差点把他给滑溜出去。   “卧槽!”许长安连忙双手抓住窗沿,刚稳了身形,就听外面一阵尖叫。   “有山匪啊!”   “快!保护顾将!”   “保护三公子!”   “别让将军夫人出来!”   ……   山匪?   许长安在一片混乱中愣了愣。   不是吧,书里没写这一段啊?   可现实它不讲道理。   喜轿外的惨叫声与厮杀声不绝于耳,脚步声与马蹄声杂乱不堪,鲜血泼墨般洒在轿身上,喜庆之红与死亡之红相互碰撞,竟是难分高下。   血腥味蔓延开来,两米见方的喜轿里霎时变得压抑,逼得许长安喘不过气来。   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类似情况的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亲临其境的这一天。   “三公子……”突然,有人从小窗格探进头来,鲜血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地滑落在轿中,“快……快跑……”   没等许长安反应过来,只听“噗嗤”一声,那人的脑袋竟被人从外面砍下,“骨碌碌”地滚到许长安脚边,一双眼睛还死死地盯着他,嘴巴张得老大。   “!!!”许长安的三观受到了巨大冲击,浑身僵硬了几秒,终究是憋不住,大着叫“救命啊,死人啦!”然后利落地翻身下轿,一个脚滑险些摔倒,幸好身在轿前的人伸手拽了他一把。   “多——”   “谢”字还没出口,那人手上猛然用力,生生将许长安捏叫出声,“痛……你干什么?!”   他怒而抬头,只见那人身穿卷云纹新郎服,宽腰窄臀双腿笔直,竟是比一米七几的他还要高上一个头。   新郎服?这是……顾爻?   “夫人可要当心。”顾爻嗓音低沉,常年征战四方的杀伐之气滕然而起,魅惑如毒蛇,丝丝缠绕着许长安的脖颈,“若是在这摔了,只怕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二人目光相撞,顾爻那双冷冽幽深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具尸体,唇边带着如厉鬼勾魂般瘆人的笑意。   许长安心下巨骇,被这意有所指的话激得浑身猛颤,从头到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正要用力推开顾爻,身体先是一怔。   等等……书上不是说顾爻痴傻了吗?可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没等许长安想明白,顾爻已经恢复常态,冷峻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情绪,眸色也变得空洞无光,平添了几分傻气,“这是浮水台新出的戏剧,夫人看我演得像吗?”   许长安:“……”   倒!也!大!可!不!必!挑!在!这!个!时!候!演!   许长安一个大喘气,心中狂飙素质三百连,嘴上还得配合夸他两句:“演得挺好的,就是下次能不能先跟我提个醒?不然我——小心!”   他猛地将顾爻拉向自己,悍匪的大刀便砍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铿锵声。   “纳命来!”   失手的悍匪正要轮第二刀,好在将军府的人及时赶来,挥刀将悍匪引开了。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许长安当机立断,伸手撩开轿帘,“兄弟,你先进去。”   根据他多年的看书经验,无论情况再危急,率先保护男主一定是没错的。   顾爻略僵,扭过头来,那无神的目光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不是在看他。   许长安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极其别扭地改口道:“夫、夫君。”   顾爻还是没动,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许长安反应过来,他能指望一个傻子听懂什么呢?   只好亲自把顾爻带上喜轿,选了个离人头最远的地方坐好,顺便刷一波好感,“你就在这待着,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他们伤你一根汗毛的。”   然后以一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姿态,转身面向血腥残忍的厮杀现场。   混战中的三伙人特征明显,身手矫捷的是将军府的人,手持大刀的是山匪,抱头乱窜送人头的则是丞相府的人。   将军府的人固然厉害,山匪却也不是草扎的。何况将军府的人还要一边打斗,一边保护丞相府的人,时间一久,明显就开始落于下风。   即使许长安加入战斗,顶多也就是以一挑十,护不了几个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场面越是慌乱,许长安的头脑反而越发清醒了。   怂什么,他可是有系统的人啊!   许长安:系统,在不在?   四周霎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连飞溅的血液都滞留在了半空之中。   系统:二十四小时竭诚为您服务呢亲。   许长安忽略掉它僵硬的机械语气:我记得原著里没有这段山匪劫财的桥段,剧情是不是走偏了?   系统: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呢亲。或许是隐藏剧情吧?需要恭喜您触发隐藏剧情吗?   许长安:……这种触发就不用恭喜了。有没有什么技能可以帮我解决一下现在的困境?   系统:稍等呢亲。   系统:这边为您找到一项赠送技能“横扫千军”,请问需要激活吗?   这名字一听就很霸气,许长安忙道:需要需要!   系统:叮——赠送技能“横扫千军”已激活!使用方式:喊出技能名称,越大声越好。使用权限:永久。需要为您阅读简介吗?   许长安:不用了,谢谢。   系统:那么祝您使用愉快哟,再见。   许长安:……   总有种在网上购物的既视感。   系统消失,四周的吵闹将许长安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   有了附加技能,他的底气都足了不少,深吸一口气,大喊道:“都别打了!听我说一句!”   尽管许长安只是一个恶毒炮灰男配,但在场的所有人还是停下了厮杀,一齐看向他。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执着于主角光环了。   许长安轻咳一声,“那个,你们的头儿是谁?劳烦往前一步说话。”   “俺就是!”只见先前没能砍到顾爻的那名彪形大汉走了出来,“你想说些啥?”   许长安用最狠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话:“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们过去?”   此言一出,山匪们皆是一愣,继而哄笑出声。   “是我听错了吗?他在求饶?”   “求饶也没个求饶的模样,该是跪下哭天抢地才对啊!”   “这就是将军夫人的风范?俺家随便挑个奶娃子都比他有骨气!”   许长安心说这是骨气的问题吗?这明明是善良的我不想伤害你们。   奈何世人愚钝,还得他耐心劝导,“你们若是想要钱财,拿走便是,何必伤人性命?何况今日来接亲的可是将军府,后援一旦赶来,你们又有几分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别说后援赶来了,就是现在,山匪的人数也已经折损了一半。虽然不如丞相府折损得厉害,但将军府却是一人未伤。   山匪头子明显也意识到这是一场难打的恶战,借此机会松了口,“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饶了,俺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这样吧,只要你将全部钱财与一人的性命留下,剩下的人便可以走了。”   许长安没想到这群山匪还有目标,“谁的性命?”   山匪头子抬手一指喜轿里的人,“他。”   竟是顾爻!   纵然万众瞩目,顾爻也只是低着头,将脚边的人头踢来踢去,像是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毫无所察,徒留轿子里那滩还未凝固的鲜血,倒映出他面无表情的神色。   顾爻成了傻子,战神传说沦为过去,曾结下的仇人却不是过去。   许长安毫不犹豫地侧身遮挡住顾爻,“不行。”   顾爻抬起的脚微顿,复又踢着人头。   山匪头子道:“那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许长安说:“你大可以试试。”   “不识抬举!”山匪头子被他激怒,大步流星地走来,阔刀一扬,瞬间便将一人开膛破肚,又用刀尖将其残忍地捅了个对穿,“俺试了,你又待如何?”   那人的血溅在了许长安的大红嫁衣上,半点看不出来,却仍能从那温热的湿度感受到它的存在。   许长安心中不忍,闭上了双眼,“我给过你向善的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山匪头子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俺不稀罕!”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许长安倏地睁眼,眸中狠戾之色竟让山匪头子愣怔一瞬,下意识想后退,却已经晚了,只听许长安厉声道:“横扫千军!”   山匪头子的衣摆像是被风吹起,轻轻扬了扬。   所有人:“……”   许长安顿了下,攥紧双拳,又加了几个分贝:“横扫千军——!!!”   山匪头子的衣摆再次扬了扬。   空气安静了一瞬。   山匪头子默默地把先前想要退后的那只脚挪了回来,“……这就是你的无情?”   许长安:“……”   他就不该指望那个破系统靠谱! 第3章 你是个男人吗   山匪头子抡起比许长安半个身子还宽的大刀,“敢耍俺,你找死!”   许长安当即怂成一团,“等等等等……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这动刀动枪的多不文雅啊。”   “文雅个屁!”山匪头子一刀砍下来,却被许长安给躲开了,更是气恼,“给俺干死他!”   眼瞅着单方面施暴即将演变成群殴事件,许长安决定及时止损。   “且慢!”许长安抬手,指着山匪头子,“你是个男人吗?”   “你他娘瞎了看不出?!”   “是男人,就跟我单挑。”   山匪头子浓眉上挑,“啥?就凭你?跟俺单挑?哈哈哈哈哈……”   山匪们笑得前仰后合就算了,连丞相府的人都觉得许长安疯了。   “三公子,”四大阎王中有人走过来,一双牛眼睛硕大无比,捂着被砍伤的肩膀悄声劝许长安,“您不是不愿嫁给那傻子?这可是个绝妙的机会啊。您为了众人舍弃一人,纵然换作圣上也不会怪罪下来的。”   他说着,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顾爻。顾爻只是微微偏头,毫无异样地又踢了一脚人头。   他的本意是提醒许长安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奈何许长安却摆了摆手,“无碍。”   牛眼睛皱眉,“三公子——”   许长安道:“退下。”   他是不愿意嫁给顾爻,但他也没办法为了一己私欲害死顾爻。   更何况顾爻死了他嫁给谁?主角都没了,这世界还不得崩塌?   牛眼睛咬了咬牙,自知拦不住他送死,只得应声退下,打算找时机逃跑。   许长安面向笑出了眼泪的山匪头子,也不恼,朗声问他:“单挑,你是敢与不敢?”   山匪头子道:“老子怕你不敢!”   “那你真是多虑了。”许长安说,“但就这么单挑没意思,不如我们赌一把。如果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如果你输了,就得空手原路返回。怎么样?”   山匪头子不干了,“凭什么?”   许长安撩开长袖,露出一截肤如凝脂的纤细手臂,足足比山匪头子的粗壮手臂小上好几圈,“瞅瞅这差距,如果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么山匪头子也该换人了。”   山匪头子微顿,看许长安的眼神却渐渐变了味,冷不丁冒了句:“俺能瞅一眼你盖头下的脸不?”   许长安不知道这山匪头子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他知道古人极其讲究,新娘的红盖头只能由新郎掀开,若是这会让其他人掀开了,顾爻不要他了,他不敢保证那操蛋的系统会不会算他任务失败,又给他整一次死亡倒计时。   不过现下也不能直接拒绝,许长安便诱导他道:“如果你赢了就能。”   “成!”山匪头子果然中计,还甚是大方,“既然你没有武器傍身,那俺也不用刀了,省得说俺欺负你。”   “我有。”这要是赤手空拳,还不知道得打到什么时候去。许长安随手拔出身后一人的佩剑,“不用你让。”   被夺了佩剑的将军府人神色微变,更显脸上刀疤狰狞,“你——”   “借来用用。”许长安道,“马上就还。”   刀疤男踌躇看向顾爻,顾爻还在踩着人头玩儿,教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山匪头子道:“确实是马上,很快就会结束了。”   许长安点点头,“我知道。”   只不过,结束的是你。   所有人纷纷后退,为他们腾开了一大块场地。   不是怕被误伤,而是怕许长安的血溅到自己身上。   “呀——!”   山匪头子倏然大喊,持刀冲向许长安,刀尖在地面剐蹭出令人烦躁的摩擦声。   许长安眉目微敛,手腕翻转握紧长剑,冲过去时嫁衣飘然,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形。   二人自两端猛然交汇,然后分开。   只听“铛啷啷”一声,大刀自山匪头子手中滑落。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肚子竟是被豁了个大口子,血肉混合着肠肠肚肚流了一地。   许长安利落收剑,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感谢穿越之前他爸一直逼他学剑术、打比赛,不然现在被干掉的人就是他了。   山匪头子跟许长安的体型差异巨大,武器又十分笨重,许长安只占据了灵敏迅捷的优势,一招制敌是上选,因为他根本承受不起对方哪怕一次的攻击。   “老大!”山匪们一窝蜂冲过来,为山匪头子捂住伤口,“臭小子,竟敢伤俺大哥,俺跟你拼了!”   许长安连忙后退,“哎哎哎,说好的单挑,难道你们输不起?”   山匪们语塞,“你……你……”   许长安道:“趁现在赶紧把他送去找大夫,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若是再跟我耗下去,他有命没命不知道,等援军来了你们肯定都会没命。”   山匪们面面相觑,直到山匪头子咬牙道:“还不快走!”   一行人才连忙扶起他,往深山老林里逃了。   许长安把长剑还给刀疤男,“谢了。”   刀疤男看了他一眼,收剑回鞘,倒也没有说些什么。   山匪解决了,但这一地死尸和伤残者也得想法子解决才行。   许长安揉了揉眉心,回忆起原身最得力的心腹名字,是四大阎王里排行第四的曾厉害,便唤道:“曾四。”   之前劝许长安放弃顾爻的牛眼睛眨了眨眼,还沉浸在许长安竟然会武功的惊诧中,直到许长安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哎,小的在!三公子有何吩咐?”   许长安道:“你去将伤亡者的姓名统计周全,再让他们的家眷过来一趟。”   曾厉害愣了愣,“……什么?”   从没见过这么多尸体的许长安心情百味杂陈,情绪也不好,“我让你叫他们的家眷来一趟,很难听懂吗?”   曾厉害听懂了,但他没弄懂许长安想干什么。   以往丞相府里死了人,别说让家眷来了,直接麻布一裹扔后山里喂狼都是好的,但凡留了一口气的,都会被许长安再折磨一番。   这会却让他叫死者家眷来做什么?   不过他很识时务,立刻压下疑惑应道:“小的这就让人去通知。您尽管放心继续前行,千万别耽误了吉时。”   这他妈都死人了还管什么吉不吉时?!   许长安想骂人,但他知道圣旨不可违,违逆的结果并不是他们担待得起的。   他面向深山,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行。那你带些人留下来,凡是伤残,一户慰问五十两银子、五十石粮食;若是……身亡,一户慰问百两银子、百石粮食:皆记在我的账上。”   曾厉害瞪大了双眼,在许长安忍不住要发脾气时才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一定将此事办好,三公子尽管放心!”   许长安又看了一眼凄惨哀嚎的伤者,人人眼中皆是惧怕,甚至还有疯魔似的朝他跪地求饶的,但都被曾厉害让人拦住了。   想来是被吓得神经错乱,将他误认成山匪头子了。   许长安轻叹口气,弯腰掀开轿帘,却跟角落里的人头来了个近距离对视,吓得他差点摔下去,连忙闭上眼睛,“那个……能不能麻烦你把它弄下去?拜托了!”   顾爻看了眼人头,又看了眼许长安,没动。   许长安没法跟傻子正常交流,妄想自力更生将人头踢下去,奈何心里那一关实在是过不去,只能憋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见顾爻起身要出花轿,还不忘叫住他:“哎!”   顾爻停顿。   许长安道:“路上可能还有危险,你若是害怕,就跟我一起待在这里吧。”   顾爻利落地掀开轿帘出去了。   许长安悻悻地闭了嘴。   也是,一个傻子懂什么害怕呢?   顾爻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又潇洒。   在起轿时,他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之前被许长安夺剑的刀疤男,刀疤男便微微颔首,放慢了脚程。   又是吹吹打打,唢呐迎喜,唢呐送丧。   曾厉害一行人在原地目送着接亲队伍远去,直到连唢呐声都再闻不见。   “四哥。”有人上前靠近,“小的愚钝,不知三公子那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要说作恶多端的许长安忽然转性了,那是打死他们都不可能相信的。   果不其然,只听曾厉害道:“不过是在夫家面前做个样子而已,你也信?”   那人踌躇道:“那这些人……”   “死了的不管,没死的便助他们一程。”曾厉害驾轻就熟地安排妥当,“近来天气转凉,食物稀缺,你我也算是行个善,让那山中野兽饱餐一顿罢。”   “得嘞!”那人一个手势,其他人便会意,纷纷抽出佩刀。   受伤的人哭天喊地,缺胳膊少腿的身体却拼不过四肢健全的壮丁,接二连三成了那刀下亡魂。   躲在林木后面的刀疤男遥遥看完这场自相残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正午之前,许长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将军府。   将军府内也是一片张灯结彩,但明显不如丞相府喜庆。   军人一贯的严肃并没有因为将军成亲而缓和半分,以致于让许长安产生了一种自己不是来嫁人,而是来送死的想法。   虽然他也确实是来送死的。   顾爻的双亲已逝,拜堂成亲的过程就更显得简单。   两个牌位,三鞠躬,顾爻负责迎宾事宜,许长安则在房中静候天黑。   反正也逃不掉,待人将门一关,许长安就闭上双眼,倒头睡了。 第4章 肮脏的某交易   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轿中的人头、四散的死尸、刺目的鲜血……许长安几乎什么都梦见了,梦魇一般逃也逃不掉,最后止于顾爻的那场演技。   “夫人可要当心。”毒蛇绞紧了许长安的脖子,冰凉的鳞片散发着幽冷的光,在他耳边吐着殷红的信子,“若是在这摔了,只怕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许长安猛然惊醒,正对上顾爻近在咫尺的脸,又被吓得叫出声来,“啊——!”   顾爻不愧是个傻子,离得这么近也没被他的叫声惊到,还能淡定自若地将一杯酒递给他。   许长安大口喘息着,没能反应过来。   喜婆在旁道:“喝了这杯合卺酒,此后你们夫妻二人便如一人,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许长安望向窗外,天色已晚,客走宴散,这是要走成亲的最后一道程序了。   可他还停留在那可怖的梦境里,大冷天的激了一身的冷汗,勉强牵了牵嘴角,还是笑不出来,想起红盖头还在,也就不勉强自己了。   他接过合卺酒,与顾爻手臂交叉,一饮而尽。   加了两瓣葫芦瓢的酒水有点苦味,占比不重,倒也还算香甜可口。   喜婆笑着接过二人的酒杯,转身离开,还不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有个大活人陪在身旁,许长安的情绪也慢慢缓和过来,并被莫名的紧张给替代,总有种自己真的嫁人了的错觉。   可他等了等,等了又等,也没等来顾爻的动静,实在是等不及了,忍不住催促道:“你可以掀我的盖头了。”   盖头应声被人掀开,二人目光相接。   一室旖旎的红,衬得许长安低垂的眉眼更加温顺,与顾爻浑然天成的冷峻气势截然不同。   顾爻看着许长安,像是痴傻犯了,竟问他:“你是谁?”   许长安不懂他的意思,“你的夫人啊。”   顾爻又问:“我的夫人是谁?”   许长安回道:“我啊。”   顾爻再次绕回原地,“你是谁?”   “……”许长安不想跟他在这玩文字游戏,一字一句道:“我是你的夫人,许丞相的三儿子,许、长、安。听明白了?”   闻言,顾爻微微挑眉。   许长安顿了下,心里霎时一个咯噔。   原著中,这具身体共有两个身份:一是许丞相家的三公子,二是顾爻家的男妻。   他的出现,几乎都伴随着四大阎王,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死的路上。作者给他的称呼也全是代号,什么“许三公子”、“丞相幼子”、“恶毒男妻”等等等等,就是没有一句话提到过他的全名。   虽然许三公子跟许长安的外貌相同,乳名还带了个“安”字,但不代表全名也一样啊。   许长安为自己的莽撞痛心疾首,在心里狂喊系统,奈何这个不靠谱的东西连个屁都不吭一声,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许长安状似无意地打量着顾爻的表情,想以此来判断刚才的回答是否正确,却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观察能力。   一个傻子能有什么表情?没有表情就已经是他的全部表情了。   此刻的许长安也只能保佑自己没有说错名字,如果真的说错了,那就只能欺负顾爻,一口咬死是他记错了。   为了避免顾爻仔细琢磨,许长安连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侄儿呢?”   顾爻倏地警惕起来。   许长安突然问这一嘴,并非临时起意。   原著里,顾家被人灭门,除了顾爻逃过一劫之外,其实还有他两岁半的小侄儿也相安无事。   那小侄儿姓顾,名子期,父亲是顾爻的兄长,母亲是圣上的妹妹。可怜经历了灭门惨案,不到三岁的他就没了爹娘,只能跟着叔叔顾爻相依为命。   好在顾爻虽然痴傻,却还记得顾子期是他仅剩的至亲,一直带在左右不肯离身,甚至连成亲当夜也带来给原身看了。   只因为从小就看着顾爻长大的冯管家说,原身将会是与顾爻相伴余生的另一种亲人,所以顾爻就信了,想让顾子期也见见新的亲人。   却没想到原身人面兽心,当场就赏了顾子期几个大耳光,嘲讽他们痴心妄想。   由于忌惮顾爻的一身武功,原身便命令他在天寒地冻的院子里跪一晚上,见顾爻不懂反抗,才开始变本加厉,用尽阴狠手段折磨这叔侄二人。   直到顾子期被折磨致死,顾爻也因此大受打击,逐渐恢复神志。   可以说,这个顾子期的存在非常重要,不单单是对于剧情,更是对于顾爻。   然而今日洞房花烛夜,顾爻却没有将顾子期带过来,这是为什么?   许长安正寻思前有山匪截杀,后有男主不带娃,是不是因为他的穿书导致剧情发生了改变,就听顾爻道:“他睡了。”   顾子期睡了,所以顾爻就没有把他带过来了。   许长安点点头,算是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话题终结,便又陷入了沉默。   许长安坐着,顾爻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屋内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其实许长安现在也十分纠结。   按照原著剧情,他应该掌掴顾子期、罚跪顾爻,但现实是,顾子期没来,他没有掌掴的对象,也没有挟持的对象,更没办法罚跪顾爻。   虽说他也不想罚跪顾爻。   看书时,许长安最喜欢的角色就是顾爻了。   即使战神成了个痴傻儿,也抹不去他曾经为了百姓抛头颅洒热血的事实,他理应得到万人敬仰,而非恶意中伤。   许长安虽不是英雄,却也有过类似遭遇。   他的父母都是警察,从小的教育让他也拥有浓重的爱国情结,直到他父母在前几年的缉毒行动中意外去世,他成了孤儿,同龄人欺他辱他说他是个孤儿,却也有人尊他敬他说他是英雄后裔。   后来他努力考上了警校,只可惜还没来得及为国效命,就猝死了。   许长安摇摇头,甩去无法挽回的曾经。   他不想为难顾爻,又担心系统的死亡倒计时,只能先赌一把试试。   他试探性地说:“那……我们也睡吧?”   然后等了两秒。   很好,系统没反应。   但他这句话有些歧义,尤其是在他们两人都穿着喜袍,此刻又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就更显得暧昧不清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就是单纯睡觉……”许长安看到顾爻面无表情的脸,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太多余了。   一个傻子懂什么洞房花烛夜?   但顾爻不懂,许长安却懂,还不能让他们俩任何一个人落下话柄,所以无论过程如何,都得走个过场才行。   许长安便拍了拍床沿,“过来坐。”   顾爻应声坐下。   许长安刚抬手靠近顾爻衣领,就被顾爻猛然攥住手腕,疼得他痛呼出声,“轻点轻点……”   他想收回手,顾爻却不让,只得连忙道:“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脱衣裳而已。”   顾爻迟钝地看着他,待理解完这句话之后,才松开了他。   许长安揉了揉发红手腕,心里叫苦不迭。   不愧是习武之人,这一下要是再用力一点,他怀疑今天自己的手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吃了苦头,许长安对待顾爻也谨慎了些,“你会脱衣裳吗?会的话我就不碰你了。”   顾爻果真开始自己脱衣裳,直到只剩最后一件里衣才停下。   “真棒。”许长安夸他一句,倒也省得麻烦了。   之前那一觉没睡安稳,许长安这会还觉得困倦,便也跟着脱衣裳。紧接着他惊讶地发现,不会脱衣裳的人不是顾爻,而是他。   小丑竟是他自己。   打脸来得太快,许长安面子上过不去,几番折腾,直到快被大红嫁衣勒死才终于放弃,臊着脸向顾爻求助:“我不会脱,你能帮帮我吗?”   他一双明眸湿漉漉的,示弱起来更显温柔娇气,正常人看了都得心软。   奈何顾爻不是个正常人,所以只是呆呆地看着许长安,没有任何的动作。   许长安便换了个法子,“或者你能穿上衣裳,再脱一次给我看看么?”   不知道是不是许长安的错觉,顾爻的嘴角好像微微抽搐了一下,便再也不理会他,兀自上榻睡了。   许长安:“……”   就很卑微。   没办法,他只好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大概是动静太大,吵着顾爻了,顾爻便用目光询问他在干什么。   许长安有些尴尬,“我找把剪刀。”   顾爻顿时翻身坐起,竟是难得开口道:“找剪刀作甚?”   许长安正纳闷顾爻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就忽然想起来,原身杀死顾子期的方法,就是用剪刀一刀一刀地将他捅成了一个蜂窝,然后取来斧子,把他的趾头和关节逐一砍下来,放进坛子里腌制几日,最后……喂给了顾爻吃。   许长安打了个冷颤,连忙将原著剧情抛之脑后,“这衣裳太紧了,我把它剪开好睡觉。”   顾爻还是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可惜许长安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剪刀,秋日加厚的布料材质又太好,撕都撕不破,只好再去打顾爻的主意,让他帮自己脱。   许长安坐在顾爻的身旁,想到以后他们都得同床共枕,保不齐会有点接触,为了不被误伤,必须先把顾爻对自己的警惕心消除了,便抖了抖衣袖,笑得一脸真诚,“你放心,我身上什么都没带,很安全——”   话没说完,就听“咚”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上掉了下去。   许长安和顾爻同时低头,只见灰色的布料在滚动中散开,露出里面的物件来。   那物件对于喜欢猎奇的许长安而言并不陌生,据说学名叫作“手指粉碎器”,造型与核桃夹相似,只不过要把里面的核桃换成人手,之后用力下压,就能让人的手指瞬间变得面目全非。   而这东西,早在许长安穿越过来之前,就由曾厉害帮原身放进了长袖里,以保证新婚当夜能让顾爻永生难忘。   毕竟顾爻的战神之名虽然已是昨日辉煌,但也有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原身自幼娇生惯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说他比女子还娇气都不为过。顾爻却不同,从小便在军队里摸爬打滚的他即便成了个痴傻儿,也有彪悍的武力傍身,外人轻易近不了他的身。   因此原身一早便计划好,要在新婚当夜树立起威信,狠狠将顾爻这条傻狗打痛了、打残了,这条傻狗以后才会懂得畏惧他,并且永远都不敢对主人呲牙。   虽说后来因为忌惮顾爻的一身武力,原身并没有急着在新婚当夜动手,但现在顶替原身接受这个残酷现实的许长安,觉得他可能需要抢救一下。 第5章 顾将扮猪吃虎   许长安僵硬地看向顾爻,顾爻也正看着他。   若不是知道顾爻是个傻子,许长安觉得他这副表情简直蓄满了嘲讽意味。   许长安慌忙地把东西包好,尴尬笑道:“呵呵……这个……这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袖子里,但这真不是我放的,你相信我,我……我……”   事发突然,他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解释,好在顾爻似乎也没兴趣听他解释,顺着他的话问:“谁放的?”   许长安立刻道:“曾四啊,就是曾厉害。但是……但是吧……”   原身也同意放进长袖里了。   身为背锅侠的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很危险,索性就不说了。   顾爻看着许长安,过了很久,才问他:“这是什么?”   许长安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现在的顾爻压根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那他还紧张个鬼?   “这其实是用来吃东西的。”许长安灵机一动,随手从装有核桃枣仁的盘子里拿了个核桃,放进手指粉碎器里一开一合,只听“喀嚓”一声,核桃便碎了,然后将里面的仁剥出来,递给顾爻,理不直气也壮,“看到了吗?就是这么用的。”   他本以为顾爻不会动,没想到顾爻却动了,还呆呆地接过核桃仁看了看,“哦”了一声,像是被他的演技成功欺骗。   “虽然这东西能开核桃,但你刚才也看到了,它的威力非常大,稍有不当就会伤害到自己。”许长安生怕顾爻当真把刑具拿来开核桃,“若是你想吃了,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夹,但你绝对不能动这玩意,明白了吗?”   顾爻倒也配合,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哈欠,示意他困了。   许长安便火速抛开手指粉碎器,“那我们就睡吧。”   上了床,事件再次回到原点,许长安指了指自己的衣裳,试图进行肮脏交易,“我真不会脱,你帮帮我,以后我天天给你夹核桃吃,行吗?”   顾爻干脆地将手里的核桃递到他嘴边。   “……”许长安就没见过这么能拒绝人的,他不死心,“就一次,我保证以后一定记住怎么脱,好不好?”   却听顾爻道:“你吃,我脱。”   许长安“啊?”了一声,立刻反应过来,张嘴吃掉顾爻手中的核桃,乖巧坐着让他帮自己脱衣裳。   这件在许长安手中一点都不安分的衣裳,到了顾爻手里却很乖巧,没一会就脱下来了。   只是顾爻手脚笨重,几乎是贴着许长安的身子脱下来的,厚实的手掌随着衣裳游遍肢体,带来丝丝异样的感觉。   尽管知道顾爻是个傻子,许长安还是略微有些尴尬。   好在厚重的嫁衣终于脱下来了,许长安也松缓了许多。   他掀开被子,担心顾爻夜里摔下床,“你睡里面吧。若是内急,叫我一声就好。”   顾爻倒也顺从,乖乖地睡进去了。   许长安给他掖了掖被子,倾身将蜡烛吹熄,室内便暗了下来。   古代有一点极其不好,就是空调不到位,寒来暑往,该冷的冷,该热的热,丝毫不含糊。   好在被子厚重,足以隔绝寒气,倒也不至于太难忍。   许长安闭上眼睛,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问顾爻:“你要听睡前故事吗?”   据说小孩子都很喜欢这些。   顾爻:“……”   许长安没听到回答,嘀咕一声“怎么睡得这么快”,没多久自己也睡着了。   夜半。   随着“咚”一声闷响,顾爻身上倏然微凉,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向身旁,却没见到人。坐起来一看,原来是许长安连人带被子一起滚下了床,竟还睡得死沉。   恰逢此时,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   顾爻便收回视线,披衣下榻,推门出去。   刀疤男正候在外面。   门一关,顾爻已然没了那副睡眼惺忪的痴傻模样,眉宇之间尽是凌冽的肃杀之气。   顾爻声色沉稳道:“如何?”   刀疤男道:“与您预测的一样,全被杀了。”   顾爻无甚表情,像是意料之内。   刀疤男斟酌言辞,“顾将,属下斗胆问一句,您是如何知晓夫人他……与传闻不一的?”   到底是顾爻的妻子,手段再怎么残忍,也不是他一个下属可以评价的。   如何知晓?   顾爻眼眸寒如冰霜,嘴边噙了一抹冷笑。   自然是因为他不仅亲身经历了一番,还险些葬身于许长安之手,那样的血泪教训,他自是刻骨铭心,又怎会不知?怎敢相忘!   没错,顾爻乃是重生而来。   他经历过许长安的摧残,也经历过顾子期的惨死,好不容易诈死脱身,常征沙场的硬骨头竟是用了数月才将被许长安弄出来的一身病痛修养个七八分好,一朝得以报仇雪恨,自是要将许长安千刀万剐,挂在许府门前以儆效尤。   可惜不等找到灭他满门之人,便重生在了这成亲前夜。   顾爻不答,反问道:“那件事可有进度了?”   即使他痴傻了无法发号施令,刀疤男也一直在追查灭门惨案的真凶。   刀疤男低头道:“属下无能,还未查到。”   意料之中的回答。   能屠他顾家满门的人,若是可以轻易查出,那才令人感到奇怪。   顾爻道:“接着查。”   “是。”刀疤男应了一声,转了话题,“顾将,那群山匪扰民多日,奸杀淫掠无恶不作,如今又将您错认成目标,是否需要属下……?”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群山匪,便是顾爻在重生归来后,让刀疤男连夜安排的。   目的是让山匪在接亲队伍的必经之路上,杀死喜轿里的人。却没想到当时喜轿里的人变成了顾爻,许长安也凭一己之力击退了山匪。   许长安到底有个丞相爹撑腰,若是没能在他嫁进将军府之前将人杀死,以后便不能再轻易动手了。   顾爻心有不悦,“一群废物,还留着作什么?”   “是。”刀疤男应完,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疑惑说出,“顾将,属下认为,夫人与传闻不同的……似乎不止一点。”   不用刀疤男提醒,顾爻自然也知晓。   许长安明明不会武功,为什么却能对山匪一刀致命?   而且,他的名字也变了。   顾爻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什么,“你可知他姓名?”   刀疤男定了定,才明白过来顾爻指的是许长安,连忙回道:“夫人姓许,名安安。”   顾爻又道:“可否属实?”   刀疤男不知顾爻何意,“丞相府交来的生辰八字上,写的便是此名。”   顾爻没有说话,回头看了眼屋内趴在地上睡得安稳的人。   姓名没有改变,可为何那人给他的回答却是许长安?而且行事作风也与前世不同,就像是……换了个人。   说是换了个人,又有诸多存疑。   之前趁着给许长安脱衣时,他顺势摸了许长安的筋骨,确实柔软不似练武之人,与前世并无不同。就连令曾厉害残杀同胞的行为,也是他的一贯手段。   除非,许长安与他同是重生归来。   顾爻微微蹙眉。   既然他能重生归来,许长安自然也能重生归来,甚至二人可能重生于同一时段,便能解释原本残酷无情的人为何性情大变了。   只是,依照顾爻对许长安的了解,此人断然不会因为前世被他千刀万剐过,今生便不敢再欺辱他,反而只会在成亲当夜趁他痴傻将他杀死,永绝后患。   二者实在矛盾,顾爻竟一时分不清,许长安究竟意欲何为了。   他想了又想,直到脑中倏地冒出一个画面,是许长安问他顾子期何在时的模样。   疑惑顿时拨云见日。   看样子,是因为许长安能力不及他,又没有顾子期可以挟持,这才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罚他跪到天明。   想他堂堂战神,挂帅出征驰骋沙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令多少敌军闻风丧胆,前世痴傻后,竟被许长安这等世家子弟羞辱虐待得不成人样,真真是可悲又可叹!   今生的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顾爻冷声道:“烽烟。”   一名黑衣蒙面男子从暗中出现,半跪在顾爻面前,“顾将。”   “去查他的过往。”顾爻道,“务必详尽,小心行事,别让人有所察觉。”   目前知晓他痴傻是假的人,只有他的这两名得力干将。纵然他要让许长安身败名裂、死无全尸,也得先瞒着那灭他满门的真凶。   烽烟微愣,随即应道:“是。”   正要离开,又听顾爻道:“等等。”   烽烟便跪在原地,静候他的吩咐。   顾爻道:“顺便查一查,与‘横扫千军’相关的人。”   许长安当时两次呐喊,明显胸有成竹,绝非临时起意戏弄山匪。   烽烟道:“属下遵命。”   便又隐匿于黑暗之中。   刀疤男急道:“顾将,为何不让属下去查?”   往日里这全是他的活路,烽烟只顾潜伏暗中见机行事,如今却留他下来,让烽烟去调查,不免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话音刚落,却听“铮”一声,兵器出鞘,他腰间的佩剑被顾爻拔出,森冷悬于他的颈侧,“我倒是不知,你如今的武艺竟懈怠到谁人都能将它拔出。”   许长安夺剑时行云流水的动作浮于眼前,刀疤男自知羞愧,“是属下丢了顾将的脸,还请顾将责罚。”   顾爻冷冷瞥他一眼,便将长剑扔还给他,“若有下次,你当知晓后果如何。”   刀疤男持剑下跪,“属下明白。”   “自去领罚吧。”   “是。”   待刀疤男离开后,顾爻才转身回房。   许长安还躺在地上,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顾爻跨过他,上了榻,抓住被角倏地抽出,尽数盖在自己身上,徒留许长安抱了个空。 第6章 这人设它崩了   一夜寒凉。   许长安醒来便染上了风寒,好在并不严重,只是有点轻微鼻塞。   他在地上睡了一晚上,硌得浑身酸痛难受,揉着落枕的脖子半天才爬起来,“顾将呢?”   一早起来就不见人影,果然就算是痴傻了,军人早起的习惯也还保留着啊。   头发花白的老人恭敬答道:“回夫人,顾将在院中乘凉。”   许长安看了眼窗外寒风瑟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你确定是乘凉?”   老人显然有些尴尬,“从前是晨练,如今……便只记得晨起去院中了。”   许长安自然明白老人的意思,也不再多问,“我去看看他。”   老人拿了件貂皮给他披着,“天寒,夫人多穿点。”   许长安道:“多谢。”   院子里的花都凋谢了,草木枯黄,顾爻坐在萧条的大树下,遥遥望着池中游鱼。   耳边响起脚步声,有人靠近,他也没动,佯装听不见。   直到来人将一件大氅放在他的身旁。   “当心着凉。”许长安还端了杯热茶和一盘核桃过来,“这是昨天许诺你的核桃,以后每天都有。茶是刚泡的,可以暖暖身子,不过有点烫,得吹着喝。”   顾爻可不敢碰这恶毒之人给的东西,也对那件大氅毫无兴趣,便继续装着傻子。   许长安劝道:“拿着暖暖手也是好的。”   见顾爻没有反驳,他才将茶杯放入顾爻手中,还尽量小心避免了肢体接触。   旁边还有个空椅子,许长安在那坐了几分钟,便觉寒凉入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看向顾爻,顾爻仍旧目视前方,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可他却觉得,能在痴傻后日复一日地坚持起来,想必晨练已经成为了顾爻日常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如今却因为痴傻懈怠,不免让人觉得可惜。   许长安这人,最是见不得英才落寞,于是决定在被系统惩罚的边缘疯狂试探,“你每天起来,只在这里坐着吹风,不觉得无趣吗?”   顾爻看向他,没说话,但明显是在询问他对自己的日常有什么意见。   许长安试探道:“或许,你想不想练习武术?”   练习武术?   顾爻眸光流转。   看来这人是养足精神了,就想着用练剑失手的理由来折磨他了。   譬如前世,顾爻就被许长安用这个借口跳断了手筋脚筋,若非许长安只是个武艺奇差的绣花枕头,没能准确将他的筋脉尽断,就算他诈死脱身后再修养多少年,都无法亲手为顾子期报仇。   总算得到回应的许长安却误以为是他心动,立刻来了劲,捡起枯枝代替长剑,“如果你想练习,我可以陪你。”   顾爻微不可闻地轻“呵”一声,接受挑战一般地站起身来。   若是许长安能听见,就会发现这一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   可惜他没能听见。   一盏茶的功夫后。   许长安看着不知道被顾爻打掉了多少次的枯枝,再一次意识到了什么叫作小丑竟是我自己。   即使顾爻成了傻子,那一身训练多年的武功都已经变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在受到攻击时不需要经过脑子就能下意识使出来。   许长安穿书前拿了那么多奖杯的剑术,在顾爻面前居然连一招都接不下来,迟钝得就像个废物。   战神到底是战神,是他僭越了。   连陪练都没资格的许长安彻底放弃了,瘫坐在座椅里,问顾爻:“你侄儿呢?快到午膳的时辰了,他还没起吗?”   顾爻微微握紧枯枝,“……快起了吧。”   这人还在念叨着子期,只怕不见到人是不会死心了。   顾爻也知晓他不可能一直将顾子期藏着,奶娃娃黏人,他又没能在昨日杀死许长安,以后总会有碰面的时候。   好在如今的他虽然不能暴露自己痴傻是假,但要护住顾子期,也并非难事。   既然许长安想见,那便见吧。   若是许长安除了见之外,还有其他手段要使,那就别怪他用武力亲自教教许长安,怎么在将军府内安分守己了。   顾爻去叫顾子期起床,偌大的院子就只剩下了许长安一人。   许长安不愿浪费,自己吃了核桃喝完茶,正要叫人引个路去厅堂吃饭,就遇见了归来的曾厉害。   许长安道:“事情可都办妥了?”   曾厉害自信道:“小的办事您放心,决不会有一户人家前来闹事的。”   许长安想是他已经安顿好了,便也没再多问。   如今陪嫁的奴才折损了大半,曾厉害也痛失了三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心中必然难受。   许长安刚要伸手拍他肩膀,见他肩膀有伤,转而拍了拍他的胳膊,“辛苦了,下去包扎一下吧。”   曾厉害一双牛眼睛瞪得老大,差点被许长安这一拍吓得跪地求饶,却见许长安并无异样,犹豫着问道:“三公子,您……是不是私下习过武术?”   “私下”这个词用得巧妙,令许长安身形一僵。   不会吧……   原身贵为丞相之子,还有那么多虐待人的招数,竟然没习过武?!   那昨天岂不是大型穿帮现场?   曾厉害没听见回答,怕惹怒了这位活阎王,当即跪地解释道:“小的不敢越矩,只是好奇您平日不是最烦舞刀弄枪,习武时连教头都赶走了几位,可昨日……昨日……”   许长安该庆幸曾厉害自乱阵脚提供灵感,不然他还真找不到借口来圆这个谎。   “此事不提便罢了,你倒是着急领罚。”许长安猛地将手指粉碎器扔在地上,站稳了恶毒男妻的身份,“是你说的万无一失,可那顾爻分明武艺精湛,若不是我曾私下学过一二,只怕早已死在昨晚!”   曾厉害见了那刑具,加之许长安的话,自动脑补了一场许长安教训顾爻不成,反倒险些被顾爻教训的场面,更是怕得直磕头,“是小的考虑不周,让您受惊了!请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许长安哪里敢让他再作妖,佯装愠怒道:“这里可是将军府,你不要命了?还不快滚!”   “是是是……”曾厉害连忙爬起来滚了。   许长安又道:“站住。”   曾厉害当即跪下。   许长安道:“我会武功这件事,若是传到别人耳中,你的小命也别想要了。”   曾厉害忙道:“小的一定严守口风,也绝不让他们到处乱说!”   许长安放心了,“滚吧。”   顾爻站在转角处,将他们的对话一句不落地听进耳中,却对许长安在曾厉害走后松了口气的动作颇感疑惑。   这模样,倒像是许长安方才所言,都是作秀给曾厉害看的一样。   本色出演也会感到累吗?   顾爻不明白,也对许长安没有兴趣。   许长安初来乍到,认不得路,好在遇上了上午的那位老人。   “饿坏了吧?”老人身子佝偻,笑容可亲,“请随老奴过来吧。”   “多谢。”   许长安跟在他步履蹒跚的身后走了一截,对这位老人似乎有点印象,“请问,您可是冯管家?”   老人道:“老奴正是。”   许长安霎时肃然起敬。   不为其他,只因在原著里,这位冯管家是为数不多的善角。   冯管家年幼时,家道中落,流浪街头,是顾爻的父亲给了他一个包子,将他带回将军府里为奴,他便一直将这份恩情牢记于心。   顾家遭遇灭门惨案后,侥幸躲过的他更是一夜白头,就算顾爻成了痴傻儿也不离不弃,尽心尽力地照料。在原身嫁入将军府后,他知晓这桩婚事委屈了原身,也对原身的蛮横要求任劳任怨。   直到后来,他发现原身虐待顾爻,怒而去找原身理论,就被四大阎王给活活乱棍打死了。   效忠了将军府大半辈子,最后竟是没能落下个好的结局,实在是许长安看书时的意难平。   这是许长安第一次庆幸自己穿书而来了,这一世的冯管家总算能够安享晚年了。   厅堂离得不远,过了几道长廊就是。   许长安到的时候,顾爻和顾子期已经排排坐好了。   顾子期也看见了许长安,奶声奶气地问:“哥哥,他是谁呀?”   顾子期年纪小不懂事,总是错把叔叔叫成哥哥,以前顾爻还会指正他,后来顾爻傻了之后,他们之间的辈分就彻底乱了。   顾爻傻声傻气地说:“是嫂子吧。”   顾子期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口齿不清地重复:“饺子?”   顾爻本就不想承认许长安的身份,便顺着顾子期道:“饺子。”   许长安纠正道:“是嫂子。”   说完就忍不住在心里呸呸呸!什么嫂子?就算成了亲他也是上面的那个,叫顾爻嫂子还差不多。   顾子期重重地“嗯”了一声,“饺、子。”   许长安:“……”   他实在不是很想记起某句俗语,但又奈何不了这两个傻子。   凑合着听呗,还能离咋的?   跟原著里形容的一样,顾子期长得确实很讨喜,脸蛋圆得像包子,小胖身子也肉乎乎的。真不知道原身怎么下得了手去虐待这么小的孩子。   许长安还挺喜欢这小胖墩的,初见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我能抱抱你吗?”   顾子期张开双手,“可以呀。”   顾爻见许长安果真弯腰要抱顾子期,藏在袖中的拳头青筋暴起,凑巧下人端来食物,他便迅速地将碗筷放在顾子期手中,打断了许长安的动作,木讷道:“吃饭。”   顾子期摇头晃脑,“吃饭,吃饭。”   许长安只好作罢,伸手想摸摸顾子期的肉脸,却被顾爻给抓住了。   顾爻又说:“吃饭。”   连带上昨晚那一次,许长安的这只手腕已经被顾爻捏了两次了。   力道之大,把许长安疼得龇牙咧嘴的,立马端坐在椅子上,顾爻才放开他。   看来顾爻保留下来的习惯还不止一个,他以后还是悠着点,不然保不齐哪天手就没了。 第7章 小安在线卑微   一顿午膳吃得异常安静,曾厉害和冯管家各自站在两边伺候着。   许长安压根不敢去碰酥脆的食物,就连吃饭的咀嚼都控制得很小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招惹了顾爻。   偶尔顾子期因为吃不到远处的食物而哼哼唧唧时,他才会帮忙夹一筷子。顾爻则会在此时偏头看他一眼,但好在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毕竟饭菜都是将军府里的人准备的,干净得很,谁也动不了手脚。   饭后,许长安漱完口,发现顾爻在喝黑乎乎的汤汁,那东西味道并不好闻,便好奇地问冯管家:“这是什么?”   冯管家道:“回夫人,这是给顾将治病的药,每日一次,午膳后服用。”   顾爻能有什么病?身强体壮,除了痴傻再无其他。   许长安想起原著里,顾爻确实每天都在喝药,又苦又难喝,关键是还没什么作用。   但对于冯管家而言,这药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只盼着有朝一日顾爻能够清醒,那就什么都值了。   许长安不能说这药无用,但看着顾爻受罪也挺难受的,得想个两全的法子才行。   许长安稍一思忖,道:“往后煎药一事,就交给我吧。”   冯管家忙道:“庖房腌臜,夫人金贵之躯怎能去那种地方?还是让老奴负责吧。”   许长安道:“没什么去不得的。如今你年事已高,应当多加歇息,往后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多让其他人帮忙分担着些吧。”   顾爻不动声色地喝着药,垂眸掩去阴冷神色。   这才刚入府,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夺权了,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将军府的家主了。   冯管家也不争,笑笑,“多谢夫人心疼。”   曾厉害顺势道:“今后若有什么力不从心的地方,就交给小的来吧。小的年轻力壮,不需要歇息。”   冯管家还未回答,顾爻先看了曾厉害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的眼睛很大啊。”   许长安一怔。   曾厉害此人,长得尖嘴猴腮,铜铃大的牛眼睛好像稍有不慎就会脱落眼眶,确实很大。   而在原著中,他被恢复神志的顾爻抓住后,也是这双眼睛最先吸引了顾爻的注意力。   “初见时我便在想,世间竟有如此硕大的双目,也不知究竟与常人有何不同?”   话音刚落,只见顾爻手指翻转,竟是将他的双眼活生生地挖了出来!   顾爻对他的惨叫声置若罔闻,瞥了眼掌心里血肉模糊还泛着余热的眼珠子,像是倍感失望,“摘下来细瞧,倒是与常人的并无不同。”   尔后五指收拢,猛然捏碎。   “呯!”   秋风吹关窗户,吓得许长安虎躯一震,险些叫出声来。   想哭,想逃,但是不敢,嘤!   曾厉害还当顾爻是在夸他,沾沾自喜道:“自然是你羡慕不来的。”   许长安:“……”   哥们,你可别说话了。   顾爻喝完药,许长安看着药碗,倒是记起一件事。   这个世界的神医拥有无所不能治的技能,也许能把顾爻的痴傻提前治好也说不定。   许长安兴奋道:“说到治病,我倒是知道有个法子——”   话没说完,顾爻脸色倏地一变,“不要。”   许长安疑惑道:“我还没说是什么。”   顾爻却突然开始剧烈呕吐,把刚才喝进去的药和吃进去的饭全吐了出来。   顾子期慌张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哥哥!”   “来人啊!”冯管家也连忙让人取来漱口水和面巾给顾爻擦拭秽物。   这一下把许长安吓得够呛,“行行行,不要就不要,你别激动啊。”   他跟着忙里忙外,却没看到顾爻眼中难掩的杀意,以及害怕得大哭的顾子期被顾爻捏得通红的小手。   在前世,顾爻经历顾子期的死亡之前,其实神志已经隐隐有要恢复的征兆,但真正让他恢复的并不是顾子期的死,而是许长安每天让他日夜服用的治病良方,直到吃完,才告诉他,那是顾子期的尸体。   比起遭到许长安的虐待,在知道唯一的至亲被自己吞咽入腹后,诈死脱身的那几个月里,才是顾爻最生不如死的日子。   前世的许长安有多残忍,今生的顾爻就有多憎恨。   顾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许长安正在不远处跟冯管家一起哄顾子期。   顾爻沉声道:“狼火。”   领完罚还没痊愈的刀疤男趔趄着从暗中出现,半跪在地,“顾将。”   “看好子期,我不在时,若他胆敢靠近……”顾爻的字里行间都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杀无赦。”   狼火顿了下,确认道:“‘他’是指……夫人吗?”   顾爻道:“做得干净点。”   狼火应道:“是。”   许长安瞧见顾爻出来,连忙带着顾子期过来,“你没事吧?”   顾爻没应,在许长安想要抱起顾子期时,猛然捏住他的手腕,直到将顾子期牵到自己身边才放开他。   第三次了!   疼到想哭的许长安在心里咆哮。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定要让顾爻好看!   抬头面对上顾爻冷漠的脸,许长安又怂了,“那个,我们能打个商量吗?”   顾爻看着他。   许长安小声道:“以后可不可以……别捏我的手腕了?”   顾爻说:“不可以。”   许长安:“……”   嘤。   协商失败,面对顾爻一而再再而三的防备,许长安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他?”   顾爻心说你究竟存着怎样的肮脏心思,难道自己不知?   面上仍是不显,甚至反将许长安一军,“核桃夹。”   “什么?”许长安第一次没听明白,直到顾爻又说一遍,他才恍然大悟,手指粉碎器还在他的身上。   他说过这东西危险,所以顾爻担心他伤害到顾子期,就不让他动顾子期。   没想到啊,顾爻也有好好听话的时候。虽然听话的方式有点废手腕,但许长安还是感到十分欣慰。   冯管家问道:“什么核桃夹?”   许长安哪里敢说,立刻道:“我这就去把它放好。”   然后一溜烟回到房间,把手指粉碎器扔进了最角落的柜子里吃灰。   再出来的时候,顾爻还是拦住了他,那模样明显是不放心。   许长安道:“你可以搜身。”   顾爻也不客气,将他搜了个彻彻底底。   手法之熟悉,让许长安怀疑昨晚顾爻给自己脱衣时,是不是也在借故搜身。   但是瞧见顾爻笨手笨脚的样子,他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冯管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还以为二人同床过后关系越发亲密,心里美滋滋的,也不枉他事前悉心教导顾爻如何与男子洞房了。   直到确认许长安身上连根针都没有,顾爻才准许许长安抱顾子期,但也一直守在旁边,保证许长安若是有什么动作,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制止。   许长安对顾爻的小心思毫无所察,跟顾子期在花园里玩得开心,追逐撒泼了一整天,还顺利从“饺子”荣升成了“好饺子”。   虽然依旧是饺子,但是升了级的饺子,已经不再那么普通了。   夜里躺下时,心满意足的许长安已经累瘫了,给顾爻掖好被子就呼呼大睡起来。   半夜,顾爻看着被许长安裹住一起摔到地上的被子,真不知道他每天给自己掖被角的意义何在。   次日,许长安又是从冰凉的地上醒来,身上照旧连条可以遮盖的被子都没有。   他的风寒也从轻微鼻塞,变成了严重鼻塞,并伴随着时不时的咳嗽。   冯管家担心他身体抱恙,“夫人,还是让老奴唤大夫来为您瞧瞧吧。”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许长安摆摆手,爬起来洗漱穿衣,“顾将在院子里?”   冯管家答道:“是的。”   许长安又问:“从前顾将晨练,有人陪着吗?”   冯管家摇头,“顾将都是自己晨练,没有人陪着。”   许长安也就不再纠结晨练,专心着手于眼下的事,“劳烦您带我去庖房煎药吧。”   冯管家还欲再劝,见许长安意志坚定,便不再多言了。   煎药须得几个时辰,期间不仅要注意添加柴火,还要防止火势过猛,故而整个过程都离不开人。   虽然许长安说过不用帮忙,但冯管家担心他受不了烟熏火燎,仍旧坚持守在外面等候吩咐,却没想到许长安竟然当真一句怨言也没有,直到将汤药煎好,从头到尾的处理都很得当,全然不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丞相之子。   吃完午膳,许长安也不着急,避开冯管家把顾爻叫到屋里,才说是要给他喝药,门一关,却当着顾爻的面把汤药全倒进了痰盂里。   顾爻面无表情地看着许长安,袖中的拳头捏得死死的,已经知晓这恶毒之人接下来要怎么羞辱自己了。   许长安却把痰盂递给了曾厉害,“寻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把它倒了。”   曾厉害万万没想到,许长安包揽煎熬一事竟是为了阻碍顾爻康复,心中直竖大拇指,“三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处理干净。”   临走的时候,还轻蔑地看了顾爻一眼。   有三公子在,这人只怕是永远都别想康复了。什么狗屁战神,安心当个傻子去吧!   顾爻也没想到,许长安此举居然不是想逼迫他喝下痰盂里的汤药?   待曾厉害走远,许长安才坐在顾爻面前,一边用手指粉碎器给他夹核桃,一边认真地告诉他:“别担心,虽然你因为受到刺激变痴傻了,但以后一定会痊愈的。只是你的痊愈不是因为汤药,那东西对你没用,所以喝不喝都不碍事,明白了吗?”   顾爻没说话,呆傻的模样像是在反问什么才有用。   许长安语塞。   杀死顾子期?原谅他做不到。   许长安只好打哈哈,“总之你一定会好的,相信我就行了。”   顾爻不知道许长安是从哪里来的信心,光是听到许长安提起痊愈的事,他的胃里就是一阵翻滚,根本不想多问。 第8章 论演技谁怕谁   佯装喝完药,实际是吃完核桃,许长安便陪顾爻一起在府里散步。   走至凉亭时,远远看见曾厉害站在一旁,小心伺候坐着的两个人。   灭门惨案后,如今将军府里就只剩下顾爻和许长安两位主子了,许长安倒是有些好奇,还有谁能让那狗仗人势的曾厉害站着服侍。   冯管家也很意外,圆场道:“想必是有客人来访吧。”   曾厉害上手很快,已经接管了他手中的大部分事宜,现在他有权管辖的事项已经很少了。   许长安走过去,见主人家还没来,那两位客人已经享用上了美酒和佳肴,倒是半点不客气。   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等显赫的身份,竟敢在将军府里丢了规矩。   许长安拿捏不准,不好发脾气,先问曾厉害:“有客来访为何不报?”   曾厉害却一反常态的显得有些卑微,“小、小的正要去报,您就过来了……”   许长安懒得戳穿他撇脚的谎言,刚要问这两位姓甚名谁,就听其中一人嘴里嚼着花生米,口齿不清地道:“三弟怎的如此生分?倒像是不认识哥哥们了。”   三弟?   许长安一怔。   什么三弟?   “这个时辰才从房中出来,怕是还没睡醒罢。”另一人打量着顾爻,言语间的恶意毫不加以掩饰,“痴傻归痴傻,身子倒还壮实,想来三弟这两日应是尽兴了。”   言罢,二人淫.笑出声。   许长安终于反应过来,这两人压根不是什么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而是原身的两个哥哥,许安.邦和许安定!   他只在刚穿书时见过一次,由于当时原身害怕得一直盯着脚下,连头都没敢抬起来,他才完全不知道这两人长什么样。   许长安极快地调整好态度,赔笑道:“大哥二哥说笑了。”   殊不知,他方才疑惑的表情,全然落入了顾爻的眼中。   有意思。   这人除了说错自个姓名,竟是连自个兄弟都不认识了。   “谁跟你说笑了?”许安.邦倏地翻脸,“如今小妹的尸骨还沉在河底不知所踪,你倒是跟这傻子翻云覆雨得快活!”   他愤然扔了筷子,却不慎砸翻了热茶。   “小心!”许长安眼疾手快地将顾爻推开,自己却来不及闪躲,被那茶泼了个结结实实,烫得倒吸冷气。   顾爻微怔,还不忘扮演好傻子的角色,专心抠挖着亭柱的红漆。   “夫人!”冯管家连忙为许长安擦拭脸庞,对他们的恶行欲言又止。   但两位主人都没说话,他是没有资格出头的。   “无碍。”许长安摆手让冯管家退下,免得误伤了老人家。   他算是明白了,今天这俩人是来故意刁难他的。   许安.邦所说的小妹,便是许大小姐许安棠。   圣旨下来时,因为她不愿意嫁给顾爻,跳河溺亡。许丞相必须紧着圣上的旨意,只能先让许长安代嫁进将军府,再去捞许安棠的尸体。   可惜几番耽搁下来,许安棠的尸体早就不知道被河水冲去了哪里。   要说责任在谁,许长安觉得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许安棠看不开,你们不怪许安棠,倒来怪我。怪我什么?怪我没把河水喝干,才让许安棠寻死成功?什么狗屁道理!   虽然许长安也知道,道理就是,许安棠是正妻所出,而他不是。   他只是妾室之子。   妾,便是那小的,没权势的,不娇贵的。   而她们的孩子,则比她们更小,更没权势,更不配娇贵。   许安.邦和许安定也是正妻所出,和原身压根不在一个级别,待遇自然也不同。   自从前些年原身的母亲病故,丞相府里就一直盛传是原身克死了他的母亲,两个哥哥更是张嘴闭嘴都是晦气的东西,原身在丞相府的日子更加不好过,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将两幅面孔切换自如。   许长安不是原身,演不来两面三刀,却也不敢轻易崩了人设。   他已经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崩过一次了,再崩一次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得悠着点才行。   风吹多了,本就染了风寒的喉咙有些发痒,许长安掩嘴轻咳两声,低眉顺眼道:“大哥教训的是。但三弟不敢隐瞒,自从阿姊跳河,心中甚是悲戚,确实从未快活过一日。奈何回门之时未到,不敢轻易返家,只能日夜在屋中祈祷,盼望阿姊是被人救走了,而不是……”   他说着,因为受不住严寒,微红的眼眶显得像是他真的很难过,一个字也无法再说下去了。   若不是昨日亲眼看见许长安与顾子期玩得酣畅淋漓,顾爻都差点要信了。   这个人嘴里说出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许安.邦听了许长安的解释,微微挑眉,又用折扇挑他下巴,“你当真未与这傻子尽人事?”   许长安垂眸,抿唇,用委屈的表情告诉了许安.邦答案。   心里却在大骂这他妈是重点吗?你们一家子什么毛病,不羞辱人日子就过不去了?等着吧,总有一天我非得把你这把破扇子折断!   “那还真是可怜。”许安.邦明显心口不一,瞅见他雪白的脖子上没有任何痕迹,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愉快起来,好像许长安的不快乐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许安定连多看许长安一眼都嫌碍眼,提醒道:“大哥,别忘了正事。”   “行吧。”许安.邦这才收回折扇,又扔了两颗花生米进嘴里,“我们今日来,正是为了回门一事。”   许长安安静地等待他继续。   许安.邦也不绕弯子,“父亲说了,傻子娶你为妻,圣上很是重视,要你明日跟着傻子去上朝,就算是回过门,不必再返家了。”   自从顾爻痴傻后,上朝便免了,圣上再要见他,都会专门派人来知会一声。   许长安很懂事,“三弟一定谨言慎行,不为父亲丢人。”   许安.邦满意地点了点头。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离开时,许安.邦还提了一嘴,“这酒不错,晚些时候送两坛到浮水台来。”   许长安不敢不应,待送走两人,立刻就冷了脸。   将军府里珍藏的酒,全是千金难求的好酒,这两兄弟倒是会占便宜。   冯管家连忙去拿烫伤药,曾厉害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许长安怪罪自己没有通报就将两位公子接入将军府招待。   可是比起许长安,他更不敢得罪许安.邦和许安定,毕竟这两位是连许长安都要乖乖藏起獠牙的正妻之子,平日里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就只能算自己倒霉。   许长安却连看都没看曾厉害一眼,扭头问顾爻:“你没事吧?”   刚才那一下猝不及防,他也不确定伤到顾爻没有。   他有事没关系,主角可不能有事。   顾爻看着狼狈不堪的许长安,茶水湿了他大半的衣裳,冻得他瑟瑟发抖咳嗽连连,脖颈上的烫伤还泛着红,却先担心起自己有事没事。   这样的许长安,还是许长安吗?   顾爻越来越分不清,眼前站着的究竟还是不是前世的那个人了。   许长安等不到他的回答,只好自己检查起来,还小心地注意不碰到顾爻,确认人没事才松了口气。   冯管家拿了药回来,正好见到这一幕,憋不住的心疼,“夫人您也真是,那杯茶……那杯茶……”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那杯茶本来伤不到许长安,可许长安若是不推开顾爻,此刻受伤的就是顾爻了。   许长安笑道:“没事,我不疼。”   顾爻却记得他之前分明疼得倒抽冷气。   冯管家化心疼为动力,打开药瓶的盖子,“夫人请往这里坐。”   许长安便乖乖坐下,“有劳了。”   总算是艰难地维持了人设,许长安一边由着冯管家为自己上烫伤药,一边打定了主意这个仇绝不能过夜。   他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出这口恶气,就见下人们小心翼翼地起出了两坛酒来,顿时灵机一动。   “且慢。”许长安叫住他们。   那几名下人便停下了动作,向他行礼,“夫人好。”   许长安唤道:“曾四。”   总算想起惩罚他了吗?   曾厉害正要跪地求饶,却听许长安继续道:“去买两坛烈酒和几斤巴豆回来。”   想喝将军府的珍藏,他们还不配。   曾厉害:???   许长安又道:“记得挑药效最烈的那种。”   曾厉害呆愣半晌,茫然应道:“……是?”   他惶惶不安地慢慢离开丞相府,却直到看不见许长安,许长安都没有叫住他。   三公子这是……转性了?   曾厉害捉摸不透,想起许长安让他买药效最烈的巴豆,眼珠子一转,总算明白了这是许长安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步伐飞快地走进了药铺。   最烈的美酒和最烈的巴豆,许长安亲自将两者融为一体,闻着还有点香,下意识想尝一口味道如何,还是曾厉害及时拦住了他。   曾厉害压低声音道:“使不得啊三公子,这药一口下去就能要人命的。”   许长安后怕地放下勺子,心说自己真是被烫傻了,下了药的酒都敢馋。   到了约定的晚些时候,许长安拿了一套下人的衣裳换上,又精心化妆掩盖住原貌,再三确认就算原身亲娘在世也认不出来他是谁,才满意地放下了铜镜。   一转身,坐在后面的顾爻早已目睹了他变装的整个过程。   “……”   许长安尴尬地笑了笑,招呼他上榻,“你先睡,我一会就回来了。”   顾爻没想到这人竟会易容之术,而且还使得如此出神入化,明明前世就连描眉画眼的手法都很生涩,一张清秀的脸也能折腾得不忍直视。   他的视线落在空空的另一半床榻上,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问许长安:“你要去哪玩?”   “不是去玩。”许长安忍俊不禁,“是去看恶人的恶报。”   顾爻似懂非懂,许长安也不多说,拎起两坛酒就出门了。   过了一会,约莫许长安已经出了将军府,顾爻才坐起来,利落地换上一身黑衣,又蒙了面,从窗户跳出去,暗中跟上了许长安。 第9章 许安棠是殉情   浮水台是永安城里出了名的瓦肆,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可容数百人同时看戏。   最绝的是,里面的角儿不仅戏唱得好,只要银两给到位,夜里还能服侍得更好,因而很受达官贵人的喜爱。   许长安一副下人打扮,佝偻身子提着酒坛,还没进去就被守卫先拦住了,“干什么呢?知道这是哪儿吗?闷着头就到处乱撞。”   许长安卑微道:“我是将军府的下人,来给许丞相的两位公子送酒,劳烦您行个方便。”   顾爻才跟许长安成亲,痴傻战神娶了位男妻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守卫看这形式,心知许长安才过门就开始往自家送东西了,只怕以后将军府也是姓许的说了算了。   但无论是将军府还是丞相府,他都招惹不起,立马就放了人,“二位公子在楼上左转第三间湘雅阁,你放机灵点,别进错房扰了其他客人。”   许长安连连答应,走进浮水台,月色下的人们都化了兽,上面唱戏,下面淫靡,教人难以直视。   他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迅速从楼梯上去,找到了左转第三间湘雅阁,然后敲了敲门。   许安定的声音传出来,“谁啊?”   许长安压了压嗓子,“将军府的下人,来给二位公子送酒。”   门被推开,里面有很多人,许长安不敢乱看,放下酒就要离开。   许安.邦却道:“站住。”   门边的人立刻伸手将许长安拦住。   许长安心里一咯噔。   不会吧,难道被认出来了?   许安.邦似乎有些醉了,“转过来,让我看看。”   不会的不会的,许长安,要相信你没事在家瞎捉摸的易容技术。   许长安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许安.邦。   屋内男男女女都有,许安定身边美女环绕,许安.邦身边却都是些男子,一看就很生涩,畏畏缩缩的放不开。   “不像。”许安.邦却只瞥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地继续喝酒,“他从不敢这般直视我。”   许长安一听这话就知道许安.邦认出自己了,顿时后背发凉,好在许安.邦又败给了自己与原身截然不同的性格。   若是换成原身,见了许安.邦,确实不敢直视他。   好在许安.邦也没为难许长安,确认完就放他离开了。   出了房门,虚惊一场的许长安也不急着走,挑了个隐蔽的位置偷偷将窗纸戳破,眯着眼睛凑上去偷看,幸灾乐祸地等着二人肚子窜稀。   许安.邦敲了敲酒坛,“三弟倒是舍得,真叫人送来了两坛好酒。”   许安定不以为然道:“你都开了口,他若敢不从,怕不是想念你那拳头的滋味了。”   许安.邦打开其中一坛酒,笑道:“二弟,你这不分场合说话的习惯还是得改改,不然大哥真的担心,哪天你会被人套上麻袋揍一顿。”   许安定并不领情,“用不着你瞎操心。”   许安.邦舀了一碗酒递给他,无奈叹气,“傻子不能人事,这桩婚事,到底还是委屈三弟了啊。”   美人代为接过酒水,嘴对嘴喂给许安定喝下去。   混合着甜腻的唇脂,连美酒都变了味,半点尝不出在将军府里的那股醇香,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许安定道:“总不能委屈你我。”   “没错,总不能委屈你我!”许安.邦哈哈大笑,笑到最后又惆怅起来,“若是小妹的性子没有那么刚烈,她就不用去死,三弟也不用代嫁了。”   “什么刚烈,不过跟人殉情罢了,说得那么好听。”许安定冷哼道,“何况父亲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愿诈死,也怨不得父亲心狠了。”   殉情?许安棠跟谁殉情?   许长安皱眉。   还有诈死是什么意思?许安棠不是自杀的吗?听这话,怎么像是被许丞相给害死的?   他前思后想,还是想不通许安棠的死怎么会有猫腻,索性就不想了。   反正人都死了,在原著里也就是一笔带过的角色,没有什么好深究的。   许安.邦悲伤难掩,却又无处可诉,仰头连灌两大碗酒下肚,领口都湿了大片,“算了,都过去了,咱们不谈那些了。将军府的美酒难求,美人们别客气,都来喝两口尝尝味儿。”   气氛顿时热闹起来,没一会,两坛酒就被他们喝了个精光。   许安.邦东倒西歪地站起来,舌头都捋不直了,“待、待我撒泡尿回来,睡一觉,醒、醒了就叫马车,带着美人们去游一游周边的美景!逍遥快、快活!”   可惜美人们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不然还能附和他两句。   许长安正纳闷都这么久了,那巴豆怎么还没反应,一时走神忘记躲藏,正好跟出来上茅房的许安.邦对上了视线。   ……完了。   许长安脚底抹油就想溜,却没想到许安.邦深藏不露,没跑两步就抓住了他,几番过招下来,两人双双滚进旁边的屋子。   砸开房门的时候许长安还担心地看了一眼,幸好屋里没有人,不然这脸可丢大发了。   许安.邦醉醺醺地抱住许长安,呢喃道:“三弟……”   居然还没放弃怀疑呢?   许长安用力推开许安.邦,“放开,我不是你三弟。”   许安.邦却不仅不放,还把他抱得更紧了,“你是三弟……你就是……三弟……”   许长安没想到这人喝醉了酒会这么难缠,比起担心被人发现,他更担心待会巴豆的药效上来,许安.邦拉一裤子,会殃及到他。   他拼了命地挣扎,许安.邦也拼了命地压制他,博弈半天也没出个结果,还把许安.邦给博出反应了,手掌不老实地到处乱摸,“宝贝别跑……我的小宝贝……”   许长安浑身紧绷,总算反应过来这人是把他当成浮水台里的小倌了,心里恶心得紧,反手用力肘击将人逼退,没跑几步,许安.邦又扑了上来。   这一次许长安还没动作,许安.邦已经被人踢飞,紧接着许长安腰上一紧,有人拎着他从窗口飞出,离开了浮水台。   耳边是呼啸的寒风,脚底越过一座又一座屋檐,许长安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救了。   他费劲地仰头去看对方是谁,却只看见一片几乎融入夜色的黑。   这人一直藏在那间屋子里,还穿着夜行衣,按照常规操作,应该不是刺客就是侠客,目标则是浮水台里寻欢作乐的某位达官贵人。   鉴于自己的小命在对方手里,许长安私心认定对方是后者,就是拎着自己腰带的动作不怎么温柔,勒得慌。   二人越行越远,逐渐看不清浮水台的模样后,黑衣人才把许长安放下。   私心希望对方是侠客是一码事,对方究竟是不是侠客又是另外一码事。   求生欲令许长安迅速戒备起来,生怕自己坏了人家的大事要被灭口,黑衣人却连头也没回,大步流星地径直离开。   许长安确认了,这是侠客!   “大侠留步!”他立刻伸出了尔康手,“今日多谢大侠相助,敢问大侠尊姓大名,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不必。”黑衣人的嗓音明显被故意压低,余光瞥见许长安还隐隐泛红的脖子,“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欠人情的不是我吗?   没等懵了的许长安再问,黑衣人已经消失了。   许长安收回尔康手,刺骨的夜风吹得他全身鸡皮疙瘩泛起,他才发现这地方很是面生,而且四下无人,最适合杀人抛尸。   许长安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打了个冷战,“哎,等等,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哪啊,我该怎么回——去?”   他刚跑出转角,就看见了将军府的牌匾。   许长安愣在了原地。   黑衣人知道他是谁?   可他穿书而来至今,就只见过丞相府和将军府的人,撑死了再多一群山匪,不结仇就算了,绝对没有对任何人施过恩。   之前黑衣人说不想欠他人情,许长安有理由怀疑这是原身自己结的善缘。   感动,恶毒男配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啊。   许长安回到房里换下衣裳,顾爻已经睡着了,佯装听到许长安的动静又被吵醒了,正要往里面挪一挪,却发现许长安似乎没有要上榻的意思。   “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许长安已经尽力小声了,奈何战神的耳朵实在是太灵敏。他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从柜子里拿出一层厚被子来,把自己卷吧卷吧塞进椅子里,“我刚回来,身上很冷,还染了风寒,就不上来了,免得传染给你。你每天起那么早也不容易,快睡吧。”   顾爻停下往里挪的动作,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已经闭上眼睛,便也不再理会,自顾自睡了。   一夜无梦。   这是许长安嫁入将军府后起得最早的一天,也是他嫁入将军府后最难受的一天。   奈何圣上一言重若千斤,就算再不舒服,他也得爬起来跟着顾爻去上朝。   天还没亮,两人就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风寒加重的许长安只觉得脑子里也在摇摇晃晃。   早知道昨天他就听冯管家的,让大夫瞧一瞧了。 第10章 虎符身在何处   此刻他的意识十分薄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下的轿子,又是什么时候入的宫,最后是什么时候进的金銮殿。   等他反应过来,身边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威严肃穆的龙椅上端坐着年轻的圣上,叫了他不知道多少声也没见回应,还是许丞相伸手推了他一下。   这一推,险些将许长安给推倒在地上,幸好顾爻伸手拉了他一把,他才没丢了顾家的人。   他本是因为身体不适,在旁人看来却是初次面圣,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圣上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之前的无礼,还出言夸他,“传闻丞相幼子性子柔和,比女子亦有过之无不及,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却有敢于言论者觉得荒谬,“臣以为,再怎么神似女子,也遮掩不住许家幼子男儿身的事实。他永远都不会是女子,也不可能代替女子。”   这话说得深得许长安心,他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强迫神志清醒了些,抬头看向志同道合之人。   那人年过半百两鬓斑白,山羊胡子梳得一丝不苟。   原著里只有一个人附和这个条件,那就是顾爻父亲的挚友,御史大夫蓝玉吉。   圣上道:“若想传承子嗣,念之还可以再娶妾室,并无大碍。”   顾爻的字,便是念之。   蓝玉吉面色不愉,“圣上的旨意下得明白,指令许丞相的千金嫁给念之为妻。如今千金不知所踪,许丞相竟拿幼子搪塞,莫不是欺负顾家只剩念之、子期二人,连个当家作主的都没有!”   胆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最得盛宠的丞相许关迎难看,想必蓝玉吉已经忍了很久。   许长安也很好奇,欺君可是死罪,许关迎到底是如何让他堂而皇之地李代桃僵,还让圣上无话可说的?   只见许关迎从容不迫地笑道:“犬子前几日刚冠了字,就叫‘千金’,与圣旨所言相符,半点没有马虎,你怎能说我是在搪塞圣上呢?”   蓝玉吉怒道:“还未及冠便草草冠字,这若不是搪塞,难道是在指鹿为马?!”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指鹿为马,说的是秦二世时期有一位丞相想造反,他担忧其余臣子不愿配合,便将鹿献给秦二世,说那不是鹿,而是马。   之后,在场附和丞相说鹿是马的,活下来了;不附和丞相说鹿是马的,都被他暗中杀害了。   这个帽子扣得实在太大了,许长安在为蓝玉吉捏了把冷汗的同时,也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千金是个什么鬼!   一想到以后遇见长辈都要自称千金,许长安就想当场去世。   来个人杀了他吧,这名字实在是太羞耻了!   顾爻余光瞥见许长安的表情从震惊到痛苦,嘴角微扬,像是心情不错。   谋反的帽子扣在头上,许关迎再能装也装不下去了,“蓝玉吉,你休要血口喷人!”   蓝玉吉道:“我怎的血口喷人了?你玩弄字眼糊弄圣上,害顾家成了天下笑话,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娶男子为妾的都嫌少听闻,更遑论娶男子为妻,举国上下也仅有他顾念之一人。   眼见两人就要破口大骂,圣上摆了摆手,“行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两人这才憋着气闭了嘴。   身在话题中央的顾爻低头把玩袖子,始终一言不发。   许长安则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像是被吓坏了。   圣上收回视线,“此事因冲喜而起,但你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没有半分亏待。若是能令念之康复神志,那朕做的这个媒,也算是对得起已故的顾大将军了;若是不能,往后念之身边有你这位贤妻相伴,朕也放心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长安觉得自己还是得表个态,便拱手道:“臣妾定不会辜负圣上期望。”   可他嗓音沙哑,就连近在身旁的顾爻都只能模糊听清,更遑论远在龙椅之上的圣上。   许关迎也嫌他没用,“犬子出门少,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圣上勿怪。”   圣上道:“无妨。”   好不容易结束早朝,许长安松了口气,跟着群臣离开皇宫,却不免听来几句闲言碎语。   “顾爻成了傻子,娶个男妻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顾家世代为将的千秋佳话,怕是要到此为止咯。”   “却不知虎符究竟去了何处,别是被他当成玩具扔了。”   “扔了?那可是能号令我泱泱大齐四十万铁血将士的虎符啊!他怎敢!”   “傻子有何不敢?不行,若是被不法之人捡去还得了?这事须得连夜上奏折子,让圣上多加重视重视。”   “没错,我这就回去写,还要多写两本!”   “你文采好,写完给我借鉴借鉴啊。”   ……   许长安也没注意到话题是怎么跑偏的,反正后面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回家去写折子了。   他更没想到,虎符竟然还在顾爻手中。   不过也是,去年冬日,顾爻大败魏国凯旋归家,紧接着就遭到灭门,继而痴傻,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一个痴傻,拿着虎符确实没什么用。   但是顾爻不一样,他不会一直痴傻。   两人上了轿子,许长安压低声音问顾爻:“你还记得虎符在哪吗?”   顾爻自然也听到群臣的对话了,所以也像无视群臣一样无视许长安。   “我之前跟你说过,你不会一直痴傻,所以千万要把虎符藏好了,无论谁问你要都不能给。”末了,许长安又补一句,“就算是圣上也不行。”   顾爻倒是没想到,许长安竟然敢说圣上的坏话。   虽然就算许长安不提,他也会这么做。   他顾家历代拿命换来的东西,若非卧龙凤雏现世,谁都没资格从他手里夺走。   回到将军府,有什么东西晃了下顾爻的眼,顾爻便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许长安察觉人没跟上,回头问他:“怎么了?”   顾爻随口道:“有事。”   许长安“哦”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小声问他:“要我陪你去吗?”   顾爻也才反应过来。   前世他痴傻后,时常将上茅房说成“有事”,许长安还曾问过他何事,他答:解决三急之事。   可是重生之后,自从许长安嫁入府中,他便从未说过此话。   许长安若不是重生归来,又是从何得知,有事等同于如厕的?   眼下正事要紧,顾爻暂且没有深究,“不用。”   许长安前脚刚离开,烽烟后脚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顾爻面前。   顾爻道:“如何?”   烽烟双手呈上一个本子,“属下无能,没有找到与‘横扫千军’有关的人,但却找到了很多关于夫人的……证人与证据。”   顾爻接过本子,随便翻开一页,里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关于许长安的种种劣迹,随便挑一件出来都残忍得令人发指,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迫背锅的许长安颠簸了一天,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躺平睡觉。   他东倒西歪地走进后院,一只圆滚滚立刻缠住了他的小腿,“好饺子!”   许长安身体发虚,实在抱不动这个小胖墩,“好饺子今天成了病饺子,子期去找哥哥玩好不好?”   顾子期不肯,“病饺子也是好病饺子。”   许长安忍不住笑,“那是什么鬼。”   还是蹲下来环抱住了顾子期。   “不是鬼,是好饺子。”顾子期蹭了蹭许长安的脖子,奶音里却染上了哭腔,“好饺子,子期难过。”   许长安生着病,不敢对着他说话,稍微偏开了头才问他:“子期难过什么?”   顾子期哽咽道:“难过鸭鸭。鸭鸭见阎王了。”   许长安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养了只鸭子,“鸭鸭怎么见阎王了?”   鸭子不是会水吗?   顾子期的小胖手指向池塘,“鸭鸭掉进去,没了,就见阎王了。”   许长安跟着顾子期走过去,正纳闷难道他是养了只旱鸭子,就见池子里面沉着一只长相奇丑的破布鸭子。   许长安:“……”   就很无语。   顾子期还在哭,许长安只能哄他,“没事,鸭鸭没死,还能救活的。”   顾子期抽抽搭搭的,“真的?”   “真的。”许长安拭去他眼角的泪珠,“好饺子现在就帮你救活它,你乖乖在这等着。”   顾子期立刻止住泪水,“好!”   冯管家劝道:“这天寒地冻的,夫人您身体又不适,还是让下人们来吧。”   “不要!”顾子期鼓起腮帮子,“鸭鸭不要他们碰!”   冯管家哄道:“好好好,那老奴来总可以了吧?”   许长安道:“还是让我来吧。”   冯管家一大把年纪了,真要让他下去了,只怕到时候需要救的就不止是鸭子了。   顾子期还挺高兴,“好饺子,救鸭鸭!救鸭鸭,好饺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查过,叫臣妾是正确的~(///▽///) 第11章 借尸还魂试探   鸭子沉到一半就被泥土挂住了,必须得下水才能捞上来。   许长安脱下厚重的外衣,弯腰撩起裤腿,又将衣摆和长袖绑好,拍了拍脸醒醒脑子,正要下水,顾子期又跟着跑了过来,要看他是怎么救鸭鸭的。   “离远一点,这里很有危险。”   许长安担心小胖墩失足掉下水里,拎起他的衣领正要交给冯管家,却听一声急促的“住手!”,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撞下了池塘。   这一下猝不及防,许长安不慎崴了脚,砸进池子里时还连呛了几口池水,手脚冻得僵硬,竟是使不出力道游上去,再怎么扑腾也无济于事。   妈的,好冷……   谁来救救我……   顾爻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许长安拎着顾子期衣领的那一幕,与前世许长安将顾子期摁进池子里直到快要溺亡才放手的姿势一模一样。   顾爻浑身僵硬,没能立刻作出反应,好在一直看着顾子期的狼火速度极快,当即现身将许长安撞入水中,救回顾子期并放到安全位置,又退回了暗中继续守着。   狼火的轻功极好,若非绝世高手,只能看到许长安陷害顾子期不成,自己失足落水的蠢样。   所以毫不知情的冯管家,还在慌张地叫下人们赶紧捞人。   果然,这人先前所有都是伪装,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顾爻脸色阴沉,“烽烟。”   烽烟道:“属下在。”   顾爻把清单还给他,“将这些尽数公之于众,越快越好。”   他一定要让这恶毒之人身败名裂,如过街老鼠,受人唾弃,遗臭万年!   届时就算圣旨在上,也阻挡不了他顾念之要休妻。   “是。”   烽烟接过清单收好,还未退离,顾子期就在一片混乱中看见了顾爻,小短腿交替着跑过来,边跑还边哭:“哥哥!快!好饺子!好饺子!”   顾爻弯腰将他抱起,对于池水中挣扎力度越来越小的许长安视若无睹,“子期不怕,哥哥在。”   顾子期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慌乱致使他本就不成熟的语言组织变得更加糟糕,“好饺子,救鸭鸭!哥哥,好饺子,救鸭鸭!”   顾爻擦去他的眼泪,“好饺子不好,他不是在救鸭鸭,他是想害你。”   “好饺子好!”顾子期却哭得更大声了,“鸭鸭见阎王了!哥哥,子期伤心,好饺子,救鸭鸭!快!哥哥!哥哥!”   说到后面,他已经急得只会喊哥哥了。   顾爻看着顾子期,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不是鸭鸭掉进池里了,好饺子帮你去捞鸭鸭?”   顾子期用力点头,泪珠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快!哥哥,好饺子!”   顾爻又看了眼渐渐平静的池面,没动。   顾子期年幼,不知道许长安心思歹毒,救鸭鸭只是他为自己恶行找的借口罢了。   这是难得的杀害许长安的好机会,就算事后丞相府追查,知晓原因是许长安偷鸡不着蚀把米,他们也不敢多言。   顾子期见顾爻不动,用力拍打他的胸口,“哥哥!哥哥!好饺子!快啊!”   顾爻没办法,只得道:“烽烟。”   烽烟会意,出面将许长安捞上了岸边。   顾子期立刻扑腾着挣脱顾爻的怀抱,冲向了许长安。   顾爻知道这是解决许长安的好机会,但他还是无法在顾子期面前杀人,寒了顾子期的心。   至于许长安,就算烽烟来得及时,之后救治时会不会出岔子,就是另外的事了。   顾爻这么想着,佯装才回来的样子,将顾子期提溜起来,以免沾了许长安身上的寒气,生了病。   但他还记得走个过场,呆呆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冯管家看见顾爻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都快要急死了,将自己所见逐一复述,只叹傻子不懂怜惜人,见到妻子溺水都不会慌张。   顾爻听完,看向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的许长安,裤脚卷起,下摆与长袖束紧,外衣还在冯管家手里,装得倒挺像是那么回事。   忽然,顾子期眼前一亮,挣扎道:“鸭鸭!鸭鸭!”   顾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许长安手中紧紧捏着的,正是顾子期最爱的那只小丑鸭。   顾爻微微皱眉,他没想到许长安真的是下水去帮顾子期捡鸭子,当即将顾子期交给冯管家,一把抱起许长安,还不忘说一句:“大夫。”   即使碍于伪装痴傻没把话说完整,冯管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老奴糊涂了,只顾着捞人,老奴这就去叫大夫来。”   回了房,顾爻把许长安放上榻,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这么傻,明明患了风寒,还非要逞强下水。   临近冬日的水有多凉,他是不知道么?   烽烟还侯在一旁,犹豫道:“顾将?”   顾爻心思有些混乱,语气也捎上了不耐烦,“又怎么了?”   烽烟道:“关于夫人的那些东西……”   顾爻顿了下,“……暂且放着。”   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许长安到底想干什么了。   烽烟应了一声。   榻上的许长安手里还紧攥着小丑鸭,因为浑身僵硬,甚至无法掰开手指将小丑鸭取出来。   “烽烟,”顾爻不知是不是当局者迷,“若是有一人,言行举止与从前判若两人,对曾发生的事件也是时而知时而不知,你认为是为何?“   烽烟已经猜到顾爻指的是谁了,“属下不敢妄言。”   顾爻道:“我让你说。”   烽烟只得斟酌答道:“属下认为,那人可能受过刺激,因而导致记忆错乱。”   顾爻摇头,“不像。”   许长安的逻辑清晰,行为正常,记忆错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是记忆错乱的话……”烽烟思忖片刻,“或许,您听说过借尸还魂吗?”   顾爻微怔。   借尸还魂。   若非烽烟提起,他还真没想过。   许长安……会是借尸还魂吗?   烽烟退下后,下人们都忙着烧水请大夫,屋子里就只剩下顾爻和许长安两人。   顾爻见许长安浑身湿透,衣物贴身更容易加重病情,纠结半晌,手抬起又落下,落下又抬起,最后还是放在了他的衣领处,为他脱下衣裳。   就当是,再给许长安一次机会吧。   许长安自幼生长在丞相家,文武双不全,细长的手指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老茧,白嫩细腻的皮肤也是没有受过阳光暴晒的温软触感,小肚子上没有一块肌肉,却也没有多余的赘肉,平坦柔软。   腰身也纤瘦得很,好像两只手就能掐完。   顾爻下意识试了下,还没碰到就先回了神。   能不能一把掐完与他何干?他只是作为救鸭鸭的回报,帮许长安脱下湿衣而已。   之后的速度很快,顾爻也控制着自己没有乱看,将人扒个精光后盖好被子,就等大夫过来了。   大夫很快来到,碍于许长安未着寸缕,又是顾爻的正妻,就只给许长安号了脉。   冯管家急道:“大夫,夫人的情况如何啊?”   大夫摇了摇头,“顾夫人风寒未愈,又落了水引起高烧,此时身体非常虚弱,若是明日之前高烧退了,事情就好办了;若是退不了,只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却又谁都明白。   冯管家心说这哪是虚弱,分明是奄奄一息了。   他忙问道:“这高烧要如何退?”   大夫道:“勤换毛巾,每过一刻钟擦拭一遍身子。还有,这屋里冷得就像身在屋外似的,需要多拿几个火盆子过来,门窗紧闭,让顾夫人越快暖和起来越好。剩下的,就看老天爷了。”   勤换毛巾可以让下人来,但是擦拭身子,除了顾爻,没有人可以碰许长安。   冯管家不放心,留下来耐心地教导顾爻如何把许长安擦拭干净,确定顾爻听懂了,才关门退下。   可是轮到真上手时,顾爻还是不知所措。   他家世代为将,从小就是别人伺候自己,几时伺候过别人?   一直安静等待的顾子期整日没睡,早已困得不行,却也不愿意松开许长安的手去睡觉,声音哽咽,“哥哥,好病饺子会见阎王吗?”   顾爻没有纠结好病饺子是什么东西,也并不确定许长安是否能够熬过去,嘴上却仍道:“不会。”   顾子期又问:“那明天的子期能见到好病饺子吗?”   顾爻也不太确定,继续心口不一,“能。”   顾子期安心了,趴在许长安身旁呼呼大睡,期盼明天一早就能跟许长安打上招呼。   顾爻把顾子期抱到偏房睡下,再回来时,知道自己还是得面对现实。   他将许长安扶起来,许长安的身体却滑软得很,根本立不住,不是往后仰就是向前倾,他只好让许长安靠着自己的肩膀,再进行擦拭。   自从两人成亲后,这还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一次接触。   许长安的柔韧性很好,跟军中的那群粗糙爷们不一样,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顾爻不知不觉走了神,许长安微微斜偏,摔向地面,顾爻立刻回神,伸手环住他微凉的腰身,才免于磕碰。   果然跟想象的一样,两只手就能掐完。   许长安闭着双眼毫无意识,顾爻总觉得自己像是趁机占人便宜的流氓地痞,轻咳一声,摒弃杂念专心擦拭。 第12章 圣上亲临慰问   天蒙蒙亮,冯管家又去寻来大夫。   大夫看了看,道:“已经退烧了。炖点鸡汤滋补滋补,勿要劳累过度,也别外出受寒,保持屋内暖和,过几日便能痊愈了。”   冯管家连忙道谢,亲自将大夫送了回去,又叫人买来活鸡现杀,只等许长安醒来喝汤了。   狼火知晓顾爻操劳了一夜后,主动出现跪在地上,“还请顾将责罚。”   “你做错何事了?”顾爻神色倦怠,第一次知道照顾人这么劳累,还不如他连打一个月的仗轻松。   “属下不该害夫人落水,给顾将添忧。”   “你只是遵从命令罢了。”   如果不是他让狼火做得干净点,许长安也不至于连游上来的机会都没有。   狼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属下斗胆,顾将,您……可是在怀疑夫人?”   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许长安并非良人,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的感受明显与调查不同,顾爻没有放松警惕,却也一直没有下杀手,想来还是缺少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顾爻不答,只道:“人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暴露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狼火不懂,“还请顾将明示。”   顾爻垂眸看向许长安安静的睡颜。   他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却也不是单纯天真之人,虽然他明白看出许长安有所变化,但他吃够了苦头的前世经历,还是让他谨慎地选择了怀疑。   顾爻道:“你去办一件事,时间定在元旦前后……”   至于能不能让他彻底消除疑虑,就看许长安自己了。   许长安也争气,昨晚还生死未卜,今日中午就清醒了。   饿的。   冯管家端进来的鸡汤简直是在雪中送炭,他一个人就干掉了大半只鸡,剩下的也被一直乖乖守着他的顾子期吃掉,两个人把鸡汤分着喝完了,一人挺着一个圆鼓鼓的肚子躺在榻上。   许长安打了个饱嗝,“啊……舒服。”   一回头,发现顾爻正坐在一旁,看起来已经坐了很久了。   冯管家趁机道:“昨日夫人您溺了水,不知道顾将多么担心,不仅亲自将您抱回来,还脚不离床地照顾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才让您脱了险的。”   许长安也很意外,“多谢顾将。”   顾爻还是那副呆傻模样,只是比平日多了几分不自在。   许长安也不揭穿,十分欣慰小傻子还是有良心的,自己的洗白事业非常成功,应该暂时不用担心日后被小傻子挂在丞相府门前日晒雨淋了。   大夫说许长安不能出门吹风,许长安也很听话,并低头看向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右脚,心说都扭伤成这样了,他也出不去啊,除了在房间里陪顾子期玩耍之外别无他选。   可惜后来顾子期也被顾爻禁止进入房内了,原因是许长安的风寒还没痊愈,可能会传染给他。   许长安无聊得很,倒也乐得放松手臂。   毕竟每天抱着一个几十斤的小胖子走来走去,别说是他身体抱恙,就算他没有生病,也经受不住这么折腾。   至于失足落水的事情,许长安嫌弃自己太丢人,没有人让外传,只说他在家养病,却不知道居心叵测之人已经将他生病的事加以渲染,大肆宣扬了出去。   说他胆小怯懦,不过是在上朝时听了御史大夫与丞相争执几句,当场就被吓得脸色惨白,回去之后更是卧榻几日,连房门都不敢出,比那缩头乌龟还要笑人。   一不小心成了大齐子民的饭后笑柄,许长安有苦不能言,后来也看开了,有人帮他坐稳人设,他就坐享其成还不好吗?   但是他安分了,别人却不安分。   圣上听闻这个传言,居然纡尊降贵,亲自来到将军府,要关心关心他的身心健康。   别人慌不慌不知道,反正许长安是慌了。   这怎么又是原著没有的剧情?!   顾爻见他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以为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出于保全所有人的想法,提醒他:“我们来玩装病游戏吧。”   许长安脚步一顿,“是哦,我可以装病啊!”   于是已经痊愈的许长安被迫营业,往脸上搽了一厚层粉,躺在榻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多亏他相貌俊秀,看起来才不至于磕碜,反倒平添了几分病态美。   公公在外喊道:“圣上驾到!”   明黄色的黄袍随后进入视线,带着数名太监和侍卫,将屋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抓人的。   许长安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虚弱道:“圣上……”   圣上摆摆手,“礼就免了,歇着吧。”   许长安本来也没打算下床,顺势躺下,“多谢圣上。”   圣上亲切地坐在他床边,询问冯管家:“可有唤大夫来看过?”   连病因都没问,完全认定了许长安就是被吓病的。   冯管家一早就得了许长安的意思,配合道:“回圣上,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让夫人多休息几日。”   这话虽然缺斤少两,但确实是大夫说的,也不算是欺君。   圣上点点头,见他手中端着汤药,“这是给顾夫人喝的?”   “回圣上,是的。”   “让朕来吧。”   许长安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要喂一个臣子之妻喝药?!   冯管家也受了惊,“这……这等小事,岂敢劳烦圣上,还是让老奴来吧。”   圣上道:“无妨。”   冯管家只好将药碗呈了上去。   圣上舀起一勺汤药,递到许长安唇边,“喝吧。”   圣上敢递,许长安却不敢喝,推脱道:“那个……臣妾还是自己来吧,就不劳驾圣上了。”   圣上眯眼笑了,“自朕登基后,但凡手伸出来,就不曾被拒绝过。顾夫人是想开这先例吗?”   好家伙,不接受就威胁,不愧是九五至尊。   许长安默默地张了嘴。   顾爻站在旁边,低头绾着衣角,根本就不关心他们在干什么。   圣上倒是心情极好,喂了大半碗,才将汤药递还给冯管家,“顾夫人可要保重好身体,如今念之做不了主,这将军府上下,都要倚靠你了。”   许长安垂眸,“臣妾定不辱使命。”   圣上的掌心覆上许长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别让朕失望啊。”   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许长安僵了僵,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好在圣上也没想要他的回答,就像是真的单纯来关心他的健康,看了人喂了药,又送了一大堆补品就走了。   冯管家代替许长安送圣上离开,黑压压的人们逐一撤离,房间也变得空旷起来,连呼吸都比之前顺畅了许多。   许长安撩开衣袖,果然鸡皮疙瘩都泛起来了。   要不是他身为男子,几乎都要怀疑圣上是不是看上他了。   不过圣上此行着实是令人费解,好像真的只是来关心臣子之妻的身体,但君臣之间会有这么单纯的情感吗?   许长安觉得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转而问顾爻:“你觉不觉得圣上有点奇怪?”   顾爻放下了绾衣角的手,没说话。   能看出圣上奇怪,倒也不算是愚笨。   许长安托腮想了想,还没想清圣上的意图,就见顾子期哭得稀拉哗啦地跑了进来。   顾爻刚要过去,顾子期已经扑进了许长安怀里,“好饺子!”   顾爻:“……”   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许长安把他抱起来,“怎么哭成这样,鸭鸭又落水了?”   “不是。”顾子期抬起手来,“子期痛痛,好饺子吹吹。”   他的小胖手上沾了许多灰尘和小石子,像是在地上碾压过,擦伤严重,伤口流出的鲜血都润湿了袖口。   顾爻皱眉看向窗外,才想起烽烟刚回来,狼火又去办事了,没有人守在顾子期身边。   许长安吓了一跳,“怎么伤成这样?”   顾子期哇哇大哭,“好饺子吹吹!”   “好好好,好饺子给你吹吹。”许长安低头吹了吹,连忙抱着小胖墩下榻,寻来伤药给他包扎。   只是药刚上手,顾子期立刻缩了回去,“痛痛。”   许长安拽不出来,心里也很难受,嘴上却不留情,“子期可是顾家的后代,将来要成为将军的大人物,怎么能被这区区疼痛吓到?”   顾子期摇摇脑袋,哭得更伤心了,“可是他说爹爹不在了,子期是笨蛋,不能成为将军了……呜呜……”   许长安凝眉,追问他:“谁说的?”   顾子期还是哭,因为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许长安没办法,叹了口气,“子期,你是相信好饺子,还是相信那个人?”   顾子期毫不犹豫地回答:“好饺子!”   “那么好饺子说你能成为将军,你就能成为将军,别人说的屁都不算,你不用理会他。”   顾子期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许长安摸摸他的脑袋,“记住了,那个人是坏蛋,下次再遇见他,你就告诉好饺子,好饺子帮你教训他。”   顾子期吸着鼻涕,重重点头,“嗯!”   许长安继续给他上药,“那就把手给好饺子吧。”   顾子期犹豫着伸出手来,小嘴巴翘得高高的,声若蚊蝇地反抗:“痛痛……”   这药能消毒,刺激性也大,许长安只能一边上药一边吹吹,“还痛痛吗?”   顾子期惊奇地瞪大眼睛,“不痛痛了。”   许长安笑了。   待包扎好,许长安正要问他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就见曾厉害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子期攥紧了许长安的衣裳,大喊:“好饺子坏蛋!”   许长安:??? 第13章 日常崩坏人设   曾厉害将一旁的顾爻当作空气,向许长安行礼道:“三公子。”   许长安奇怪他怎么在这,“何事?”   曾厉害看向他怀里的顾子期,“小的正在教小公子礼数,不曾想却让小公子跑了出来,惊扰了您,实在是小的办事不周,还请您责罚。”   话是这么说,脸上明显写着“我很棒,你快夸我”。   许长安心里隐隐有了个不好的猜测,“教什么礼数?”   曾厉害道:“小公子寄人篱下,却指使主子下水拾物,害您抱病几日,是将军府的没教好。小的自幼跟随您,自然义不容辞,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知道何为主,何为次。”   话说得漂亮,不过是曾厉害的武艺不如顾爻,只能把心思打在其他人身上。   趁着冯管家送圣上离开,他便支走了守着顾子期的下人,狠狠踩撵顾子期的手,又故意放顾子期离开,就是=为了来许长安这里邀功。   他满心期待,却听许长安厉声喝道:“放肆!”   曾厉害下意识“噗通”跪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三、三公子?”   许长安气得发颤,“将军府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了!”   曾厉害愣道:“您可是将军府的一家之主,难道还有人敢说您的不是?”   “我何时说过要你——”许长安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跟曾厉害正常交流,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好、好……你说的对,你确实惊扰了我,该罚,自己去领二十大板吧。”   曾厉害瞪大了牛眼睛,“三公子!”   许长安怒道:“滚!”   曾厉害欲言又止,咬牙恨恨退下。   过了一会,顾子期才把脑袋露出来,“坏蛋走了?”   “走了。”许长安轻轻握住他被绷带缠绕的手,一想起这么幼小的孩子被人虐待,心里就难过得很,“对不起啊,子期,是好饺子害你受伤了。”   顾子期笑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好饺子没错。”   许长安低头蹭蹭他的额头,“好饺子错了,该罚的。”   距离太近,许长安脸上厚厚的粉刷刷掉落,顾子期吃了一嘴,“呸呸呸!那就罚好饺子快去洗脸吧,好臭臭呀。”   许长安被他逗笑了,“好好好,好饺子这就去洗脸。”   许长安洗了脸,顾子期还眼巴巴地凑过来要闻闻。   许长安弯腰,不料顾子期却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得逞道:“好饺子香香。”   许长安也在顾子期脸上亲了一下,“子期也香香。”   顾子期抱着他的小丑鸭,“那香香的子期想跟好饺子睡,可不可以呀?”   虽然还不到三岁,但顾子期一直都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从小就被他父亲培养出了非同寻常的独立能力,大概……是知道将军征战,朝不保夕吧。   许长安下意识看向顾爻,见顾爻没什么反应,又觉得好笑,主角都傻了,他还征求什么意见?便应道:“好。”   这张床榻很宽敞,三个人睡在一起也不算拥挤,顾子期抱着小丑鸭窝在许长安怀里,安分得很。   许长安看这小丑鸭有些眼熟,但又不记得曾在哪里见过,“子期,这只鸭鸭是谁送给你的啊?”   “是爹爹。”顾子期奶声奶气地说,“爹爹告诉子期,鸭鸭就是爹爹,爹爹不在家时,子期只要对鸭鸭说话,爹爹就能听见啦。”   许长安想起来了。   原著里的这只破布鸭子,正是导致顾子期被原身杀死的重要导火索。   起因是原身一时兴起,想瞧瞧顾子期的小丑鸭,一直不敢抵抗原身的顾子期却一反常态地不肯松手。原身哪里忍受得了他的反抗,当即硬抢过来,随手操起剪刀剪烂了他的小丑鸭。顾子期哭喊着踢打原身,遂被恼怒的原身乱刀捅死。   许长安当时看书,以为顾子期的突然反抗只是为了剧情需要,方便顾爻觉醒,却没想到小丑鸭对于顾子期而言居然还有这一层寓意。   顾子期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抱着小丑鸭,“可是以前子期对鸭鸭说,要吃糖糖,要穿新衣,爹爹都知道。自从爹爹和娘亲躺进了土里,不管子期对鸭鸭说什么,爹爹都不知道,也不再来看子期了。”   “没关系。”许长安将他连人带鸭一起抱进怀里,“以后子期想要什么,如果鸭鸭不知道,就告诉好饺子,好饺子给你,什么都给你。”   顾子期埋在许长安胸口,闷声应道:“嗯。”   小孩子睡得快,也睡得沉,许长安轻轻抱起顾子期放在顾爻身旁,给两人盖好了被子,自己则单独盖一层。   他睡觉不安分,摔了自己没事,可别摔了小胖墩了。   折腾了一天,许长安也乏得很,没一会就睡着了。   自从许长安风寒痊愈后,冯管家才幡然醒悟,他们都习惯了将军府的冷清,却忘了许长安自幼娇生惯养,哪里承受得住这份严寒。   之后伺候得就更加周到了,不仅屋里的被子多加了一层,就连火盆也一直没撤过。   许长安对此很是享受,并欣慰自己摔下床时终于有个缓冲的东西了,还不用担心会抢到顾爻的被子。   今夜的他也确实没有抢顾爻的被子,安分地裹着自己的那一床被子,继续开启地铺之旅。   就在许长安将要滚下床时,顾爻却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捞了一把,让他平稳地躺在了榻上。   生活总是充满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比如许长安清晨在榻上醒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幸福。   来到将军府这么久了,除了生病那几天,他终于有一次不是在地上醒来了。   许长安感动得很,将这归功于顾子期的存在,兴奋地抱起迷迷糊糊还在流口水的小胖墩狠亲了几口,“乖宝贝,好饺子请你吃冰糖葫芦!”   顾子期瞬间清醒,“冰糖葫芦!”   许长安又道:“大串的!”   “大串的!”顾子期立刻扑棱着小短腿坐起来,“快,快给子期穿衣!出门买大串串!”   许长安乐得不行,“不过现在不行,要得等过几日。”   他才忽悠完圣上,就算不在房间里待着,也要在将军府里待着,不然可就坐实了欺君之罪,自己把自己的人头给送没了。   “大串串没了。”顾子期撇着嘴,又倒回了榻上,眼睛一闭呼呼大睡。   “小懒猪。”许长安拍了下他的圆屁股,也不强迫他起来,一个人去庖房里给顾爻煎药。   他穿书前经常跟朋友们一起出去野炊,全是自己动手生火,跟现在的状态差不多,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冯管家起初还不放心,一直在外面侯着,等待许长安唤自己,后来发现许长安比他这个老东西的动作还利落,他才彻底放手,自己去做自己的事了。   许长安也只有刚开始那几天是在正儿八经地煎药,后来冯管家不在,他就把药藏起来,自己捣鼓着一些跟煎药耗时差不多的粥类解馋。   从红枣白米粥到皮蛋瘦肉粥,今天煮的是赤豆薏米粥。   本来应该喝药的顾爻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地吃得开心。   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多么美味,每天用完了午膳还能吃下这么一大碗粥。   还好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不然让别人看去,还以为将军府克扣了许长安的粮食。   许长安被顾爻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舀了一勺问他:“你要吃吗?”   顾爻不说话,意思就是不吃。   许长安又问他:“那你想吃什么?说个名字,我看看我能做不能?”   顾爻还是不说话。   许长安也就不再自讨没趣,自己吃自己的粥了。   他吃完粥,又悄悄叫来曾厉害收拾碗筷,免得被冯管家发现汤药被他换成了吃食。   曾厉害昨天才挨了二十大板子的罚,屁股疼得慌,走路一跛一跛的,那垂头丧气的样子,看起来真是比之前趾高气扬的模样顺眼多了。   他现在已经把握不准许长安的喜好脾性了,秉持着少做少说就少错的原则,拿起碗筷就要走,却见碗底还剩下几粒殷红的豆子。   曾厉害微顿,“三公子,这……是粥吗?”   许长安擦了擦嘴,“是啊,赤豆薏米粥。”   “赤豆薏米粥?”曾厉害皱起眉头,犹豫着又问,“是……您吃的吗?需不需要小的去让庖房多煮一些?”   许长安怎么敢让庖房的知道这件事,“不用了不用了。我也只是偶尔吃吃,解个馋罢了。”   曾厉害便不再多言。   从房里退出来时,他的眼底已然泛起冷光。   他照顾了许长安多年,许长安有多挑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别的不敢说,就这红豆薏米粥,许长安一直恶心得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更别提拿来解馋了。   他原本以为,许长安突然的仁慈若不是转了性,就是忌惮顾爻的本事暂时不能动手,现在看来,事情怕是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14章 老东西啥意思   许长安吃完粥,一想到未来几天不能出门,都可以闲得长蘑菇了,不得不自己去找点乐子。   他让下人买了些好木材回来,从中挑选了几根长短粗细差距不大的枣木,经过火烤矫正把它们变直,再坐在院子里用刀把表面的树皮给削掉。   顾子期寸步不离,好奇心浓厚,“好饺子,你在做什么呀?”   许长安转了个面,避免削皮时误伤小胖墩,“做拐杖呀。”   顾子期又绕过来,“做拐杖干什么呀?”   许长安又转了个面,“用呀。”   顾子期还想再绕过去,直接被顾爻给提走了。   许长安削完皮,又开始整形。   这一步,他认真想了两天才开始下刀,然后精雕细琢了个栩栩如生的包子。   等到雕琢完,打磨和上桐油的步骤就很顺畅了,几根拐杖整整齐齐地躺在他的手边,漂亮得很。   冯管家路过他身边,笑道:“夫人做完了?”   许长安甩了甩酸胀的手,“做完了。”   这具身体虽然跟他原来的一模一样,但还是太娇气了,时不时就得休息一下才能继续,以后得多锻炼锻炼才行。   冯管家递来一杯温茶,“喝点水,解解渴吧。”   许长安接过来一饮而尽,“谢谢。”   冯管家替他擦了擦汗水,“夫人如此上心,是要将此物送人吗?”   全程不让人帮忙也不让人碰,都快要急死他了,生怕许长安伤到哪儿。   “确实是要送人。”许长安把拐杖拿起来,双手递给冯管家,笑道,“送给您的。”   他初来时见到冯管家步履蹒跚,便想为他做对拐杖了,正好这次得了机会,自然要如了自己的心愿。   冯管家替他擦汗的手顿了下,“……送给老奴的?”   连顾爻都没想到,许长安是为冯管家做的。   许长安取出其中一根,“长短应当刚好,我目测过,但还是得请您试一试才知道好不好用。”   冯管家受宠若惊,“不不不……夫人,这、这使不得啊!哪有主子为仆人耗时耗力做物件的?老奴何德何能!”   许长安不管,“您是嫌弃这拐杖不够精致吗?”   冯管家急道:“老奴哪里敢!”   许长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被磨破了不少伤痕,忧伤地叹了口气,“也怪我自己不好,手工那么差还不自量力,您不要也很正常,我不怪您。”   话是这么说,看他那委屈的模样,冯管家怎么还敢推辞,连忙取了拐杖,感动得眼中含泪,“多谢夫人,老奴一定会好好珍惜它们的。”   许长安变脸贼快,笑道:“没事,用坏了我再做几个就是。”   冯管家拭着泪水,“哎!”   拐杖做好了,许长安也终于结束了在将军府里装病的日子。   顾子期迫不及待地抱住他的小腿,提醒他:“大串串!好饺子,大串串!”   这可是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宝贝,就是过多少天都不会忘记。   “好嘞!”许长安把他提起来放在肩上坐稳,“咱们这就去买大串串。”   加上顾爻一起,他们三个人收拾收拾就出了门。   这是许长安穿书后第一次逛街,跟现代的古街景区没什么太大区别,几乎都不需要适应就已经习惯了。   顾子期坐在许长安的肩上,视野超群,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东张西望,眨也不眨地瞧着美食,“哇——这个串串好!那个串串也大!好饺子,子期都想要!”   许长安还没说话,顾爻就先道:“不行。”   瞅瞅,这贪心得,连小傻子都看不过去了。   许长安乐道:“你好生选选,只能要一串,多了都不给。”   顾子期撒娇,“不要嘛,好饺子,子期都想要。”   许长安抬手捏他小脸蛋,“撒娇也没用,你还在长牙呢,不能吃太多糖。”   顾子期鼓着小脸蛋,“子期生气气了。”   许长安顺坡就下,“那就回家吧,一串也不买了。”   “等等!”顾子期抱紧他的下巴不肯走,“子期又不气了啦!好饺子,子期要这个大串串。”   “行。”许长安笑着问小贩,“这串糖葫芦怎么卖?”   小贩道:“两个铜板。”   许长安摸了摸腰间,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忘记带荷包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还把曾厉害和冯管家都留在了将军府里,一个下人也没带。   此刻小贩伸着手,顾子期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总不能说不要了,这可怎么办?   许长安转而打起顾爻的主意,结果顾爻整个人就是出来散步的,指望他带荷包,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钱。   许长安正这么想着,真有人递了块碎银子给小贩,“不用找了。”   然后把最大的那串冰糖葫芦拿给顾子期,“送给你。”   此人是位鹤发云鬓的老者,衣着不凡,身后还跟着不少奴才,想来在这永安城里也是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顾子期很懂事,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没有接,踌躇地看向许长安,“好饺子?”   许长安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正要问老者的府邸在何处,自己好回去差人送还碎银,就听老者道:“几日不见,安儿倒是与爹生分了,连声问候都吝啬。”   安儿?   许长安在心里暗骂一声,总算记起来这声音在哪听过了。   可不就是刚来时,伙同许安.邦和许安定一起数落他的原身他爹,许丞相许关迎嘛。   有了许家两兄弟在前,顾爻对于许长安不认识许关迎的表现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反倒如果许长安认得出来,才会让他觉得奇怪了。   许长安心里叫苦不迭,他跟许关迎总共就见过两次,一次被原身控制着只看得到地面,一次风寒加重连近在身旁的顾爻都看不清,鬼才知道这人就是许关迎啊。   好在许长安也不是第一次崩人设了,适应得极快,正要弯腰作揖,就听肩上的顾子期惊叫一声,吓得他赶紧站好扶稳小家伙,“子期你没事吧?”   顾爻刚要接住顾子期的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长袖里。   顾子期抓住许长安,“子期没事。”   “罢了。”许关迎也不为难许长安,“既然遇上了,便去你那小坐一会吧。”   许长安心说你也是个不客气的,面上恭敬万分,“父亲这边请。”   将军府内,通透凉亭,美酒小菜。   顾爻蹲在亭柱边玩蚂蚁,许关迎坐在石凳上,许长安则像个伺候老爷的小厮,在旁边站得笔直。   许长安真的弄不明白,许家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在凉亭里面小坐,是屋里不够暖和还是房间不够宽敞,这都进入严冬了,还非得在这哪哪都不遮风的地方坐着,不是存心找罪受吗?   就在许长安忍不住打了第六个喷嚏,并怀疑自己刚好的风寒又要复发时,许关迎终于开口了。   他说:“棠棠的尸体还没找到。”   一开口就是个炸弹。   经过上次滚烫茶水的教训,许长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发现石桌上并没有热茶后,又放心地收回了脚。   然而这一脚还没收完,许关迎倏地起身,给了许长安一记响亮耳光。   顾爻手一抖,不小心戳断了一只蚂蚁腿。   许关迎下手力道之重,许长安当场就被他打懵了,嘴里瞬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那可是你姐姐!”许关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不过问一句就算了,竟然还有心思上街闲逛,老夫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许长安心说我在浮水台听到的可不是这个版本,许安棠不是你害死的吗?再说了,我就是问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把许安棠给问活过来?   可他不能崩人设,所以忍了又忍,咽下血水咬牙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这就让人去河边守着,直到捞出阿姊为止。”   “不必了!”   许关迎拂袖坐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渐渐又变了副面孔,在那自言自语,“棠棠的死,是为大义,她成全了你,也成全了这江山社稷,值了!”   许长安觉得这老头好像有那个什么大病,也没敢接话,省得又被赏一巴掌。   许关迎自顾自喝了几杯,直到微醺,才拍拍一旁的石凳,“安儿,你坐。”   许长安不知道这老头又想搞什么坏心思,兢兢战战地顺从坐下了。   还不忘看了眼顾爻,对这些人总是无视顾爻这个大活人的行为很是费解,难道就不怕顾爻日后康复了记仇?   许关迎抬手,许长安下意识想躲,许关迎粗糙的手掌已经抚上他泛红的脸颊,深深地叹了口气,“是爹冲动了,你别怪爹。”   许长安心中狂飙素质三千连,嘴上却温顺道:“本就是孩儿的错,又怎敢怪父亲?”   要不是看你年纪大,老子早就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旋转扇飞你了!   “还是你最懂事,比你那两个哥哥省心多了。”许关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俩啊,就只晓得游山玩水,一去便是数日,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长大啊。”   许长安心说我这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跟他们也差不多了。   许关迎感慨完,话锋又是一转,“爹见你今日与那傻子和顾小公子游街,举止亲密,想来如今这将军府里的大小事宜,都是你在全权做主了。”   好家伙,当着顾爻的面叫他傻子就算了,还叫顾子期顾小公子,这区别对待是生怕顾爻不知道你在侮辱他吗?   许长安噎了噎,“……孩儿只是暂替夫君打理上下,不敢越矩。”   开玩笑,他就是个工具人而已,哪里敢喧宾夺主。   “非也。”许关迎意味不明地笑了,轻“嗤”一声,“往后这顾家的将军府,也要姓许咯。”   许长安微微蹙眉。   老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糖!超甜!信我!别弃我而去,嘤…… 第15章 许相倾囊相助   许关迎瞥了眼还在逗蚂蚁的顾爻,鄙夷之色尽显,“与其像这样痴傻一辈子,还不如死在去年的灭门惨案,还能体面一些。”   许长安就纳闷了,顾爻这才痴傻了一年,你们是不是也太着急贬低他了?   但他不敢得罪许关迎,更不敢得罪顾爻,硬着头皮说:“孩儿相信夫君总会好起来的。”   顾爻微顿。   许关迎却道:“不会的。”   许长安惊诧他的语气竟然如此笃定,“为什么?”   许关迎不答,反问道:“你在将军府也待了些时日,可有见过什么稀奇物件?”   对于二十一世纪穿书而来的他,什么稀奇物件都在博物馆里看过了,能有什么区别?   许长安拿捏不准,“父亲指的是……?”   许关迎直截了当地道:“虎符。”   许长安身形一僵。   许关迎想要虎符?书里怎么没写过这一茬?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明显,许关迎道:“不是爹想要,而是虎符太贵重,也太危险,并不适合放在一个傻子身边。你鲜少出门,不知人心险恶,这世上想要得到虎符的,除了王侯将相,也不乏市井之辈。若是因此引发又一场血案,你不会武功,爹很担心你的安危。”   许长安心说可去你娘的担心吧。   面上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那、那孩儿该如何是好?”   “不用怕。”许关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轻声宽慰他,“虎符是顾家历代传承的荣耀,这傻子定会好好珍藏。只要你与他同床时稍稍费些心思,将他伺候好了,他自会对你唯首是瞻,和盘托出。”   伺候?   疯了吧,哪有当爹的这么出卖亲生儿子的?原身怕不是捡来的。   许长安心里恶心得紧,垂眸掩盖住情绪,看起来倒像是在害羞。   许关迎摸了摸许长安的头,“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从前是爹倏忽了,才让你十九了也未经事,如今不懂得如何讨好他很正常,爹不怪你。”   他说着,招了下手,跟随他而来的下人们便卸下挑了一路的箱子,逐一打开,都是些书本。   许长安忍下想拍开他爪子的冲动,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是什么?”   “爹在路边瞧见的话本。”许关迎道,“想着你能用到,便买了些。你拿回去好生学习学习,若是不够,爹再差人送给你些来。”   许长安嘴角抽搐,只想立刻撵人。   末了,许关迎还提醒他,“傻子不懂这些东西,还是要靠你主动些。只要过了第一次,日后就不难了。”   许长安牙关都要咬碎了,“……是。”   待许关迎和丞相府的人一走,许长安才开始发飙,“臭狐狸!一家子都不安好心!”   他一脚踹上箱子,没踹动,反倒把自己给疼得嗷嗷直叫。   许长安心酸地抱着脚蹲在地上,被扇肿的脸也在刺痛,欲哭无泪。   原身那么歹毒的人,嫁进将军府后肆意妄为,比螃蟹还能横着走,除了恢复神志后的顾爻,谁都拿原身没辙。   他许长安穿书后安分守己,不说绝对问心无愧,至少从没有陷害过谁,为什么受伤的全是他?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有人把手搭在了许长安的肩膀上,许长安还是把脸埋在手臂里不动,“没事……我自己待会就好。”   顾爻沉默地看了他一会,还是收回了手。   许长安真的很难受,他现在时无刻都在想崩人设,想得不行,想得发疯。   凭什么他就得按照剧情走?!凭什么他非得嫁给顾爻当男妻?!凭什么所有人都要把气撒在他的身上?!他许长安招谁惹谁了?!   许长安猛地站起来,他现在非常想要发泄,不然真的要像河豚一样气炸了。   顾爻还在旁边站着,因为一直没有出声,许长安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现在倒也正好。   许长安说:“能不能借你一个手下给我?”   顾爻看着他红润的眼眶,略微沉默,破天荒地开口,唤了声:“狼火。”   狼火应声出现。   许长安认得这人,在山匪劫财那天被他拔剑的刀疤男。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刀疤男叫狼火。   如果时间倒流,他就是拔谁的剑,都不敢拔狼火的剑。   原著里,顾爻手底下全是能人,其中佼佼者,非烽烟和狼火莫属。   烽烟主守,狼火主攻,此二人结合便是无敌,进能入敌营偷取情报,退能保三万敌军攻城不破,被世人称为顾爻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可眼下许长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当是给你练手了,和我打一场吧。”   狼火看向顾爻,顾爻待许长安走出凉亭,才低声道:“注意分寸。”   狼火颔首,跟上了许长安。   二人以枯枝代替长剑,许长安招招直取要害,狼火受了命令,不敢越界,主攻的他又不懂得如何防守,一边生涩艰难地防范许长安的攻击,一边畏手畏脚地做出擦边攻击,苦不堪言。   他只学过一招致命的打斗方式,让他来陪许长安练手,还不如换成烽烟来。   许长安只想泻火不想伤人,自然也有所保留,跟狼火手忙脚乱的模样一对比,倒像是二人武功难分高下。   顾爻站在一旁,第一次见许长安生气成这样。   就这么反感跟他行夫妻之实么?   是嫌弃他是个傻子?还是单单不乐意被许关迎利用?   顾爻不知道答案,却忍不住有些烦躁。   他几步向前,推开狼火,格挡住许长安的攻击,反手一拍,许长安的枯枝就脱了手。   许长安却不管是不是换了人,赤手空拳地继续跟顾爻打,就是不肯停下来。   他眉目微敛,温和气质尽消,动作行云流水,衣袂随之飘然,独成一道美景。   饶是顾爻从小习过的武术数不胜数,也从未见过这般拳法诡谲、出其不意的新鲜招式。   尽管陪许长安过招就像陪顾子期玩耍,顾爻也来了些兴致,明明能将他的攻击轻易化为乌有,仍旧一直耐着性子出手格挡,让他招招尽兴,拳拳到肉。   许长安打得酣畅淋漓,这具身体却撑不了多久,渐渐力不从心,脚下一滑,不受控制地砸向顾爻扬起的拳头,下意识闭紧了双眼。   顾爻却将拳头化为掌心,环住他的腰身,将他带进了自己的怀里站稳。   “啪。”许长安用两指戳上顾爻的心口,仰头,汗湿的脸笑若春风,“你输了。”   顾爻竟不知他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愣怔过后,一时没有崩住,轻笑出声。   “你笑了?”许长安就跟见到珍宝似的稀奇,“你刚才是笑了对吧?太难得了啊!”   就连一旁的狼火都瞪大了双眼,表情之夸张,活像是见了鬼。   顾爻松开许长安,又恢复了平日那副痴傻脸。   许长安坚持自己没有看错,“你笑起来很好看。”   顾爻假装没听到,破坏氛围道:“不生气了?”   许长安又想起那几大箱子的话本,头疼得紧,“撕了生火吧。”   狼火去让冯管家安排人搬到庖房,许长安连忙叫住了他,“等等!还、还是抬去床底下吧。”   看是不可能看的,撕也是不敢撕的,只能暂且放在屋子里,以后再说了。   许长安哄完顾子期睡午觉,顶着半张还没有完全消肿的脸坐在窗边吹冷风,望着水池里还没被冻死的游鱼,心情惆怅得很。   许长安:系统。   系统:在呢。   许长安:需要我给你列一下最近出现的非原著剧情吗?   系统:大可不必。   许长安:我就纳闷了,许关迎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虎符的?   系统沉默了两秒:我查了一下,这是隐藏剧情呢。目前的主线事件走向是正确的,剧情和人设都没崩。   许长安:圣上都亲自给我喂药了还不算崩?!   系统:你不也没在新婚之夜罚跪顾爻?   许长安:……   一时竟有些心虚呢。   许长安默默地岔开了这个话题:咳咳……这里日子太无聊了,有没有什么可以给我解闷的东西?   系统:请稍等。   系统:只有一份赠送技能“横扫千军”的简介呢。   许长安:你作为一个系统是不是太穷了点?   系统:有被冒犯到呢。   许长安怂了:……那就看看吧。   系统:现在为您阅读赠送技能“横扫千军”的简介。   系统:没有简介。   许长安:……   耍我呢?   系统:开个玩笑。   系统:赠送技能“横扫千军”,以宿主的杀气为能量,杀气越轻,波及越短;杀气越重,波及越广。具体效力,视具体情况而定。   许长安想起当时山匪头子扬起的衣摆,这句“视具体情况而定”,真的很好地继承了“图片仅供参考”的精髓。   不过他确实没有想要杀死山匪头子的意思,只恨没有早一点阅读简介,平白丢了那么大张脸。   不等许长安再聊两句,系统已经消失,草木恢复摇摆。   就很任性。   杀气啊……   许长安抬头望天。   这个技能他恐怕是没有使用的那一天了。   坑爹呢!就没个管用的!在书里生存全靠他自己对原著的记忆!   许长安为自己的凄凄惨惨戚戚感到悲痛,看到守在旁边的顾爻,更是悲从心来。   他一步步地走向顾爻,最后在顾爻身边站定,深吸一口气,“我觉得许关迎说得没错。”   顾爻看着他,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人心难测,果然,还是要……”许长安踮起脚尖,越凑越近,温热的气息扑在顾爻的耳边,话锋却陡然一转,“藏好你的虎符才是!”   顾爻:“……”   许长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等等。   许长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回头看了看顾爻的肩膀。   他刚才拍了顾爻,竟然没被捏手腕?!   这是不是证明,顾爻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他了?   哇哦,这可是件大喜事啊!   许长安的阴霾一扫而空,高兴得晚上都多吃了两碗饭。 第16章 解密隐藏剧情   至于隐藏剧情,许长安自己琢磨了一下,原著里没有写也很正常。   原身嫁进将军府后,除了第一次把他吓尿裤子的上朝之外,再也没有出过门,一心折磨着顾爻和顾子期二人。   也正因为他将二人折磨得不成人样,更是藏得厉害,凡是有人来访一律拒绝。   后来担心遇见无法拒绝的大人物,比如圣上或者丞相府的人,他就干脆告病,大肆宣扬将军府里的人染上了瘟疫,目前正在医治当中。   之后别说是来访者了,就连方圆百米的路人都被他隔绝在外。   许长安不可能跟原身一样为一己私欲毁了将军府的名声,更不可能一直窝在将军府里守着顾爻和顾子期不出去,这就是他为什么触发了隐藏剧情的关键原因。   隐藏剧情,原著没写,是好是坏都要靠自己来判断和推进。   难办的是,许长安穿书之前并没有来得及看完全书。   穿书而来的许长安跟重生而来的顾爻一样,对剧情的了解仅限于恢复理智的顾爻将原身千刀万剐,之后两个人就带着记忆,同时来到了成亲前夜。   也就是说,如果剧情走得不好,许长安可能会在半路就嗝屁,跟这本复仇虐渣的爽文后续没有半点关系。   好在许长安并不担心,他可是绑定了系统的人,嗝屁是不可能嗝屁的,所有困难一定都能迎刃而解,只是解决得快和解决得慢而已。   许长安吃了口腌菜,“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到冯管家?”   他还想问问老人家拐杖好不好用呢。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但空气中异样的安静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看向所有人偷偷瞥着的对象,“曾四?”   曾厉害上前,“三公子放心,小的已经将事情办妥了。”   许长安懵了,“什么事情?”   曾厉害道:“那老东西现在已经无用到需要拐杖才能行走了,小的自然要为您解忧,不能让将军府里养个闲人啊。”   “你……”许长安语塞,真就没见过这么能作死的配角,小声道:“你把冯管家怎么了?”   曾厉害靠近许长安耳边,得意道:“您日日为那傻子煎药,小的便以老东西玩忽职守为由,将他撵出将军府了。那老东西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这大冷天的,就是要饭也绝对熬不过几日,你就尽管放心吧。”   我放心……我放心个鬼啊!   许长安心虚地看向顾爻,顾爻还在嚼着嘴里的饭,没有什么动静。   也对,要等他有动静,只怕是在恢复神志之后取他们狗命的时候。   许长安恨得咬牙切齿,又生怕被顾爻听见,带着曾厉害走到外面,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让他走的?”   曾厉害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姿态,“就今早,您在庖房煎药那会儿。”   许长安用力揉了揉眉心,头疼道:“往哪走了?”   这倒是把曾厉害给问到了,“小的没看……但小的告诫过他,若是在路上见他一次,便打断他的双腿,想必已经离将军府很远了吧。”   “你可真是……真是……”许长安气得指着曾厉害半天说不出话来,“算了,事后我再找你算账!”   曾厉害茫然地瞪大牛眼睛,“三公子,我做错什么了吗?”   许长安怒道:“你还有脸问,谁让你动他的?!”   “您啊。”曾厉害无辜道,“在入将军府之前,不就是您说的,要成为将军府的主子,就得从资历最老的冯管家和年纪最小的顾子期入手,即使不择手段吗?为何小的照做了,您却不开心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   许长安的话音戛然而止,那恐怕是原身说的。   日常背锅的许长安无言以对,“总之,现在立刻派人去找冯管家,务必尽快把人带回来!”   “三公子……”   “如果找不到,你也别回来了!”   曾厉害眸中狠厉一闪而过,很快地恢复了往日的顺从,“小的这就去。”   然后朝一旁的将军府人招手,“跟我走。”   许长安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才又回到饭桌。   顾子期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好饺子,你怎么啦?”   “吃饭时别说话,小心噎着了。”许长安舀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以防万一,“没怎么。好饺子会处理好的,你只用好好吃饭,快快长大就够了。”   “子期会的。”顾子期乖巧地自己捧着碗喝了一口汤。   窗外寒风阵阵,许长安却根本没有心思再多吃一口。   他想跟着曾厉害去找冯管家,又担心顾爻和顾子期发现冯管家不在,到时候二人闹起来,他真的很难收场。   归根结底,还是要怪原身瞎说话,连累他都不好去罚曾厉害了。   自己打自己的脸,许长安就只能低调一点,等曾厉害把冯管家找回来,再义正言辞地警告他别再作妖了,不然哪天把自己作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冬日夜长昼短,酉时便已渐入黄昏。   将军府的人手加了又加,陪嫁的人手也派出去大半,还是没有找到冯管家。   许长安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走动,许久之后,总算看见曾厉害匆匆回来的身影。   许长安连忙问道:“找到了吗?”   “没有。”曾厉害穿着厚实的衣裳,来回奔波也累得汗淌,“三公子,说不定那老东西早就死了,不然还是算了吧?”   “瞎说什么?”许长安握紧拳头忍下揍人的冲动,“想算了也行,不如我把你也丢出去如何?”   曾厉害不说话了。   许长安等不下去了,穿上衣裳就往外走,“留点人手照看顾将和子期,剩下的全部派出去,天黑之前务必将人寻回来!”   曾厉害道:“是!”   仆人们陆续离开,偌大的将军府内瞬间变得空旷寂静。   “哥哥,”顾子期抱着顾爻的腿,“这么晚了,好饺子是不是偷偷去吃大串串了?怎么不带子期呀?好饺子是不是不喜欢子期了?”   “不是。”顾爻说,“好饺子很喜欢你。”   顾子期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那子期就放心啦。”   烽烟守在暗处,对于自家主子的做法也很捉摸不透。   明明顾爻早在上午就知道了曾厉害对冯管家的恶行,却只是让狼火暗中保护冯管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行动,就好像……觉得冯管家只是暂时出去而已,迟早都会回来的。   若不是他知晓自家主子有多在乎冯管家,都快要以为此刻着急万分的许长安,才是被冯管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了。   永安城内万家灯火通明,夜游的人数较之夏日减少了许多。   将军府的人成群散布在大街小巷里,敞开了嗓子在找人。   “冯管家!冯管家你在哪!”   “冯管家,夫人来了,你快回来啊!”   “冯管家!听到了答应一声!冯管家!”   ……   许长安混在人群里也跟着找,直到天色愈来愈黑,嗓子也疼痛无比。   走到后面,他实在是走不动了,撑着墙壁大喘气。   不行,这样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恐怕找到明天也不一定能找到人,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趁着缓和的时间,许长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回忆冯管家有可能去的地方。   菜园子、兵器铺、浮水台……   有了!   许长安眼前一亮,“我知道冯管家在哪了!”   旁边有人问道:“在哪?”   许长安没说,只道:“你们在这继续找,我去看看。”   他说完,就抛下人群跑远了。   寒风瑟瑟,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只有少数几家店铺还开着门,大部分都已经收摊回家了。   店名为顶好吃的包子铺老板正在收拾剩下的包子,冷不丁瞅见站在门口的白发老人,还吓了一跳,“哎哟,是冯管家啊?这大半夜的,您怎么还不回家呢?”   冯管家颤巍巍地握着拐杖,饥肠辘辘的他很想要吃东西,奈何囊中羞涩,也做不来那乞讨之事。   他憋了半晌,摇了摇头,“没事,路过看看,这就回了。”   “哎,等等!”老板拿了一盏灯笼递给他,“路上黑,您小心些啊。”   冯管家不敢接灯笼,“这、这老奴怕是还不上的。”   老板笑道:“您平日里那么照顾小店的生意,一盏灯笼罢了,不还便不还吧。”   冯管家勉强勾起笑容,“那……真是谢谢你了。”   “客气了。”老板回头继续收拾着自己的摊子。   冯管家提起灯笼,却不知自己究竟该回哪去,漫无目的地走着。   刚走两步,就听有人问道:“您饿吗?”   冯管家没想到还是被瞧了出来,真是丢了将军府的人,连忙快走两步假装没有听见。   那人的身形却比他一个老人更加轻盈,几步就拦在了他的面前。   “冯管家。”   来人却是许长安。   冯管家一怔,“夫、夫人?”   许长安将刚买的包子交到他手中,“这地方于您而言寓意不同,我本该早一点想到的,害您受苦了。”   冯管家愣愣地接过包子,见许长安满头大汗,又是心疼又是感动,“老奴只是个奴才,夫人可是主子,怎能亲自前来寻老奴?让人瞧去是会笑话的啊。”   “那就随他们笑话吧。”许长安握紧冯管家的手,“我不知道曾四是怎么跟您说的,但我是真心实意地尊敬您,想把您当长辈来孝敬,所说所做皆是如此。曾四妄加猜测,是我教导无方,还请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随我回府可好?”   冯管家怎敢让许长安道歉,“夫人没有错,曾四说的对,老奴确实不中用了,留着也是个累赘。”   劝不动,许长安只能故技重施,掩面啜泣,“若是没能将您带回去,我该怎么向顾将交代啊?罢了,那我也不回去了,以后您去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吧。”   冯管家忙道:“夫人使不得啊!老奴……老奴跟您回去还不行吗?”   许长安立刻变脸,“行的。”   冯管家一愣,也知道自己上当了,笑道:“你呀。” 第17章 帮夫君洗澡澡   冯管家当年落魄时,顾爻父亲递给他的包子,就是出自这家顶好吃包子铺。   但这包子铺靠近城门,距离将军府十分遥远,归程尤其漫长。   冯管家年迈,走到这里已经耗费了数个时辰,许长安不忍老人家再受罪,不管不顾地强行将人背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冯管家抖得厉害,“夫人,您这是在折老奴的寿啊。”   许长安坚持不放人,“真要折了您的寿,就用我的补上。”   “可别胡说。”冯管家抖得更厉害了,“夫人是要长命百岁的。”   许长安乐道:“祸害留千年,少说我也是一千岁起步。”   冯管家惶恐,“夫人菩萨心肠,哪能以祸害自居!”   许长安被他这一嗓子吼得一跳,“是是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路途竟也不显得漫长难熬了。   远远能瞧见将军府屋檐时,冯管家就非得下来自己走,坚决不肯在他人面前乱了主仆的规矩。   许长安累得很,也没力气阻拦,便由着他了。   见到冯管家回来,折腾了一整天的下人们虽然劳累,但也各个脸上带笑,是满足的。   “冯管家您到底去哪里了啊?”   “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着,可真是急死我们了。”   “不过只要您能回来,什么都值了。”   “万幸,还好夫人把您带回来了。”   虽然丞相府陪嫁来的下人不怎么样,但他们的夫人是真的心善。   冯管家也很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大家都辛苦了。”许长安擦去脸上的汗水,“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允你们不用做工。”   一家之主亲自开口给他们放假,所有人都乐得欢呼起来。   许长安笑了笑,看见躲在人群末尾的曾厉害,又敛了笑意,“曾四。”   曾厉害躲不过,只好讪笑着站出来,“三、三公子。”   许长安道:“从今日起,将军府的事情一概不许你再插手。”   曾厉害没吭声,像在等着他继续。   许长安却没有了下文,蹙眉道:“听见了吗?”   ……又没有罚?   “小的往后一定安分守己!”曾厉害应完,却掩不住心中疑窦丛生,精光流转,又开口了,“三公子,您劳累了一夜,不如……小的为您弄点艾草泡泡脚吧?”   “好。”许长安确实有些不舒服,“你也累了一天了,忙完就下去歇息吧。”   曾厉害应道:“是。”   若是许长安注意到,就会发现曾厉害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敬畏。   人群散去,许长安泡完脚才扶着墙壁慢慢地挪回自己房间。   尽管声响很小,顾爻还是一听动静就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许长安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尽量压低了声音,“睡吧。”   顾爻还是看着他,从洗漱到换衣,最后上榻。   许长安觉得奇怪,“怎么了?”   顾爻不说话。   许长安被他一反常态的样子吓到,“是不是我出去的时候,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爻依旧不说话。   正当许长安要叫来下人询问的时候,顾爻开口了。   他说:“你很尊敬他。”   许长安还有点懵,“啊?”   顾爻说:“冯管家。”   许长安“哦”了一声,跟顾爻面对面躺着,眼睛已经累得双双闭上了,“像冯管家那样的忠义之士,尊敬是应该的。”   “他如何忠义了?”   许长安道:“他——”   话音戛然而止,许长安猛然睁眼,顾爻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调整状态,脑袋微偏,目光呆愣,看起来只是对此感到好奇而已。   许长安松了口气,“今天太累了,快睡吧。”   他刚才竟然觉得顾爻在试探自己,真是累坏了什么错觉都出来了。   顾爻也不追问,乖顺地闭上了双眼。   没一会,许长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顾爻才又睁开了眼。   狼火告诉他,许长安知道冯管家去了那家寓意非凡的顶好吃包子铺。   这是只有寥寥几人才知晓的事情,按理来说许长安不可能会知道,但许长安就是知道了。   为什么?   顾爻看着许长安近在咫尺的脸,眸中却没有丝毫疑虑。   或许他早在两人一次次的相处中,确认那个答案了。   累了一夜,许长安还记得早起给顾爻“煎药”,实际是煮了一锅三鲜粥。   早膳没见到冯管家,许长安担心曾厉害又搞事情,就差没有揪着他的耳朵大声吼了,“冯管家人呢?”   曾厉害很是无辜,“冯管家昨夜劳累,又吹了寒风,夜里便病了。”   许长安愣了下,“可有传大夫看过?”   曾厉害道:“当时夜深,小的不好惊扰您,便自作主张传过了。大夫说没事,让他小休两日便可。”   许长安欣慰曾厉害总算干了件好事,“做得很好。”   早这样,他之前就可以省很多事了。   曾厉害低头掩去冷笑,“都是三公子教得好。”   许长安不想听他拍马屁,“带我去看看冯管家。”   “是。”   冯管家确实害了病,面色枯黄,连下床行礼都做不到。   许长安忙道:“自家人就别客套了。”   冯管家已是十分虚弱,“多谢夫人关心。老奴已经好很多了,晚些时候就能下榻了。”   许长安道:“不着急,多休息两日,养好了再说。”   冯管家也明白自己身体已经不如年少,强撑着只怕会造成更多的麻烦,适时地示弱,“多谢夫人。”   许长安又安排了两个下人照顾冯管家,便要回去了。   冯管家道:“夫人且等等。”   许长安回头,“怎么了?”   “老奴有一事,不知能否劳烦劳烦夫人。”   “您说。”   “平日都是老奴伺候顾将沐浴,如今老奴病了……”   “我当是什么事呢,没关系,我安排别人去就行。”   “恐怕不行。”冯管家大有豁出去的气势,“顾将不喜外人触碰,如今……如今恐怕只能劳烦您了。”   许长安“啊?”了一声 ,“我去?”   冯管家似是也觉得奴才指挥主子太过荒唐,掀开被子强撑着要下床,“还是老奴自己去吧。”   许长安连忙把他按回榻上,“没事没事,我去。不就是洗个澡吗?我去。”   冯管家道:“那便有劳夫人了。”   嘴上答应得痛快,真到实践的时候,许长安又怂了。   他一边吃着三鲜粥,一边琢磨着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顾爻。   虽然顾爻现在已经能接受他的部分触碰了,但不代表顾爻能够让他帮忙洗澡啊。   “那个……”许长安抬头,正好跟顾爻的视线撞上,吓得他把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你……你要吃吗?这粥很香的。”   平时的顾爻肯定会用沉默拒绝他,今天却不知为何,竟站起身来,自己拿了一个碗,放在许长安面前。   “……干什么?”许长安不明白他是何意,又得不到回答,犹豫着给他添了一碗粥,放了个勺子进去,“是这个意思吗?”   顾爻抬起碗,竟然真的坐在旁边开始吃。   许长安万万没想到他会接受,愣了半晌,直到顾爻问他看什么,他才回过神来,“不是……就、就你以往都不怎么搭理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喝粥呢。”   这粥闻着清香扑鼻,入口搅动味蕾,纵然是顾爻这等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也觉得好吃得紧。   他没回答许长安的疑惑,只将吃完的碗放在他面前,不走,也不动。   许长安看了看空碗,又看了看顾爻,试探性地将锅里剩下的粥都舀进了他的碗里。   顾爻果然拿起碗,又开始吃。   许长安瞪大了双眼,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能读懂顾爻的意思了,“你喜欢吃三鲜粥?这点够不够?要不要我再去煮一些?”   顾爻安静地吃着,看不出是要还是不要。   许长安狗腿道:“那我明天还给你熬这个?或者换个新花样?”   这问题无法用摇头点头来表达,顾爻将空碗放在桌上,堪称纡尊降贵地回答道:“都可。”   顾爻一小步,许长安一大步。   这可乐坏许长安了,连带着心情都不再那么胆战心惊,“今天冯管家生病了,他还交代了我一件事。”   顾爻等着他继续。   “他说你不喜外人触碰,让我代他伺候你沐浴。我知道自己也是个外人,但是看他要下床,我就……答应他了。”许长安小心地打量着顾爻的表情,然后发觉这很多余,因为顾爻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表情。   他说完,脑袋已经低得快要埋进胸口。   顾爻倒是觉得稀奇,从小就被人伺候习惯的自己,什么时候不喜外人触碰了?   不用问,他都知道冯管家存的是什么心思,不过是希望许长安与他能够再亲密一些。   可惜……   顾爻垂眸,也不再多想,“走吧。”   早一时知道,晚一时知道,都是要知道的。   许长安呆道:“啊?”立刻反应过来,“你同意了?你确定?哦不不不,你刚才已经同意了,反悔没用。我们走,现在就走!”   偌大的浴池里热气滕绕,一缕缕在池边打着转儿,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味,让人在步入屋内后惬意顿生。   许长安搓了搓手,“好暖和啊。”   顾爻已经自觉地走到池边,张开了双手。   许长安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直到顾爻的目光看过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天他允了所有下人休息一日,现在浴室里连个伺候的都没有,他不仅要帮顾爻沐浴,还要帮顾爻更衣啊。 第18章 以后我来护你   许长安心说成亲那夜你不是脱得挺利索的吗,这会又不会脱了?   但他不敢说,怕顾爻翻脸不让他伺候。   许长安走到顾爻面前,伸手要碰他衣领,后遗症就上来了,“等等,咱们先说好了,不许捏我手腕。”   顾爻点头。   许长安才安心地脱下顾爻的外衣,又伸手去解他的腰带。要绕后面那一圈时,几乎整个人都环抱住顾爻,巨大的体型差给人一种他在向顾爻撒娇的错觉。   许长安将解下的腰带放在屏风上,继续去脱顾爻的里衣,顾爻忽然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   许长安一惊,咬牙叫道:“痛痛痛……”   压根没用力的顾爻:“……”   许长安反应过来后也很尴尬,轻咳一声,“那个……刚才你什么都没听见。”   紧接着转移话题道:“里衣也得脱了才行,不然会湿透的。”   顾爻看着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松开了许长安。   许长安不明所以,继续给他脱衣裳。   刚刚拉开里衣,就见到了结实胸膛上纵横狰狞的刀疤。   许长安手一抖,里衣瞬间掉落,露出顾爻精壮的上半身。   小麦色的肌肤,堪称完美的肌肉线条,却几乎找不到几块完整的肌肤。   砍伤、刺伤、烧伤、箭伤……   有的深可见骨,有的陷进要害,甚至还有的将他整个贯穿……   许长安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伤痕,都在顾爻的身上见到了。   他震惊地捂着嘴,后退两步,眸中全是骇然。   顾爻喉结滚动,长睫垂下,遮掩住眸中黯然情绪。   果然……还是算了吧。   他的手动了动,竟觉得那件躺在地上的里衣似有千斤重。   没等他有所动作,先听到一句脏话。   “操……”许长安咬牙忍住喉头哽咽,眼眶洇湿发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爻不过二十出头,却为了这大齐百姓抗下多少血腥,一个人闷着从来不吭声,更不知道喊疼,如今还成了个痴傻,老天真不公平,凭什么好人却没个好报?!   许长安大步向前,狠狠抱住顾爻。   顾爻被他撞得微仰,愣了愣。   “将军受苦了。”许长安用抱紧他,哭声颤抖不堪,“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温热的泪水滑过肌肤,顾爻僵站着,不知该如何反应,也从未有过类似经历。   他大战敌国凯旋而归时,衣衫褴褛血染满身,所有人惧他、怕他,夸他了不起,是盖世英雄,却没有人对他说一句将军受苦了。   一朝灭门他沦为痴傻,人人都道他傻子可欺,羞他辱他还想夺他兵权,寻常人躲都躲不及,更遑论对他说让我来保护你。   他原以为一身伤疤会吓退许长安,许长安却给了他这辈子从未想过的承诺。   保护吗……   他只保护过别人,还不知道被别人保护是种什么滋味。   顾爻想了想,或许,就跟许家兄弟来到将军府那一日,许长安推开自己独自承受那杯烫茶时,是一样的感受吧。   屋里暖和,但也不能光着身子久站。   许长安担心他生病,忍着情绪将他脱光了,自己也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两人都进入了暖洋洋的池子,舒服得不行。   许长安拿了搓澡的毛巾,本意是想洗干净一点,别让顾爻觉得自己敷衍,此刻才觉得多余。   顾爻身上那么多伤,这一搓下去,得有多疼?   顾爻趴在池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许长安动作,正想拿过毛巾自己来,却见水中倒映里,身后的许长安一直在擦拭。   他将毛巾沾了水,只敢往顾爻没伤的地方擦,动作之轻柔,可以与池水波动相比较。   擦了没两下,眼眶又红了,憋着不出声,囫囵擦了擦脸,自己咽下泪水,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顾爻微顿,慢慢地,又趴回了池边。   许长安害怕弄疼顾爻,动作很轻,却也明白这满身的伤疤不能在池水中久待,给顾爻洗干净了,便将人带出池子,一点点地仔细擦拭干净,然后换上干净衣裳。   俩人回了屋里,许长安把他安顿好,“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   顾爻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坐在榻上安静等待。   没一会儿,许长安回来了,把手里拿的几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又出去端来几个火盆,将房门窗户关上,等室内暖和了,才给顾爻脱下外衣,让他趴在榻上。   “这是我在府里找到的最好的金疮药,听冯管家说,只有它不疼。”许长安倒了一些在自己手上,心里也知道都是哄人的,古代的药物哪里有真的不疼的,只是或轻或重罢了。   他轻轻地擦拭着那些旧伤,嘴上还吹着气,才将药的刺激性降到最低。   其实顾爻想说,屋内不必这么暖和,他不怕冷,也不必怕他疼痛,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他没说。   或许是碍于现在痴傻,或许是他……不想拂了许长安的好意。   许长安用了很久才擦拭完背面,等到膏药吸收了,才让顾爻翻过来。   顾爻的身材很好,好到如果是放在大街上,许长安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的那种好。   他肌肉线条流畅,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类型,腹肌紧绷,晃眼一看有点像……   “噗……”   顾爻不明所以地看着许长安,那双哭过的眼睛还红彤彤的,却看着自己小腹笑出了声。   许长安掩面笑道:“不好意思,我就是突然好奇你的腹肌能不能浣纱,挺像搓衣板的。”   顾爻默了默,他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形容他的肌肉,“你可以试试。”   许长安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还想活久一些。”   又兢兢业业地继续擦药。   他的指尖温润,带着膏药抹在身上,软软的,吹出的气也很轻柔,挠得顾爻心中有股莫名的痒痒。   上完药,许长安给他穿好衣裳,开就始琢磨起金疮药。   这药虽然在将军府里已经算很好了,但还并不是最好的。   顾家常年打仗,对于金疮药的需求量很高,也正是因为高,所以在效果上并不注重后续治愈功效,仅仅只能保障受伤时止血止得快,若是之后结了疤,就没什么多大作用了。   现在顾爻不用上战场,止血的金疮药派不上大用场,但是曾经留下的旧伤众多,还有去年灭门惨案时的致命新伤,痴傻后估计没少抓挠,看起来吓人得很,得重新找点管用的金疮药才行。   可是哪里有功效极好的金疮药呢?   许长安盯着小瓷瓶陷入沉思,不多时,幡然醒悟。   他自己就有啊!   原身身娇肉贵,最是怕疼,就连手指破块皮都要用上好的特效金疮药,不出一天就能将止血、结疤、痊愈的过程全部走完。   许长安唤道:“曾四。”   曾厉害推门而入,“三公子。”   许长安道:“我记得家里有不少特效金疮药,陪嫁时可有带些过来?”   曾厉害踌躇道:“那几日您心情欠佳,陪嫁清单都是由纪管家在整理,里面只有……没有特效金疮药。”   许长安没听清,“只有什么?”   曾厉害看了眼一旁玩床帘的顾爻,压低声音说:“玫瑰膏。”   许长安头一次听说这名字,“那是什么?吃的?擦的?”   曾厉害尴尬得不行,“那是……用于男子床笫之间的。”   顾爻的手微顿,复又继续把玩。   “啊?”许长安眨了眨眼,顿时反应过来,脸色猛然涨红,“谁、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有没有特效金疮药!”   曾厉害回道:“没、没有。”   明知道顾爻傻了,许长安还是心虚地看了眼,确定顾爻没什么反应,才整理情绪道:“哪里才有?”   曾厉害想了想,“家里。”   功效如此显著的特效金疮药,外面也是千金难求,原身以前用的那些,都是别人为了讨好许关迎,想尽办法去弄来的。   毕竟丞相府里妻妾众多,哪个都是细皮嫩肉的,娇气得很。   许长安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屏退曾厉害后,许长安想了想,千金他是没有的,还是只能依靠原身的娘家。   目前有两个法子可以拿到特效金疮药,但他拿不准要用哪一个法子。   他拍了拍桌面,吸引顾爻的注意力,“你帮我拿个主意行吗?”   顾爻起身,坐在他旁边以示同意。   “这是第一个主意,我以回门的借口带你去丞相府,悄悄拿点特效金疮药回来研究配方,以后自己做。”许长安把梳子放在左边,又把铜镜放在右边,“这是第二个主意,我让许关迎——也就是我爹给我送些话本和特效金疮药过来。你觉得哪个行得通?”   顾爻的手伸向了梳子,虽然他并不认为许长安能研究出那个什么特效金疮药的成分来。   “我也觉得第一个靠谱点。”许长安说,“若是选了第二个,许关迎会不会误会我的意思,多送些奇怪的东西过来是其次的,主要还是担心他会不会在药里动手脚。”   毕竟原身不得许关迎喜爱,顾爻也没有得到过他的一个好脸色。   “看来还是避不开要回丞相府一趟了。”许长安托腮叹息,心里百般不愿意,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到时候人多不多,万一露馅了怎么办啊……”   顾爻将他的话尽收耳底,轻轻敲着梳子,不作任何表态。   “嘭——”一声,曾厉害忽然推开房门,声音急促,“不好了,三公子,出事了!”   许长安收回梳子和铜镜,“怎么了?”   曾厉害喘息着,“外、外面站了好多衙门的人!”   “衙门?”许长安皱起眉头,“衙门的人来干什么?”   曾厉害目光闪烁,“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   许长安刚想让顾爻在房间里等他回来,顾爻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只好道:“去看看。” 第19章 谋杀命案缠身   将军府外,果真黑压压地站了几十名衙役,为首的官老爷倒还圆滑,见许长安和顾爻出来,先是行了礼,才道:“下官今日前来,是为一桩命案,其中或有些许误会,但还得劳烦顾夫人随小的们走一趟,不知顾夫人今日可有时间?”   许长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命案牵扯上关系了,“谁死了?”   官老爷道:“您的两位兄长。”   许长安“哦”了一声,转瞬间便睁大了双眼,“等等!你说谁死了?”   官老爷道:“许大公子与许二公子。”   许长安不相信,“是不是弄错了?”   官老爷也不多解释,“您且随下官去看看便知。”   许长安确实更相信亲眼所见的,但冯管家累垮了,将军府里不能没人管理,曾厉害近几日虽然表现不错,也还是要提防他趁着没人使劲儿作妖。   斟酌再三,许长安挑了名打从心底里最看不惯原身作风的下人,“常顺。”   没人应答。   许长安又叫了一遍,“常顺。”   站在最后面的瘦弱男人像是没想到许长安会叫自己的名字,被人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站出来应道:“小的在。”   许长安道:“我出去一趟,府中事情暂由你来接管。”   常顺愣怔,“这……这……”   许长安不管他的惊诧,“若是顾将与子期有任何闪失,我拿你是问。”   常顺早已见惯了许长安的心口不一,知晓这是要让他欺负二人,低头掩盖厌恶情绪,“……小的遵命。”   明知道他不会照做,还要让他来做,明摆着是心情不好,想要连着他一起收拾。   许长安迈出门槛,有人拉住他的手腕。   顾爻道:“我也要去玩。”   虽然早有听闻战神成了傻子,但这还是衙役们第一次见到,一愣过后,想笑又不敢,憋着没有出声。   许长安也没想到顾爻会跟上来,“我不是去玩。你乖乖在府里等着,我一会就回来了。”   顾爻不放手。   许长安没办法,转而征求官老爷的意见,官老爷笑道:“顾将虽与本案无关,但若要到衙门喝喝茶,那也是衙门的荣幸。”   许长安便带着顾爻走了。   官老爷所管的只是地方衙门,按理没有资格审判王侯将相,在发现事件牵涉许长安这位又是丞相幼子又是将军夫人的权贵后,也是当即就将案件上报给了大理寺。   如今将军府里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许长安也是个没出息的,但是圣上对许长安明显很是关照,大理寺不好得罪圣上,立了案子,便让他们先把人审了,确定有问题,大理寺再将人关押审理。   他们哪里来的资格能审许长安?   官老爷愤愤不平却不敢多言,只能以调查为名先把人请过去了解。   第一次请到丞相幼子与战神将军,官老爷是不敢轻易怠慢的,上好的轿子里摆着新鲜的果子和糕点,沿路跟在其后,生怕哪里伺候不周,惹了权贵不满,回头给自己穿小鞋。   毕竟许长安再没出息,顾爻再是痴傻,他们的身份依然显赫,不是他们能够多言的。   殓房里,顾爻坐在旁边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全然无视旁边安静躺着的,脸色乌青死相惨烈的许安.邦和许安定的尸首。   许长安一眼就看出两人早了多日死透,愣愣地站在原地,“这……不可能啊……”   原身的两位兄长应该是死在顾爻手里才对,怎么会现在就死了?   官老爷见他难以接受,安慰他,“逝者已逝,顾夫人节哀。”   许长安心说节个屁的哀,这俩兄弟私下无恶不作,死有余辜,可这事怎么就牵扯到了他的身上?   许长安戏精上身,揉了揉眉心,“不瞒你说,前些时日二位兄长还到将军府里探望过我,如今却……唉,只叹世事无常啊。”   官老爷小心翼翼道:“顾夫人可还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   许长安想了想,“大概是在上月初二。”   官老爷面色犹豫。   许长安心里一个咯噔,“怎么了?”   官老爷道:“其实,在发现您二位兄长的遗体后,经由仵作验尸,死亡时日……便是在上月初二左右。”   这个“左右”,给了许长安一点退路,却也在提醒许长安,时间正好对上了。   许长安没想到他们死得这么巧,也认真了起来,“遗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官老爷道:“浮水台湘雅阁。”   许长安愣怔。   这岂止是时间对上了,连地点都对上了,明显是有人想栽赃陷害他。   但他不知道官老爷掌握了多少内容,打算先套套对方的口风,“既是如此,又如何判定此案与我有关?”   “最先发现二位公子的,是浮水台的一名丑角。”官老爷自然不敢有所隐瞒,“因为二位公子经常光临浮水台,总在叫上几名戏子后将门一关,听上几日的戏,期间从不让人打扰,故而一直没人知晓。即使偶尔超了期,二位公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主,不会欠账,便也没人去问。那丑角也是在伺候来客时,不慎走错房间,才发现了一屋子死人。”   听什么几日的戏,分明是在做那些龌龊事。   许长安也不点破官老爷维护丞相府颜面的说辞,确定道:“一屋子?”   “没错。”官老爷道,“当日在湘雅阁内的所有人都死了,现场已经被下官命人封锁了。”   也就是说,除了许安.邦和许安定,在场的那些戏子也没逃过一劫。   许长安沉了脸色,“继续。”   “是。”官老爷道,“二位公子身世不凡,丑角不敢拖延,立刻就报了案。下官随即命人进行调查,发现二位公子死于烈性砒.霜,而烈性砒.霜的来源则是屋中酒坛。但酒坛并非浮水台所有,又通过门口的守卫了解到,那两坛酒是当日晚些时候……您派人送过去的。”   “守卫说的没错,那两坛酒是我让人送去的。”许长安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但并非我主动,而是大哥在临别时提了一嘴,我照做罢了。至于烈性砒.霜,我确实不知是从何而来。”   “原来如此!”官老爷顺阶就下,“想必是有奸人想要陷害于您,您放心,下官一定会尽快查清真相,还您一个清白的。”   许长安也不想多作纠缠,“那我可以走了?”   官老爷做了个请的姿势,“顾夫人说笑了,您若想走,下官定当送您抵达将军府,又怎敢阻拦您?   许长安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临上轿的时候才想起来,“对了。”   官老爷道:“顾夫人有何吩咐?”   许长安奇怪道:“为何殓房里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   按理来说,丞相府的人应该早就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了。   官老爷讪讪道:“这个……此事涉及权贵,下官本没有职权管理,奈何大理寺的命令不可违逆,只得先行调查。好在顾夫人您今日协助,解了下官疑虑,下官自然要先送您回府,再派人去通知丞相府,许丞相若是问起来,也算是有个交代。”   官老爷若是先告诉了丞相府的人,再让许长安来,说不定今天殓房里躺着的就不止许安.邦和许安定,还有他许长安了。到时候衙门一桩惨案未破,又来一桩惨案,怎么也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反正人已经死透了,早通知晚通知都是通知,上面还有个生怕惹事的大理寺顶着,丞相府不至于太为难他们。   许长安点点头,“辛苦了。”   一路无言,直到回到将军府,许长安的表情都很凝重。   原身的两个哥哥提前死了,还是被人杀死的,这件事足以惊动圣上。偏偏这桩命案又跟他牵扯上了关系,逼得他不得不在大理寺插手之前洗清嫌疑,不然要是落在刑部手里,那就很难再说黑白了。   “曾四。”许长安唤来曾厉害,“烈性砒.霜药性特殊,适用范围也不广,你去查查今年以来永安城内所有药铺的购买记录,务必尽快。”   曾厉害应道:“是。”   “等等。”许长安又道,“顺便调查一下许安.邦和许安定的仇家,尤其注意想要他们俩性命的仇家,同样是越快越好。”   “小的明白。”   曾厉害走远后,许长安在屋里又转了两圈,实在想不出多的方法来,只能静待曾厉害的消息了。   刚处理完一件事,他又急着去看顾子期有没有被欺负,这当家之主也不好做啊。   顾子期年纪还小,春夏秋冬都困得很,等待许长安和顾爻回来的时间已经睡成了小猪崽,鼾声响亮。   常顺守在旁边,时不时给屋里的火盆添些柴火,以保证屋里的暖和。   见到许长安来了,他立刻搁下柴火,行礼道:“顾将,三公子。”   要不怎么说许长安选择了常顺,被他带来的下人,除了常顺,就没人不无视顾爻的。   顾爻没应声,自顾自滚动着桌上的玩具。   许长安给顾子期盖好小被子,夸他:“任务完成得不错。”   常顺不知他何意,低着头不敢说话。   常顺与原身不和,常被原身骂他蠢货,最大的问题出在身为奴仆的常顺刚正不阿,与歹毒的原身意见不合。   原身又是个心口不一的人,说话不明说,非要让下人猜测,也就是四大阎王最得原身喜爱了。   常顺不愿意与原身为伍,但他的卖身契在原身手里,原身说什么他必须做什么,不过,他只做原身说出口的部分,剩下没说出口需要人揣测的部分,他就装傻。   原身发现几次后,将他狠狠折磨,但也不好弄死了,毕竟下人进出可是要经由许关迎的心腹纪管家同意的。   事后,巴结原身的四大阎王也就跟着欺负他,让他干最重的活,吃最少的饭,硬生生将一个壮汉饿成如今这般瘦弱的模样。   许长安命案缠身,也没心思可怜他人,“去找冯管家领赏吧。”   找曾厉害,赏都能变成罚;找冯管家,罚就是罚,赏就是赏:这是进入将军府后,丞相府的人悟出的道理。   虽然如今的许长安行事不同往日,但没有受罚是好事,常顺自然不会多问。   许安.邦和许安定的死很快就会传到丞相府,一众老小免不了要在殓房大哭大闹,不多时,通过捕快的解释,无论此事与许长安是否有关,都会找到许长安这里来。   不过还好,今天还是个平静的夜晚。 第20章 去你妈的人设   直到天亮,许长安才得知,许关迎年岁大了,突然丧女又丧子,膝下仅剩许长安一人,一时竟承受不住,病倒在床,倒给他留了几日清闲。   许长安本想再找官老爷了解一下案情,听说近日又死了一个人,想必官老爷也很头疼,便压着没去了。   许长安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碗里的八宝粥,“你说,我是去看许关迎呢,还是不去看呢?”   顾爻安静地吃着八宝粥,没说话。   许长安愁得很,“回去就能顺便拿特效金疮药,但是这案子跟我有关系,恐怕没办法轻易脱身。丞相府里他众我寡,死在里面的可能性太高了,还是不能去。”   顾爻又舀了一碗八宝粥继续吃。   确实不傻,知道那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虎口。   不过这时候还在念叨着特效金疮药,倒是他没想到的。   许长安惆怅望天,“可是不回去,我还得找个合理的借口,到底找什么借口好呢……”   他正想着,就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曾厉害回来了。   曾厉害为人不行,办事倒挺利索府。   许长安果断抛开了找借口的事情,急道:“都查到了?”   曾厉害压低声音,“三公子放心,小的已经处理好了。”   许长安正要问他处理什么,就听冯管家慌张道:“哎,几位等等,请等老奴先去汇报一声……”   “嘭”一声,门被人推开,几十个披麻戴孝的人大步而入,挤进了屋子里。   顾爻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窗外,烽烟立刻闪身将在院子里玩耍的顾子期抱走,狼火则现了身,将茶水放在桌上,默默地站在一旁。好像他本来就在这里,只是个将军府里普通的奴才而已。   许长安一见来人穿着,就知道他们是丞相府里的人,回头去看顾爻,狼火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里,也就不必担心顾爻的安危了。   冯管家跑得满头大汗,“老奴没能拦住他们,惊扰了夫人,是老奴失职了,还请夫人责罚。”   许长安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倒也没有多么惊讶,摆了摆手,“无碍,你先下去吧。”   冯管家担心出事,“夫人……”   许长安道:“下去。”   冯管家只得遵从他的意思,离开了屋子。   许长安与为首的两男一女对峙着,不是他气定神闲,而是他不知道这三人到底是谁,贸然开口只会崩了人设。   哦,又是人设。   许长安现在一想起这两个字,心里就暴躁得很。   好在对方沉不住气,一见到许长安这张脸就上火。   其中一名妇人指着他的鼻子骂:“爹爹卧病在床,你个不孝子竟连看也不看一眼,只知在这守着个傻子,眼里可还有爹爹!”   许长安微微后仰错开妇人的手指,以免划伤自己的脸,心说不就是想找个借口教训我吗,直接上手多好,还说得这么道貌岸然的,你们不也放着许关迎没管,出来找我麻烦?   “爹爹病了?”许长安的演技越发出神入化,震惊过后便是怅然,“自从知晓哥哥们遇害,我伤心欲绝,再无心思去听窗外事。此事是我做得不对,该骂。但你骂完了,能否告诉我爹爹身体好转了吗?我真的很担心。”   “少在这惺惺作态!”那妇人显然不吃这套,“爹爹会生病,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晦气的东西?克死你娘不够,还想克死爹爹!”   许长安无言以对,难过地低着头。   心说原身要真有这能耐,第一个就得先克死你。   旁边的华服男子拍了拍妇人的肩膀,“眉娘,您且消消气,让我来罢。”   眉娘?   许长安挑眉,总算知晓这三人是谁了。   妇人眉娘是许安定的妻子,华服男子则是许安.邦的男妾庵儿,另一个默不作声的男子也是许安.邦的男妾,名叫三蒂。   原身在丞相府里生活时,没少被他们呼来唤去,跟条狗似的累得半死,还讨不了一句好。   “说是伤心欲绝,倒还有心思进食呢。”庵儿媚眼如丝,扭着女子犹不如的水蛇腰走了两步,面色忽然狰狞,端起桌上装满粥的砂锅倒向许长安,“这像是伤心欲绝的样子吗!”   许长安默默向左一偏,躲过滚烫的八宝粥,身上未沾分毫。   倒是庵儿,徒手端起才从柴火上下来的砂锅,手上立马就烫出了几个水泡,疼得摔了砂锅,“烫烫烫……”   许长安又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砂锅落地溅出的八宝粥。   “你还敢躲?!”庵儿气不到一出来,扬手就要扇他。   许长安顺从地往旁边一偏头,这巴掌不痛不痒地擦边而过,表面仍是低眉顺眼,“庵儿哥哥的手这么嫩,还是先回去包扎包扎吧,当心留了疤,到时候大哥可就不宠你了。”   这话若是换到平时,庵儿可能还真照做了,但现在许安.邦已经死了,许长安这话就更像是在嘲讽他。   “许千金你不是人!”庵儿打了个空,更是恼羞成怒,“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跟衙门说了几句话就能脱得了干系,这事已经上报给大理寺了,爹定会要他们严查,你是决计跑不掉的!”   “多谢庵儿哥哥关心。”许长安一脸无辜,“不过,人又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跑啊?”   “你……你……”庵儿气得直倒抽气。   “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啊。”一直没吭声的三蒂冷笑一声,“莫不是以为嫁到将军府,你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莫名其妙就成了嫌疑犯的许长安心里也憋着气,乖顺地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吗?”   丞相之子和将军之妻两重身份,怎么着现在的他也比这几个妻妾尊贵。   三蒂“呸”道:“将军又如何,不过是个傻子,你倒还把他当成个宝了!”   庵儿忍着手疼讥笑道:“傻大个的身体倒是挺壮实,想来夜夜欢愉,确实是个宝。”   “壮实?”眉娘嗤道,“从前我养在大院里拴着的旺财也挺壮实的。”   将将军比作恶犬,这已经算得上是大不敬了。   面对众人哄笑,许长安也敛了神色,“说我可以,不要牵扯顾将。”   顾爻喝粥的动作微顿,长睫微垂,复又继续喝粥。   “哟,这还护上了?”眉娘笑得更开心了,“看来夜里是真快活啊。”   许长安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眉娘,嘴角带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眉娘姐姐说笑了,我就是再快活,也不过只陪顾将一人。不似你们,大哥二哥不在的时候,还能凑在一块儿三人行,那才是真正的快活似神仙,又哪是我能比的?”   原身常被他们呼来换去,自然也少不了撞见那些龌龊事的时候。   常年夹着尾巴做人的兔子忽然露出了獠牙,将深藏的丑事挖出来,竟让几人噎得不轻。   三蒂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把攥住许长安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再在这里信口雌黄,可别怪我拳脚不长眼了!”   许长安没动,就等着看他拳脚能如何不长眼。   “哎?”庵儿不知怎的,忽然大笑出声,“可真是巧了,一个克死娘的晦气东西,居然和另一个克死全家的丧门星成了一家人,真是相配得很啊!”   众人笑弯了腰。   顾家历代忠良,顾爻身上要命的疤痕还历历在目,却不知究竟是舍命保护了一群怎样的畜生。   许长安面如霜寒,朝狼火招了下手,“你过来。”   狼火几步向前,许长安朝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愣了愣,看向还在吃八宝粥的顾爻,待许长安说完,神色复杂地退回了一旁。   三蒂不爽,掐着许长安的脸,“偷偷摸摸的,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呢?”   忍?   不好意思,实在是忍不了了。   许长安猛然伸手拽住三蒂的臂膀,一个过肩摔,只听“嘭”一声巨响,三蒂在地上砸了个结结实实,哀嚎着半天都起不来。   去你妈的人设!   许长安一脚踩在三蒂的胸膛,冷声道:“我一直都这么说话的,你要是有意见,就用拳头重新教我。”   庵儿瞪大了双眼,面露惊骇,“你……你……”   “你什么你?”许长安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脸,“把舌头捋直了再跟爷说话。”   庵儿竟不知道许长安会武功,被吓得连连后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三蒂,最后指着顾爻,“你竟然为了个傻子跟三蒂动手?!”   “说谁是傻子呢?”许长安烦躁地捏住他起了水泡的手指,向上“喀嚓”一折,在他的惨叫声中一字一句道,“给老子看清楚了,这是我夫君,堂堂齐国战神,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你能有今日的安稳全拜他所赐,羞辱他,你他妈配吗?!”   顾爻空洞的眼眸倏然泛起涟漪,双拳紧握,情绪很快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庵儿连连求饶,“疼疼疼……放手……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快放手!”   许长安果然放开,紧接着一个标准左勾拳,见他嘴角溢血,又赏了一个右勾拳,眼见他咳嗽着吐出几颗带血的断牙来,才稍稍满意了,“记住了,再有下次,我会把你这张嘴撕烂,打碎牙齿拔了舌头,让你永远也说不了话。”   庵儿吓得眼泪鼻涕直流,已经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见许长安转向自己,眉娘马上慌了,不停后退着,“你、你要干什么?来人啊!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给我乱棍打死!”   可惜冯管家早已召集了人手在外候着,将他们带来的奴才围了个风雨不透,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别担心,我不打女人。”许长安低头凑近瑟瑟发抖的眉娘,目光阴狠,“但是,如果你不为之前的话向我夫君道歉,今天究竟能不能走出这个门槛,可就不一定了。” 第21章 人设彻底崩塌   眉娘何时被许长安如此欺辱碾压过,顿时急火攻心,猛然将他推开,“就算今日我走不出这将军府,明日你也要来陪葬!”   许长安猝不及防,踉跄两步撞到柱子才站稳,疼得呲牙,“陪葬?不好意思,祸害留千年,想要我死,还早着呢。”   “千年?你想得美!”眉娘从袖中掏出一物扔在地上,“好好看清楚这是什么!”   许长安低头,那本子像是账簿,不久前有一笔进账来源于售出一包烈性砒.霜,而购买人是……   购买人被涂改过,至于之后改的是谁的名字,因为字迹太过潦草,像是抖着手写的,许长安没能认出来。   庵儿也像是长了威风,趾高气扬地用没断的另一只手指着账簿,“证据确凿,难道你还想狡辩说上月初二不是你指使曾四去买的烈性砒.霜!”   “这是事实,不是狡辩。”许长安斜睨他一眼,他立刻后怕地收起手指,“不过我说,你们就是栽赃也学聪明一点,名字糊成这个鬼样子还能算证据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是大夫亲口所言!”三蒂扶着庵儿站起来,“许千金,胆敢谋害兄长,你就等着斩首吧!”   许长安满不在乎,“大夫人呢?”   他只是随口一问,怎料真有人答应:“我在这!”   人群立刻给白胡子的老人家让出了一条道路。   眉娘趾高气扬地道:“有我们给你撑腰,你尽管说出来。”   许长安挑眉,倒要看看他们想怎么演。   大夫谢过眉娘后,伸手一指缩在角落里的曾厉害,“上月初二那日,就是他在我药房买了一斤烈性砒.霜!”   曾厉害连忙跑到许长安身后躲着,“冤枉啊三公子,您是知道的,小的那日买的并不是砒.霜!”   许长安自然知道,“他确实没有买过。”   三蒂道:“那他买的是什么?”   许长安犹豫了一下,“烈性是烈性,不过……是巴豆。”   眉娘趁胜追击,“你们买烈性巴豆做什么?”   许长安耍无赖,“钱多,乐意,你管得着吗?”   庵儿道:“那你买的烈性巴豆呢?”   许长安脸不红心不跳,“吃完了。”   眉娘最是清醒,“在哪家药铺买的,叫人来当场质证!”   这个许长安不知道了,“曾四,去把人叫来。”   曾厉害却没动。   许长安回头看他,“曾四?”   怎料曾厉害忽然暴起,手持匕首捅向他腹部,“去死吧!”   两人距离太近,许长安心下一惊,避无可避,只能咬牙硬接,却听“当”一声,匕首被什么东西弹开,落在了地上。   没等许长安有所动作,曾厉害已经跑到了眉娘身后去,大喊冤枉。   眉娘对他的叛变似乎并不意外,还顺着他的话问:“证据确凿,冤枉你什么了?”   曾厉害道:“上月二日那天,小的确实买了烈性砒.霜,却是三公子指使的。”   许长安没想到这狗还会倒打一把,“当日在场的可不止你我二人,你就是撒谎也要动动脑子。”   “小的在您身边伺候多年,亲眼见您被二位公子打压,一直怀恨在心,想将他们毒害,却苦于没有机会。上次大公子开口要了将军府里的两坛酒,是您让小的去换酒买药,尤其提了一句要烈性的药,可不就是让小的去买砒.霜吗!”   这逻辑实在感人,许长安道:“何以看出我是此意?”   “早些年,您就曾因看不惯少夫人养的旺财见人就吠,让小的去买些烈性果子给旺财解解馋,后来旺财吃了果子,被里面的砒.霜毒死,您还赏了小的十俩银子。”曾厉害一指混在人群里的陪嫁奴才们,“他们都可以作证!”   许长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竟无一人开口反驳,看来是确有此事了。   眉娘显然也是才知道,怒道:“竟是你个奸人害了我的旺财,你不得好死!”   许长安张了张口,又憋回去了。   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不跟眉娘纠结旺财的事,“总之,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让曾四买巴豆,至于会错意,那是他的事。”   曾厉害一副委屈的模样,“小的本不愿害死两位少爷,可是三公子不惜假扮下人,都要亲自将两坛酒送到浮水台,小的根本没有机会调换啊!”   许长安噎了噎,又是无言以对。   他总不能说,他只是想看许安.邦和许安定闹肚子吧?谁信呢?   曾厉害见他气焰低了,更是得意,“没话可说了吧?”   许长安耸了耸肩,“证据呢?光凭三言两语怕是判不了我的刑。”   “判不了?”眉娘冷哼,“大夫是人证,账簿是物证,还有一样东西,你瞧瞧可眼熟。”   “瞧瞧就瞧瞧。”许长安跟着她走出去,途中低头看了一眼打掉曾厉害匕首的东西,是一颗赤豆。   将军府门前站满了衙门的人,最前面躺着一具被人捅死的男尸,衣衫褴褛像是个乞丐。   看见许长安他们出来,惹不起丞相府也惹不起将军府的官老爷连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   许长安道:“这人是谁?”   连衙门的人都请来了,看来他们今天是想让自己坐实了这个罪名。   曾厉害抢先道:“前几日三公子去了趟衙门,回来便让小的处理好二位公子的事。小的迫于淫威,只得以大夫女儿的性命相逼,让大夫涂改店里的购药记录,换成路边乞丐的名字,并将他杀害,令其死无对证。可是没想到,如今事情败露,三公子竟要跟小的撇清关系,实在是令人寒心。还请官老爷看在小的坦白的份上,饶小的一条性命。”   官老爷哪敢说话,继续装他的缩头乌龟。   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许长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倒了什么霉,才能让别人的多行不义,全报应在他身上了。   “这话说反了吧?”事到如今,许长安只能宁死不认了,“身为我的奴才,却与别人勾搭在一起,密谋陷我于不义。想要撇清关系的人,是你才对吧?”   没曾想,曾厉害语出惊人,“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三公子!”   许长安微顿,不明白曾厉害是从什么时候察觉的,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慌,镇定地反问道:“我不是三公子,难道你是?”   “少在这耍嘴皮子。”曾厉害等这一刻似乎很久了,“我问你,十七日那天正午,你是不是吃了一碗赤豆薏米粥?”   许长安不确定该不该回以肯定答案,索性反问他:“怎么,难道我吃不得?”   “没错。”曾厉害道,“你恨大公子与二公子,便连带着他们的妻妾都看不惯,恨不得将其撕碎了下酒,见了赤豆薏米粥就恶心,从来不肯沾染半分。可你那日却说,你偶尔会尝上一尝!”   许长安刚要问他这跟许安.邦和许安定的妻妾有什么关系,忽然想起原著里好像写过,原身曾叫他们三人为“赤豆薏米粥”,因为三蒂的乳名叫赤豆,眉娘的乳名叫薏米,庵儿的乳名叫粥粥。   妈的,全文几百万字,原身就叫过那么一次,鬼才记得啊!   许长安觉得这锅背不下去了,“人的喜好总是会变的,以前不喜欢的,我现在喜欢了不行?”   “当然行。”曾厉害早有准备,“在寻回冯管家的那天夜里,我给你端了盆艾草水泡脚,你还记得吗?”   许长安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人叫艾草,才放心道:“是又如何?”   曾厉害道:“可是你从小就对艾草过敏!”   许长安一愣。   原身对艾草过敏?   不对,如果真的过敏,当时他怎么可能会没反应?   曾厉害的表情不似作假,许长安拿捏不准,便没有回应。   曾厉害将他说得哑口无言,更是嚣张,“不仅如此,迎亲那日,本不会武功的你竟以一己之力击退了山匪。如此种种,若你还敢说你就是三公子,在场的人不妨与他对质!”   四下一阵骚动,更不乏蠢蠢欲动的心,真有人站了出来,质问许长安。   “去年三月初三,三公子罚跪我时,用的是什么理由?”   “今年五月初六,我探亲回来,给三公子带了什么礼物?”   “前月二十四日,三公子命我掌掴鞭打的又是何人?”   ……   质疑声来自各个方向,犹如魔音绕耳,许长安却连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冷汗涔涔,后背发凉,下意识退了一步,正好抵上了顾爻的胸膛。   明知道顾爻傻了,许长安还是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几乎慌了神,“对不起,我……”   “大胆奴才!”   却听一道奶声奶气的呵斥传来,顾子期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走来,身后还跟着烽烟。   顾爻傻了,许长安也不得宠,顾子期却是实打实的公主遗孤,背后还有当今圣上撑腰,没有人敢得罪他。   一时间,所有人都噤了声,纷纷行礼道:“见过顾小公子。”   顾子期来势汹汹,结果没走两步,就卡在了门槛那里跨不过来。   众人忍俊不禁,他脸一红,就破了功,举着手撒娇道:“好饺子,子期要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曾厉害领盒饭!! 第22章 爷要做自己了   许长安喉头滚动,僵直着身子根本动不了,还是顾爻弯腰将顾子期抱了起来。   依仗着顾爻的身高优势,顾子期也得以俯视众人,“方才不是很吵闹吗?怎么都不说话了?来啊,说说,到底是谁胆大包天,要欺负子期的好饺子!”   眉娘趁机道:“顾小公子,你可别被这人骗了,他根本就不是许千金。”   “不是?”顾子期哼了一声,费劲地撩开许长安的长袖,指着他臂弯上的几颗红痣,“这是好饺子的胎记不是?”   眉娘愣了,“这……这……”   不止是眉娘,许长安也愣了。   这明明是他自己的胎记,怎么会出现在原身的身上?而且山匪劫财那次,他撩起长袖时臂弯也是干干净净的,究竟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顾爻心中也是一怔。   虽然上次给落水的许长安擦拭身体时,他避开了视线所以没有注意到,但他却清楚地记得,前世被他亲自千刀万剐的许长安手上是没有任何特征的。   “没错是吧?”顾子期放下许长安的长袖,“至于你们说的那些往事,好饺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不行吗?子期也不记得昨日吃了什么,莫不是子期也是假的?”   眉娘当场跪地,“顾小公子言重了。”   “是你们太咄咄逼人!”顾子期厉声道,“谁敢再说一句不是,本公子现在就把他舌头拔了!”   眉娘吓得不敢再开口。   “你们三人,自个死了夫君,就想来害死好饺子,让子期的哥哥没媳妇,可真是……真是……”顾子期气恼地指着他们三人,却不小心忘了词,悄悄回头看了眼烽烟,得了暗示,才又扭过头来继续,“真是心肠歹毒!”   “还有你这个坏蛋!”顾子期又指着曾厉害,“做尽了坏事,现在连主子都怀疑上了,再留你几日,只怕要在主子头上撒野了!不能活!烽烟!”   烽烟应声:“属下在。”   “他们不是要交代吗?”顾子期小手一挥,“把他杀了,给他们!”   “是。”   他猝然拔刀,曾厉害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已然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狼火一脚将滚到身旁的人头踢飞,“既是四大阎王之一,便别在人间多耽搁了。”   许长安下意识遮住双眼,却不小心靠进顾爻胸膛,还未退出,顾爻已经顺势将他圈进怀里,不让血腥污了他的双眸。   顾子期不愧是王侯将相之子,面对如此血腥,眼睛眨也不眨,还骄傲地扬了扬小胖脸,“坏蛋买了药,害死了你们夫君,现在坏蛋偿命了,谁还有异议吗?”   无人敢再多言一句。   眉娘狠狠地瞪了眼埋在顾爻怀里的许长安,硬着头皮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站住。”顾子期却不肯轻易饶人,“案子结了,但你们不请自来,三番五次擅闯将军府撒泼,实在是目无王法,该罚!”   说到这,顾子期又没了下文,频频回头看向烽烟。   烽烟几次暗示,他也记不起来,只好自己出面,“咳……没听到顾小公子的命令吗?全部拖下去,仗责五十,扔回丞相府!”   众人立刻跪倒在地。   “是我们一时昏了头,还请顾小公子开恩啊!”   “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这次就饶了我们吧!”   “五十大板会死人的啊!顾小公子饶命啊!”   ……   顾子期插着小圆腰,对他们的求饶一概不予理会。硬生生让所有人挨了板子,无论是伤是死,全都扔回了丞相府,以儆效尤。   官老爷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   这次顾子期不用人教,“带着交代,滚。”   交代就是曾厉害的尸首,官老爷忙不迭照做,跑得影儿都没了。   直到外人都离开了,顾子期才瞬间变脸,笑吟吟地抱住许长安的手臂,“好饺子,子期刚刚演得好不好呀?烽烟教了那——么多,子期全都记住了呢。好饺子要不要奖励子期大串串呀?”   许长安没有说话,甚至连在被顾爻带进了将军府之后,都没有回神。   明明是火烧眉毛的险境,居然……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更令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他现在还在这里?   今天他的人设简直崩大发了,可是系统怎么连句警告都没有?   许长安秉持着早死晚死都是死的心态,甚是心虚地在心里唤道:……系统?   系统:我在。   许长安:……   回复这么快,怕不是一直在看。   系统:是的,我一直在看。   许长安震惊了,系统居然能听到他的心声?   系统:毕竟我们一直在靠心声交流呢。   许长安想给自己一拳醒醒脑子。   他也不别扭了,直白问道:我是不是崩人设了?   系统:你所谓的人设,是书中的人设,还是你给自己的人设?   许长安:是你给的人设,谢谢。   系统:我只是让你嫁入将军府,并没有给你多余的指示,这个锅我不背呢。   许长安懵了:那你把我从原来的世界弄过来干什么?   系统:因为你在原来的世界已经熬夜猝死了,现成的灵魂,不用白不用。   猝死?   许长安人傻了。   他只是熬了两个通宵看书,怎么就猝死了?   系统并不理会他的震惊,继续道:原著中顾爻报仇雪恨后,却成了个孤家寡人。结局不好,读者就有怨念,她们的怨念滋生了我,而我选择了你。至于你的任务,就是嫁给顾爻并想办法活下来,为顾爻找到终身伴侣,满足读者的怨念。任务成功后,作为奖励,你就可以在原来的世界里复活了。另外,为了避免宿主过于依赖系统,系统每天的服务时效只有一分钟,也就是让你没事别总叫我出来,再见!   直到系统消失,许长安都没从自己已经猝死的巨大打击中缓和过来。   “喝茶。”   清冷的嗓音唤醒了许长安的理智,他扭头,是顾爻将一杯茶水放在了他面前。   许长安握住温热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茶水顺着喉咙流入胃里,身体也逐渐温暖起来。   狼火似乎想确认什么,低声唤道:“夫人?”   许长安极轻地应了一声,揉了揉眉心,意有所指道:“放心吧,是我。”   狼火便不再吭声。   今天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许长安有些消化不来,放下了茶杯,“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房了。”   便兀自起身离开。   “好饺子!”   顾子期还想跟许长安要大串串奖励,就被冯管家拉住,带去了别的地方玩耍,不给许长安添堵。   顾爻一言不发地看着许长安喝过的茶杯,直到屋内只剩下他的两个心腹,才开了口,“狼火。”   狼火应道:“属下在。”   顾爻问他:“方才为何忽然开口?”   狼火看了眼许长安离开的方向,“是这样的,夫人在与庵儿动手之前,曾与属下耳语,若是动手之后他不再是他,属下便万万不能让他靠近您和小公子,乃至于将军府里的每一个人。”   顾爻皱眉。   狼火继续道:“夫人还说,若是他伤了您与小公子,即使只是小伤,属下也不要犹豫,务必立刻……将他杀死。”   所以他刚才只是在确认,许长安还是不是许长安。   顾爻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   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   曾厉害今天这一出,不仅把自己作死了,也把许长安推上了风口浪尖。   就算以后有人碍于顾子期的拔舌警告,不敢再说许长安是假冒的,却也架不住心里怀疑。   明明身体是那恶毒之人的,言行举止却判若两人,如此矛盾的一点顾爻也曾混乱过,直到今天,他的推测才真正得到了许长安的亲口验证。   许长安确实不是重生归来,而是借尸还魂。   顾爻早该想到,孩子的直觉是最灵敏的。   前世的他因为痴傻错信了许千金,顾子期却在初见时就面露怯色,全然不同今生的乖巧黏人。   生前的许长安应当是认识顾爻的,只是在死后借了这恶毒之人的身体还魂。   由此,便能解释许长安为何知晓顾爻的事情,却又不认识许家的人。   许长安……   顾爻深思许久,还是不记得自己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许长安这个人,前世真的认识他吗?   顾爻又一次拿不准了。   顾爻推门而入时,许长安已经睡着了,眉心还紧紧地皱着。   他今天确实很劳累,撑不住也是正常的。   顾爻顺手将曳地的被子提起,轻轻盖在了许长安身上。   无论许长安究竟是谁,说要保护他,就真的一句恶语也听不得,宁可冒着被人发现不是许千金的风险,也要出手教训许家人。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保护,还是个比自己弱小的人,他本该感到羞耻,心情却似乎……并没有丝毫不悦。   顾爻不是寻常人,他久征沙场,看透了生死,朝堂之上,亦看淡了人心。许长安是真心待他好,不为他的家财,更不为他的权势,他自然也看得出来。   可现在的他只是个傻子,许长安付出这么多,究竟是图什么呢?   就像尊敬忠义的冯管家一样,尊敬曾为大齐效命的他吗?   偌大的室内,只有柴火发出的细微燃烧声回应他的疑惑。   顾爻默默伸手,轻柔地抚平了许长安紧皱的眉头。 第23章 迫不及待和离   这一觉,许长安莫名睡得很踏实,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中午。顾爻就守在一旁,趴在他的手边睡着了。   大概是怕吵醒他,连榻都没上。   许长安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肯定吓到顾爻了,他却因为自己的问题选择了逃避,实在是太没有责任心了。   许长安一边骂着自己,一边下了床,小心翼翼地给顾爻披上被子,正要出门去,手腕就被抓住了。   顾爻迷迷糊糊地问:“你要去哪?”   许长安心说这祖宗下意识的反应也太灵敏了,小声回道:“我去煎药。你上榻睡吧。”   “哦。”顾爻松开他的手,又继续趴着睡了。   体型差距太大,许长安实在抱不动顾爻,又怕再说两句把他吵醒,只好由着他了。   门一关,顾爻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清澈毫无睡意。   午饭是许长安准备的,他亲自炒了一大桌子菜,山珍海味俱全,色香味皆有,还不忘加上一盘每日必备的核桃仁,简直是诚意备至。   话说回来,说不定顾爻还能因为核桃仁吃多了,大脑得到充分吸收,提前康复呢。   “哇——”顾子期一进门就开始流口水了,“今天的饭饭好丰盛呀。”   许长安把他抱上椅子,“知道这是谁做的吗?”   顾子期很会讨好,“这么香,一定是好饺子做的,对不对呀?”   “对。”许长安笑了笑,揉着他的脑袋,“昨天没有抱你过门槛,是好饺子错了,抱歉啊。”   顾子期摇摇头,“好饺子没错。是他们错了,吓着好饺子了,他们都是坏蛋。”   许长安深以为然,“对,他们确实都是坏蛋。”   而他,也确实是个冒牌货。   许长安没有过多纠缠这个问题,他知道主仆不能同桌而食,特意单独留出一份给烽烟和狼火,“昨日多亏二位相助才能脱困,实在是感激不尽。”   烽烟和狼火却不敢收,“保护夫人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许长安坚持道:“我这一没钱二没势的,给不了你们其他,只有这一点心意,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人纷纷看向顾爻,见顾爻没有反应,他们才收下了饭菜,“多谢夫人。”   其实从许长安开始炒菜时,他们就馋上了,只是没想到居然有自己的一份。眼下顾子期在顾爻身边,安危无须担心,他们正好得空吃口热的。   许长安抬起一杯酒,敬顾爻,“也多谢你救我一命。”   他自然明白,若是没有顾爻的示意,烽烟和狼火怎么敢私自帮助他?   虽然他也不明白身为傻子的顾爻是怎么示意的,但烽烟和狼火一直跟在顾爻身边,自然对顾爻的心思有所了解,或许某一个慌张的动作、愤怒的目光,就足以令他们有所行动了。   顾爻的目光从面前那盘核桃仁转移到许长安的脸上,也很配合地端起酒跟他碰杯,又好奇地看了眼摇晃的酒水,才低头抿了一口。   许长安则是一饮而尽。   顾子期不干了,“子期也要喝,好饺子给子期尝尝嘛。”   “行。”许长安用筷子沾了一滴酒,放在他唇上,“好喝吗?”   顾子期吐着小舌头,“呜呜……不好喝,好辣呀。”   引得一屋子的人都在笑。   许长安看着他们,深呼吸一口气,“其实,昨天曾四说的,你们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了吧?”   笑声戛然而止。   冯管家打破尴尬道:“有话待会说,夫人还是先吃饭吧,待会饭菜都凉了。”   “没关系。”许长安谢过冯管家的好意,将话题继续,“如你们所知,我是许千金,却又不是许千金,真要深究的话……其实是因为我脑子受过伤,现在记事不是很全,比起从前仗势欺人,更想当个好人积德行善吧。”   顾子期听不懂,“反正你是好饺子。”   “对,我是好饺子。”许长安揉着顾子期的小胖手,“但我也可以不是好饺子。”   顾爻一顿,抬头看向他,像是询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将,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起初应当嫁给你的人是许安棠,后来她死了,才换成了我。”许长安也看着顾爻,“御史大夫说的没错,男子就是男子,再怎么温柔也比不得女子,何况我还不温柔。所以我想了很久,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你们。”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等着他继续。   “第一,我以顾将痴傻为由,强迫顾将和离,顾将就能重新娶一位真千金为妻。和离是我提出,就算圣上怪罪下来,我也会把全部责任担下,绝不殃及你们。”许长安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第二,我继续做顾将的男妻,做子期的好饺子。等到顾将恢复神志,或者有了喜欢的人,只要一纸休书,我就会离开得干干净净的,不让你们难做人。”   “第二。”   顾爻开口,又重复了一遍,“我选第二。”   许长安是因他暴露,他做不来那忘恩负义的事。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许长安无奈地笑了,“这桩婚事确实不尽如意,现在是你们能重觅良人的难得机会,最好是想清楚了再回答。毕竟这段时间你们也看见了,丞相府的都不是些省油的灯,我若是留下来,只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许长安已经想通了。   经过这段时间,他在顾爻这里已经没有了威胁,系统要求他嫁给顾爻并成功活下来的前提就达成了。   之后,他的主线任务就是帮顾爻找个对象。   而找对象和他的男妻身份相冲突,二者只能留其一,所以离开是迟早的事,系统也不会有意见。   至于顾爻未来的对象,这个范围很广,比起事件频发的将军府,如果他能离开顾爻去到外面,寻找到合适人选的几率也会更高。   许长安正这么想着,一直都很高冷的系统居然破天荒地主动出现了。   系统:你最好是祈祷他们选择第二,否则与顾爻和离之后,你将活不过三十秒。   许长安震惊:为什么?!   系统:你为顾爻寻找终身伴侣的前提条件是,嫁给顾爻并活下来。   许长安道:没错啊。   系统重复道:嫁给顾爻并活下来。   许长安猛然反应过来:这是两个前提条件?!   系统:没错。   许长安追悔莫及:那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你也没早问。   一提这个,许长安就来气:你每次都溜得比鬼还快,我叫你也不应,怎么早问?   系统:上次就说过了,为了避免宿主过于依赖系统,我每天的服务时效就只有一分钟。   上次听到自己已经猝死的消息,许长安哪里还有心思管其他的。现在又被提醒了一遍,惊得瞪大了双眼:说好的二十四小时竭诚为我服务呢?   系统:那是缩句,全句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竭诚为您服务一分钟”。   许长安第一次知道句子还能这么缩,被噎得不轻。   他看着屋内陷入沉默的几人,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恨不能给刚才自作主张的自己一巴掌。   最后还是顾子期最先打破僵局。   尽管他听不太懂许长安的话,也能感受到这个氛围的不对劲。   他紧紧地抓住许长安的手不放开,着急到近乎语无伦次,“哥哥,子期要好饺子,不能没有好饺子的,子期会哭哭,鸭鸭也会不吃饭饭,大串串也哄不好的。”   顾爻本就没想让许长安离开,自然顺着顾子期的话应道:“嗯,要好饺子。”   一直忐忑等待他们选择的冯管家松了口气,急忙跟着出声,“夫人实在是见外了,甭管您是怎么想的,顾将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都是您,你就是顾将的夫人,将军府的第二位主人,谁也取代不了。”   许长安很是感动,一反之前的推脱,果断应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留下来吧。”   本来是作为饯别的一顿饭,最后还是变成了日常的午膳。   今后还有更多的早中晚膳,许长安都会在将军府里吃完。   虽然不能离开,但是多亏了这次忍无可忍,许长安才知道崩塌人设没有关系,那他可得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未来了,尤其是红痣和艾草的问题,必须得弄清楚了。   他想问问系统,奈何叫了几遍也没听到回话。看样子是今天的时效用光了,得明天才能知晓答案了。   那就先思考眼下的难题吧。   原著是标准的复仇虐渣爽文,也正因为它只有复仇、虐渣、爽文这三个标签,女人几乎少得可怜,要给顾爻找个匹配的对象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许长安抱着顾子期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了许久,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只能把这件事情往后搁一搁,先解决一下自己当前的困境了。   一直以来,除了原身留下的曾厉害,他几乎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现在曾厉害死了,他必须得重新发展自己的心腹才行。   可是新的心腹该从哪里开始发展呢?   许长安皱着眉,一个人思来想去,忽然灵机一动。   有了! 第24章 重新发展心腹   半个时辰后,许长安让冯管家将他的陪嫁奴才们都聚集在了一块。   冯管家点完人数,对他道:“夫人,人都齐了。”   许长安点点头,“有劳了。”   受到成亲那日山匪屠杀的影响,剩下的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顾子期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什么齐了呀?”   许长安没说,只将他放到了地上站稳,“好饺子要办正事了,子期跟哥哥进屋玩好不好啊?”   “不好。”顾子期顺着椅子爬到顾爻腿上坐下,吸了吸鼻涕,“子期要和哥哥在这等好饺子。”   许长安没办法,让人拿来大氅和热茶,才准他们俩待着。   丞相府的奴才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许长安唤来他们究竟意欲何为,纷纷为自己今日质疑他的行为直冒冷汗。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但我叫你们来不是为了那件事。”许长安喝了口茶水,也不绕弯子,“自从我嫁入将军府后,想必你们也发现了,我变得善良多了,对么?”   许长安是不怎么自夸的,但比起原身而言,他确实该夸。   底下果然没有人反驳。   不是不敢说,而是无从否认。   “你们伺候我多年,因而跟着陪嫁过来,但我知道,你们不仅不是心甘情愿的,还与我有过或多或少的恩怨。”许长安放下茶杯,“我也知道,你们一直都想离开,所以今天,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这是你们的卖身契。”许长安从袖口取出一沓泛黄的纸张,放在桌面,又让人拖出三个大箱子,“这是足以让你们十年不劳动也有吃有喝的银子。”   所有人霎时屏住了呼吸。   “不用着急,人人都有。从现在起,我叫到谁的名字,谁就过来。”许长安翻着纸张,“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每过来一个人,许长安就将卖身契交到对方手中,并给对方二十两银子。   一直到卖身契发完,两箱银子也见了底,许长安才在冯管家端来的水盆里洗干净手,拿了个果子咬下一口,嚼得喀嚓作响。   “现在,被我念到名字的人都向前走一步。”许长安慢条斯理地继续,“第一个,常顺;第二个,常德;第三个……”   念完名字之后,许长安摆了摆手,“这些人留下来,其余的,都可以拿着东西走了。”   众人慌张,纵然不知许长安为何突然撵人,跪地求饶总是没错的。   可他们刚刚屈膝,就听许长安道:“一刻钟内,若是你们还没走出将军府……”   他顿了顿,“那就把命留下吧。”   将军府内何其偌大,光是抵达门口都得花上不少时间,此话一出,他们都拼了命地夺门而逃。   原身带来的几十名奴才,经过山匪后还有二十多名,如今在许长安的筛选下,竟仅剩寥寥几人了。   “剩下的人也别慌——虽然你们可能也不慌。”许长安吃完果子,站起身来,“毕竟要杀要剐,不过一条贱命,任君处置。对吗,常德?”   常顺和常德是堂兄弟,都是原身手底下最硬气的奴才。这句话,便是常德曾在顶撞原身时说的。后来当然逃不过一顿皮开肉绽,跟他堂哥常顺一样被饿得皮包骨头。   瘦弱的常德往前一站,中气却是十足,“是又如何?”   许长安答得很干脆,“不如何。”   常德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却没料到他不按常理出牌,“……你到底想干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放走刚才的那些人吗?”许长安走到常德面前,“因为他们两面三刀,心思歹毒,不能信任。”   明明许长安比自己还要矮上一截,常德却感受到了莫名的压抑,在气势上输了许长安不知多少筹。   “可你们不一样。”许长安转身,看向每一个人,“你们刚正不阿,善良勇敢,值得信任。所以我把你们留下来,是为了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   常德听得肉麻,“想说什么便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许长安指着自己的胸口,“自从嫁入将军府后,我就忽然醒悟,想要好好做人,也改掉了从前心口不一的坏习惯。即,你们所看到的,就是最真实的我。所以,我想问问各位,能否给我一个机会,留下来,为我效命?”   几人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看着他,想看他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许长安也不着急,坐回椅子,慵懒地翘起二郎腿,“若是不愿效忠于我,剩下这箱银子,你们几人平摊,能保一生衣食无忧。也算是对我从前虐打你们的赔偿。”   第三个箱子被人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常顺犹豫了,“你当真……愿意放我们走?”   许长安道:“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只想做个好人。”   几人稍一合计,抬起箱子一步三回头,生怕遭人暗算。   直到看不见人影,许长安才叹了口气。   他确实很中意这些人,但他也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别人不愿意,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再寻可靠的心腹了。   许长安伸了个懒腰,发现地上有张卖身契,捡起来一看,是常顺的,估计是搬箱子时遗落了。   这东西对于他们至关重要,若是发现找不着,可能会慌张得要命吧。   许长安没办法,只好去找几人。   银子沉重,估计这会还没走多远,追上去并不是难事。   许长安刚走两步,他们就回来了,急得左顾右盼的,显然是发现卖身契不见了。   “正好,免了我多走几步去找你们了。”许长安摊手,将卖身契还给常顺,“趁早撕了吧,免得又落于他人之手。”   常顺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多谢。”   “不客气。”许长安笑笑,“哦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你母亲的腿疾是心病,别再浪费银钱治疗了。”   常顺一愣,“……你什么意思?”   “因为你常在你母亲面前诉说我的恶毒,你母亲担忧你会惨死他乡,便想留下你。”为了让他听懂,许长安说得很慢,“可是她没有计策,潜意识里知道留住你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一年她摔断了腿,你请假回家照顾她。于是后来,仅仅只是被桌子绊了一跤,她的腿就摔断了。你找遍了大夫也看不出问题,因为她的腿本来就是好的。”   可惜,原身却以为他在撒谎,根本不让他回家,他母亲就一直残疾到现在。   常顺愣愣,“你怎么知道?”   许长安张嘴就来,“从善以后,我发现自己就有点掐指算命的本事了,可能是老天给我的奖赏吧。”   顾爻:“……”   常顺不知道许长安是不是在胡说,但此事涉及他母亲,他也无法忽视,“那……那我应当如何是好?”   许长安道:“两个办法。第一,对你娘说你被我打发回家了,不出三天,不用药医,你娘就能站起来。”   常顺道:“第二呢?”   许长安笑了,“第二你已经拒绝了。”   第二就是告诉他娘,许千金现在一心向善,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见常顺表情尴尬,许长安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既然已经开了口,多说几句倒也无妨。”   几人都看着他。   许长安道:“常德,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也喜欢你。若是这次回去再不表白将人娶回家,不出半月,那姑娘就会被山匪掳走做压寨夫人,为保清白,咬舌自尽于新婚当夜了。”   常德震惊,“你是说玉娘?!”   “没错。”许长安也不过多解释,继续提醒下一个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点子上,让人不敢相信,却又不敢不信。   顾子期睁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的,只觉得许长安好厉害,小声问顾爻:“哥哥,好饺子说的是真的吗?”   顾爻轻轻应了一声。   他经历过前世,自然知晓许长安说的是真是假。   等许长安停下,常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嘴上还在逞强,“若这些都是真的,你与我们无亲无故,为何要帮我们?”   “因为我要一心向善啊。”许长安嘴巴都说干了,接过顾子期殷勤递来的茶水,灌了一口,才又继续,“你们不愿意为我效命是你们的选择,但我欣赏你们曾经冒死在我手里救人的行为,想让你们以后过得好一点,这是我现在的行事风格,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几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齐齐对许长安拱手道:“虽然不知道这些是否属实,但还是多谢您告知。那……我们就走了?”   许长安看了眼天色,“此时已经近黄昏了,在这休息一夜再走是最好的,若是急着今夜离开,我就让冯管家安排人手送你们吧。”   毕竟那一整箱银子可不是开玩笑的,多的是人觊觎。   冯管家应道:“老奴这就去准备。”   常顺又是一拱手,“多谢。”   “行了行了。”许长安摆摆手,弯腰抱起顾子期,“不过,若是哪天反悔了,我还是随时欢迎你们回来。”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连让他们觉得不好意思的机会都没有。 第25章 该来的总会来   夜半,许长安好不容易把顾子期哄睡着,正要回房,就见冯管家站在外面,像是等候多时了。   许长安奇怪道:“天这么冷,您怎么还不去歇息?”   冯管家也不隐瞒,“夫人,老奴实在是想不通,您为何要将所有陪嫁积蓄都给了他们?”   “就为这事?”   “这可不是件小事啊。”   许长安笑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更何况将军府里这么富裕,难道还养不起我一个闲人吗?”   冯管家语塞。   许长安推他回房,“好啦,别多想了,快去睡吧。”   冯管家说不过他,只好去歇息了。   许长安抬头看向天边明月,深深地舒了口气。   一个人孤单奋斗也好,总比整天担忧人设崩塌的日子快活自在。   可惜今晚却并不快活自在。   许长安洗完脸,看着盆中清澈透亮的液体,莫名联想到上月初二的那两坛酒水。   原身的两位哥哥死了,还是死于许长安之手。   就算有顾子期的保护,还有曾厉害的尸体交差,许关迎也不可能放过他,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   许长安暂且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个老狐狸,只想起他当时要尝一口坛子里的酒,曾厉害拦住他说会要人命,他还以为是曾厉害夸大其词,此刻才知道竟然是事实。   无论他是否想要杀害许安.邦和许安定,这二人都因他而死。   死于许长安自己混的药,自己送的酒,甚至还是他自己亲自看着他们喝下去的。   是许长安杀了人。   “铛啷啷”几声,脸盆摔落,水溅了一地。   许长安狼狈地跑回屋,用尽全力蜷缩在床沿,却也缓解不了心里的难受。   许安.邦和许安定确实该死,但是死在他的手上,实在令他无法释怀。   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是顾爻。   “吵、吵醒你了?”许长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不好意思,我不动了,你睡吧。”   顾爻的手在他肩上捏了捏,似是安慰,无声又温柔。   “我没事。”许长安故作轻松,“睡一觉就好了,别担心。”   顾爻却轻轻用力,将他转向自己,果然看见一双通红的眼睛。   顾爻问他:“怎么了?”   许长安有些难堪地遮住双眼,摇了摇头,“睡吧。”   顾爻捏着他肩膀不放,“你说的,我是你夫君。”   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仍旧表达出了他想要守护许长安的心意。   “……夫君?”许长安抬头,对上顾遥呆傻却认真的模样,顿时有些绷不住,委屈涌上心头,埋头靠进顾爻怀里,“我杀人了,怎么办?夫君,我杀人了……”   顾爻的下巴抵在许长安头顶,声音依旧木讷,目光却冷了下来,“人该死,你没错。”   “我知道他们该死,可我还是……很难受……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真的没有想杀他们……”   他从小就生活在和平稳定的现代社会,一身武艺只教训过流氓地痞,除了在电视剧里,再没见过死人。   可他刚来这里,新婚就遭遇了山匪劫财,之后又接二连三的出事,不仅见了死人,还亲手杀了人,与他的三观一再相悖,他甚至觉得自己搅过酒水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   顾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相信你。”   许长安还是在哭,哭着说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是故意的,哭到最后,人也累了,趴在顾爻怀里轻轻抽泣着,慢慢地睡着了。   顾爻伸手抹去许长安眼角的泪痕,因为指腹粗糙,还抹红了。   许长安的慌张,他能够理解。   他刚从军时,第一次持刀杀人还不足十二岁。人头落了满地,鲜血溅了满身,那场景是他接连几日的噩梦,甚至还因此发了高烧。   可顾家世代从军,不容许有任何一个懦夫,所以他只能忍着高烧,继续上阵,延续噩梦。   多年后,他的噩梦早已被他打破,成了他的日常。   他不再害怕人头,也不再害怕鲜血,成了无数人口中战无不胜的神话,不敢败,也不能败,就得更加拼命。   他原以为没有什么会让他再动摇,直到去年冬日他满门被屠,那个噩梦,比第一次杀人还要可怕,一直紧随至今。   许长安不是许千金,顾爻没有了首要的复仇对象,今后,他该将目标转移,粉碎噩梦了。   夜深,许长安在睡梦中翻身落地,顾爻熟练地将他捞回来,然后掀开自己的被子,下了榻。   烽烟和狼火早已在门口候着了。   顾爻反手关上了门,将声音隔绝在外,“那件事查得如何了?”   狼火明白顾爻指的是灭门的事,羞愧难当,“还没有消息。”   “调查方向错了。”顾爻也是后知后觉,“去查臂膀上纹有松柏树图腾,或者胸前纹有蛟龙图腾的帮派都有哪些。”   当年灭他满门的那伙人,身上分别纹有这两种图腾。   时至今日,很多蛛丝马迹早已消散,这是他唯一抓得住的线索。   狼火应了一声,顾爻又道:“再去调查一下,百年之内,大齐各地名叫许长安的人都有谁。着重调查已故的人。”   虽然许长安借口转性向善,但他没有那么好忽悠,许长安这一遭,必然是借尸还魂没跑了。   既然是借尸还魂,那许长安原本的身体肯定就死亡了。   狼火明白顾爻的意思,“是。”   “还有。”顾爻回头看了眼屋内的许长安,明知道他听不见,仍旧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调查之前,先解决掉那群陪嫁奴才。”   许长安天真,不能用的人就全部放走,还给他们留了后路。却不知道人心险恶,只有斩草除根,才能保证他们日后不会成为另一窝无恶不作的山匪,更不会因为手持许千金的把柄而来反咬许长安一口。   狼火犹豫道:“可是夫人那边……”   “做得干净点。”顾爻自然也考虑到了,“除了常顺几人,其余的,一个不留。”   狼火应道:“属下遵命。”   顾爻转而看向烽烟,“烽烟。”   烽烟应声:“属下在。”   “把你查到的与许千金有关的证据,全部销毁。”   既然许长安不是许千金,那些曾经也不应当由许长安来承担。   “是。”   “至于证人,狼火,你费点心思去调查,歹人不留,若是良民……”顾爻略一思忖,“凡是伤残,一户慰问五十两银子、五十石粮食;若是身亡,一户慰问百两银子、百石粮食。”   这是许长安当初给的标准,虽然银钱是从将军府出,但许长安现在也是将军府的主人了,并无不同。   狼火道:“属下遵命。”   天还没亮,许长安难得睡个懒觉,就被冯管家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他套上外衣,推开门,霎时被寒风吹了一脸,把他的瞌睡都给冻没了,冷得直打哆嗦。   “哎哟,夫人您可多穿点啊。”冯管家生怕冻坏了他,连忙进了屋子,将门关上,拉着许长安蹲在火盆边烤了会。   等许长安稍微暖和了一些,才问冯管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这样的,夫人,方才有人敲门,是您娘家的人前来传许丞相的话。”冯管家道,“说过两日便是您母亲的忌日了,要您回丞相府一趟。”   许长安皱眉,“只说了这个?”   冯管家点头,“只说了这个。”   “真是奇了怪了。”许长安随手往火盆里添了根柴火,许关迎死了两个儿子,我是首要嫌犯,那天来的人也被子期的五十大板教训得不轻,死的死,伤的伤,他没道理会不提这两件事,更没道理会为了一个妾室的忌日而推迟自己儿子的丧事。”   身为儿子却直呼父亲姓名,这架势,许长安怕是从善后连许关迎都看不惯了。   然而许关迎并非善茬,许长安能为了大义舍弃亲情,冯管家自然觉得甚好,压低了声音,“夫人,只怕是他们不安好心,设了场鸿门宴啊。”   “我也觉得。”许长安深有同感,“但我记忆有损,还是有劳您派人去核实一下,过两日究竟是不是我母亲的忌日。”   冯管家应道:“夫人放心,老奴这就派人去查。”   冯管家走后,许长安打了个哈欠,一抬头,就跟榻上的顾爻来了个对视。   想起昨晚的丢脸行为,许长安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你起了啊。”   顾爻没有回答,兀自下床穿衣。   许长安看着他穿好衣裳后,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自己,心里也很纠结,“其实有时候,我真有点搞不懂,你到底是真的傻了,还是在装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入V啦,凌晨会有万字更新掉落喔~(///▽///)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与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   初试古耽,全文字数不多,花不了几个晋江币,就请支持一下正版吧,鞠躬!   年底开《穿成无脑反派后被炮灰皇子标记了》求收藏!   简介:   北朝太子未立,夺位之争暗潮汹涌,最先牺牲于这场宫斗的人,是六皇子。   宋安辞穿书而来时,发现自己比六皇子牺牲得还早,吓得连夜扛起铺盖就跑,却撞见六皇子被逼学狗的一幕,顿时……心软了。   他以四皇子的内线之名,成为六皇子的影卫,白天向四皇子表忠心,晚上给六皇子擦伤药。   一朝翻车,险些命丧四皇子之手,果断拿起小本本记仇:今天不把四皇子揍一顿,我就不是个和议!   于是第二天,由于四皇子身边戒备森严没能动手的宋安辞,就分化成了地坤。   和仪多年的宋安辞从没尝过地坤的苦,不堪忍受雨露期的他不得不找个人来解决需求。   只不过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觉醒来六皇子会躺在他的身边?!   六皇子状似无意地露出腕上绑痕,乖巧又可怜,“都是我自愿的,跟阿辞没有关系。”   宋安辞噎了又噎,“……我会负责的。”   六皇子内敛低头,将上扬的嘴角掩藏。   之后,仗着六皇子是个和议,宋安辞的雨露期过得毫无节制。   直到六皇子所向披靡一举称帝,打算功成身退的宋安辞却发现自己的肚子好像大了起来?!   六皇子:在线等,怎样在不被媳妇打死的前提下,坦白自己是个天乾?   ·   六皇子死后,站在第三视角走马观花地看尽自己卑微一生,才知晓自己生而为天乾,只是遭人下药变为和仪。   上天垂怜,令他重活一世。此后,他要这江山,更要宋安辞。   【扮猪吃虎·重生皇子·天乾攻X沙雕戏精·穿书影卫·地坤受】   天乾=alpha,和仪=beta,地坤=omega。   感谢在2021-08-26 13:00:00~2021-08-27 1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矮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巾 10瓶;耽美、毛驴呀毛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顾将自我攻略   平时没有外人在的时候,顾爻都会一直跟在他的身边,除了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什么异样,偶尔还能跟他说上几句。可一旦有外人出现,顾爻就会被其他的东西给吸引视线,痴傻程度直线飙升,并且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若不是许长安手握剧本,知道顾爻现在还没康复,很难不误会顾爻是故意在外人面前伪装痴傻的。   顾爻身形微顿,好在许长安只是自言自语,并没有注意他的反应。   许长安揉了揉脸散掉睡意,一边穿衣一边道:“今天起得晚,没有粥可以喝了,你想吃什么?我待会做给你吃。”   顾爻却像是听不懂他的话,顺从应道:“好。”   “好什么?”许长安回过头来,“我问你要吃什么?”   顾爻说:“粥。”   许长安:“……”   好吧,这不可能是装的,估计在外人面前怕生吧。   没办法,许长安只好洗了脸,去庖房煮粥了。   说是顾爻痴傻,但在面对这么高大的身躯时,许长安也无法将他当成小朋友对待。   更何况他武艺精湛,又顶着张冷峻的脸,即使两眼呆滞,许长安也没胆子用跟小朋友说话的方式去跟他沟通,只能保持着这种迷之和谐又不和谐的相处方式。   许长安一走,顾爻便叫出了烽烟,“我是何时露了破绽?”   自从许长安嫁入将军府后,烽烟不是在外面调查就是在顾子期身边保护,与他们接触甚少,也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夫人只是随口一提。”   顾爻却不认为,“虽然语气并不肯定,但他应当是有所察觉了。”   烽烟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您与夫人日夜相处,夫人才能从中察觉一二。”   顾爻的食指点了点桌面,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起初他不想留许长安的性命,就连伪装都十分敷衍,后来发现许长安可能是借尸还魂,防备心就更弱了,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心软。   许长安确实无害,可他痴傻一事不能公开,看来,以后得适当跟许长安保持距离了。   还在庖房给顾爻煮银耳莲子粥的许长安对此一无所知,不停地搅动着勺子,见火势太大,又撩开袖子撤出几根柴火。   无意间瞥见右手臂弯上的红痣,才想起来昨天还有问题没问系统。   许长安:系统。   系统:干哈?   许长安被它生硬的糙汉用词噎了噎:……抓紧时间,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第一,为什么我对艾草不过敏?第二,为什么许千金身上会出现我自己的胎记?   系统:第一,由于我出现的时间有限,不能随时提醒你,为了避免你死得莫名其妙,这具身体会根据你既有的习惯进行改变;第二,胎记是我那天新增的设定,为了让你在崩人设的同时也能坐稳恶毒男妻的身份。   许长安才知道原来除了将军府的人,系统也在暗中帮助自己:谢谢你。   系统却很无情:再见。   许长安:桥豆麻袋。   系统:不是说好的两个问题?   许长安:凑个整吧。如果我不按照原著剧情走,没有子期的死亡作为刺激,顾爻还会康复吗?   系统:这是本复仇虐渣的爽文,而不是本天才陨落的虐文,望你知悉。   许长安明白了:也就是说,即使我没有动作,顾爻也会康复?   系统:在合理的时间内,自然会有合理的事件触发顾爻恢复。你只用操心自己的任务,其他的都不用操心。   一提到任务,许长安就惆怅了:这是本复仇虐渣的爽文,而不是本后宫种马的爽文,望你知悉。   系统:猝死的不是我,望你知悉且铭记。   许长安:……   算你狠。   系统消失,还把许长安给气得不轻,一不小心就把粥熬糊了。   许长安舀起来尝了一口,还好,只糊了一点点,并不影响口感。   顾爻的胃口很大,许长安舀出自己的那一碗,剩下的全都是顾爻的。   也不知道顾爻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哪里来的这么大消化量。   只是,平时顾爻都能在他吃完之前席卷一空,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了,连第一口都没能咽下去。   许长安问他:“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顾爻摇摇头,嘴里还含着粥,“怪。”   许长安没明白,“哪里怪了?”   顾爻说不出来,却怎么也不肯继续,放下勺子,说不吃就是不吃了。   “我尝尝。”许长安吃了一口他碗里的粥,细细嚼了嚼,“不怪啊。可能是之前没搅均匀?来,你再尝一口试试。”   他搅了搅粥,舀出一勺递到顾爻嘴边。   顾爻看着面前的勺子,没动。   他的味觉很灵敏,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别人如果给他下药,除非剂量惊人,一口即倒,否则只会是无功而返。   偏偏煮粥是瞒着将军府里其他人做的勾当,顾爻不吃就只能许长安自己解决掉,这可真是令人头大。   许长安欲哭无泪,“拜托,我一个人真的吃不完这么多。你就尝一口,不好吃我再想办法,行吗?”   他明眸湿润,乖巧温顺,像极了撒娇的小奶猫。   顾爻略显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在小奶猫又要撒娇之前,勉强张嘴吃了一口。   许长安不是别人,不会给他下药,就算要保持距离以防暴露身份,他也没必要这么警惕。   许长安卑微问他:“还觉得怪吗?”   还觉得怪。   顾爻想给他这个回答,却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已经擅自握住勺子,低头继续吃粥了。   许长安松了口气,拍拍胸脯承诺道:“你放心,以后我一定搅均匀,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顾爻没说话,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一时脑热,不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吃完粥,许长安把桌面收拾干净,还要悄悄避开将军府的人把碗洗了,亲身切实体会到没有个心腹在身边究竟有多麻烦了。   他守着顾爻漱完口,忽然想起什么,“哦,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怪了。”   顾爻抬头看他。   许长安不好意思地道:“我煮粥的时候走神了,不小心就糊了一点点。”   顾爻:“……”   “真的,我发誓,就一点点,眼睛不好都看不见的那种一点点。”许长安一再强调,“不过,这都能吃出来,你的味觉是不是也太好了?就跟训练过的一样。”   顾爻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许长安却从中感受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沉默,“你……不会是真的训练过吧?”   顾爻也不瞒他,以蹩脚的表达方式坦诚道:“很多毒,都能尝出来。”   无论是沙场上,还是朝堂上,想要害他的人都数不胜数,如果他连这点基本生存能力都没有,只怕很难安然活到现在。   许长安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甚至有些手无足措,“我……那你刚才……怎么还吃?”   顾爻说:“你不会的。”   许长安傻傻地看着顾爻,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顾爻毫无防备的目光,与平时不一样,是真正信任他的模样。   “对,我不会的。”笑容又爬上了面颊,许长安紧紧握住顾爻的双手,“谁都有可能害你,只有我,你可以完全放心。”   顾爻顺势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本就是为你而来,帮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许长安急忙止住话头,“咳咳……反、反正你相信我总是没错的。啊,真是太欣慰了啊,你终于对我放下防备了,感动得想掉眼泪。”   为我而来?   顾爻不动声色地低头,掩盖眸中晦涩不明的情绪。   他从前在军中时,士兵们只要想女人了,就会悄悄看些明令禁止的坊间话本。他那时还不是将军,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因而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内容。   比如其中一本坊间话本里,写的就是一名女鬼痴恋士兵多年,苦修出人形与士兵相爱。士兵早知她非人,问她从何而来,她答的,便是为士兵而来。   顾爻原以为许长安待他好,是像尊敬冯管家一样尊敬他,直到许长安不小心说出这句“为你而来”,他才知道许长安原来喜欢他。   此刻再看当时,许长安坦白身份后给出的两个选项,一个是为他违逆圣旨,独自承受圣上责罚;一个是守护在他身边,等他有了爱人再独自离开:可不都是为了他的自由,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兼顾他的所有感受吗?   顾爻活了两世,竟不知身边一直守护着这样的痴情人,真是糊涂。   他不是负心之人,承了别人的好意,就一定会偿还,可他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现在痴傻还能假装不懂,等到不得不恢复的时候,又该怎么面对想要与他喜结连理的许长安?   没等顾爻想出答案,就被许长安递过来的一盘核桃打断,“来,吃吧。”   经过这段时间坚持不懈的努力,许长安夹核桃的功力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再稍稍控制好力道,基本一压就是一个完整的核桃仁,光是用来摆盘都很漂亮。   “没想到这东西还挺好用。”许长安把玩着手指粉碎器,正要再夹两个,就听外面传来拐杖的落地声,吓得他赶紧把东西藏进袖子里,迅速端正坐好,还欲盖弥彰地拿起一个核桃仁喂顾爻。   顾爻默默地看着许长安,在他可怜兮兮的目光下,还是张嘴吃了。   罢了,这人才刚暴露身份,想来很是不安,暂时先给一点甜头吧。   冯管家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温馨画面,乐得合不拢嘴,“顾将和夫人真是恩爱啊。”   许长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讪笑着岔开话题,“怎么样,调查清楚了吗?”   “是的。”冯管家正了色,“您母亲是在前年元旦那日去世的,今天廿九,过两日正好元旦,日子是对的。”   特意挑在这个日子,看来许关迎是认准了许长安想跑也跑不掉的。   行吧,为了特效金疮药,拼就拼了!   莫名被盯着看的顾爻:???   许长安认命地叹了口气,“劳烦您帮我准备得体一些,尽量别让许关迎挑出麻烦来。”   虽然就算他再得体,也挡不住别人找茬,但能避免的还是要避免一下的。   “您放心,老奴已经差人去办了。”冯管家说着,看了眼门外,确定没人才压低了声音,“不过,据丞相府里的内线说,圣上似乎也会到场,只是不知所为何事。”   内线?等等,圣上?!   许长安不明白这位大佬怎么会跟着掺和进来,“我母亲的忌日,跟圣上有什么关系?”   冯管家沉思了一会,“据老奴所知,应当是没有关系的。”   许长安回忆半天,也没回忆出这二者到底有什么联系,只好暂时作罢,“行,我知道了。辛苦您了。”   至少有圣上在,于情于理,许关迎都不会轻易对他动手了。   “那老奴就先退下了。”冯管家边走边回头,在关门之前,还笑得一脸意味不明,“您和顾将可以继续了。”   许长安:“……”   顾爻:“……”   两日光阴一闪而过,丞相府府门大开,像是吃人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在请君入瓮。   许长安的感觉有点不太好,低头看了眼自己和顾爻的衣裳,是连一丝多余的杂色都没有的纯素色,相当低调。   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结果一进大门,俩人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顾爻身材高大,步步生风,与生俱来的优势让他无论出现在哪,都是令人难以忽视的焦点。   “三公子来了?”纪管家也是个狗仗人势的,特别爱用鼻孔看人,“就等着您了呢。”   许长安不予理会,瞥见眉娘几人,一个目光就让他们浑身战栗,全都躲在了奴才的后面去,生怕又挨他的揍。   “小心脚下。”许长安率先进了门,带着顾爻跨过门槛时,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跟紧我,不要乱跑。”   顾爻知道许长安是担心有人对自己出言不逊,轻轻应了一声,跟在他的身旁。   冯管家的情报没有错,客厅之上,果然端坐着圣上。   圣上瞧见顾爻和许长安进来,脸上也带了笑容,“顾将和顾夫人来了。”   许长安跪地行礼,“臣妾见过圣上。”   顾爻站在旁边没什么反应,手上把玩着许长安的一缕发丝。   很揉,也很顺。   早在他痴傻后,就不懂何为礼数了。若是非要他行礼,就得回回都有人教。几次过后,圣上也嫌累,干脆就免了他的礼数。   圣上摆摆手,“免礼吧。”   许长安起身,又向许关迎行礼,“孩儿见过爹爹。”   到底是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短短数日,痛失了两个儿子的许关迎苍老得迅速,脸上的沟壑都多了几条,人也消瘦得很。   要不是因为他坐在圣上的下位,许长安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命案一事,因为顾子期的插手,线索中断,大理寺不得不拿曾厉害交代,连刑部都省事了,干脆地送给御史台,再由御史台交给圣上。   许关迎病倒再醒来时,圣上已经批准结案了,他就连再挽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那恨意,就连圣上在场的此时,许关迎都得竭尽全力才抑制住自己不去揪着许长安大声质问,他究竟是不是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许关迎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又无从发泄,只能挑他的刺,“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让圣上在这等你!”   许长安现在越来越会装无辜了,不知所措地捏紧衣角,“孩、孩儿不知圣上在此,失了礼数,还请父亲责罚。”   许关迎睚眦欲裂,“这么说,你是想让我等你了!”   许长安咬着唇不敢说话,还是圣上开口帮忙解围,“好了好了,朕都没计较,许爱卿也别计较了。时辰将至,该开始拜祭了。”   许关迎不得不咬牙咽下恨意,“开、始、拜、祭!”   圣上的出现让阴沉的祠堂都焕然一新,连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朋友全部参加进来,全程一样不漏,上香时比许长安还要哀痛。   他们美名其曰为许长安的母亲吊唁,其实就是想趁机在圣上面前混个眼熟、拍拍马屁,期望能得到个一官半爵的。   毕竟会亲自.慰问臣子之妻的君王少见,会亲自参加臣子之妻母亲忌日的君王更是少见,足以见得圣上对许长安的偏爱。   拜祭完,许关迎又安排他们到院里闲聊小坐。   “千金他娘也是可怜,入府多年才生下千金,连千金嫁人都没看到,就这么走了,死也死不瞑目啊。”   “可不是嘛。人走就算了,还连累千金如此乖巧的孩子,现在连话都不爱说了,真是造孽啊。”   “千金初为人妻,要照顾顾将,又要打理那么大个将军府,想来肯定劳累得很。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困难的地方,尽管派人来知会一声,一家人就是要互帮互助啊。”   许长安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他们,“多谢诸位长辈关心。”   “瞧瞧这孩子,几月不见都累瘦了,可真是太让人心疼了。你那个……那个……”其中一位妇人捏了捏许长安的手臂,想更进一步套关系,却忽然卡了壳,“那个……你是叫许安什么来着?总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见人,大娘都快忘了你的名字了。”   许长安没想到还有这茬,没能在第一时间回答,引得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看向他。   如果是以前,可能已经有人开口说妇人糊涂,并把许长安的名字说出来了。但是前不久,眉娘带回许长安疑似借尸还魂的说法,让他们都默默地闭上了嘴,等待着许长安自己回答。   许长安苦不堪言,心说大娘,不只是你,我也很想知道我叫许安什么啊。   奈何原身的名字是个Bug,连系统都不知道。通过许安棠、许安.邦、许安平的名字,许长安暂时只知道第二个“安”字应当是辈分,至于第三个字……原身总不可能叫许安长吧?   就在许长安冷汗都快流下来时,顾爻轻轻将他的碎发撩到耳后,傻傻道:“安安的头发真长。”   他的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却能让许长安听得一清二楚。   许长安微怔,正奇怪顾爻怎么会知道自己乳名,随后反应过来,小傻子这是在叫原身的名字,顿时感激涕零,面上仍是镇定自若,“小侄当年不懂事,让大娘笑话了。”   大娘不好意思道:“说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倒是大娘年纪大了,确实不记得你名字了。”   许长安乖顺道:“小侄名叫安安,乳名安儿,大娘看看哪个顺口,便叫哪个吧。”   大娘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安安啊?这名字可真好听!”   许长安但笑不语。   名字好不好听不知道,反正您是真能尬聊。   好不容易忽悠完各路亲戚,许长安也厌了,以太久没回家,想在府里四处转转为由,要撤离三姑六婆的八卦中心,圣上也允了。   许长安二话不说牵起顾爻,逃也似的回屋了。   门一关,许长安就瘫在了椅子上,“啊……终于能喘口气了。”   顾爻随手摸了把桌子,指尖积起厚厚的一层灰,怕是在许长安离开后就没有再打扫过这间屋子了。   “对了,”许长安忽然想起什么,笑得灿烂,“你今天居然叫了我的名字,我很高兴。”   顾爻见他开心满足的模样,更是确认了他喜欢自己的心意,也不在乎让他多开心一点,又唤了一声:“安安。”   “这是我的小名。”许长安说完,补充了一句,“是我自己的。”   反正小傻子不懂事,多说一点也没关系。   顾爻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好哄,只是叫一声名字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老底都露出来了。   “你都叫我的小名了,我也得礼尚往来一下。”许长安托腮想了想,“叫你什么好呢?阿爻?爻爻?念之?”   顾爻直接转移了话题,“这是谁的屋子?”   “啊?这间吗?是我的。”许长安成功被他带偏了注意力,又有些不确定,“应该是我的吧。”   顾爻打量着屋内,摆设都是些稀罕玩意儿,由于样式统一,倒显得有些单调了。   跟他想象中的金碧辉煌的模样大相径庭,倒也附和许长安随和的气质。   这么想着,一回头,他就看见许长安从床底下拖出了一大箱金银财宝出来。   顾爻:“……”   “我脑子受伤之后就嫁给你了,只在丞相府里待了几个时辰,没来得及探索这间屋子的权属问题。”那箱子沉得很,许长安拽了两下就拽不动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倒是这箱宝贝,得想个办法把它带回将军府才行。”   顾爻奇怪地看着许长安。   当初遣散陪嫁奴才时,许长安花钱如流水的行为,顾爻还以为他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超凡脱俗之人,现在看来,好像那时的洒脱就只是他的错觉。   “怎么这副表情?”许长安不知道自己已经从超凡脱俗变成了凡人,“我在这里住时,半点好处没讨到,委屈倒是受了不少,当然要拿点辛苦费了。”   更何况他现在就是许千金,替许千金受气是应该的,花许千金的钱财自然也是应该的。   顾爻觉得许长安说的在理,便守在旁边等他讨要辛苦费。   许长安拨开金银,看到底下色彩斑斓的珠宝,“咦”了一声,“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   就在他准备动手装金银的时候,顾爻忽然目光一凝,握住了他的手腕。   许长安不解,“怎么了?”   顾爻没说话,一把扯下床帘套在手上,在箱子里抓了一些珠宝,然后摊开。   床帘是白色的,此刻却沾染了细碎的褐色渣滓,珠宝上别致的点缀和参差不齐的花色还翻起了皮。   许长安凑近看了看,“这是……生锈了?”   据他所指,只有假的金银珠宝才会生锈。   顾爻却说:“是血。”   许长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血?”   顾爻看着他不说话。   许长安一怔,猛然蹬腿后退远离箱子,“这……这是人血?!”   顾爻想起烽烟调查的清单,上面记载被许长安谋财害命的就不下百人,只要将这些赃物上交给衙门,许长安就是想在牢里过完此生都是奢望,必然会被斩首示众。   若是之前,顾爻一定毫不犹豫,但是现在……   顾爻将珠宝和床帘都扔进了箱子里,一脚揣进床底下,“脏了,不要了。”   许长安已经大概明白这些东西的来历了,胃里直打恶心,“我们还是出去吧。”   他扶着桌椅站起来,脚踝有些刺痛,大概是刚才后蹬时刮到哪了,但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等等。”   顾爻看向他。   “不行,这些东西不能留在这里。”许长安折回去又把箱子给拖了出来,“万一有人发现了,拿去报官,到时候铁证如山,我就是跑也跑不掉了。”   也该是他许长安幸运,这屋子一直没有人进来打扫过,今日还被他惦记上了这箱金银珠宝,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原身的罪证。   可是这箱子不仅沉重还很显眼,他和顾爻就算能搬出去也会引起其他人注意,到时候更是有口也说不清,到底该怎么办呢?   许长安急得团团转,回头正对上顾爻的目光,灵机一动,“有了!”   顾爻不明所以。   许长安拉住他的长袖,“能不能借借你的侍卫,让他帮忙把这个箱子搬走?就算搬去你那里也行,总之绝对不能让箱子留在这里,不然我就完了。”   搬去我那里?   顾爻不知道许长安究竟有多想向自己表明忠心,连这样致命的物证都能交给自己。但他本来就想找机会让烽烟处理掉这箱金银珠宝,此刻许长安自己提出来,正好省事了。   不过顾爻也不能直接帮忙,还要装一装傻,“侍卫是什么?”   许长安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干脆换了个说法,“你能把狼火叫出来吗?”   顾爻说:“不能。”   “为什么?他人不在吗?”许长安更急了,“那除了狼火,你身边还有没有其他的侍卫?比如……比如烽烟!烽烟在吗?”   顾爻没想到许长安能如此准确地说出他左右手的名字,想来私下是真的花了很多功夫去了解他了,也就不再绕弯子,唤道:“烽烟。”   烽烟应声而出,单膝跪地,“顾将。”   就算见了烽烟这么多次,许长安还是忍不住感慨他与狼火之间的巨大差别。   不同于狼火凶狠彪悍的外貌,烽烟明显要纤瘦得多。如果单独在外面遇见,许长安绝不会把他跟战场联合在一起,而会把他跟私塾联系在一起,像个寒窗苦读多年的文弱书生。   顾爻见许长安盯着烽烟发呆,以为他是被突然出现的人惊到了,轻咳一声,让他回回神。   许长安也确实回神了,“那个……你好啊,我叫许长安。”   烽烟恭敬道:“夫人好。”   许长安指了指大箱子,“能麻烦你帮我把它搬走吗?只要不在丞相府里,搬去哪都行。”   烽烟看向顾爻,顾爻没有反应,显然是让他听从许长安的。   他应道:“请给属下一点时间。”   东西太多,他得分多次才能带走,不然太显眼了。   许长安表示理解,“我这就去让人守在外面,明日之前都不许进来。”   “半个时辰即可。”   “好!”   答应完烽烟,许长安就跟顾爻一起离开屋内,将门锁上,半强迫半威胁地叫来几人坚守一个时辰,以确保烽烟的时间充足。   给原身擦完屁股,许长安松了口气,更加确认这恶毒男配真不是人干的事。   他为自己的悲惨遭遇感到痛心,看见路过的奴婢,想起自己来丞相府的初衷,又不得不忍痛继续扮演上恶毒男配的角色,“站住。”   女婢回头,就跟见了阎王爷似的,吓得手里端着的水果撒了一地,“三、三公子?”   许长安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这是以前伺候原身的女婢,心里稳了,轻车熟路地提起裤脚露出一道伤来,“一个个都跟死了似的,屋里乱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害本公子伤了脚。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瓶特效金疮药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女婢连忙快步离开。   顾爻看了眼许长安鲜血淋漓的脚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他都没注意到。   “这是真的。”许长安都佩服自己居然看懂了顾爻的质疑,干净的手掌覆在伤口上,翻开时就是一片血红,“刚才退得太急,不小心蹭到箱子边缘,就被划了条口子。”   顾爻微微皱起眉头。   许长安擦去掌心染上的血,却又沾到另一只手上,抹也抹不掉,腥红得刺眼,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他抬头看向渐渐飘雪的天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   话没说完,女婢已经回来,她把特效金疮药递给许长安时,都快抖成筛糠了。   许长安也不为难她,“赶紧滚,别在这碍本公子的眼。”   女婢求之不得,忙不迭滚了。   许长安默默在心里跟女婢道了歉。   真是造孽,他长这么大就没对女孩子说过脏话,结果穿书至今都数不清究竟说了多少句了。   生活不易,长安叹气。   许长安握着特效金疮药,还没来得及叫系统,顾爻已经先他一步打开了瓶塞。   许长安一头雾水,“你要干什么?”   顾爻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腿。   许长安眨了眨眼,“……是要我上药?”   顾爻点头。   许长安笑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顾爻还是拿着瓶塞不松手。   “……好吧。”许长安认输了,乖乖地倒了些特效金疮药在伤口上,正要放下裤腿,顾爻朝他递来一条手帕。   “怎么了?”他没明白拿手帕干什么,半晌才在顾爻一直盯着脚踝的目光下反应过来,是给自己绑伤口用的,忍俊不禁道,“你也太可爱了。”   顾爻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耳根却悄悄红了。   许长安绑好伤口,顺势打了个结,一想到这代表着顾爻对他的关心,心里就美滋滋的。   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古人诚不欺我。   许长安再次要叫出系统分析特效金疮药的成分,就听有人唤他:“顾夫人。”   这声音……是圣上!   许长安不动声色地把特效金疮药收进袖口,转身行礼,“臣妾见过圣上。”   “免礼。”圣上看着他们俩,笑容很是欣慰,“如今你们二人,可真是形影不离,恩爱非常啊。”   许长安也不知道圣上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恩爱,又不好反驳,“臣妾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说得好!”圣上笑声爽朗,“比起那些仗着自己是嫡子就为所欲为的人,朕更喜欢你这样温顺懂事的庶子。”   这话里有话,许长安不知道该不该接,索性不接。   天凉,在外面站得久了,他白皙的脸都被吹得泛红,更显模样乖顺。   圣上怜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案子已经摆平了。”   案子?   许长安反应过来,圣上指的应该是许安.邦和许安平的谋杀案。   “朕知道,你因庶子身份被他们欺辱多年,会憎恨也是人之常情。”圣上收回手,背在身后,“但是手法不够高明,破绽太多,若不是子期那小子,你此时怕是凶多吉少了。”   许长安听明白了,圣上已经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了,却还是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   “觉得困惑对吗?”圣上像是看懂了他在想什么,也不吝啬解答,“你要知道,只有朕给你的恩宠越多,你才会越安全。至少,有人想打你主意时,还得先看看朕的脸色。”   许长安坚信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圣上想要臣妾做什么?”   “朕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圣上笑他糊涂,“朕对你如此用心,要的便是你后顾无忧,好好照顾我大齐的功臣,别让朕成为卸磨杀驴的君主,寒了天下人的心。”   许长安愣了愣,“您……是为了顾将?”   圣上看着低头扣手的顾爻,叹了口气,“曾经,他就是我大齐的江山啊。”   顾爻低垂的眼眸中愧色难掩。   许长安是真没想到,圣上不仅对自己半点歪邪意思没有,还非常重视顾爻这位将军。   得君如此,该是臣子莫大的幸事了。   许长安肃然生敬,“圣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顾将,不让您失望的。”   “好!朕希望你不止说得到,还能做得到。”圣上很是满意,目光移到他颤抖个不停的腿上,“不过,下次再见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朕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还能吃了你吗?”   “……是臣妾没出息。”许长安心说我这是疼的,不是怕的。   圣上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可别又病上几日,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朕欺负你。”   许长安也很尴尬,“……臣妾遵命。”   旁边的太监适时插话:“圣上……”   圣上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行了,事已办完,朕这就回宫。”   他诸事缠身,得这一会清闲已经很是难得,太监都催了许久,要让他回宫批奏折了。   提起奏折,许长安就想到他初次上朝时,那么多臣子扬言要让圣上关注虎符去向,圣上至今也没说过一个字,不知私下独自承受了多少,行礼更是敬重,“臣妾恭送圣上。”   话是这么说,圣上看在他害怕得双腿发抖的份上,还是没让他送。   圣上一走,丞相府里的气氛又沉寂下来。   庇护没了,许长安也不想在这龙潭虎穴里多待,等到脚踝稍稍缓和一些,便去向许关迎告辞。   院子里的亲戚们还在聊得开心,许关迎却不见了人影。   许长安抓住路过的奴才,“许——我父亲人呢?”   那奴才道:“老爷身体不适,已经回屋歇息了。”   许长安松开他,离开小院去找许关迎。   路上经过长廊,廊壁上挂着的字画奇丑无比,不仅是许长安,连顾爻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纷纷为许关迎的审美感到忧心。   许长安也不知道这是出自哪个名家的手笔,不好冒犯了别人,更不好违心夸赞,只得道:“丑得真有个性。”   顾爻:“……”   倒也是这个道理。   许关迎的房门紧闭着,四周很安静,不知为何连个守卫也没有。   许长安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不确定许关迎人在不在,正要敲门,就听房间里传来许关迎的声音:“那可是我活生生的两个儿子啊,您让我怎么沉得住气!”   许长安敲门的动作顿了下。   圣上走了,那群亲戚朋友也全在院中,许关迎这是……在跟谁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7 19:00:00~2021-08-27 23:4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橘柚yo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取你狗命的人   许长安回头对顾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怕他看不懂,干脆牵着他的手不让他乱走。   顾爻垂眸,从两人相握的位置传来专属于许长安的触感,软软的,很温暖。   另一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事已至此,你就是再沉不住气,也得沉。”   语调平静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关迎痛苦万分,“翻了年我便年近古稀了,妻妾成群又如何,膝下竟是无一儿女,真是造孽啊……”   “这话说了,未免太伤人心。”那人说,“别忘了,你还有许千金。”   许关迎恨声道:“那就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许长安:“……”   谢谢,有被冒犯到。   那人笑了,“没出息不是正好吗?若是他有出息,你又该如何拿到虎符?”   又是虎符。   许长安下意识握紧了顾爻的手。   许关迎咬牙道:“那是对您好!对我来说,他就是个害了我儿子的杀人凶手!”   “行了,好歹也是堂堂大齐的丞相,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难道还不懂得,若想做成一番大事,必然先得有牺牲?”   “可我没想到牺牲的是我儿啊!”   “当初牺牲许安棠时,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许安.邦和许安平死了,你倒是卧病多日。再怎么悲痛,也差不多该振作起来了。”那人略有些烦躁,“若是实在气不过,待事情办完,那没了利用价值的许千金就是你的了,想怎么泄愤都没人拦你。但是现在,为了大局考虑,你还不能动他。”   “这可是您说的。”许关迎似乎就为了这句承诺,“到时不管顾小公子如何偏袒,我都要让他偿命!”   那人正要说话,许长安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尽管声音很小,还是惊动了里面的人。   许关迎厉声道:“谁!”   许长安揉了揉被冻红的鼻头,讪讪道:“父亲,是孩儿。”   许关迎的火气又上来了,“你来干什么!”   许长安心说我还不想来呢,“孩儿是来跟父亲告辞的。”   “滚——”许关迎话没说完,顾爻就听里面那人轻咳一声,像是在提醒许关迎注意语气。   许关迎深呼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语调就和气多了,“进来吧。”   许长安还以为他会让自己滚,就不怕自己跟里面的神秘人打个照面吗?   直到推开门后,面对只有许关迎一人的空旷房间,许长安才知道自己想多了,神秘人武功了得,应当是瞬间便藏在屋里或者从窗户离开了。   许长安下意识看了眼顾爻,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留在外面。   许关迎催他,“还站在外面干什么?”   许长安尬笑道:“……孩儿这就进来。”   只好带上了顾爻,一瘸一拐地走进去。   许关迎看见他瘸腿,也不关心,“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长安装傻,“孩儿刚到,正要敲门,就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许关迎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不似作假,才放下了心,“圣上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要离开,怎么,你也跟那些亲戚朋友一样,是为了圣上而来?”   “父亲误会了,是因为清晨出门太急,孩儿忘了带顾将的药,那药得在午膳后服用,一日也不能断的。更何况,今天是母亲的忌日,孩儿又怎么敢缺席?”   “你怎么不敢?从你娘去世至今,你哪年不是窝在屋子里哭上个十几天才肯出来的?今日在厅堂见你出现,还把爹给惊着了,敢说不是为了圣上?”   许长安已经不想拯救这该死的人设了,“这……难道不是父亲您派人到将军府送话,让孩儿过来一趟的吗?”   许关迎神色鄙夷,“若不是圣上驾到,你娘的忌日都不定有人记得,派人送话?你怕是还没睡醒。”   许长安心里一个咯噔。   他是真没想到,派人来送话的人竟然不是许关迎。   不是许关迎,那是谁?叫他来又是什么用意?   许长安陷入震惊,许关迎也没说话,趁机打量着他。   眉娘说许长安怕是借尸还魂,不仅不知道曾经的往事,就连武功也是十分了得,教训起人来心狠手辣得很。   许关迎对许长安的了解不多,印象中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蠢货,胆小怯懦一事无成,就算不碍于顾子期的拔舌警告,他跟许长安之间也没什么可以用于质证的往事。   至于许长安会武功的问题,许关迎上次给他一巴掌时,他的反应与平时迟钝的模样并无不同。   不过,若是真想知道许长安到底会不会武功,办法也很简单。   许关迎朝许长安招了招手,“安儿,你过来。”   ……不过来可以吗?   许长安感觉脸颊又在隐隐作痛,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干什么,怕爹吃了你吗?”许关迎皱眉,脚尖点地,“到这来。”   你会不会吃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许长安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许关迎面前。   想起前一个对他说这话的圣上,那才是真正的不会吃人。   许关迎抬手,在许长安闭眼咬牙时,捏了捏他的肩膀,“瘦了啊。”   许长安:???   这老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许关迎的手继续向下,“让爹看看,到底瘦了多少。”   许长安又抗拒又不敢后退,身体微微后仰,忍着不适任由许关迎到处捏捏。   顾爻微微挑眉。   这手法……许关迎是在试探许长安?   可惜了,当初就连顾爻都没能试探出来,更别提许关迎了。   果然,许关迎没一会就松了手,“以后多吃点,只有把身子养胖了,夜里伺候起来,傻子才更觉舒服。”   对于许长安不会武功的事实,他并不意外。   高低不过是眉娘他们几人在顾子期那里吃了苦头,故意夸大其实,想让许长安偿还罢了。   许长安噎了噎,“……孩儿遵命。”   “对了。”许关迎问他,“爹让你问的虎符,你问了吗?”   在听到许关迎跟神秘人的对话时,许长安就猜到他会问这件事了,所以此刻并不是全无准备。   许长安垂首道:“孩儿问了。”   许关迎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终于有了精神,“怎么样?”   许长安犹犹豫豫道:“问是问了,只是……进度不甚理想。”   许关迎蹙眉不悦,“不甚理想是何意?夜里没伺候好?”   许长安心说你可闭嘴吧,臊着脸撒谎,“夜里……都伺候好了,但顾将痴傻未愈,只记得一星半点,并不全面。”   “一星半点是多少?别绕弯子!”   “就是……孩儿按照您说的,问顾将是否有一物十分珍重,顾将想了很久,也只模糊记得那个东西体积不大,能握在手中。孩儿不知那个东西,究竟是虎符不是?”   顾爻一怔。   ……许长安是怎么知道的?   真正的虎符可以一分为二,一半在圣上手上,一半在顾爻手上,只有合二为一时才拥有调兵遣将的权利。   顾爻手上的虎符之所以受人觊觎,是因为他当时刚打完仗归来就经历了灭门,还没来得及归还另一半虎符就痴傻了。   即,顾爻手中拥有的,是一只足以号令四十万精兵的完整虎符。   “没错,那就是虎符!能握在手上的一只黄金雕刻的伏虎!”许关迎喜上眉梢,“快,他有没有说放在哪里了?”   许长安默默记下特征,打算回去找找,“孩儿无用,暂时只知晓虎符的模样,没能问出去向。”   许关迎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在顾爻痴傻后的一年里,那么多人明里暗里的试探都没让他吐露过一个字,许长安才嫁过去数月就有了回复,效果已经十分可观了。   他甚是欣慰地拍了拍许长安的肩膀,“不着急,慢慢来。过几日啊,爹再给你送点宝贝,助你一臂之力。”   许长安:“……”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哦。   看许关迎心满意足的模样,目前应该是没有什么危机了,许长安才放心地又提出了想走的意思。   许关迎干脆地放了人,“行,赶紧回去煎药吧。说不定傻子一感动,还能多想起一些关于虎符的事情。”   许长安都不知从何吐槽他的痴心妄想,“……那孩儿就先告退了。”   出了丞相府,小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   许长安和顾爻同坐一轿,轿帘刚放下就瘫在了座位上,“啊……累死我了。”   他当年考警校的时候都没这么辛苦,果然被迫营业和主动营业是不一样的。   顾爻知道他疲于应付丞相府的人,安静坐在另一边,让他能够好好休息。   也就是今天了,只要忍过去,以后丞相府的再想唤许长安来,就很难找到合适的借口了。   轿子被人抬起,往将军府的方向回去。   许长安在摇晃中翻了个身,想起他进屋之前的那个神秘人,遂问顾爻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个房间里除了许关迎,还有其他人?”   顾爻说:“你和我。”   在他们还没进屋之前,神秘人就已经离开了。   许长安噎了下,倒也明白了,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那你安插在丞相府里的内线,知道神秘人是谁吗?”   顾爻摇头。   许关迎太谨慎了,每次见面都不让人靠近,神秘人又武功高深,就算是内线悄悄靠近也没用,开门的瞬间,屋内就会仅剩许关迎一人。   顶着被许关迎怀疑的压力多来几次之后,内线都怀疑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这样啊……”许长安单手托腮,琢磨着想分析出神秘人的身份,“许关迎对神秘人用的是尊称,神秘人的声音却一点都不苍老,应当是地位很高的人。丞相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比许关迎地位更高的是圣上,但是圣上已经提前走了,那也不是圣上的声音。排除掉地位比许关迎更高的圣上,还能让他用尊称的人……大概是因为实力相当超群吧?”   分析到这里,许长安觉得自己分析了个寂寞。   这个世界上实力超群的人太多了,鬼才知道许关迎认识的到底是哪一个啊?   顾爻见他精神得很,半点没有想休息的意思,也就顺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虎符。”   许长安道:“我知道,神秘人肯定跟虎符有关,问题是神秘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顾爻又道:“手握。”   “手握?什么手握?”许长安问完才反应过来,顾爻是在问他,为什么明明没见过虎符,却知道虎符能够一手握住。   “这很难猜吗?”许长安乐得不行,“只要考虑到需要带上战场这一点,虎符就不可能不是便携的小物件。如果做得巨大无比,两军交战的时候还得弄顶轿子送过去,暴露了怎么办?被抢了怎么办?是算圣上的过错还是算将军的过错?所以最优等的选择,当然就是手能握住的尺寸。”   顾爻也反应过来了。   他跟许关迎陷入了同样的误区,认为许长安从来没有接触过外界,更没有接触过军营,绝对不可能猜得到虎符长什么样。   唯一不同的是,许关迎以为许长安没有被借尸还魂,还和从前一样乖顺安分;顾爻知道许长安有多乖张恣意,却不知道许长安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许长安对他的了解有多多,他对许长安的了解就有多少。   就是不知道狼火调查得怎么样了,希望能有一些线索吧。   他身为将军的习惯,让他迫切地想要跟许长安达到知己知彼的境界。   “不过话说回来,”许长安觉得今天的轿子尤其颠簸,不舒服地又翻了个身,笑吟吟地面对着顾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顾将。”   顾爻:???   他怎么不记得许长安什么时候问过他问题了?   “我以后该叫你什么呢?”许长安见顾爻移开了视线,更觉得好玩,追着他问,“阿爻?爻爻?念之?你更喜欢哪一个?嗯?”   连将军都敢调戏,真是胆大包天!   顾爻明知道自己应该感到不悦,心里却没有半分不爽,甚至还出口反调戏许长安:“叫夫君。”   “……”许长安选择性失聪,“好的,那就叫阿爻吧。”   见他一脸吃瘪的模样,顾爻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自从许长安第一次看见顾爻的笑容之后,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尽管前世的顾爻也笑过,却是在被许千金虐待毒打后,逼着他用比哭还难看的模样,指甲掐着血肉硬生生提起来的笑容。   根本不能与此刻相提并论。   “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许长安眉眼弯弯,轻轻握住顾爻的手,“现在的阿爻,让我觉得我的到来是真实有意义的,所有的善意付出也都是会有回报的。”   顾爻定了定,在许长安温柔的注视下,耳根莫名烧得慌。   他急于掩饰,极其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却看见许长安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又慌忙地再次移开了视线。   心跳有些紊乱,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回握住许长安的手,还是不该回握住许长安的手。   “哎哟,我们阿爻害羞了啊?”许长安笑着翘起个二郎腿,也不为难他,“那我就换一个话题吧?嗯……换个什么话题好呢,阿爻——呃!”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还在纠结要不要握住他的手的顾爻抬头一看,霎时心头猛颤。   只见一把长剑刺穿了轿子,猝不及防地将许长安翘起的右脚划出了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流满了剑身。   那位置,若不是许长安今日劳累一直躺着,只怕受伤的就不是右脚,而是心口了。   外面有刺客!   许长安没经历过刺杀,第一反应是避开长剑坐起来,然后给伤口急救。   但还没等他碰到伤口,顾爻已经猛然将他扑倒在地,他所坐的位置立刻被插入了十几把尖刀。   若是他现在还在原位,足以将他捅成个马蜂窝。   许长安惊诧地瞪大了双眼,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被顾爻抱着滚出了轿子。   两人落地站稳,雪花纷飞,地上已经积起了厚厚一层。   他们现在正地处当初遇到山匪的郊外,确实已经被人包围了。而包围他们的人,正是轿夫打扮的刺客。   怪不得许长安会觉得今日的轿子比平时颠簸,原来是因为换了一批人。   顾爻也没想到,原来的轿夫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了,他都没有察觉到半点不对劲。   烽烟说的对,看来他真的要离许长安远一点了。   这人不仅能看穿他的痴傻有端倪,还能影响他的正常发挥,实在是太危险了。   实际上许长安着实冤枉,丞相府到将军府的路途遥远,须得中途换几波轿夫,他们不可能下轿去逐一查看,又从何知晓换上来的是不是自己人?   许长安忍着脚痛挡在顾爻身前,“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刺客阴邪一笑,“取你狗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安安对圣上自称“臣妾”的问题,我有事先查过,是正确哒~只是很少用而已。   除此之外,还可以自称“臣妇”,但安安是男人,所以我就用了第一种啦。   如果你们实在介意,我也可以换成“臣妻”,主要看你们的意见如何,比心呀~   感谢在2021-08-27 23:45:00~2021-08-28 21:4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醉若成欢 20瓶;道官伪渣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触目惊心的血   顾爻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他明明让狼火取消了元旦对许长安的暗杀,为什么还会有人出现?   许长安下意识看向顾爻的腰侧,果然空空如也。   早在去年,冯管家担心顾爻玩剑伤到自己,就将他的佩剑全都摘下来收好了。   妈的,烽烟和狼火都不在,让一个他赤手空拳的怎么跟一群真刀真枪的打?   许长安焦急地在人群中来回扫着,忽然心生一计,将顾爻轻推到无人的轿子旁,朝刺客首领扬了扬下巴,“来啊,爷倒要看看是谁取谁的狗命。”   “死鸭子嘴硬。”刺客首领提剑冲来。   许长安敏捷侧身避开攻击,抓住轿帘用力一扯盖在刺客首领头上,咬牙忍住脚上剧痛,旋身一脚将他踢飞。   而后顺势夺走他脱手的长剑,向上轻挥划伤他的肩膀,笑道:“嗯,你的嘴确实挺硬。”   伤不重,但破了衣裳,挑衅意味就变得极强。   “你——!”刺客首领怒目,视线落在许长安右脚被血染成深色的素色衣袍上,嘴角泛起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都给我上!”   许长安猛然将轿顶的流苏整根拉断,迅速弯腰绑在小腿上止血,一刀将多余的部分斩断,再抬头时剑锋一转,格挡开一人的攻击,剑柄向下砸在另一人颈上,左脚用力将他踹开,瞬间压倒了后面的四五人。   但是刺客人数众多,想来是做足了准备要让他死在这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赴后继地上赶着跟他对战。   几番下来,太久没有打过架的许长安明显感到吃力,身上被汗湿的厚重外衣更是碍事。   他意识到刺客是想用车轮战术耗光他的体力,必须得速战速决才行,索性将外衣一脱,罩住几人脑袋,用尽臂膀力量将人狠狠撞开,总算是开出了一条道来。   他顾不上手臂阵阵发麻,立刻回头去牵顾爻,却见刺客首领不知何时越过他绕到了顾爻身后,双手握剑高高扬起,长剑折射的冷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阿爻!”许长安手上猛然用力,硬生生将顾爻和他的位置互换,却发现刺客首领只是虚晃一刀,目的根本不是顾爻,刀锋一偏就向他砍来。   他知道中了计,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咬牙闷哼一声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刀,雪白的中衣霎时变得血红。   顾爻平淡无波的眼里杀意陡升,还未动手,许长安已经挽了个剑花,反手刺向刺客首领腹部,拉着他冲出了刺客的包围圈。   刺客首领被人扶起,匆匆止了血,又夺了旁人的剑,“都给我追!”   除了回将军府的那条小道,这附近全是深山老林,地势不平,坑坑洼洼,跑起来特别费时费力。   好在树木硕大,容易隐匿身形,跑在后面的刺客们还得边低头看地面,边抬头看许长安逃跑的方向,渐渐地距离就被拉开了。   许长安牵着顾爻的那只手疼得厉害,却不敢停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脚踝深的雪里狂奔,直到找到可以容纳一人栖身的窄小山洞,才得空低头看一眼。   他的整条袖子都被染红了,大概是之前撞人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刺客的刀身上了。   他怕吓着顾爻,几下擦去手上的血,反而越擦越脏,染得到处都是。   他只好作罢,却又莫名对此情景有些熟悉,无奈地笑了笑,脸上苍白得毫无一丝血色,“怪不得,今天的感觉一直不太好,原来是有血光之灾啊。”   血光之灾是能笑着说出来的事情吗?   顾爻握紧了拳头,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揪得慌。   他想给许长安点穴止血,许长安却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推进山洞里,“乖,你在这里待着别动。”   这个山洞虽然小,但也不至于小到看不见,他还得去找些枯枝败叶来伪装才行。   许长安这么想着,一个转身,顾爻瞳仁猛然缩紧。   触目惊心的血染红了许长安的整个后背,数不清的刀伤将中衣刺得破烂不堪,连裤脚都在延绵不断地往下淌着血,在白雪中异常显目。   灭门那一日的血腥场面恍如昨日,刺激着顾爻的每一根神经。   “安安!”顾爻倏地伸手拉住他,“你流血了。”   许长安头也不回,“我知道。”   顾爻又说:“你流血了。”   顾爻很少会一句话说两遍,许长安察觉他的不对劲,回头一看,那双向来呆滞的星目,此刻满含藏不住的担忧。   “没关系,我——嘶!”许长安想安慰一下顾爻,手臂却痛得根本抬不起来,只能放弃,“我没事,别担心。”   刺客们的声音渐渐从远处传来,许长安知道没有时间了,正要挣脱顾爻去找枯枝,却被顾爻一把抱住,“怎么没事?会死的……你会死的……”   “没事,阿爻,你别慌,我没事的。”许长安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放心吧,现在的我一心向善,有佛光普照,无坚不摧,顶多受点伤,不会有事的。”   开玩笑,再怎么样,他都是有系统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   顾爻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紧抓着许长安不放,“别走了,安安,你就在这待着,别走了……”   许长安摇头,“不行。这里容不下两个人,而且他们的目标是我,继续跟着我只会连累你。”   顾爻不肯,“不怕,我不怕连累,安安……”   许长安皱眉,“阿爻,松手,你弄疼我了。”   “不松……”顾爻紧紧抱住许长安,手上摸到的全是湿热的血,“不松……你别走……”   “痛……”刺客们的声音越来越近,许长安急了,“阿爻,你别这样,快放开我,阿爻,顾爻!顾念——唔!”   他喉头腥甜,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顾爻胸前的衣裳。   “安安!”顾爻吓了一跳,快速为他点下止血穴道,“安安,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安安……”   许长安难受得很,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痛苦,“你……你乖一点,咳咳……我就没事了。”   顾爻慌乱地摇头,“不行,我护你。安安,你别走,我护你……”   “我……”许长安张嘴,又是一口血,用手捂着也没用,鲜血还是一滴滴连串地顺着他的指尖砸入泥土,他用力将长剑塞入顾爻手中,“拿着它,在这待着,别……咳咳……别惹我生气了,好不好,阿爻?”   顾爻想说不好,可是他怕他说了,许长安又会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他咬紧牙关闭上了嘴,眼睁睁看着许长安费力地从一旁抱来枯枝,将自己严严实实地遮挡在山洞里。   做完这一切,许长安脱力地靠在洞口,喘息着嘱咐他,“你乖一点,入夜之前都不要出来,如果他们靠近你,你就……咳咳……就拿剑杀了他们,往家的方向跑,听到了吗?”   顾爻听不见,他一心只想告诉许长安,他没有痴傻,他可以保护他。   可是理智束缚着他,还有不共戴天的灭门之仇没有报,他不能在这里就暴露了身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许长安的名字,迫切又无奈,“安安……安安……”   “我在。”许长安勉强扬起笑容,“别担心,我说过了,我不会死的。”   顾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笃信,莫名想到了初见时的“横扫千军”,那……是不是就是他的后盾?   “我该走了。”在刺客的声音变得更近之前,许长安艰难地撑起身子,“你乖乖的,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入夜之前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我们分头行动,晚上在家汇合,如果……咳咳……如果我迟到了,你就等等我,我总会回来的。”   顾爻没有回答。   那后盾不稳定,上次就没有帮许长安解围,无论许长安有多么坚信,他都信不过。   但是此刻,除了相信那后盾之外,他也别无选择了。   许长安不知道顾爻在想什么,等不到他的回答也就不再多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山洞,向着更远的方向逃离。   顾爻透过枝叶缝隙看着许长安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他握紧手中长剑的手都是颤抖的,那上面沾满了许长安的鲜血,好像将他的手也染红了。   许长安没有告诉顾爻,他的眼前其实已经被血模糊了视线,每走一步脑子里都在天旋地转。   可是他离顾爻太近,不敢叫出系统,担心瞬间痊愈的话,万一吓坏了顾爻怎么办?而且还会被人们当成个妖怪。   所以他一直强撑着,直到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坑,在终于看不见顾爻时,他再想唤出系统,却已经没有力气了,身体一软,彻底倒在了雪地里。   昏迷之前,他还不忘吐槽圣上的面子真不值钱,才刚出丞相府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报仇了,一点都不把圣宠看在眼里。   刺客们很快就来到了山洞前,对于几步之遥站在山洞里的顾爻毫无所察,四下散开寻找他们的踪迹。   有人向前汇报,“头儿,人不见了。”   这里的树太多,地面的雪不够均匀,血迹落在泥土里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继续找!”刺客首领捂着腹部的伤口,“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带着个傻子,不可能会跑远。”   顾爻看到刺客首领手捂的位置,没想到他这么迫切地想要害死许长安,许长安在刺向他时,还是避开了要害。   为什么,就不能宽容地对待那么一个温柔的人呢?   “头儿!”忽然,有人指着地上,“这里有血迹!”   “那还不快找!”刺客首领连忙跟了过来。   一群人围在一起,跟着血迹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许长安离开的方向。   正要去追,刺客首领却道:“等等。”   他折回去,在顾爻的面前站定。   这里的血,才是最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固定一下更新时间吧~你们觉得什么时候更新比较好呢?感谢在2021-08-28 21:45:17~2021-08-30 18:3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橘柚yo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他心有许长安   “跟我玩脑子,你还嫩了点。”刺客首领冷嘲,挥剑砍断枯枝,却见山洞里只有顾爻一人,许长安早已不见踪影。   愣怔过后,他嗤笑道:“倒是伉俪情深啊,自己都要死了还想着护你周全。”   追了这么久,刺客们也有些累了,“头儿,我看这傻子挺好收拾,不如把他杀了交差吧?”   “把他杀了交差?”刺客首领冷笑,“你知道他是谁吗?战神顾爻!你怕是活腻了才敢动他。”   “可是瞧上去,他比那许家的三公子安分多了。”   “你大可以攻击他试试。不过先说好,若是死他手上,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刺客们拿不定主意,不敢轻举妄动,见刺客首领转身离开,连忙跟上去,“可我们就这么走了,万一他下山去报官怎么办?”   “他要是懂得报官,还叫什么傻子?”刺客首领脚步没停,“别搞错了,我们的目标是许三公子,不是他。没收人头费的人,只要不碍事,就由着他自己去吧。”   “那要是他跟许三公子商量好,一个在前埋伏,一个在后埋伏,前后夹攻我们怎么办?”   “你还没明白吗?他可是战神顾爻,真想杀死我们这些人,用得着前后夹攻?一只手就能把我们全部灭掉!但他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为什么?因为他心里就只有自己,根本没有许三公子的一席之地,只要别碰到他就没有问题。”   顾爻莫名觉得恼火,却又无法反驳。   如果他当时没有纠结,果断握上许长安的手,就不会走神,更不会察觉不出轿外的杀意,让许长安伤了腿。   就算许长安伤了腿,在面对包围时,如果他能够出手帮忙,将刺客们击退,不给任何人偷袭的机会,许长安也不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他的心里,确实只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痴傻的决心。   话是这么说,刺客首领还是停了下来,“你们几个,沿着血迹走,看能不能找到许三公子。”   几人道:“是。”   剩下的刺客们就地坐下歇息,看到顾爻傻乎乎的模样,摇了摇头,“可惜啊,那许三公子如此痴情,怎么就摊上个这么无情无义的夫君呢?”   “该是习惯了吧。”刺客首领也看了眼顾爻,“怪不得委托人说,只要不去招惹他,想把许三公子如何都行。起初我还担心有诈,现在一看,就是把许三公子压过来杀死在他眼前,恐怕他都不会有半点反应。”   “真的?”有人顿时起了坏心思,“头儿,我瞅着那许三公子虽然是个男子,模样却生得不错。既然这傻子不懂得及时行乐,那不如……让我们尝尝味儿?”   刺客首领没什么意见,“等把人找到了,只要还留着一口气,你们想怎么做都行。”   那人道:“没事,就是死了我也能趁热。”   “你倒是不挑。”   “您是不知道,那许三公子不止脸长得好看,我跟他过招时抓过他的手,皮肤也是滑溜溜的,比姑娘还水嫩呢。”   刺客首领还没说话,就听远处有人喊道:“头儿,找到了!”   顾爻一怔。   刺客首领立刻问他:“人呢?”   他们提起许长安的衣领,将人拽了起来,“在这!”   刺客首领道:“带过来!”   顾爻的目光紧紧跟着被他们拖下来的那个人,直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算脸上染了血色,也抹不去那张他熟悉的模样。   不是说好走了吗?不是说好没事的吗?为什么要骗他?   刺客首领踢了踢许长安的腿,见他没有反应,才蹲下去摸他的脖子。   确实滑嫩如小姑娘。   旁边的人问:“怎么样,头儿?”   “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暂时没死,不过也快了。”他收回手,“不是要趁热么?赶紧吧,待会死透了人就硬了。”   其他人虽然馋,但还没忘了规矩,“您先请吧。”   刺客首领站起身,“不用了。”   许长安确实长得挺嫩的,但是他对男人没有兴趣。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一群人蜂拥而上,围住满身鲜血泥渍的许长安。   有人抱起许长安的上半身,有人拉开许长安的腰间带,许长安也只是低垂着头,没有任何的反应。   顾爻看着失去意识的许长安,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的心里,真的就只有自己,没有许长安的一席之地吗?   人太多了,难免会起争执,谁都想要第一个,最后就只好划拳以定先后。   几轮下来,终于分出胜负。   “我赢了!”最初提议想要许长安的那个人,迫不及待地推开其他人,“让让,都让让,别耽误我趁热啊。”   顾爻咬牙闭上了双眼。   不对,他不该自我怀疑的。   他本来就应该离许长安远点的,如果许长安死了,就没有人能再乱他的心弦,更没有人能再耽误他报仇雪恨了。   可是往事却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山匪劫财时站在他面前的身影,每日夜里为他掖被子的双手,推开他独自挡下热茶的狼狈,宁可暴露身份也要护他的凶狠,不顾一切帮他挡刀的决然……   还有无论如何都相信他会痊愈的坚定目光,唤着他阿爻时的俏皮模样,遍体鳞伤也在安慰他没关系的温柔语调……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那人褪去许长安中衣的手被人抓住,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已“喀嚓”一声被人折断。   “啊!!!”那人哀嚎着握住手腕,怒然抬头,“谁他娘的不长眼睛,没看到老子正在办事——”   那人的话音戛然而止,只见顾爻不知何时走出了山洞,正面色阴寒地站在他的身旁,如阎王现世,浑身带着血腥之气。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数吓得猛然后退好几步,纷纷拔剑出鞘,一脸戒备地看着顾爻。   “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不会主动攻击我们吗?”   “是哪个挨千刀的把他招惹出来了!”   “没有人去招惹他啊,我就连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有看到。”   “行了,慌什么慌?”刺客首领见顾爻捏断那人手腕后便没了动作,径直走到顾爻的面前,“可能是哪个动作刺激到他了,把许三公子挪去其他地方做,别在这继续了。”   所有人却突然后退好几步,见鬼似的盯着他。   “退什么退?”刺客首领对身后的危险全然不觉,不悦道,“我让你们过来把人抬去其他地方做,你们没听到——呃!”   顾爻猛然掐住刺客首领的脖颈,将他缓缓提起,脚尖一点点地脱离地面,嗓音低沉且冷冽,“不,不是的。”   他的心里不是只有自己,还有许长安的一席之地。   所有人嘲他讽他欺他辱他,只有许长安真心待他,他不想就这么失去许长安。   刺客首领的脸色涨得发紫,不明白顾爻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濒临死亡的窒息也让他没有办法问出口。   “你方才说,本将能用一只手就灭掉你们。”顾爻用最平静无波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本将试试。”   然后,手上倏然用力,颈椎断裂的清脆声响起,刺客首领就此永远地垂下了头。   刺客们惊骇,“你……你不是个傻子?!”   顾爻不答,像丢垃圾一样,将刺客首领扔进了人群里,“来,趁热。谁若不做,谁就先死。”   “傻子是假的!”刺客们哪里还敢做,弃了剑转身就逃,“快!快跑啊!”   “跑?”顾爻漫不经心地提起沾满了许长安鲜血的长剑,“碰了本将军的人,你们还跑得掉吗?”   片刻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山林,惊走了数只飞鸟。   等到烽烟赶来时,顾爻已经解决完了所有人。   他看到地上穿着血衣的许长安,周围的泥土和白雪都被染红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   他立刻单膝跪地,“属下来迟了,还请顾将责罚。”   在将金银珠宝转移完毕后,他独自抄近路回到将军府,发现顾爻和许长安还没有回来,心知有诈,立刻沿途返回寻找他们,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顾爻没说话,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地披在许长安身上,然后弯腰将他抱起来。   明明轻得很,此刻却仿佛有千斤之重。   烽烟的冷汗都流下来了,“……顾将?”   顾爻感受着许长安微不可闻的气息,沉默许久,才道:“去请我师父来一趟罢。”   烽烟一愣,顾爻已经抱着许长安走远了。   他如此震惊,不为其他,而是为顾爻的师父。   顾爻的师父名叫无涯,是位医术了得,只要病患还留着一口气,就能令其起死回生的神人。   不仅如此,无涯在齐国,还是位万人敬仰的国师大人,常常代替圣上出席各种场面,做什么事情都有人在暗中盯着,稍有不慎就会暴露顾爻痴傻是假,所以顾爻才一直没有与他联系。   如今顾爻却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男妻,不惜去冒这个险,为什么?   烽烟想不明白,也不敢多问,站起身来跟上顾爻。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许长安已经被抱走了,他还是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无意间回头一瞥,霎时怔在了原地。   只见不远处,皑皑白雪中散布着数十具血肉横飞的尸体,被杀死的方式明显是为了泄愤,手段之残忍,饶是烽烟久经沙场习惯了血腥场面,也忍不住几欲作呕。   他抬头,看向前方顾爻抱着许长安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频繁出去的这段时间,可能导致他低估了许长安在顾爻心目中的地位。   往后,该得小心伺候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固定在早上六点喔~(///▽///)   关于文章,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古耽,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不足,真心感谢每一位提出异议的读者。   由于我的存稿已经写到接近结尾了,只能小作修改,大方向动不了了,所以能修改的,我都尽量让它变得合理了,不能修改的,我也会全部记下,争取下一次不犯同样的错误、在剧情上能够更加地谨慎。   总之,真的非常感谢给我鼓励和给我提出意见的诸位!我会继续努力的!(鞠躬)   感谢在2021-08-30 18:00:00~2021-08-31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37688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琞郬 3瓶;月满蔷薇、珂 2瓶;梦懿、木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把你心尖按住   失去意识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长安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好像飘在了天空中,浑身轻得很,好像一张纸、一片羽毛那样轻薄,风一吹就能飞出去好远。   许长安从没体验过这么有趣的滋味,来了劲儿,一会随着风飘到左边,一会随着风飘到右边,如此反复了数百个来回,等他玩到腻了,玩到厌了,漂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又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面朝着白茫茫的天空,想了想,想了又想,没等想到,就听四周传来细微的呼唤。   他坐起来,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只模糊听见了“安安”两个字。   安安?   安安是谁?   他好奇地逆着风,艰难地靠近声源处,直到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却又找不到别的人的存在。   是听错了吗?   他想离开,身后却凭空出现一只巨大的手,猛然抓住了他。   一句“救命”还没喊出口,许长安已经被带离了空中。   身在榻上的他猛地睁开眼,又被刺目的阳光逼得闭上了双目。   有人松了口气,“回来了。”   ……是谁在说话?   许长安等适应了阳光,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不知为何平躺着,旁边守着几人,还有更多的人在扒着门窗往里看,见他醒了,一片欢呼雀跃,吵得他直皱眉头。   “别吵,病患需要静养。”倦容满面的无涯将他们叫停,“就算回魂了,这段时日身边也不能离人,还是要悉心照料着。”   冯管家抹了抹眼泪,连连应道:“国师大人放心,老奴一定会照顾好夫人的。”   “既然人醒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差人来唤我。”   “国师大人大恩大德,将军府上下没齿难忘。”   “客气了。小念之既然是我的徒弟,他的妻子出事,我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管。”无涯摆摆手,又忍不住看了眼坐在塌边的顾爻。   话虽如此,自从许长安昏迷之后,顾爻就日夜守在这里,一直握着许长安的手,眼里也只看得到许长安,连他这个师父的存在都被完全无视了。   冯管家也有些尴尬,“委屈国师大人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无涯笑道,“我就是没想到,从前只知金戈铁马的小念之,竟也会有如此痴情的一面,当真是有趣得很。”   冯管家对此十分赞同,“自从夫人进府后,顾将与夫人的感情便与日俱增,连老奴都觉得甜蜜。这次夫人去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能安然回来,想来是冥冥之中自有上天注定,不忍心拆散他们这对有情人。”   “唉,连徒弟都有了相守一生的挚爱,我这个师父还是孤身一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无涯摇摇头,伸了个懒腰,“这几日脚不沾地的,累死个人。我先回去睡一觉,改日得空,再来会会这个小千金吧。”   冯管家忙道:“老奴这就送您回去。”   冯管家送无涯出去,屋外的下人们也都离开了,识趣地给顾爻和许长安留出一点空间。   顾爻却默默地松开紧握了好几天的手。   许长安濒死时,烽烟得了顾爻的命令去找无涯,说的是许长安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顾爻担心得不吃不睡,他作为属下不愿看到主子如此难过,这才擅自做主请来了无涯,丝毫没有牵扯到顾爻。   顾爻也配合,做了几天的戏,现在许长安醒来了,他师父也走了,自然就不用再继续了。   虽然,他总觉得有些舍不得那温润的触感。   不过,为什么许长安明明醒了,人却一直没有反应?   顾爻皱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   许长安被摇晃的手掌吸引视线,顺着看向顾爻,双眸竟比一个痴傻还要茫然无光。   顾爻顿时心中一紧,“安安?你怎么了?”   嗯?   又是这个名字。   原来那时发出声音的人,就是你啊?   许长安看向顾爻,一字一句地问他:“你……是谁?”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顾爻傻站在了原地。   许长安想问他为什么不说话,脑中却忽然炸出一道提示音,惊得他身躯猛颤。   有人怒气滔滔地吼:许长安,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许长安迟钝地发现身旁的顾爻静止了,于是好奇地想抬手摸摸自己头顶上是不是坐了个小人,浑身却疼痛得难以挪动,又好奇得不行:你是谁?你在哪说话?许长安又是谁?我怎么看不见你?   那人气得倒吸一口冷气:许!长!安!   这一吼,连带着所有记忆,凶猛地被灌入许长安的大脑之中。   那是许长安从未经受过的剧烈疼痛,他双目圆睁,脑袋好像随时都会炸开一样,痛得他嘶声哀嚎。   系统见他这副模样,才稍稍解气,不愿浪费有限的时长,暂时消失等他接收完信息之后,再找他算账。   时间恢复,顾爻看到的就是许长安问完话后,忽然抱住脑袋痛苦惨叫,在榻上不停打滚的模样,才包扎好的伤口没一会又被血染红了。   顾爻顾不上伪装,用力将他抱起,“安安?安安你怎么了?许长安!”   “痛……好痛啊……”许长安蜷缩在顾爻的怀里,指甲划伤了他脆弱的头皮,眼泪横流,咬得嘴唇出血,“我好痛啊……好痛啊……痛得要死了……”   顾爻急忙唤道:“烽烟!”   隐藏在暗中的烽烟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不一会,无涯揉着黑眼圈又折了回来,无奈道:“我这还没走出将军府呢。”   一进门,发现许长安折腾得满头大汗,立刻正了色,几步走过去,“这是怎么了?”   顾爻不可能回答,只能是烽烟代为答道:“卑职也不知晓。只是夫人醒来后似乎不认人了,紧接着就变成了这样。”   “不认人?你先等等,伤口都裂开了,先把他弄晕再说。”无涯正要一个手刀将许长安打晕,就被人抓住了手腕,皱眉道,“小念之,你干什么?”   顾爻喉结滚动,没有答话。   明知道无涯这么做才是对的,可他就是见不得许长安已经这么疼了,无涯还要用这种粗鲁的方式对待许长安。   二人僵持不下。   无涯最是擅长看人,眨眼之间就明白了顾爻的意思,忍不住大笑出声,“小念之啊小念之,我们打断骨头连着血肉都不会哼一声的铁血将军,怎么换成小千金受罪就舍不得了?师父这还没对他做什么呢,你就先心疼上了?”   顾爻也觉臊得慌,仗着痴傻不管不顾,就是耳根红透了也不放手。   “好好好,师父不打他,换成银针总行了吧?”无涯取出一根长针来,“帮个忙,把你的心尖肉按住咯。”   这句心尖肉出来,不只是顾爻臊得很,一屋子的人都替他臊得慌了。   顾爻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师父肯定要没完没了了,所以强压下臊意,按照他师父说的做。   他本就一直抱着许长安,眼下也只是保持原状而已。   无涯见他一脸木讷,觉得无趣,也就不再逗弄,专心给许长安施针。   待许长安晕过去,被顾爻放平在榻上,才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许长安的症状。   “方才烽烟说,小千金似乎不认得人了,随后又突然暴起。”无涯收回号脉的手,又掰开许长安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睛,“小千金确实是陷入了神经错乱的状态,应当是由于刚刚回魂的关系。”   冯管家没想到他们前脚刚走,许长安后脚就出事了,焦急得不行,“那现在可怎么办啊?”   “没事。等小千金醒了再看看,若是还不行,就将他打晕——哦不,是扎晕,不然小念之又得心疼了。”无涯不怀好意地看了眼顾爻,“如此循环几次,直到小千金彻底回神为止,便无大碍了。不过……”   冯管家一口气还没松完,又被他给吊了起来,“不过什么?”   “不过,我看病多年,见过无数失了魂的人,要么是因为过度惊吓,要么是因为过度打击。”无涯说着,摸了摸下巴,“像小千金这样,因为身受重伤而失魂的,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烽烟一愣,打哈哈道:“国师大人有所不知,夫人自幼待在丞相府中,从没遇到过刺客,这还是头一遭,估计是吓坏了吧。”   无涯皱起眉头,“可我看着,小千金不像是受惊啊?”   “您……您不是累了吗?既然夫人睡下了,您也快回去歇息吧。”   “哦对,都快困死了,我得回去了。”   烽烟连忙示意冯管家将无涯送走了。   等冯管家离开后,他们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欣喜若狂。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沉默着,看着昏睡中的许长安。   无涯不知道,他们却比谁都清楚,许长安之所以重伤后会魂魄离体,是因为许长安是借尸还魂,魂魄本来就不属于这个身体。   比起这个,更令他们忧心的是,无涯的招魂确实成功了,可是召回来的这个魂,究竟是许长安,还是许千金呢?   此时,只有顾爻能够区分出来。   因为在许长安的魂魄离体后,这具身体右手臂弯里的红痣胎记也消失了。   那也就是说,前世没有出现在许千金身上的这处红痣胎记,代表着的就是许长安自己。   顾爻无意识地握紧了许长安的手,却连看一眼胎记回来与否的勇气都没有,低声喃喃道:“安安……安安……许长安……”   那个向来笑容满面的人,第一次没有回应他。 第31章 你该刮胡子了   拜无涯的银针所赐,许长安又睡了一天,才顶着沉重的脑袋醒来。   “夫人!”   冯管家立刻凑到床头来,连顾爻握着许长安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了。   可惜许长安醒是醒了,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过了好久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眨了下眼睛,有了点意识。   系统见缝插针地出现:想起我是谁了吗?   许长安:……嗯。   迟来的教训,系统也没多大怒气了:许长安,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顾爻可是男主,就算是你死了他都不会死,你上赶着保护他干什么,嫌命长了?   许长安很是委屈:我以为我也不会死。   系统惊了:谁给你的自信?   许长安:你啊。我的任务都没有完成,难道你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吗?   系统毫不留情:会的。   许长安:……就连帮我恢复一下都不行吗?   系统:你怕是在想屁吃。   许长安:……   系统:在不违背规则的情况下,无论你做什么,甚至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不会横加干预。   许长安对这个没爱的系统绝望了:你真的不是个正常的系统。难道你就没想过,万一我死了,任务怎么办吗?   系统:我会视任务的具体进度来决定,要么先让原身来顶一段时间,再把你救活过来;要么直接重启世界,再找个人穿书;要么弃了这个世界。总之,我并不是非你不可,希望你能够珍惜生命,远离作死。   许长安欲哭无泪:我也没有想到啊,书里不是说只有顾爻一个仇人想让原身死吗?可我现在刷完了顾爻的好感,怎么还有别的人想要我死?   系统:并没有人说过,想要你死的就只有顾爻一个人。既然你没有按照原著剧情走,就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人。   许长安总觉得今天的系统理性得可怕:……你就没有一点友情提示可以告诉我吗?   系统沉默两秒,机械地叹了口气:我不能剧透,我只能告诉你,你的每一个选择都会造就与原著截然不同的结果,比如……   许长安觉得有戏:比如?   系统:比如你选择帮助顾爻,在获得顾爻好感的同时,也会碍了别人的眼。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一件事情不会只有好的一面,也不会只有坏的一面。下次做事之前,建议你先考虑周全再进行选择。   最后一个字说完,时效结束,系统消失。   回到现实,许长安的神志也清醒了许多。   正因为清醒了许多,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个地方完好的剧烈痛感,才会刺激得他叫出声,“好痛……”   然后下一秒,就被顾爻扎下银针,晕了过去。   冯管家担忧道:“夫人不会有事吧?”   顾爻看着手里的银针,没有说话。   冯管家摇了摇头,“老奴去照顾小公子了。”   许长安受伤这件事,没有人敢告诉顾子期,只说许长安是外出游玩去了,生怕那个小胖墩受不住打击,在这大哭大闹,打扰许长安静养。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现在清醒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许长安。   之后接连两天,许长安醒过来时,由于伤口太痛,往往第一句话还没说完就陷入了昏迷。   他没看见顾爻扎银针的动作,对于昏迷这件事,从一开始的迷惑,到后来的害怕,还以为这具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又来不及询问系统,这一次便硬憋着没有喊痛,哪知他就没有晕过去了。   尽管如此,他也只是忍着浑身剧烈的疼痛,喉咙沙哑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连扭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还不如喊一声痛,晕过去还好受一些。   于是就这么醒了喊痛,痛完就晕,晕了又醒,醒了喊痛……浑浑噩噩地躺了好几天,许长安才算是稍稍能够忍受这种痛觉了。   他醒来的时候,顾爻刚刚喂他喝完鸡汤。   许长安咳嗽一声,顾爻放下碗的动作就是一僵,紧接着银针已经捏在了手中。   许长安张了张口,“我……”   话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这一次,没有痛字,顾爻还是动手了。   他不可能会失误。   烽烟看见顾爻将银针收起,越来越不明白,他家主子到底是在帮助许长安康复,还是借着帮助许长安康复的理由,在满足一己私欲。   拖顾爻的福,许长安觉得自己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身体除了不适还是不适,不仅是伤口的疼痛,还有维持一个动作不变导致的部分肢体麻木。   他今天又醒来了,情况好转到已经可以勉强挪动身子,脑袋的左右扭转也不受限制了。   和不变的床顶一样,守在身旁的顾爻也是不变的,一睁眼就能看到。   顾爻正打着盹,肉眼可见的憔悴,连胡茬都长出来了,足以看出这段时间究竟有多难熬。   许长安握住顾爻的手的瞬间,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同时也备好了银针。   许长安张嘴,“我……”   顾爻手中银针翻转,烽烟忽然道:“顾将!”   顾爻顿了下。   烽烟跪地,低头道:“是属下僭越了,但……一直沉睡的夫人,还是夫人吗?”   顾爻沉默了。   他这么迅速,真的是为了帮助许长安吗?当然不是的。他只是在害怕,害怕醒来的这个人,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可是烽烟说得没错,如果许长安只是一具躺在榻上永远不会醒来的躯壳,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拿着银针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他不该逃避,无论是还是不是,都给他个痛快吧。   许长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顾爻的紧张。   他轻轻捏了捏顾爻的手,嗓子还有些哑,轻声唤道:“阿爻……”   顾爻猛然抬头,双目圆睁。   许长安艰难地勾起笑容,“我没事了。”   下一刻,顾爻强忍着激动,慢慢地,慢慢地,弯腰抱住了遍体鳞伤的他,“安安……”   “我在。”许长安勉强抬起一只手,长袖滑下,露出红痣胎记,在顾爻的背上轻轻拍了拍,“抱歉,让你担心了。”   许长安不会知道,顾爻有多痛苦。   甚至就连顾爻自己都不知道,如果醒来的不是许长安,他会不会憎恨自己当时的漠然。   好在上天对他还有一丝仁慈,没有将他最后的救赎都一并带走。   两个人不知道抱了有多久,直到许长安扬了扬脖子,“阿爻,你该刮胡子了。”   顾爻微微起身,下巴在许长安的脖子上又蹭了一圈。   既然许长安喜欢他,那他……也未尝不能尝试着去喜欢许长安。   许长安痒得不行,笑了两声,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又疼得倒吸冷气。   顾爻立刻不闹了,直起身子拉开距离。   他这么敏感,许长安反倒有些过意不去,“别紧张,我没事。”   都快死了,还叫没事吗?   顾爻已经不知道,到底要怎样,在许长安的眼里才叫有事了。   许长安的知觉还没有完全恢复,没能注意到顾爻的异样,“是谁救的我?”   那天昏迷之后,他就不记得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烽烟犹犹豫豫道:“……是卑职。”   顾爻不能暴露身份,只能由他代领功劳了。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许长安满心感激,“又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烽烟道:“卑职职责所在,夫人不必客气。”   不过除了这个,许长安还很在意另一件事,“有留活口吗?”   烽烟看了眼顾爻,“……没有。”   岂止是没有,全都死得不成人样了。   实际上顾爻事后也很自责,他不该将线索断掉的,可当时……他就是没能忍住。   许长安以为是对方自尽身亡,宁死不肯交代雇主,便也不再多问。   既然对方敢来刺杀他,只要他没死,就还会有第二次,不着急。   他伤得太重,说了几句话就撑不住,又沉沉睡去了。   许长安恢复了神智,这件事让阴沉了许久的将军府豁然开朗,连当天的饭菜都多加了两道,生怕他饿着了。   许长安的身体还没有痊愈,进食全靠顾爻一勺一勺地喂,他在欣慰小傻子终于会疼人了的同时,也算是体验了一把饭来张口的日子。   就是那个中药,实在是苦得要死。   顾爻端着汤药,冯管家在旁边说话:“夫人,您该喝药了。”   许长安缩在被子里,“早上不是才喝过了吗?怎么又要喝。”   顾爻拉开被子一角,冯管家道:“那是早上的份,这是中午的份,晚些时候还有一份,一日三次,一次都不能落下,您才能尽快痊愈。”   许长安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没事,我不着急,晚点痊愈也不碍事。”   这话顾爻不爱听,手伸进被子里抬起他的下巴,将汤药递到他嘴边,皱眉命令他:“现在痊愈。”   “现在痊愈不了。”许长安被他傻乎乎的模样逗笑了,“明天再喝,过几天就痊愈了。”   顾爻不惯着他,“喝。”   “不喝。”许长安摇头,试图转移话题,“阿爻,你把胡子刮了真帅。”   “喝。”顾爻不理许长安,尽管耳根微微红了。   许长安闷声道:“不喝。”   顾爻也不知道这药究竟有多苦,能让许长安如此抗拒,便低头尝了一口。   比起给他治疗痴傻的汤药,这已经算得上是好喝了。更何况,良药苦口利于病,就算是再不好喝,许长安也得喝。   许长安见顾爻喝了一口,又朝着自己弯腰,脑海里下意识想起那些看过的乱七八糟的话本,以为顾爻是要喂自己喝,被吓得连连后退,“别别别……我喝,我自己喝,我这就喝。”   顾爻顿了下,反应过来许长安误会了,也不解释,顺势将汤药递给他,大有他不乖乖喝下去,自己就要亲自喂他的意思。   许长安被迫妥协,就着顾爻的手,闭气一饮而尽,然后苦得在榻上打滚。   顾爻怕他把伤口滚裂了,一手按住他不让他乱动,一手捏开他的嘴巴,往里面塞了颗蜜饯。   甜腻的味道冲淡了苦涩,许长安不滚了,乖乖地躺在榻上吃糖。   顾爻伸手拉起被子给他盖好。   冯管家忍不住笑意,“看到顾将和夫人如此恩爱,老奴的心里也跟吃了颗蜜饯似的,甜滋滋的。”   许长安差点被蜜饯呛到,都不知道冯管家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顾爻对他好,不过是因为他也对顾爻好罢了,跟恩爱两个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好吗!   顾爻默不作声,往火盆里添了几根木柴,维持着屋内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进入收尾阶段啦,等这几天收完尾再来回复评论叭,笔芯~(///▽///)   另外,小小声:一次性发完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只有日更才能苟一下这样子。(狗头保命   感谢在2021-08-31 20:13:44~2021-09-01 19:3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宝宝要抱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乐乐 16瓶;21463618、zyl、一只橘柚yo、33963260、墨、倚楼听风雨 10瓶;应笑我 8瓶;子衿 5瓶;珂、木亓 2瓶;情、沿途风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金疮药的配方   这次濒临死亡,许长安躺了一个多月才终于能勉强下榻。   虽然顾爻会在他睡着时帮他擦拭身子,但那滋味始终不如洗澡来得舒服,所以他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上干净衣裳,去浴室泡澡。   顾爻屏退服侍的下人,也跟着他一起进来,衣衫尽褪,浸入到温热的池水中。   距离上一次他们这么赤诚相待,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许长安见到顾爻一身的伤,心疼得止不住落泪,还许下了要保护他的承诺。   现在的许长安已经不会再对他一身的伤痕落泪,却用自己满身的新伤,证明了他的承诺不是空话。   许长安之前的肌肤有多光滑细腻,如今刀疤纵横,在那白嫩纤瘦的身子上就有多异常突兀。   顾爻心有不忍。   这些都不该出现在许长安的身上,他本来是可以一直干干净净下去的。   许长安自然也发现了,摸了摸自己身上凸起的疤痕,又摸了摸顾爻身上凸起的疤痕,忽然笑了起来。   顾爻问他:“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许长安一边乐弯了腰,一边捂住隐隐作痛的伤口,“那笑话说的是,有位姑娘手上破了个口子,暗恋她的男子便也在自己手上划了道口子,姑娘问他干什么,他说这样的话,我们就是两口子了,哈哈哈哈哈……”   这个笑话的笑点其实在他隐去的后面那句,最后男子和姑娘都死于破伤风了。   主要是许长安担心万一顾爻问他破伤风是什么,他可解释不出来。   顾爻看他开心的模样,真为他苦中作乐的心态感到心酸。   就算是这样,也想跟他在一起是吗?   “你不觉得好笑吗?”许长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顾爻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珠,轻声道:“不用划,我们也是两口子。”   自从许长安死而复生之后,顾爻跟他说的话就比平常多了很多。   比如现在,许长安本来没想得到顾爻的回答,顾爻却认真地给了他反应。   许长安迟钝地“嗯?”了一声,略一思考,“这么说好像也对。但在不久之后,你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她跟你才是真正的两口子,我不是。”   一提这个,许长安就想起要给顾爻找对象的任务,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度,实在是头疼得很。   顾爻见他脸上笑容散去,知道他心中难受,抬手轻轻摸他的脸,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没有别人,我只有你。”   有且只有你一人。   现在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许长安没想到顾爻对自己这么信任,感动得狠狠地抱住了他,“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争取早日帮你找到心怡对象,开枝散叶,儿孙满堂!   顾爻回抱住许长安,想说你已经对我够好了,现在该换一下,让我对你好了。   但他没说,因为他是个傻子,话太多了,就会暴露其他不该暴露的事情了。   未着寸缕的肉.体相碰撞,更显得刀疤突兀。   无论看多少次,许长安都觉得顾爻的伤实在是触目惊心,让人心酸,也让人想将它们统统去除,还顾爻一个健康的身体。   哦对了,差点忘记特效金疮药了!   许长安松开顾爻,道:“阿爻,我那天穿的衣裳呢?你们放在哪了?”   顾爻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慌张,“扔了。”   “扔了?!”许长安瞪大了双眼,急得团团转,“完了完了,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特效金疮药就这么没了,那我不是还得找借口再去一趟丞相府?”   顾爻不懂他的焦虑,“府上有。”   “那不一样啊。”许长安无奈,“你身上的伤只有那种特效金疮药有用,咱们府上的不管用。”   顾爻没想到他还在想着这件事。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到底还要为他牺牲到什么程度?   “算了算了。”许长安匆匆洗了两下身子,转身就往池边走,“实在不行,我今晚就潜进去偷一瓶,到时候——”   他话没说完,顾爻忽然前倾,将他整个人都抱入了怀中。   “阿爻?”许长安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顾爻沉默着,脸埋在他温热的颈肩,过了许久,才闷声道:“没扔。”   衣服扔了,药没扔。   许长安开心得不行,两个人洗完了澡,马上就去药房把那瓶特效金疮药给找了出来。   瓶身上还惨留着许长安的血迹,象征着这瓶药有多么地来之不易。   许长安打开盖子的同时,叫出了系统。   许长安:这是不是涂上就能生肌去疤,还我漂漂肌肤的那种特效金疮药?   到底是从丞相府里拿出来的东西,他还是谨慎一些好。   系统消极怠工:嗯。   许长安假装没听出它的敷衍:你能不能查一下它的配方?   系统继续消极怠工:墙头草,出墙杏,断崖花,活人血。   许长安继续无视:最后一个听懂了,但前面几个是什么鬼?   系统没办法:难道你还指望一本复仇虐渣爽文里,对一瓶一笔带过的特效金疮药写下几百字设定吗?   许长安心说也是:那你能具体说一下配方吗?   系统:春天永安城城墙上的绿草,夏天御花园里出墙的红杏,秋天绝命崖断壁上的黄花,冬天随便哪一个人的鲜血。将这四样东西晒干后磨成粉末状,按照8:6:4:2的比例混合,方能制成。   许长安:绝命崖?是新地图呢。有没有什么提示啊?   系统:你每天都走出新剧情,怎么没见给我点提示呢?   许长安:毕竟花的是我的命。   系统:……   难得噎住系统,许长安暗中爽了一把。   系统无奈,只好道:一般人去那里,是有去无回;狼火去那里,是虎口夺食;顾爻烽烟去那里,是来去自如。   因为烽烟主防守,比起主攻击的狼火谨慎万分,所以在断崖上才更具有优势。   许长安期待道:那如果是我去那里呢?   系统鄙夷:心里没点数?   许长安:……   他硬着头皮昧着良心撒谎:没有。   系统:当然是九死一生了。   许长安震惊:好歹我也是拿过攀岩冠军的人。   系统冷笑:要试试吗?   许长安不服气:赌一把吗?   系统:好!我输了答应你一个条件,你输了一个月别来烦我。   果然,系统并不会因为它拥有上帝视角,而影响它日常想要摸鱼的社畜事实。   许长安:成交!   系统消失,许长安就朝顾爻招了招手,“阿爻,你过来。”   顾爻走过去。   许长安将瓶塞放在桌上,单手撩开顾爻的衣领,就要往上面倒特效金疮药。   看那架势,不像是只倒一点的意思。   顾爻握住许长安的手腕,不让他动。   他不明白许长安为什么忽然要把这瓶特效金创药全部用完,就算许长安查不出里面的成分,他也可以找人去调查,总之是坚决不能让许长安为此再冒险去丞相府的。   许长安却说:“我已经知道它的配方是什么了,就算用完也没关系。”   只是闻一下,就知道了特效金疮药的配方?   顾爻不置可否。   就连他师父无涯那样的神医,都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可惜许长安并没有打算要解释,把药瓶换了只手拿着,就要倒在他胸口的箭伤上。   顾爻见他执着,只好推脱,“你擦。”   许长安摇头,“我没关系。”   顾爻坚持,“你擦。”   许长安还想推辞,尔后反应过来。   顾爻身居高位,戒心自然不会少,就算现在痴傻了,也不会轻易使用他给的东西,得有个人先试毒才行。   虽然明白顾爻的反应情有可原,但总觉得……有点心塞塞的呢。   事到如今,顾爻也并没有完全信任他是吗?   不知为何,顾爻感觉许长安似乎有些不开心,没等他开口问,许长安已经先动了手。   “行,我擦。”许长安也不纠结,倒了一些在手心上,弯腰撩起裤腿,将其抹在了脚踝深可见骨的刀伤上,“现在放心了吗?”   顾爻才明白,许长安误会他的意思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许长安解释,却也不想让许长安寒了心,略显笨拙地组织着语言,“我放心你,但我习惯了,不疼。你疼,你擦。”   许长安顿了下。   小傻子……这是在担心他的伤?   顾爻拿过特效金疮药,将许长安的衣裳褪去一半,露出后背险些致命的狰狞刀疤,脸色微沉,恨不得将刺客首领的尸首分离,千刀万剐。   当时许长安替他挨下这一刀时,该得有多疼啊?   许长安为自己之前的误会感到不好意思,也不好拂了顾爻的好意,便由着他来了。   反正以后会做出很多瓶特效金疮药来,也没必要纠结这一瓶到底用在谁的身上。   顾爻得偿所愿,将药一点一点地倾倒在许长安的伤疤上,又用指腹慢慢地将它们抹匀,动作轻如羽毛,却抵不住许长安这是新伤,依旧疼得绷紧了身子。   他担心许长安乱动,便将一只手绕到前面,揽住了许长安的腰。   但顾爻明显是多虑了。   他难得主动,许长安就是再痛也会忍着,咬牙一声不吭。   许长安正强忍着,身后顾爻的动作忽然微微停顿,再触碰时,就伴随着轻柔的气息,减弱了很大的不适感。   许长安反应过来,顾爻是在给他边吹边上药。   这一招是他已故的母亲教的,穿书后他只在顾爻身上用过一次,没想到顾爻还记下了。   现在确实不疼了,不过,反倒是有些痒痒的了。   “夫人,您该喝药——”   冯管家走进来,话音霎时止住。   从他的角度,只见顾爻领口大开,抱着衣衫不整的许长安,正低头在许长安后背轻抚亲吻着。   而许长安也很顺从,眉眼低垂,面色泛红,嘴边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顾爻立刻抱住许长安转身,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他牢牢挡住,沉声道:“退下。”   “哎、哎,老奴这就退下。”冯管家乐开了花,连连答应,还不忘为他们关上药房的门,并嘱咐其他人不要进去打扰。   许长安离得近,被顾爻陡然升起的怒气吓了一跳,紧张地抓住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阿、阿爻?”   顾爻也没想到自己会发脾气,但他的身体反应快过了头脑,愧疚地将许长安微颤的身体抱紧,低头继续,“……擦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1 19:35:08~2021-09-02 22:4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只收藏耽22348154、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噜噜噜噜 20瓶;21463618 9瓶;50413561 5瓶;珂 2瓶;地主隔壁老王家的二狗、言盐、vv再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一报来还一报   趁着许长安窝在被子里跟冯管家对峙,宁死不肯喝药的时候,顾爻去见了调查归来的狼火。   狼火二话不说,先是单膝跪地,顾爻就知道没戏了。   果然,狼火紧接着道:“属下无能,只解决了夫人放走的陪嫁奴才,没能调查出夫人的身份。”   “为何?”   “据属下调查,百年之内大齐各地与夫人同名的,共有三百四十三万八千二百四十一人,其中两百四十万零四十一人是男子,一百零三万八千二百人是女子,已故的……没有。”   顾爻皱眉,“一个都没有?”   “是的。”狼火也很难以置信,“属下重复核对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百年之前出生的人呢?”   “属下也查过了,上一个百年内与夫人同名的,共有六万三千四百八十人,其中四万零八十人是男子,两万三千四百人是女子,年过百余的有三千零八人,皆死于夫人入府之后。”   许长安嫁入将军府时就已经是借尸还魂了,之后死的同名的人,自然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同名的数量为何差距这么大,是因为上一个百年敌国入侵,民不聊生,百姓给自家孩子取的都是些好养活的贱名,什么狗蛋、大柱、二虎之类的,直到圣上坐上王位,重武轻文,将军百胜,百姓渐渐过上了好日子,想要延续着长久安定,便有更多的人取名为“长安”了。   只是顾爻没有想到,前后两百年竟然都查不出许长安的来历。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能够百年归天的老人都已算是稀少,年过百岁的更是罕见,这一调查下来,与许长安同名的竟然有这么多年过百岁,还集中死在许长安入府后,就像是……有什么人在暗中阻拦,不想让他查出蛛丝马迹。   “属下也担心有人干扰,特地深入调查过,活了百余年的人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许家镇长安村。这个镇子上的人都姓许,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叫许长安,出生就冠了字,以便于互相区分开谁是谁。”狼火继续说着,“许家镇地处深山老林之内,人迹罕至,连地方官员都要翻阅资料才能想起他们的存在。属下也确认过了,这是个长寿村,年过百岁十分常见。”   顾爻却冷下了脸色,“他们的死因是什么?”   怎么可能会死得那么蹊跷。   狼火道:“遭遇山匪屠杀。”   顾爻皱眉,“山匪?”   隐约听见屋内许长安终于肯松口喝药的动静,狼火稍微压低了声音,“您迎娶夫人那日,山匪截杀夫人却被夫人打伤,之后逃走的方向就是许家镇附近。当天夜里,属下得令前去解决山匪时,也是在长安村口发现的他们。”   可惜当时他没有进村看一眼,地方官员也是尸位素餐,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长安村被人屠杀殆尽,更没有发现山匪早已被他剿灭。   也就是说,长安村里的人会死,起因是顾爻让狼火买通山匪杀死许长安,与别人没有丝毫的关系。   狼火知道这个答案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至于死的为什么都是年过百余的老人,是因为长安村贫穷,年轻人都外出务工了,只有行动不便的老人留在了家乡。”   杀死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对于在许长安那里吃了哑巴亏,又急于泄愤的山匪们而言,是最佳的选择。   逝者已逝,山匪也偿了命,一报还一报。   可是当初许安.邦和许安平被谋杀,许长安都接受不能,顾爻不敢想象,如果许长安知道山匪被他放走后害了这么多人会怎么样?也不敢让许长安知道。   顾爻凝神道:“写封匿名信给衙门,他们自会处理。”   现在许长安还不能过多走动,只要让将军府的人管住嘴,待到风波过去,这件事就不会传到许长安的耳朵里。   就算有人说漏了嘴,许长安也不会知道前因后果。   毕竟衙门里的官老爷不敢引起恐慌,收到匿名信只能避重就轻,一笔带过永安村被屠的惨状,重点述说山匪被杀的事实,以便让百姓安心。   狼火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他说完,却没有急着离开。   顾爻问他:“还有事?”   狼火犹豫道:“陷害顾家的奸人,属下似乎……有了些线索。”   顾爻迅速正了色,“什么线索?”   狼火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轻轻打开,“还请顾将确认,您当初所见的,是不是这个图腾?”   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块支离破碎的人皮,底下还连着腥红的血肉,看起来恶心得很,顾爻却将它一把抓起,握在手中几乎捏碎,“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   人皮的上方有个刺青,虽然残缺不全,但它就是化成灰,顾爻都能认出,这就是顾家被灭门那日,偷袭他的人臂膀上纹着的松柏树图腾。   狼火一见顾爻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属下是在归来时,路过许家镇附近找到的。”   又是许家镇。   顾爻的心思正放在许家镇上,就听狼火继续道:“那里有个山坡,上面堆了很多尸体,看手法……应当是被您亲手杀死的。”   顾爻猛然回神,“这是那群刺客身上的图腾?!”   “是的。”狼火刚回来,不清楚他们发生了什么,但能从尸体的穿着上看出确实是刺客,“其他尸首都被野兽撕碎了,只有这一块能模糊瞧见形状,属下便将它带回来了。”   顾爻没想到线索竟然亲手葬送在自己手里,牙关几乎咬碎,“除此之外呢?”   “属下搜遍了所有的尸首,只在四散的其中一件衣裳碎布里发现了夹层,夹层中装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写着……”狼火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没有再说下去。   顾爻不明所以,拨开碎肉,底下果然还有一张字条,展开一看,瞳仁猛缩。   字条被血染成深褐色,浸透了只有四个字的墨迹:许千金,死。   狼火愧色难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又断了。”   “不。”顾爻捏紧了字条,嘴角笑容嗜血,带着几分猖狂的病态,“线索没有断。”   狼火疑惑抬头。   “这字迹,我见过。”顾爻止不住眼底的杀意,“就在丞相府里。”   当时他和许长安去找许关迎,路过长廊时看到的那些奇丑无比的字画,就和这张字条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狼火眼中陡然升起希望,“属下这就去查!”   顾爻看向天边月色,默默施加内力,将字条化为灰烬,任由它们从指尖流走。   许千金早就死了,如今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许长安,谁若敢动许长安一根毫毛,他定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刺杀的事情被顾爻压下来了,外面的传闻一如当初,许长安又是因为见了圣上之后吓病了,还一病就是大半月。   圣上也很愧疚,听闻许长安的病情有所好转,又来表达圣宠了。   初见圣上时回家落水,再见圣上时遭人刺杀,许长安觉得圣上可能有毒,不是很想见,省得见了也尴尬,好像他真的有多胆小怯懦似的。   圣上驾到时,他就窝在被子里装死。   顾爻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开门出去,正好与圣上打了个照面。   圣上笑道:“顾将别来无恙啊。”   然后绕开顾爻想进门。   顾爻却挪了一步,拦住他的去路。   圣上不明所以,又绕开顾爻,谁知道顾爻紧跟着再次挡过来。   “……顾将不想让朕进去?”圣上看出了他的意图,“惊着你夫人了,是朕不好。朕只跟他说两句话,安抚安抚,马上就走了。”   顾爻还是不让。   圣上头一次被人拒之门外,关键是这人不仅是个大功臣,还是个一根筋的傻子,说理也说不通,罚他也没理由。   妻子因为同一人两次卧病在床,人夫君心疼了,冒着龙颜大怒的危险也要将他拦在外面,是夫妻情深。若是罚了,只怕天下人还说他居心不轨,就想害死顾爻的妻子。   圣上没办法,退而求其次,“那就辛苦你为朕传个话吧。等你夫人身体好些了,狩猎节也快到了,朕亲自邀你们来一场马上的快意恩仇。你夫人出门少,这也是个锻炼胆子的机会,总不能每次都让人看了笑话。”   想到许长安满身的伤,顾爻现在就想跟圣上来一场快意恩仇。   大病初愈就去狩猎,真当不是自己妻子,不懂得心疼。   但他得扮演痴傻,所以不能发火,只能专心守好自己的门。   圣上吃了闭门羹,也不影响其他人上赶着巴结。   不过他们无法像圣上一样,在将军府里来去自如,全被冯管家以许长安需要静养为由,拦在了大门外。   许长安是中午抹的特效金疮药,吃完晚饭就迫不及待拉着顾爻回屋,脱下上衣背朝顾爻,“阿爻,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痊愈了?”   顾爻微怔。   “怎么了?”许长安见他表情不对,“没有用吗?”   顾爻摇头,“有。”   “痊愈了吗?”   “没有。”   许长安听得云里雾里,想起自己其他地方也擦了特效金疮药,转而撩开裤腿,只见右脚的刀痕愈合了五六分,顿时明白了顾爻的意思。   有用,但是没有痊愈。   尽管如此,顾爻也觉得吃惊。   怪不得许长安一直念叨着,原来是因为这特效金疮药当真是个宝贝。   许长安明白了,穿好衣裳分析道:“可能是剂量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乖巧的我回来啦,正在努力回复评论~(///▽///)   全文真的没有多少章啊,加更的话几下就没了,嘤(;?Д`)   最重要的是,存稿只是草稿,还要修改的呀,就不能每天都来看看我(划掉)可爱的小子期嘛。(///▽///)   感谢在2021-09-02 22:45:42~2021-09-03 19:5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此生定不负你   原著里对这特效金疮药的描写虽然不多,却是用寥寥几句,将它送上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此物绝好,天下难寻。即使是深可见骨的致命伤,一次一瓶,一日三次,不出半月也能痊愈。更遑论小剐小蹭,只需零星一点,一刻钟便能痕迹尽消。   他拿到手的那瓶特效金疮药只有小半瓶,肯定没法痊愈。   而且按照系统所说,这特效金疮药需要一年四季的东西才能制成,怪不得每次有人献给许关迎时,都是在开春。   许长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把日历拿出来翻了翻,上面干净整洁一点痕迹都没有,让他根本无迹可寻。   他正要问顾爻立春没有,顾爻已经把手放在其中一张日历上。   许长安了然,“今天是腊月十四?”   顾爻点头。   都说三九四九,冻死猪狗,这都快立春了,许长安也没怎么感受到寒冷。   想来也是,屋内的火盆一直没断过,在他受伤后还只增不减,以确保他不会受凉,又怎么可能会感受到严寒?   许长安想了想,“阿爻,我们还是去丞相府偷吧。”   这药太难做了,真要等到下一年,都不知道顾爻是不是已经找到对象,而且到时候他还在不在这里也是个问题。   顾爻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放弃了,但丞相府肯定不能去,故而摇了摇头。   许长安哄他,“去吧,就一次,好不好啊,阿爻?”   顾爻不看他,免得心软,“你说要为我做的。”   言而无信,确实不行。   其实许长安也觉得就这么放弃有点可惜,“但这药制成须得一年,太久了。”   顾爻道:“一年?”   只是闻一闻就知道特效金疮药的配方已经很令人惊奇了,居然连时间也知道了?   “没错。”许长安也不瞒他,将系统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却卡在了第四上,“四是冬天时,随便——”   顾爻追问:“随便?”   “……我数错了,是三样东西。”许长安迅速避开话题,“总之,在把这三样东西晒干磨成粉末,以8:6:4:2的比例混合之后,就能做成特效金疮药了。”   三样东西,如何是四个比例?   顾爻默不作声,只道:“我等你。”   他知道许长安有所隐瞒,但许长安不想说,他就是问了也没用。   “你等不了我。”许长安摇摇头,“你迟早会恢复神志,还会跟喜欢的人成亲生子,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的身边。”   直到现在,顾爻也不明白许长安为什么如此笃信他会恢复神志,就像……成亲当日笃信横扫千军会出现、遭遇刺客笃信自己绝不会死时一样,坚定不移。   说完,许长安又想到另一个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先收集着,真到必须走的时候,再把配方交给烽烟,他会去想办法的。”   顾爻莫名有些不爽,“跟横扫千军一起走?”   许长安随口道:“什么横扫千——”   他愣了下,没想到顾爻居然还记得这件事,就不能把他丢脸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吗?!   顾爻却不松口,“是吗?”   许长安明白他误会了,觉得好笑,“横扫千军又不是人,我怎么跟它怎么走?”   这倒是出乎顾爻的预料,“与人无关?”   “是啊。”许长安思考了一下,“真要计较起来的话,它倒是与那个……那个……”   系统算什么?数据?可他怎么跟古人解释数据?   顾爻猜测,“鬼?”   “差不多吧。”许长安放弃纠结,“它与鬼有关。如果没有这只鬼,我也不会来到这里了。”   顾爻隐隐有了猜测,“鬼魂交易?”   只有鬼魂的干扰,才能解释他为什么没能查出与横扫千军相关的人,也没能查出许长安的真实身份。   “算是吧。”许长安觉得系统听到了肯定会很生气,忍不住笑了,“虽然它的嘴巴有些歹毒,但对我还是很好的。”   顾爻没想到,许长安竟然宁可出卖灵魂也要来到他身边,一股心酸翻涌而起。   你为我付出这么多,让我怎么放心得下,抛弃你去跟别人成亲生子?   他用力将许长安抱紧,“安安,我此生定不负你!”   许长安懵了,“嗯?”   “我会比它待你更好。”顾爻认真无比,“我能比它待你更好。”   许长安眨了眨眼,“真的?”   “你信我。”   “那你护我去丞相府偷药吧。”   顾爻:“……”   “是你说要对我好的,不能言而无信。”许长安耍完无赖还不忘示弱,“制药得等一年,你的伤看着多疼啊,我们先偷点来用,就一点,好不好?”   顾爻失策了,抱着许长安避无可避,只能转移视线,“我不疼。”   许长安见有戏,伸手搂住顾爻的脖子强迫他看向自己,撒娇道:“可是我疼,阿爻,我疼。你就陪我去吧,好不好嘛?阿爻,爻爻,念之?”   温香在怀,湿热的气息近在咫尺,顾爻的耳根逐渐红透,终是卸甲投降,“……好吧。”   说是好,顾爻却没舍得许长安冒险,唤来了烽烟,自知实力不够的许长安也不逞强,果断地将这个任务给转交了出去。   第二天,看着满满一盒子特效金疮药,顾爻怀疑烽烟对于“一点”可能有什么误解。   烽烟却很是无辜,“属下临走时,夫人特意嘱咐,一瓶都不能给丞相府留下。”   是顾爻让他听许长安的,他听了,这不能怪他。   顾爻没办法,只好认命。   自己娶的妻子,凑合宠着吧,还能离咋的?   不过这特效金疮药稀有,丞相府里也没有多少,数下来不过十余瓶而已。   许长安粗略估计了一下,有了它们,顾爻身上的伤能好个七八成,剩下的就等开春以后,他自己集齐材料了。   他是估计好了,等到屏退下人关好门窗,要让顾爻脱衣上药的时候,顾爻却不配合了。   许长安皱眉,“阿爻,听话。”   顾爻确实听话,伸手就脱他的外衣。   许长安抓住他的手,“不是让你脱我的,是让你脱自己的。”   顾爻不听,强制将他的外衣脱下来,又开始脱中衣。   许长安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顾爻的用意,“不是,阿爻,这药是给你的,不是给我的。”   顾爻已经将他的里衣拉开。   许长安莫名有些慌张,下意识后退两步,顾爻却正好将他抱上了床榻,要给他擦药。   “不是,阿爻,你等等,阿爻。”许长安挣扎着不肯让他得逞,“阿爻,你听话,阿爻。”   顾爻怕他伤口崩裂,也不敢用力,“别动,我给你上药。”   许长安正要说话,身上的穴道就被点下,软软地倒在了顾爻怀里,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他慌了,“阿爻,你听话,给我解开穴道,好不好?”   顾爻置若罔闻,将他放平,衣衫尽褪,然后从盒子里拿出一瓶特效金疮药。   许长安气得不轻,“阿爻!如果你不听话,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顾爻微微一顿,继续打开瓶塞,小心翼翼地将药涂在他身上。   之后,不远处守着的烽烟和狼火,就在许长安不断矛盾的叫喊声中,默默为自家主子捏了把冷汗。   “顾爻!你给我解开!不准动我的特效金疮药!”   “阿爻,你听话,我不疼,我真的不疼。你把药放下,再用下去,我就要心疼了。”   “住手啊顾爻!你翅膀硬了是不是!顾念之!”   “呜呜……阿爻,爻爻,念之……求你了……”   ……   直到十瓶特效金疮药都被物尽其用,顾爻才解开了许长安的穴道。   他想摸许长安的脸,“安安……”   “走开!”许长安别开头,说不理他就不理他,翻身裹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   顾爻没办法,只好让烽烟去请冯管家来当说客。   要命的是,冯管家来是来了,手上还端着一碗汤药,吓得许长安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了。   冯管家劝不动许长安喝药,又不敢硬来,不得不尴尬地向顾爻求助。   说到底,还是得顾爻自己来。   顾爻叹了口气。   好在他知道许长安的弱点在哪,只要佯装嘴对嘴喂许长安,许长安就会乖乖听话了。   奈何今天的许长安不听话,赌气似的瞪着他,“你不是要喂吗?喂啊!”   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大有你敢喂我就试试的意思。   冯管家擦了擦额角的汗,也不知道顾爻是怎么惹着许长安了,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都能给气成这样。   顾爻知道自己这次伤了许长安的心,但他别无选择,低头凑近许长安。   许长安双手抱胸,白嫩的脸气得鼓鼓的,红润的唇也漂亮得很。   看上去挺好亲的。   顾爻就真的亲了。   许长安瞪大了双眼,推开顾爻后退好几步,“你你你……你干什么?!”   顾爻舔了下唇,“安安让我亲的。”   好软。   他的夫人,他早就该尝尝味儿了。   “你……你……我……”许长安欲言又止,脸色涨得通红,“顾爻,你可是将军,怎么能耍流氓!”   冯管家憋笑憋得都快忍不住了。   顾爻一条路走到黑,“安安不喝,我还要耍。”   “你……”许长安被他噎住,“好,你厉害!”   许长安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汤药,正要喝,忽然想起一件事。   刚刚亲他的时候,顾爻的嘴里……好像没有药味。   许长安抬头看向顾爻,顾爻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没有喝药。   好在许长安不可能让他再亲一次试试,就算怀疑被他算计了,也只能忍着不出声。   冯管家等许长安喝完药又吃完了蜜饯,才道:“夫人,外面有人找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3 19:50:25~2021-09-04 21:3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妖妃苏妲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476248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狩猎节预备备   自从许长安受伤后,来人一律谢绝拜访,能让冯管家通报的,肯定不会是一般人。   许长安暂时放下跟顾爻的别扭,出去瞧了眼。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是常顺他们。   一见到许长安,几人就先“噗通”跪拜在地,“三公子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许长安把人扶起来,“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常顺看起来比之前精神多了,“您说的果然没错,回去不到三日,我娘就站起来了。”   常德也壮实了许多,“小的当天就把玉娘娶回了家,还把玉娘也带来了永安城,在这附近找零工做做,离得近些。”   其他人也争相报着喜,但凡许长安说过的,能印证的几乎都印证了。   许长安一一听完,点点头,“挺好的。”   喧闹过后,屋子里就有些安静了。   常顺被他们顶着站出来,也豁出去了,“小的们今日来,是想问您,您当时说我们若想回来,您随时欢迎,这句话可还作数?”   他们在原身身边待久了,已经习惯了原身许诺如放屁的行为,要不是许长安卸下了他们的所有防备,他们都不一定会腆着脸回来。   “当然。”许长安挑眉,可算是遇着一件舒心事了,“我最后再说一遍……”   所有人接话:“您现在从善了!”   许长安笑了,“没错。”   一群人激动起来。   “本来小的们办完事就要回来的,担心山匪会殃及村民,就多留了些时日,以防万一。”   “您是不知道,小的们那小破地儿连个壮汉都没有,不留下来不行,爹娘都在家呢,放不下心。”   “还好前几日听闻衙门告示,山匪与那个……那个什么村的村民起了冲突,村民以命抵命将山匪尽数剿灭,为民除暴安良,小的们这才连夜收拾包袱回来了。”   “山匪被剿了?”许长安有些意外,没注意到顾爻情绪紧绷,“那倒是件好事。”   顾爻暗中松开了握紧的手。   “是件天大的好事啊。”常顺瞧见许长安脖子上露出的些许绷带,“不过,小的们在路上听闻,您返家时见了圣上便病倒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别人不知道许长安有多勇猛,他们是知道的。   “确实发生了一些事。”许长安的脚还没有痊愈,站得久了就有些疼,便坐在了红木椅上,“有人想刺杀我,但没刺杀成。”   几人一愣,“查出是谁了吗?”   “没有。”许长安抬头,“说到这个,冯管家,你还记得那日过来传话的人长什么样吗?”   冯管家摇摇头,“当时夜深,天还没亮,他又捂得厚实,说话也含含糊糊的,瞧不出到底是谁。”   这一点顾爻已经查过了,与冯管家说的一致,连打更人都没看出那人到底是男是女,更遑论长相了。   能够肯定的一点是,传话人与雇佣刺客刺杀许长安的人,绝对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可惜眼下不知道传话人是谁,刺客也都死了,只能等对方再行动了。   “行吧。”许长安揉了揉眉心,不再焦心这个死局,“常顺,既然你回来了,就去帮我调查一件事情。”   常顺挺直了背,“您尽管吩咐。”   许长安道:“许大小姐,许安棠的死。”   常顺惊诧道:“大小姐不是跳河溺亡的吗?”   “正因为不是,才让你去调查。”许长安喝了口茶水,“从我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她的死应该跟许关迎脱不了干系。这么久了尸体一直没有捞着,有可能人根本就不在江里。除此之外,她还有个一起死的殉情对象,你也查一查到底是谁。”   起初他以为许安棠对剧情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一个没有什么影响的人,出现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常顺没想到这件事里竟然会有猫腻,“小的这就去。”   “倒也不用现在,明天再去吧。”许长安看了眼昏暗的天色,“不过,在回房休息之前,有两点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谨记。”   几人洗耳恭听。   坐久了,许长安后背的伤阵阵发疼,又站了起来,“第一,在将军府里听到的见到的,出了将军府就要全部忘记;第二,保持你们的本心,我只留矢忠不二的人。”   他对忠心的人有多宽容,对叛变的人就有多冷血。   几人应道:“小的明白。”   许长安扶着腰往回走,又想起什么,“对了,常德。”   常德立刻站正,“三公子请吩咐!”   “让玉娘来庖房帮忙吧。”许长安说,“这附近的零工不好找,她一个姑娘家家的,独身在外很危险,不如来府上打打下手,也轻松一些。”   常德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多谢许公子!”   许长安皱眉,他立刻又改了口,“不不不,是三公子!瞧瞧小人这记性。多谢三公子!”   许长安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改了称呼?”   常德挠了挠脑袋,“因为您现在与从前……实在是判若两人,小的暂且还没办法将您与从前联系在一起。”   “那就叫夫人。”顾爻冷不丁开口,“顾夫人。”   自从许长安嫁过来,这些陪嫁奴才就一直没有改口,他正好趁这个机会给许长安正了名。   “不准。”常德还没说话,许长安就先反对了,与顾爻正面硬刚,“谁敢叫我夫人,我就罚谁跪大院。”   这话他是故意说给顾爻听的,就算顾爻没有经历过洞房花烛夜被原身罚跪的事件,也不影响他借题发挥。   实际经历过的顾爻低头看着他,顶风作案,“夫人。”   许长安咬牙,“不、准、叫。”   顾爻明知故犯,“夫人。”   “你!”许长安气得不轻,又不好在旁人面前跟他较劲,索性转身就走。   顾爻跟上他的脚步,在长廊里拉住他,“安安去哪?”   “放手。”许长安甩也甩不开,“我惹不起你,罚自己去跪大院还不行吗?”   顾爻拦在他前面,“不行。”   这人是不知道自己满身的伤吗?万一跪出什么问题来可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许长安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横竖绕不过去,一气之下干脆新仇旧恨一起算,“好不容易弄来了特效金疮药,你既然不要,一开始就别答应我。就算你是将军府的主人,我罚不了你,凭什么连罚自己也不行?别以为你家住得宽就能管得宽!”   顾爻没哄过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无措地抱他入怀,“那件事,是我错了。”   许长安挣也挣不脱,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姑娘会被喜欢的人气得不轻,“不,你没错,你怎么会错,全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作主张,非要去找特效金疮药,没考虑到你想不想要。也是我多管闲事,非要——”   “安安!”顾爻叫停他,又拿他没有办法,埋在他颈间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也心疼你,为什么就做错了?”   许长安心疼他可以,凭什么他心疼许长安就不可以?   许长安怔了怔。   “……我知道了。”顾爻慢慢松开他,眼眸低垂,“外面凉,你回屋。罚我,我去跪。”   许长安急忙抓住他的手,“等、等等!”   顾爻回头,像被欺负的孩子,委屈得很。   许长安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跟个小傻子生气,大概是被点穴强迫气昏了头吧。   何况顾爻这么示弱,他就是有天大的火气都灭得差不多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回房吧。”   顾爻看他,“不罚了?”   许长安伸手抱抱他,“是我错了,我跟你赔不是。”   顾爻弯腰将他抱紧。   “但我不喜欢被人强迫,所以今天这种事只能有一次,再有第二次,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行。”   “好。”   许长安便把他往前推了推,“那我们快回房吧,今天还没给你夹核桃吃呢。”   顾爻嘴角带笑,“好。”   躲在暗处的烽烟惊得瞪大了双眼,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这还是他那个高傲冷漠宁死不会低头的主子吗?别是双双被人借尸还魂了吧!   许长安与烽烟所想一致,他跟在顾爻后面,俏皮模样瞬间消失殆尽。   许长安:系统。   系统:有屁快放。   许长安习惯性无视它的嘴毒:我觉得阿爻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系统:无稽之谈就别谈了。   许长安:不是,你就没觉得阿爻跟之前不一样吗?话多了是其一,逻辑性也越来越高了啊。   系统:所以?你是来讨要奖励的?告诉你,那种东西我没有。   许长安无语了一秒:知道你穷,奖励就不奢望了,总能帮我查查他是不是恢复神志了吧?   系统想也没想:不是。   许长安:……   就很敷衍。   系统见他不死心,不耐烦地问:现在是什么时日了?   许长安秒答:腊月十五。   系统:哦,算算日子,应该是进入恢复的初始阶段了。   许长安愣了:那我的任务怎么办?   系统:少惹点事,你也不至于在床上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许长安觉得系统是在本末倒置:没有他们主动,我也不至于被动。   系统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只想赶紧下班:你看过原著,知道顾爻的脾气,一旦他恢复神智,找到终身伴侣的事情也就没戏了。万事趁早,痴傻刚好。谁对他坏他都记着,谁对他好他也都记着。只要你让他跟终身伴侣多接触几次,难道还怕他会不上心?   许长安: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在将军府里从哪揪出个能跟阿爻配对的好姑娘?   系统:狩猎节不就是个好机会?   许长安懵了:什么狩猎节?   系统:狩猎节是齐国特有的节日,每当这个时候,那些王侯将相达官贵人都要前往狩猎场狩猎,赢者获得金银珠宝各色美人,输者贡献金银珠宝各色美人。   许长安: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赢下比赛,然后把美人送给阿爻?   系统:……你明白个鬼啊!   系统:能被送来送去的美人地位都十分低贱,根本配不上顾爻显赫的家世。你要做的,是从王侯将相达官贵人随行的家眷里,找到一位合适的美人作为目标,帮顾爻搭线。   许长安恍然大悟:这次我真明白了。但我要怎么才能混进去?万一被人当成活靶子怎么办?那可是狩猎场啊。   系统欲言又止,实在没止住:你也是可以随行的王侯将相的家眷,蠢货!   许长安:……   第无数次被系统嫌弃的他觉得,他可能绑定了一个祖宗系统,这要是有实体,都得放在家里供起来,每天三炷香好生伺候着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4 21:36:35~2021-09-05 19:2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奶油糕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浮水台浴血楼   不过狩猎节这件事,许昌安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去问冯管家的时候,冯管家也是支支吾吾的,目光偷偷瞥向顾爻。   不是冯管家不说,而是圣上驾临那日,得了圣上传话圣旨的人是顾爻,顾爻一直没吭声,明显是不想让许长安去,他一个管家又哪里敢多事?   更何况许长安重伤初愈,那刀剑无眼,这一去,要是没事还好,万一有事呢?他也舍不得让许长安去冒这个险。   顾爻见冯管家闪躲的模样,便知晓此事并非他所为,而其他人更不敢轻易违逆他的意思,那是谁告诉许长安的?   又是那个鬼?   顾爻眉眼犀利。   多管闲事。   “怎么,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吗?”许长安不是傻子,看向顾爻,“阿爻,狩猎节我不能去吗?”   顾爻没有直接回答他,“会受伤。”   “不会的。”许长安完成任务心切,“我向你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受伤的,行吗?”   顾爻不吭声。   许长安不死心,转而去攻克冯管家。   冯管家不敢欺骗主子,顶着顾爻给的无形压力,犹犹豫豫地交代了圣上的邀约。   许长安没想到机会早就握在了自己手中,喜不自胜,“既然圣上都这么说了,那我不去走一趟涨涨见识,岂不是对不起圣上的一番好意?冯管家,就有劳您准备准备了。”   冯管家应道:“哎。”   顾爻想问那我对你的好意呢?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痴傻碍事,什么话都难于启齿。   立春将至,特效金疮药的最后一味药材时效即将结束,可是……   许长安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顾爻,都不知道原来顾爻跟得这么紧,几乎他走到哪里,顾爻就跟到哪里,寸步不离。   这让他可怎么去准备最后一味药材?   许长安觉得头疼,顾爻也觉得头疼。   狼火已经查到线索归来,此事不容小觑,他自是要亲自前去的,可是要怎么才能让许长安安心放他出去,即使只是一个晚上?   两人叹了第不知道多少口气之后,决定不再拖延,勇敢地迈出第一步。   许长安道:“阿爻……”   顾爻道:“安安……”   两人异口同声,欲言又止。   许长安道:“你先说吧。”   顾爻道:“你先说吧。”   许长安:“……”   顾爻:“……”   磨磨蹭蹭不是顾爻的行事风格,只是一碰上许长安,他就总是多了些顾虑,怕许长安担忧,也怕自己暴露。   偏偏许长安比他顾虑的更多,最后还是他率先开了口,“安安,我想出去玩。”   “玩?”许长安面对朦胧的月色,仍旧配合地去拿大氅,“这么晚了,你想去哪玩?”   顾爻制止他穿衣的动作,“我……想自己出去玩。”   “就你一个人?”许长安蹙眉,“不行,这太危险了。”   顾爻搬出救兵,“还有狼火和烽烟。”   两人应声而出,印证了顾爻的话。   许长安:???   为什么让狼火和烽烟陪你出去,却不让我陪你出去?   许长安想问他是怎么了,转念一想,这不是正好吗?他现在也需要点个人空间。便同意道:“那你们小心照顾好阿爻,玩够了就早点回来。”   烽烟和狼火应道:“卑职遵命。”   ……就这么同意了?   顾爻有些茫然。   他都不知道是该欣慰许长安信任烽烟和狼火,还是该吃味许长安没有继续坚持陪自己了。   几人一走,许长安就把门关上落了锁,从角落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出来。   这是他趁着清晨熬粥的时候,悄悄从庖房里偷的。他已经把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连水珠都擦得一滴不剩。   许长安把小瓶子放在桌上,又拿来一把水果刀,挽了挽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肌肤,咬牙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是为了救人这是为了救人这是为了救人……   正要落刀,就听系统忽然出现:你在干什么?   许长安好不容易才狠下的心被打断,心情很是操蛋,没好气地回道:干药材啊,不然还能干什么?   系统:希望不用我提醒你,你也记得自己被刺杀后失血过多还没痊愈,并且明白,只要你开口,有的是人前仆后继贡献血液。   许长安自然知道,教育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系统反教育他:在这个世界上,善意是最廉价的东西。   许长安无动于衷:廉价就廉价吧,好歹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让我害人,我做不出来。   系统沉默了,耳边是许长安继续做心理建设的声音。   其实许长安并不是系统的第一任宿主,在遇到许长安之前,系统也曾相信世间是有好人的,可是时间只教会了系统什么是人心丑恶。   系统见过太多宿主仗着权势为所欲为、满足私欲,看都已经看乏了,很是心累,所以除了许长安叫它出来之外,它连剧情进展到哪一步都不曾主动关心过。   可许长安却是唯一一个,至今还保持着本心的人。   回想往事种种,系统也隐隐有了些期待。   许长安到底……能不能坚持本心到最后呢?   就在许长安以为系统已经离开的时候,系统又开口了。   它说:特效金疮药的原材料,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获得,即使不是当季的也能使用,与当季的效果相同。   许长安愣了下。   系统这是……在提醒他?   都绑定系统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系统的主动示好,这是不是证明,他的魅力不止迷倒了顾爻,就连系统也——   系统打断他的脑补:别臭美了!不过是我今天看你顺眼罢了,蠢货!   许长安:……   虽然系统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但许长安已经很满足了。就连下刀时都利落了许多,不一会便接了大半瓶,约莫得有三四百毫升,他才止了血。之后将小瓶子密封好,跟特效金疮药的配方一起塞进了角落的柜子里,自力更生地包扎好伤口,坐在榻上乖巧地等待顾爻归来。   而此时的顾爻,已经出了将军府。   他也没多的心思去胡思乱想许长安为什么没有坚持陪自己出门,沉声道:“人在哪?”   狼火答:“浮水台浴血楼。”   浮水台,浴血楼。   庵儿、三蒂、眉娘三人在地上蠕动着,满身鲜血像刚淋过一场血雨,被虐打撕裂的残肢断臂散落在旁,双眼翻白痛苦地抽搐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晕死过去。   没有人捂住他们的口鼻,他们失去舌头的喉咙也已经叫到嘶哑,仍旧唤不来一个救兵,几近绝望。   浮水台此地,分为前面的阁与背面的楼两个部分。   阁,比如湘雅阁,是用于夜夜笙歌供人玩乐的;楼,比如浴血楼,是用于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二者隔音效果自是无法相提并论。   他们三人从前也是浮水台的常客,已然明白自己身在楼中,是生是死都看对方的心情了。   顾爻坐在上座,看见这一室腥红很是碍眼,“怎么弄得这么脏?”   狼火拱手道:“属下擅自做主,将他们冒犯过夫人的地方都去除了。”   眉娘指过许长安的食指,庵儿扇过许长安的右手,三蒂掐过许长安的左手,以及三人骂过许长安的舌头和擅闯将军府的双腿,皆无一幸免。   “嗯,留着确实碍眼。”顾爻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水,看也没看底下痛不欲生的三人,“都交代了吗?”   “都交代了。”狼火双手呈上一张字条,“那日到将军府传假话的人是庵儿,其余的都在这了。”   顾爻瞥了一眼,上面只有寥寥“常青帮”三个字,“蛟龙图腾呢?”   “他们只知松柏树图腾是常青帮的成员,至于蛟龙图腾,或许是常青帮的核心成员,他们并未见过。”   这与顾爻的亲身感受符合,纹有蛟龙图腾的确实比松柏树图腾的人身手更好。   顾爻又问:“与常青帮的接头方式是从何而来?”   狼火答道:“据眉娘交代,是在整理许安平的遗物时发现的。”   可惜许安平死了,已经无从得知许安平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顾爻不纠结于没有答案的死线索,“他们是如何与常青帮接头的?”   狼火道:“子夜时分,在郊外系有红绳的松树或柏树下敲击树干三次,便会有人出现。只要酬金到位,次日就能交付人头。”   “哦?”顾爻挑眉,眸色冰凉,冷声道,“她花了多少酬金,要安安的命?”   眉娘的口舌被割掉,言语不能,眼里只有对于顾爻竟然并非痴傻的惊骇。   “一千两白银。”狼火道,“他们三人各出一部分。”   “太少了。”顾爻缓慢地开口,“无怪乎会失手。”   在他心里,许长安是无价的。   见顾爻转身要走,狼火忙问道:“顾将,这几人……?”   顾爻头也没回,“杀了。”   既然敢碰许长安,就该想到会是这个下场。   “是。”   狼火走向痛哭流涕不断摇头的三人,拔刀、入鞘,速度之快不过瞬息,他们便没了呼吸。   解决完眉娘几人,暮色更浓,已近子夜时分。   狼火问:“顾将,现在去哪?”   浮水台人来人往,顾爻隐入黑暗之中,避免被人发现,“郊外。”   死了眉娘几人,必然会打草惊蛇,他要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其一网打尽。   郊外。   系着红绳的巨大柏树下,瘦弱的书生轻轻敲了敲树干,三声过后却不停歇,焦急地继续敲击,像是等也等不急。   “来者何人?”   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生身后,吓了书生一跳。   书生打扮的烽烟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你、你是常青帮的人吗?”   那人蒙着面,看不清相貌,“你有何求?”   烽烟左顾右盼,像是怕被人发现,“我想让你……帮忙杀一人,不知酬金须得多少?”   “何人?”   “顾念之的男妻,许千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5 19:28:39~2021-09-06 19:2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应笑我 5瓶;40024357、豆腐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想与你尽人事   那人明显一僵,已经有同胞被反杀的他也谨慎了许多,“此人武功深不可测,酬金须得翻倍。”   烽烟对此并不意外,“那……那得多少银两?”   “一千两。”那人说,“黄金。”   何其狮子大开口的要价!   烽烟显然因此恼羞成怒了,“那可是黄金!你在开玩笑吗?!”   那人明显没有,“要么拿出酬金,我上报高层帮你杀他;要么现在离开,趁我还不想杀了你。”   “怎的还想动武了?”烽烟后退两步做出撇脚的防御状,质疑他,“且不说我没有,就是我有,也不会将那么多黄金给你。万一你带着黄金跑了,我岂不是血本无归?”   “这你可以放心。”那人是个会做生意的,一单不成还有其他单可以谈,“我们头上,可是有王承苏王大人在撑腰的,不至于为了你那点黄金翻脸不认人。”   王承苏?   不远处隐匿在松树后的顾爻微微挑眉。   他倒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牵扯上了那个比乌龟还能缩头的孬种。   看来这次的狩猎节,他就是不去也得去了。   烽烟见顾爻没有发出动手的信号,便心知是要撤退了,“那……那我下次来行吗?今日没带那么多银钱。”   黄金一千两,别说是一般人,纵然换作权贵也不一定能拿出来,说这话不过是想缓和一下罢了。   那人知晓他没钱,也不为难他,干脆地消失了。   毕竟能知晓与常青帮接头方式的人,必然都有一定能耐。   不是达官贵人,就是达官贵人的亲戚,若是贸然杀了,只怕会惹事,他先前放狠话也只是想吓吓烽烟罢了。   烽烟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离开,像极了与他外貌相符的柔弱书生,直到离开郊外进入闹市,便连一声脚步都听不见了,身轻如燕。   烽烟回到顾爻身边没多久,狼火也回来了。   顾爻道:“如何?”   “属下跟着他走了一截路,发现但凡系了红绳的松树和柏树树干上,都设有机关,一直朝向许家镇永安村的方向,以确保他们能听见有人扣响树干。”狼火道,“但在途中遇到了他的同伙,属下担心暴露,便没有再跟了。”   顾爻了然,“足够了。”   永安村的人被山匪屠杀殆尽,衙门一笔带过,以致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已经成了周遭避之不及的鬼村。常青帮正好加以利用,将这地处于深山老林便于藏匿,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的永安村设成一个据点,专用于收集别人的诉求。   狼火见顾爻没有要下命令的意思,主动道:“顾将,不将他们杀了?”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他无时无刻都在想为顾家报仇。   “要杀。”顾爻冷声道,“但不是现在。”   他原本的计划是,如果烽烟没能套出幕后给常青帮撑腰的人是谁,就由狼火跟踪上去,在查到常青帮的据点后将他们一锅端了,届时自会有人忍不住炸毛。   他临时改变主意的原因是,既然烽烟套出了王承苏的名字,在他得到真相之前,暂且可以先留常青帮一命。   迄今为止因为死无对证断掉的线索太多了,他不想又亲手丢失一条线索。   狼火知道自己心急了,也就不再多言。   顾爻道:“回了吧。”   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许长安一直见不到他,肯定很担心,他得尽快回去才行。   狼火和烽烟道:“是。”   二人不知道顾爻归心似箭,起初还能紧跟在后,后来却渐渐看不见顾爻的身影,又不敢让顾爻等等他们,只能拼尽全力追上已经消失在夜幕中的自家主子。   顾爻到家时,为了做戏做全套,还等了一下狼火和烽烟,并斥责让自己浪费了一刻钟的他们:“回去加强一下轻功训练。”   这是我们的过错吗?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跟得上您啊。   狼火和烽烟有苦不能言,“……是。”   顾爻不管,也不顾,深吸一口气转换好表情,才推开了房门,“安——”   话音戛然而止。   他原以为正焦急等待他归来的许长安,已经在榻上睡得比小猪崽子还熟了。   狼火和烽烟顿时屏住了呼吸。   不敢笑,也不敢发出声音,免得把祸水引过来了。   顾爻默默咬了咬牙,“……都退下。”   狼火和烽烟瞬间消失。   顾爻将门关上,带着一身寒气来到许长安面前,想上去,忍了忍,还是脱下了大氅,用内力烘热身体,才上了榻。   许长安也不知究竟睡得有多熟,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一如往常地翻了个身,摔下榻去。   顾爻:“……”   就……有点小生气,不是很想捞。   想是这么想,他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把许长安给捞了上来。   许长安睡觉不老实,爱蹬被子,即使屋里有火盆也冷得很,下意识就往顾爻温热的怀里钻。   顾爻略一停顿,为他掖好被子,无奈道:“你倒是会撒娇。”   许长安无意识地哼唧一声,听起来像是不服。   顾爻笑了,“不准反驳。”   他看着许长安近在咫尺的温柔眉眼,像柔进了骨子里,让人有再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了,一时没忍住,低头吻了吻许长安的唇。   “唔……”许长安在睡梦里不知顾爻做了什么,只觉得软和,便凑上去啃了两口,似乎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轻轻唤了声,“阿爻……”   顾爻心中一紧,呼吸更重,将他翻身压下纠缠许久,直到他不堪重负闷哼一声,才险险在快失控前收手,硬生生按捺下情动,将许长安抱紧了,哑声道:“小妖精……迟早要把你拆吃入腹。”   顾爻得了甜头,便不计较许长安不等自己归来了。   反倒是一觉醒来的许长安,见到顾爻在自己身旁,还吓了一跳,“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爻拉住他没让他摔下榻,“昨晚。”   许长安:“……”   我这是问了个寂寞。   他抓了抓头发,“我明明一直在等你回来,怎么就睡着了……”   一抬手,看到手腕上的绷带,他又急忙垂下了手。   是了,昨晚失了那么多血,自然是会精力不足的。   顾爻没发现绷带,知道许长安等了自己,心情更好了。   许长安本就重伤初愈,坚持不住是很正常的,他昨天没想到,也是疏忽了。   许长安抱了抱顾爻,“对不起啊,阿爻,都没等你到家就睡了,你想要什么,我补偿你好不好?”   顾爻确认道:“什么都可以?”   许长安点点头,“什么都可以。”   顾爻傻乎乎地看着他,语出惊人,“我想与你尽人事。”   许长安痛快地应道:“好,那就与我——等等,你说什么?!”   顾爻一字一句重复道:“我想与你尽人事。”   许长安脸蛋红透,连忙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慌张道:“你……你懂什么是尽人事吗?不要胡说!”   “我不知。”顾爻顺势否认,还不忘搬出别人,“但是你哥哥、你爹爹,都曾说过。”   许长安简直不想提起那几个糟心的人,矢口否认道:“他们是骗人的,你不要当真。”   顾爻却很难过,“冯管家也说过,我要与你尽人事,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这下许长安无从反驳了。   他欲言又止,止完又欲,最后豁出去了,“我……那个……其实吧,尽人事也很简单,如果你真想做的话,我教你就是了。”   顾爻抬起头来,“怎么教?”   许长安飞快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喏,这就是尽人事了。”   “……”   顾爻没想到他能这么敷衍,倒也配合,按下他的后脑勺,在他额上亲了下,“就这样?”   许长安莫名臊得慌,面对顾爻真心想学习的认真目光,也心虚得很,视线乱飘,“嗯,就……就是这样。”   “可我更喜欢这样。”   “哪样?”   许长安回头,顾爻的吻便落在了他的唇上,稍作停留,就松开了。   顾爻轻声道:“这样。”   许长安的脸“唰”一下爆红,连脖子都没能幸免,不知所措地想退后,又被顾爻抱着退无可退,“你……你怎么……”   “不可以吗?”顾爻先发制人,陷入了沉思,“可是冯管家说可以。若不可以,便不是夫妻了。”   这一刻,他又庆幸自己痴傻,什么都能装无辜,往别人身上甩锅了。   许长安再次欲言又止,终是捂着红透的脸妥协了,“可、可以……但是你不能在外面这样做,千万千万不能,记住了吗?”   顾爻心满意足,也不为难脸皮薄的许长安,“记住了。”   开春之后,没多久,常顺也回来了。   许长安连忙问他进度如何。   常顺恭敬道:“您说的没错,虽然不知理由,但大小姐的确是……是被老爷逼死的。不仅如此,与大小姐一起被逼死的,还有大小姐的贴身侍卫。”   许长安懵了,“什么贴身侍卫?”   常顺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健忘,“那人原本是个乞丐,被大小姐收留后,便成了大小姐的贴身侍卫。后来圣上下旨冲喜,大小姐被老爷逼得狠了,才坦白她早已与那贴身侍卫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背着老爷私许了终生。”   这就是许安棠为什么会那么反对和顾爻成亲的重要理由之一。 第38章 春天是躁动的   原来如此。   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许长安终于明白自己的代嫁是怎么回事了。   许安棠的性子极烈,又与季云朗两情相悦,自然不可能为了许关迎的一己私欲,嫁入将军府里曲意逢迎顾爻,甚至还可能因此与许关迎发生争执。   许关迎一时恼怒,可能是故意的,也可能是无意的,总之许安棠差点葬身在他手上,季云朗想要救许安棠,可惜他们势单力薄,敌不过许关迎,还暴露了私情,最后被逼到不得不以殉情结尾。   许安棠死了,许关迎还有圣旨在上,野心在下,便挑了个最好拿捏也最好操控的许千金代嫁,就为了……得到虎符。   什么为了大义,成全了这江山社稷,全都是许关迎的漂亮话罢了。   得知真相的许长安摇了摇头,竟有些哭笑不能。   权势这种东西,够用就好,若是太贪心,只会把做人的道德底线都泯灭了。   一如当年,他父母之所以因公殉职,就是因为有人被金钱腐朽,把他父母出卖了。   所以他最恨的,也是那为了权势不择手段之人。   常顺见他表情不太好,担忧道:“三公子?”   “……没事。”许长安揉了揉眉心,难受得很,“辛苦你了,下去歇息吧。”   “……是。”常顺只得告退,一步三回头,直到拐角再也看不见他。   许长安靠在红木椅上,长吁了一口气。   顾爻不知道他怎么了,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许长安回握住顾爻的手,尽量调整好情绪,勾出个笑容来,“我没事。”   可你不像是没事。   顾爻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许长安却无暇忧愁曾经,现状就已经够他焦头烂额了,他挥手屏退下人,“阿爻,告诉我,你还记得虎符是什么吗?”   顾爻没说话。   “那我换个问法。”许长安直视他的眼睛,“你还记得一只伏虎形状的小物件吗?”   这个问题很致命。   虎符是顾爻现在仅剩的筹码,也是顾爻现在唯一的信念,那代表着他曾经的鲜衣怒马,也代表着他现在的跌落尘埃,若是被人夺走,他就真的失去最后的价值了。   可是顾爻回望着许长安,却没有任何犹豫,“记得。”   连守在暗处的烽烟和狼火都忍不住面露惊骇。   许长安也有些紧张,“那你……把它藏好了吗?”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许长安并没有问他虎符身在何处。   顾爻说:“藏好了。”   可却无人知晓,他究竟是在痴傻之前藏好的,还是在痴傻之后藏好的。   明知道四下无人,许长安还是看了看四周,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声音,“阿爻,既然你说藏好了,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找虎符。”   顾爻微顿。   “你不用动手,也不用告诉我虎符在哪里,我自己来找。”许长安必须要在许关迎之前有所行动,“如果我找不到,就算你赢了;如果我找到了,我们就换个地方藏。”   顾爻明白了。   许长安是想看一看,虎符到底是真的藏好了,还是假的藏好了。   他应道:“好。”   许长安说找就找,从将军府里开始,每一间房、每一个角落地找,就连冯管家问他在干什么,他也只说在跟顾爻玩游戏。   找完了将军府,他就出去找,从对冯管家而言意义特殊的顶好吃包子铺,到对顾爻而言沉重惨痛的墓地,但凡原著里提到过的名字,一个不漏地全找了一遍。   他不知道的是,他每找一个地方,就暴露了他知晓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有些十分机密的地点,顾爻才去过一两次,甚至是独自一人前往的,许长安都能准确找出。   藏在暗处的烽烟和狼火一边默默跟着,一边为许长安捏了把冷汗,若不是如今的顾爻已经对他卸下了防备,只怕他早已是死无全尸。   时日一天天过去,许长安涂过特效金疮药的身体都痊愈得看不见一条疤痕了,也没能找到虎符的半点踪迹。   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地点,许长安从浮水台浴血楼出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顾爻都痴傻了,这里还有被使用过的记录,但总算是终于相信了顾爻的话。   他又是疲累又是兴奋地抱了抱顾爻,“真有你的阿爻,藏得太棒了!”   顾爻也抱着他,“我赢了。”   陪着许长安找虎符的这段日子,他在吃惊许长安对他了如指掌的同时,也感谢许长安对他的毫无保留。   这个人,是真的知道他所有的过往,还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甘愿为他献上所有。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对,你赢了。”许长安笑吟吟的,抛了两银子给小贩,随手摘下一串冰糖葫芦递给他,“这是你的奖品。”   顾爻也笑了,低头就着他的手吃了一颗。   甜腻的香甜,让从不喜糖的他也觉得甚是美味。   确认完虎符的安全,许长安也算是落下了心里悬了许久的大石头。   连他这个看过原著的人都找不到,更遑论别人了。   许长安咬下一颗冰糖葫芦,触物生情,“说起来,我好像有段时日没见到子期了啊。”   起初他伤重命悬一线,魂魄离体久招不回,没有人敢告诉顾子期,担心顾子期大哭大闹;后来他救回了一条命,身体虚弱满是疤痕,也没有人敢告诉顾子期,担心顾子期不知轻重伤到他。   如此,兜兜转转,竟是有数月未见了。   顾爻也有些想念,“回去就见。”   顾子期总算能进入将军府主院了,小短腿扑腾着连冯管家都抓不住,肉球似的滚进了许长安怀里。   许长安被他撞得不轻,身体后仰,顾爻扶了一把才没摔倒,艰难地抱起小胖墩,还不忘嘲笑他,“几月不见,又胖了啊?”   顾子期抱住他的脸先亲了几大口,才开口说话,“好饺子,子期好想你呀。”   “好饺子也想子期。”许长安亲了下他的小肉脸,不让他转移话题,“子期是不是又胖了?”   顾子期选择性失聪,“好饺子想念子期的程度,只有一下亲亲嘛?”   “那肯定不能。”许长安忍俊不禁,狠狠亲了几下,又拿出在街上买的好几根大冰糖葫芦给自己加成,“现在感受到好饺子的想念了吗?”   “大串串!”顾子期两眼发光,抱着冰糖葫芦,嘴一咧露出还没长齐的牙,“子期感受到啦!”   他们俩开心了,顾爻却不干了,“我呢?”   许长安“嗯?”了一声,“你什么?”   顾爻低头凑近他,“你不想我吗?”   冯管家适时地望天望地望空气,许长安尴尬到结巴,“我、我们不是天天见吗?”   “可我想要,不行吗?”顾爻使出杀手锏,“安安,我想与你尽——”   “好!”许长安迅速答应,敌不过他的攻势,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也想你,行了吧?”   顾爻摇头,“不够想念。”   许长安红了脸,都快恳求这位祖宗了,“在外面呢……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顾爻说:“回去要尽人——”   “好好好!”许长安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我尽,我尽。你别说了。”   顾爻总算安分了。   顾子期奶乎乎地哼道:“哥哥真是小气气,吃子期的醋醋。”   顾爻直接把他从许长安怀里提溜出去,搂着许长安的腰在许长安脸上用力亲了下,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就吃醋了,你又能奈我何?   顾子期“哇”的一声就哭了,哄也哄不好的那种。   许长安:“……”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顾爻这么幼稚?   冯管家乐得大笑,烽烟和狼火都羞得没眼看。   许长安要哄顾子期,顾爻还不让,捏着顾子期的胖脸蛋,问他:“你该叫安安什么?”   顾子期边哭边答:“好、好饺子……”   顾爻矫正他,“是嫂子。”   “饺子。”   “嫂子。”   “嫂、小子……?”   顾爻:“……”   他放弃了,松开顾子期的脸,“在你叫对之前,不许跟安安玩。”   顾子期马上道:“安安。”   “叫嫂子!”   “饺、饺子……”   许长安也忍不住乐,拍了下顾爻,“你跟孩子较什么劲?”   顾爻握住他的手,“我的安安,只有我能亲。”   傻乎乎的模样换上了凌厉的认真,声色是不同平常的低磁沉稳,仿佛变了个人。   许长安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慌乱道:“说……说什么呢?”   顾爻低头凑近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安安,只有我能亲。”   “别……别瞎说。“许长安脸红得快要滴血,捂也捂不住,想要后退,却被顾爻拉着手臂退无可退。   顾爻顺势将他抱图怀里,示意冯管家退下。   无人敢留,敢留的顾子期已经被冯管家强行拉走了。   四周安静下来,许长安还没说话,顾爻已经忍不住问他,“现在可以尽人事了吗?”   许长安捂着嘴摇头,根本不敢看顾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乱得很,总觉得再让顾爻亲下去,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情绪疯狂滋生。   顾爻见他羞得慌,也不强迫他,只在他额头亲了亲,便放过他了。   许长安靠在顾爻怀里,过了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已经把自己之前心动的锅都甩了出去。   多半是因为他总跟顾爻在一起,一个经常傻里傻气的人忽然认真起来,那反差实在太过性感,他才会有所感觉。   这样不行。   春天来了,万物躁动,人也躁动,找对象的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 第39章 心尖肉也来了   狩猎节如期而至,炽热的太阳高悬天际,将还未消融的冰雪烤化。   本该出现的圣上临时被奏折缠身,没能前往,便由国师大人代为参加,亲自将他们引入狩猎场,命人派发骏马与弓箭。   无涯一身白衣站在最前方,飘然若仙人,举止却随意得很,“狩猎场的规矩,想必也不用我再多言了。诸位玩得尽兴,累了便来歇歇,我就不参与了,省得花落谁家都没悬念了。”   能做顾爻的师父,他自然也是功夫了得的。   却不想仍旧有人在底下碎碎念。   “近来国师大人真是越来越得宠了。”   “可不嘛,隔三差五就能代替圣上办事,一般人哪有这待遇。”   “往后路上遇见了,都恭敬些吧,再过不久,恐怕就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了。”   许长安这是第一次见到无涯,一如原著里写的风流倜傥,自信又张扬。   伤重时他脑子里混混沌沌的,都没来得及感谢无涯的救命之恩,正好这次遇见,得好好道声谢才行。   其他人坐着歇息的坐着歇息,提箭上马的提箭上马,许长安绕开他们来到无涯面前。   许长安行礼道:“徒媳许千金,见过国师大人。”   无涯抬头,有些意外,“哦?心尖肉也来了?”   许长安愣了下,“……什么心尖肉?”   顾爻:“……”   “没什么,没什么。”无涯笑着拍拍身旁坐垫,“别这么拘束啊,小千金,来,坐这。”   许长安也不好再问,和顾爻一起在他身旁落了座。   无涯歪头看他,“身体可好些了?”   许长安低头道:“已经痊愈了,多谢国师大人救命之恩。”   “哎,自家人别那么客气,跟着小念之叫我师父就行。”   “是,师父。”   无涯无奈,“怎么还这么客气?”   许长安就是忍不住,“徒媳本该早一些来谢师父的,因着诸事缠身,一直没来得及,实在是心中愧疚。”   无涯乐道:“你能痊愈便是最好的答谢了。若你实在过意不去,我听闻你厨艺不错,不若哪天请我到你府上去尝个两口?”   许长安喜道:“师父若是感兴趣,将军府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您什么时候有时间都可以来尝。”   话音刚落,许关迎的声音就冷不防出现在身后,“爹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下厨了?”   许长安被吓了一跳。   他差点忘了,许关迎也是王侯将相之一。   许长安不得不做个兢兢业业的演员,“孩儿见过父亲。”   许关迎不给他岔开话题的机会,“你是何时会下厨的?”   无涯不知他们父子关系恶劣,还笑问道:“怎么,许丞相竟不知自己儿子会厨艺?”   “从前我是知道的。”许关迎一瞬不停地盯着许长安的反应,生怕错过了什么,“现在确实是不知了。”   “父亲多虑了。”如今的许长安为了生存,脑子已经能随时转得飞快,“孩儿也是在入将军府后学习的,就为了……能讨得阿爻欢心。”   这话一语双关,起码能让许关迎清楚明白他是为了虎符做出的牺牲。   可惜许关迎认为这是他应当做的,仍旧连多看他一眼都嫌恶心,“比起讨傻——顾将欢心,不如多练练你那鼠胆。见圣上一次便卧榻一次,真是会给爹长脸。若不是这次见着你,爹还寻思着,是不是要连你的丧事也一起办了。”   许长安病重时,许□□和许安平的丧事已经办完了。   尽管如此,许长安也从没见过这么歹毒的亲生父亲。逼死一个女儿不够,在死了两个儿子之后,还想把他这最后一个儿子也咒死。   他又不是故意害死许□□和许安平的,何况真正的凶手是曾厉害,人都已经偿命了,许关迎到底还想怎么样?   许长安本想在外继续维持人设,以免招惹横祸,此刻实在是憋不下这口气,“孩儿如今既已嫁给阿爻,就是死,也当是将军府来操办丧事,不会劳烦父亲的。”   他这话说得硬气,可是落在曾经真的差点失去他的顾爻耳里,就变了味儿。   顾爻面色微沉,“安安。”   只两个字,便让整个热闹的狩猎场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跟见了鬼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顾爻。   许长安不明白他们为何这个反应,但他明白自己的话刺激到顾爻了,气势又软了下来,“对不起啊,阿爻,是我说错话了。”   顾爻最受不住他撒娇,气都消了大半,对旁人的惊诧视若无睹,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再说罚你。”   许长安虽然脸红,做错事了也只得答应,“好,再说罚我。”   许关迎的嘴巴已经张得能容下一个拳头,目瞪口呆地指了指顾爻,又指了指许长安,“你……你竟能让他开口?!”   起初他还以为许长安知道虎符模样是因为顾爻比划或者画出来的,独独没想到会是顾爻亲口说出来的。   许长安觉得奇怪,“怎么了?”   许关迎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了。   面对这么多人的异样目光,许长安也慢慢反应过来了。   顾爻痴傻后戒心很重,不让人近身,更不与人言语,导致他们一直以为顾爻不仅痴傻了,还哑巴了,所以才敢在顾爻面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却没想到,今日许长安轻而易举就勾得顾爻开了口,而且还连说了两句话,如何不让他们感到震惊?   无涯也觉得神奇,微微挑了挑眉。   他在将军府里为许长安招魂的那几日,顾爻只在无人的夜里不断地唤许长安名字,因而连他都没有听到过顾爻开口。   说是会说话,可当许关迎与其他几人试探着与顾爻沟通时,顾爻却又没有半点反应。   许关迎不信邪,“顾将?顾念之?顾爻?顾傻子?”   最后这一句他说得很小声,许长安还是听见了,语气带上了不悦,“父亲!”   许关迎的注意力还在顾爻身上,“怎么了?”   许长安冷脸道:“请注意您的言辞。”   许关迎反应过来,在外人面前如此未免太过失礼,立刻站直了,轻咳几声,“爹不过是试他一试罢了,并无恶意。不过,如此看来,方才应答也只是凑巧罢了。”   “并非凑巧。”许长安知道顾爻已经开始在恢复了,既然露了馅也不能忽悠过去,便将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自从孩儿嫁入将军府后,阿爻便一直都有反应,只不过,他只对孩儿有反应。”   “当真?”许关迎不信他有这么大的魅力,故意出言激顾爻,“早知你心仪千金,去年我就是将他送给王大人,也不会给你了。”   顾爻果真有反应,冷眼瞥向许关迎,如蛇阴毒,只一个目光就令他浑身寒颤。   王大人,便是王承苏。   此人十分好色,尤好男色,又喜血腥,常常仗着权势强取豪夺,将俊美少年们折磨得不成人样之后,再□□致死,手段极其残忍。   若是顾爻当时真的喜欢许长安,许关迎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许长安不识王承苏,心说还好顾爻配合,却不知道这是顾爻的真实反应。   许关迎印证了猜测,顿时对一个满脑子只有妻子的废物没了兴趣。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蓝玉吉仰头喝了一口美酒,看不出什么喜乐,“能让念之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许丞相,听闻你几个儿媳失踪了,现在可找着了?”   眉娘他们失踪了?   许长安睁大了眼。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有人告诉过他?   许关迎面色一僵,复又恢复,“有劳御史大人挂记。约莫是贪玩跑去了哪,又或是回娘家探亲,忘了跟家里说一声,谈不上什么失踪不失踪的。”   “哦,那是我失言了,抱歉,抱歉。”蓝玉吉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歉意,“那我便在此祝你几个儿媳玩得开心,早日归来吧。”   许关迎欲言又止,明显气得不轻,周围人多,又不好跟蓝玉吉争执,便抓起弓箭上了马,兀自狩猎去了。   许长安心中默默记下失踪一事,正色道:“多谢御史大人相助。”   “无论如何,你也是念之的妻子了,老夫自是不能让他如此羞辱你的。”蓝玉吉捋着花白胡子,“只是不知,你要亲自宴请国师大人一事,听者有份没有?”   许长安记得,蓝玉吉是十分反感他与顾爻的这桩婚事的,但蓝玉吉是为了顾爻好,他也不计较,更何况蓝玉吉刚刚还帮了他,“能得御史大人青睐,是千金的荣幸。您若不嫌弃,自然是可以的。”   无涯拍拍蓝玉吉的肩膀,“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不妨相约同行,去将军府里尝上一尝,看是我徒媳的手艺好,还是宫里御厨的手艺好。”   许长安忙道:“千金只是略懂一二,不敢于御厨比较。”   蓝玉吉却看着他,意味不明道:“孰好孰坏,去过之后,自有分晓。”   许长安也就不再多说。   开玩笑,本大爷可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再怎么样……也是比不过御膳房的。   到底是给圣上做吃食的,他又不是厨师出身,怎么会比得?   也不知道是谁乱传他做饭好吃,回头让他逮到了非得好好收拾一顿。   应付完几人,许长安总算得了空。   来到大齐这么久了,他还没尝过人人称赞的美酒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便端起一杯尝了一口。   ……这不是跟甜白酒一个味道吗?   他一边默默地又喝了一口,一边将目光移向家眷所在的位置,开始执行自己的目标任务。 第40章 许长安看痴了   那些家眷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区分是否成家的方式是看头发。   许长安看不懂那些形状各异的造型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梳得干干净净的是已为人妇,披散着秀发的是待嫁闺中。   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或是温婉可人,或是俏皮可爱,应有尽有,就是……年纪太小了,教人下不去手。   许长安粗略估计了一下,上百个未成家的姑娘,里面满了十八岁的还不足十个,尽管年纪尚小,在古代也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许长安不想让顾爻被人说道,那难道要给顾爻找个小姑娘吗?   他的良心隐隐有些作痛。   到底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对小朋友实在是下不去手,还是挑满了十八岁的姑娘吧。   顾爻见他一直盯着那群女家眷,心中很不是滋味,伸手拦住他的视线,“安安在看什么?”   一旁的无涯眼睛瞪得像铜铃,使劲拍打蓝玉吉的手臂,“哎哎!你听到了吗?小念之居然主动说话了!”   蓝玉吉往旁边一坐,避开他的攻击,“没聋。”   无涯:“……”   许长安正在认真挑选顾爻的终身伴侣,想也没想就扒开了他的手,“看姑娘。”   顾爻蹙眉,将他抱进怀里,“好看么?”   许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在找最好看的。”   看还不够,还挑着看?   顾爻咬牙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我不好看吗?”   他面容冷峻,五官深沉,轮廓精致且流畅。没有成为战神时剑眉星目意气风发,成为战神后英姿飒爽神采飞扬,是大齐当之无愧的美男子。   只是这美,致命,一般人不敢欣赏。   唯有许长安不怕,笑吟吟地抬手摸他脸颊,“阿爻最好看了。”   顾爻偏头轻吻他掌心,“那便只看着我。”   许长安后知后觉地发现顾爻是吃醋了,一时红了脸,想纠正他对自己只是兄弟情而已,又碍于旁边还有别人不好崩人设,于是捂着脸不再吭声,更不敢再看那群姑娘了。   顾爻满意了,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将他抱紧。   忽然,有人道:“王将军和王大人来了。”   王大人?   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许长安抬头,只见一对父女走来,其中身穿铠甲的女子最惹人注目,长相眉清目秀却不失英气,肌肤是晒过烈阳的健康麦色,与那群白嫩的姑娘相比较,独有一番韵味。   这姑娘好啊!   许长安看得都快移不开视线了,顾爻的脸色也沉得快比锅底还黑了。   他从前倒是不知,许长安竟如此好色,明明已经有了他,心里还念着别的人。   “嘶……”许长安冷不防被捏痛,一脸无辜地对上顾爻怒气沉沉的目光,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阿爻,你干什么啊?”   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   顾爻都想拿个铜镜让许长安好好瞧瞧,他这么直溜溜地盯着人家姑娘到底是想干什么!   女子过来后,向无涯和蓝玉吉逐一行了礼,就连顾爻都没无视,喝过酒的面色微醺,“珂蓉见过顾将。”   顾爻没反应,许长安更是对她好感顿生。   瞧瞧,多么有礼貌的姑娘啊!   这里人多,顾爻不好发作,只能先把这仇记下,回家再跟许长安算账。   他看向跟在女子身后的男人,那人相貌猥琐,大腹便便,甚是傲慢,见到一众王侯将相也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便摇着扇子自顾自落座了。   这,便是在幕后为常青帮撑腰的王大人,王承苏。   一个比乌龟还能缩的,父凭女贵的孬种。   他本是奴隶出身,在某个达官贵人的府上当园丁,后来色胆包天去勾引老爷新纳的小妾,还让那小妾怀上了孩子。   若是换了寻常,私奔就是,可惜那小妾有意,王承苏却无情,在被老爷知道后居然反咬一口,说是小妾勾引的他,企图洗脱责任。可这事无论谁主动谁被动,老爷都不可能绕过他,只是为了保全颜面没有对外宣扬,罚了他几十大板,便将他们赶出府邸,对外一致宣称病死了。   小妾没有了庇护,想跟着王承苏,王承苏却将小妾狠心抛弃,小妾只得靠卖身为生。十月之后,染了花柳病的小妾在勾栏里生下一名女婴,没几年就死了。女婴被人收养,开始习武、学兵法,一步步靠着实力成为了大齐第一位女将军。   这位女将军,就是王珂蓉。   王珂蓉的名字,是王承苏在哄骗小妾孕期寻欢的时候取的。她一朝发达,王承苏还在阴沟里烂着,无意间听到这熟悉的名字,便带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王珂蓉,演了一出苦肉计。   偏偏那小妾从小给王珂蓉灌输的,都是让她理解王承苏的难处,不要恨王承苏的抛弃,所以面对王承苏,王珂蓉是又恨又无可奈何,毕竟这已经是她仅剩的至亲了。   至此,地痞流氓王承苏一跃而起,混了个一官半职,王珂蓉也成了永安城里有名的,不管王承苏如何为非作歹,都默不作声为其收拾烂摊子的“大孝女”。   不过,王承苏招惹的人多了,暗杀他的人自然也多,以至于他逃命的法子层出不穷,总能出其不意,甚至还背着所有人偷偷发展出了常青帮这股势力。   后来为免刺杀,他渐渐就不露面了,即使难得露面,身边都带着数百高手。一般人要么找不到他,要么找到了,也奈何不了他。   就连顾爻,也是等到今日狩猎节才有机会抓到他。   虽说他真要想抓住王承苏,也不是没有法子,但他向来不喜欢主动,更喜欢在缩头乌龟毫无防备露头之时,再将这暗算他顾家的奸人,快刀斩杀。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爻垂眸,隐去眼中杀意。   可他不去招惹王承苏,王承苏倒要来招惹他。   “哎?”王承苏半个身子都弯了下来,“这位小公子是谁家的乖乖啊?”   他问的,是被顾爻抱在怀里的许长安。   王珂蓉说:“应是顾将的男妻,许三公子吧。”   许长安才意识到自己姿态不雅,挣脱顾爻坐正了,“是的。”   结果王承苏几乎趴在了桌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盯着他的脸,“长得可真漂亮啊。”   这话一出,顾爻就掩不住眸中的寒意了。   许长安反应过来,王大人,可不就是许关迎之前气顾爻的时候,说要把他送出去的那个名字吗?   这人恐怕有点问题。   不过许长安吃过太多亏,拿不准到底能不能招惹,暂且温顺道:“多谢王大人夸奖。”   “声音也好听!”王承苏像是被他取悦了,口水都快落在了桌面,用扇子去挑他的下巴,“来,让爷仔细瞧——”   “啪”一声,顾爻手指轻弹,扇子猛然脱手飞向数十米外的树林,深深地陷进了树干里。   顾爻极具占有欲地摸着许长安的下巴,将人再次带入自己怀里,用行动警告王承苏:别碰我的人。   这要是平常人,都知道识趣,偏偏王承苏不是。   顾爻越是护着许长安,他就越是想要得到许长安。   “有意思,哈哈,有意思!”王承苏知道自己不敌顾爻,也不硬抢,转而面向无涯,“敢问这一届的狩猎节,可是由国师大人来主持?”   无涯也见他不爽,“是又如何?”   “往年都是送些金银珠宝各色美人,我也玩倦了,不知国师大人可否改改规则,换一个玩法?”   他有王珂蓉在,拿到第一自是不在话下。   “你想换个什么玩法?”   “谁赢了,谁就能带走在场的任意一人。”王承苏贪婪地打量着许长安,“不多,只要给我一月就够了。”   无涯下意识要拒绝,瞧见顾爻面如霜寒,又起了玩心,想看看他到底能为许长安做到什么地步,便一口答应了:“行。”   在场的人,谁不是有头有脸的?他一句答应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恐慌与不适。偏偏王承苏看上的是许长安,就多了几分玩味。   能让痴傻战神都欲罢不能的人,该是个什么滋味呢?   在场的人竟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无涯无视掉顾爻杀人的目光,笑嘻嘻地问他:“小念之,你要参赛吗?”   圣上不在,代替圣上而来的无涯就是规矩,他说的就是圣上说的,没有人可以反驳。   顾爻要么上场赢走第一,要么待着失去许长安,没有第三个选项。   顾爻站起身,走进帐篷里换衣,用行动告诉了无涯回答。   许长安心里那叫一个操蛋,狂喊系统,质问它:不是说好的能被送来送去的都是身份低贱的美人吗!你瞅着我哪一点身份低贱!哪一点像个美人了!   其实系统觉得,除了身份不低贱这一点之外,许长安确实算得上是个美人。   但没想到王承苏会改变规则的它心情也很操蛋,于是专心装死,不敢说话。   顾爻出来时,那身宽松的衣裳已经换成了手脚束紧的轻装便服。   上好的绸缎贴身,勾勒出他宽腰窄臀的高大身材,墨发束起,当真是整个狩猎场内最夺人视线的存在。   许长安看得痴了,连心跳都不禁加快了几分。   顾爻见许长安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坏心情在此刻得到了有效缓解,低头凑近许长安耳边,问他:“好看么?”   许长安傻乎乎地点头,“好、好看。”   顾爻说:“是你的。”   许长安的脸“噌”一下红透了。   救命!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顾爻现在这么会撩?   顾爻心情很是愉悦,翻身上马,“等我得胜归来。”   许长安忍着臊意点头,“万事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对不起我定错时间了!   感谢在2021-09-09 19:29:55~2021-09-10 18: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463618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你说你喜欢谁   另一边,王珂蓉也在王承苏的自杀威胁下,迫不得已上了马。   一行数十人,以默认的许长安为赌注,开始了限时半个时辰的狩猎。   猎物最多者,夺得第一。   许长安没狩过猎,却知道狩猎有多危险,目光一直紧跟着顾爻的身影,生怕跟丢了。   有人搭上他的腰,他也没反应过来,倒是无涯将他拉过去护住,“王大人,输赢还没分晓呢,您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许长安才注意到,刚才是王承苏在对他动手动脚。   王承苏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还嫌无涯碍事,“反正最后赢的都是我,早一点碰,晚一点碰,又有什么区别呢?国师大人,你就通融通融吧。”   他就不相信,一个痴傻还能赢了他女儿。   “通融通融?”无涯笑着,在他以为有戏时,脸色倏地冷下来,“这可通融不了。”   不待他纠缠,便带着许长安走了。   避开王承苏后,无涯的手从许长安肩头顺着臂膀滑落,瞬间激得许长安起了身鸡皮疙瘩,“师、师父?”   无涯侧身避开玩闹的女童,没注意自己碰到了许长安,立刻收了手,“抱歉,是我冒犯了。”   许长安误会了他,也很不好意思,“是我敏感了,多谢师父解围。”   谢完,他又觉得本末倒置,若不是无涯同意了,王承苏何至于如此猖狂?   他不解其意,“可是师父,您为什么要答应他?”   “因为小念之是不会输的。”无涯摊手,笑了笑,“而且我也有些怀念,那个鲜衣怒马的一代战神了啊。”   许长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顾爻在狩猎场上的表现十分出色,即使痴傻也洗不掉他刻在骨子里的优秀,静则守株待兔,动则箭无虚发,那胸有成竹的沉稳骄傲,是他从未表露过的张扬恣意。   这才是……顾爻本来的模样啊。   许长安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无涯伸手引走他的注意力。   无涯对他的表情相当满意,“如何?”   “很帅气。”许长安轻声道,“是我错过的他的曾经。”   以后,估计也没机会看到了。   无涯微顿。   他原以为许长安会夸赞一番,现在听了这话,倒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许长安也觉得自己有些感性,笑着打破尴尬,“阿爻动手这么厉害,好像都能瞥见一星半点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影子了。”   “那是自然。”蓝玉吉道,“至高无上的战神荣誉,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获得的。”   许长安应了一声。   所以,他也要找一个真正配得上顾爻的人才行。   “嗯?”无涯似乎看到好玩的,“王家那女将军,倒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   许长安看向王珂蓉,身为女子的她丝毫不比男子逊色,上了马便较了真,命中率极高,还能灵活地纵横于狩猎场内,身姿姣好,英气逼人。   虽然有个好色的爹,但这个女儿确实没得说。   许长安状似随口一问,“师父,王将军今年芳龄几何啊?”   无涯想了想,“约莫二十一、二吧?怎么了?”   成年了。   许长安放了心,“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常年在外征战,家中夫君应当会很担心。”   “她还未成家呢,哪里来的夫君担心?”无涯乐了,“不过说到这个,她曾经可是十分仰慕小念之的,几乎到了主动求娶的地步呢。”   许长安没想到对方这么主动,莫名有些紧张,“那阿爻呢?”   “奈何小念之是个榆木脑袋,一心只有保家卫国。”无涯摇了摇头,没注意到许长安松了口气,“她也痴情,一直没有婚嫁,就等着小念之哪天开窍了,一回头就能看到她。可惜啊,等到最后,却只等到顾家满门被屠,小念之也成了个傻子。可她还是没有放弃,圣上当初提议给小念之娶妻冲喜时,就是她,不顾世俗眼光主动请缨,只可惜……”   后面的话他没说,许长安也明白了。   只可惜最后,嫁给顾爻的人依旧不是一片痴心的王珂蓉,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许长安。   无涯拍拍他的肩膀,“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小念之有了你,她也该放弃了。”   不,她没有。   许长安想到先前王珂蓉给顾爻行礼时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喝了酒面色微醺,此刻想来,应当是脸红才对。   即使顾爻没了功高盖主的家世背景,痴傻呆滞还娶了妻,王珂蓉仍旧喜欢顾爻,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心。   许长安该为自己找到了这么一个真心喜欢顾爻的人感到开心,却连嘴角都勾不起来。   怎么回事呢?   难道所有老父亲嫁儿子的时候,都像他一样半点都舍不得吗?   无涯见他表情失落,自觉多说了些不该说的,便悄无声息地溜了,省得被顾爻瞧见记了仇。   顾爻归来时,见到的便是许长安失了魂似的盯着自己的模样。   等他避开递水的王珂蓉,大步走过去时,才发现许长安盯着的人是王珂蓉。   夫君当前还敢肆无忌惮地看别人,他觉得,他的男妻可能真的该教训教训了。   顾爻沉声道:“安安。”   “嗯……阿爻?”许长安回过神来,还很惊奇,“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样,赢了吗?”   顾爻故意气他,“输了。”   “输了?!”老父亲嫁儿子的情绪瞬间消散无踪,许长安像个炸了毛的奶猫,“你怎么会输了?输给谁了?不对,那我怎么办?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要让他陪一个糟老头子一个月,还不如直接要他的命算了。   “顾将逗你的。”王珂蓉走过来,眉飞色舞的,“顾将赢了,我好生追赶,也才拿了个第二。”   说是第二,却与第一差距上百头猎物,谁都没想到顾爻能为了许长安这么拼命。   “第二也很优秀了,喝点水吧,看你累得。”许长安越看越觉得王珂蓉顺眼,之前怎么就舍不得呢?这多好的一门亲事啊。   这水是王珂蓉给顾爻的,但顾爻拒绝了,现在被许长安提起,她更是不好意思。   许长安却以为她是拧不开塞子,自告奋勇道:“我来吧。”   不等王珂蓉解释,他已经拿过水袋,拧了拧……没拧开。   “……我手滑了。”他擦了擦掌心,卯足了力气再拧……还是没拧开。   我去,这谁拧的,这么紧,还让不让人喝了?   “还是我来吧。”王珂蓉接过水袋,轻轻一拧,塞子就下来了。   许长安:“……”   就……从小到大都没这么丢脸过。   忘了王珂蓉是将军的他恨不能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也好过现在忍受周围人憋不住的笑声。   许长安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加强锻炼,争取早日恢复曾经的体力,再来给王珂蓉开水袋塞子,一雪今日之耻!   “咚咚咚——”   无涯敲响了铜锣,“比赛结束!胜者,顾念之将军!”   顾爻理都没理无涯,看了眼狼火的方向,狼火便悄然跟上了愤然离开的王承苏。   王珂蓉还留在这里,第一次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误,忙着去讨好她亲爹。   所思所想,大家心知肚明。   无涯看热闹不嫌事大,“顾将军,你好好看看,在场所有人,你最想要带走谁啊?”   许长安面对着顾爻和王珂蓉,识趣地在顾爻有所动作之前,先后退了一步,不妨碍他们。   还敢退?   顾爻心火更烧。   许长安对顾爻的怒意全然不知,还朝他使了使眼色,让他选择旁边紧张到绞着衣角的王珂蓉。   顾爻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怎么,看上了王珂蓉,还想让我把人带回将军府给你?想都别想!   顾爻三步并作两步,在许长安逃跑之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想往哪去,安安?”   手上触感有些异样,但他此刻没心思去管。   许长安欲言又止,靠近顾爻小声劝他:“我哪里都不去,阿爻乖,别抓我,去抓王将军。”   顾爻更气了,“为何?”   许长安都替他着急,欲言又止,干脆拉着他走进帐篷,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你看不出来吗,王将军喜欢你啊。”   顾爻现在才发现了不对劲,“你……是在为我挑人?”   “不然呢?”许长安也不瞒他,“我不是说过吗,我只是暂时待在你身边而已,你以后会遇上真正喜欢的人,那才是你的顾夫人。”   顾爻没想到,许长安竟是在为自己寻觅伴侣,先前他还吃醋,都不知道许长安究竟是怀着多么难过的心情在帮他挑选的。   他心里倍感酸涩,都说了只有你一人,为何就是不信呢?   顾爻揉了揉眉心,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可我不喜欢她。”   许长安不明白,“这么痴情的女人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谁?”   “你。”顾爻凑近许长安,既然所作所为无法令许长安放心,那他就明确地表达出来,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   幽深的眼眸里满是坚定,看不出丝毫呆滞,也看不出丝毫戏言。   许长安雷劈般呆站在原地,“你……你说你喜欢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0 18:58:46~2021-09-11 20:3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从前是他偏爱   顾爻再次确认了他没听错:“我喜欢你,安安。”   “不是……”许长安手足无措道,“阿爻,你弄错了,你只是把我当成兄弟而已,我们——唔!”   顾爻低头吻了下他,耳鬓厮磨,“我不会这样对兄弟。安安,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不对,阿爻,你对我不是喜欢,你……你……”许长安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总之你听话,先把王将军带回府,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你们都是将军,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你会喜欢她的。”   顾爻很肯定,“不会。”   他与王珂蓉相识多年,只是把王珂蓉当成共事一主的同僚,从未有过心动。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许长安都快被这小傻子给气死了,用力甩开他的手,“要么你今天带她回家,要么我就不理你了!”   手腕脱离掌心,异样触感更甚,顾爻蹙眉,抓住许长安的手翻看,果然见到一条痊愈不久的疤痕,“这是什么?”   许长安心里一咯噔,连忙把手抽回来,用长袖遮住,“这……这是之前被刺客弄伤的。”   顾爻否认他,“你在撒谎。”   当时抹那十多瓶特效金疮药的时候,他分明看清楚了,许长安的手腕上没有这道伤。就算是现在来看,这条伤痕的愈合情况也不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   “那可能是其他时候不小心弄到的吧。”许长安心虚得很,“你别转移话题,我让你带王将军回家,你是带还是不带?”   顾爻一门心思都是他什么时候受的伤,为什么自己没发现,根本不想去管什么王珂蓉,“我都说了我喜欢你,为何还要把我往别人身上推,你不是喜欢我吗?”   “……什么?我喜欢你?”许长安惊呆了,“谁说的我喜欢你?我什么时候……不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你?”   顾爻反问他:“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何对我那么好,甚至不惜付出生命?”   许长安懵了,“因为我不想你出事啊。而且我当时以为我不会死,对你好只是因为我很尊敬你而已。”   “那你又为何说是为我而来?”   “这……这又不是我能选择的,是系——那只鬼它挑中了我,就算我不想来也得来。”   顾爻张了张口,想要反驳,竟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是啊,许长安确实从未说过喜欢他,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没有丝毫根据。   可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用力握紧了手,“所以……你不喜欢我?”   “我……”许长安也很头疼,他从没见过顾爻这样的表情,直觉告诉他不能再说了,到此为止就够了,可理智还是让他选择了坦白,“我喜欢你,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更多的是尊敬,你明白吗?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尊敬冯管家那样,尊敬我?”   “对,没错!”   顾爻无话可说了。   “阿爻,你听我说。”许长安咽了咽口水,耐心劝导他,“我只是借尸还魂,随时都会消失的,你不能……也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顾爻看他,强压着翻涌的情绪,“我喜欢你,在你看来,只是在浪费时间?”   许长安自知说错了话,“不是的,我——”   顾爻打断他:“够了!”   他自嘲苦笑,连一刻钟都待不了,转身离去。   “阿爻!”   许长安想追,却又不知道追上了,他该说些什么。   他一个人站在帐篷里,许久,抱头蹲了下去。   许长安:系统!   系统:……我在。   许长安:你听到了吗?   系统:……听到了。   许长安:阿爻说他喜欢我。   系统:……是的。   许长安咆哮: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或许就能纠正顾爻了。   系统确实消极怠工了,无可辩驳。   沉默许久,许长安也知道继续纠结已经发生的事情只是在浪费时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接受顾爻——   许长安打断它:我选二。   他一开始就只是想保护好顾爻,好不容易顾爻快恢复了,不会被人欺负了,只要给顾爻找个好对象,他就可以功成身退回归祖国的拥抱了,现在突然被顾爻告白,事情变得复杂了,他实在是承担不起。   系统默了默:……二是代替顾爻,选择你看好的终生伴侣带入将军府里,促进他们的感情交流。   许长安:我明白了,谢谢。   系统认真地道:我以后会注意的,抱歉。   直到时限结束,系统消失,许长安都没有说话。   他深呼吸一口气,撩开帐篷帘子出去,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看着这位明明弱不禁风,却能将战无不胜的顾爻气得拂袖而去的废材男妻。   无涯给许长安指明路,“小念之他刚才往那边——”   “师父,”许长安却打断他,“我能代替阿爻选一个人回府吗?”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顾爻都已经这么难过了,若是此刻再去雪上加霜,简直不是人。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是个警察,他也有他需要守护的百姓和不能辜负的信仰,他必须要回家,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选项。   无涯没想到许长安比王承苏还会玩,“这……可以倒是可以,但你想要选谁?”   “我选王将军。”许长安看向王珂蓉,“但你可以拒绝,我不强求。”   在座无人不知,王珂蓉喜欢顾爻喜欢到卑微进尘埃,许长安身为顾爻的男妻却选择了王珂蓉,无论是因为可怜她,还是因为羞辱她,都令人感到发指。   偏偏王珂蓉握了握拳,同意了,“好。”   早在主动请缨嫁给顾爻冲喜时,她就已经没有尊严可言,也不在乎多这一次话柄,让人拿去笑话。   她只想离她的英雄更近一些,哪怕是施舍得来的机会也无所谓。   狩猎节结束,许长安与王珂蓉一人一轿,往将军府而去。   没有顾爻的陪伴,连宽敞的轿内都显得空旷起来。   不过暂时分开也好,顾爻身边有烽烟和狼火,不必担忧安危,还能让顾爻先冷静冷静。   许长安摸了摸身旁的座位,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常顺。”   常顺在轿外应道:“小的在。”   许长安问他:“眉娘他们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哦,这是在您修养那段日子发生的事。”常顺回道,“看起来像是失踪,但谁都知道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老爷好面子,不愿报官,只说是出去一趟忘跟家里说了。恐怕等到尸体找到时,他们早就凉透了。”   许长安想不通丞相府的人怎么接二连三地死在顾爻恢复神智之前,“他们可有什么仇家?”   常顺犹豫了一下,“您说的……是哪一个仇家?”   许长安:“……”   也是,丞相府里的就没有谁是省油的灯。   既然连许关迎都不管,他也懒得去多管闲事,省得惹了一身骚,便不再多问了。   安稳回到将军府,许长安感慨幸好这次狩猎节圣上没有参加,他才总算能有一次不是躺着到家的。   冯管家前来迎接,瞧见许长安走在前面,还往后面看了看,“夫人,顾将呢?没跟您一起回来吗?”   许长安脚步一顿,“……嗯,就我和王将军。”   冯管家一怔,“……王将军?”   王珂蓉从轿中下来,“打扰了。”   冯管家恭维道:“王将军大驾光临,是老奴有失远迎,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只是不知,这深更半夜的,王将军不在自己府上待着,跟随他家夫人回来干什么。   “今日狩猎换了个赌注,阿爻赢了,未来一个月,王将军都会住在府里。”许长安解答了他的困惑,“有劳您让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再配上几个手脚利落的丫鬟好生伺候着,不要怠慢了王将军。”   顾将赢了,却把王将军给带了回来,这怎么可能?!   “……老奴这就让人去收拾收拾。”冯管家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不动声色地先执行命令,“玉娘,过来带王将军去歇息。”   “好的。”玉娘道,“王将军,这边请。”   王珂蓉便随着玉娘离开了。   冯管家道:“夫人,您累了一天,先去泡个热水澡吧。”   “不用了。“许长安往里面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了,府上还有多余的屋子吗?”   “有的。”冯管家说,“您要带人过来吗?”   “不带人。”许长安说,“我自己睡。”   既然今天都挑明了,他以后肯定是不能再跟顾爻一起睡了。   冯管家惶恐,“夫人,您跟顾将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许长安跟他说不清,跟谁都说不清,“没有。天热了,我自己睡要凉快些。”   近来就是再热,寒冰也没有完全消融,夜里都得在屋中放上个火盆,还能热到哪里去?   冯管家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好多言,只能先应了许长安的要求,心中却盼着顾爻能够早一点回来,劝劝许长安。   可惜此刻的顾爻,正在浮水台浴血楼里,背靠着红木门,听着门内王承苏的惨叫声,等待着狼火的审问结果。   他本该一字不漏地听完整个过程,脑子里却连半个字都听不进去,所思所想,都是许长安。   许长安的喜,许长安的怒,许长安的好,许长安的坏,许长安的温柔,许长安的残忍……以及许长安的心意,竟是丁点都不曾喜欢过他。   从一开始,就是他顾念之先动了情,先较了真,先掏了心,与许长安没有半点关系。   顾爻从未喜欢过别人,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就闹了个这么大的乌龙,让他难堪到下不来台。所谓的两厢情愿,不过只是他的自作多情罢了。   他……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差劲到他喜欢的人不仅对他毫无感觉,甚至还想要把他推给其他人。   顾爻平生从未怀疑过自己,唯有面对许长安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摇了。   “顾将?”   狼火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唤了他几声也没听到回答,联想今日狩猎场的事,更是忐忑不安。   顾爻态度转换极快,冷声道:“审完了?”   “是的。”狼火道,“但王承苏说,他只是从中赚些小钱,并不管事。若要知晓当年委托常青帮谋杀顾家的人,须得放他回去找高层要来收银簿子,上面才有记载。”   顾爻不吃这套,“放虎归山留后患,让他派人送过来。”   狼火应了一声,进去没多久又出来,“他坚持高层若是见不到他本人,不会给出收银簿子。”   顾爻沉默了一会,松了口,“给他喂下七日散,限时三日内答复。”   “是。”   顾爻身在暗处,眼看着王承苏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连滚带爬地逃离浴血楼,不自觉地挑了下眉。   也许,他一开始就对许长安用错了方式。   王承苏这人,浑身上下处处都不可取,却能逍遥至今,所求皆到手,所欲皆满足,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仗势欺人,强取豪夺,根本不顾对方感受?   许长安稍有不同,他本就身为顾爻的妻子,顾爻不必强取豪夺,尽人事就是许长安的职责所在。   就算顾爻想强要,许长安也敌不过他,能奈他如何?   真要惹急了,只用一副镣铐,顾爻便能将许长安永远锁在身边,教他哪里都去不了。   从前是他太偏爱许长安了,令许长安恃宠而骄,往后该换个法子对待了。 第43章 如何深入你心   夜半,将军府内仍旧灯火通明。   顾爻以为许长安在等他归来,心里软了几分,走近却见人来人往,各个面色如死灰。   “顾将,您可算是回来了!”常顺一见顾爻,就跟见了救命稻草,“三公子……三公子他不见了!”   平地一声雷。   顾爻猛然回头,才发现烽烟和狼火都在自己身边。   今日他气得狠了,忘了留人看着,现在许长安身边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一把拽起常顺的衣裳,“怎么回事?!”   常顺急得满头大汗,“今日您走后,三公子带王将军回府,让冯管家收拾出两间屋子,说要……要与您分房。冯管家去收拾屋子时,三公子又说他想出去走走,不让小的跟着。可是谁知三公子这一去,便再没回来了……”   王珂蓉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起,不知晓许长安曾被暗杀过的她,不明白所有人为何这么紧张,“兴许是走得远了些,累了便会回来——”   “找!”顾爻却无暇顾及王珂蓉,连将军府都没进,转身大步往外走,“派出所有人手去给我找!”   冯管家连连应道:“老奴这就去安排!”   暗处的烽烟和狼火得了令,也消失无踪,让底下的人即刻出动。   顾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常青帮,可当他潜入其中,却没有发现人员缺少,毕竟要对付许长安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他猜测许长安可能有什么东西落在了狩猎场,折回去找,却还是没有看到许长安的身影。   又担心许长安会不会在散步途中被宵小之辈看中后强行带走,于是沿途将附近的小路全找了一遍,又顺着街巷继续找,一刻也不敢停下。   生怕这一停下,就与许长安从此阴阳相隔。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倏忽。   除了将军府的人,还有王珂蓉府上的人、丞相府里的人、其他终于有机会献殷情的人,竟是生生惊动了大半个永安城。   直到天色破晓,第一缕光芒洒向大地时,许长安才打着哈欠从客栈里出来。   应是甜白酒喝得多了,昨晚他睡得极沉,舒服得很。   此刻看见满大街的熟人,许长安还没来得及问,就听一群人欣喜若狂地喊道:“找到了!”“夫人在这!”“快!快去告诉顾将!”“看好夫人,别让夫人再走丢了!”   顾爻何其灵敏的耳朵,最后一个字落下,他便以平生最快的轻功速度,出现在了许长安的面前。   许长安猝不及防对上顾爻疲惫不堪的视线,“你这是……怎么了?”   顾爻确认他完好无损,深深地松了口气,重重地将他拥入怀中,“安安……我的命都快被你吓没了。”   他满身的寒凉激得许长安打了个冷颤,在周围人抱头痛哭的状态下,许长安也渐渐反应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昨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爻,就想走出去吹吹冷风方便思考,遇见客栈时又临时起意,干脆先逃避几天再说,但是……因为身边没有带人,他就忘记跟将军府的人说一声了。   顾爻不知他心中所想,没想到自己一场告白,会让许长安做出如此反应,不仅不想与他同房,甚至连家都不愿再回。   说什么学习王承苏强取豪夺,他如此珍视许长安,根本就做不出那种事情来。   “我答应你……安安……”顾爻紧紧抱着许长安,像要与之融为一体,“我会留下王将军……所以,你能不能别走……”   许长安将要开口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该是这样的,这样才是正确的。   他不明白自己的心脏为何揪得慌,把脸埋进顾爻的胸膛,闷声应道:“……好。”   这么多人找了自己一夜,许长安很是愧疚,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好半天才送走了所有人,该回府的回府,该补眠的补眠。   到最后,就只剩下顾爻和王珂蓉还在。   许长安道:“抱歉,给王将军添麻烦了。”   “你无事便好。”王珂蓉浅笑,目光落在顾爻身上,笑意又淡了几分。   自打找到了人,顾爻的目光便一直没离开过许长安了。   许长安用手肘戳了顾爻一下,示意顾爻说句话,就算是客套两句也行。   顾爻却不知是不是痴傻犯了,一直未能开口。   王珂蓉也不强求,“那我就先回屋了。”   许长安只能答应,“好好歇息。”   待王珂蓉离开,许长安才劝顾爻:“阿爻,你也快去睡吧。”   顾爻却不动。   他说不出强人所难的话,可他找了一整夜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根本不敢让许长安再离开自己的视线。   许长安见顾爻仍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实在忍不下心,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只此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才道:“吓着你了,是我不好,我……陪你回屋吧。”   顾爻动了,像是想牵他的手,又克制住了。   许长安不喜欢,他不该这样。   许长安的手也动了动,最后握成了拳,避开顾爻的视线,“……走吧。”   回到屋里,顾爻躺在榻上,许长安帮他掖了掖被角,便守在一旁等他睡着。   可顾爻躺是躺下了,还一直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许长安命令他:“闭上眼睛。”   顾爻很听话,闭了眼,却……只闭了一只。   许长安:“……”   他补充道:“两只眼都闭上。”   顾爻照做,两只眼都闭上,然后悄悄地眯起一条缝。   许长安又气又好笑,“阿爻!”   顾爻总算闭紧了双眼。   最近天气转暖,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不用火盆也不觉得冷。   许长安守了没一会,便想换个姿势,刚一动,顾爻立刻睁开眼,无声询问他要去哪。   许长安无奈道:“我不走。”   顾爻还是坚持等他换完姿势,不动了,才又闭上双眼。   但一个动作持续不久就会肢体发麻,许长安忍不住动了几次,顾爻次次都会睁眼,本就疲惫不堪还要强撑的模样更是惹人心疼。   许长安没办法,轻轻握住顾爻的手,“我就在这里,你安心睡吧。”   顾爻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握紧了他的手,沉沉睡去。   这一次,顾爻是真的睡了,直到夜深人静才醒来。   许长安就守在他身旁,趴在榻边睡着了。   顾爻轻轻描摹着许长安的眉眼,辗转流连,“安安,我到底要如何,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起初知晓许长安对他只是敬佩,他觉得省事,却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得贪心了。   许长安睡着了,无从回答。   这个问题,即使他醒着,也回答不了。   将军府内一片安静祥和,同在永安城内的丞相府就显得有些森冷沉寂了。   许关迎拘谨地站着,小心翼翼擦拭额角滴下的汗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王承苏死了。”   神秘人负手而立,衣摆飘飘,整张脸都隐在屋檐的阴影之下,看不出什么表情。   许关迎的头垂得更低了,“这……是谁干的?”   “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   “常青帮。”神秘人冷笑,“让你关注虎符的动向,你倒是好,虎符的下落不知,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遇害也不知!”   许关迎不明白,“常青帮归他所管,又怎会动他?”   神秘人道:“那就得问问他自己,为什么要碰他碰不得的东西了。”   “帐簿?“许关迎皱眉,“他要账簿何用?”   神秘人抬头,乌云笼罩着明月,令其朦胧不清,“因为顾念之的狗,太忠主了。”   “他都成傻子这么久了,烽烟和狼火还没放弃追踪真相?”   “你该庆幸正是因为他成了傻子,才轮得到那两条狗来追踪,否则你我未必还有命在这言语。”   许关迎斟酌提议,“那……我要不要派人把他们给解决掉?”   “若是能被你给轻易抹杀,那就不是顾念之的左右手了。”神秘人嘲他不自量力,也正因为烽烟和狼火不好对付,他才觉得头疼,“找个时间,尽快把常青帮处理了吧。”   许关迎自知此事难于上青天,也不强往自己身上揽,“是。”   风吹开了乌云,渐渐露出明月的形状。   “今日且先不提此事。”月光洒在神秘人的白底皂靴上,渐渐上移,“许长安借尸还魂的传闻,还要有劳你多多上心。”   “此事我已经查过,他身娇体弱,不会武功,与从前无二,并非借尸还魂。”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许关迎不解,“还请您明示。”   “既是借尸还魂,身体自然与从前无异,还用你多一此举去查明?”月光已经移到了神秘人轮廓精致的下巴,“换个法子,将他逼急了,是真是假自有分晓。”   许关迎恍然大悟,颔首道:“我这就着手去办。”   再抬头时,神秘人已经消失不见。   比起客栈,许长安更喜欢将军府里的床榻。   两者都硬,但感觉不同,到底是在自己的家里,睡起来更加放心。   等等……   许长安摸了摸床单,猛然睁眼。   他不是坐着的吗,什么时候跑上榻来的?!   却见顾爻与他位置互换,趴在榻边睡了不知多久,察觉他的动静,揉了揉眼,醒了。   不用问,许长安也知道是顾爻把他抱了上来。   为什么没有上来一起睡?   他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许长安撩开顾爻被压凌乱的发,“我们阿爻长大了,都会为别人考虑了。”   因为你不是别人。   顾爻想偏头吻他的手,又生生忍住。   我也不想听到这样的夸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2 08:59:26~2021-09-13 19:0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漓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可我不想宠她   等许长安去洗漱,狼火便趁机向顾爻汇报了王承苏一事。   顾爻蹙眉,“你说什么?”   “王承苏死了。”狼火说,“属下派去盯着他的人,在永安村发现了他的尸首,除此之外,常青帮……”   顾爻喝道:“别磨蹭!”   “是。”狼火道,“除此之外,常青帮的多个据点,亦无一人生还。”   顾爻还抱着一丝希望,“是屠杀?”   狼火不敢有所隐瞒,“看起来……更像是灭口。”   是灭口,就证明对方已经察觉了他们的动作,并在他们之前干掉了所有知情的人,再次将他们的线索断掉了。   顾爻用力揉了揉眉心。   只是一天的功夫,就能做得这么干净,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势力。   狼火捡着好听的说,“好在您当时没有露面,对方应当不知晓您痴傻是假。”   “他总会知晓的。”顾爻咬牙,脸部线条紧绷,“带上烽烟,排查所有尸首,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把烽烟和狼火分开只能各司其职,对方既然有了动作,再想保障他们的绝对安全,只有合并是唯一的选择。   狼火应道:“是。”   “还有,”顾爻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许长安身上,“把王承苏的眼睛,挖了。”   他不喜欢那个人看许长安的眼神,就是死了,也不能放过。   狼火了然,“属下遵命。”   许长安洗完手出来,正遇上王珂蓉。   王珂蓉颔首道:“顾夫人早。”   “王将军也早。”许长安见她手中握着长剑,“王将军这是要去哪?”   王珂蓉掂了掂剑身,“正要去晨练,夫人有兴趣吗?”   晨练?   许长安立刻想起顾爻。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你等等。”许长安忙叫住她,回头唤顾爻,“阿爻,你来一下!”   狼火已经消失,顾爻本来很开心许长安叫他,发现王珂蓉也在,嘴角笑意迅速退去,面无表情地走到许长安面前。   “这一年多来,你的晨练都荒废了,实在是太可惜。”许长安往后退一步,让他们俩面对着面,“正好王将军要去晨练,你二人不妨切磋一下,不知王将军觉得如何?”   说是切磋,其实就是为了增进顾爻和王珂蓉之间的感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王珂蓉面色微红,“珂蓉武艺不精,谈不上切磋一说,还请顾将手下留情,多多指教。”   这一回答,算是答应了。   顾爻无话可说。   他是答应了许长安会留王珂蓉在府上,却没答应要理会王珂蓉,既然不能拒绝,那他有的是办法逼着王珂蓉自己主动离开。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任由王珂蓉怎么更换走位与招式,只要她抬剑,连一招都别想打完,就会被顾爻给原地反杀,毫不留情。   两位将军自然是真刀真枪的切磋,许长安从一开始提心吊胆的,到后来的索然无味,越发觉得顾爻在原著里会孤独终老,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就这反击方式,会有姑娘喜欢才有鬼了!   偏偏一看王珂蓉汗流满面,仍是兴致盎然的模样,许长安又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刷新。   ……还真是有姑娘喜欢的。   姑娘再喜欢,许长安也看不下去,中途叫停了他们,把顾爻拉到一边,“阿爻,你不能这样欺负王将军。”   是她自己技不如人,与我何干?   顾爻心有不悦,面上也不显。   “你可是战神啊,一般人怎么打得过你?”许长安压低了声音,“姑娘都喜欢被人宠着,你稍微收敛收敛,让让她,知道了吗?”   可我不想宠她。   顾爻甚至连目光都不愿从许长安身上移开,只听风声就全阻断了王珂蓉的攻势。   许长安只得哄他,“阿爻,你听话,好不好?”   顾爻不想看到他为了别人向自己撒娇,喉结滚动,轻轻点了下头。   许长安乐开了怀,向后退开几步,“王将军,可以继续了。”   “好。”   王珂蓉是习武之人,听力超群,早将许长安的悄悄话尽数收悉。虽然不知道许长安出于何种目的帮她,心中仍是感激,挽了个剑花,再次攻向顾爻。   相比之前,王珂蓉这一次的攻击明显简单许多。   她用的招式是平刺剑,手臂与剑身成一条直线,力达剑尖,根据需求刺向对手任何部位,是最常用的剑法之一。   这一招也有小心机,无论顾爻是持剑挑开还是侧身避开,只要不是再度反杀,他们都能进行近距离打斗。   顾爻也没有动,显然是选择了侧身避开。   许长安正欣慰孺子可教也,就见剑尖越来越近,顾爻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提醒他,“阿爻?”   顾爻毫无反应。   既是你叫我让的,我便如你的意,将“让”字贯彻到底。   王珂蓉显然也发现了,但她攻势很猛,距离过近,即使现在收剑也会伤到顾爻。   “阿爻!”许长安急了,捡起树枝甩中王珂蓉的长剑,趁着剑身偏移,迅速揽住顾爻肩膀将人从危险中夺回来。   顾爻没料到许长安会过来,立刻配合侧身,剑锋堪堪从许长安的手背擦过,惊得他心脏一窒,连忙握住许长安的手仔细检查。   “我没事。”他这模样,许长安都忘了刚才到底是谁置身于危险当中,“剑都到跟前了,你为什么不躲?”   温软抽离,顾爻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念念不舍地握了拳。   许长安见他不说话,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就是在故意赌气,还能是因为什么?   只是这样拿生命开玩笑,实在是太过了。   许长安挑起他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我在跟你说话,阿爻。”   顾爻移开了视线。   王珂蓉目瞪口呆,惊得倒退几步,“你……你怎么能……怎么敢……”   许长安皱眉,“我怎么了?”   王珂蓉欲言又止,喉头滚动,打圆场道,“……没什么。只是切磋这么久了,我也有些饿了,不知将军府是几时用膳?”   许长安不得已,暂时放过顾爻,“没能让王将军尽兴,实在抱歉。早膳应当已经备好了,就由我来带路吧。”   王珂蓉道:“有劳夫人了。”   几人在厅堂入了座,菜都上齐了,也没见着顾子期人影。   许长安问冯管家:“子期呢?”   冯管家道:“小公子吃了许多冰糖葫芦,身体不适,大夫正在给他消食。”   许长安皱眉,“他从哪来的冰糖葫芦?”   冯管家看了王珂蓉一眼,没说话。   “是我给的。”王珂蓉也没想到会这样,“听闻顾小公子喜欢吃冰糖葫芦,我便出门买了些给他。”   本是一番好意,奈何顾子期眼睛大肚皮小,几串冰糖葫芦全吃下去,没一会就开始喊疼了。   小胖墩自己贪吃,许长安也不好说什么,按了按太阳穴,“严重吗?”   “大夫说没事,以后少吃一些便是。”冯管家说,“只是小公子黏人,一直在唤您,您要去看看吗?”   “不去。”许长安十分果断,正好通过这一次教训,让顾子期长长记性,大串串吃多了是会痛的。   他对王珂蓉道:“不好意思,耽搁了点时间,吃饭吧,王将军你随意一点。”   顾爻拿起筷子,默许了许长安的做法。   什么人给的东西都敢吃,痛也是活该。   王珂蓉见顾爻都动筷了,也不再多言,“好。”   吃了两口,许长安见王珂蓉盯着冯管家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了吗?”   冯管家不得已,像是才想起来,“哦,看老奴这记性,险些忘记了。王将军今日起得早,做了道菜,要让您尝尝味儿呢。”   说是让许长安尝尝味儿,实际上是想让顾爻尝尝味儿。   许长安明白得很,“王将军好雅兴,只是不知做的是哪一道菜?”   王珂蓉指向其中一个盘子,“做得不好,顾夫人嘴下留情。”   ……馒头?   馒头也算是菜吗?   许长安有些迷惑,又不好直说,“嗯……看起来挺不错的,是王将军自己和的面吗?”   “不是。”王珂蓉说,“买冰糖葫芦时看到旁边有家包子铺,生意不错,我便顺路买了几个刚做好的回来蒸。”   ……说好的你做的呢?   许长安哭笑不得,配合地拿起一个,正要咬,顾爻先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下嘴。   王管家适时道:“老奴已经验过了,馒头没有问题。”   顾爻才松开许长安,低头继续吃自己的。   这么当面怀疑来客,许长安还是第一次遇见。   王珂蓉很是尴尬,许长安也很尴尬,憋着解释道:“王将军别介意,主要是……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还是谨慎些为好。”   王珂蓉点头,“是我考虑不周,往后会注意的。”   许长安及时转移话题,咬了一口馒头,“这家味道确实可以,嗯……主要是你蒸得不错。”   却听王珂蓉道:“我与顾将在战场上初见时,吃的便是这家的馒头。”   许长安差点噎住自己,忙接过顾爻递来的茶水把馒头咽下去,讪讪道:“那……咳咳,那还真是寓意特殊啊。”   “是的。”王珂蓉并不避讳,“当时我军粮草被魏军烧毁,接连数日只靠吃树皮为生,苦苦支撑,幸好顾将前来支援,才不至于马革裹尸,勉强混得今日成就。”   许长安确实不知这段过去,毕竟王珂蓉在原著里只是个衬托顾爻魅力的存在,除此之外没有多大的作用。   王珂蓉手里拿着饱满柔软的馒头,“顾将给我的那个馒头,干燥又割喉,还没有水下咽,但我却认为,那是我此生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了。” 第45章 是顾将的内人   许长安想说人饿坏了,那时候给你吃什么你都会觉得好吃,但还是没说,以免破坏王珂蓉的美好回忆。   不过还真凑巧了,将军府的人跟面食都挺有缘的。   他刚这么想,就听冯管家道:“王将军说的,可是顶好吃包子铺的馒头?”   王珂蓉惊奇道:“没错。你是如何知晓的?”   “将军并未提起过此事。”冯管家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幻想,“只不过那是老奴喜欢吃的,每逢将军出征时,老奴都会为将军备上一些。”   王珂蓉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是吗?你倒是有心了。”   冯管家道:“老奴应该做的。”   他对王珂蓉没有意见,甚至觉得王珂蓉若能嫁入将军府,延续顾家的香火,也不失是一番美事。   但他身为将军府的管家,需要考虑的是自己的主子想要什么,至于其余的,不是他能去插手的。   许长安头一次面临两次尴尬,他想让气氛好一些,也只得靠顾爻,“这馒头确实不错,阿爻,你也尝一下吧。”   顾爻没动。   王珂蓉说的那些,他早就忘了,即便是事实,也不过是奉圣上命令,前去支援罢了,并无半点私情。   不过他也并非全忘了,还记得些许,比如王珂蓉身为将军,几乎每回出征都没守好粮草,次次让他支援。   如今不自我反思,倒还有脸说出口。   许长安只好主动夹了个馒头放进顾爻碗里,“来,吃一个。”   顾爻的筷子戳进馒头里,拿起来咬了一口。   许长安问他:“如何?”   顾爻默默放下馒头,只吃了还不到小拇指指甲盖的大小,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许长安:“……”   他怎么感觉小傻子有点怪怪的?是昨晚没睡好,所以打不起精神吗?   许长安担忧地换了道菜夹到顾爻碗里,结果顾爻两口就吃完了。   许长安:“……”   好吧,看来是还在赌气。   吃完饭,许长安还是去看了一眼顾子期,见顾子期症状缓和,睡得比小猪崽还香,才放了心。   刚出小院,就见王珂蓉站在长廊上,显然是在等他。   这在许长安的意料之中,“王将军有事找我?”   “是的。”难得四下无人,王珂蓉正好问出心中疑虑,“不知夫人,可知晓我喜欢顾将一事?”   许长安没想到她这么直白,“我知。”   王珂蓉不明白,“那又为何选我入府?”   “为了给你表现的机会。”许长安也不拐弯抹角,“若是分别两地,如何能让阿爻喜欢上你?”   “……你同意让顾将纳妾?”   “你可以再大胆一点,把顾夫人的位置拿下。”   王珂蓉惊了,“那你呢?”   许长安很是慷慨,“你若是真心喜欢阿爻,我自会主动让位。”   王珂蓉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你当真,对顾将半点意思都没有?”   “我……”许长安看了眼顾爻房间的方向,避开了这个话题,“我早晚都会离开这里,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王珂蓉莫名想到关于他借尸还魂的传闻,也就不再多问。既然许长安愿意帮她,她定然会好好表现,不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多谢夫人相助,往后若有珂蓉能帮上忙的,珂蓉义不容辞。”   许长安笑道:“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只要你能让顾爻接受你,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王珂蓉坚定道:“我会努力的。”   夜深,顾子期缓过劲来,便觉得饿了。   他独立惯了,也没叫醒下人,一个人出了房门,便往庖房走去。   路经许长安房间,心想好饺子今日都没来看他,气得腮帮子鼓,迈着小脚步就要去找许长安闹。   正好现在许长安与顾爻分房睡,若是闹得厉害了,说不定许长安还能心软陪他睡,想想就觉得美滋滋。   顾子期一边走一边乐,忽然发现院子里怎么好像多了棵树,直到走近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树,分明是个人!   顾子期大叫:“有刺——唔!”   还没喊完就被“刺客”捂住了嘴,“别吵,安安睡了。”   “唔唔!”顾子期瞪圆大眼睛,扒拉开“刺客”的手,“哥哥?!你怎么在这呀?”   顾爻没回答他,“大半夜的不睡觉,乱跑什么?”   顾子期拍拍圆滚滚的肚子,“子期饿了呀,要去找吃的。”   顾爻说:“去吧,吃完早点回屋。”   “好。”顾子期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不对呀哥哥,你还没告诉子期,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顾爻胡诌道:“吹风。”   顾子期压根不信,“你为什么不进去?哦,是不是惹好饺子生气,被罚啦?”   顾爻顿了顿,伸手揉揉顾子期的脑袋,“不是哥哥做错事,是好饺子他……不想要哥哥了。”   “那好饺子要子期吗?”   “都不要了。”   顾子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胖脸蛋绷得紧紧的,“怪不得好饺子都不心疼子期肚肚疼了,这可怎么办呀?”   顾爻没有回答。   他也很想知道,这可怎么办呀。   之后几天,王珂蓉真的很努力。   她努力每天早起和顾爻晨练,虽然每天都被顾爻秒杀;又努力去买馒头来蒸,虽然顾爻根本就不吃。   不过她懂得取舍,后来干脆放弃馒头,专攻晨练了。   只是,在王珂蓉第不知道多少次被顾爻打掉长剑之后,许长安打了个哈欠,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能跟她一较高下了。   许长安说干就干,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王将军,你我能切磋一下吗?”   王珂蓉知道自己被许长安看低了,也想为自己的将军身份正名,“当然。”   许长安便上去替换顾爻,要拿顾爻手中的剑。   顾爻抓紧了,没让他拿走。   平日就算了,这次是真剑,不是枯枝,他怎能由着许长安玩闹?   许长安以为他舍不得,转而对冯管家道:“劳烦您再拿一把剑过来。”   王珂蓉却看得明白,“顾将应当是怕你受伤,不愿你用真剑吧。”   许长安顿了下,抬头看去,顾爻已经扭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王珂蓉很懂事,干脆地放下长剑换了枯枝,“那就用这个吧。”   再怎么说,许长安也是个男人。   若是他主动让王珂蓉还好,反过来叫王珂蓉让他,面子上实在是有些过不去,坚持道:“不换,就用剑。”   顾爻不知他心中所想,再三阻拦也无用,担心不留神会伤着他,只好妥协松了手。   许长安握住剑,整个人猛地身形一歪,还是顾爻及时扶住才没受伤。   他惊诧道:“怎么会这么重?!”   直到上手他才发现顾爻拿的这把剑有多沉,与他之前接触过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须得两只手才能勉强拿起,而且……他根本就举不起来。   冯管家很是得意,“顾将的随身佩剑,自然不是一般的剑比得了的。”   顾爻的佩剑?   许长安低头一看,这把剑果然不同,剑鞘乌黑,纹路精巧,就连手感都特别舒服,透着微微的凉意。   就是太沉了。   许长安无奈,正要问还有没有其他轻点的剑,就听王珂蓉面色怪异道:“顾将的佩剑……不是从不让外人触碰吗?”   “是的。”冯管家肯定了她的话,“不过夫人不是外人,是顾将的内人,自然是碰得的。”   方才还不愿许长安动真剑的顾爻,也配合地帮许长安握稳了剑柄。   许长安却连忙松了手,“那……那我还是换一把剑吧。”   顾爻垂眸,微微握紧了剑身。   就这么……急着跟他撇清关系吗?   王珂蓉疑惑,“为何?”   她是想嫁给顾爻,但不至于连这点醋都吃。   许长安找了个最贴切事实的理由,“这剑太重了,我举不起来。”   “重?“王珂蓉随口道,“我能试试究竟有多重吗?”   许长安欲言又止。   这确实,不是他能回答的问题。   冯管家道:“王将军既然知道此物外人碰不得,还是别试了吧。”   拒绝之意十分明确,王珂蓉也懂得顺坡而下,“是我唐突了。“   虽然现在得不到,但是以后的某一天,她一定会让顾爻亲手把剑给她的。   冯管家望向顾爻,顾爻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只好重新去给许长安取来一把轻一些的剑。   王珂蓉问许长安:“可趁手?”   许长安掂了掂重量,“刚好。”   既是有了武器,二人便不再多言,提剑相迎。   王珂蓉要找回自己近些日子在顾爻手下丢失的颜面,出招自然非常利落,不过她还记得许长安不会武功,于是又收敛了一些。   直到两人对上,许长安的身手竟是了得,险些让她破了防备,被逼得连连后退,“是我小看夫人你了。”   许长安笑道:“那可是会吃亏的。”   王珂蓉端正姿态,“多谢夫人提醒。”   两人再次挥剑对上,许长安的一招一式都十分熟练,力道也恰到好处,教王珂蓉又是吃惊又是欣喜,不再有所保留,竭尽全力与许长安定个高下。   若是穿书前天天参加各种训练的许长安,王珂蓉还真不一定赢得过,但是现在,许长安已经半年多没有锻炼了,多跑两步都能喘起来。   时间一长,许长安明显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光是抵挡王珂蓉的进攻就够吃力了,直接从不相上下的攻击变成一味后退的防守。   王珂蓉打得酣畅淋漓,趁势强攻,“夫人可要好好接住这一下,不然就要输了。”   许长安喘得不行,“等一下……我……”   王珂蓉已经提剑而来。   许长安下意识抬手格挡,温热的怀抱已经将他护住,顾爻伸手轻轻一弹,近在咫上的长剑就脱了王珂蓉的手,“当啷啷”几声落在地上。   许长安松了口气,“谢谢阿爻。”   顾爻不语,在许长安有所动作之前,已经松开他后退到了一旁。   许长安累得不行,“是我输了,王将军果然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王珂蓉的心思却在顾爻身上。   不,这一场输的人,不是许长安,而是她自己。 第46章 给自己挖坑坑   许长安接过冯管家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还没缓和过来,就听王珂蓉唤他:“夫人。”   许长安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怎么了?”   王珂蓉问他:“顾将与你,可有切磋过?”   “有啊。“许长安回忆着,“不过当时没用武器,是肉搏的。”   王珂蓉道:“那我能看你们用上武器,切磋一场吗?”   她很想知道,顾爻这么护着许长安,在与许长安对战时,究竟与她对战又有什么区别。   许长安还没回答,就见常顺来报:“三公子,国师大人、御史大人来访,已经在厅堂里落座了。”   许长安一愣,“他们怎么来了?”   常顺道:“两位大人说,是应您狩猎节的邀请,前来吃午膳的。”   许长安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还欠着顿饭,忙将长剑交给冯管家,“行,你先去好生招待着,我这就着手准备。”   常顺应了,正要离开,却听王珂蓉道:“且慢。”   常顺止住脚步。   王珂蓉道:“我与你同去吧。”   顾爻目光阴沉。   败者为奴进入将军府,倒还把自己当主人了。   冯管家何其敏锐,“多谢王将军好意,但哪有让客人去招待客人的道理,还是让老奴来吧。”   不待王珂蓉多说,他便叫上常顺离开了。   许长安也觉得不妥,“你们就接着晨练吧,我先走了,吃饭再叫你们。”   跟顾爻晨练的话,王珂蓉还是愿意的。   奈何顾爻瞧见许长安快步往庖房的方向走去,一个转弯就瞧不见人影,直接抬步跟了上去,完全不理会她。   “顾将……”王珂蓉想要挽留,到底是没有许长安那个胆子敢碰顾爻。   入了厅堂,无涯瞧见王珂蓉,笑问道:“王将军好啊,在这可还待得习惯?“   王珂蓉行礼道:“有劳国师大人挂记,珂蓉在此与在自家府上并无区别。“   无涯颔首,“看来是伺候得极好了。”   这话有歧义,无涯没明说,王珂蓉也不追问,权当是默认了。   一桌山珍海味被许长安摆得漂漂亮亮,连规格都是按照酒宴的标准来做的,精致且量少,让人吃了还想吃。   无涯赞不绝口,“早知小千金的手艺这么好,我当初就不该说只蹭一顿,要说连夜把家搬过来才对。”   连蓝玉吉都夸道:“这厨艺,确实有资格与御膳房的人一较高下。”   许长安谦虚道:“两位莫要再拿千金说笑了。””   顾子期正吃得欢,冷不丁听到这话,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护短,“谁敢说笑好饺子,子期揍他。”   几人乐不可支。   王珂蓉也是喜欢得连吃了两碗饭,压制着不能在顾爻面前丢脸,才没让冯管家去添第三碗。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这几日出了多大的糗,她那所谓的厨艺根本无法与许长安相比较,她还紧巴巴地凑上去,非要许长安夸上几句,再让顾爻尝上几口。   怨不得顾爻吃一口都是给许长安面子,换作她吃惯了许长安做的饭菜,也将就不了自己的厨艺。   一回头,果见顾爻的胃口较之前几日好了不少。   ‘看来小念之也喜欢得紧啊。’无涯乐道,“不过,几日不见,小念之看起来怎的憔悴了许多?”   “或许是每日锻炼的缘故吧。”许长安也发觉了,“有王将军在,我便让顾将又拾起了晨练。”   “才不是呢。”顾子期却道,“明明是哥哥晚上不睡觉,一直守在好饺子房前,才会这么累的。”   顾爻都来不及捂住顾子期的嘴,他就已经说完了。   许长安一愣,倒是无涯笑了,“夫妻俩闹别扭了?”   顾子期摇头道:“才不是呢。是好饺子见异思迁了。”   “你还懂得用成语了。”蓝玉吉觉得有趣,“那你倒是说说,他见异思迁谁了?”   许长安自己都好奇。   “新屋子呀。”顾子期一本正经,“所以才要分房,不跟哥哥睡啦。”   这算个鬼的见异思迁。   “别瞎说。”许长安给顾子期塞了个大鸡腿,“吃你的东西吧。”   顾子期便抱着鸡腿乖乖啃去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无涯也不好多言,只当他们新婚,还有些小摩擦。   许长安刨了一口饭,却忍不住偷看一眼顾爻,当真疲倦神色尽显。   为什么不睡觉?   为什么要守在他的门前?   他想问,可又怕结果跟他想的一样,自己给自己挖坑。   孩子的话总是最直白的,就算许长安否认,蓝玉吉也能从他的表现得知顾子期说的是真的。   小小丞相幼子,不尽自己该尽的义务,还敢让堂堂将军吃闭门羹,真是胆大包天!   从前的顾爻心中只有家国天下,连同为将军的王珂蓉都看不上眼,如今痴傻了,当真就喜好上许长安这般软弱无能之辈了吗?否则怎会对其一忍再忍?   蓝玉吉不相信顾爻的性情会转变得如此之大,今日前来也不是单单为了一顿饭。   他不动声色地将热茶碰倒,泼了许长安一身。   顾爻面色一凝,在旁伺候的下人们都慌了。   “夫人小心!”   “快!快去叫大夫过来!”   “夫人先用小人的衣裳垫着,别烫伤了。”   “不用麻烦大夫。”好在许长安动作极快,立刻起身拉着衣裳,与肌肤隔开距离,“我没事。”   蓝玉吉见冯管家为许长安取来干净外套换上,才缓缓道:“老夫手滑了,夫人没事吧?”   许长安道:“没烫着您就好。”   蓝玉吉眯眼,仰头喝了口酒。   顾爻痴傻,反应不能作数,将军府内的人却不是傻子,方才的关怀不似作伪。   他也曾见过以前的许长安,几面之缘亦已足够看透本心,与现在确实判若两人。   如此看来,许长安恐怕并非外界传闻的胆小怯懦、上不了台面,反倒是只妄图将世人耍得团团转的小狐狸。   是借尸还魂没错了。   不过此事于顾爻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他也没必要去戳穿。   饭后,顾子期被常顺抱去睡觉,无涯想在将军府里散散步,许长安便主动陪他,并强行把顾爻留在了厅堂,陪蓝玉吉和王珂蓉。   无涯是个闲不住的,看花看草看游鱼,什么都能说上两句。   遇到稀奇的物件,还会惊叹两句,“这个锅好啊,用来煮饭可惜了,拿来煎药才能发挥它的真正作用。”   许长安不是很懂这些东西,“师父若是不嫌弃,便拿去吧。”   无涯当即应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许长安让人找来布料,将饭锅包裹好,给无涯送回去。   不过说到煎药,许长安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系统曾经说过,特效金疮药不用当季的药材也能做成,现在冬日的人血有了,春日永安城城墙上的绿草也让人取来了,就差夏日御花园里出墙的红杏和秋日绝命崖断壁上的黄花了。   顾爻痴傻后就不用上朝了,许长安入宫的机会太少,只能寄希望于无涯,“师父,您在宫中可有收藏过那些奇花异草?”   “自然。”无涯正开心得了个宝贝,“我虽身为国师,本职却是大夫。别说是宫里的奇花异草,就是路边的野花野草,我那也有不少。”   许长安心中大喜,“那您可有夏日时御花园里出墙的红杏?”   无涯回头,看他,“你要此物何用?”   许长安睁眼说瞎话,“我想做成干花送给阿爻。”   无涯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送出墙的红杏?”   许长安也反应过来了,硬着头皮胡诌道:“……阿爻喜欢。”   “这……小念之的喜好还真是异于常人啊,哈,哈哈……”无涯尬笑一通,“改日我得空了,便给你拿些来吧。着实是夫妻恩爱,让我好生羡慕啊。”   许长安心说你可别说了,“我去就好,不劳烦师父跑一趟了。”   无涯一秒变脸,“我就不能再来蹭一顿饭吗?”   许长安哭笑不得,“能的,能的。”   “哼。”无涯伸了个懒腰,“走也走累了,我们回去吧。”   许长安应道:“好。”   厅堂内的三人却不如他们俩相处得融洽。   蓝玉吉是御使大夫,与顾家交情甚好,对王珂蓉却没什么太大好感,主要源于王承苏的作风不正,王珂蓉的一味包容。   故而三人在厅堂里,气氛更是尴尬。   顾爻不说话,蓝玉吉不说话,王珂蓉说了几句,没人应答,也不再多言。正好她的手下有急事找她,她便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顾爻与蓝玉吉二人。   蓝玉吉此人,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从前遇见了,顾爻都要尊称他一句“蓝伯伯”,然后聊上半个时辰的时事见解,抛开蓝玉吉与他爹的挚友身份,他们俩也算是半个忘年之交。   而且蓝玉吉守口如瓶,不用担心他知道顾爻假痴傻的事实后会告诉别人,还能利用蓝玉吉的权利,将调查进行得更快、更广。   早在和许长安一同上朝的那一次,顾爻就想对蓝玉吉坦白了,但当时显然还不是时候。如今王承苏死了,常青帮也被灭口,就连狼火调查归来,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常青帮被灭,死的全是松柏树纹身的人,蛟龙纹身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证明高层的人还苟活着。   线索断得彻底,顾爻不得不再次打起找帮手的主意。   正好今日机会难得,不妨先告诉蓝玉吉,再告诉无涯,事情定然会进展得十分顺利。   “你这习惯,看起来倒像是与从前无二。”   蓝玉吉忽然开口,顾爻回过神来,见他盯着自己轻点桌面的手指,才知晓自己刚才思考时,又下意识做了这个动作。   他还未开口,蓝玉吉已经起身,冷嘲道:“可惜你早已痴傻,作出这副假象,也只吓得了那些不知情的人了。”   顾爻一僵,停下了轻点桌面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4 18:41:59~2021-09-16 18:3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英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踪花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叫我就让你亲   “顾爻啊顾爻,你从前那般精明,却不知这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沙场无敌又如何,朝堂之上你能斗得过谁?”蓝玉吉像是摘下了伪善面具的恶鬼,弯腰靠近顾爻,一字一句道,“你谁都斗不过。”   距离太近,顾爻若有丝毫动摇,都会被蓝玉吉尽收眼底。   但顾爻没有,眼里平淡无波,坦然与蓝玉吉对视。   蓝玉吉觉得他的反应无趣,起身拉开距离,“大齐东南西北四个边界,分别由你父亲、你伯伯、你哥哥还有你四人坚守,如此血马功劳,圣上却只封你父亲一人为王,担忧的是什么,你应当早已知晓。纵使你们一心为主,不计较功名利禄,但你顾家何其庞大的势力,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为什么?就因为你从前愚蠢,如今更是愚蠢!”   顾爻暗中咬牙,握紧了藏于袖中的拳头。   “不服?”蓝玉吉嗤笑道,“那你可曾想过,你四人分守四界,为何二人死在归途,一人死在家中,只有你侥幸死里逃生?难道是因为你父亲、你伯伯、你哥哥都技不如你吗?嗯?”   顾爻眼睫微颤。   他确实从未想过这一点。   顾家身居高位,行事自然谨慎,打仗归来的途径之路,除了圣上以外,只有与他家关系甚是亲密的人知晓,蓝玉吉这话,莫非……陷害他家的,正是熟人?   “若是从前的你,恐怕已经反应过来了,可惜啊可惜,落了个痴傻还久治不愈。”蓝玉吉摇摇头,“不过,你能苟活至今,也全靠痴傻了。但既然要傻,就傻得彻底一些,别傻着傻着,又像方才一样,看似恢复了,实则没有恢复,惊着了敌人,届时,只怕会落得跟你父母一个下场。”   拿已死之人来诅咒活人,蓝玉吉此言何其恶毒。   “看在从前相知一场的份上,老夫也提点你一句。”蓝玉吉负手而立,遥遥瞧见归来的无涯和许长安,“这世上,值得你信任的,只有你自己。若能得天垂怜恢复神智,不妨好好利用你那借尸还魂的男妻。他确实爱耍些没用的小聪明,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有他在前挡刀,定能保你安然无恙。”   见顾爻毫无反应,蓝玉吉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笑眼盈盈,“现在你看老夫,又有几分像好人?”   直到许长安亲自将他们送走又回来,顾爻都没能对蓝玉吉的提问作出回答。   许长安做了一桌佳肴,累得狠了,便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用脚蹬地,一摇一摆地自娱自乐。   顾爻守在他身旁,低着头默不作声。   存在感本该不强,却还是令人难以忽视。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长安的错觉,顾爻憔悴的面容似乎更加疲累了,是他看不明白的那种心力交瘁。   许长安很想假装看不到,可他不是石头做的,到底没能忍下心弃之不顾。   “阿爻,”他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你夜里……为什么不睡觉?”   顾爻没有回应,一心想着之前与蓝玉吉的对话。   蓝玉吉说的没错,能陷害他顾家的,必然不是一般人。其中是熟人的几率,远大于陌生人。   许长安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你也不能这样对自己,万一熬坏了身体怎么办?”   顾爻还是没有回应,看着地上出神。   如今连父亲的挚友都露出了第二张面孔,他还能相信自己的师父吗?   许长安手指关节轻叩扶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阿爻,我在跟你说话。”   顾爻仍旧没动也没吭声。   如果曾经的良师益友都不能相信,那他还有谁可以相信?   许长安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有些来气了,从摇椅上下来,捏起他的下巴,“阿爻,回答我。”   安安?   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顾爻燃起希望的一瞬间又被理智浇灭。   不。   许长安只想要离他而去,他已经没有人可以相信了。   “阿爻?”许长安觉得不对,双手捧着顾爻的脸,“阿爻,你怎么了?”   顾爻说不出话来。   自从失去家人,他就一直孤身一人,煎熬是一人,痛苦也是一人。就算遇见借尸还魂的许长安,也不过一场短暂的陪伴,触碰过后又要离去,反而会让他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他做不到利用许长安,也做不到放手让许长安走,早知道会有离别的一天,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遇见,平白将他诱惑,又告诉他这是抓不住的希望。   许长安后知后觉。   似乎他从客栈回来开始,顾爻就没有再开过口了。   他原以为顾爻是不愿在王珂蓉面前说话,生怕暴露已经在恢复的事实,现在才知道并非如此。   “阿爻,你别吓我……”许长安后背发凉,“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顾爻双目无神地看着许长安。   他承认,他一开始是在赌气不说话,可是发现许长安并不在乎他的感受,他就真的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了。   既然要弃他而去,就应该干净利落地不再管他,何必再对他好,担心他怎么了?   “阿爻,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安安啊。”许长安人都慌了,“你叫一下我的名字,好不好,阿爻?就一下,好吗?”   你也会因为我而感到焦虑吗?   顾爻看不得许长安这副模样,心里难受,想伸手摸他的脸,还没碰到又止于半空。   许长安不喜欢这样,他不能再做许长安不喜欢的事了。   “……你是想摸我吗?”许长安迟钝地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贴在自己脸上,“阿爻,你还记得我,对吗?”   久违地碰到许长安柔软的肌肤,距离极近甚至能闻到丝丝体香,顾爻更是痛苦且难以自制,下意识低了头,想要拥抱这最后一丝温柔。   为什么,就是不能留在我身边呢?我已经……只有你了啊……   “阿爻?”许长安察觉他的意图,明知道此刻应该后退,顾爻满是疮痍的目光却让他举步维艰,只伸手微微抵住顾爻的胸膛,“阿爻,你要干什——唔!”   顾爻已经吻了下去,将他压在摇椅上。   许长安的身后抵着木椅,身前如狼似虎,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吃掉了,一开始还记得挣扎,后来渐渐就没了力气,任由顾爻予取予夺。   顾爻忍得狠了,差点控制不住,直到许长安闷声喊痛,嗓音颤抖几近恳求,“别这样……阿爻,我怕……我害怕……”   顾爻瞬间清醒,暗骂自己禽兽,张嘴松开许长安被吻出几个红痕的脖子,不安分的手也退了出来。   “等等。”   许长安却拉住他,靠在他的肩上喘息,耳朵红红的,是羞的,也是吓的,“叫我,阿爻,叫我的名字,我就让你继续,好不好?”   他知道顾爻变成这样全是自己的错,如果没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顾爻不可能会不再开口,所以就算是用自己来引诱,他也绝对不能让顾爻回到最初的状态。   顾爻确实想继续,但许长安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他如何下得去手?只在许长安微微红肿的唇上亲了下,便要起身。   “阿爻!”许长安几乎哽咽出声,“阿爻,叫叫我的名字,好不好?只要你叫了,我什么都给你……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   如果我让你留在我身边呢?   顾爻想开口。   但他知道,只有这个,许长安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大,像是习武之人,落脚十分利落。   将军府内能有这修为,还在府上自由行走的,只有一个人。   顾爻的眼眸黯了黯。   既然许长安不答应,那就怪不得他使手段了。   “我要你亲我。”顾爻轻抚许长安红润的眼角,嗓音低哑,“安安。”   许长安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爻,提着的心倏然落下,愁颜舒展,按下顾爻的后脑勺,深深印了一吻。   顾爻配合地抱紧许长安,余光瞥见王珂蓉僵硬的身影,嘴角微扬。   现在不喜欢又如何,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只要解决了碍事的王珂蓉,他有的是时间去攻克许长安,让许长安心甘情愿的为他留下。   吻完了,许长安还心有余悸,“来,阿爻,再叫一声我的名字好吗?”   顾爻顺势又亲了一下,才开口道:“安安。”   “你差点吓死我了啊……”许长安总算松了口气,伸手抱抱他,“对不起啊,阿爻,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强迫你了,对不起。”   顾爻埋在他颈间,轻轻应了一声。   天色已经不早,许长安松开顾爻,翻身坐起,“阿爻,我们回屋吧。”   顾爻默了默。   他刚才不该为了气王珂蓉而浪费一个机会的,能跟许长安同床共枕才是促进关系的更好方式。   但现在已经晚了,他只能先送许长安回房,再自己离开。   “不去那边。”许长安却牵着他的手,往他的屋里走,“我今晚就搬回来,不分房了。”   只是多了个王珂蓉,顾爻就不说话了,再分房下去,还不知道顾爻会变成什么样。   顾爻微怔,握紧了许长安的手。   他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长辈们总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了。   回到熟悉的屋子,许长安才知道没有自己的这段时间,顾爻撤了火盆,房间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冷清清。   比冷清更伤人的,是他不断拒绝顾爻的言行。   许长安习惯了暖和,现在盖上两层被子都觉得冷,无法想象顾爻是怎么撑下来的,“你不冷吗?”   顾爻低头轻吻他,“有安安在,不冷。”   得,现在快成奖励制度了,亲一下说一句。   许长安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我去让冯管家弄几个火盆来。”   “不用。”顾爻握住他微凉的手,靠近自己胸膛,“我暖和。”   许长安不知他可以用内力烘热的身体,只以为是他体温偏高,“可是我冷。”   顾爻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这样便不冷了。”   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侵略性,许长安莫名回想起之前的吻,红了脸,“不……不行,这样不好。”   顾爻垂眸,难掩失落,默默地松开了他。   许长安见他又没了精神,连忙妥协,缩进他的怀里,“好好好……抱着抱着,不要火盆了。”   顾爻才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他。   二人体温相差甚大,许长安被这暖意熏得舒服,蹭了蹭顾爻结实的胸膛,轻声唤他:“阿爻。”   顾爻的心像被挠了一下,痒痒的,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嗯?”   许长安问他:“前几日,你为什么要守在我的门前?”   顾爻与他四目相对,难得地认真道:“因为没有你,我睡不着。”   明明已经猜到会是这个回答,许长安的脸还是更红了,不知所措地避开视线,“那……那我现在回来了,你快睡吧。”   顾爻心满意足,“好。”   从前是他羞于启齿,既然他喜欢的人吃软不吃硬,他自然也愿意放下身段和原则,乖巧示弱,以退为进。   临睡前,许长安从失而复得的情绪中缓过来,还不忘跟系统确认:系统,阿爻为什么会突然没有反应了?   系统: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许长安沉默了一会:……真的是被我逼自闭的?   系统:是的。   许长安:那他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系统:视你的行为而定。我的建议是,改变现状,维持原状。否则顾爻再受创伤,你之前的努力也将功亏一篑。   许长安叹息: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说件事情。   我想从明天开始双更,时间定在早晚的九点。   虽然可以三更,但我的全文字数没多少,卑微的扑街还是想要拿一次全勤,就满足满足我吧,好嘛?(///▽///) 第48章 王珂蓉想为妾   第二天,王珂蓉总算如愿以偿,见到了许长安与顾爻切磋。   顾爻不肯用木棍,生怕稍有不慎会伤着许长安,但许长安不肯,他还是妥协了。   于是木棍在他手中变成了累赘,无论许长安变换什么方式来攻击,他都没有指向过许长安,而是进退得当,看起来倒像是与许长安的功夫不相上下。   直到打得酣畅淋漓的许长安体力不支,顾爻立刻扔了木棍,将人拦腰抱住站稳,顺势结束了这一场他本就不情不愿的切磋。   “你、你赢了……”许长安喘得不行,也明白顾爻一直在让着他,接连两次的挫败感都让他同情起王珂蓉每天上百次的坚持了,“不比了,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是越打越丢人,还是你们玩吧。”   遥想穿书前,他都不知道输字怎么写,现在随便接触一个人都能将他打得体无完肤,心里很是难过,并再次坚定了往后要加强锻炼的决心,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付诸实际了。   顾爻见他不开心,向前,握住他的手,将木棍杵向自己胸口。   许长安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怎么了?”   “你赢了。”顾爻说,“别难过。”   许长安一怔,脸色霎时爆红,捂着脸否认,“我才没有。”   顾爻也不反驳。   既然他夫人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王珂蓉默默看着,总算明白,顾爻对待许长安时,与对待她有多么不同。   这样直白的宠爱,是她一直渴望,却又从未拥有过的。   无论是从顾爻的身上,还是从王承苏的身上。   几个奴仆打扮的人走出来,肩上挑着一堆行李,在长廊那唤了一声“王将军”。   “知道了。”王珂蓉点头,示意他们先走。   许长安看那大包小包的,“王将军这是要出门去?”   王珂蓉摇头,“我要回去了。”   “回去?”许长安留她,“这才待了不到半个月,怎么就要回去了?”   “我也不想走。”王珂蓉苦笑一声,“但是我的下属来报,我父亲遇害了,我必须得回去一趟。”   有一个这样不断作死的父亲,王珂蓉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尽管会有痛苦,更多的却是解脱。   她终于能够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做人,再也不用顶着王承苏的压力在世人面前苟且了。   “王大人遇害了?”许长安震惊,“是什么人干的?”   王珂蓉也不知道,“对方做得很干净,应当是早有准备吧。”   她本想昨日便告诉许长安,却看见许长安与顾爻拥吻一幕,让她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许长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那你早些回去吧。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珂蓉正有此意,“不知夫人可还记得,我初来时,你曾说过,不在乎顾将纳妾的事?”   一瞬间,顾爻便僵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向许长安。   许长安不明白王珂蓉为什么非要在顾爻的面前说这件事情,尤其他昨晚才好不容易哄好了顾爻,现在又里外不是人了,“你想要说什么?”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   顾爻竟不知,许长安曾在私底下对王珂蓉说出这些话,究竟……是将他置于何地?   王珂蓉十分直白,“我只想问一问,你说的这句话,可还做数?”   若是之前,许长安能够坦然回答,但经历过顾爻自闭的事,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若是做数,珂蓉已有法子,不用顾将同意,也能嫁入将军府为妾。”王珂蓉几乎是豁出去了,“因为现在将军府里做主的,不是别人,而是夫人你。只要你一句话,不用择个良辰吉日,甚至不用顾将接亲,珂蓉自会带上所有身家为聘,嫁入将军府。”   几乎碾碎了所有自尊,王珂蓉对顾爻的执着,超出了许长安的想象。   许长安还未说话,冯管家已经急道:“夫人,使不得啊!”   “如何使不得?”王珂蓉自认有理有据,“冯管家,顾家如今仅剩顾将一人了,你是看着顾将从小长大的,难道忍心让顾家香火断绝吗?”   冯管家却觉得荒唐,“顾家如何只剩顾将一人了?还请王将军出言慎重。即使顾将膝下无出,小公子也会将香火延续下去,为顾家开枝散叶。”   王珂蓉冷呵道:“冯管家糊涂,顾小公子尚且年幼,如何开得了枝散得了叶?”   “即便如此,这也是顾家的事。”常顺听不下去了,“顾将就是喜欢我家三公子,即使开不了枝散不了叶也无所谓,你待如何?”   许长安皱眉,“常顺。”   “我待如何?”被这区区下人挑衅,王珂蓉也恼了,“若不是圣上从中阻拦,如今将军府的夫人就是我了!我等了多少年,最后却落入了别人手中,难道我堂堂将军,连争取个妾室的资格都没有吗?!”   许长安不想听他们争吵,头疼得紧,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王珂蓉却不放过他,“昨天我看见了。你跟顾将在院子里。”   许长安定了定,紧接着反应过来,只想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卧槽……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难得主动一次,还社死得这么彻底!   “今日一走,往后我再想与顾将接触,就是难于上青天了。”王珂蓉没有第二个选择,“是你说过要帮我的,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嫁入将军府了,所以,你的意见呢?”   “夫人三思啊!”冯管家忙道,“即便是痴傻了,顾将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顾将待您的一片真心,您当真半点都看不见吗?您若是这样做,是要寒了顾将的心啊!”   许长安回头,见顾爻低着头,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握住顾爻的手轻轻捏了捏,“阿爻,我说过,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顾爻倏然抬头。   “抱歉。”许长安对王珂蓉道,“此事我做不了主。”   王珂蓉道:“可是——”   “我是说过无所谓阿爻纳妾,也说过要帮你。”许长安并没有赖账的意思,“但我同时也说过,我只是把你带进将军府而已,至于能不能让阿爻心动,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是你自己没能让阿爻松口,不是吗?”   顾爻的目光像黏在了许长安的身上。   原来……只是给了王珂蓉机会而已,不是不管不顾地想将他推开?   王珂蓉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能反驳。   她深呼吸一口气,苦笑道:“说到底,你心里还是有顾将的。”   许长安只当她是气得狠了,在这胡说八道。   “我不是傻子,你们两情相悦,我看得清楚,强拆人姻缘的事情我也做不来,那太卑鄙无耻了。”王珂蓉念念不舍地看着顾爻,“其实今日争取的妾室位置,我已经知晓结果了,不死心地问出口,只是为了不留遗憾罢了。”   许长安自知心虚,无话可说。   王珂蓉是他带进来的,两个人带着相同的目的,终究还是输给了顾爻的执着。   “但顾将到底是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我比谁都希望他能够幸福,而不是……遇见像你这般,能够随意将他推给别人的人。”王珂蓉很不甘心,又不得不妥协,“可是能怎么办呢,顾将就是喜欢你,喜欢到连我入将军府这么多天,一个正眼都不曾给过我的地步。”   从前顾爻没痴傻时,除了公事,就不愿意再与她多言一句。   后来顾爻痴傻了,呵,更是实诚,连她的存在都几乎感受不到了,一心一意只有许长安,将旁人全视作空气。   专情到伤人。   就算王珂蓉不说,许长安也知道顾爻对自己的心意,可他不能,也不敢接受。   “王将军,”许长安劝她,“有些时候,得不到的,学会放手,对彼此而言也是种体面。”   “你说的对。”王珂蓉笑了笑,“既然得不到,那我也该走得体面些。可我还是想问问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你抛下顾将离开将军府?”   顾爻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许长安却不想提这件事,“恕我无可奉告。”   王珂蓉见顾爻盯着许长安,便知晓自己问对了,就算再难过,也还是为了顾爻继续追问:“你要做的事情,难道就不能带上顾将一起吗?即使顾家的势力有所减弱,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小觑的。”   许长安有些烦闷,“我带不走他。”   他只是一个穿书的鬼魂而已,自身都难保,还能带走谁?   “那你为何不能为他留下?”   “我——”   王珂蓉打断他,“你必须要做的事情,真的非你不可吗?”   许长安欲言又止,沉默了。   “顾将他,非你不可。”王珂蓉心生苦涩,“对顾将好一点吧,他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愿意给你令人嫉妒的专宠的地步。”   微风吹起衣摆,直到冯管家将王珂蓉送走,许长安都没能出声反驳。   顾爻担心他有什么事,“安安……”   许长安挣脱他的手,“我想一个人静静。”   顾爻垂眸,看着失去温软的手掌心,没能鼓起勇气追上去。   王珂蓉所说的,许长安其实都想过。   只是他不敢深思,更不敢将这些提到明面上来,往往是刚刚暗戳戳地冒了一个小脑袋,就被他硬生生地按了下去。   但他不想,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吗?不是的。   就算他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也才是个刚刚被警校录取的学生,成为人民警察的路任重而道远。   为民服务的这条路,真的就非他不可吗?也不是的。   一起报考了警校的同学们,有比他家世显赫的,也有比他成绩优秀的,还有比他更精忠报国的……每一个都比他优秀得多得多。   是他父母的死亡,让他对警察产生了强烈的执念,而不是警察这个职位,对他有任何的执念。   反观顾爻,爱他、宠他、帮他、护他……顾爻真的非他不可吗?   顾爻真的非他不可。   许长安明白的,他早就明白了的。   可是顾爻对他来说,只是个攻略对象。起初是为了活命,后来是为了回家。   就算是一次次的相处下来,顾爻确实动摇过他的心,他也还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非顾爻不可,他又能为了顾爻放弃回家的路吗?   他唯一知道的是,顾爻与回家,不可兼得。   他是真的想待在顾爻身边,也是真的很想回家。   许长安正心烦着到底该如何才能平衡这两者,就又有人来给他添麻烦了。   “三公子,”常顺来报,“圣上驾到,老爷也来了。” 第49章 你应当亲口喂   大人物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将军府里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许长安纳闷,“圣上怎么来了?”   “怎么,”圣上手持折扇,步入院中,“顾夫人这是,不欢迎朕?”   “……圣上言重了。”许长安才想起圣上可以在将军府里自由活动,连忙端正态度,“臣妾有失远迎,还望圣上恕罪。”   “朕是微服私访,无人知晓行踪,你若是能远迎,恐怕才要求朕恕罪了。”圣上不与他计较,直奔正题,“听闻狩猎节那日,你失踪了一夜?朕的奏折都堆成了山高,未能及时来看一眼,今日总算得空,可有什么大碍没有?”   许长安知道他是又来表达圣宠了,也很配合,“多谢圣上关怀,臣妾并无大碍。只是出门前忘了与府上知会一声,这才闹了个笑话。”   圣上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年纪轻轻的,怎的与你那几个哥嫂一样健忘?他们人还未归来,你可别又失踪了。”   许长安:“……”   那几个人多半是已经死了,你确定这不是在咒我?   “你也别怪朕唠叨。”圣上看了眼不动声色出现在许长安身后的顾爻,“那夜,永安城都快被念之底朝天翻了个遍,若是找不到你,朕作为邀请人,恐怕也难逃干系。就算是为了朕,往后你也要谨慎些啊。”   许长安甚是尴尬,“臣妾遵旨。”   圣上便将此事翻了篇,“多久没来了,你陪朕走走吧。”   这有什么好走的?   许长安见他似乎有事要说,便应下了。   出了院子,越过长廊,果然听圣上开口道:“顾夫人可知,朕近来都在忙些什么?”   许长安道:“忙批奏折?”   圣上默了一秒,“你倒是幽默。”   许长安讪笑几声。   圣上接着他的话而下,“那你可知,朕忙着批阅的,又是些什么奏折?”   许长安觉得这话问得稀奇,他怎么知道圣上在忙什么鬼,“臣妾不知。”   圣上道:“群臣联名上书,让念之交还虎符的奏折。”   许长安脚步微滞。   圣上干脆停下来,“这批奏折,朕已经压了无数次,但如今魏国蠢蠢欲动,朕恐怕压不住了,否则也不会特意来这一趟。”   许长安记得,魏国就是原著里与齐国相邻的敌国,顾家四名将军,三名守的都是与魏国相接的土地,可见其攻势之利害。   许长安不自觉地握紧了袖角,“圣上的意思是……?”   “过两日的早朝,你与念之前来一趟吧。”圣上叹了口气,“这是朕能为你争取的最晚时间,你提前做好准备吧。”   “可是臣妾没有什么能交代的。”   “没有交代,也是一种交代。”   许长安不明白圣上的意思,圣上也没多说,“你可知道虎符是何物?”   “知道。”许长安拿出忽悠许关迎的那一套,也想趁机提醒圣上许关迎的野心,“家父曾让臣妾询问过顾将,是一只伏虎形状、用黄金雕刻的能握在手中的小物件。”   奈何圣上只听到了他的表层意思,震惊道:“念之竟然将这些都告诉了你?!”   许长安已经把撒谎这项技能练得炉火纯青了,“只是凑巧罢了”   “不,这绝不会是凑巧。”圣上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怪不得蓝御史说你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能得念之如此信任,私底下定然花了不少工夫吧。”   许长安心说工夫没有,倒是嘴唇都快被亲破了,还是靠自己猜出来的,“臣妾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   大概是圣上打量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引起顾爻不爽,干脆向前挡在二人之间,将许长安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哟,还吃上味儿了?”圣上乐了,也不去激怒顾爻,“既然该说的都说了,朕也不在这招人烦了,今日的奏折还没批完呢。”   许长安正要恭送圣上,圣上又道:“对了,无涯回去以后一直夸你厨艺精湛,频频拿来与御膳房相比较,改日若有机会,让朕瞧上两眼如何?”   尝两口就尝两口,瞧两眼是什么东西,偷师吗?   许长安道:“能让圣上感兴趣,是臣妾的荣幸。”   “那就这么说定了。”圣上瞧见不远处的许关迎,摆摆手,“一不小心忘了时辰,你爹怕是久候多时了,快去吧。”   许长安实在是不想独自面对许关迎,奈何圣上一溜烟走了,拦也拦不住,他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进门,还没开口,许关迎便道:“爹给你的那些话本,你可看完了?”   许长安:“……”   好家伙,你怕是属炸弹科的,一开口就是重磅。   “……看完了。”许长安磨磨蹭蹭地回复,迅速转移话题,“父亲今日怎么有空前来,还带了这么多人?”   许关迎的身后,站着七八名彪形大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带人来找茬的。   许关迎喝了口茶,避重就轻,“你这意思是,爹还不能来了?”   “爹误会了。”许长安的脸都要因为假笑僵硬了,“您能来看孩儿,孩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最好是。”许关迎睨了他一眼,再度将话题引回去,“既然看完了话本,可有用于切身实践?”   “……有的。”许长安就不信这个邪了,再度转移话题,“父亲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许关迎接了一嘴,顺势反问他,“你们可吃过了?”   许长安立刻回道:“吃过了。”   许关迎又道:“那么,顾将的药可喝过了?”   哟呵,老东西还会关心阿爻了?   许长安觉得稀奇,“喝过了。”   许关迎道:“那就再喝一次。”   许长安皱眉,就知道这老东西不安好心,“可是大夫说过,一日只能服用一次。”   “爹也去问了大夫,恐怕是你们用的计量不够,傻子才会一直没有痊愈。”许关迎满口胡话,“现在,再去端一碗来给他喝。”   “……是。”早知道许关迎会没事找事,许长安就不问吃饭的事了,眼下也只能找借口推脱,“但是顾将不喜人多,平日里都是在屋里喝的。”   “那就回屋。”许关迎顺势起身,“多爹一人而已,想必也没什么大碍。”   就你最多余!   许长安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以免招惹无妄之灾,“……孩儿这就去。”   庖房。   “完了完了……”许长安着急得直咬手指,指尖都快被咬破了。   顾爻看不得他伤害自己,握住他的手不许他再咬。   “怎么办啊阿爻。”许长安急得团团转,头发都快抓秃了也没找到一个适合的替代品,“今天根本就没煎药,我从哪去找一碗出来?”   顾爻也不知道。   他已经吃了很久的粥了,只记得粥的美味,若不是许关迎提起,他都快忘记有汤药一事了。   许长安指望不上他,左顾右盼,四下寻找,终于灵光一闪,有了办法,“我知道了!”   顾爻看着许长安。   许长安也看着顾爻,“但是这个办法,可能……得委屈委屈你了。”   委屈?   顾爻不明其意。   许长安连忙道:“但你放心,事后我会给你奖励的。”   哦,有奖励,那就好说了。   顾爻认了。   于是一刻钟后,许长安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碟黄橙橙的蜜饯,身后跟着顾爻,俩人一起回了房间。   许关迎已经在里面坐着了,见他们俩进来,面露不悦,“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都干些什么去了?”   许长安心说你倒是个不客气的,主人都没来就先在人家卧室里待着,一点规矩都没有。   面上装作不好意思地道:“刚热的汤药,有些烫手,路上便耽搁了会。”   许关迎啧道:“娇气。”   许长安:“……”   算了,算了,不能为这种人气坏自己,不值得。   他假装没有听见许关迎的嫌弃,招呼顾爻坐下,便将汤药放到顾爻面前,“阿爻,喝药了。”   话说完,想起那句经典的“大郎,喝药了”,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怕被许关迎借题发挥,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且慢。”许关迎出声阻止顾爻拿起勺子,话却是对许长安说的,“嫁入将军府都这么多时日了,话本也看了不少,你就是这么喂傻子喝药的?”   “……怎么了?”许长安莫名其妙。不然呢?阿爻好手好脚的,难道我还要亲手喂吗?   许关迎却比他还要离谱,“你应当亲口喂。”   许长安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什么?!”   哦?   顾爻眼角微弯,默不作声地放下了勺子。   这个许关迎,有点意思啊。   “这么震惊做什么?”许关迎明明白白地指使许长安,“不要离得这么远,站起来,坐到傻子的腿上去。”   得。   许长安原本以为,他只要收下许关迎送的那几大箱子话本就够了,许关迎不会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到前来查岗,他完全可以安稳地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只需要偶尔忽悠一下许关迎就行。   结果现在看来,是他放心得太早了。   许长安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他想推脱,所以腆着张清秀的脸装矜持,“父亲,孩儿……孩儿害羞。”   可惜许关迎却不吃他的这套,“现在只有爹一个人在这,没有外人,你不用害羞。”   你就是最大的外人了好吗!   没办法,许长安只好僵着身子坐到顾爻腿上,跟半蹲似的,尽量不把自己的重量压迫到顾爻身上。   顾爻伸手虚环着他的腰,怕他一不小心后仰摔倒。   “岔开腿,面对面坐上去。”许关迎亲自指导他,“都已经行过房事了,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许长安人都傻了。   且不说他跟顾爻没有做过那档子事,就算是做过,也没有必要在外人面前这般那般啊,像什么样子?   许关迎眯了眯眼,“还是说,你是在骗爹,话本没看,房也没行?”   “……孩儿怎么敢欺骗父亲。”许长安咬着牙,按照许关迎的要求坐到顾爻身上,红透了脸,低头不敢去看顾爻,“这样行了吗?”   行了。   顾爻很是享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6 18:43:57~2021-09-18 18:4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砾、晒太阳的咸鱼 10瓶;星夜印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顾将合法揩油   “奇了怪了。”许关迎却靠着座椅,“既是行过房的亲密关系,为何你都坐到这傻子身上了,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的话说到一半,顾爻已经伸手揽住许长安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低头吻他的唇,旁若无人地唤了声“安安”,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了他的衣裳里。   许长安慌忙地抓住顾爻,“别……父、父亲还在呢。”   顾爻也是为了配合,很听话地就住了手。   许关迎满意了,“喂药吧。”   “……好的。”   许长安端起汤药,还没递到嘴边,脸就已经皱起来了。   谁来救救他,这药也太苦了!   他本想找些其他的东西替代中药,奈何许关迎不是一个好忽悠的对象,时间又紧迫,就只能憋着用了成倍的药材,在短期内熬制出一碗又苦涩又浓稠的汤药出来。   本来只是委屈顾爻一个人的,现在连他自己也要委屈了。   许关迎见他半天不动,催他:“喝啊。”   催什么催,还不许人做一下心理建设了!   秉持着长苦不如短苦的想法,许长安心一狠,闭眼闭气闷了一口,迅速按下顾爻的后脑勺便要将药渡过去。   嘴对嘴地喂药,若不是夫妻之间两厢情愿,而是被人指使,就变了味,羞辱之意极其浓烈。   顾爻知道自己可以躲开,却还是张了嘴。   他想亲许长安,也想告诉所有人,许长安是他的,只有许长安能让他顾念之动容。   就算是变痴傻了,那也只有许长安一人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妥协。   等到汤药顺着喉咙“咕咚”咽下去时,许长安才反应过来,就算是坐在顾爻的身上,他也比顾爻矮太多,水往低处流,一仰头就全进他胃里了。   “好苦……”许长安立刻推开顾爻,捂着嘴想去找水喝,好冲淡这满嘴的苦味。   顾爻已经一手将他抱紧,一手拿了颗蜜饯放进自己嘴里,低头去吻他。   香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渐渐取代了苦涩,许长安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许关迎在一旁看着,也不知是想了些什么,竟然开口放过了他,“可以了。”   许长安立刻让常顺把汤药拿去倒掉,多一眼都不想再看见那玩意儿,连吃了好几颗顾爻递来的蜜饯才缓过神来。   这药都快把他人苦没了。   “安儿,”许关迎抿了口茶,“爹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事想与你单独商议。”   这话,是想要支开顾爻了。   许长安也理解,毕竟他们从前肆无忌惮,是因为以为顾爻不会说话,狩猎节那次被打脸了,自然要慎重一些。   许长安对顾爻道:“阿爻,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就来。”   鬼知道许关迎在打什么坏主意,顾爻不肯走。   “那就让他在门口守着吧。”许关迎也不强迫,让自己带来的那几个彪形大汉进来,“下一个死命令,无论如何傻子都不能进来,否则你就与他决裂。”   许长安一愣,心里也有些没谱了,这个老东西想干什么?   许关迎斜睨他一眼,“怎么,难道还担心爹会害你不成?”   许长安心说是啊,我都快要担心死了。   不崩人设要被打,崩了人设要被杀,横竖都要我的命,你们到底还想我怎么样?   久久等不到回复,许关迎的声音也冷下来了,“安儿,你如今,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啊。”   “……孩儿不敢。”许长安只能选择相信顾爻,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他解决不了,顾爻也会及时出手的,“阿爻,听父亲的,去外面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进来。”   他倒要看看,许关迎想要作什么死。   顾爻看懂了他眼中的暗示,乖顺地出去了。   待门关上后,许关迎才慢悠悠地站起来,问他:“虎符一事,可有消息了?”   许长安都快被问麻木了,“没有。”   “也对。”许关迎并不意外,抬起手来,在许长安以为要挨打时,抚上了他还残留有吻痕的脖颈,“痕迹不够多,像你这样伺候,就是再伺候一百年,也套不出半个字来。”   顺着被触碰到的地方开始,许长安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识后退半步躲开许关迎的手,“孩儿已经尽力了。”   “你还可以再尽力一些。”许关迎收了手,指着那几名彪形大汉,“这是爹特意为你找来的人,个个技艺超群,你只要切身体会一番,往后就懂得如何伺候那傻子了。”   许长安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着退了好几步,“你……你说什么?”   许关迎却一把将他拉住,扔到了榻上,“退什么退,没出息的东西。”   几名彪形大汉会意,上前将许长安团团围住。   “你们干什么!”许长安被人抓住了手脚,“这里可是将军府,你们不要命了吗?!”   他们却听命于许关迎,不顾许长安的挣扎,拉扯着许长安的衣裳。   简直是丧心病狂!   许长安再也顾不上其他了,腰部用力,旋身一脚踹向扒他裤子那人,坐起身来正要下榻,却被人抓住长发拽了回去。   他闷哼一声,反手重击对方腹部,再逃,又被人抱住腰身摔在床板上,几个人拼了命地压死他的四肢,也才勉强能够将他制止住。   然而,受了许长安攻击的人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只这一番争斗,就将许长安会武功的事实暴露无遗。   许关迎冷眼旁观,牙齿几近咬碎,当即出手点下了许长安的穴道。   若不是神秘人提醒,他竟险些被这无耻小儿给欺骗了!   “安儿乖。”许关迎脸上在笑,眼里却没有半点温度,“你小时候不是一直想向爹证明,庶出也比嫡出厉害吗?现在爹就在这里看着你,你可一定不能辜负爹的一番好心,要做得比平日都好才行啊。”   去你妈的证明!   受到点穴的影响,许长安的身体立刻软成了一滩,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父亲,那是孩儿小时候不懂事,现在已经知晓庶出有多无能了,还请您放过孩儿。”   许关迎却不允,“出了口的话,怎能又吞回去?”   许长安憋着股气试图说理,“就算孩儿还想证明自己,以阿爻的性子,您若是让他们碰了孩儿,阿爻不仅不会放过您,也不会再宠信孩儿了,届时再想得知虎符的下落,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那傻子算个什么东西,老夫教导自己的儿子,还轮得到他插手了!”许关迎根本不在乎,“至于今日之事,只要你不说,爹不说,他们都不说,傻子自然无从知晓。”   许长安才明白他让顾爻出去的真实原因,“可是孩儿也不能背叛顾将啊。”   顾爻如果真的傻了,或许光听声音确实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是现在顾爻已经在恢复当中了,谁再将他当作傻子,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身居高位,早已习惯了背叛,也不差这一次。”许关迎没了耐心,“动手吧。”   不待许长安多说,彪形大汉已经取来绳子绑住他的双手,掐住他的下巴要亲他。   “滚开!”许长安心里恶心得紧,苦于没有力气,躲也躲不过,在对方恶臭鼻息的不断侵略中再也忍受不住,“不、不行……放开我!阿爻……阿爻!!!”   “嘭”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破开。   顾爻踏入门槛,榻上的许长安衣衫半褪,正被几人强行猥亵。   他瞳仁紧缩,瞬间闪现,用内力将几人猛然击飞,一手抱住颤抖的许长安,一手“喀嚓”捏断那人手腕,声如寒冰,“滚!”   许关迎下意识浑身一抖,面上还装出半点不慌的模样,“既然傻子不舍得,那不妨亲自上阵,让爹教教你们该如何做。”   顾爻脱下外衣为许长安披上的动作微顿,回头,一字一句道:“你配吗?”   那声音透着丝丝寒意,像要将许关迎当场绞死才能泄愤,令许关迎浑身寒意陡生,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许关迎铩羽而归,久久,许长安还是没缓过劲来,一直软在顾爻怀里。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妈的……许关迎就是个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顾爻心疼得紧,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那几个彪形大汉是活不过今晚了,至于许关迎,他迟早会让那个老不死的为此付出代价的。   许长安庆幸顾爻当时不肯走,否则若是离得远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抱着顾爻,莫名安心了很多,“谢谢你,阿爻。”   顾爻也将他抱紧。   说谢太过疏远,他的夫人,他应当护着的。   “不过阿爻,你会解穴吗?”许长安靠着他的肩膀,“许关迎点了我的穴,我现在还使不上力气。”   怪不得一直软在顾爻怀里。   顾爻正要为他解穴,心思一转,临时使坏,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许长安还未察觉,握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穴道,“他点的就是这里,你会解吗?”   许长安还披着顾爻的外衣,里面的衣裳乱得不行,顾爻顺势轻轻摸了摸,那细嫩的肌肤,让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许长安见顾爻又不说话,心里一沉,别是因为他险些遭到强迫,给小傻子吓到了吧?   “阿爻,叫我的名字。”许长安抚上他的脸,“乖,还记得我昨晚说过的话吗?叫我。”   叫他的名字,便可以亲他。   记得。   顾爻顺势低头将他深吻,带了些狠意,和对自己的恼意,在许长安快喘不过气时才将人松开,轻声道:“安安。”   “我、我在……”这么一吻,许长安更没力气了,在顾爻狼一般的视线下觉得很是危险,低头不敢与他对视,“阿爻,你让狼火出来,帮我把穴道解了,好吗?”   顾爻很享受许长安这么听话的滋味,只可惜……如果是两情相悦就更好了。   他又吻了吻许长安,才道:“我来。”   然后轻点穴道,解了。   许长安立刻扑腾起来,自己站稳,没有半点犹豫。   怀里陡然一空,顾爻心里也是一空。   许长安总是这样,轻易就能从他身边抽身,不带任何留念,也没有任何留念。   好像他无论付出多少,都无法拥有许长安的停留,哪怕十分短暂。   许长安羞得只想赶紧逃离这里,“我……我去煮粥了。”   顾爻猛然伸手将他拽回怀里,“安安。”   许长安被吓了一跳,“阿爻?”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顾爻眼中流露痛苦之色,“要怎么做,你才能喜欢我?”   他真的受够了被许长安不停拒绝的滋味,放手是不可能的,他怕他迟早会被逼得走上强迫许长安的路。   许长安愣怔,“阿爻……”   “算了。”顾爻松开他,闭目掩去神色,“你去煮粥吧。”   求得多了,许长安只怕会离他更远吧。   许长安看着顾爻,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轻叹一声,离开了。   许关迎出了将军府,便与神秘人在街巷中汇合了。   神秘人把玩着手中的枯草,问他:“可有结果了?”   许关迎咬牙切齿,“现在这人,确实不是我儿。”   神秘人对此并不意外,“不是你儿,虎符可就难拿了。”   “恐怕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告诉我。”许关迎痛失了所有儿女,已经不在乎多许长安一个了,“现在我该如何是好?”   神秘人将枯草递给许关迎,“自然是,把你儿子的东西夺回来了。”   许关迎接过枯草,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8 18:43:00~2021-09-19 08:4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你在诱惑我吗   至于许长安,早在刚穿书时,他就想好要锻炼身体了,如今被顾爻和王珂蓉连番打击后,才终于将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他不想跟顾爻对战,“阿爻,你可以让狼火陪我吗?”   顾爻也不想便宜别人,“他不在。”   隐藏在暗处的狼火:“……”   许长安又问:“那烽烟呢?”   顾爻再答:“也不在。”   就待在狼火身旁的烽烟:“……”   许长安愣了,“那他们去哪了?”   顾爻信口胡诌,“回家探亲。”   自幼父母双亡全是孤儿的两人:“……”   许长安年少不知顾爻险恶,“那……你身边还有人能陪我练剑吗?”   顾爻毛遂自荐:“我。”   于是最后,许长安还是不得已地选了顾爻。   他看着顾爻拿出长剑,忽然好奇起一件事,“阿爻,能让我摸摸你吗?”   顾爻顿了下,求之不得地走到他面前。   许长安却没有其他的旖旎心思,一手捏着他的手臂,一手捏着自己的手臂,来回反复,很是疑惑,“好像没什么区别啊。”   顾爻问他:“怎么了?”   许长安道:“许关迎这次来找我,目的绝对不纯。上次在丞相府里,他就找借口摸了我的手脚,我总觉得他是在试探些什么。”   顾爻也不瞒他,“是在试探你会不会武功。”   许长安愣了,“这也能摸出来?”   顾爻点头,“能。”   “从哪摸出来的?”许长安仰头,白嫩的脖颈暴露无遗,“脖子以下吗?”   习武之人,决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致命弱点露出来,除非对方是他十分信任的人。   许长安如此行为,顾爻就算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也心满意足得很。   “不是。”顾爻抚上他还残留有淡淡吻痕的脖颈,“是摸筋骨。”   这一碰,像是被电流轻触,许长安下意识瑟缩,红着脸避开他的触碰,“哦……我、我知道了。”   顾爻喜欢他脸红的样子,想再多看一点,“我教你练剑。”   许长安应道:“好。”   顾爻便绕到他身后,一手抚上他握着长剑的手背,一手环住他的腰身。   俩人贴得紧紧的,就连站在一旁的冯管家都偷笑着扭开了头,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   许长安也很不好意思,稍微往前隔开些距离,又被顾爻向前贴过来。   “别动。”顾爻假公济私,“离得远了不好教。”   许长安信了他的邪,乖乖贴着不再乱动。   顾爻教得认真,每招每式都将优点与弱点展示得清清楚楚,别说是许长安这种学过剑术的,就是没有学过剑术的,听他这么一说也能清楚明白。   奈何两人距离太近,总会产生磨蹭,时松时紧,许长安的周身似乎都染上了顾爻的味道,暧昧不清,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一场教导下来,许长安什么都没学会,倒是整个人都快红透了,懵懵的,就连什么时候被顾爻牵回房间的都不知道。   顾爻低头凑近他,嗓音低沉,“安安,你是在诱惑我吗?”   许长安抬头,还未否认,就被顾爻压在榻上,吻了个结实。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他急忙偏头避开,喘息着抵住顾爻,“我们……不是在外面练剑吗?”   顾爻吻了吻他的脸颊,“可安安不像是有心练剑的样子。”   他忍了好久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许长安矢口否认,“我才没有。”   顾爻问他:“那我方才教了些什么?”   “你……”许长安哑口无言。   顾爻却明白他在想什么,握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想看这里?”   之前练剑时,许长安不停低头看他的腹部,他早就想问了。   许长安被戳穿,索性不再遮掩,“怎么,都是男人,还不能看一眼了?”   “能。”顾爻很是配合,脱下外衫半褪里衣,露出精壮的胸膛与结实的腹肌,“是你的话,想看多少眼都能。”   许长安臊得慌,又眼馋得慌,看一眼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摸了摸,“哇,这也太厉害了……你现在都没锻炼了,是怎么维持这么好的形状的?”   他自以为这番行为特别正当,却不想落在顾爻眼里却成了调戏,眸光微沉,“摸完了?”   许长安其实还想摸两下,被他这么催促,也不好再继续,依依不舍地收了手,嘀咕道:“真小气。”   “那你继续。”顾爻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腹肌上,也伸手抚上他的小腹,“我也要摸摸你的。”   这句话明明很正经,如果顾爻没有在许长安耳边轻轻吐息的话。   许长安才刚摸了顾爻的腹肌,就算是作为礼尚往来,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好啊。”他逼着自己坦坦荡荡,将衣衫扯开,顾爻的手正好覆盖在他平坦的小腹上,“但我没有腹肌,没什么好摸的。”   “有。”顾爻的声音都哑了,“很好摸。”   顾爻常年用刀用剑,掌心粗糙全是老茧和刀痕,触碰到许长安滑嫩的肌肤时,异样感尤其明显。   许长安下意识往里缩了缩,忍俊不禁,“好痒啊……”   他笑颜如花,顾爻呼吸沉重,再也忍不住,低头狠狠吻上了他。   许长安吃痛,闷哼一声,牙关失守,被顾爻夺城掠地,涎水顺着嘴角溢出,身后又是床榻,逃无可逃。   抛开其他不说,顾爻的吻技真的很好,许长安次次都很舒服,享受得不行。   男人嘛,都是享乐主义,顾爻喜欢吻他,他在舒服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拒绝。   直到二人紧贴的小腹传来异样感,许长安才瞪大了眼,奋力挣脱顾爻,仓皇地逃下了床。   顾爻一时不察,被许长安脱了身,再想将人抓回来,人已经站在了门边,迅速整理着装想要出去。   顾爻哑声唤他:“安安……”   许长安回头,顾爻手足无措地坐在榻上,像被抛弃的小狼崽,无辜又可怜。   “安安,”顾爻呼吸不顺,“我难受……”   许长安开门的手顿了下。   “好痛啊,安安……”顾爻眉间紧皱,抓紧了床单,“你别走……”   许长安推门的手用了力,又卸了力,反复再三,还是忍不下心,又折了回来。   傻子什么都不懂,他撩起来的火,除了他自己灭,没有第二个选项了。   许长安坐在榻边,试图教他,“你自己……弄一下吧。”   顾爻把他圈进怀里,亲了亲,继续装傻,“我好难受……安安教我……”   “这、这我要怎么教?”   许长安又不可能自己做给他看,可是顾爻缠得很紧,看这架势是不会再让他有逃走的机会了。   “……我知道了。”许长安臊红了脸,上了榻,“把眼睛闭上,我帮你。”   顾爻乖乖照做。   半个时辰后,许长安累得手都酸了,还被顾爻反压,吃尽了豆腐,才勉勉强强卸了次火。   许长安窝在顾爻怀里,心里发誓再有下次,他绝对不能心软了,不然手都要废了。   他捧着顾爻的脸,义正言辞地告诉他:“阿爻,我只是帮你解决,以后这种事,你要跟你喜欢的人做,明白了吗?”   顾爻却撩开他汗湿的发,吻了吻他的唇,“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许长安浑身上下都红透了。   顾爻还想再尝尝滋味,奈何冯管家不适时地敲响了房门,“顾将、夫人。”   许长安连忙推开顾爻,“怎、怎么了?”   冯管家发现他声音不对,自知打扰了顾爻的好事,也不多停留,“朝服已经备好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老奴就先退下了。”   “……好。”   许长安回头,看向顾爻,两个人都敛起了闹意。   上朝一事,许长安想了很久,都没想到应对的法子,只能随其自由发展了。   倒是顾爻穿上朝服的模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都说衣裳挑人,再难看的朝服,穿到顾爻身上都变了样,衬得顾爻身高腿长,姿态挺拔,再加上那冷峻的面容,简直潘安再世,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许长安下轿时,搭上顾爻伸来的手,由心夸赞道:“阿爻,你穿朝服真好看。”   他上次得了风寒,都没来得及欣赏,真是可惜了。   顾爻微顿,“那我以后天天穿。”   “倒也不必。”许长安乐了,“你穿什么都好看。”   顾爻低头轻吻他,“你最好看。”   许长安臊红了脸,连忙看看左右,幸好没人,“都说不能在外面亲了。”   顾爻心领神会,“那我们回去亲。”   许长安瞪大了眼,轻捶他胸口,率先入了宫。   可惜许长安逃不过许关迎的试探,也逃不过上朝时文武百官的连番轰炸。   他才在心中祈祷希望这次能够蒙混过关,入殿时便成了万人瞩目的焦点。   “顾将来了。”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在场所有人纷纷回头注目,毫不掩饰眸中的轻蔑之意。   许长安的好心情顿消,与顾爻在这威严肃穆的宫殿中站定,不久,圣上驾到,即刻上朝。   圣上道:“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要上报的?”   话音未落,许关迎便一脚踏出去,“圣上,为了齐国的江山社稷,顾将手中的虎符万万不能再拖了,应当尽快收回才是啊。”   有人开了头,场面就一度失控。   “没错!顾将就连此时都与男妻寸步不离,是将上朝视为儿戏吗?”   “如今顾将已是这般模样,怎能安心将虎符放在他的手中?”   “何况魏国已经伸出了爪牙,若是再不出击,只怕我国会陷入劣势啊!”   圣上听不下去了,“肃静!”   一群人顿时鸦雀无声。   圣上也很头疼,扶着太阳穴,看向许长安,“顾夫人,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许长安很淡定,“没有。”   许关迎紧追道:“那你就是答应归还虎符了?”   许长安说:“也没有。”   许关迎气急,“如今魏国虎视眈眈,守卫边疆本就是那四十万将士的职责所在,于情于理都绕不过去,你怎敢将虎符私吞!”   许长安可不背这个锅,“父亲误会了,孩儿并非此意。”   许关迎质问:“那你是何意?!”   “且不说孩儿不知晓虎符的去向,就算是知晓了,又如何?”   “那还用问,自然是归还给圣上。”   许长安眨了眨眼,“然后呢?”   许关迎不悦,“你到底想说什么?”   “交出了虎符,然后呢?”许长安轻笑一声,“放眼整个大齐,除了顾将,还有谁,有能耐号令那四十万将士?你有能耐吗?你们有能耐吗?”   许关迎语塞,满朝文武皆噤了声。   许长安泰然自若道:“各位还是太心急了,下次再上奏折弹劾顾将时,不妨先想一想,谁有本事坐到顾将的位置上,令四十万将士心甘情愿臣服,再来问我虎符何在,如何?”   此话一出,再无人接茬。 第52章 武功高手围攻   安然离开皇宫,许长安是气得一路乱骂。   “一群狗东西,想要虎符?想得倒是美!”   “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用鲜血换来的徽章,他们配玷污吗!”   “就是欺负你现在没恢复神智,等你彻底恢复了,我看谁还敢多说一个字!”   骂得累了,他就接过顾爻递来的茶水喝一口,润一润嗓子。   许长安也受够了他们看不起顾爻的丑恶嘴脸,“阿爻啊阿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   每当他觉得顾爻好像要恢复了,就会出一堆事情,让顾爻又往回走,在恢复和痴傻之间反复横跳,连他都拿不准,顾爻究竟是在恢复当中,还是在原地踏步了。   顾爻安静地坐着,没有回答。   许长安叹了口气,低声喃喃,“如果哪天我消失不见了,你该怎么办啊?”   顾爻微怔,身体下意识地紧绷。   消失?为什么消失?   这是许长安第二次提起这件事了,究竟是为了拒绝他,还是真的会消失?   他想问,可他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更或许,他明白许长安只是在自言自语,根本就不会给他答案。   “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走一步算一步吧。”许长安也不多想,“离开皇宫之前,我让人给你师父传了话,等他得空了来看一看你,如果能在魏国入侵之前治好你的痴傻,那就是最好不过的。”   在许长安来之前,连无涯都近不了顾爻的身,自然是不可能给他看病的。   顾爻微微点头,握紧了许长安的手。   他也想尽快让自己合理的恢复神智了。不只是为了保护顾家的虎符,更是为了不错失许长安。   俩人回到将军府,却见官老爷与一群衙役早已等候多时了。   官老爷上前行礼,“下官又来打扰顾将与夫人了。”   许长安对他的出现很是意外,“不知此次所为何事?”   官老爷面露难色,“有件命案……还要请顾夫人随下官去一趟。”   又是命案?!   许长安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体质了,“又跟我有关系啊?”   官老爷大汗直流,“是的……”   许长安气得扶额,怎么最近就没个顺心的事?   “行。”他也不为难官老爷,“我跟你走一趟。”   顾爻紧跟他身后。   官老爷却道:“此事牵扯甚广,顾将……能否在府中静候结果?”   这意思,是要单独叫走许长安了。   到底是牵扯多大?   许长安拿不准了,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逼他签字画押。   他叫住顾爻,“阿爻,你在府中等我。”   顾爻觉得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抓住许长安的手不让他走,“一起。”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许长安凑近他耳边小声道,“你知道的,我那么厉害,一般人奈何不了我的。”   顾爻看着许长安得意的模样,许久,才慢慢地松开他的手,“……那我等你回来。”   许长安笑了,“好。”   刚下轿子的他转身又上了官老爷准备的轿子,朝着案发现场远去。   轿子没入拐角,顾爻仍不肯收回视线,声音却冷了下来,“烽烟、狼火。”   烽烟与狼火齐齐出现,“属下在。”   “跟上去,保护安安。”顾爻道,“随时向我汇报情况。”   二人道:“是。”   又齐齐消失。   顾爻握紧了拳头。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愿……是他想多了吧。   这一走,非常漫长。   许长安刚开始还坐得住,后来实在是坐不住了,追问官老爷到了没,官老爷也只是不停回复说快到了。   许长安架不住无聊,让官老爷到了叫一声,不知不觉中就靠着轿身睡下了。   在这临近夏日的天气中,闷在狭小的轿内几个时辰,饶是许长安再能忍,也忍不住了,一觉醒来满身大汗,撩开轿帘想喘口气,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不对劲啊。   他心里也有些起疑了,“还没到吗?”   官老爷总算给了他不同的回复:“到、到了。”   许长安皱眉,“那为什么还不停轿?”   官老爷却避开了这个话题,“顾夫人,您可知此次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些?   官老爷这个用词,难道死的还不只一个?   许长安道:“我只关心这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您都认识。”官老爷道,“他们就是您那两位哥哥的妻妾。”   许长安一怔,“眉娘他们?”   官老爷道:“没错。”   失踪了那么久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稀奇。   许长安倒没多大反应,“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知您可还记得,狩猎节那日,您曾失踪了一夜?”   “记得又如何?”   官老爷道:“据报官的人所言,他们的死期,正是您失踪那夜。”   好家伙,日子又给凑上了。   许长安哭笑不得,“谁报的官?我怀疑他才是凶手,意图无中生有。”   怎料,回答他的却是一道熟悉的声音,“是不是无中生有,你下来一看便知。”   许关迎?!   许长安的笑容僵住,下意识看向四周,果然出现了几名黑衣人。   就算是要报复他在朝堂上顶嘴,也不用报复得这么快吧?   官老爷在许关迎出现后,就默默带着自己的人撤退了。   显而易见,他只是许关迎将许长安单独引诱出来的幌子罢了。   一个空有头衔的痴傻战神和手握实权的当朝丞相,只要稍微提点,官老爷自然就会明白,哪一个才是他最招惹不起的。   许长安一边计算自己能撂倒几个人,一边跟许关迎周旋,“父亲这是在怀疑孩儿?”   “爹也不想怀疑你,可是架不住夜夜噩梦,你那几个嫂子,张着血盆大口说要让你偿命,爹就是再宠你,也要还他们一个公道啊。”许关迎摆出一副无奈的姿态,“尸体就在不远处,你若是问心无愧,爹自然也会还你一个清白。”   有过第一次暗杀,许长安也学聪明了,为了预防有人从轿子外面偷袭,他及时地翻身下轿,拓宽了被局限的视野,然后立刻叫出系统。   许长安:系统!快,许关迎带了多少人来?   系统:稍等,我数一下。   系统:四十八名武功高手。   果然,许长安围着轿子绕了一圈,除了他在轿中能看见的,视野盲区里还站着数十名黑衣人,甚至已经拔了刀,悄无声息地在靠近轿子。   许长安抱着一丝侥幸:如果我豁出去了能冲出包围吗?   系统:就算是单挑,也不能呢。建议宿主不要直接跟他们起冲突,否则宿主死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大。   许长安:那阿爻人呢?能联系到他吗?   系统:他在将军府里,我没有联系到他的能力。   许长安揉了揉眉心: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先稳住他们吧。   许长安觉得这么做跟早死晚死都得死没什么区别:然后呢?   系统:我不能剧透。但我说过,你做过的与许安安不同的所有选择,都会形成另一种因果。这一次,也是因为你的行为造成了这个结果。   许长安自知理亏:行吧。   系统消失,许长安其实心里很慌,面上却不显,“这么多人,看来父亲给孩儿的选项,就只有一个啊。”   但他慌张,许关迎却比他更加慌张。   刚刚才跳下轿子的许长安,只一瞬间的功夫,是如何出现在距离他不过十几米的地方的?   许关迎提起了十二分精神,面上也不显,笑问他:“安儿不喜欢吗?”   “怎么会?”许长安也笑了,“只要是爹给的,孩儿都喜欢。”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先顺着许关迎的意了。   眼见他们朝着森林深处走去,躲在暗处的狼火却是一脸阴沉,立刻让烽烟回去禀告顾爻,自己则继续跟踪,见机行事。   许关迎的那些话,确实能骗到许长安这种不知情的人,但对于亲手杀死了眉娘三人的狼火而言,却是天大的笑话。   他早已将那三人处理得连骨灰都不剩,许关迎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尸首?   这是要借机对许长安行不轨之事啊!   许长安跟着许关迎走了许久,不敢问他到了没有,也不敢放松丝毫警备。一边应付着许关迎,一边观察着那群黑衣人的动向,时刻准备迎接他们的偷袭。   还好之前在轿子里睡了一觉,不然就这高度警惕,许长安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安儿啊,”许关迎跟他闲聊,“你的几位哥哥嫂嫂,平日里待你都还不错吧?”   许长安心说是挺不错的,就差没有让原身下跪学狗叫了,“是的。所以孩儿万万没有可能会害死他们,还望父亲明察。”   “爹自然是相信你的。”许关迎拍拍他的肩膀,还没落下就被他躲开,皱眉,“怎么,爹还碰不得你了?”   “爹说笑了,只是这会天黑,孩儿有些不适罢了——”许长安眼角瞥见一名黑衣人消失,立刻凝神追踪对方的去向。   “别担心。”许关迎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等你把身体还给我儿,就不会再有不适了。”   许长安猛然回头,后颈便是一痛,当即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许长安想揉揉隐隐作痛的脖颈,却发现手脚都动弹不得。   他想起昏迷前的经历,倏地睁开双眼,许关迎的一张老脸无限放大,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许关迎后退站直,“醒了?”   许长安迅速回神打量四周,这里像是一个村落的祭台,台下包围了一圈黑衣人,他的手脚全被绑得死死的,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被勒出了瘀血,发麻胀痛。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我发现后面有个大bug!得改好多!时间来不及,只能先取消双更、恢复一更了,对叭起!!(;?Д`) 第53章 黑衣人有纹身   最令他感到费解的是,他整个人都被泡在了一个装满黑黄液体的木桶里,祭台四周还用血画了一堆看不懂的鬼画符,一直蜿蜒延伸到他的桶边。   藏在暗处的狼火皱起了眉头。   他来过这里,这里就是山匪与村民尸横遍野,后被常青帮当作据点之一的永安村。   许关迎竟然知道这里,难道……他跟常青帮之间,有什么关系?   狼火算了算时间,顾爻应该已经快到了,到时候可以揪住许关迎问个清楚。   许长安嗅了嗅,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艾草味,“父亲,您这是……?”   “骗人的话,就不必再演了。”许关迎目的达成,并不打算再跟他虚与委蛇,“你不是我儿,叫老夫一声父亲,怕是无名无分。”   许长安眯了眯眼。   他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你是很聪明,也险些骗过老夫。”许关迎承认自己的过失,“但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越是想要以假乱真,破绽反而就会越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装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所以呢?”许长安说,“你想怎么样?”   许关迎双手撑在桶边,目眦欲裂,“我儿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至今仍想弄明白的真相。   许长安可笑他心中只有两个嫡子,“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许关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若是,我现在就杀了你!”   宽厚的手掌扼住了咽喉,窒息感随即袭来。   许长安半点不慌,每个字都像从嗓子眼挤出来的,“这话说得,难道他们不是我杀的,你就会放过我了?”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许关迎的手越收越紧,“说啊!我儿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许长安回答不了,也不想回答。   几乎要将许长安活活勒死时,一旁的黑衣人及时制止,提醒他:“别忘了,那位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可不是让你把人掐死的。”   许关迎根本不听,愤然推开黑衣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老夫做事!”   这一动手,黑衣人的衣衫就乱了,许长安隐约瞧见他的胸口有刺青的痕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便整理好着装,沉了声音,“在下不敢越矩,但许千金若是死了,您当知晓,那位会如何对付您。”   许关迎一怔,害怕得几乎是下意识地松了手,咬牙道:“待你失去了利用价值,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许长安得以喘息,咳嗽不停,靠在桶边才不至于滑下去溺死水中。   他原以为黑衣人与许关迎是主仆关系,现在看来,黑衣人怕是跟神秘人才是主仆关系,许关迎不过就是枚棋子罢了。   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不等许长安好好想想,就听许关迎恶狠狠地道:“你可知道,这一桶装的都是些什么?”   许长安嘲讽他:“你嗅觉失灵了,我还没失灵。”   “混账!”许关迎反手就是一巴掌,死死捏着他溢血的嘴角,冷笑道,“这一桶里装的,都是艾草。我儿对此过敏,这么大的量,足以致死。你占了他的身子,有这一地的招魂符为引,只要他们念完咒经,你就会魂飞魄散,再无转世之机!害怕了吗?”   原来许关迎用眉娘他们做诱饵,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啊?   “我都快害怕死了。”许长安更觉得好笑了,咽下口中腥甜,朝他咧嘴,“如果你做得到的话,就尽管试试。”   许关迎不知他为何底气十足,联想到他之前瞬移的功夫,气得又给了他一巴掌,怒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何时。开始念咒!”   瞬间,祭台下的数十名黑衣人,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明明声如洪钟,却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许长安被许关迎扇得脑子嗡嗡作响,嘴角仍是在笑。   他可是有系统的人,妄想让他魂飞魄散,也不问问系统同意吗?   可惜他的笑意没有持续多久,竟然真的开始头疼起来。   起初他以为是因为这些黑衣人的念咒来自四面八方,吵得他头疼,后来他渐渐发现不对劲,因为这样的疼还伴随着撕裂感,像要硬生生,将他从这具身体里扯出来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   许长安痛不欲生,连忙在心中狂喊系统,可惜今日的时效用完了,系统是如何也出不来了。   许关迎甚是得意,“笑啊,你怎么不笑了?笑啊,哈哈哈哈哈……”   许长安的惨叫声响彻黑夜,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四肢扭曲陷入艾草水里,绳子深深嵌入血肉,鲜血从七窍里流出,喉咙里也不停地在呕血,眼睛逐渐翻白,   ……现在是什么时辰?他能撑到子时唤醒系统吗?如果撑不到的话,阿爻怎么办?阿爻还接受不了他离开的消息,他怎么能死……   直到痛到昏迷前,许长安还在念叨着顾爻该怎么办,大概是心有所思,他好像模糊看到天边的黑暗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愈来愈近,愈来愈近,不待看清,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许长安看到的,是熟悉的红木床顶。   有什么吵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又被喝止。   他听不见,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慌。   撕裂的疼。   好像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力度很轻,几近小心翼翼,轻轻地唤着什么。   那嗓音明明很陌生,他却莫名因此感到安心,想回复,想开口,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盯着红木床顶,除此之外,就连移动一下眼珠子都做不到。   “叮咚”一声,有什么东西响起。   系统:……虽然我很想跟你说话,但你现在的状态,我还是先帮你恢复记忆吧。   不同于第一次的剧烈痛苦,这一次的记忆输入十分温柔,一点一点地让许长安慢慢接收,甚至在他稍微觉得头疼时,系统都会停下来,给他一点时间缓和。   等到许长安接收完所有记忆,无光的眼眸也有了神采:我只有一个问题。   系统:爱过。   许长安:……   许长安:为什么许关迎带来的人,能对我产生影响?   系统:因为你确实是借尸还魂,只要找对了法子,确实能够将你驱走。   许长安:是真的魂飞魄散?!   系统:是的。   许长安:那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很委屈:一开始我就说过了,为了防止宿主过于依赖系统,系统出现的时效有限,能力也有限,我也没想到你还是以为我是万能的……   说到后面,系统都快没声了。   许长安知道这确实怪不了系统,要怪就只能怪他看过的穿书文里系统金手指太大,一时还改不回来。   许长安: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死了?还是没死?   系统:没死。顾爻救了你。   又是顾爻。   许长安都不知道自己欠了他多少次了。   系统欲言又止,还是开了口:而且为了救你,顾爻他……   话没说完,时限结束,系统便消失无踪了。   阿爻怎么了?   许长安心里一咯噔,再叫系统,系统都不回应了。   知觉终于回归体内,许长安听到细细碎碎的哭声,还有人压抑着不断唤他的名字。   “安安……安安……你看看我……安安……你看看我啊……”   许长安眨了下眼,身体还有些疼,只能慢慢地,慢慢地,扭头看向身旁。   满屋子的人,遮住了想要透过门窗照射进来的阳光。   顾爻蓬头垢面,如获珍宝地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安安……是你吗?安安……”   许长安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顾爻的脸,沙哑道:“是我。”   长袖滑落,露出藕节臂弯,这几日消失不见的红痣胎记,终于再次映入眼帘。   顾爻呼吸一窒,猛然将他抱紧,“安安……安安……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许长安抚上他的后背,“阿爻。”   顾爻将他抱得更紧了,小心又脆弱,几近哽咽,“我原以为,你说会消失,是骗我的……”   他第一次意识到,许长安如果要离开他,有多么容易。   许长安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验证自己的话,“对不起,吓到你了。”   “是我对不起你。”顾爻已经不是第一次险些失去他了,“我想通了,安安,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算是不喜欢我也好,在哪都好,我不强求你了,我真的不强求了……”   顾爻的身体颤抖得厉害,许长安想到他这几天该有多么害怕,心也揪得厉害,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吻了吻他的额头,“没事了,阿爻别怕,我没事了……”   顾爻抬头,暗沉无波的眼里盈了泪意,试探性地,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下他的唇。   许长安没躲。   顾爻得了鼓舞,猛然低头,吻了个天昏地暗。   许长安像要被吃掉了,也竭尽全力配合着顾爻,直到呼吸不畅,顾爻才不舍地松开他,又亲了亲他的脸,像要让他沾满自己的味道,越多越好。   许长安也很配合,乖乖让他亲。   眼看顾爻亲了许久也不够,无涯实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试图让他记起这一屋子人的存在,未免太没眼看了。   顾爻没记起,倒是把许长安的注意力吸引了,扭头一看,所有人都擦着眼泪满含笑意,羞得他瞬间避开顾爻缩进了被子里,只想让时间重新倒流一次,救救他这张老脸吧。   “咳咳……”无涯怕许长安尴尬,也避开不谈此事,“小千金虽然回来了,还得再检查一番,你们都出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0 00:00:09~2021-09-21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衿、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往后我陪着你   一屋子的人想要留着,但又不敢耽误检查,都陆续地走了。   无涯对顾爻说:“小念之,你也要出去。”   顾爻不动,把他当成个空气。   无涯放弃劝说,看向许长安,“小千金。”   许长安会意,“阿爻,你先出去吧。”   这句话的效力很好,如果没有经历过这次惊险的话。   所以顾爻仍旧岿然不动。   从今往后,谁都别想再分开他们俩了,就算是许长安也不行。   许长安也心疼小傻子,“师父,要不……就这样检查吧?”   反正已经没了外人,无涯干脆不装了,“检什么查,我就想骂他几句!你是不知道,这臭小子为了救你都干了些什么!”   这句话系统也说过,如今无涯又提起来,许长安的心也提了起来,“阿爻……他怎么了?”   顾爻抢先道:“师父该回了。”   “哟,这个时候知道要赶我走了?”无涯气得叉腰,“前几日我要走的时候,是谁不惜拔刀也要拦着我,大有一副我敢跨出这个门槛,就要将我就地抹杀的架势?!”   他出口时如此轻松,当时顾爻阴沉着脸的模样,却是当真只给了他一个活命的选项。   救活许长安,否则,就给许长安陪葬。   即使顾爻是无涯培养出来的,但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道理,用在顾爻身上也是再合适不过了。如今久经沙场的顾爻如果再来与无涯相比试,无涯已经没有信心可以再让他叫一声师父了。   顾爻翻脸不认人,“师父该回了。”   “就不回。”无涯偏偏耍起了小性子,一屁股坐在许长安身旁,啧啧细数顾爻做过的那些事,“小千金,你还记得老狐狸带去的那些黑衣人吗?全都是难得一见的武功高手啊,居然都被你夫君全都杀光了,你说厉害不厉害?”   许长安记得,系统还说过,就算是挑出其中一个人来,他也是打不过的。   顾爻的武功竟是如此高深莫测?   “可惜老狐狸自知打不过你夫君,在黑衣人的保护下从暗道跑了。”无涯摇了摇头,很是惋惜,“若不是你夫君急着救你,老狐狸定然也逃不过一死。”   许关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黑衣人又被顾爻赶尽杀绝,死无对证,他们现在根本奈何不了许关迎。   然而机会仅此一次,顾爻绝不会让许关迎有第二次逃走的机会了。   更何况,许关迎还可能与常青帮有关系,再加上这一次,那就是仇上加仇,不共戴天。   “还有啊还有,”无涯笑眼盈盈的,“你当时魂魄离体了,肯定不知道,你夫君抱着满身是血的你闯进我的国师府时,是如何让我帮忙的。”   这一次,顾爻的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警告,“你该回了。”   “瞧瞧,你夫君是多么忘恩负义的一个人啊?你才刚苏醒,他就急不可耐地要赶我走了,连师父都不叫了,嘤嘤……”无涯掩面假哭,“小千金,我真是好生难过啊。”   许长安夹在两人中间,也不好偏袒谁,“师父,阿爻是不是答应你什么了?”   无涯道:“那倒是没有。”   说完又觉得自己吃亏了。对啊,他当时就应该趁机要些什么的,怎么就没想到呢?   许长安松了口气,无涯却忽然凑近他耳边,低声且迅速地道:“他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哭着跪下来,求我救你一命罢了。”   没有趁机打劫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顾爻当时浑身煞气的凄然模样,让他腾不出多余的心思,也不敢出言调笑一句吧。   许长安愣愣地定在了原地。   顾爻怒而动手,“你——!”   “我走啦!”无涯迅速闪开,推门逃走,“下次再见吧,小念之的心尖肉!”   还不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许长安抬头看着顾爻,“师父说的……”   “是假的!”顾爻立刻回答,“他骗你的!”   许长安捏紧了床单,“……真的吗?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呢?”   顾爻张了张嘴,又咬牙闭上了,低着头没有回答。   是他失策了,早在许长安睁眼的瞬间,他就应该把无涯给撵走的。   许长安的喉结滚动,“阿爻,你可是大齐的将军啊,怎么能……”   怎么能……就为了救我一命,破了防,低下你那宁死不屈的头颅,弯下你那铁骨铮铮的膝盖?   “我是大齐的将军,”顾爻捏紧了双手,“可我,也是你的夫君啊。”   他的话字字清晰,到后面却没了底气,弱到声如蚊蝇。   因为许长安不认。   从头到尾,许长安都不认他这个夫君。   换了往常,许长安该是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他未来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可是如今,或许是因为临死前他一心念着的都是顾爻,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顾爻放到了最重要的位置,也或许是因为他经历了几次濒死,每次醒来守在身边的人都是顾爻,总之,他的心就是再狠,此刻也狠不下去了。   “阿爻,”许长安摊开手,眼眶都红了,“你过来。”   顾爻不明所以,仍是乖顺地坐上去,靠进了他的怀里。   “我不走了。”许长安抱着他,在他震惊地瞪大双眼时,又重复了一遍,“往后,我都陪着你。”   人民会有更厉害的子弟兵去守护的,顾爻,就由他来守护吧。   顾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紧紧抓着许长安的手,“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走了。”许长安也握紧了他的手,“我会陪着你,一直都陪着你。”   顾爻还是傻乎乎地看着他,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心疼。   “你没听错,我不走了,阿爻。”许长安蹭了蹭他的额头,哽咽着轻声道,“我以后都不走了。”   顾爻怕自己会错意,“你是为了……报答我?可是安安,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束缚你,我……”   “不是。”许长安笑得无奈,干脆捧着顾爻的脸狠狠亲了下他的唇,“我若是真的不喜欢你,会让你亲那么多次吗?”   这是许长安第一次,自己主动吻顾爻。   顾爻又是惊诧,又是欢喜,连重点都抓错了,“……你亲我了?”   许长安哭笑不得,“嗯”了一声,“不喜欢?”   “喜欢!”顾爻迅速回应,拇指轻轻摩挲许长安的唇,“那……我可以吻你吗?”   许长安低头凑上去,用行动给了他回答。   俩人险些失了控,如果许长安没有忽然笑起来的话。   顾爻都快憋坏了,“安安,你笑什么?”   许长安摸摸顾爻的手臂,“阿爻,你究竟是几天没洗澡了?都能搓泥了啊,哈哈哈哈……”   顾爻身形一僵,抬手嗅了嗅,自己果然泛着一股子酸臭味。   他这几日只顾得上让许长安的身体干干净净的,自己倒是半点都不曾留心捯饬过,邋遢得就像个路边的乞儿,哪里还有半点身为王侯将相的风范。   先前许长安能让他亲那么久,也真是委屈了。   顾爻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下了榻就往浴房走,“我、我先去冲个澡。”   许长安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吧。”   两人在浴室里险些擦枪走火,还是被许长安主动叫停的。   顾爻压着他不让他逃,“为什么不让我继续?”   “我才刚回魂啊,你就等不及了?”许长安止不住乐,将汗湿的发撩到耳后,“而且我不能欺负小傻子,要等你完全恢复神智了才行,所以你也要好好努力啊。”   顾爻想说不欺负,许长安仍旧坚持,眉眼弯弯,“知道你难忍,我帮你就是了。”   然后蹲身没入了水池中。   顾爻都不知道是谁在欺负谁了。   接连多日没有休息,顾爻心神俱疲,跟许长安闹了几次,收拾干净便回房睡了。   许长安窝在顾爻怀里,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顾爻均匀的呼吸声。   该是累极了吧。   他抬头,亲了顾爻一下,也沉沉睡去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留在顾爻身边了,许长安自然也要跟系统说一声。   他原以为系统会趁机调侃他几句真香,系统却比他想象的要温柔得多。   系统:你要想清楚了,顾爻开始恢复神智,也就意味着现在是最危险的时期,你真的要陪着他一起冒险吗?   许长安正在熬粥,尝了口味道,还差点儿火候: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有我在的话,虽然不能保证起到多大效果,但至少能帮阿爻挡开部分危险。   系统明白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等你完成任务,还是能够回到现代的。   许长安倒是很意外:那不得是百年之后了?我的尸体能保存那么久吗?   才刚确认关系,就连白头偕老都想好了。   系统机械的声音忍不住笑:不用担心,就算是百年之后的你回去,还是在猝死当夜,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许长安大喜:那我还会有现在的记忆吗?   系统:不会了。   许长安怅然若失:……哦,是吗?   也对,如果有的话,他在现代,恐怕会忍不住去追寻顾爻的影子吧。   顾爻在房间里等待许长安熬粥,倒也没有闲着。   他将烽烟和狼火叫出来,宣告了许长安的主权,“往后除了我,安安也是你们的主子了。”   从前他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怕许长安不愿意,如今许长安愿意为他留下,他自然是要让底下的人都清楚明白。   烽烟和狼火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并不意外,“属下遵命。”   直到看见顾爻拿出一个小物件,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袋子中。   两人的脸色霎时白了,“顾将?!”   顾爻看也没看他俩,“怎么?”   两人面面相觑,终是没能说出口来,“……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呀~(///▽///)   给大家一个甜甜的加更吧~(///▽///)   爱你们呀~(///▽///) 第55章 小安主动出击   许长安端着粥进来时,烽烟和狼火还没走。   “正好,今日煮的有多的。”许长安舀了两碗给他俩,“你们也吃点吧。”   主子还没动口,他们做属下的哪里敢越矩?   烽烟和狼火不敢动,也不敢不接,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爻见他们这个反应,微微挑眉。   他刚刚才说了,要将许长安视作主子,忘得这么快,是想受罚了?   烽烟和狼火浑身一颤,连忙跪地接过,“属下谢过夫人。”   “嗯?”许长安记得他们之前的自称似乎不是这个,看来是小傻子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倒也没有深究。   “安安,”顾爻拿出之前的小袋子,递到许长安面前,“这个送给你。”   “什么东西?”许长安还是第一次收到小傻子的礼物,打开一看,是个挂在脖子上的装饰品,上面还有些看不懂的黑红色符咒,“是护身符吗?”   “是定魂符。”顾爻说,“有了它,往后再也无人能将你带走。”   他就是死,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许长安满身是血躺在自己怀里的滋味了。   许长安愣了愣,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下就把定魂符戴在脖子上,“谢谢,我会好好对它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至少顾爻有心,他就很开心了。   就是这定魂符有些重,估计得适应一段日子。   “对了,”许长安给顾爻和自己各舀了一碗粥,“正好烽烟和狼火也在,有些话咱们就边吃边聊吧。”   烽烟和狼火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许长安不紧不慢地道:“我知道,你们俩是阿爻最亲信的人,阿爻一旦恢复,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你们。”   顾爻吃粥的动作微顿。   许长安……已经知道他在装傻了?   “所以我也没什么好瞒你们的。”没人敢接话,许长安只好自己接了自己的话茬,“可惜阿爻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盯着虎符的人又那么多,这次魏国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忽悠过去,我们得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行。”   原来还不知道他已经恢复了。   顾爻松了口气,“什么是最坏的打算?”   “其实我也不知道。”许长安无奈地笑了笑,“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必须得尽快完全恢复神智才行。”   顾爻装作似懂非懂地点头。   “烽烟,”许长安转向其他人,“待会我去庖房拿一袋药来,有劳你送给国师大人,让他看看配方或者药材有没有问题,如果有,能不能配出比现在更好的药来。”   无涯身为国师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他魂魄离体的那段时间错过了无涯的空闲期,只能先从药材上面想办法了。   烽烟应道:“是。”   “还有狼火,”许长安搅了搅冒着热气的粥,“有劳你查一下,许关迎上次带来的那群黑衣人。”   狼火不解:“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他们应该不是许关迎的人,而是隶属于神秘人的手下。”许长安话音稍顿,“更重要的是,他们应该跟顾家灭门有关系。”   顾爻一愣。   许长安继续道:“神秘人行事谨慎,我不求你能找出蛛丝马迹,只想让你确认一下,他们的胸口,是不是都纹有蛟龙图腾。”   瓷碗“哗啦啦”落在地上碎得粉碎,顾爻倏地起身,惊诧万分地看着许长安。   许长安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说过,我是借尸还魂,为你而来的。”许长安坦然与顾爻对视,“所以在你彻底恢复之前,我会做你的刀,尽我所能把那群人抓出来,替你报仇。就算不能抓出来,我也要让他们知道,比起你,你身边还有个人更值得他们忌惮。”   烽烟此去,无论能不能查出东西,对方都会明白许长安确实是借尸还魂,且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要想动顾爻,就得在除掉顾爻之前,先除掉他。   顾爻却慌了,“不行,不能把你也牵扯进来……”   “你可是我夫君啊,这怎么能算是牵扯呢?”许长安笑了,“何况喜婆也说过,既然喝了合卺酒,你我夫妻二人便如一人,应当同甘共苦,永不分离,不是吗?”   顾爻定定地看着许长安。   “放心,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许长安抱了抱顾爻,微微垂眸,“只是我之前,不想要害人而已。”   既然一味忍让没有用,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顾爻,他都必须要主动出击了。   顾爻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竟是当真如蓝玉吉所说,要让许长安护着他,保他安然无恙吗?   可惜眼下,他确实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许长安不想他们把这件事看得那么沉重,轻咳一声,“烽烟、狼火,我方才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吗?”   烽烟和狼火跪地道:“属下谨遵夫人命令。”   该做的都做了,许长安才稍稍放心了些。   他吃完自己的那一碗,见顾爻他们还在吃,便起身往外走。   顾爻连忙拉住他,“你要去哪?”   许长安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我去拿药,怎么了?”   顾爻尴尬地收回手,“……哦。”   许长安又给他添了一碗,“我马上就回来,你们慢慢吃。”   顾爻忍不住,按下许长安的后脑勺亲了下他的额头。。   许长安脸皮薄,“还有人在呢,你干什么啊……”   顾爻坦坦荡荡,“快些回来。”   许长安捂脸,“……好。”   烽烟和狼火憋着笑意。   现在的顾将是半点都离不开夫人了啊。   许长安走后,顾爻的脸色却冷了下来,他们也不敢再嬉闹。   顾爻道:“若是黑衣人真有蛟龙纹身,立刻彻查许关迎,就算将他腿脚打断关起来,也绝不能再失去这条线索。”   二人应道:“属下遵命。”   许长安去庖房拿药,走了好长一截,脸上的热度才消下来。   他轻轻抚着羞得发红的额头,好像还能感受到顾爻嘴唇的触感。   他一个母胎单身,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撩,要不是看过原著,都快以为顾爻是个身经百战的情圣了,不然为什么总能轻易挑动他的心弦?   “夫人?夫人?”   冯管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半天,才吸引他的注意力,“您在这干什么呢?”   许长安“啊?”了一声,“我……我去庖房拿药。”   冯管家指了指长廊,“可这是您回房的方向。”   许长安回过神来,更觉得丢脸,他都把药揣进袖子里了,还拿什么药?   正要说已经拿到了,冯管家便问他:“您要拿的可是顾将的药?今日的份不是喝过了吗?”   许长安差点想把愚蠢的自己给拍死,还好没说出口,不然他每天把药藏起来,给顾爻煮粥的事情就要败露了。   他讪笑道:“啊,对。这不是想起来吃过了,正要去找您拿药,您就出现了嘛。”   冯管家想起许关迎上次说的话,“夫人是要给顾将加量吗?”   “不是。”许长安跟着冯管家走,“顾将手里的虎符遭人觊觎,我想请国师大人看看现在的药行不行,不行就重新配一副——呃!”   冯管家脚步骤停,他一不留神就撞了上去,抬手揉了揉鼻尖,“怎么了?”   冯管家摊开手心,有一丝无措,“拐杖坏了……”   许长安送给他的拐杖,雕刻在拐杖顶端的包子裂开了。   “没关系。”许长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可能是天气太干燥了,不是还有好几根吗?换一根用吧。”   “哎。”冯管家应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敲了下脑袋,“瞧老奴这记性,顾将的药都是当日开的,您若是要拿去给国师大人,且等老奴去药店取一副吧。”   许长安道:“您就别跑这一趟了,我让常顺去取吧。”   “不打紧。”冯管家坚持,“事关顾将康复,老奴还是亲自跑一趟放心些,”   许长安也就不再多劝。   待冯管家取来药包,许长安便找了个机会单独叫来烽烟,将配方一起交给他。   烽烟见他手边还有一袋药包,“这一袋不拿吗?”   许长安想了想,“一起吧,就放那别拿回来了。”   他藏了那么多包药材,自己都愁找不到地方扔,能丢一包是一包吧。   “是。”烽烟便拿着药包消失了。   许长安看着天边的太阳,只能盼望无涯可以帮上忙了。   烽烟和狼火的速度很快,当天夜里,几乎是同时回来复命的。   先开口的是烽烟,他说:“国师大人看了配方,没有问题。又检查了两个药包,除了其中一个药包缺了一味药材之外,并没有其他异样。不需要重新配药。”   “缺了一味药材?”许长安皱眉,“什么药材?”   “国师大人没说。”烽烟很是愧疚,“只说那味药材是颗粒状,约莫是属下送去时,不慎将药包弄破,在路上全漏光了。”   还好多拿了一包,不然的话,配方与药材不一致,每日负责取药的冯管家就成了恩将仇报的小人了。   “没事,药可以用就行。”许长安放了心,正要问狼火核实的结果如何,就见狼火跪了下来,忍不住皱眉,“你这是何意?难道黑衣人身上的不是蛟龙纹身吗?”   他当时确实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纹身,只是位置刚好在胸口而已。   “不是的。”狼火却道,“属下无能,前去永安村时,黑衣人的尸首……已经全部被人带走了。”   顾爻沉了脸色。   对方的速度,果然还是一样的快。   “除此之外,在夫人死里逃生后,许关迎也不见了。”狼火说,“属下已经派人去寻,只是,至今都没有个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绝不承认那是虎符——来自挣扎着想要留点悬念的作者   感谢在2021-09-21 08:00:12~2021-09-22 11:0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应笑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道官伪渣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温柔待我夫君   许关迎惜命,谋杀许长安未遂,自然要提防着顾爻的报复了。   但他再怎么逃,还是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许长安也不着急,避轻就重,换了个法子确认,“阿爻,你还记得蛟龙纹身吗?”   顾爻怎么可能会忘记,“记得。”   “那蛟龙纹身是不是在这个位置?”许长安拉开衣领,露出一片雪白肌肤,凭着记忆描摹大概形状,“龙头朝上,纹得很细致,顶端差不多快到锁骨了。”   在他拉开衣领的瞬间,烽烟和狼火立刻就低下了头。   “是。”顾爻一把合上他的衣裳,也想知道许长安到底知道多少,“蛟龙纹身与松柏树纹身,是一伙人吗?”   “我不知道。”可惜许长安了解的线索也有限,“我只知道,他们曾经一起出现过。”   不用问,顾爻也知道,是在他家灭门的那一天。   “没想到那天竟然真是蛟龙纹身的人。”许长安叹了口气,“这么看来,常青帮估计已经差不多死绝了吧。”   狼火一愣,猛然抬头看向许长安。   明明没说话,许长安还是看出了他眼中的震惊,乐了,“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狼火哪里敢那么想,“不,是属下傻。”   许长安:???   顾爻也没想到许长安竟然知道这件事,“你派人去查过?”   “阿爻想知道吗?”许长安笑吟吟的,伸手去摸他的脸,“那你得先告诉我一件事。”   顾爻偏头亲吻他手掌,“什么事?”   许长安强制他看着自己,“我想知道,你现在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他发现最近顾爻开口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也越来越能跟上他的节奏了,除了缺少谋略,几乎跟一个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顾爻微顿,“……记得你是我夫人。”   “谁问你这个了!”许长安红脸,“其他的呢?”   顾爻斟酌了一下,“记得一部分人,还有一部分事。”   许长安觉得有希望,“比如?”   顾爻说:“比如有人要害我。”   “谁?”   “不知道。”   许长安:“……”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许长安无奈扶额,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其实要想得到常青帮灭绝的结果,并不难。因为按照我所知道的线索,常青帮属于王承苏管辖,而王承苏又是许关迎的下属,许关迎不可能不知道常青帮的存在。所以王承苏死后,以许关迎的性子,无论常青帮之前是不是他的,之后肯定都会变成他的。”   顾爻还是没明白这跟许长安知道常青死绝了有什么关系,“那又如何?”   “但是许关迎想让我魂飞魄散的时候,身边带的却是神秘人的人,一个常青帮的人都没有。”许长安很肯定系统给的统计,如果是常青帮的人,他不可能一个都干不掉,“当时许关迎和黑衣人的态度,明显早已互看不惯。既然不是主动选择的对方,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除了常青帮的人死绝了,许关迎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只能用神秘人的人之外,没有第二个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身边连个能带出来的自己人都没有了。”   “至于常青帮的人为什么会死绝了……”许长安单手托腮,想了想,“王承苏是被谋杀的,常青帮十有八九也在同一天死绝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们查到了王承苏身上,但是想要害阿爻的人很警惕,迅速就把所有线索都抹干净了。”   烽烟和狼火默不作声,对许长安的推断心服口服。   不愧是顾将的人,动起真格来,连他们都自愧不如。   许长安完全不避讳,“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盯上许关迎了,对吧?”   狼火受了顾爻的意,坦诚应道:“是的。”   “许关迎确实应该盯着,但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另一件事情。”许长安看向顾爻,“明知道顾家与许家是死对头,为什么圣上还要将我嫁给你?这不是摆明了要给你罪受吗?”   且不说原身不是个软柿子,就算原身真的是个软柿子,还有丞相府那一大家子作怪精,会凭着探亲的借口来找顾爻的麻烦。   顾爻的脸色不是很好,“是许关迎以死相逼求来的。”   圣上下旨指婚之前,曾经来过将军府,跟他说了此事。可惜那时候他神志不清,根本不懂圣上的意思。   就算是懂,他家被灭满门,戴孝还不满三年,圣上就让他娶妻,即使是以冲喜的名义,他还是憎恨圣上的。   尤其在娶了对家的幼子,发现这幼子还是个恶毒之人后,就更加憎恨了。   只是如今他重生归来,许长安也是借尸还魂,看到圣上对许长安的圣宠,听到圣上将他视为江山的那些话,他也摸不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老东西倒是会算计。”许长安啧啧两声,将此事略过,“既然黑衣人的尸首没了,现下我们就先盯紧丞相府吧。”   顾爻想看许长安能算到多远,“如何盯?”   “许关迎和神秘人能有第一次碰面,必然就会有第二次。”许长安说,“我记得冯管家曾经说过,你们在丞相府里面安插有内线,大概有几人?”   顾爻说:“一人。”   丞相府也不是那么好进去的,内线死了又换,换了又死,来来回回就只剩下一个还坚持至今了。   “神秘人来去无踪,你的内线至今也没查出对方是谁,除了许关迎太谨慎、神秘人武功太高之外,还有个因素,就是你的内线要避免引起许关迎的怀疑,不敢放开手脚去做事。”许长安清澈的眼珠一转,“所以我们可以换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让善于隐匿的烽烟去盯梢,无论是许关迎还是神秘人,只要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出现在丞相府,就让内线给烽烟报信。神秘人不可能在丞相府里久待,聊完事情总会从里面出来,只要烽烟不动,要想看清楚他的脸,并不是件难事。至于许关迎,他还有作为诱饵的利用价值,暂时可以再容他苟且几日。”   顾爻点点头,立刻让烽烟去照办。   他能遇上许长安,真的是捡到宝了。   可惜许关迎成了缩头乌龟,神秘人也一直没有消息,许长安闲着无聊,早起就跟顾爻练剑,练完就带顾子期去吃大串串,吃完就跟顾爻回房,腻歪到深夜,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服。   唯一不好的就是,硬生生把顾子期都给吃怕了。   现在的顾子期一见到冰糖葫芦,小胖手马上捂住嘴巴,苦口婆心地劝说:“好饺子,子期还在长牙牙呢。”   许长安乐了,“是谁说的,就算一年四季天天吃大串串,都不会吃腻的?”   顾子期死不认账,“子期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呀。”   顾爻捏他的脸,“不准说谎。”   “呜呜……哥哥就会欺负子期。”顾子期捂着脸蛋,一脸委屈,“从前子期要吃大串串,你不给,如今为了哄夫人,就能委屈子期,不管子期长牙牙了?”   顾爻无言以对,许长安都快乐坏了,“好好好,子期长牙牙,不吃大串串,好饺子自己吃,好不好?”   顾子期叉起小短手,“这才对嘛。”   忽然,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像一阵风,伴着一声大喝:“八百里加急!”骤然从许长安身边飞速掠过,掀起扬尘无数。   顾爻心下一惊,猛然将许长安带进怀里,险险与马身擦过。   许长安后知后觉,也是冷汗涔涔,“不要命了啊,跑这么快?”   “是八百里加急呀。”顾子期在许长安怀里,对刚才的危险毫无所察,只觉得这场景熟悉得很,“哥哥,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呀?”   许长安一愣,抬头看向顾爻,顾爻面色沉重,显然顾子期说的不假。   要打仗了,为了这天下百姓,虎符和痴傻,二者必然只能选其一,他该怎么办?   不等顾爻多想,狼火便现身来报。   “夫人,”狼火靠近许长安耳边,压低声音道,“国师大人让属下转告您,您要的药材他已经备好了,正好今日得闲,您可要带顾将前去看病?”   “要。”许长安想也不想,这件事确实不能再拖了,“他人在哪里?”   狼火道:“丞相府。”   许长安皱眉,“丞相府?”   许关迎都不在家,无涯去那干什么?   “是的。”狼火又道,“不过国师大人让您放心,许关迎近期有事外出,不在府里。”   说是外出,不过就是找个地方躲着,生怕顾爻找他算账。   “我知道了。”   就算是许关迎在,这一次,他也非去不可。   许长安将顾子期交给冯管家带回去,自己与顾爻来到丞相府。   比起往日的热闹,丞相府在短期内死了那么多人,也不免深受影响,现在看起来竟是比将军府还要冷清了。   他进府时,果然没有见到许关迎。至于无涯,也才刚从许关迎的小妾房里出来。   “真是累死人了,我一个国师,怎么还得兼顾太医的职责呢。”无涯伸了个懒腰,一手搭上许长安的肩膀,“小千金真软和啊,让师父靠一下。”   许长安还没说话,顾爻已经拦腰将他搂进怀里,让无涯靠了个空气,险些栽倒在地上。   无涯目瞪口呆,“你——”   “安安,”顾爻亲了下许长安的额头,眼睛却看着无涯,“我的。”   无涯指着顾爻,憋了半天也憋不出半个字来,只得放弃,“行,好,小念之你真了不起,我不碰你的心尖肉了还不行吗?真是小气。”   往日他要是这么说,顾爻肯定会很不好意思,今日这么一说,顾爻反倒一脸理所当然,不好意思的人还变成许长安。   无涯敏锐察觉两人气氛不对,又见许长安脖子上新旧不一的痕迹,“你们小两口这是……嗯?”   许长安连忙拉高衣领岔开话题,“师、师父,您不是要给阿爻看病吗?现在有空吗?”   “嘿,小千金啊小千金,你的脸皮怎么就这么薄呢?怪不得会被小念之吃得死死的。”无涯笑了笑,也不为难他,“行,现在就看病,你们俩随我来吧。”   两人随着无涯来到许长安原本的房间,里面比起之前干净了不少,应当是许长安发火那次起了效果,之后就有人每日打扫了。   无涯让顾爻躺下,见许长安站在旁边,还问他要不要坐下,“我应该要看很久,你这么站着,小念之怕是又要心疼了。”   许长安受不住无涯的打趣,想找个凳子坐下,让他赶紧闭嘴,转念一想,等等,许关迎不在丞相府,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他立刻装作害羞的样子,“我、我还是出去等吧。”   顾爻一愣,下意识抓住许长安,“安安?”   丞相府里这么危险,他怎么放心让许长安一个人出去。   许长安哄他,“我就出去一会,等师父给你检查完,我就回来了。你乖一点,我回家给你奖励,好不好?”   顾爻还想坚持,就见许长安朝他使了个眼色,随即会意,吻了许长安一下,才念念不舍地松开了手。   确实,外面有烽烟和狼火在,许长安不会有问题的,这个机会也很难得,如果错失了,他们都会很遗憾。   “哎哟哟,就这一会儿,至于吗?我都快要被你们俩给腻死了。”无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欺负师父没人要是吧?小千金,我劝你赶紧走,别在这碍眼了。要是再待下去,我酸得很了,可就要对你夫君下狠手了。”   许长安无奈地笑着起身,“是是是,我这就走,还请师父对我夫君温柔一些。”   无涯傲娇地哼了一声,“看我心情吧。” 第57章 暗格里的簿子   出了门,许长安便没了笑意。   他避开下人,凭着记忆走过挂着奇丑无比的字画的长廊,又绕了几个圈子,才来到许关迎的房间。   一如既往,没有任何人守着,就像是默认的丞相府内的禁区一样,许关迎所属的范围内空旷得瘆人,像极了那种年久无人居住的鬼屋。   许长安承认自己怂了,“狼火。”   狼火应声出现,“夫人有何吩咐?”   许长安想说没有,又觉得这样太丢人了,硬着头皮找了个借口让他陪着自己,“……时间有限,你跟我一起进去找吧。”   狼火有些疑惑,分开找不同的房间不是更快吗?但许长安既然说了,他就只有遵从。   许长安走在前,伸手推开房门,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果然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狼火进门后,许长安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你负责找左边,我负责找右边,看能不能翻到跟神秘人有关的东西。”   狼火应道:“是。”   虽然许关迎的房间没有守卫,但他也不可能会把那些机要的东西放在明面上,要想顺利拿到手,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尽管许长安早已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真当找遍了所有屋子也没找到半点线索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些烦躁。   战事在即,他快没有时间了。   “这个老东西,到底是藏在了哪里?”许长安踹了一脚柜子,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这间屋子里绝对有我们看不到的暗道,狼火,你有找机关的经验吗?”   狼火点头,“属下试试。”   然而狼火还未动手,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呵斥:“什么人在里面?!”   许长安吓了一跳,连忙让狼火从窗户逃走,他自己还没来得及爬上窗户,门就已经被人推开,只好抓起一旁的扇子扇风,靠在窗边装作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小千金?”   来人却是无涯。   “师父?!”许长安也没想到是他,反守为攻,“您怎么会在这里?阿爻呢?”   “哦,我给小念之看完了,见你一直没回来,闲得无聊,便来这摘几根药草回去。”无涯晃了晃手里还带着泥土的药草。   许长安急忙问他:“您看下来的结果怎么样?”   无涯摊手,“坚持服药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许长安有些失落。   这么说,短期内顾爻还是没有办法恢复了。   “不过,”无涯没忘记刚才听到的声音,“小千金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一来一回的,许长安已经想好了借口,轻笑一声,“我就是想趁着我父亲不在,再来看一眼。再怎么说,也是父子一场,我还是……不相信我父亲真的会对我下那么狠的手。”   无涯见他这样,叹了口气,也很心疼,“无论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往后你还是要防着那老狐——你爹才是。”   许长安点头,“我明白的。”   无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别让人看去了,又传到你爹的耳朵里。”   许长安求之不得,顺势往外走。   却不想二人离得太近,他一脚就踩到了无涯,无涯没事,倒是把他自己给绊倒了。   无涯也没想到他会忽然踉跄,抓了下,没抓到,他人已经摔到地上,“你没事吧?”   许长安撞到了柜脚,大概是擦破了皮,疼得呲牙,刚把手摊开,就见柜子底下有个暗格被打开,一本簿子露了出来。   许关迎到底是个什么狠人,机关居然设置在柜脚上?!   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许长安一边回复无涯说没事,一边在起身时薅了一把柜底,将簿子抓住,用手里的扇子遮挡,站稳时顺势放入了长袖中。   无涯见他的手腕在流血,“这还叫没事?”   许长安把手背在身后,笑道:“没关系,我回去自己包扎就好。”   “不行。”无涯强势抓住他的手,“让我给你看看。”   许长安敌不过无涯的攻势,生怕藏在袖中的簿子会被发现,躲得厉害,“不用了,多谢师父,我自己可以的。”   无涯还是不肯松手,“你这要是回去了,让小念之看见,保不齐得怪我这做师父的冷血无情。”   这次许长安没来得及说话,无涯已经直接用了武力,制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将他按向自己,去抓他受伤的另一只手。   许长安拼了命在挣扎,奈何武功不敌无涯,额头磕在他锁骨上,疼得闷哼一声。   眼见无涯就要得逞,却听无涯忽然“咦”了一声,“你脖子上戴的……是定魂符?”   许长安在慌乱中低头,他因为挣扎乱了衣裳,定魂符露出了一个角,“师父认得此物?”   无涯的眼睛都快嵌在上面了,“能送你这东西的人,恐怕不是一般人吧?”   许长安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东西很稀罕吗?”   “当然!”无涯十分激动,“你不知道吗?这玩意得用自己的心头血作为墨水,执念越深效力越高,再花万两黄金,去庙里找得道高僧画一张定魂符,然后与阳气极重的物件装在一起,三者缺一不可,方能成就一个定魂符啊。”   普通的人,光是听到黄金万两就已经被难倒了,更别提用自己的心头血为墨,那可是会折损阳寿的事。   许长安心头猛颤。   他竟不知……这定魂符如此贵重。   “我能瞅一眼吗?”无涯实在眼馋得很,话没说完手就已经伸向许长安脖颈,可惜还没碰到,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顾爻出现在了门口。   他一眼看见无涯怀里搂着衣衫不整的许长安,一副欲行不轨的强迫架势,目光就是一沉。   许长安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忙不迭喊道:“阿爻帮我!”   无涯连忙松了手,“小念之,你听我解释……”   顾爻劈头盖脸就是一掌,两人直接打了起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许长安躲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躲,还险些被两人殃及。   无涯艰难挡住顾爻气势汹汹的攻击,急道:“小千金,你快说句话啊!”   许长安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阿爻,都是误会,师父只是想帮我包扎伤口而已。”   顾爻一听许长安受伤了,当即弃了无涯,回到他身边,“哪里伤了?”   无涯的攻击轻易就被化解,气得瞪大了双眼,还不敢多言。   “手伤了,没事的。”许长安才知道定魂符的来头,舍不得顾爻再担心,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我们先出去吧。”   顾爻明白他的意思,急急跟着他往外走。   许长安手上的伤口确实挺深,好在丞相府里不缺特效金疮药,包扎一圈,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许长安见到满满一盒子特效金疮药,才想起今日来丞相府的第二个理由,“师父,那个药材,您这次也带来了吗?”   他们约定好的,夏日御花园里出墙的红杏。   “带来了。”无涯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可惜没有一枝保持原样的,都被我磨成了粉末状。”   “没关系。”还帮许长安省了事了,“多谢师父。”   “没关系吗?”无涯将特效金疮药还给丞相府的下人,奇怪道,“可你不是要做成干花送给小念之?”   许长安噎了噎,头脑风暴迅速想出个借口,“……我可以用它湿了水,画一幅出墙的红杏,不仅可供观赏,味道还好闻。”   无涯没想到他还有这能耐,“那你做完了,能给我瞧瞧么?”   许长安大方应下,“可以。”   夏天快到了,外面的红杏多了去了,随便摘一些画一幅画就能应付过去,并不碍事。   他答应的时候,却没想到,他会没能在永安城里迎来夏天。   八百里加急,加的,是那战火纷飞的急。   许长安与顾爻被圣上急急招回朝廷,这一次群臣的来势,明显不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够压得下去的。   许长安确实不知道虎符身在何处,“我还是那句话,且不说我没有虎符,就是我有,满朝文武究竟谁有那个本事拿走?”   许关迎当了许久的缩头乌龟,终于在这次露了脸,仗着没有证据证明他想杀害许长安,还敢在顾爻面前蹦跶,“你只管交出来,至于怎么安排,那是圣上的事,不是你一个男妻能多言的。”   这话将许长安贬低得厉害,许长安也不恼,他本就是顾爻的男妻,还可以顺势下坡,“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那么接下来孩儿就不发言了,你们继续。”   许关迎不满,“如今大敌当前,还能说出此话,你当真是想将虎符独吞不成?”   许长安懒得理会他。   反正人设已经崩了个彻底,他也不打算再装了,半点都不。   圣上见他大有一直无视到退朝的架势,迫于群臣压力,不得不开口劝他:“顾夫人,许丞相方才是说得过了些,但他也是为了大齐的江山着想,你且担待担待吧。”   圣上开口了,许长安也不好再继续装傻,“臣妾所言属实,就算再问一百遍,也是一样的回答。那没有的东西,如何让臣妾拿出来?”   许关迎指着他道:“虎符是你夫君弄丢的,你自然该负这个责任。”   顾爻冷眼扫过,许关迎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收起了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2 11:29:00~2021-09-24 07: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要虎符我没有   “父亲言重了。孩儿是该负起这个责任,但孩儿的夫君却没有弄丢虎符,只是忘记放在哪了而已。”许长安义正言辞,“更何况,孩儿也不觉得,泱泱大齐,对付个区区魏国,非得用上孩儿夫君手上的这四十万将士不可。”   除了顾爻之外,顾爻父亲、伯伯、哥哥的虎符,都被圣上没收了,随便拿一个出来,不都能对付魏国来兵?   “区区魏国?”许关迎都被他的用词逗乐了,“无知小儿。”   许长安怼他:“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   顾爻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许长安这么连着自己一起骂。   “你!”许关迎气结,看在圣上的面子上才没有出口骂人,“当真是年少,不晓敌国强大,才能说出如此狂言。”   许长安反手扣他一个帽子,“父亲这是在长敌国志气,灭我国威风?”   “行了。”圣上及时出言制止,“魏国来犯的是南边边界,只有念之手上的四十万将士熟悉地形与作战方式,若是换了其他地方的将士,恐怕短期之内难以适应。”   “那就换将军。”许长安说,“不知圣上觉得,暂定王将军为帅如何?”   王珂蓉没来,与王珂蓉亲近的官员先不乐意了,“王将军父亲去世,尚在丧期,悲伤过度,如何离得了家?”   “若是较真起来,顾将也尚在丧期,不是吗?”许长安心说有那样一个父亲,怕是解脱大过难过,能有多离不了家?   许关迎不讲道理,“无论是否丧期,虎符一日不归还,这责任他就该背在身上。不还虎符,那就等着上战场吧。”   许长安不悦,“顾将还未康复,此时上战场,父亲是想要他的命吗?”   许关迎冷笑,“不想他死?那你自个设法让他交出虎符啊。也省得你才嫁入将军府没多久,丈夫就战死了,落个克夫的坏名声,还连累外人说道我丞相府晦气。”   许长安脾气也上来了,“如果我都不选呢?”   “那就还请圣上下旨,彻查将军府,直到将虎符搜出。”许关迎竟是连风度都忘了,当众侮辱顾爻,“从前的四海升平已经沦为过去,眼下敌国来犯,边关告急,那四十万将士绝不能落入一个傻子手中。”   “傻子又怎么了?”许长安真是惯不起他们的这张臭嘴了,“从前的四海升平是谁一家拿命换来的,你吗?你配吗!”   许关迎恼怒,“你——”   许长安打断他,“别说是傻子,你这副忘恩负义的模样还不如那路边流浪的野狗,我给它一个包子它还会对我摇尾巴,而不是龇牙!”   “混账东西!”许关迎一巴掌扬起,许长安还未有所动作,顾爻已然出手一掌将其击飞。   许关迎狠狠撞到红漆龙纹柱身上,当即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大殿上见血,可是大忌。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后退一步。   圣上脸色也不好,“顾爻!”   顾爻仗着痴傻,充耳不闻,将许长安护在身后。   当着他的面还敢动许长安,许关迎既然不要命了,他也不吝啬成全许关迎。   太医慌忙前来,为许关迎把了脉,抹着冷汗说:“许丞相性命无忧,只是受了重伤,待下官开了药,回去每日煎服,好生修养,几月便能下榻了。”   几月才能下榻,顾爻这一掌,若不是顾及许关迎还有点价值,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虽然没有碰到许长安,但确实是许关迎先出手在前,又有谋杀许长安不成的旧仇在先,顾爻痴傻了不知下手分寸,于情于理都不好责罚。   何况现在比起给许关迎一个交代,更重要的是敌国来犯一事如何解决。   “通知丞相府的来领人吧。”圣上无奈摆手,将锅推给了蓝玉吉,“蓝御史,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蓝玉吉才不在乎许关迎死活,故意误解圣上本意,“臣以为,关边一事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倒也把群臣的重心重新抓了回来。   “臣以为,许丞相所言在理,若是交不出虎符,顾将自然免不了要上战场。”   “圣上已经给了顾夫人许多时间,如果真到那一步,顾夫人还要多思考自己的问题。”   “就算王将与顾将都在丧期,王将也不似顾将没有知觉,喜怒哀乐无常,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谁家死了人会没有知觉?”许长安气急,“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圣上夹在其中,不得不做和事佬,“顾夫人——”   “我还是那句话,要虎符,没有。”许长安看向圣上,目光坚毅,字句铿锵,“要战,我上。”   顾爻猛然低头,“安安?!”   许长安不理会他,“若要让顾将挂帅出征,还请圣上下旨,令臣妾为副将,与顾将一同前往南方,将魏军横扫出界。”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圣上沉默许久,始终没有说话。   蓝玉吉提醒许长安:“顾夫人,边疆险恶,有今日无明日,你可要想清楚了。”   想清楚,为了一个痴傻的夫君,丢了自己的性命,究竟不值得。   许长安用行动给出了回答,单膝跪地,“还请圣上下旨。”   其他人求之不得一箭双雕,蓝玉吉也没有再阻拦,只有顾爻一人慌了神,想将许长安拉起来,想让他收回这句话。   许长安却一反常态地倔强,怎么也不肯如了顾爻的意。   顾爻再也顾不上伪装,单膝跪地,“内人胡言,还请圣上莫要当真!”   能将顾爻逼到如此境界,除了许长安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许长安却道:“夫君痴傻,不懂夫妻本该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的道理,圣上英明,还望成全臣妾痴情。”   圣上轻叹一声,终于开口,“既然顾夫人心意已决,那朕就成全你吧。”   顾爻愣怔,“圣上!”   可惜这一遭,他就是说再多也没用了。   二人领了圣旨,一路无话,回到将军府,就连前来迎接的冯管家和常顺他们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触了霉头自己遭殃。   顾爻抓着许长安的手,几乎野蛮地将他带回房间,门一关,压在门上,便是滔天怒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长安反问他:“我怎么了?”   顾爻更恼了,“边疆何其危险,你以为都与这朝堂之上一样,只凭你三两句就能打胜仗了吗!”   许长安挣脱不开顾爻的禁锢,也憋着一肚子气,“你以为我是傻子?我不知道边疆危险?我不知道刀剑无眼?可是能怎么办,我交不出虎符,你就得上战场,那会死的啊!”   顾爻怒道:“那就死!”   许长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死了我怎么办?”   顾爻定了定。   “你死了我怎么办?”许长安又问他,喉头哽咽,眼眶泛红,“娶我是你迫不得已,可后来是你顾念之先动的心,先撩的我,如今我应了你,随你闹,随你碰,结果一出事,你就想把我撇开?我告诉你,没门!”   顾爻有些不知所措,“安安……”   “就当是我不想顶着克夫的名声,这次出征我去定了,你休想将我甩开!”许长安咬着牙放狠话,眼泪却遏制不住地流。   顾爻最见不得他哭,心软得不行,松开禁锢抱住他,将他泪珠吻去,“我不是那个意思,安安,我只是害怕,我怕我顾不上你,我……”   “难道我一个人在家,就不怕你出事了?”许长安偏开头不让他亲,“何况朝野上下,这么多人在看着你,你今天一走,还不等与魏军交战,说不定我明天就死在了你前头,你舍得?”   顾爻皱眉,“不要乱说!”   许长安推他,“你再凶?”   顾爻不得不将人抱紧,放轻语气,“我不是故意凶你,但是安安,边疆真的去不得,你不知道魏军有多阴险,若是落在了他们手上,那就是九死一生啊。”   许长安不听,“如今圣旨已经下了,再无挽回的余地,就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顾爻欲言又止,喉结滚动,终是没能再出言拒绝。   他握着许长安的手,缓缓地,缓缓地单膝跪地,“安安,往后,我顾念之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你只管向前走,我就是豁出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许长安也跪了下来,仰头亲吻顾爻,“我这条命,早就已经是你的了。”   顾爻情动,按住他的后脑勺疯狂入侵。   几番结束,已是夜深。   许长安的腿疼得慌,被顾爻抱去洗干净,回来便靠在顾爻怀里昏昏欲睡。   顾爻却不让他睡,不断吻他,越吻越觉自己何德何能,能遇上如此良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安安,你从前,是什么模样?”   “嗯?”许长安没想到顾爻会好奇这个,强撑着睡意,一本正经地回道,“我从前啊,那当然是身长八尺,虎背熊腰,比你还要健壮咯。”   顾爻默默在心里幻想了一下。   “骗你的啦。”许长安见他当真信了,乐得不行,“我从前就长现在这样,没有什么变化。”   顾爻没想到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与许千金一模一样?”   “是啊。”许长安应完,撩开袖子,“只不过,这个胎记是我自己的。”   顾爻低头,轻吻他臂弯的红痣胎记,目光虔诚且温柔,“我记住了。”   嘴唇的触感温柔湿润,还是落在这般敏感的地方,许长安又臊又羞,连忙收回手,“干、干什么呢?别闹了。”   “好。”顾爻笑了,吻了吻他的唇,“睡吧。”   今夜过后,安稳不复,生死就再难料了。   许长安点点头,“晚安,夫君。”   顾爻说:“晚安,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4 07:50:00~2021-09-25 10: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き字き字お诛お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灭门仇替死鬼   事后几日,除了许关迎借口伤重,躲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养伤,圣上、无涯、蓝玉吉、王珂蓉等人,都曾来见过许长安。   所说所言几乎相同,不过是让他再好好想清楚,要不要去冒这个险。   许长安不想重复回答没有意义的问题,索性懒得理会他们。   他们知晓自己劝不了,出于好意,提醒许长安,若是撑不下去,做个逃兵也比丧了命好。   许长安身为警校录取生,却听不得这种好意,气得当场撵人,“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做个逃兵!”   之后,无论谁来,都被他一律拒之门外。   战事紧迫,不容耽搁。   临行时,许长安与顾爻前去祭拜列祖列宗。   顾爻说:“爹,儿子携儿媳来看您了。”   通透明亮的屋子里,黑压压的牌位一排排整齐放置,干净不染半点尘埃。   那都是为了齐国,或是战死沙场,或是遭人谋杀的顾家先烈。   许长安看到那么多新上的牌位,想起自己的父母,更是心酸又难受,“顾家忠烈,奈何群臣无情,如今阿爻与我即将出征,生死未知,还请诸位列祖列宗,保佑我们平安归来。”   说完,他们万分敬重地拜了三拜,上了香。   顾爻见许长安眼眶微红,轻轻抚上他的脸,“怎么了?”   许长安摇摇头,“没什么。”   顾爻记得他是借尸还魂,想贴心地询问他是不是想家了,若是惦记,只需告知自己他从前的亲人身在何处,现在就能让冯管家去把人接到将军府里来。   可惜许长安一直没有承认借尸还魂的事,他也不好多说。   其实不说也好。   许长安原本就是独生子,父母在被同伴出卖后死在敌人手中,只给他留下了巨额遗产,以及日复一日的孤独。   顾爻抱着许长安,“你还有我。”   许长安愣了下,以为顾爻是在安慰自己偏偏摊上个许关迎这样的父亲,也没解释,笑了笑,“嗯。”   说起来,许长安跟顾爻一样,都是英雄遗孤,这也是他比常人更能与顾爻共情的原因所在。   只不过他的父母不是将军,而是……在古代更类似于衙门私底下养的内线一样的存在。   许长安握住顾爻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可惜,我没有你这样厉害的本事。”   还没有为他们争光,就死而复生,来到了这个异界。   顾爻哄他:“我厉害,我是你的,你更厉害。”   许长安被他这蹩脚的情话逗笑了,“嗯,我们阿爻说的都对。”   车辆已经备好,许长安与顾爻去试穿铠甲,中途顾爻一直伺机动手动脚,为免耽误时辰,许长安不得不将他赶去了隔壁屋子。   铠甲十分合身,就是重了一些,许长安将它脱下来的时候很是费劲,累出了一身的汗。   “常顺,”许长安换好衣裳,将人叫进来,“你去找把剪子来,绑铠甲的线太长了,得剪一些下来才行。”   常顺却道:“可是……府里没有剪子。”   “都用坏了吗?”许长安把多余的线缠绕在手指上,“现在去买一把应该来得及。”   “不是的。”常顺稍微压低了声音,“小的陪嫁过来后,也有几次想用剪子,但不知为何,将军府里一把也找不着,还不让任何人去买。”   许长安觉得奇怪,“那你们是用什么剪东西的?”   常顺答道:“用刀割,或者手撕。”   许长安看着手里质量上好扯也扯不断的线,陷入了沉思。   “我来吧。”顾爻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接过他手中的线轻轻一扯,便断成了两截。   许长安已经习惯被顾爻打脸了,“阿爻,为何府上没有剪子?是不是有什么避讳?”   他记得原著里面没有提过这件事啊。   “没有。”顾爻说,“我这就让冯管家去买。”   许长安也没多想,收拾收拾便与顾爻一起启程了。   冯管家年老不便远行,许长安就只带走了常顺,留了常德在府上,也好帮他一二。   只是顾子期闹得太厉害,从知道他们要离开那日起,就哭个不停,缠着夜夜都要与许长安同睡,撒娇卖萌求他别走。   真到了这一天,更是慌了。   “好饺子,好饺子……”顾子期哭得眼睛都肿了,“你是不是不要子期了?好饺子,你别走,你别走好不好?”   许长安将他抱起,擦去他的泪水,“子期不哭,好饺子只是跟哥哥出去一段时日,很快就回来了。”   “爹爹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了!”顾子期抓紧许长安的衣裳,嚎啕大哭,“子期求求好饺子了,不要走,不要走,子期不想再一个人了,子期只有你们了啊……”   许长安鼻头一酸,强压下情绪,亲了亲顾子期的额头,“子期就这么不相信好饺子吗?”   顾子期摇头,“子期相信好饺子,可是敌国坏蛋,子期怕怕。”   “乖,子期不怕。”许长安哄他,“好饺子就是专打坏蛋的,子期忘了吗?曾厉害那个坏蛋,好饺子是不是打他了?”   顾子期的眼泪掉个不停,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所以你要相信好饺子啊。”许长安捏捏他的小胖脸,“等到打完坏蛋了,好饺子就回来了。”   顾子期还是担心,“真、真的吗?”   许长安伸出小拇指,“那好饺子跟你约定,一定会回来的,好不好?”   至于能不能平安回来,就看天意了。   顾子期犹豫着,慢慢伸出小拇指,勾上许长安的小拇指,“好饺子不能骗子期,一定要回来啊。”   “好。”许长安说,“你也要好好吃饭,听冯管家的话,快快长大。”   “嗯!子期会乖乖的,等你们回来的!”顾子期抬头亲亲许长安的脸,才让冯管家抱走。   顾爻痴傻,许长安从未上过沙场,此去凶多吉少,饶是府上的人再乐观,也忍不住抹泪。   “顾将、夫人,你们可要好好地回来啊。”   “老奴会把将军府内打点好的,您只管专心战事,不用操心家里。”   “若是遇了事,不要硬撑,尽早向圣上传信,请求支援。”   “我知道。”许长安挥了挥手,“别送了,我们走了,你们都回去吧。”   他们仍是驻足目送,直到载着许长安与顾爻的轿子消失在视线里。   许长安放下轿帘,另一只手一直都牵着顾爻。   不止将军府的人担忧,其实他自己也很忐忑,但这一遭是避不开的,就算是硬着头皮他也只能上了。   此时距离边疆还很遥远,许长安不想提前给自己太大压力,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   “对了,”许长安从长袖里取出一个簿子,“差点忘记这个东西了。”   顾爻被他吸引了视线,“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许长安翻了正反两面,都没看到标题,“那天在丞相府里,无涯给你看病,我便趁机跑去许关迎屋里找跟神秘人有关的东西,阴差阳错地在暗格里发现了这个本子,就偷偷把它带回来了。”   可惜他这几天一直很忙,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顾爻看这样式有些眼熟,“是账簿?”   许长安翻开内页,“管它是什么,能被许关迎这么藏着掖着,里面肯定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却不想,这一翻,直接翻到了最是震撼人心的内容——   时日:丁酉年十一月初八。   委托人:丞相许关迎之子许安.邦的男妾庵儿、三蒂,许安平之妻眉娘。   酬金:一千两白银。   已付定金:五百两白银。   委托内容:杀死将军顾念之的男妻许千金。   执行日期:丁酉年元旦节。   执行结果:失败。   许长安愣了愣,“这是……常青帮的账簿?”   顾爻万万没有想到,他找了这么久的东西,竟然就在许长安的手里。   不等他着急去看,许长安已经迅速翻到了前年,停在他最想知道结果的那一页——   时日:丙申年十月一日。   委托人:丞相许关迎。   酬金:一千万两黄金。   已付全款:一千万两黄金。   委托内容:屠尽顾将军府。   执行日期:丙申年十月十六日。   执行结果:成功。   一千万两黄金,便买走了他顾家上下几百口的性命,那成功二字,在这张纸上显得异常刺眼,刺得顾爻眼眶发红,双拳紧握。   就算他顾家与许家政见不合,时有争吵,许关迎又何至于杀害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何至于此啊!   “阿爻!”许长安急忙抱住愤然起身的顾爻,“你先冷静一下,我们还有神秘人的身份没查出来,许关迎还不能死啊!”   “神秘人我自会去查,许关迎是一刻也不能再留!”顾爻发了狠,“安安,你松手!”   许长安怎么可能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你听我说,阿爻,许关迎只是神秘人的走狗,神秘人才是真正陷害你家的凶手,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啊!”   顾爻顿了下,回过头,面如霜寒,“我顾家几百口性命,在你看来,是小?”   许长安从未被他这么盯过,瞬间浑身寒毛直竖,“阿爻……”   顾爻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只有为顾家亡魂报仇,将他挣脱,厉声喝道:“停轿!”   常顺立刻勒马,“吁——”   顾爻翻身下轿,许长安紧随其后,“阿爻!”   他还没拦住顾爻,就见烽烟慌忙现身,“顾将!”   烽烟被顾爻派去守着丞相府,此刻擅离职守,必然不会是因为什么好事。   顾爻心里一咯噔,“你怎么在这?”   “丞相府出事了!”烽烟为了追上他们,赶了很长时间的路,此时上气不接下气的,“许、许关迎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5 10:00:19~2021-09-26 06:0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在水DN 10瓶;包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许关迎被谋杀   平地一声雷,顾爻僵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属下原是守在丞相府附近,等候许关迎与神秘人现身,却不想今日内线终于来信,却是告知属下,许关迎在郊外遇害,尸首已经抬回了丞相府内。”烽烟一五一十地将过程说来,“此事关系甚大,属下亲去确认,尸首确实是许关迎的,死因是窒息而亡,便立刻来向您汇报了。”   刚刚才得知了许关迎就是杀害他一家的凶手,紧接着就得知许关迎已经被人给杀死的消息。   顾爻该高兴吗?   顾爻气得轰然一掌,将路边六人合抱的巨树拦腰截断。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仿佛掌握了他的所有行踪,总是快他一步?!   许长安明白顾爻此刻的心情,他上前,用力握紧顾爻的手,难掩哽咽,“阿爻,我知道这么说很残忍,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是要沉下心来。许关迎已经死了,就算我们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反而会惊动敌人,得不偿失啊!”   顾爻看向许长安,“那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才能报这血海深仇!”   许长安被他眼中的滔天恨意镇住,却硬撑着,忽然撒起了娇,“想……想知道吗?那你亲我,我就告诉你。”   顾爻没有那个心思,可许长安身体颤抖,他强忍许久,终究是忍不下心,低头吻了吻许长安,“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没关系,我理解你的心情。”许长安按下他的后脑勺,从嘴唇到脸颊,从脸颊到耳旁,吻得动情,仆人们都识趣地移开了视线,就在烽烟都忍不住要离开时,许长安却在顾爻耳畔轻若蚊蝇道,“将军府里有内线。”   烽烟猛然抬头,顾爻也是一怔,“你——唔!”   许长安及时吻住顾爻,“这还在外面呢,夫君别心急,等解了边关之急,我再好好安慰安慰你,可好?”   既然有内线,他们也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说了。   顾爻会意,抱着许长安,半真半假道:“只要还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两人重新入了轿内,手心紧握,却是半个字也没再开口。   将军府里绝对有内线,否则对方不可能把顾爻的行踪掌握得这么彻底。   可是……到底是谁,竟然背叛了顾家?   他们不知道答案,暂时也无法知道答案。   许长安轻声安慰顾爻,“许关迎被杀,证明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一定有机会把他给揪出来。”   顾爻轻轻摩挲着许长安的手,应了一声。   南边路程遥远,地势险要,即使他们中途劝退常顺等人归家,换成了马匹一路快行,抵达边疆时,也已是燥热难耐的盛夏。   许长安与顾爻不敢耽搁,下了马便立刻换上铠甲配了剑,然后召见士兵。   去的路上,许长安很是紧张。   顾爻还没完全康复,他也没有打仗的经验,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士兵们信服他?   “别担心。”顾爻握住他的手,“有我在。”   “嗯。”许长安回握住顾爻的手,事到如今,他也没有退路了,“但我们不知道内线渗透有多严重,军中是否也有内线,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尽量不要出声,坐稳痴傻的传闻,明白了吗?”   顾爻皱眉,“可是……”   “相信我。”许长安不能再让神秘人捕捉到他们的行踪了,“如果我解决不了,会向你求助的。在那之前,你不要露馅,更不要给任何人任何反应。”   顾爻明白许长安的顾虑,要想揪出对方,除了这么做,他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尽管来的时候,许长安就已经设想过,顾爻痴傻了,这群士兵们会不会偷懒,会不会怠慢,但真当发现底下所有人站得歪歪扭扭没有半点敬重时,他那仅剩的一点忐忑,就全被消磨干净了。   “都给我站直了!”许长安出声吼道,“东倒西歪的像什么样子!”   顾爻愣了愣,扭头看向许长安。   他还是第一次见许长安这么严厉的模样,真是……像极了教头。   士兵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动了动,比起刚才也没多大改变,还埋怨得很。   “顾将都没说话,他是谁啊?”   “听说是顾将娶的男妻,不想顶那克夫的名声,就求了个副将的称号跟了过来。”   “哦,是副将啊?怪不得新官上任三把火。那我们是叫他顾夫人还是顾将?”   “都行吧,没差了,他一个门外汉能懂什么?”   许长安喊道:“你们几个嘟囔什么呢,大声点!”   其中一人不信邪,痞笑着站出来,“哥几个没别的意思,就是心疼副将您,在内伺候顾将,在外还要奔波,重新找个人家嫁了不好吗?您长得这么白嫩漂亮,应该不缺上门提亲的人吧?”   距离太远,说话费嗓子,许长安干脆跳下高台,大步走到他面前,“现在,我是你们的副将,你给我说话放干净点。”   他天生肤白,在阳光暴晒下隐隐透着红晕,看起来更显水嫩,半点威严感受不到,倒是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那人眯了眯眼,笑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副将您确实漂亮啊。”   许长安哪里被人这么调戏过,怒道:“放肆!”倏然出手,拔剑与他打了起来。   两人刚过几招,许长安就察觉出这人绝非普通士兵,身手相当了得,若是他再早几个月过来,恐怕还真不是这人对手。   可惜这段日子他日日与顾爻晨练,剑术飞速长进,虽然吃力费劲,仍旧是占据了上风,旋身格挡开那人的攻击后,剑便落在了那人的脖颈旁。   那人十分识趣,瞬间弃剑投降,“属下只是开个玩笑,副将不会当真了吧?”   许长安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命,“再有下次,军法伺候。”   那人笑道:“是。”   许长安这才收了剑,冷眼看向其他人,“还有谁不服?站出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尽管不情愿,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跟着那人,陆续站好了。   许长安一眼就看明白了,与他交手这人,恐怕在士兵中身居高位,拥有一定的威慑作用。   他面上不显,专于正事,“既然大家都没有话想说,那现在就该我说了。顾将与我赶来的途中,魏军来犯,是谁守住的边界?”   与许长安动手那人站出来,“是属下。”   果不其然。   许长安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狼灭。”   许长安:“……”   可真是个好名字啊。   原著里,对这个狼灭也有所描述,   他是仅次于狼火和烽烟的存在,为人幽默风趣,从小就与士兵们摸爬打滚,因而很受欢迎。   许长安问他:“目前战况如何?”   一提战况,狼灭想说的可就多了,“什么战况不战况的,魏军就是条被打怕的恶犬,馋涎大齐的国土,又惧怕大齐的军队,时不时就来骚扰边疆,这段日子也是只做佯攻,畏畏缩缩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么听起来,确实挺没用的,但许长安摸不清魏军的真实情况,“那依你来看,我军现在应该干什么?”   “什么也不用干。”狼灭乐得很,“顾将与您要是再晚来几日,属下都能将他们打回狗窝去了。”   许长安:“……”   倒也不用这么嚣张。   他不知道该不该听信狼灭的,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顾爻,见顾爻低头扣着手指,还乖乖地在装痴傻,没有什么异样。   看来狼灭说的是真的了。   许长安道:“无论是不是佯攻,都不能放松警惕。从今日起,该巡查的巡查,该放哨的放哨,懒懒散散的成何体统?”   狼灭笑嘻嘻地站正,“副将说的是,属下这就让他们注意。”   太阳晒得许长安头晕,探完敌情,他也不再多留,带着顾爻回了帐篷。   顾爻见他路上频频提剑,入了帐篷便问他怎么了。   “有点疼。”许长安脱下外衣,拉开裤头,腰侧果然被勒出了一圈红痕。   随身带着把剑着实是累赘,他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   顾爻目光微沉,没忍住摸了摸,“……那便换我来佩剑吧。若有需要,你用我的就是。”   许长安抓住他向下的手,“外面还有人呢,你想干什么?”   顾爻将他圈进怀里,“不是你说的,到了边疆,就要来安慰安慰我的?”   许长安脸色涨红,“那分明是忽悠将军府人的,哪里能当真?”   顾爻垂眸装委屈,“这么说,安安是在骗我了?”   许长安真是吃了哑巴亏,“我……”   话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狼灭的声音,“顾将、副将,属下拿了些果子来,你们要吃吗?”   许长安连忙推开顾爻,提上裤子穿好衣裳,“进、进来吧。”   狼灭让门外的守卫都去吃果子解解渴,才掀开帐帘走进来。   他用饭盆装着七八个果子,“听闻您二位前来,属下今日一早便去山上摘了这些新鲜果子,甜得很呢。”   “多谢。”许长安从中选了个桃子,掰开分一半给顾爻,“阿爻,你也尝尝。”   狼灭笑了,“副将这番举动,难道就不怕属下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   许长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别人或许会,但你是狼灭。”   一个在原著里,为了救顾爻而死在战场上的人,又怎么会陷害顾爻呢?   狼灭一愣,笑意渐渐消下去了,在顾爻接过桃子时,倏然掀袍下跪,“多谢副将信任。属下方才所为,其实是受了顾将的意,要为您铺平道路,免不了多有顶撞,还望副将海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6 06:31:11~2021-09-27 07: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妖妃苏妲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非鱼 6瓶;き字き字お诛お心、琞郬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圣上心爱之人   狼灭是在顾爻痴傻后,第三个知道其完全康复了的人。   “我知道。”许长安并不意外,“辛苦你了。”   如果连这都猜不到,他就枉费跟顾爻这么久了。   狼灭拍马屁道:“属下不辛苦,顾将和副将才是真的辛苦。”   顾爻咬了一口桃子,纠正他:“叫夫人。”   狼灭迅速改口,“夫人初来边疆,可需要属下带您四下逛逛?”   许长安奇怪了,“不是在打仗吗?怎么逛?”   狼灭笑道:“顾将亲临边疆,魏军今天就该连夜撤退了,不碍事。”   许长安没有打过仗,不敢轻易苟同,“算了吧,还是守好边界,以防魏军佯攻变突袭,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是。”狼灭也不强求,提醒他,“不过,外界盛传夫人又怂又没用,您今日与属下一战,方才所言又似略懂兵法,不怕坐实了借尸还魂的传言?”   “早就已经坐实了。”许长安知道边疆收到消息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何况装不装都有人要我性命,我何苦再自己为难自己。”   狼灭大笑出声,“夫人豪情。”   顾爻嫌他碍眼,“没事就出去。”   “是,属下这就出去。”狼灭果断用衣摆擦了擦桌子,将果子放到上面,拿起饭盆就走。   “对了。”走到一半,狼灭回过头来,相当得意地对许长安说,“夫人的剑术有待提高,若不是顾将有言在先,您今日是赢不了属下的。”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   许长安:“……”   原著怎么没写你有这么皮!   没有旁人碍事,顾爻又上手了,“要不要我罚他?”   “不要。”许长安撇嘴,“显得我多输不起。”   顾爻笑了,低头吻他,“哪会?我们安安最大气了。”   两人闹了几次,直到许长安累得狠了,顾爻才放过他。   帐篷外的篝火声噼啪作响,许长安靠在顾爻怀里,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们还是分帐篷睡吧?”   这同出同进的,士兵们的眼神都快要把他给看穿了。   顾爻把人搂进,“想都别想。”   “你也太霸道了。”许长安顺坡就下,反正也不是很想跟顾爻分开,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顾爻又亲了亲他,“你怕是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霸道。”   眼见又要失控,许长安连忙认输,转了正题,“阿爻,万一魏军真的来犯,我该怎么办啊?”   他连地形、士兵都不熟悉,更别提魏军了,这赶鸭子上架的,急得很,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用担心。”顾爻宽慰他,与狼灭所说一致,“明日魏军就会撤了。”   许长安半信半疑。   他赶路赶得久了,又跟顾爻这么折腾,也没精力深究,又聊了两句,就沉沉睡去了。   怎料,第二日,狼灭当真来报,魏国退军了。   狼灭乐弯了腰,“那群怂狗,一听顾将来了,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连粮食装备都落下了,真是笑死本大爷了。”   顾爻痴傻一事,是圣上全国禁令不许外传出去的,就算魏国听到了一些风声,也无从辨别真假。   这次骚扰,想必也是想借机看看风声是真是假,却不想顾爻竟然真的来了。他们怕死了顾爻,根本来不及坚定真假,为保平安,当即就跑为上策了。   许长安不相信魏军这么好对付,“他们也可能只是假装被吓退,让我军放下警惕,趁胜追击,再设好陷阱等着我们。”   闻言,顾爻忍不住挑起眉头。   他起初其实根本没指望过许长安会懂兵法,所以才向狼灭透露了自己恢复神智的事实,以期狼灭辅佐许长安。   如今看来,竟是他小瞧了自己的这位夫人。   “夫人多虑了。只要他们出了边疆,我们的人便不会再追了。”狼灭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不过,南边夏日多虫,不好久待,既然魏军已退,您和顾将也可以归了。”   许长安不好下定论,“保守起见,我们还是再待几日看看。”   狼灭道:“是。”   说是几日,却又一日延了一日。   数日过后,魏军也一直龟缩在自己家里,隔得远远的,不敢再来嚣张,当真是被顾爻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许长安真是哭笑不得,这才将归期提上了日程。   狼灭还特意摘了许多果子送他们,“有空多来玩玩啊。”   要不是得了圣旨,许长安都快以为自己是来旅游的了。   烽烟代为收下果子,狼火已经打扮成了车夫模样,为许长安撩开轿帘。   “对了,”许长安入轿前,还不忘交个任务给狼灭,“我大齐的军队不该是这番风貌,下次再见,他们若是没有丝毫改变,纵然你剑术比我精湛,我也要罚你管教不严了。”   狼灭一愣,没想到许长安还记得一茬,乐得不轻,“哈哈哈哈哈……是是是,属下遵命。下次有机会,还来切磋剑术啊。”   许长安咬牙道:“下次我一定会凭实力赢你!”   狼灭快要笑趴在地上了,“您回去……哈哈哈……回去好好努力,有生之年,您一定能等到那一天到来的。”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许长安羞得脸色通红,愤而搬出救兵,“阿爻!”   顾爻冷声道:“狼灭。”   只一句话,狼灭立刻敛了笑意跪在地上,“属下祝顾将与夫人一路平安。”   许长安“哼”了一声,弯腰进了轿子。   轿帘一放下,狼灭的笑声便如雷贯耳,许长安又气又说不过,转而去咬顾爻。   顾爻吃痛,闷哼一声,“他做错,为何罚我?”   许长安不讲道理,“你的属下,不罚你罚谁?”   顾爻无奈,把手伸到他面前,“好好好,你想咬便咬吧。”   顾爻这么宠,许长安反而不好意思了,亲了亲刚才的吻痕,“你回去要好好教我,我非得赢他一次才能解气。”   顾爻亲他,“都听你的。”   一路上,许长安特意放慢了脚程,就为了如果魏军有什么动静,他们能够及时回去,却直到抵达长安城,也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两人只是去边疆走了一遭,不过一月,便兵不血刃,凯旋归来。   人人都以为顾爻是痴傻,这功劳就全落在了许长安的身上。夸他不愧是战神的妻子,打败了魏国,保护了百姓,还为顾家争了光。   圣上也是龙颜大悦,与无涯同来,名正言顺地赏了他好多名贵物品,誓要将圣宠进行到底。   许长安知晓真相如何,实在担不起这夸赞,心虚得很,“圣上,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一旁的无涯不让他推辞,“哎,小千金谦虚了,这运气也不是谁都能有的啊。都是你该得的、该得的。”   “开心点。”圣上也拍拍他的肩膀,“魏国一事,无论是如何解决的,往后你在群臣面前都是有些斤两的人了,他们不敢再轻易冒犯于你,是件好事啊。”   许长安不得已,只能收下,“承蒙顾家列祖列宗保佑,让我们此去有惊无险。”   “哎呀,那更好了,证明你也是得了顾家先烈承认的儿媳了。”无涯笑着打趣他,便愉快地将此事略过,“其实我们是趁机来将军府蹭吃的,那些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小千金,你上次做的那道红油油的土豆与肉一起炒的菜叫什么名字?我好馋啊。”   “叫土豆红烧肉。”许长安说,“既然师父想吃,那我这就去做。”   无涯心满意足,“那我就等着啦。”   “且慢。”圣上追上来,“不知顾夫人可还记得,曾许诺要让朕瞧一眼你的厨艺?”   许长安不明其意,“庖房烟大,臣妾这就列一份清单出来,您在厅堂稍等片刻便可。”   “不碍事。”圣上脚步没停,跟着他走,“朕的厨艺不精,不看一眼怕是难以学会。”   许长安还没反应过来,“您若是想吃,可以让御膳房做,不必亲自劳神费劲。”   圣上却笑了,“顾夫人迟钝,都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朕所为的,并非是一时口舌之欲?”   许长安是真不明白。   圣上引导他,“你每日为念之做饭,所为什么?”   许长安答:“吃饭啊。”   “……”圣上默了两秒,再次试图引导,“见到念之喜欢吃你做的饭菜,你心里是何感想?”   许长安想也不想,“下次继续做。”   “除此之外呢?就你个人方面的感想。”   “没有了啊,做顿饭还能有什么感想?”   圣上放弃了,“你就不觉得,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饭菜能得念之喜欢,心里十分满足?”   许长安看了看圣上,又看了看顾爻,“不应该是阿爻觉得吃饱喝足吗?”   顾爻很乖巧,“是的。”   圣上欲言又止,“算了。”   这个话题本该到此为止,奈何许长安教圣上做菜教到一半,忽然又想起来。   他恍然大悟,“圣上,难道您是想做给心爱的人吃?”   圣上为他的迟钝感到哭笑不得,“不然呢?”   什么叫不然呢?!   许长安明明记得,圣上至今未娶一人啊,又是从哪里来的心爱之人?   许长安斟酌言辞,“您……不是还未立后吗?”   圣上笑了,“还未立后,就不能有心爱之人了?”   许长安讪笑,“哦不,当然不是。臣妾只是好奇,那位姑娘究竟是何等天人之姿,才能入得了圣上您的眼?”   此话深得圣上的心,“你觉得国师大人之姿如何?”   许长安道:“自然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说完,猛然察觉不对,“圣上,您所说的心爱之人,不会就是……”   “正是。”圣上将切好的八角递给他。   两人没再说话,许长安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无涯不是说他没有对象吗?敢情是在跟圣上搞地下恋情啊!   怪不得圣上能容忍许关迎用身为男子的他李代桃僵,原来是想用大齐的战神将军先开了这立男子为妻的先例,再给他圣宠,让他受人尊敬,然后为自己立同为男子的无涯为后作出铺垫。   许长安甚至怀疑,他此次出征,圣上是不是早已知晓魏国只不过是来试探一二,让他前去,为的就是让人信服于他。   就像,圣上屡次让国师大人代替自己出现,潜移默化地让群臣信服于国师大人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许长安不得不说,圣上为了让国师大人有个名分,真的是机关算计操碎了心。   圣上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这件事,其他人尚且不知,朕也希望你能够守口如瓶。”   许长安自然明白,“臣妾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7 07:00:00~2021-09-28 07:2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应笑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冯管家的血书   四个人,七八道菜,有序地放置在桌上。   无涯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肉,“啊……果然还是小千金做的好吃,我可真是太喜欢你的手艺了。”   圣上夹了一块土豆放进他碗里,“这是朕亲自削的。”   这一举动,却令无涯停下了动作,僵了僵,抬头看他。   圣上还是笑着,“念之他们已经知道了。”   许长安和顾爻默默吃饭并不吭声。   无涯沉默了一会,也笑了,“……圣上开心就好。”   不知为何,许长安却觉得无涯虽然在笑,但并不是很开心。   “对了,”吃完饭,无涯问许长安,“小千金,你送小念之的红杏可画好了?”   红杏?什么红杏?   许长安想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要不是无涯提这一嘴,他都快要忘记了,“已经准备要画了。”   “还没画啊?那就不用画了。”无涯让人取来一个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正是一枝红杏,“这是我新摘来的,开得正艳,漂亮得很,就送给你吧。”   许长安感动得不行,“多谢师父。”   现在他的手里,春、夏、冬的药材都有了,就只差秋天绝命崖断壁上的黄花了,不过……   许长安盖上装红杏的盖子,“师父,您可知道丞相府里有一种特效金疮药?”   他上次在丞相府里摔破了手,下人拿来的特效金疮药是满的,必然是有人又献给了许关迎。   原先他不知道特效金疮药的配方,一直没有将这个东西放在心上,现在知道了特效金疮药有多么稀缺又难搞到手,就对特效金疮药的原主有些好奇了。   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弄到御花园里出墙的红杏?   无涯毫无形象地剔着牙,“知道啊,怎么了?”   许长安不好说得太明白,“那东西十分稀罕,即使是深可见骨的伤,也能治愈,却不知究竟是谁送给先父的。顾将早年征战,落了满身的伤,我看着心疼,或许,您可有认识的人能做出来?无论花多少银钱,我都想买一些放在家里。”   “我啊。”无涯却忽然乐了,“放眼整个大齐,能做出特效金疮药的,除了我还有谁?”   许长安愣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他,“送给先父特效金疮药的人,是您?”   无涯很得意,“不然呢?”   “不是……”许长安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送给先父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有何稀奇?”无涯反倒奇怪他的吃惊,“有圣上的恩宠在,想要讨好我的人多了去了,但我却未必愿意拿人手短吃人手软。只要礼尚往来一番,便没人敢多说一句了。”   这么一做,对方得了更贵重的物件,也就没办法再让无涯帮他们办事了。   许长安由心佩服无涯的头脑,同时也懊悔没有早一点问出口。   要是知道无涯有,他就不用这么劳神费力地去做了。   可他也很好奇,无涯如此大批量地送人特效金疮药,且不说第三味药材究竟有多凶险,就说那第四味药材,又是从何而来的?   他不由得想起当时系统给他的友情提示。   他的身边尚且有可以用来献血的人,更遑论无涯的身边。   这件事太过残忍,许长安只能浅思,不敢细想。   好的是,最看不惯许长安的许关迎身死,现在所有人对许长安的态度都十分恭敬,再也不敢来招惹这位能将魏国打败的英雄。   毕竟许长安就算是顾爻的男妻,也是圣宠与实力并存的男妻。   许长安乐得没有人找自己麻烦,跟顾爻恩恩爱爱到天明。   他收拾完吃粥的碗筷,又用手指粉碎器夹了一盘核桃,一手自己拿着吃,一手喂给顾爻吃,没什么美感,顾爻也只要看着他就足够满足了。   许长安这么辛勤也是有目的的,“多吃点,说不定你就能尽早恢复了。”   顾爻顿了下,乖乖张嘴一口一个。   这么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想,他到底该在什么时候告诉许长安,他已经恢复神智了?   没等他想到,狼火便现了身,“顾将、夫人。”   “哦,狼火来了?”许长安顺手递了个核桃仁过去,“要不要尝一个?”   狼火还没有所反应,顾爻已经张嘴吃下,并轻咬他的指尖,警告他收敛一些。   许长安反应过来,笑道:“是我错了,自罚一个核桃仁。”   顾爻直接夺过核桃仁,放进嘴里,按住他的后脑勺亲了上去。   狼火:“……”   我应该在屋外,不应该在屋里。   等顾爻亲够了,才放过脸色通红的许长安,问狼火:“什么事?”   狼火头都不敢抬起来,生怕多看许长安两眼,又惹得他主子吃醋,“回顾将,丞相府的内线来报,许关迎已死,不知他可否退回来了?”   如今的丞相府就是一盘散沙,那群在许关迎生前爱他慕他的妻妾们全都变了嘴脸,许关迎头七未过就为了争抢钱财而大打出手,现在该散的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再成不了什么气候,就算内线继续卧底,也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顾爻允了,“回了吧。”   狼火却没走。   顾爻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揉捏着许长安腰侧的软肉,“还有什么事?”   狼火犹豫再三,才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这是内线翻遍了许关迎的房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封信。”   顾爻伸手去拿,狼火却没放手,他微微挑眉,“怎么?”   “内线再三嘱咐,请您在看之前,做好心理准备。”狼火松了手,“因为,这可能会颠覆您曾坚信的认知。”   顾爻向来不信这种吓唬人的话,前提是,这些话不是他的人说出来的。   他的人最懂他的性子,尤其听不惯那些耸人听闻的话,既然能这么出言提醒他,这封信里面的东西,必然不是他能够轻易接受的。   许长安第一次见到顾爻这么犹豫,“要不……就让我来吧?”   顾爻看向许长安,就在许长安觉得自己是不是越矩了的时候,默默将信递给了他。   “信封摸起来有点脆,应该是放置了很长时间。正反两面都没有任何字体,对方应该并不想暴露自己的信息。”许长安没有顾爻那么多的顾虑,所以在拿到信的第一时间就能从最客观的角度看待,伸手摸了摸,又来回翻转看了看,最后才将信封打开,“封口撕裂的地方有积尘,明显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被人开过了。里面有一张跟封面差不多脆的纸,上面用红笔写了一个‘绝’字,看起来用劲还挺大,力透纸背。”   顾爻听到这里,问他:“然后呢?”   许长安把纸张拿出来,抖了抖信封,“没了。”   顾爻皱眉,“没了?”   许长安也很纳闷。   就这?   能对顾爻产生什么影响?   然而,顾爻扭头过来,仅仅看了一眼,便如雷劈般睁大了双眼,立刻将那张纸抢了过去,恨不能将它盯出个洞来。   许长安愣了愣。   这反应……这封信真的有问题?   许长安看向狼火,狼火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憋不住,只能问顾爻,“阿爻,这封信怎么了吗?”   顾爻捏紧手中的纸张,发出清晰的脆响,“这是……冯管家的字。”   许长安愣怔。   冯管家的字,怎么会出现在许关迎的房间里?   “而且这是血书。”顾爻伸手揉了揉眉心,尽量让自己先平静下来,“虽然没有落款日期,但从血迹干透脱落的程度来看,这封信最少也有一两年的时日了。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安安?”   一两年前,正是顾家被灭门前后。   冯管家曾背着他们,写了一封血书给许关迎,内容只有一个“绝”字,是绝交之意。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冯管家与许关迎,就算不是挚交,也曾是主仆关系。   许长安不敢相信,“不会的,阿爻,冯管家不可能会背叛你的。”   顾爻把信扔在桌上,“那这又是什么?”   “光凭这一封信,什么都不能证明。毕竟字迹可以仿写,不是吗?”许长安反问他,“也许是有人想要陷害冯管家,也许是冯管家真的做过背叛顾家的事,但在事情彻底弄清楚之前,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敲定一个为了顾家鞠躬尽瘁大半辈子的人,背叛了顾家。”   顾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他为什么现在还能沉稳地坐在这里的主要理由。   见气氛有所缓和,狼火才敢开口,“内线在将信封交给属下时,还说了,要想知道此物是真是假,不妨试探冯管家一二。”   顾爻问:“怎么试探?”   狼火道:“内线说他在外多年,不知晓府中事,只有府中人才能想出合适的试探方法来。”   可惜在场的府中人,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没想过冯管家会背叛顾家,又从哪里去想办法来试探这位他们都很尊敬的老人家?   更或许他们都知道,一旦开始试探,就中了对方的圈套,陷入了内部猜忌的不信任中。   但若是不试探,这件事就会一直梗在心中,也不是个办法。   许长安没法说出原著里的冯管家对顾家究竟有多忠诚,否则怎会在顾家灭门当日便花白了头发?   正愁得焦头烂额时,余光瞥见一旁的粥,立刻道:“我有办法了。”   顾爻问他,“什么办法?”   “你还记得我曾让烽烟把你吃的药拿给无涯检查过吗?”许长安说,“当时我给了烽烟两包,无涯的检查结果是,一包药材齐全,一包漏了味药材。”   顾爻当然记得,“那是因为烽烟在路上遗漏了。”   许长安却道:“烽烟可是你的人,他究竟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   顾爻定了定。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却没有多问,因为我一来信任烽烟,二来也不怀疑冯管家,所以才将此事翻了篇。”许长安继续道,“但既然现在又有新的证据指向冯管家,不妨就把我之前藏起的所有药包一并拿出来,让烽烟再带去给无涯检查一次。” 第63章 魏军去而复返   如果冯管家真的有问题,作为每日取药的人,这副开给顾爻治疗痴傻的药材,就一定也有问题。   顾爻明白许长安的意思了,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自己该不该点这个头,“安安,你怀疑冯管家吗?”   “我不怀疑。”许长安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但这件事已经出了,无论是消除怀疑还是坐实怀疑,我们都必须要想办法解决它,不是吗?”   顾爻看着他,良久,笑了。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就因为涉及到冯管家,他就龟缩了,像个什么样子?若冯管家当真与他家灭门有关,他还对得起失去的亲人吗?   顾爻冷声唤道:“烽烟。”   烽烟应声而出,“属下在。”   顾爻命令道:“此次你与狼火同去,抵达国师府后,先检查药包损坏与否,再交由我师父检查。”   烽烟和狼火道:“属下遵命。”   月色下,两道黑影背着沉重的药包,迅速隐入黑暗之中。   许长安眼看着他们消失,下巴抵在顾爻的肩头,轻声道:“阿爻。”   顾爻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怎么了?”   许长安偏头吻他的脖颈,“别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放平心态等结果吧。”   顾爻低头吻他,“好。”   许长安抱着顾爻的腰,“不过,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安排在丞相府里的内线到底是谁?”   “想知道?”顾爻一把将他抱起,“那就要看你今夜的表现如何了。”   如今他们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在还没有出结果之前就先给自己找烦恼确实没有意义,还不如及时行乐。   许长安笑道:“好。”   这一夜,大概是照顾到顾爻的心情,许长安配合得很,让他尽了个兴。   奈何世事无常,还没等到无涯将那大批量的药包全部检查完毕,许长安和顾爻就又要启程前往边疆了。   圣上也很无奈,“魏国之前都已经退兵了,不知为何又卷土重来,且来势汹汹,边疆战士无主,实在是难以招架,已经连失好几座城池了。朕本想令王将军为帅,但上一战你轻松得胜,百官都不同意,故而还是须得你二人前去,稳住军心,击退魏军。”   圣上已经为他们做得够多了,许长安也不想再让圣上难做,“臣妾即刻就与顾将启程,前往边疆。”   圣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也多亏上一次的有惊无险,这一次离别,不知实情的将军府人都放松了警惕,像是送他们去远游,还准备了许多的金银财宝与美食。   许长安一一谢绝,“战况紧急,这次我与顾将就不乘车了,骑马不便,带上这么多东西会拖累行程的,还是留着回来再吃吧。”   顾子期双手捧着一大串冰糖葫芦,奶声奶气地说:“好饺子,大串串不占位置哦。”   这是他一大清早亲自跑去买的,就为了让许长安带走,就算是撒娇卖萌也要送出去的。   “好。”许长安笑着蹲下来,接过他给的冰糖葫芦,咬了一口,赞道,“真香。”   “是吧!”顾子期乌溜溜的眼睛直发光,捧着许长安的脸亲了一大口,“魏军没用,好饺子为副将,定能横扫千军,打他们一个屁滚尿流!”   得,连魏军的结局都安排好了,许长安不接茬也不行了。   他亲得顾子期肉肉的脸蛋一弹一弹的,“好,好饺子一定打他们一个屁滚尿流。”   顾子期接着说:“然后回来给子期买大串串吃!”   许长安笑他,“不是吃怕了吗?”   顾子期撇嘴,“子期要嘛。”   许长安宠他,“好,回来就买最大串的给子期。”   一一告别将军府众人,他们便翻身上马,连夜离开了永安城。   顾爻想跟许长安一匹马,可惜磨了很久,许长安都以不安全为由拒绝了他。   什么不安全?只要有他顾念之在,什么都是最安全的!   许长安却没有他这么悠闲,愁得很,“阿爻,你说魏军去而复返,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爻一看机会来了,立刻道:“跟我同乘一匹马,我就告诉你。”   许长安瞪他,“想挨抽了?”   顾爻装傻,“你说什么?风好大,我听不清。”   许长安:“……”   这人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许长安气得扬起抽马的鞭子抽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经!”   鞭子带着风声而来,力度极轻,顾爻顺势抬手拽住,用力一拉,便将毫无防备的许长安连人带鞭裹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许长安吓了一跳,紧紧抓住顾爻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下马去。   顾爻紧紧贴着他,“想跟我夫人亲密接触,怎么了,不行吗?”   “不行!”许长安压根不敢乱动,绷直了身体,“放我下去,我要自己坐一匹马!”   顾爻却夺过他手中的长鞭,倏然抽在他的马屁股上,只听那马儿嘶叫一声,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   顾爻把鞭子一扔,“现在就只有这匹马了,是要走路还是与我同骑,夫人自己选吧。”   许长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顾爻!”   顾爻低头亲他,“为夫在。”   许长安气得牙痒痒,“你……你真是……”   “为夫知道自己做得很棒,夫人一定迫不及待想要奖励为夫了吧?”顾爻恶劣地向前顶了一下。   “啊!”许长安被撞得猝不及防,瞬间涨红了脸,一把掐在他的大腿上,咬牙切齿地说,“对,我确实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奖励你了,不过是奖励你今晚睡地板!”   顾爻靠在许长安身上,“地板那么硬,夫人肯定舍不得的,对不对?”   许长安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当天夜里,顾爻不仅知道他的夫人有多么舍不得,还顺势体验了一把睡地板的滋味如何。   他叫苦连天,“我父亲生前都没这么罚过我!”   许长安质问他,“你父亲跟你同屋睡吗?”   顾爻想了下,“那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许长安翻身盖好被子,“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顾爻贼心不死,正想爬上床,就听许长安又道:“如果你敢上来,我就去睡地板。”   “……”顾爻默默地又躺了回去。   他就不该逞一时之快的,现在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在夜半三更,许长安还是狠不下心,又把可怜兮兮的顾爻叫上了榻来,开心得顾爻一时没忍住,压着他闹了几次,才相依偎着睡了。   饶是他们走走停停,将休息时间缩减到不到三个时辰,在抵达边疆附近时,也花了不少时日。   许长安从没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腿间的皮肤红了一片,都被磨破了,走起路来就像只螃蟹,疼得不行。   顾爻想抱他,又怕抱起来了双腿并拢会更疼,“停马歇一会吧。”   “嗯。”许长安也不强撑,被顾爻扶着下了马。   他们想找一家客栈暂作歇息,宽敞的道路上却连个摆摊的小贩都没有,家家户门紧闭,像是座空城。   许长安皱眉,“没有人吗?”   顾爻却摇头:“有人。”   有人,但很少,且都躲在家中不愿意出现,这是战时常见的局面。   看来,这次魏军的突袭,确实十分难缠。   不过,有狼灭在边疆,顾爻并不担心他们撑不到自己抵达,暂且放下此事,先带许长安进了一家空无一人的客栈,放了两银子在柜台上,才拿了钥匙上了楼。   进屋后,他扶着许长安躺在榻上,取来临走前向无涯索要的特效金疮药,就要帮许长安涂抹。   “我自己来。”许长安抓紧了裤头,“你把药给我就行。”   “松手。”顾爻不知道他在害羞什么,“你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吗?”   许长安红了脸,“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自己来。”   顾爻跟他僵持不下,没办法,只好松了手,把药给他,还不忘嘱咐道:“抹均匀些。”   许长安接过药,又道:“你背过去。”   顾爻无奈,还是听他的转了身。   许长安仍旧不放心,几下将床帘拉上,想背对着顾爻,又担心顾爻悄悄偷看,便正对着他,扯过被子遮拦,一点一点地涂抹。   顾爻难得安分,直到许长安的药涂好了,都没有转过来。   他面朝着窗外的萧条,背影高大又孤独,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许长安下榻,从后面抱住他,“你在担心战况?”   那是边疆的方向,看不到战火连天的模样,却也能想象得出来。   顾爻握住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一路上他们遇见了不少逃生的难民,虽然不至于衣衫褴褛饥肠辘辘,但能将他们逼出家乡,即使顾爻不说,许长安也能猜到,是因为战况不容乐观,百姓才不得不逃。   这一次,明显不会再像上一次一样,兵不血刃就轻易地糊弄过去。   许长安靠在顾爻的肩上,“阿爻,你还记得如何打仗吗?”   他知道顾爻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但如果顾爻想不起来如何打仗,他又不会打仗,只懂得最基本且最没用的纸上谈兵,若是魏军强大,这一去,他们怕是会九死一生了。   顾爻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许长安必然是解决不了了。他却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坦诚,自己早就已经恢复了,还是该圆了谎言,顺着许长安的话撒完这个谎。   从前的他不想让许长安知道自己早已恢复了,所以一直在瞒着他,现在的他反倒害怕许长安知道自己早已恢复了,却在一直瞒着他。   届时,他又该如何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8 07:00:00~2021-09-30 0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夜印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顾将痴傻掉马   许长安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自然而然地将他的沉默认作了默认没恢复。   许长安:系统。   系统应声出现:我在。   许长安松开顾爻:魏军都二次进攻了,阿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神智?   系统也很奇怪:按理来说,顾爻应该已经恢复了。   许长安绕到顾爻面前,戳了戳他的脸:但现实是,阿爻现在还是没有恢复。   系统:要不你等我两天,我去开个权限,查看一下顾爻的恢复进度如何?   许长安都快要习惯系统的贫穷了,没想到它居然还能开权限:好,你快去吧!谢谢啊。   系统:客气。   系统消失,许长安坐在椅子上,苦思冥想也不得解,“阿爻,你觉得此次魏军去而复返,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爻却被他吓了一跳。   方才还在他背后抱着他的人,怎么会忽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许长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阿爻?”   “……嗯?”顾爻回过神,“怎么了?”   估计是他之前想得太入迷了,没注意到许长安过来吧。   “我总觉得,魏军挑在这个时候来犯,有点不对劲。”许长安皱着眉头,试图将顺序理清,“魏国是个岛国,因而食物稀缺,人手也稀缺,连当朝王爷都得带兵打仗。但他们往年来犯,都在秋末冬初,比起抢夺土地,更多的是为了抢夺粮食。如今刚刚立秋,农田还没收成,魏军便来势汹汹,着实是太奇怪了。”   顾爻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可能是有什么人,给他们透露了什么消息吧。”   许长安顿了下,“你怀疑有内奸?”   顾爻笑了,“哪国没有几个内奸?”   许长安默然。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顾爻摸了摸许长安的脑袋,“我去找点吃的,你在这等着,别到处乱走,不安全。”   为了避免再被神秘人掌握行踪,他们这次出来没有带一个将军府里的下人,在彻底杜绝了内线报信的可能性的同时,平日里的那些杂碎小事也必须得自己亲自解决了。   许长安现在不便行走,点点头,应了,“好。”   顾爻走后,他便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继续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促进顾爻的恢复进度。   无论是请无涯查看,还是每日敲核桃补脑,那些能做的,他都做了,可是为什么现在都到该恢复的剧情了,顾爻还是没有彻底恢复?   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可他就只是从坏人变成了好人而已啊。   许长安叹了口气,等到特效金疮药将腿间的摩擦伤全部治愈了,就下了榻,想到附近去转一转,解解闷。   如今大齐百姓的性命安危,全都系在了他一个人的头上,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顾爻提醒过他别乱走,这里距离边疆很近,但其实也并不是非常近,至少战火还没有烧到这里来,这里就是安全的。   他出了房门,正欲拐出客栈大门,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烽烟的声音。   “冯管家已经被安全送入军中,由狼火和狼灭负责保护,不知属下是留下还是回去?”   在许长安和顾爻出发之前,烽烟和狼火就被顾爻从无涯那里紧急召回,将药物检查一事暂且搁置了。   为免后方受到突袭,即使不得已,他们也只能以许长安不适应边疆生活为由,在冯管家提议想跟来照顾时,稍作推脱便应下了,用轿子将年迈的冯管家从更为平坦的道路上,带到了军中好生保护、监视着。   “你就留在这里。”顾爻正愁无人可用,“我出去一趟,安安在二楼左转第三间,保护好他。”   烽烟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顾爻道:“有话就说。”   烽烟便道:“顾将,此次魏军大举进攻,非我等能够阻拦,狼灭更是早已招架不住,不知您准备在什么时候告诉夫人,您其实早已恢复神智?”   许长安刚要迈出去的脚步,猛然顿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爻早就已经恢复神智了?   顾爻何尝不想告诉许长安,“现在还不是时候。”   烽烟有些不安,“属下斗胆,您……难道是接纳了蓝御史的提议,想要利用夫人吗?”   顾爻揉了揉眉心,“我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曾派人暗杀他一事。”   暗杀……?   许长安瞪大了双眼。   顾爻曾派人暗杀过他?   什么时候?   他怎么都不知道?   他想叫出系统询问,可是系统已经去申请权限了,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烽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可夫人若是知道,您故意装作还未恢复,让他在明处受尽屈辱,该作何感想?”   顾爻想说他不是故意的,就听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许长安从门后走了出来。   烽烟霎时噤了声。   顾爻浑身一震,“安安……”   “他说的暗杀,是什么意思?”许长安死死盯着顾爻,不愿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前几次想要我性命的人,原来……都是你派来的?”   顾爻慌了,上前拉他,“不是的,安安,你听我解释……”   “别碰我!”许长安甩开他的手,“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曾派人暗杀过我?是不是!”   顾爻想要否认,却在许长安的直视下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许长安苦笑出声,倏然抬手,狠扇顾爻一个巴掌,清脆的响声令烽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垂着头不敢再多看。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去找虎符的时候,浴血台会有人在使用,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耍我!”许长安怒吼出声,眼眶都红透了,“顾爻啊顾爻,我为了护你,一直走在风口浪尖,多少次差点丧命,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是不是就连说喜欢我,都是想骗我心甘情愿为你付出!”   顾爻的脸火辣辣的疼,嘴里也泛起了血腥味,他却完全无心顾及,“不是的,安安,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   “那不是喜欢!那只是你想要利用我的手段而已!”许长安猛地打断他,踉跄着后退,泪水不住滑落脸庞,“如果不是这次被我撞见了,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到我死为止?嗯?”   顾爻喉头滚动,“我没有,安安……我一直都想告诉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么多次机会,我那么相信你,你都不说!现在事情败露了才开始坦白,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许长安嘶吼着,哭声咽都咽不下去,“我那么……那么真心对你……你却……顾爻,你没有心……真的,你没有心……”   他狼狈抹去脸上的泪水,绕过顾爻便往外走。   顾爻立刻伸手拉住他,“安安,你要去哪?”   许长安用力甩开,“关你什么事!”   顾爻劝他,“外面很危险。”   “有你危险吗?”许长安冷笑一声,“每日同床共枕做尽了亲密事的夫妻,背地里却派人暗杀对方,这世上究竟还有谁有你危险?”   顾爻无法反驳,“安安,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跟你道歉,你想怎么泄愤都可以,但是——”   “别再装了!”许长安却不想再说,与他擦肩而过,毅然决然地往外走去。   顾爻沉声道:“烽烟!”   烽烟随即伸手拦住许长安的去路。   许长安咬牙,“让开。”   烽烟僵站着,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许长安耐心尽消,想拔剑,摸到腰侧才想起自己没有佩剑。也顾不上自己究竟是不是烽烟的对手,抬手便要跟他打起来。   烽烟咬牙闭目,做好了挨揍的准备,这一拳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顾爻握住许长安的手,“你不能离开这里。”   “凭什么?”许长安挣不开,冷眼看他,“是因为我还没有跟你和离吗?那你放开,我现在就写一份给你。”   顾爻没想到他竟然能将和离这种事轻易说出口,皱眉道:“我是不会跟你和离的。”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许长安都快被他逼疯了,“许关迎死了,丞相府也没了,能借我手清理的人都清理得差不多了,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为什么不能放我走!”   顾爻心里揪着痛,握得双拳咯吱作响,“……我说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利用你。”   “那你拦着我干什么?”许长安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顾爻的模样,也似乎从未看清过,“我不会打仗的,就算上了战场也只是死路一条,你带着我已经没有用了,顾爻。还是说……我知道的太多了,你就是想要我死?”   顾爻还未开口,许长安已经闭上了双眼,泪珠从下巴滚落,“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吧。”   他不要了,什么白头偕老,什么专爱独宠,他都不要了。   现在回想起来,所谓的恩爱居然全都是笑话,他许长安,就是那个笑话里最大的小丑,动了心,毫无保留地付出,却被人无情践踏,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也有自尊,与其被继续利用,还不如现在就给他个痛快。   顾爻从未感受过这种令人窒息的无能为力,但这里临近边疆,魏国出兵的目的不祥,他绝不能放许长安一人离开,“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好好地,永远待在我的身边。”   “多谢顾将好意,但是现在,我好像要离了顾将,才能好好的了。”许长安睁开眼,想要装得泰然,却掩不住眸中受伤之色,话尽是往狠了说,“顾将也不必担忧,我懂得狩猎,可以靠猎物迎娶小户人家的闺女,再不济,也可以仗着姿色去做达官贵人的男妾,就算是离了顾将,也能混得如鱼得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顾爻震惊,“你敢!”   许长安今天却是铁了心要跟他断绝关系,“我与顾将本就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和离之后不敢说是清清白白,至少也是干干净净,对得起小户人家,也对得起达官贵人,我有什么不敢!”   “好,很好……”顾爻成功被他激怒,猛然弯腰将他扛了起来。   许长安吓得抓紧了他的衣裳,“你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你我之间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吗?”顾爻已经没有耐心上楼,随便踹开一间屋子,便将许长安放倒在榻上,几下褪去自己的外衫,咬牙道,“今日我就与你行了这夫妻之实,看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敢碰我顾念之碰过的人!”   烽烟识趣地为他们关上房门,又退出大门,守在了客栈的最外面。 第65章 他们的第一次   许长安一愣,连忙下榻,却被顾爻压了回去,“别想跑。”   “放开我!”许长安拼了命地挣扎,“你疯了吗,顾爻?!我已经为你做得够多了,你要想杀了我就动手,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顾爻的动作微僵,“……这对你来说,是羞辱?”   许长安喘息着,“不然呢?!”   顾爻提醒他:“你是我的妻子。”   许长安否认,“不,我只是你的棋子!”   顾爻不相信这件事情真的半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你也说过,然后呢?”许长安反问,“从你让人暗杀我的那一刻开始,你我之间就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说什么喜欢,不过都是骗人——唔!”   顾爻再听不下去,堵住了那张只会将他一而再再而三伤得更透彻的嘴。   郊外多毒蛇,它收起了毒牙,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白兔缠紧,在小白兔快要窒息时,又松了松,给小白兔一点喘息的机会。   虽然不乏温柔,却也十分凶狠,小白兔在濒死中来回煎熬,双眼通红。   许长安的眼睛也红透了。   整整一天,从白天到黑夜,最后许长安体力不支晕过去,终于得偿所愿失去了知觉。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与顾爻初见的场景。   在那个荒郊野外,死亡的血色与喜庆的红色相碰撞,他被人头吓得翻身下轿,顾爻将他扶稳,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他的手腕捏断。   他还未开口道谢,就见顾爻唇边带着如厉鬼勾魂般瘆人的笑意,提醒他:“夫人可要当心,若是在这摔了,只怕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心中巨骇,瞥见悍匪偷袭,仍是奋不顾身地将顾爻推开。   却没发现,在他触碰到顾爻的瞬间,顾爻便翻转了藏在袖中染了血的匕首,只待他有所动作,就能即刻将他抹杀。   许长安猛然惊醒,却没能坐起来,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顾爻哭着求他原谅,他哭着求顾爻住手,最后谁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曾经幻想了无数次,顾爻恢复神智后他们恩爱的场景,结果还是败给了现实。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竟是如此撕裂的痛,从心到身。   许长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嘴中却干燥到没有半点可以滋润嗓子的津液。   “要喝水吗?”顾爻半坐着将他搂在怀里,露出精壮且抓痕纵横的上半身,明显也是刚起来,还没来得及穿衣。   许长安偏开头,不想看他。   顾爻却不准他这么虐待自己,拿过桌上的水仰头喝了一水,捏住他的下巴强势灌进去,“别任性,嘴唇都裂了。”   许长安躲不开,被迫接受,嗓音还很沙哑,但确实比之前好受了很多,“不是拜你所赐?”   顾爻装作没有听见,“昨天就没吃东西了,你现在饿不饿?”   许长安却装不下去,“清白都已经给你了,够了吗?现在可以放我走了?”   顾爻深吸一口气,“……烽烟不懂狩猎,待会我得出去一趟,找到吃的就回来,你别乱跑。”   “我跑得掉吗?”许长安自嘲轻笑,“你不放我走,我就是死,恐怕也得死在你手里吧?”   “我不会让你死的。”顾爻再也无视不下去,“无论你信不信,我昨天所言句句属实。”   许长安点头,“我知道,包括暗杀我那句也是。”   顾爻语塞。   “不是要走吗?”许长安艰难挣脱他的怀抱,转身面朝着墙壁,语气平淡听不出半点波动,“滚吧。”   向来温柔的人忽然竖起满身的刺,竟是如此伤人锥心。   顾爻伸出的手一颤,微微握紧,“……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回来也行。”许长安说,“我也不想见到你。”   顾爻默了默,“……我会回来的。”   许长安没有回应。   顾爻弯腰,想吻他,终是忍住了,下了榻,给他掖好被子、放下床帘,才叫来烽烟伺候穿衣。   临走时,顾爻嘱咐烽烟:“看好安安,别让他离开这间屋子。”   烽烟应道:“是。”   “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顾爻说到这里,稍有停顿,“若是他坚持要走,就点他穴道,让他在榻上待着。切记小心一点,别伤着他了。”   烽烟不敢多言,“属下遵命。”   可惜顾爻多虑了,许长安现在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能耐逃跑。   烽烟想劝他想开一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感情一事实在太过复杂,他看不懂,更无从插手。   他只能尽量不发出声音,给许长安一份安静,默默地走到窗边,想看一看顾爻什么时候回来。   却没想到,刚到窗边,就听房门忽然发出一声响动,有什么细小的东西破风而来。   “什么人!”   烽烟猛然回头,一根银针与他擦面而过,扎进了窗框上,与此同时,身后劲风骤起。   窗外还有人!   若被这手刀砍中,只怕是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烽烟立刻偏头,结果迎面就吸入了一堆粉末,才知道对方的手刀只是个幌子,就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连忙屏气后退数步,却已经晚了。   屋内霎时被数名黑衣人占领,各个落地有声,一点也不像是轻功超凡之人,可为什么在他们动手之前,烽烟竟然一个都没能察觉出来?   烽烟皱眉,暗中用内力压制那堆粉末的药效发作,“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的男子身穿奇装异服,说话的口音也十分别扭,用词更是不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王乃是魏国人。”   魏国人少,能自称为本王的人更少,当朝就只有一人,魏盛君魏王爷。   可这里明明是战后地区,前方还未失守,本该与齐军大战的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齐国内部有奸细?   “你们想干什么?”形势不乐观,烽烟来不及多想,一边拖住他们,一边慢慢退到许长安塌前,小声问他,“夫人,您还能动吗?”   若是可以,他还能拼一把,护许长安离开这里。   许长安没有回应。   动?怎么动?   昨天顾爻恨不能将他拆吃入腹,他现在就连坐起身来都办不到,更遑论逃跑。   何况,他也不想逃跑。   “别挣扎了,这是我大魏国最好的软骨散,就是神仙吸进去,也别想动弹半分。”魏盛君并不吃烽烟这一套忽悠,“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本王只是来带人走的,并不做其他事。所以,你们俩,到底哪一位是顾夫人呢?”   居然还是朝着许长安来的!   烽烟的四肢已经开始发软,不等许长安回应,便率先应下,“你想带我去哪?”   顾爻不在,他就只能硬着头皮顶下来了。   “哦,你就是顾夫人啊?真是失敬失敬。”魏盛君挥手,“那就把另一个杀了吧。”   黑衣人道:“是。”   烽烟一愣,“等等!我不是,他才是!”   魏盛君笑了,“耍本王呢?”   他虽笑着,却是狞笑,反手一拳狠打在烽烟的腹部,力气直达肺腑,烽烟霎时口吐鲜血。   “顾夫人虽然会武,却没你这么好的身手,能躲过本王的两次袭击。下次撒谎前,你好歹也要动动脑子。”魏盛君拍了拍烽烟的脸,啪啪作响,“你就是顾将手底下,那个叫烽烟的吧?”   即使是魏国王爷,面对顾爻,仍是又恨又敬地尊称他为顾将。   这一点,恐怕连齐国人都自惭形秽。   烽烟受到软骨散的影响,光是站着都费劲了全力,“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真是硬气啊,本王可是有不少将士,都死在了你的手上呢!”魏盛君猛然将他踹飞,砸在床沿又摔到地面,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弯腰问他,“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本王的武功不如你,却还是胜了你?”   烽烟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奈何身体使不上劲,想爬也爬不起来,咬紧牙关,“魏国国风堪忧,偷袭还挺骄傲?”   “怎么说也是顾将的左右手,难道没听说过兵不厌诈这个道理吗?”魏盛君脚上用力,烽烟的脸与地面剧烈摩擦,不免破皮流血,“你确实很强,但只要掌握了你的弱点,也并不是不可击败的神话。”   烽烟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并非不败,但他的功夫可是顾爻一手教导的,除了顾爻之外,不可能会有人知晓他的弱点在哪里。   魏盛君大笑,引得胸口的饰品当啷直响,用词越来越离谱,“终于开始好奇了吗?哈哈哈哈哈哈……愚蠢的齐国人,认贼作父,现在还被蒙在裆里呢!”   “呸!”烽烟朝他吐了一口血痰,骂道,“你他娘少在这挑拨离间!”   笑声止住,魏盛骏伸手抹去脸上污秽,目光阴沉,“……你敢朝本王吐痰?”   烽烟冷笑,“当年把你将士的血肉剜下来,我都不曾眨一下眼,现在不过是朝你吐口痰,我又有何不敢!”   这句话,将魏盛君的怒气彻底挑衅到了巅峰,发了狠似的抬脚狠踹烽烟的头,“去死吧你!”   嘭!嘭!嘭!   一声又一声,撞得烽烟头破血流,仿佛还听到了细微的骨头碎裂声。   许长安终是看不下去,“住手。”   魏盛君霎时停了脚,才发现躺在榻上的许长安并没有睡着,一直隔着床帘,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你不是要带顾夫人走吗?”许长安艰难撑起身子,“我就是顾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无论已婚还是未婚,请务必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拿着证据,第一时间去报警,将对方绳之以法。感谢在2021-10-01 07:00:00~2021-10-02 0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山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本王抱你如何   情报里说,许长安的功夫不错,但并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魏盛君并不把许长安放在眼里。   他随手掀开床帘,尔后一震,微微挑眉,“传闻顾夫人美貌不输女子,果真不假,只是这身痕迹……啧啧,大敌当前,夫人与顾将倒是悠闲,夜里还有心思玩得这么刺激。”   许长安却没心思跟他嘴贫,“再不快点,顾爻可就要回来了。”   “夫……人……”烽烟满脸是血,趴在地上起不来,仍在硬撑着劝他,“魏军手段残忍,禽兽不如,就算……是与顾将置气,您也绝不能……不能跟他们走啊……”   “那我应该跟谁走?”许长安凄然地笑了,“跟顾爻走?然后做他的禁脔?”   烽烟不愿许长安如此贬低自己,“顾将……是真心待您的……”   许长安更想笑了,“那只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这是……小两口吵架了?   魏盛君觉得有点意思,倒也省事了,“顾夫人可是起不来了?不如,本王抱你如何?”   许长安也不强撑,朝他伸出了手,“好。”   烽烟愣怔,“夫人!”   “哟,还挺主动啊?本王喜欢。”魏盛君顺势将他抱起,低头凑近他满是吻痕的颈间蹭了蹭,“真香软啊……要不是急着赶时间,本王真想跟你快活一番,尝尝连顾将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别碰夫人!”烽烟被他这个动作激得喉头腥甜,猛吐一口血来,目眦欲裂,“若是顾将知道了,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用你提醒?”魏盛君又狠踹了一脚他的脑袋,“看在顾夫人的面子上,本王不杀你,但你也别蹬鼻子上脸了。”   魏盛君力大无比,烽烟再厉害也不过是具血肉之躯,如此几次三番,口鼻流血不断,几乎昏死过去,脑子里满是快要炸裂的剧痛。   许长安却无所谓魏盛君的言行冒犯,“烽烟,还请你代我,转一句话给他。”   烽烟的眼睛被血染红,迟钝半晌,才微微聚焦。   “此次一别,就当我死了吧。”许长安垂眸,“往后余生,我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烽烟的声音混着血水流出,“夫……人……”   魏盛君却不给他挽留的机会,“撤退!”   数名黑衣人掩护着魏盛君,迅速离开了客栈。   许长安昨天累得很了,不等魏盛君将他敲晕,他自己在半途就已经沉沉睡去了。   一觉醒来,天色已暗,他躺在柔软的榻上,对四周的摆设熟悉得很,却又陌生得很。   系统“叮咚”一声,忽然出现:宿主!!!   许长安打断它:我已经知道了。   系统满腔的话语都化作了泡沫:啊?那……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许长安:我不会再回去了。就算完不成任务也无所谓了,我不想再继续了,就让我死了吧。早死早超生,重新去投胎,也好过在这受苦受累。   系统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那顾爻怎么办?   许长安漠然道:他怎么办,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系统见他不同寻常,急忙将这两天的信息输入脑中,尔后沉默许久,才再开口:……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找个法子死了吧。我也算你完成任务,然后送你回现代。   许长安笑了。   可笑,真的可笑,他都没能让顾爻心动,也算是完成任务吗?   许长安:谢谢你的施舍。但是我死后,能不能麻烦你把我的记忆清除得干净一点?我一点点,跟他有关的东西,都不想再记起来了。   系统欲言又止:……好。   “你可算是醒了。”   系统消失,一直守在旁边的魏盛君见到许长安睁开眼,便将一盘糕点端了过来,憋不住想笑,“吃点吧,你都昏睡好几天了,哈哈哈哈……听说是因为饿的,难道顾将还没把你给喂饱吗?看来顾将不是很行啊。”   许长安却没有心情搭理他的恶劣玩笑。   “怎么了?”魏盛君见他不笑,低头凑近他,“快点吃。本王可是来掳人的,不是来照顾人的。”   二人距离太近,许长安下意识偏头,又被魏盛君捏着下巴转过来,“害羞什么,不是你让本王带你走的吗?”   许长安挣开他的手,强撑着床板坐起来,“就算我不说,你也会这么做,不是吗?”   “可是你说了。”魏盛君把糕点放在一旁,上榻,伸手揽住他的腰,低头想要吻他,“那不就是在向本王发出邀约吗?”   “我是向你发出了邀约。”许长安伸手挡住他的攻势,“但那是死亡邀约。你接吗?”   魏盛君眯了眯眼,“你想要本王的命?”   “不。”许长安说,“相反,我想要把自己的命送给你。”   魏盛君还从没听说过这种要求,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你不是想报复顾爻吗?”许长安抽出他的短刀,“来吧。”   许长安抽刀的速度何其快,连魏盛君都吓了一跳,一把捏住他握刀的手将他死死压在榻上,“你想干什么?!”   许长安很平静,“杀了我,就能报复他了。”   魏盛君拿不准许长安究竟想干什么,用力抢走他手中的短刀,单手按住他的双手,以防他再出手,“你倒是对自己的价值了如指掌。”   “自然。”许长安现在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大家都知道,顾爻最爱的人就是我了,你把我掳走,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在见到你之前,确实是因为这个。”魏盛君的手不安分,“但在见到你之后,本王就有了点其他的想法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许长安微微皱眉,“烽烟说过,顾爻如果知道了,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魏盛君不为所动,“春宵一刻值千金,重点是小美人你的意见。本王能给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就看你愿不愿意弃了顾将,跟本王了?”   许长安说:“我只想死。”   魏盛君动作一僵,“……你想死?”   许长安反问他:“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魏盛君没放在心上,穿过衣裳捏了捏他的细腰,“但在死之前,先让本王尝一尝味,如何?”   许长安拒绝,“你可以在把我杀了之后,趁热。”   魏盛君笑他:“本王可没有那个兴趣。”   “那要怎么样才能提起你的兴趣?”许长安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突然抬脚踹在他的致命上,“这样如何,提起兴趣了吗?”   “啊——!”魏盛君猝不及防,被他踹了个结结实实,咬牙掐住他的脖颈,“你找死?!”   我可不就是找死嘛。   许长安面色涨红,却连半点挣扎都没有,巴不得他再掐重一点,让自己早点解脱出去。   魏盛君总算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致命,松开他退到一旁,“你是真心求死?!”   许长安从窒息中解脱,咳嗽着缓过神来,“我……咳咳,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假意求死。”   “为什么想死?”   “没有为什么。”   魏盛君看着许长安,像在看一个怪物,“那日烽烟曾说,你与顾将在闹别扭,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寻死了?顾将英明一世,怎么就娶了个你这么矫情的妻子?”   “因为那是圣上下了旨,他不得不娶。”许长安不想多说,“我这么配合,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你真的想死?”魏盛君还是不相信会有人不愿意在这世上好好活着,“顾将那么宝贝你,你就不怕他想不开,也追随你去了?”   许长安笑了,“若真如此,你不是更应该感到高兴吗?”   魏盛君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是归是,但本王总觉得有诈。”   “论武,我打不过你,论文,我估计也不及你,你担心什么?”许长安说,“难道你没听闻过,顾将娶的,就是个百无一用的废物?”   “可本王还听闻,你这个百无一用的废物,其实是个借尸还魂的聪明人。”魏盛君挑起他颈上的定魂符,“这个东西能出现在你的身上,就足以证明本王说的传闻,比你说的传闻更加靠谱。”   本是定情一样的物件,如今看来却仅剩刺眼。   许长安垂眸掩去情绪,“所以呢?就因为这样,你就怂了,不敢杀我了? ”   魏盛君急了,“本王还从不知晓怂字怎么写!”   “那就杀了我!”许长安趁胜追击,“把我千刀万剐,挂到城门上去!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试试尸首分离。”   “你疯了?!”魏盛君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顾将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你不惜这么对待自己也要报复他?是杀你全家?还是夺你所爱?”   可惜魏盛君不知道,顾爻从头到尾都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过许长安,这么做,除了报复许长安自己,还能报复谁呢?   “都没有。”许长安避而不提,“我就是不想活了,办法也已经给你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魏盛君浑身直打寒颤,略有些狼狈地逃下了榻,又觉得太丢人,“你想死就死?本王偏不如你的愿!”   许长安顺杆就上,“那我想活。”   魏盛君:“……”   他发现他好像对付不了许长安。   “来人啊!”魏盛君叫来下人,“守着顾夫人吃完那些东西,他若是不配合,就硬塞进去!”   下人应道:“是,王爷。”   魏盛君便逃也似地跑了。   下人回头,一步步走向许长安,不等他开口,许长安就已经乖乖端起盘子,吃起了糕点。   他是想死,但这种活受罪又死不了的折磨,他却不愿意受。   魏盛君出了门,急喘几口气平息怒火,才唤来下属,“战歌。”   一名壮汉应声出现,中气十足,“属下在。”   魏盛君问他:“顾夫人被本王掳走后,顾将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战歌道:“听闻顾将受了刺激,一夜之间就恢复了神智,率军亲征,誓要将破防的城池尽数追回,夺走顾夫人。”   “什么一夜之间就恢复了,本王看他是根本就没有痴傻!”魏盛君冷哼道,“还好没有听我哥的亲上战场,不然本王恐怕都没命回来了。”   战歌踌躇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往年都是立刻退兵的魏盛君,却作出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决定,“自然是跟顾将打到底,看他究竟能为了顾夫人,做到什么程度了。”   他好不容易才将许长安抓来,若是不让顾爻付出些代价,怎么可能轻易还回去呢?   尽管不明所以,战歌也没有提出异议的权利,“是。” 第67章 王爷孝出强大   许长安刚来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魏盛君的王爷府里一待,就是一个秋冬。   即使大雪纷飞,积雪及膝,魏盛君也像个大孝子一样,无论天寒地冻,都坚持每日来看他一眼。   可惜他不想认这个儿子,每日都出言挑衅,甚至恶意动手,引得魏盛君忍无可忍,几次对他起了杀意,最后关头仍旧停下来了,就是没有杀他,简直孝出强大。   今日也是,魏盛君特意给许长安带了些玩具来打发时间,却被许长安用玩具砸了满面,然后让他滚。   魏盛君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本王还不乐意待了!”   他怒而摔了门,又觉得不对劲,这里本来就是他家,要滚也应该是许长安滚啊。   可他又不能把许长安撵走,真是生气又憋屈,厉声唤道:“战歌!”   战歌现身,“属下在。”   魏盛君问他:“前线的战况如何了?”   为了自己的计谋,他一直待在这里守着许长安,全是由副将在沙场上与顾爻死拼至今。   “顾将已经将所有城池尽数收回了。”战歌说到这,皱了皱眉,“但是,顾将到了边界,却还是没有退意,甚至出兵猛攻,似乎是……要径直入侵进我国。”   很好,这就证明,顾爻必然是很在乎许长安的。   魏盛君心里稳了,并且坚定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心塞,“你现在马上派人,把许千金这几月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传出去,越快越好。”   战歌应道:“是。”   风声传入顾爻耳中时,已经是在冬末。   自从许长安消失,顾爻就没有一日睡得安稳。魏盛君龟缩在魏国,他揪不出来,更无法与那一问三不知的副将谈判,生怕烽烟都被打成了重伤,许长安就算被安然带走,又能安然得了多久?   万一魏盛君太过分,许长安忍不了了,身边又没有一个自己人,起了冲突,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挨饿,会不会受凉,会不会被欺负……   他不知道,他就日日都提心吊胆。   但他再怎么心神俱疲,也不敢懈怠,一仗接着一仗地打,眼下也正在跟幕僚商议,下一次击鼓时,是要袭击魏国的哪座城池,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威慑魏军,让他们为了自保而交出许长安。   “顾将!大事不好了!”狼灭连报告都未打,便冲进了账中。   顾爻正为了许长安的事心急如焚,见他又来胡闹,想也没想就责骂他,“没规没矩的,自去领罚!”   “不是,顾将,您先听我说完啊!”狼灭连连擦汗,“是跟夫人有关的事!”   顾爻一怔,几步疾走过来,“安安有消息了?”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希望,怎么能不激动。   “是……也不是。”狼灭说不清,干脆直接说事,“方才我去小便,偶遇几头魏狗,本来想偷袭,却听他们说夫人被魏盛君抓走了,一直关在屋里,每日都……都要与夫人同床。”   他话音未落,顾爻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了,“他竟当真敢动安安?!”   齐魏两军交战多年,从未出现过挟持他人亲眷的事件,如今魏军不仅坐实了那禽兽之事,居然还将主意打到了他的人头上,当真是不想活了!   “他不敢,所以传闻就……只是同床,什么都没有做过。”但是这句话的可信度太低了,狼灭自己都不相信,“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夫人非但没有反抗,还……”   顾爻冷声道:“如果一口气说不完,舌头干脆就别要了!”   “顾将饶命!”狼灭噗通一声跪地,“虽然魏盛君没有强迫夫人,但夫人却表明了,纵使委身于魏盛君也无妨,只一心求死,让魏盛君玩够之后就成全夫人,将夫人……将夫人千刀万剐,或尸首分离,挂到……挂到城门上去……示威。”   千刀万剐,悬于高墙。   这是前世顾爻亲手杀死许千金的手法,除了许长安,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人知道。   许长安这是……真的想死,甚至不惜自荐死法啊!   顾爻心下巨撼,脚步踉跄。   狼灭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慌了神,“顾将!顾将您怎么了?”   “……我没事。”顾爻的手陷入了模拟战地的沙盘,勉强站稳,艰难咽下喉中腥甜,才道,“马上传我命令,即刻攻入魏国,就近夺下邑城!”   狼灭一愣,“……什么?”   齐国主和,不允许别人侵占自己的地盘,却也不会去侵占别人的底盘。他们现在已经逼近了魏国的边界,还趁势灭了魏国的重骑兵,明明此刻退兵才是更好的选择。   顾爻没有心情为他解惑,“本将让你马上传令攻城!”   狼灭连忙爬起来,“是、是,属下这就去!”   等顾爻的怒火稍退,狼火才开口劝道:“顾将,若是攻城,破了齐国和平为上的宗旨,恐怕将士们心有不服。”   顾爻怒道:“不服又如何?他们还能反了不成!”   狼火不敢接话,满座幕僚亦鸦雀无声。   “此刻若是退兵,魏盛君定不会放过安安。”顾爻已经明白魏盛君的意思了,“你马上派人过去,让魏军副将转告魏盛君,他到底是要城池,还是要安安,别再拐弯抹角的!”   顾爻杀意已生,狼火也就不再多说,“属下遵命。”   其他幕僚还没从顾爻恢复神智的惊喜中出来,就要面对顾爻为了许长安不顾原则的惊吓,也不敢多留,纷纷告退离开。   顾爻一个人站在帐篷中,像是苍老了好多岁,烛火拉长了他的身影,手中紧捏着写着“魏”字的沙盘旗帜,直到它不堪负重,“咔”一声断成两截。   等到夺回许长安,他才要让魏军好好知道,敢玷污了他的人的名声,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可是数月不见,他更害怕魏军是在空手套白狼,其实早就将许长安给……   “哗啦啦”几声,顾爻猛然将沙盘掀翻,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如果早知道会闹到今天这一步,他当初就是死也不会瞒着许长安的!   可惜没有如果,只有已经发生的如今的局面。   顾爻不知道的是,许长安确实是被魏盛君带走了,也确实一点都没有装乖,整日作死刺激魏盛君,逼着魏盛君杀自己,却不仅没有受伤、没有挨饿、没有受凉、没有被欺负,还顿顿好吃好喝好睡好玩地好招待着,魏盛君见了他都主动退避三舍,就跟见了鬼似的。   要不是因为顾爻找人的手段了得,战况也不容乐观,许长安都怀疑魏盛君能直接把他丢在这里,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许长安背靠着圆拱门,只听脚步声“沙沙”,由远及近,到他耳旁时,他便猛然转身,一把抓住鬼鬼祟祟的魏盛君。   “我的娘哟!”魏盛君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许长安收紧了双手,“不在这,怎么抓得住你?”   魏盛君都快要哭了,“顾夫人,都这么久了,你就不能放过本王吗?”   他担心许长安跑了,隔一会就得来看一次,许长安却总抓着他不放,他就只好偷偷跑过来看。   起初他的警惕性很重,许长安突然出现,被他拔刀误伤了几次,吓得他连忙嘱咐人为许长安日日换药,手上、脖子上、身上都缠上了绷带,却还是阻止不了许长安求死,他就只好抑制住自己的警惕性,这才免于让许长安的身上再添新伤。   美人是美人,可惜是个疯子。   外面的人不知道他的苦,传闻还越来越离谱,现在已经变成了他天天把许长安锁在榻上,不分日夜地宠幸了。   真是天大的玩笑!他承认,他起初是有这个色心,但是现在他逃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敢跟这个疯子睡?这疯子根本就不怕死,万一一个想不通,趁他睡着了把他一起弄死,那可怎么办?他还是很惜命的好吗!   “不能。”许长安十分肯定,“是你说的,要杀了我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兑现承诺?”   魏盛君都快被他逼得神经衰弱了,“你这么想死,为什么非要脏了本王的手,就不能自我了结吗?”   许长安顿了下,像是才反应过来,“是哦……我自己就可以办到了,根本不用这么求你的。”   魏盛君见他松开自己要走,顿时一个咯噔,将他一把抓住,“你要去哪?”   许长安说:“自我了结。”   “你这人——!”魏盛君几乎抓狂,“你为什么就非死不可呢?”   许长安看了他一眼,“只有死了,我才能回家。”   死后才能回家的不就是鬼魂吗,当真是个疯子!   魏盛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若不是碍于许长安是顾爻的人,他都想赶紧松开这晦气的人了。   “我不脏你的手了,”许长安想挣脱他的束缚,“你放开。”   魏盛君却把他抓得更紧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本王用你作为筹码,都跟顾将说了些什么吗?”   许长安很果断地说:“不想。”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一门心思只想回家。   “不想也得想。”魏盛君却不顾他的意愿,“本王告诉你,顾将已经派人来谈条件了,他想要你,本王就让他退兵归还城池,并在三日后带上虎符只身前来,他也答应了。”   许长安笑了,“是吗?”   魏盛君皱眉,“你笑什么?”   “作为这段日子你对我照顾的回报,我就提醒你一句吧。”许长安说,“我还不配与虎符那么贵重的东西相提并论,顾爻既然答应了,那么十有八九是有诈的。”   魏盛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自卑,“顾将那么在乎你,你就是这么看他的?”   “那都是以前了。”许长安不想再提往事,“说起来,我也很好奇,你明明身为敌国王爷,好不容易抓住我了,为什么却一直好生招待着?你不是想要赢顾爻吗?难道你其实是魏国派来的奸细?”   “屁的奸细!本王是想要赢了顾将,但不是通过这种手段,杀人家眷的事本王可干不出来。”魏国人丁稀少的事实,让他们十分重视亲眷的存在,为了避免齐国将士动他们的亲眷,他们也不会去动齐国将士的亲眷,掳走许长安的这一次,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我虽然利用了你,却是用的别的法子在赢顾将。”   “嗯,挺有志气的。”许长安现在最听不得利用二字,隐忍着点点头,“我困了,你滚吧。”   魏盛君:“……”   要不是不能碰许长安,他真想拔了这根说话超不客气的舌头。   魏盛君指着他,咬牙切齿的,“等顾爻把你换走了,在战场上再见,你就等着被本王干掉吧!”   许长安应了,“好。”   前提是顾爻来的时候,他还活着。   魏盛君第一次没有被他嘲讽,还有点不习惯,一步一回头地走出圆拱门,总觉得许长安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刚刚一只脚踏出许长安住的别院,就听到里面传来惊叫声,连忙转身冲了回去。   他就知道,许长安不可能会让他省心!   “顾夫人啊,您怎么跑到上面去了?快下来,小心摔了啊。”   “你觉得他会怕摔了吗?还不赶紧去叫王爷!”   “再去拿些软和的垫子铺在地上,多喊几个奴才过来,实在不行就用手接。”   奴才们乱成了一团,魏盛君顺着他们的视线抬头,才看到之前还跟他有说有笑的许长安,这么会工夫就上了屋檐,正在艰难地往最高处爬。   魏盛君暴怒,“许千金,你到底想干什么!”   “哦,你回来了啊?”积雪太厚,许长安脚下踩滑差点摔下去,把魏盛君吓得半死时才踩到一块瓦,艰难地继续爬向顶端,擦了下汗水,“我自杀啊,还能干什么?”   魏盛君的心都提起来了,恨不得打死之前给他启发的自己,骂他:“你要死就去别处死,别死在本王的府上!”   许长安无奈,“我也不想的,但是让你放我走也不现实,就只能凑合一下了。反正是你自己住的,我死了魂魄就离开这里了,不会害你的,你不用担心。”   魏盛君气得想吐血,“顾将三日后就来了,你要是现在死了,让本王拿什么给他交差!”   许长安想了想,“拿我的尸体吧。”   如果顾爻不嫌弃的话。   不等魏盛君再拖延时间,许长安便一跃而下,相当干脆。   魏盛君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拼了命地使出有生以来最快的轻功,才在许长安砸到地面之前堪堪将他接住,“他娘的!许千金,你真的是个疯子!”   许长安想挣脱,魏盛君直接点了他的软穴,“安分点!”   许长安这下不安分也不行了,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没有半点攻击性。   “啊——本王真的受不了了!”魏盛君仰天狂喊,“战歌,给本王滚出来!”   战歌很是无辜,“王爷,属下做错了什么吗?”   魏盛君怒道:“马上去追顾将派来的人,告诉他,让顾将立刻带着虎符赶来,否则本王今晚就杀了他的妻子!”   许长安激他,“你倒是杀啊,别光动嘴不动手。”   “……”魏盛君忍无可忍,直接一个手刀把许长安砍晕了,还不敢太用力,生怕许长安跳楼没死,结果死在了自己手上,“闭嘴吧,你这个祸害!”   战歌也觉得头疼,许长安再待下去他们都要疯了,“属下这就去追。”   顾爻那边却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情况,听到魏盛君说入夜之前如果看不到他,就要杀了许长安,他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收到消息的当场便翻身上马,要赶过去。   “顾将!”狼火与狼灭急忙将他拦住,“这肯定是魏军的陷阱,就为了引您前去,您三思啊!”   “让开。”天色渐暗,顾爻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就算是陷阱,安安在他手里,我也不能不去。”   二人着急,“顾将!”   顾爻勒马,“让开!”   二人终是不敢违逆,面面相觑,僵硬着身子让开了道路。   “我此去,若是回不来,将士们就交给你们了。”   顾爻说完,不等他们回话,便已策马扬鞭,扬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没打算用时光大法的,由于简介里说了秋冬,就稍微改了下。   结果改完才反应过来,我明明可以直接改简介啊,真是……智障如我。o(╥﹏╥)o感谢在2021-10-03 07:00:00~2021-10-04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定魂符与虎符   许长安是在榻上醒来的,后颈疼得厉害,他也只是觉得可惜。   以魏盛君的能力,明明稍微失个手,就能成全他离开的愿望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帮他一把呢?   他的口有些干,想起来喝点水,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他的手脚都被绑死了。   “省点力气,这绳子就连本王都挣不开,你还是乖乖躺着吧。”魏盛君就坐在榻边,靠着床沿打瞌睡,“顾将马上就来了,等他把你接走,你想怎么死就怎么死,本王再也不管了。”   许长安不想见到顾爻,“如果我不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留下我了?”   魏盛君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不是你让我从了你吗?”许长安坐起身来,他近来穿的都是魏盛君的衣裳,本就偏大,动起来总爱滑落肩头,露出一片雪白肌肤,“我从你,你别把我交给顾爻,行吗?”   若是换成刚开始,魏盛君可能会乐开了花,但是现在,他只觉得许长安是块烫手的山芋,躲都来不及了,再无半点旖旎心思。   他一蹦三尺高,“别别别!当初是本王眼瞎了,早知道你脑子有病,就是再漂亮本王都不会招惹你!”   许长安往外挪了挪,“可你还是招惹了,那不得负起责任吗?”   “你又不是女人——不对,本王压根就没碰过你,负什么责任?”   “怎么没有碰过?你那天分明蹭过我的脖子,还夸我香软。”   魏盛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真想打死当时色胆包天的自己,“其、其实本王还有个双胞弟弟,当天碰你的人是他,但你放心,本王已经把他杀了,所以你还是清白的,只有顾将碰过你,明白了吗?”   许长安:“……”   老子信你妈的邪。   魏盛君不肯杀他,他主动献身也没用,可他真的不想见到顾爻,一想到自己当初的付出有多愚蠢,就觉得伤心又丢脸,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世界。   何况,这一次天平那端的筹码可是虎符,他不想……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被顾爻抛下的滋味了。   许长安低下头,“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逼你了。”   魏盛君总觉得他每次示弱都不怀好意,“你又想干什么了?”   “都被你绑成这样了,我还能干什么?”许长安靠着床沿,“我口渴了,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魏盛君见他嘴唇干裂,确实是缺水了,也就暂时放下了戒心,“那你等着,本王让人去倒。”   “我就要你倒。”许长安不干,“换一个人,我都不喝了。”   “你——!”魏盛君的拳头硬了又软,软了又硬,心说再忍忍,这个疯子经不住自己打,一拳下去恐怕会死,顾将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解脱了。   牙齿咬得咯吱响,“好!行!本王这就去给你倒!”   他愤然拂袖,走到桌前,刚刚端起茶杯,就听“咚”一声巨响,急忙回头,许长安已经倒在了榻上,撞得头破血流。   魏盛君一愣,“许千金!”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转身的工夫,许长安手脚被绑都还能作妖。   他吓得赶紧弃了茶杯,冲过去扶起许长安,探他的脉搏,“许千金!你醒醒!许千金!”   “别吵……”许长安已经先一步躲开他的手,看样子很痛苦,“我……没死。”   力度不够,他的脑子都快被撞散了,也只是眼前黑了几秒钟。   “你这个……疯子!”魏盛君已经快要把这两个字说到吐了,立刻点下了许长安的软穴,还不放心,又将人死死揽在怀里,只求顾爻能够快点过来,“你真的……顾将娶个你这样的妻子,真的是家门不幸,祖上缺德!但凡上天垂怜,也不至于能遇上你这么个疯子!”   许长安难受得很,不想说话,靠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上天不垂帘顾爻,却垂帘了魏盛君,顾爻果然没一会就来了。   战歌搜完了顾爻的身,确定没有凶器,便在外面喊道:“王爷,顾将求见!”   “赶紧让他进来!赶紧!”魏盛君喜出望外,一低头,发现自己跟许长安的姿势不对,又急忙喊,“等一下!让他等一下!”   可惜晚了,顾爻已经一只脚踏了进来。   只见许长安柔若无骨地躺在魏盛君怀里,明显被点了穴道,不仅手脚被绑,衣衫不整,身上还缠有绷带,额头也在流血,双目失神地盯着地面。   “安安?!”   顾爻一路狂奔,气息不稳,还带着满身寒意。此刻见到许长安,还来不及一解相思,就见许长安意识涣散,神色更冷,“魏盛君,我已经在入夜前赶来了,你为何还要动他!”   魏盛君人都傻了,“我……这跟我没关系,是他自己撞的!”   顾爻厉声道:“你简直欺人太甚!”   魏盛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干脆也不说了,“既然你来了,赶紧把虎符交出来,我马上把你的人还给你!”   一个掳人占优势的,反倒比赤手空拳的还着急。   顾爻却说:“虎符不在我身上。”   此言一出,数名暗卫瞬间将他紧紧包围。   许长安轻声笑了。   看吧,他就说了,十有八九是有诈的。   啊……为什么感觉更难受了呢?所以刚才自戕就应该再用点力的啊,都怪他这几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力气都没有了。   魏盛君没想到居然真的让许长安说中了,难道顾爻当真不在乎许长安?不可能啊。   他一把掐住许长安的脖颈,“所以,你没有带虎符,却还是来了,意思是想亲眼看他死在我的手里?”   顾爻捏紧了双拳,字句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我让你别碰他!”   魏盛君都拿不准顾爻到底在不在乎许长安了,“那就交出虎符。”   “你自己拿。”顾爻不等他再问,就继续道,“虎符在安安身上。”   许长安顿了下。   他根本就没有虎符,顾爻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招?   魏盛君也不信,“他的衣物我都搜过了,没有。”   “有的。”顾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许长安身上,“就在安安脖子上戴的定魂符里。”   许长安下意识想抓住定魂符,他的四肢却根本动不了。   魏盛君刚要扯下定魂符,就听顾爻阻止道:“你的目的不是虎符,打开看一眼就够了,别摘下来。”   许长安离不得这个东西。   魏盛君愣了愣,强词夺理,“你怎么知道本王的目的不是虎符?本王就是想要虎符不行吗?”   “就算得到虎符,你也号令不了齐军,此物于你无用。”顾爻说,“你要的究竟是什么,你应当清楚。”   魏盛君哑口无言。   他要的,确实不是虎符,而是顾爻为了许长安突破边境,交出虎符,引起众怒,失了军心。   顾爻并不想跟他计较这些,本就是他自己的失误才造成许长安被掳走,他活该,“我已经配合你了,检查完虎符,就把安安还给我,这件事我可以不与你深究。”   魏盛君掳走许长安,是开了先例,若是顾爻不放过他,即使顾爻今日死在了这里,还有烽烟、狼火和狼灭在,他魏军的家眷就岌岌可危了。   魏盛君自知理亏,打开定魂符一看,里面果真藏着一只完整的虎符,便没再为难顾爻,“你该知道,今夜你回去后,齐军会是个什么反应。”   顾爻自然知道,“我不在乎。”   “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魏盛君将许长安抱起来,交给他,“你的人,毫发无——呃,也不算是毫发无损,反正没什么大碍,还给你!”   许长安却朝魏盛君怀里一缩,“我不想走。”   顾爻伸出的手僵了僵。   “你不走也得走!”魏盛君觉得许长安简直要命,忙不迭澄清一下,“顾将,先申明,本王没有碰过他,一点都没有,外面的传闻都是假的。”   许长安偏要打他脸,“你明明蹭过我脖子,还说想跟我做。”   顾爻的脸都黑了。   魏盛君急道:“你闭嘴!”   许长安骂他:“你怎么敢做不敢当?”   “你别瞎说!”魏盛君赶紧把他扔进顾爻怀里,后退半步的动作十分认真,“顾将,这疯——不是,你妻子可能脑子有点问题,建议你回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顾爻急忙接住许长安,冷眼看他,“你脑子才有问题。”   魏盛君:“……”   行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许长安却不愿靠近顾爻,挣扎道:“放我下来。”   时隔小半年终于再见许长安,顾爻很想他,同时也不敢再强迫他,“……好,你别乱动,小心摔了。”   他将许长安放下来,解了穴道等许长安站稳,才为许长安解开手脚上的束缚。   魏盛君见顾爻竟然单膝跪地去解许长安脚上的绳子,心中甚是震撼。   他与顾爻交战多年,无论战况多么艰难,都从未见过顾爻低下头颅,更别提下跪了,这个许长安到底是有多恃宠而骄,顾爻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觉得顾爻不喜欢他?   魏盛君特别庆幸自己忍了这段日子,顾爻为了救许长安,已经破例冲进了魏国的边界,如果许长安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顾爻怕是拼了命也要真的违抗齐国的宗旨,灭他魏国了。   许长安刚撞了头,走起路来还有些踉跄,从屋内到门口的距离,都不知险些摔了多少次,顾爻就在他身后,想扶着他,却又不敢碰他,只虚虚地抬起手,若他真的摔了,也不至于护不住。   许长安今天闹得狠了,什么也没吃,胃里很不舒服,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爻想帮他,他也不肯,几次尝试失败,干脆放弃,打算徒步走回去。   正好,他也不想跟顾爻坐一匹马。   顾爻欲言又止,魏盛君难得贴心,“战歌,去牵一头小毛驴来。”   现在只要能将许长安尽快送走,让他做什么都行。   战歌应了一声,没一会就牵了一头小毛驴过来。   小毛驴不高,许长安不用费劲就能翻上去,就是不怎么安全。   主要是,他没有骑过毛驴,有点无从下脚,很担心会被毛驴撅蹄子。   顾爻看懂了他的顾虑,牵住了小毛驴的缰绳,“我拉着它,你上去,没事的。”   顾爻的目光几乎黏在了许长安的身上,许长安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顾爻一眼。   其实许长安很想问顾爻,为什么要把虎符放在自己身上,又觉得没有意义,万一得到了更加残酷的回答,他没有信心自己可以撑得过去。   许久,他才开口:“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他不知道顾爻为什么会来,是因为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可是他真的累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魏盛君和战歌识趣地东张西望,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顾爻攥紧了手中的缰绳,没有回答,也已经足够表明自己的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4 08:00:00~2021-10-05 0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应笑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我来自于前世   许长安自嘲一笑,骑上了小毛驴。   也对,顾爻可是这本书的主角,他只是个炮灰而已,炮灰的想法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二人要走,魏盛君提醒顾爻:“你的汗血宝马!”   顾爻头也不回,“换你的小毛驴。”   魏盛君欲言又止,由心佩服顾爻的痴情,目送着他牵着小毛驴,一步一步,带许长安回家。   止戈的战场上全是尸首,顾爻记得许长安害怕,便绕了远路,从森林里走。   夜幕下的森林虫鸣阵阵,时不时还能听到蛇类的吐舌声和野兽的嚎叫声,真真是半点风吹草动都能惊起人的神经警惕。   许长安觉得挺好,如果顾爻不在,说不定他还能尝试一下葬身兽口的滋味如何。   他没有自虐倾向,但他有猎奇心,反正都是回家,用什么方式又有什么所谓?   那么多次暗杀他都躲过了,濒死的痛苦滋味他早就已经尝习惯了,也不差这一次。   顾爻怕许长安冷,脱下自己的大氅给他披着,又担心他无聊,一路上都在跟他说话。   从这段日子他们大获全胜,到沿途的地区都发生过什么事,最后又说到这片森林,“从这里向西走,有一处断崖,异常险峻,常人都是有去无回,便被命名为‘绝命崖’。但是绝命崖上有一种黄花,传闻能治百病,因而还是吸引了许多人前来,不惜以命求花。”   许长安低着头,绾着小毛驴的鬃毛,不说话也不吭声,随他唱这场独角戏。   顾爻听许长安的肚子叫了几声,嘴唇也干裂出血了,只恨自己心里太着急,这次过来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带上,“安安,再坚持一下,天亮了,我们就回营了,你想吃什么都有。”   许长安听到这话,手上动作微顿,破天荒地开口问他:“方才是什么在叫唤?”   顾爻没想到许长安愿意跟他说话,特别开心,“是豹子。那东西速度极快,相当凶猛,还会上树——”   许长安打断他,“我想吃。”   顾爻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我、我这就去打一只来!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好!”   许长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豹子危险,顾爻不敢带上许长安,便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躲着,才放心离开。   等顾爻走远后,许长安也从里面出来了。   顾爻刚才说,从这里向西走,就是绝命崖的所在地,那是个回家的好去处。   但森林里树冠茂盛,遮盖了星月,他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才是西边,只能先摘下定魂符挂在树枝上,算是还了顾爻的虎符,才朝着与顾爻相反的方向离开。   无论是不是西边,只要能够远离顾爻,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选择。   野兽声环伺耳边,给许长安一种自己好像被包围了的错觉,偏偏距离很远,空营造出诡异氛围,还吓不到许长安这种懒于求生的人。   森林里路不平,陡峭得很,走起来比平路费劲许多,因而许长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离虎符有多远了,又走了多久的路程。   像是感觉不到疲累,他只觉得痛。   干燥开裂的嘴皮痛,饿得难受的胃也痛,撞过墙的头痛,被绑过的手痛,不小心刮伤的浑身上下都痛,只有心不痛。   看不到顾爻,听不见与顾爻有关的声音,那里就平静得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在天色蒙蒙亮时,许长安居然误打误撞,找到了绝命崖。   那附近的树上被刀刻了许多道痕迹,以骷髅头为警示,花朵为标记,告诉所有人这里危险,同时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许长安有些好奇那传说中的小黄花到底长什么样子,便走到崖边向下看。   现在已经是冬末春初,黄花早已枯萎殆尽,除了泛黄的枝叶,就连半点其他的颜色都瞧不见。   许长安不免觉得扫兴。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来看小黄花的,开没开没什么影响。   他绕来绕去,找了个比较平坦的地方,以确定下落安稳不会中途被挂住,正心满意足,忽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叫声:“安安?”   惊得他脚下一滑,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   “安安!”顾爻心神猛颤,脚尖一点,轻功之快,瞬间闪现到崖边,一把抓住了许长安的手,“安安,你别动,我这就拉你上来!”   为了找许长安,他的衣裳被树枝划破了也浑然不觉,跑得满头大汗,此刻连呼吸都带着喘,身上还沾染着豹子未干的血腥味。   与豹子对战时,他都毫无所惧,此刻却慌得,连手都在发抖。   许长安终于与顾爻对视,那样的憔悴令他都心惊,又觉得难受,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乱他心弦呢?   他垂眸,不愿再多看,“别拉了……你松手吧。”   顾爻的心揪着疼,“安安,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好。”许长安摇了摇头,一点点地挣脱他的手,“我要回家了,顾爻,你自己玩吧。”   “不要……安安……安安!!!”   指头一根根脱离掌心,顾爻用尽了全力也没能抓住。   许长安坠入黑暗,顾爻奋不顾身,立刻跟着跳了下去。   是不幸也是幸运,许长安选的这个位置没有障碍,顾爻几次蹬着崖壁加快下冲速度,掉了不到一半就将许长安拦腰搂住,迅速踩着崖壁冲回地面。   一落地,浑身毛骨悚然的顾爻就炸了,“就算我对不起你,你也不该这么糟践自己的命!借尸还魂有多不容易,难道你还想再变成孤魂野鬼吗?!”   许长安却没有回应。   顾爻气得捏住他的下巴转过来一看,才发现人已经晕过去了。   把他吓得半死,自己却失去意识了,很好,这很许长安。   顾爻又恨又心痛,用力紧紧抱住许长安,久久,才将定魂符重新戴在他的脖子上,抱着他往回走。   他以为是魏盛君对许长安做了什么,回营时立刻就派人去问,魏盛君却比他还要歇斯底里,“本王什么都没有做过,别出了事就想栽赃给本王!而且本王都跟你说过他的脑子有病了,是你自己不相信的!这段日子他在本王这里都不知道寻死多少次了,本王为了阻止他真是劳神又费力,不然你以为本王为什么要着急把他撵回去?!”   顾爻才知道,许长安是真的不想活了。   也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许长安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他睁开眼时,看到白色的帐篷顶,心中不免悲戚。   他还记得顾爻,那就证明,他还是没有回家。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呢?   “你醒了?”顾爻抹了把疲惫不堪的脸,强迫自己提起精神,“饿不饿?渴不渴?我马上就让人去弄点吃的来。”   “别装了行不行!”许长安真的很烦躁,几次三番被救下的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愤然扔了枕头,“我到底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你干脆点全部告诉我,我照做还不行吗?!”   他的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顾爻没躲,被枕头砸了个正着。   许长安现在没有什么力气,攻击也是轻飘飘的不值一提,他却觉得,这一下,比他以往受过的致命伤都要疼。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利用你啊。”   许长安红了眼,“那就放我走!”   顾爻不肯,“只有这个不行。”   许长安服了,真的,狠狠揉着眉心,连额头的伤口都崩裂了,疼痛也掩盖不住心酸,声音越来越沙哑,“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把我关在身边,做你的禁脔吗?顾爻,你缺吗?只要你一声令下,多少女人、男人趋之若鹜,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不放呢?我技术很好吗?我技术不好。我第一次就是跟你,你试过的,不是吗?还是你就喜欢技术不好的?那我改,我学,你放过我,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   许长安说着,真的爬起来,跪在了榻上,要给他磕头。   “安安!”顾爻拦住许长安,胸腔作痛,一口腥甜涌上来,被他咬牙强咽下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不起,安安,是我错了。我不该强迫你的,我也没有要把你当禁脔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当时气昏了头,所以才……对不起。”   “不利用我,也不碰我,那你还留着我干什么呢?”许长安的声音染上了哽咽,泪湿润了眼睫,“放我走,求你了,顾爻。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也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了,我想回家,我只是想回家啊……”   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值得他继续留下来了。   “你那不是回家,是在自杀!”   “我就是死也不想再见到你!”   顾爻身体猛颤,面露不忍,闭上眼睛硬生生将所有情绪压下,“你当真……就这么想离开我?”   许长安的回答很肯定,“当真。”   他现在每时每刻,都想尽早解脱。   顾爻喉结滚动,咽了咽翻涌的腥甜,却咽不下盈眶的眼泪,“好,我答应你。”   许长安倏然抬头。   “你要走,可以,我放过你,和离书也签,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顾爻狼狈抹去滑落的泪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许长安追问他:“什么条件?”   “不,不是条件,算我求你。”顾爻压下哽咽,“求你再等一等,等我打完仗,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你再走,可以吗?”   许长安没有说话。   顾爻怕他不答应,更是卑微,泪水擦都擦不完,不停地在流,“这里太危险了,安安,你武功不济,随便一个人都能要你的命,我不能放手……你等等,就再等一等,我真的会很快解决魏军的,真的,你信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许长安该开心的,顾爻终于肯放手了。   可他从没见过顾爻哭成这样,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无视,他的心却怎么也无视不了,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忍住没有去为顾爻擦泪,“早知道会有今天,你当初,又何必那么对我呢?”   “我真的知错了……”顾爻的哭声溢出,失去挚爱的痛苦让他再也无从隐瞒,“可是一开始,我真的不知晓你来自前世,是借尸还魂到许千金身上的无辜人啊。”   许长安一愣,“……前世?”   什么前世?   “从你一次次准确预知未来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顾爻一个惊天巨雷扔下来,“因为,我也是从前世而来的。”   “轰——”一声,许长安被这颗巨雷砸得眼前直冒金星,脑子里混乱一片,“你、你是从前世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5 07:00:00~2021-10-06 06: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吃米巴米巴嘶溜嘶溜、山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阿爻没有负我   “是的。”顾爻泣不成声,“前世的我被许千金害得太惨,连子期都死于他手,即使察觉出你的不同,我也不敢掉以轻心,一心只想报仇,所以……可是我发誓,我只动过两次手,一次是迎亲那日的山匪,一次是狼火推你入池水,此后真的再也没有了!如果我撒谎,必遭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许长安看着顾爻,良久,还是不敢相信。   他在心中大喊:系统!   系统很镇定:顾爻说的都是真的。   许长安震惊: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系统也很无奈:我当时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就说你已经知道了。   许长安:我以为你是想说顾爻已经恢复了!   系统:我确实是要说这个,但也不全是。给你复制粘贴一下我当时想说的话,都打好草稿了,不发出来可惜了。   系统:权限开启,获得顾爻康复进度。友情提示,顾爻乃是重生归来,带着前世被原身虐待的记忆,一直在宿主面前装疯卖傻,请宿主务必小心。——来自粘贴板。   许长安:……   系统:另外,顾爻一开始并不知道你是借尸还魂,对你也只动了两次手,之后知道你不是许千金,就帮你把许千金曾经的劣迹销毁、证人证言全部摆平了。无论是浴血台的使用记录,还是偶尔一两次找借口离开你,都是为了解决那些暗中派人谋杀你的人。比如眉娘几人,就是死在了顾爻的手上,连骨灰都没剩一撮。要不是有顾爻在,暗杀你的人简直多了去了,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同样来自粘贴板。   趁着还有点时效,系统问他:听完这些,你现在还想回家吗?   许长安沉默了。   这样的反应在系统的预料之中:那我就先走了。   许长安轻声道:谢谢。   系统:不客气。   系统消失,顾爻还在哭,比许长安还高一个头的人,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小孩,比顾子期得不到冰糖葫芦时还要伤心。   许长安也在哭,哭着笑。   怪不得家里没有剪刀,原来是因为顾爻来自前世,经历过那些残忍。   他伸手抹去顾爻的眼泪,骂他蠢,“明知道那么多人想从我这里得到虎符,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把它放进定魂符里,难道你就不怕我被人搜身?”   顾爻不知道许长安的情绪为什么忽然缓和了下来,他想蹭许长安的手,忍了忍,心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还是没忍住,“我怕,但是定魂符需要阳气极重的物件辅助,比起虎符被人拿走,我更怕你会再出事。”   虎符的阳气之重,自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与之比拟。   它与心头血一样,都是顾爻拥有的比万两黄金更加珍贵的东西,早已毫无保留地交给许长安了。   许长安又气又感动,弯腰紧紧抱着顾爻,“你要是早一点坦白,我也不至于寻死那么多次了!”   他一直以为,顾爻是不想接受他这个男妻,所以暗杀不成就勾引他,陪他逢场作戏,肆意践踏他的真心,就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下来挡刀。   却不知道顾爻来自前世,一开始就将戒备拉到了最顶点,能让他活过新婚夜,已经是最大的宽宏大量了。   后来种种,更是全部出自真心。   顾爻拿不准许长安的态度,想抱他,又不敢动,生怕惹他生气,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你……不回家了吗?”   “你想让我回吗?”许长安问他,“回了可就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顾爻几乎秒答,“不想!”   许长安笑了,“那我就不回了。”   顾爻看着他,慌张得不知所措,“安安,你这样,我好像会误会你的意思,我……”   “不是误会。”许长安低头吻他,“我真的不回了,阿爻,你没负我,我不回了。”   顾爻还有些懵,“你……原谅我了?”   “原谅了。”许长安看他这样,也心酸得很,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你只是为了自保,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而已,如果我是你,从前世而来,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顾爻终于不再绷着神经,小心翼翼地上榻抱住许长安,“那我……可以吻你吗?”   许长安直接搂住他的脖子迎了上去。   久别重逢,误会解开,两个人都有些失控。   临到口时,许长安的阴影还在,抵着顾爻威胁他:“你要是再把我弄疼,我们就对换位置。”   顾爻亲他,“放心交给我吧。”   春天的第一场雨落下,滴滴答答的,一下下将娇嫩的绿叶撞开,绿叶也很硬气,强撑着一次次直起来,却引得雨势更猛,终将绿叶压弯了腰,被雨水彻底浸透。   许长安也被汗湿了,顾爻抱着他洗完澡归来,便再也扛不住,沉沉睡去。   次日,许长安比顾爻还先醒来,轻轻摩挲着他眼下疲倦的黑眼圈,低头亲了一口。   顾爻瞬间睁眼,翻身将他压下,“夫人可知,偷袭不是个好习惯?”   许长安被吓一跳,“你怎么装睡?”   “我没有装睡,只是醒得正好。”顾爻亲得他求饶,“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夫人要对着一个毫无意识的人,做些什么呢。”   许长安笑道:“我要真想对你做些什么,难道你不愿意?”   顾爻抱着他,“怎么可能?为夫当然是乐意至极。”   许长安乐得不行,“美不死你!”   他动作太大,额头又开始痛了。   顾爻立刻敛了笑意,“怎么了?”   “没事。”许长安摇摇头,“估计是当时撞得太狠了,还有点痛,过两天就好了。”   顾爻却不敢大意,喊道:“狼火!”   狼火在外应道:“属下在。”   “马上去请师父过来!”   “是。”   许长安不想让他这么大惊小怪,一听是叫无涯过来,忍不住问道:“师父怎么来了?”   “魏盛君带走你时,把烽烟的头骨踢裂了,连军中的大夫都救不了,我只好去请师父来了。”顾爻起身,帮他穿衣,“抬一下手。”   “这么严重?”许长安愣了愣,乖乖地抬手,“那烽烟呢?他还好吗?”   “已经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养伤了。”顾爻给他系好腰带,自己反倒是囫囵套了一身衣裳,便坐下来为他按摩脑袋缓解疼痛,“我担心魏盛君会伤害你,就没有放师父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许长安还没说话,无涯已经掀开帐帘进来,一脸气急败坏,“师父就是拿来这么用的?小念之你有没有一点身为徒弟的自觉!”   顾爻很自觉,“没有。”   无涯被噎得不轻,转而寻找援助,“小千金,你看你夫君!”   许长安装傻,“师父辛苦了。”   无涯哭笑不得,“真是夫妻同心啊,就欺负我个孤寡。”   许长安想说你还有圣上,无涯就已经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哪里不舒服,说一下吧。”   顾爻正要开口,就被许长安抢先道:“阿爻嘴里有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还请师父帮他看一看。”   “是小念之受伤了啊?”无涯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是你呢。”   顾爻也没想到许长安会发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师父你先看安安,他头疼,可有什么法子能够缓解?”   “我没事。”许长安推辞,“师父您先看阿爻。”   “行了行了,别争了。”无涯被他们俩争得头大,一手抚上许长安的额头,一手为顾爻把脉,“为师一起看不就行了?”   许长安:“……”   顾爻:“……”   神医就是嚣张。   “小千金没事。脑袋会疼,受了伤是其次,多半是饿的。魏王爷是克扣你伙食了吗,怎么人都瘦了一圈?”无涯松开了许长安,“倒是小念之,积郁已久,伤及肺腑,怕不是嘴里有血,而是气急攻心,吐血了吧?”   许长安想说是自己没吃,魏盛君对他还是很好的,但也顾不上解释,“吐血是什么意思?”   顾爻连忙道:“安安你别听师父胡说,我没事,我——呃唔!”   无涯直接一掌拍在他的背上,激得他瞬间吐出一口黑红的淤血,污了许长安一身。   “阿爻!”许长安赶紧扶住他,怒问无涯,“师父您干什么?!”   “救他啊。”无涯翻了个白眼,“还说不是吐血,这堆秽物再积几日下去,你夫君的小命就别想要了。”   许长安脸色都白了,“这么严重?”   “不然呢?”无涯啧啧叹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就跟不要命似的,觉不好好睡,饭不好好吃,除了上阵杀敌就是琢磨怎样才能尽快救你,那痴情的模样,军中都传闻他是被你下了蛊呢。”   顾爻冷脸道:“谁说的?拉出去杖毙了!”   “瞧瞧,你夫君就这模样,吓得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无涯摇了摇头,“不过我最没想到的是,就因为知道你被抓的消息,小念之就被刺激到恢复了神智,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他感慨完,忽然想起什么,“话说回来,小千金,既然小念之没有在你面前吐血,你又是如何知道他嘴里有血的?”   没有人回答。   无涯一看,两个人都羞红了脸,再仔细一看,里衣都穿成了对方的,脖子上还有清晰的痕迹,顿时反应过来,羡慕得要死,“要命了要命了,我为什么非要多这一嘴,究竟是有多想不开啊……”   一边埋怨一边加速逃离虐狗现场,都出去了还不忘提醒他们:“小念之身体欠佳,不能再动武了,就在榻上歇息几日,养养精气吧。”   顾爻脸皮厚,低头吻了吻许长安,“师父走了。”   “别闹了。”许长安羞得不行,伸手抵住他,“师父都说了,要让你好好养精气。”   “我精气好着呢。”顾爻才不听,“反正衣裳已经脏了,都是要洗的,别浪费了。”   许长安敌不过他的攻势,只好从了。   重新洗澡换了身干净衣裳,顾爻顿时神清气爽,把吃食掰碎,一块一块地喂进许长安嘴里,给他补充点力气。   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许长安需要歇息。   许长安腰酸得很,趴在顾爻身上只顾张嘴吃东西,吃到一半,还不忘问他战况如何,“还没结束吗?我想回家了,子期肯定也想我们了。”   顾爻微顿,一边给他揉腰,一边轻声哄他:“再等等,就快了。”   “对了。”许长安翻了个身,正对着顾爻,“我跟烽烟在客栈里的时候,明明身在战场后方,魏盛君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6 06:00:28~2021-10-07 0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吃米巴米巴嘶溜嘶溜、冰凝紫荆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阿爻负了天下   这个问题顾爻也查过,“有奸细在帮他们,但我还不知道到底是谁。”   要让他查到了,定让那人碎尸万段。   许长安问他:“师父检查药包的结果出来了吗?”   尽管他不想去怀疑冯管家,但这个时候绝不能放过任何有疑点的人。   顾爻明白他的意思,“数量太多了,师父还没来得及检查。”   许长安只好靠自己,“魏盛君好像知道烽烟的弱点。”   顾爻答得迅速,“不可能。”   虽然烽烟只来得及跟他说许长安被魏盛君抓走,之后就昏死过去了,至今还没醒来,所以他并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他知道这世上除了他,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烽烟的弱点在哪里。   “是烽烟自己说的。”许长安挠了挠手臂,郊外蚊子多,咬了他好几个红包,“我那时候心情不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有听到他们的对话。魏盛君没有回答究竟是谁把烽烟的弱点告诉了他,但是他嘲笑了烽烟认贼作父。”   顾爻呵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这是在骂我呢。”   可惜了,烽烟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这种低级的挑拨离间,起不到什么作用。   许长安摇摇头,“我觉得魏盛君可能是用错成语了,可惜我不知道他当时想用的,到底是个什么成语。”   魏国成立不过百年,所以剽窃了许多齐国的东西,其中就有成语。   因为才刚开始剽窃,所以经常出现词不达意的情况,闹出些笑话来。   “别想了。”顾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挠红包,取了药膏涂上去,“说不定魏盛君就是想把我们引进误区,他这个人最喜欢做的就是虚张声势。”   上完药,许长安止了痒,又觉得腰酸得很,就坐起来骑到顾爻身上,靠着他的肩膀,“阿爻,你能查查魏盛君他哥吗?”   这个姿势很危险,顾爻顺势捏了捏许长安大腿,“他哥怎么了?”   “我在他府上的时候,曾听到战歌跟他汇报你没有痴傻,他当时特别庆幸,还说‘还好没有听我哥的,不然我们都没命回来了’。”许长安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所以我觉得,他哥肯定有问题。”   魏国的当朝圣上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病恹恹的太子殿下魏盛涯,一个是生龙活虎的王爷魏盛君,能让魏盛君叫“哥”的,就只有魏盛涯一人。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问题。”顾爻也正了色,“但魏盛涯贵为太子,却不受宠,风一吹就能病上个十天半月的,整日窝在宫里,见过他容貌的人都没几个,要查他恐怕不容易。”   许长安也明白这一点,“那就先查一查魏盛君还有没有其他的哥哥,比如义兄之类的?”   顾爻觉得可以,“我这就让狼灭去查。”   许长安刚要点头,眼前一花,就被压在了榻上,“怎么了?不是要去找狼灭吗?”   “不急。”顾爻将他剥丝抽茧,“先解决了眼前挑动我的人再说。”   “我才没有!”许长安委屈,“而且我已经洗了两次澡了,你不能再这样了。”   “军中不缺水。”顾爻压下他的挣扎,“再洗一次也无妨。”   许长安欲哭无泪。   太久没见,顾爻想许长安想得紧,又得了甜头,此后连军令都是让狼火去实施的,几乎日日与他黏在一起。   许长安一开始还提醒他不能让军中的人说闲话,但他坚持不走,许长安知道他害怕自己再离开,也就不再多说。   只是他太过凶猛,许长安夜里爬起来如厕时,双腿都是颤抖的,不由得在心里暗骂那禽兽不知道节制为何物。   有人远远看到他过来,不知为何直接扭开了头,不是假装没有看见的模样,而是嫌恶至极的态度。   许长安觉得奇怪,也没有多想,直到走近了,才听那人冷不丁骂了句:“狐媚子。”   许长安脚步一顿,“……骂谁呢?”   “这四周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吗?”那人睨他,像被他颈上的痕迹污了眼,恶心得紧,“像你这样的人,也就只能靠床术取悦顾将了。”   “你再说一遍!”许长安拽起他的衣领,可惜武力不及他,立刻就被挣开。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许长安没来得及看清楚。   “怎么,你都做得,我还说不得了?”那人也是个倔脾气,“你若是真有点廉耻之心,就该离顾将远远的,不要玷污了顾将的名声。”   许长安觉得稀奇,“我与顾将是夫妻,做这事天经地义,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还有脸说这话?”那人更气,“对,是没碍着我什么事,可是顾将为了你,现在都已经——”   他话没说完,就听有人喊道:“圣上驾到!”   那人瞪了许长安一眼,便随着所有守夜的人跪地行礼。   许长安不明白他的意思,顾爻怎么了?还有圣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前线?   圣上看见许长安,笑道:“这么巧,顾夫人也在啊。”   “臣妾见过圣上。”许长安后知后觉地行礼,“不知圣上前来,所为何事?”   圣上的笑意渐消,“念之还没告诉你吗?”   许长安莫名有些不安,“什么事情?”   圣上也不答,随手一指刚才那人,“你是……木头是吧?去唤唤念之,让他过来一趟吧。”   那人其实不叫木头,但既然圣上说了,无论以前叫什么,他今后都得改名叫木头了。   木头垂首应道:“是。”   直到顾爻出来,三人在帐篷里,一人坐着两人站着,才将事情摊开了说。   “念之,”圣上喝了口茶,“你应当知道朕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许长安以为顾爻会面露不解,却不想顾爻比圣上还泰然自若,“臣知道。”   圣上紧接着道:“那么,东西你也该交出来了吧?”   顾爻却沉默了。   许长安还是不明白,“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圣上看了许长安一眼,又看向顾爻,“需要朕告诉你的夫人吗?还是你想自己说?”   顾爻没吭声。   圣上便代为开口道:“顾夫人,念之为了救你,已经破了规矩,也失了军心,朕此次前来,为的,就是收回虎符。”   许长安愣了。   收回虎符?!   顾爻没有告诉许长安,在他照顾许长安的这段日子,魏军趁机偷袭,又闯入了边界。   他的将士们认为他被美色所诱,连齐国宗旨与虎符都能弃之不顾,心有不服,上战场时都带着怨气,不再听从他的指令,他只好让狼火去代为发号施令。   许长安直到现在才知道实情,没有一点防备,也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虎符竟然会因为他而被收回。   他震撼又愧疚,下意识后退一步,却撞进了顾爻的怀里,更是难过,“阿爻,我……是我对不起你……”   顾爻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关系。”   即便如此,他也从不后悔为许长安所做的这一切。   “朕本该是来庆祝你恢复神智的,但如今魏军已退,朝堂上要罢免你的声音久压不下,朕也是身不由己啊。”圣上叹了口气,“念之,你应该能理解朕的吧?”   “臣理解。”顾爻说着,不等圣上再开口,又道,“但臣已经用虎符换了安安,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给圣上了。”   许长安正要取下定魂符的动作定了定,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顾爻。   顾爻确实理解圣上的难处,但是原谅他做不到帮圣上缓解难处。   若是没有了虎符,定魂符的效果就会减半,他已经失去了将军之名,不能再失去许长安了。   圣上蹙眉,“魏王爷不是没有收下虎符吗?”   “那都是他哄骗世人的谎话,如何能信?”顾爻镇定自若地泼魏盛君脏水,顺势牵住许长安抬起的手,掩盖下他刚才想摘定魂符的动作,“他历经百般艰辛才掳走了安安,若是没有得到虎符,怎么可能会毫无条件地将安安还给我?”   圣上明显不信,但又不好拆穿顾爻,先顺着他的梯子下,“虎符于魏王爷无用,就算他真的拿走了,你觉得,他又会把虎符藏在哪里?”   顾爻回得很快,“恐怕早已交给了潜伏在我国的内奸吧。”   怎料,听到这话,圣上手一抖,茶杯就碎了一地。   顾爻本来是信口胡诌,现在看圣上这反应,顿时察觉到了希望,“您知道内奸是谁?”   圣上回过神来,弯腰去捡茶杯碎片,“……没有。朕只是听到你说有内奸,觉得震惊罢了。”   那你慌什么?   许长安不觉得一个内奸而已,能让圣上忘记自己是位九五至尊,亲自收拾起残渣。   “既然虎符不在你的手上,朕也就不多留了。”圣上起身,“把剩下的魏军收拾干净,回朝复命时,朕便赐你一块封地,你就带着顾夫人,解甲归田,提前享一享清福吧。”   顾爻并不反抗,“臣恭送圣上。”   许长安想留圣上,可他不知道,害顾爻丢了将军之职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去为顾爻说话。   帐篷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许长安看着顾爻,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阿爻……”   “没关系,安安,没关系。”顾爻抱紧他,吻了吻他的发顶,“你没听到圣上说的吗,我马上就要有封地了,到时候我们无事一身轻,你想要去哪里玩,我们就去哪里玩。”   许长安不想听他这么安慰自己,“对不起,阿爻……都怪我……对不起……”   “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不如夜里就主动一点,好好安慰安慰我。”顾爻低头亲他,“怎么样,嗯?”   许长安轻轻咬他,难过得很,“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没个正经的?”   顾爻笑他,“你可是我夫人啊,我对自己的夫人还正经什么?”   许长安还是不开心,“阿爻,你别这样……我知道将军之位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是我错了,你打我吧,真的,你打我我还好受一点。”   “真的?”   “真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顾爻忽然弯腰将他抱起。   许长安急忙搂住他,“你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打你的吗?”顾爻抱着他往外走,“我这就换个方式打哭你。”   许长安还有点懵,“换什么方式?”   顾爻不说,径直把他抱回帐篷,放在了榻上,然后开始脱衣。   许长安顿时反应过来,想逃却已经晚了,“顾爻,你不是人!”   顾爻把他按住,“嗯,今夜的我将会化身为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7 07:00:00~2021-10-08 0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凝紫荆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顾家灭门真凶   许长安该庆幸顾爻还没有完全康复,否则他真的可能会死在榻上,野史留名。   他下榻时腿都是软的,无力地跌坐在地,又疼得弹起来,扶着腰艰难地挪了许久,才挪出了帐篷。   一出去,正好跟冯管家打了个照面。   冯管家很惊喜,“夫人!”   狼灭也行礼道:“夫人好。”   “啊,你们也好。”许长安尴尬得不行,拢了拢衣领。   冯管家十分想念他,“您不在的日子里,老奴夜夜祈祷您能平安归来,佛珠都捻断了几串,总算是盼到您回来了。”   可惜许长安一回来就被顾爻拉进帐篷里日日恩爱,他们再想念都无法得见。   “我没事,魏盛君也没想伤害我。”许长安安慰他,“让您担心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夫人见外了。”冯管家抹着泪,“您能安然回来,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许长安不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冯管家疑惑,“夫人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许长安觉得自己今天就跟十万个不知道似的,谁问什么都不知道。   狼灭代为答道:“魏军又冲入了边界,事发突然,但好在之前有过经验,狼火就没有惊动顾将,已经将军中士兵分为了两批,一批去抵御魏军,一批去保护圣上。现在营里没有个做饭的,冯管家闲不住,就想去庖房出把力。”   “圣上被拖延在路上了?”许长安心生一计,追问,“被拖延在哪里了?”   冯管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坦白道:“据说好像是在一处距离绝命崖很近的森林里。”   许长安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冯管家见他往外走,奇怪道:“夫人,您要去哪?”   许长安头也不回地跛着脚跑,“我内急!”   冯管家:“……”   刚要跟着许长安离开的狼灭动作一顿,就继续跟着冯管家了。   烽烟不在,狼火要打仗,保护冯管家的重任就交到了他的手上。   也不知道顾爻为什么想不通,要把这么年迈的管家千里迢迢弄过来受苦。   但主子做事他也没权利过问,只要照做就是了。   冯管家走进庖房前,停住了脚步,“小公子,庖房烟大,别染了一身油烟。你就在外面等着吧,这里总不会有危险的。”   狼灭爱干净得很,也不愿意进庖房,“行,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冯管家笑着撩开门帘,应道:“哎。”   夜幕下,许长安忍着身体的不适奋力狂奔,心里不断希望圣上没有走远,他还有可以挽留的机会。   虽然圣上已经让了很大的步,但无论如何,他都想要保住顾爻的将军之位。就算像以前一样被群臣架空,甚至不用上朝,都无所谓。他的将军,为了齐国付出了那么多,不应该只是落得个封地就结束的,他明明应该受到万人敬仰才对啊。   许长安一直跑、一直跑,终于在夜深时冲入了森林。   “哎哟……”天黑,他看不见地上障碍,没跑多久就不小心摔了一跤,滚进一人高的树丛里,不仅闪了腰,还破了手皮。   他疼得倒吸冷气,捂着腰也不是,护着手也不是,只能用手肘撑着地面,想先爬起来再说。   却不想,这一撑,迎面就跟一张血肉模糊的人脸对上了视线。   人在极度惊恐时是叫不出来的,许长安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够印证这个说法。   他紧紧捂着嘴巴,想吐吐不出来,想叫也叫不出口。   最可怕的是,这个人,他认识。   正是他想去撒尿时,骂他是狐媚子的那名士兵。圣上还给他当场改了名,就叫木头。   许长安偏开头不敢跟木头直视,却没曾想,这一偏头,就发现四周遍地残肢死尸,看那穿着,全都是齐军。不知道是谁的血珠溅到了干枯的枝干上,正一滴一滴地掉落,悄然无声地砸入了泥土之中。   怎么回事……   魏军还没闯进来,是谁不想要命了,竟然敢在这个紧要关头动自己国家的士兵?   许长安后知后觉,自己这次莽撞跟来的行为究竟有多么危险,顾爻说他离了保护就难以在这里活命了,竟是半点都没有在夸张。   许长安怕了,他不敢再追了,他也不能再追了,这里死了这么多的士兵,他必须得赶紧回去告诉顾爻才行。   可他还没有所动作,就听四周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尽管动作很轻,但他听到有枯枝被踩断了。   还有人在。   许长安拿不准来的到底是自己人还是坏人,便默默地趴在了地上,在极快的速度内调整呼吸,竭力压低存在感,装成一具尸体混入其中。   对方走到空地,一开口,许长安就已经喜上眉梢。   只听圣上道:“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具尸体?”   不过没等许长安弄明白这个“还”字是什么意思,就听圣上又道:“赶紧处理干净,别让人发现了。”   许长安一愣。   虽然他不想这么想,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圣上这样的对话……明显杀死这些齐军的人,并不是外人。   果然,一旁的黑衣人回道:“圣上,狼火派来保护您的齐军人数颇多,短期内恐怕难以扫清,不如引来野兽将他们吞吃殆尽,或许会更干净。”   “什么齐军?”圣上冷嘲热讽道,“虎符再收不回来,这都快成他顾爻的顾家军了!”   黑衣人不敢说话。   没有了人前的伪装,现在的圣上似乎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貌。   是君主,就难免会对群臣存在猜忌,更何况顾爻功高盖主,谋略了得,失了智尚且要顾忌,恢复神智更是难以控制,圣上不得不防。   这也是许长安在一开始,就觉得圣上并非好人的原因。   可是后来,顾爻根本就没有要谋权篡位的意思,再加上圣上说的那些话,顾爻更是忠心,许长安也放下了警惕,如今一看,竟像是一场布局已久的谎言。   许长安不明白,为什么圣上还是没有放下对顾爻的警惕?   “就交给你去办吧。”圣上不想为难黑衣人,明显也是嫌麻烦,“一群朝着顾爻摇尾巴的死狗,喂野兽已经算得上是个好下场了。”   “是。”黑衣人立刻招呼下面的人去引野兽,自己则留在圣上身边继续献殷勤,“阿水也真是的,圣上您将他从小养到大,他不过是在顾爻身边待了几年而已,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还妄想帮顾爻说话,求您保留顾爻的将军之名,这不是在找死吗?”   阿水?   许长安微微皱眉。   阿水是谁?   “他确实找死。”圣上目光阴冷,“朕去营中时,还碰见他为了顾爻的名声而去责骂许千金,当真把自己当成了顾爻的狗了。你说,难道朕对他不好吗?他可是朕一手培养起来的影卫,朕对他寄予了多少厚望,才将他放到顾爻的身边,可他又是怎么对待朕的!”   黑衣人道:“阿水愚蠢,不懂圣上苦心,丢了命也是活该,圣上别为了他动气,不值得。”   责骂自己……难道他们说的阿水就是木头?!   许长安猛地瞪大了双眼。   木头竟然是圣上安插在顾爻身边的眼线!   怪不得圣上第一次见到木头时,就在回忆木头的名字,原来是因为他们之间早就认识了。否则的话,圣上大可以直接让木头去唤顾爻,而不用纠结于木头的名字。   “确实不值得。”圣上的情绪平复极快,丢了一枚棋子于他而言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反正顾爻也活不过今夜了,既然他想效忠顾爻,朕就成全他,让他们在阴间再去续主仆之情吧。”   阿爻活不过今夜了?   许长安的呼吸有些紊乱,担心被黑衣人发现,又连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能的,他才从顾爻身边出来,顾爻有多么生龙活虎,他比谁都清楚。   黑衣人似乎也不明白圣上的意思,“您不是允了顾爻,待他回朝,便给他一处封地吗?”   “那也要他有命回朝才行。”圣上冷笑道,“魏盛君是个聪明人,得了烽烟的弱点,就能掳走许长安,今夜营中人手不足,只要再给魏盛君一点消息,他就能成为朕的刽子手,亲手替朕杀死顾爻了。”   圣上跟魏盛君合作了?就为了除掉顾爻?   许长安越来越搞不懂圣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他皱眉,目光落在面前惨死的木头脸上,忽然想起来,他为了狐媚子一事跟木头起争执的时候,似乎在木头的衣领里看到了什么东西。   他现在心里慌得不行,但是黑衣人就要叫来野兽吞食尸体,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了,就再也确认不了了。   许长安其实很害怕尸体,但他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手伸进了木头的胸口,一点一点地将他的衣领给拉开。   “可惜魏国人就是蠢笨,魏盛君至今还不知晓是您在助他一臂之力,连虎符都吞下给了别人。”黑衣人很是惋惜,“也不知道那内奸究竟是谁,竟能隐藏得如此之深。”   圣上难得沉默,没有说话。   “还好圣上您有远见,让王将军前来援助。就算魏军入了边界,顾爻不敌,后面也有王将军为了顾爻奋力杀敌,怎么也危及不了永安城的平稳。”黑衣人说到这,又有些拿不准,“不过,就算营中士兵寥寥无几,魏盛君的武功也不敌顾爻,恐怕要让圣上您失望了。”   圣上却道:“不用魏盛君动手,他只需要得到一个人,就足以让顾爻缴械投降了。”   黑衣人问道:“什么人?”   许长安没有听到圣上的回答,他一心想要看清楚木头身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直到衣领终于被他拉开。   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跃然于眼底。   许长安的瞳仁猛缩。   “顾夫人。”   与此同时,曾在许关迎房里听到过的神秘人的声音,骤然在许长安的头顶响起。   是圣上在回答黑衣人之前的问题,也是圣上在唤属于许长安的名称。   圣上会变声!   许长安顿时汗毛直立,然而还没来得及抬头,脑袋就遭到了重击,当场晕了过去。   许长安再醒来的时候,脑袋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块了。   他艰难地抹去眼睫上的血珠,以为自己会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却没想到入目还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常青树。   他扶着粗壮的树干艰难站起身来,四周非常干净,明显不是他被圣上砸晕时倒下的那个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8 07:00:14~2021-10-09 08:0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2个;晓晓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萌哒的可乐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定魂符不见了   ……圣上没有带他走?   许长安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没有时间去多想,甚至顾不上浑身疼痛,步履蹒跚地就往回走。   他要快一点回去告诉顾爻,圣上就是神秘人,是圣上跟许关迎一起各自扮演着黑脸和白脸,想尽了办法要夺取虎符,也是圣上手底下的人伙同许关迎委托的常青帮,一起灭了顾爻满门,是圣上欺骗了顾爻的真心,是圣上卸磨杀驴,是圣上要赶尽杀绝!   许长安很着急,从最开始的东倒西歪,到后来的疾步走,再到最后疯了一样地跑,头痛欲裂也顾不上,只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立刻飞到顾爻的身边去。   等到他终于跑回营中时,头上伤口崩裂流出的血已经模糊了他的脸。   却听士兵们哭声四起,人人满脸泪痕。   冯管家也红肿着眼眶,颓然坐在地上,一脸的死气沉沉。   狼灭就坐在冯管家的身旁,见到许长安来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抹泪水,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是……夫人?”   他的声音引起了冯管家的注意力,倏然抬头,看向许长安的目光也是震惊无比。   许长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其他人,他的力气有限,他要留着告诉顾爻那个惊天秘密,他还得继续撑下去。   可是他不理会狼灭,狼灭却无法无视他,上前猛然将他拉住,“夫人,您不是被魏军抓走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长安一愣,终于舍得给他一个正眼,“我什么时候被魏军抓走了?”   狼灭都快要哭了,“魏军说的啊!”   “他们胡诌的,我根本就没有碰到他妈。”许长安不想跟他纠结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对了,阿爻呢?他人在哪?我有急事要告诉他。”   狼灭却哭得更大声了,“那你到底是去哪了?为什么一整晚都不见人!”   “我昨晚去追圣上了啊。”许长安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的其他人,心里忽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不是……你们在哭什么?”   狼灭还没有说话,就有士兵先忍不住了,“问我们哭什么?你觉得我们在哭什么!”   许长安被吼得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其他士兵也陆续站了起来。   “你找顾将?你凭什么找顾将?你有什么资格来找顾将!”   “顾将如此待你,你却不知安分为何物,屡次给顾将找麻烦,你究竟是何居心!”   “现在顾将死了,你该开心了,你该滚了吧!!!”   “我就说你是个害人的狐媚子,偏生顾将看不出来,真是被狗血蒙了心才会心悦你!”   若不是被狼灭拦住,恐怕他们还会忍不住冲上来打许长安。   许长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们说……阿爻怎么了?”   “顾将死了!你没听明白吗?!”将士们都快要疯了,“魏军来信说魏盛君掳走了你,要让顾将一命换一命!顾将为了救你,已经服毒自杀,连尸体都被魏军带走了!你去哪里找顾将!你还想去哪里找顾将!!!”   许长安愣怔,脚下踉跄,而后摇了摇头,“不……不可能的,阿爻不可能那么傻,魏军说什么就信什么,他不会的……”   冯管家的泪水也蒙了眼,“顾将是没有那么傻。”   许长安转忧为喜,“是吧?我就知道,阿爻不可能那么好骗的。”   “可是他们把一个东西……跟信一起寄了过来。”冯管家哭起来,声音苍老得就像是破风箱,“一个被血染红的定魂符,里面……还装着一只完整的虎符。”   许长安猛然摸向颈间,顿时浑身战栗。   没了。   他的定魂符不见了。   他的定魂符不见了!!!   “顾将带走了定魂符,他说……那是属于你的东西,只有他能碰。”狼灭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只被血污了的虎符,“临走前,顾将只将虎符交给了属下,让属下代为转交给狼火。”   顾爻是不傻,可是如果魏军拿定魂符来威胁他,他……可能真的会犯傻。   许长安颤抖着双手捧着虎符,终究止不住泪流,浑身也痛到了极点,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我不信……”许长安狠狠抹去眼泪,他是顾爻的人,他不能这么脆弱,更不能在这里就倒下,“我不信阿爻会那么傻……他们是往哪里走的?告诉我!”   “东边。”那群士兵立马叫嚣起来,“你要去追是吗?去啊!有种你就去追啊!”   许长安拔腿就跑,发了狠地跑,身后的吼声却也句句入了耳。   “顾将是为你而死,你应当给顾将陪葬的!”   “只怕他根本不敢,就是找个借口离开,然后跑回家去躲着吧。”   “狐媚子不就是这样?换个人照样能张开腿,没有半点原则可言。”   狼火还在边界与魏军大战,不知晓这里的变故,狼灭不敢让许长安独自前去,让人看好冯管家,便也跟着冲了过来。   “属下是亲眼看见顾将服毒的,不会有假的。”狼灭也不愿意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夫人您别追了,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去了,也只是送上门找死而已。”   许长安却根本不听他的,满脑子只有顾爻,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去见他的心上人。   途中遇到马棚,许长安立刻翻身上马,飞速前行。   狼灭也翻身上了马,继续追上去,“夫人,您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只见识过许长安的一次任性,结果就丢掉了顾爻的性命,就算知道这不是许长安的错,他还是忍不住要把错全怪在许长安的身上。   毕竟有因,才会有果。   “我不信阿爻死了。”许长安终于开口,嗓音沙哑,“我要亲眼去看,我不要听你们说,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狼灭回头,只见许长安泪流满面,仍咬紧牙关死守着不肯松口。   他沉默了许久,又觉得自己愚蠢,顾爻都心甘情愿为了许长安去死,他一个下属又有什么资格替顾爻生气呢?   他正了色,“既然夫人坚持,那属下就舍命相陪,护您去见顾将最后一面吧。”   就算要夺回顾爻的遗体,也不是他们能够做到的,远远看一眼,已经是奢侈了。   他们扬鞭,狠抽马身,加快了速度。   四周除了风声就是马蹄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多了些其他的声音。   狼灭侧耳,“我们到前线了。”   许长安扭头,这个范围,是在绝命崖附近的那片森林。   魏军竟然已经突破边疆,侵入了齐国,将战火烧到绝命崖来了。   远远的,许长安看见森林里厮杀在一起的齐魏两军,由于距离绝命崖的断壁不远,仿佛交织在地平线的那一端,密密麻麻的,在他们的靠近中才渐渐有了人的轮廓形状。   忽然,许长安目光一凝,“阿爻!!!”   狼灭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在魏君的中后方,魏盛君骑着马在前,后面还牵着一匹驮着人的马。   而被驮着的那个人,就是化成了灰,许长安也认得。   正是顾爻。   顾爻没有反应,反倒是跟魏军厮杀的狼火听到许长安的声音,一不小心惊得慌神,被魏军趁机刺伤,连忙反手砍下魏军的头颅,拔掉深陷腹部的剑,“夫人?!您怎么来了?快离开这里!”   魏盛君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见到许长安来了,笑得特别开心,“哟,顾夫人还没死呢?”   黑衣人说的没错,他确实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帮他的忙,给了他烽烟狼火的弱点,又把许长安砸晕了扔到他的帐前。   弱点他收下了,重伤烽烟,现在也靠抑制狼火打压着齐军,但是他还有原则在,不能碰齐军的家眷,所以就只是取了许长安的定魂符,而没有动许长安。   最后一点希望全部破灭,许长安再也绷不住,强忍着才没有痛哭出声,下了马,一步步走过去,“把阿爻,还给我。”   魏盛君一停顿,就身处在了两军交战的中心,四周围着一圈人将他紧紧保护,他也丝毫不慌不乱,抓住顾爻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来,顾爻嘴角的血迹早已干透,“有本事的话,你就自己过来拿啊。”   狼火一愣,“顾将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应该在营中吗?”   只这分神的功夫,他又被人刺了一剑,连忙专心对抗敌人。   狼灭来不及解释,忍着难过劝许长安道:“夫人,既然已经看到了顾将,您也该回了。”   “不,”许长安却推开他,用力抹去盈眶的眼泪,“就算是死了,他也应该死在我的怀里,而不是被魏军带离家乡。”   “哦?”魏盛君饶有兴趣地道,“顾夫人,本王好像说过,若是在战场上碰见,本王就会要了你的命。”   “那你就尽管来试试。”许长安旋身踹飞一名魏军,夺走对方身上的佩剑,奋不顾身地冲进了战场。   魏盛君冷声下令,“杀了他。”   一瞬间,蚁群般密密麻麻的魏军立刻弃了齐军,朝着许长安蜂涌而来。   狼火忙道:“保护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抱歉!下一本求收藏《大人这是喜脉啊!》   简介:北朝太子未立,夺位之争暗潮汹涌,最先牺牲于这场宫斗的人,是六皇子。   宋安辞穿书而来时,发现自己比六皇子牺牲得还早,吓得连夜扛起铺盖就跑,却撞见六皇子被逼学狗的一幕,顿时……心软了。   他以四皇子的内线之名,成为六皇子的影卫,白天向四皇子表忠心,晚上给六皇子擦伤药。   一朝翻车,险些命丧四皇子之手,果断拿起小本本记仇:今天不把四皇子揍一顿,我就不是个和议!   于是第二天,由于四皇子身边戒备森严没能动手的宋安辞,就分化成了地坤。   和仪多年的宋安辞从没尝过地坤的苦,不堪忍受雨露期的他不得不找个人来解决需求。   只不过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觉醒来六皇子会躺在他的身边?!   六皇子状似无意地露出腕上绑痕,乖巧又可怜,“都是我自愿的,跟阿辞没有关系。”   宋安辞噎了又噎,“……我会负责的。”   六皇子内敛低头,将上扬的嘴角掩藏。   之后,仗着六皇子是个和议,宋安辞的雨露期过得毫无节制。   直到六皇子所向披靡一举称帝,打算功成身退的宋安辞却发现自己的肚子好像大了起来?!   六皇子:在线等,怎样在不被媳妇打死的前提下,坦白自己是个天乾?   ·   六皇子死后,站在第三视角走马观花地看尽自己卑微一生,才知晓自己生而为天乾,只是遭人下药变为和仪。   上天垂怜,令他重活一世。此后,他要这江山,更要宋安辞。   【扮猪吃虎·重生皇子·天乾攻X沙雕戏精·穿书影卫·地坤受】   天乾=alpha,和仪=beta,omega=地坤。   感谢在2021-10-09 07:00:00~2021-10-10 1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鑼小葵 20瓶;xinxin20090131、系统无法显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来陪葬吧魏军   战场上乱作一团,许长安第一次出手如此决绝,将顾爻曾教过他的一招一式都用到了极致,刀刀见血,刀刀致命,风卷残云般解决掉阻拦他靠近顾爻的所有障碍。   但他的能力不足,面对人海战术不具备优势,总是在快要抓住顾爻的时候,又被魏军推到了更远的地方。   尽管有狼灭在旁边辅助,他身上的伤还是一刀又一刀地累积了起来,把他的衣裳染红了,浑身都染红了,他却像是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累,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也一直紧盯着顾爻的方向。   那是他的人,就算是死了,他也要带他回家。   就在腹部不知道受了第多少刀时,许长安忽然听到狼灭大叫出声,“夫人!您的肚子!”   肚子?   什么肚子?   许长安几乎杀红了眼,猛然扭断一人的脖子,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腹部在多次受伤下,已经豁了个大口子,连肠子都露了出来,血肉模糊的,特别难看。   不过无所谓,现在已经没有人能让他在乎自己的美丑了。   狼灭也是满身的伤,劝他,“夫人别走了,退回去!快退回去吧!”   在现在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敢打晕许长安,否则多一个人拖累,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许长安却把肠子硬生生地塞了回去,摇了摇头,“不行……阿爻还在他的手里,我绝不能让他们带走阿爻。”   狼灭没有办法,只能寻求帮助:“狼火!”   “我在!”魏军的主力都在许长安这里,狼火赶过来也并不费劲,只不过是身上又中了好几剑,“夫人,您再这样,我们就只有得罪了!”   如果只有狼灭一个人,确实带不走晕倒的许长安,但现在还有狼火帮忙,突出重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哈哈哈,跑吧,像条狗一样落荒而逃吧。”魏盛君一看杀死许长安没希望了,略显可惜地讥讽他们,“不过,下一次再见,顾夫人你就要小心了,因为本王是绝对不会让你,有第二次从本王手中逃脱的机会的。”   许长安抬头,看着他,轻声说了句什么。   魏盛君离得远了,没有听见,狼火却听得明白,许长安说的是:“是吗?可惜,我是连一次都不会让你逃脱的。”   紧接着,许长安便在心中唤道:系统。   系统应声出现:我在。   许长安捂住腹部的刀伤,在凝固的人群中踉跄着走向顾爻:说点什么都好,在时效结束之前,不要消失。   系统默了默:……明白。   于是,在系统的自言自语中,许长安默然略过了魏军、齐军,甚至魏盛君,最后,在顾爻的面前站定。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顾爻的脸,明明只是一夜不见,却好像是隔了两辈子的思念,那个向来温柔火热的人,第一次让他感受到如此冰凉入骨的温度。   “阿爻,”许长安止不住泪流,低头吻他,“我来带你回家了。”   他将顾爻小心抱下来,背到自己的身上。   很沉,很沉。   沉到他一步一个脚印,激起细小的尘土轻扬,竭尽全力咬紧牙关,才不至于倒下,艰难地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系统:最后,农夫被他亲手救下的蛇咬了一口,死在了——   系统的话音戛然而止,时效结束,所有人都动了起来,高悬在头顶的刀也落了下来。   来不及了!   许长安大喊:“狼火!”   狼火猛然抬头,猝不及防被什么东西砸了个满怀,正要动手,却见怀里的人竟是顾爻!   与此同时,本来在他后方的许长安,居然凭空出现在了距离他几步之远的魏军包围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狼火莫名想起来,当初许关迎让官老爷骗走许长安的时候,他就曾见过许长安突然从很远的距离,闪现到许关迎的面前,难道……当时并不是他眼花了?   魏盛君也没想通为什么眨眼之间就出现了变故,只以为是许长安动了什么手脚,在震惊中盛怒,迫不及待地想要挽回局势,“快!快给本王杀了他!”   狼灭瞳仁一缩,“夫人小心!”   只听“噗嗤”一声,是肉.体被刀穿刺的声音。   许长安身形猛地一颤,然后,缓缓低头。   他被魏军刺了个对穿。   没想到啊,血肉之躯居然真的这么脆弱且不堪一击呢。   他的嘴里血流不断,用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走……带阿爻……走!!!”   狼火和狼灭还想救他,可惜紧接着,他就被淹没在了魏军的刀剑之中,穿刺声不绝于耳。   狼火和狼灭面露不忍,对视一眼,只能立刻作出取舍,咬牙抱着顾爻杀出了重围。   痛啊……   太痛了……   怎么会这么痛呢……   许长安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多少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多少剑,只知道痛到最后几乎都快要麻痹了,脸上究竟是血水还是泪水都再也分不清楚。   “别管他了!”魏盛君怒道,“快去抓住顾将,本王重重有赏!”   于是魏军纷纷弃了许长安,再次出击,与齐军陷入混战。   狼火和狼灭带着顾爻,行动不便,也被裹入其中,寸步难行。   许长安已经成了个血窟窿,嘴上却扬起了瘆人的笑意,“不,你……抓不到阿爻了。”   “你会活着看见本王将他碎尸万段的。”魏盛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或者,你喜欢的话,本王也可以用你当初的法子,将他千刀万剐过后,悬于城门之上,你觉得如何?”   许长安还是在笑,笑着踉跄着,走向地势较高的山坡,“有我在,你再也……没有机会抓到阿爻了。”   魏盛君觉得他疯了。   许长安确实是疯了。   他的阿爻死了,他现在只想让魏军陪葬,一个都不能逃脱。   许长安摇晃着站定,然后,倏地从怀里掏出一物,高高举起,“虎符在此,我即为帅!”   齐军动作一顿,就听许长安吼道:“齐军听令,趴下!”   齐军迟疑,面面相觑。   两军交战,战火正盛,此时让他们趴下,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狼火却不知为何,十分信任许长安,紧接着命令:“趴下!”   一瞬间,铠甲声响片片,齐军纷纷卧倒。   “技能!”许长安紧接着怒喊,血衣飘逸,声嘶力竭,“横、扫、千、军——!!!”   “轰”一声巨响,一股诡谲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四散,凡是遭到波及的魏军皆在瞬间炸裂,就连转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四肢血肉崩了一地,像是在下一场血雨,血雾浓稠,久散不去。   许长安血衣曳地,像是来自地狱的鬼,在齐军仿若见了怪物的惊恐目光中,一步一步,向着远方离开,每一步的脚底,都开出了血花。   狼火从未见过如此场景,他甚至不知道许长安拥有着这么惊人的能力。   可在惧怕之后,他与许长安长期的相处之情,仍旧让他立刻将顾爻交给了狼灭,独自追了上去。   “夫人……”他一开口,就是颤音。   尽管已经在心理上说服了自己,生理上却还是避不开对许长安的恐惧。   “回去,”许长安身上的血流不断,声音沙哑得几不可闻,“回去护好阿爻。”   能说出这些话,就证明许长安并没有失去理智。   狼火稍稍平稳了颤抖,“可是夫人,您受伤了,必须得——”   “我要救他。”许长安很固执地向前走着,“我有办法救他。”   狼火一愣,立刻追问:“什么办法?”   许长安把虎符扔给狼火,只说:“代我转句话吧。”   “什么话?”狼火接住虎符,猛然发现前方就是绝命崖的崖口,“夫人——”   “让阿爻好好活着,”许长安回首,笑容凄然,“连着我的份一起。”   然后,一跃而下。   狼火迅速出手,却连许长安的衣角都没能碰到,“夫人!!!”   许长安在急速中下坠,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系统,”他一开口,就呕了一口血,闭上眼满是痛苦,“我知道你说不了话,但是你只要听着就够了。”   “还记得你跟我打过的赌吗?在我想要做特效金疮药的那一次。”   “你说的,我到绝命崖来,若不是九死一生,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赢了。因为这次我必死无疑。”   “所以我的条件是,救阿爻。”   “求你了,救救阿爻吧……”   “嘭”一声巨响,许长安重重落地,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地,摔了个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刚接到通知临时要出差,来不及改明天的存稿了!   这两天不一定能更,事后会补发大粗长的,信我,嘤!   还有,那个,你们……要不要看一下我的预收呀?吸取了这一本的不足和教训,也是你们调.教(bushu)指导的初成果,就看看我们的孩子(划掉)培养结果好嘛?(///▽///) 第75章 这个“他”是谁   “啪——”   许长安脸上一痛,被手机砸了个结结实实。   “我去……”他捂着额头坐起来,揉了好半天才缓过劲,“痛死爸爸了。”   顺手按亮手机屏幕,居然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   “卧槽!”许长安立马从床上蹦跶下来,火速穿好衣服裤子,洗漱干净,去了楼下的健身房健身。   自从收到了警校的录取通知书,他就更加注重自己的时间管理了。明明平时六点多钟就自然醒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一觉睡到了八点钟,昨晚他也没干什么消耗体力的事情啊。   不过时间还不算晚,现在去也来得及。   “小安哥来了呀?”一进健身房,前台小妹都眼熟他了,“今天是要跑步吗?”   “早。”许长安跟她打了个招呼,“嗯,等跑完步了,再做一些肌肉训练。就快开学了,得紧张起来了。”   虽然他的身体肌肉说不上完美,但至少六块腹肌还是有的,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特别受小女生的喜欢。   小妹一直很喜欢他,忍不住凑近了些,“要办私教卡吗?”   “不了。”许长安照例拒绝,下意识隔开了距离,“别这样,他看到了会吃醋的。”   话一出口,不只是小妹,就连许长安自己都愣了下。   这个“他”是谁?   小妹有些尴尬,“她是谁啊?小安哥,你不是还没有处对象吗?”   许长安张了张嘴,想否认,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开口。   小妹明白了,也就不再多说,“那,跑步机在那边,你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吧。”   许长安道了声谢,转身走向跑步机。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虽然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说出那句话,但也没有放在心上,戴上耳机上了跑步机,调整好速度和时间,就开始了每日的运动。   耳机里的声响很大,唱了什么不知道,反正旋律很带劲,跑起步来就跟加了成似的,特别猛。   不过跑到一半,许长安的手机就响了。   他低头瞥了一眼,来电人是他的好兄弟陆仁嘉,他手指轻触耳机接通,“喂,儿子?”   “儿子!”陆仁嘉几乎跟他异口同声,声音很是粗犷,“吃东西了没?”   “还没呢。”许长安说,“咋的,你要来给爸爸投食吗?”   “是的呢,爸爸就是要来给宝贝儿子投食的。”陆仁嘉跟他各说各话,也能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和谐,“不过宝贝儿子,你人在哪呢?怎么喘得这么厉害?该不会……是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吧?嘿嘿。”   “你爸爸我在健身房跑步。”   “这借口太老了,爸爸不相信。唉,果然是长大了啊。儿子不用害羞,爸爸很开放的,说吧,对方是男是女啊?”   “滚犊子。我一个母胎单身,跟谁做少儿不宜的事?自攻自受吗?”许长安笑骂道,“别扯那些没用的,无事献殷勤,你找爸爸到底有什么事?”   陆仁嘉总算说了正事,“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马上要开学了,听说这次的新生有几个关系特别硬,不是很好相处,正好城北那边不是新建了一座庙吗,我就想着,要不咱们俩——”   许长安打断他:“不去。”   “哎,别急啊,难道你就不怕跟那些官二代啊、富二代啊分到一块去?”陆仁嘉劝他,“咱们小时候可没少在他们身上吃苦头,这警校不比学校,苦得很,你要一边训练一边对付那些嘴臭的人,怎么应付得来?”   陆仁嘉跟许长安一样,父母都是烈士,从小就被同龄的人嘲讽是个孤儿,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孩子。   他们俩性格也暴躁,从孤军奋战到成为朋友,之后再遇上嘴巴不干净的,基本全靠拳头说话。这么多年来,校霸的称号就没落下过。   但陆仁嘉说的没错,警校不比学校,规章制度严格,他们再想犯横,有的是比他们更横的人来收拾他们。   许长安妥协了,但也没有完全妥协,“没想到你还这么迷信啊?”   “人嘛,谁会没点信仰呢?”陆仁嘉说,“上学之前的最后一次迷信,往后我的信仰就只有党,我的心里也只有国旗,其他的啥也不是。”   许长安乐了,“行。那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找你?”   “不用了。”   一张阳光帅气的脸忽然凑到许长安的面前,“爸爸已经过来接你了。”   许长安吓了一跳,差点扭了脚,连忙关上跑步机器,摘了耳机给他一拳,“找死啊你,魂都给你吓没了。”   “小心脏得锻炼锻炼了啊,我儿子可不能这么脆弱。”陆仁嘉搂住许长安的肩膀,“看,爸爸给你带了豆浆油条,新鲜出炉的,特别香——”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许长安给挣脱了。   他没放在心上,又伸手去搂许长安,然后再次被许长安给挣脱。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莫名有些尴尬。   陆仁嘉笑了,“怎么了,儿子,几天不见,还不让爸爸碰了啊?”   许长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总觉得这样不行,“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你一身的汗味儿,爸爸还嫌你黏得慌呢。”陆仁嘉没有再上手,把豆浆油条递给他,“趁热吃吧,待会就凉了。”   趁热?   什么趁热?   许长安莫名有些恶心,眼底泛起一股恨意,随后又被茫然所代替,揉了揉眉心,“……我现在没有胃口,你先帮我拿着吧。”   “行。”陆仁嘉点点头,“我的车停在了负一楼,你先去洗个澡,我们再出发。”   许长安应了。   他洗完澡,去到负一楼,上了陆仁嘉的车,就朝城北的新庙驶去。   一路上两人的话都没停,从对暑假的惬意到对快要开学的紧张,又从对警校的憧憬到对新环境的不安,什么都聊了,你一句我一句的,之前在健身房里的尴尬很快就被遗忘在脑后。   陆仁嘉把车停好,带着许长安从停车场出来,“听说这个庙挺灵的,虽然才开没有多久,地理位置又偏僻,也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到这里来求神拜佛。里面好像还有一口井,特别清澈,几乎成了网红打卡点。待会我们也去打个卡,发条朋友圈,凑凑热闹。”   许长安买了一些香烛,“那不是挤死人了?”   “不会。”陆仁嘉从他手里拿了一袋香烛,“这座庙的占地面积小,每天都有固定的限客量,全是分批进的。我们这个时候来,错过了早起锻炼的大爷大妈,也错过了在家赖床的小姐姐们,太阳还不算毒辣,好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又加了一个差,我人都傻了……明天要中转其他地区,我就偷偷借电脑改了一章多,时间来不及改不完两章,只能分开发了。   明天八点也会更,后天会晚点,因为要下午到家才能改了发。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21-10-11 06:00:00~2021-10-12 19: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侜玊、山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冥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平平安安的安   许长安抬头,寺庙的长阶上,果然没有几个人。   他们爬上长阶,走进大门,宽敞的院子里还有和尚在练棍法,“嘿嘿哈哈”的,棍棍生风。   许长安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比这里的规模还要大得多得多的,训练场面。   陆仁嘉说:“电视剧里吧。”   许长安回过头,“什么?”   “你不是说,好像见过类似的场景么?”陆仁嘉把香烛外面的那层塑料壳撕掉,扔进垃圾桶里,“那些古装片里面,打仗啊之类的,训练士兵的场景,不就跟他们差不多吗?除了武器换成刀枪之外,都是在反反复复地练习,也不知道是真的有用,还是在明目张胆地划水。”   许长安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提醒他:“注意你的言辞。”   可惜已经晚了。   有一个年纪尚小的和尚不服,持棍出列,“施主既然有疑惑,不如来和我切磋一下,看看我们到底是在练功,还是在划水?”   许长安笑着打圆场,“不好意思啊小师父,我朋友说话不过脑子,无意冒犯,还望见谅。”   “我就随口一句,还说不得了?”陆仁嘉也是个练家子,一听小和尚的话,面子上过不去,“既然你想跟我切磋,那我就陪你玩玩也无妨。”   正在练习的和尚们立刻收功,将他们围成了一个圈,腾出了位置,也预防他们伤到无辜的人。   小和尚取来两根棍子,给许长安和陆仁嘉一人一根,相当嚣张,“二打一,希望你们别输得太难看了。”   “哦?上一个在我面前这么狂妄的人,现在坟头草已经有两米高了。”陆仁嘉冷哼一声,棍子在他手中流畅地转了几圈,“安子,你不用出手,对付他,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许长安还没说话,陆仁嘉就冲了过去,跟小和尚打了起来。   两人的棍法不相上下,陆仁嘉甚至仗着身高和体型的优势,几次都将小和尚碾压下去。但陆仁嘉容易嘚瑟,发觉小和尚不是他的对手,就开始玩了。   他先是放水,营造出一种小和尚要赢了他的错觉,紧接着反击,将小和尚压得死死的。   小和尚也争气,几次来回,终于找到了对付陆仁嘉的方法,利用自身的敏捷来闪躲,在陆仁嘉又要放水时,猝不及防地给他一棍。   这一棍本来只是砸在陆仁嘉的背上,结果陆仁嘉脚下踩滑,转过了身来,棍子就变成直直地朝着他的面门而去,他躲无可躲,小和尚也收不住力道了。   就在陆仁嘉闭上眼睛等着毁容的时候,耳边劲风呼啸,“呯”一声,小和尚的棍子被人挑开,瞬间离手,插入了不远处的草坪之中。   许长安一把拽住陆仁嘉的衣领,将人拎起站稳,反手一挥,手中的木棍便堪堪落在小和尚的颈边,余风将小和尚的领子扬起又落下。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卧槽……”陆仁嘉回过神来,人都惊呆了,“安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许长安也有些愣。   他只是想要阻拦两个人而已,身体却像是拥有着自己的记忆,擅作主张地使出了一套他根本就没有学过的棍法。   虽说比起棍法,说是剑法,可能会更准确一些。   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点到为止就够了,没有必要伤人。”许长安看着小和尚,“不知道小师父觉得呢?”   小和尚咽了口口水,只这一招他就知道自己并不是许长安的对手,“我……我也没有想要为难他。”   许长安收回棍子,还给小和尚,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模样,“那就到此为止吧。时间不早了,就不耽误小师父继续练功了,我们还要去烧香拜佛呢。”   小和尚接住棍子,正要开口,一旁年纪稍长的和尚先出言道:“施主的武功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我切磋一二?”   许长安回答很快:“没有。”   那和尚:“……”   他噎了噎,“既然施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强求了。只不过,刚才看见施主和我小师弟切磋,出手快、准且狠,不像是一般人。就是不知道,施主的这身功夫,究竟是别人教的,还是自己练就的?”   这话说得含蓄,如果许长安承认他的这身功夫是别人教的,就证明他没有问题,但如果这身功夫是他自己练就的,那他这个人可能就不是个什么善茬了。   许长安说:“我不记得了。”   那和尚皱眉,“不记得了?”   “对,不记得了。”许长安根正苗红,不怕他怀疑,“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他带着陆仁嘉离开,那和尚也没有再挽留。   陆仁嘉拍拍他的肩膀,“不错啊,儿子,什么时候学的武术,爸爸怎么都不知道?”   许长安拍开他的手,“我也不知道。”   陆仁嘉笑他,“跟外人装一下神秘就算了,跟爸爸还见外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许长安叹了口气,“昨天我在路上遇见地痞,也是拿着棍子打的,都没刚才这么厉害。”   尽管他同样觉得,今天的自己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但是他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来说明是为什么。   “真的?”陆仁嘉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一定是有高人在梦中指点你了,儿子,你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啊!”   许长安白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会,拿出几张红色的纸币,去捐了香火钱。   他们俩虽然失去了双亲,但是双亲留下的财产却非常多,还有国家给他们的补偿、福利等等,因而日子过得十分潇洒,出手也比一般人阔绰。   旁边的小僧见了,上前问他们要不要求一道护身符回去,“那些都是我们庙里的得道高僧亲自写的,可以驱邪消灾,保你们平平安安。”   许长安的脚步一顿。   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安安……   “安子?”陆仁嘉伸手在许长安面前晃了晃,“安子你怎么了?走啊,去买护身符,愣在这里干什么?”   许长安摇了摇头,将那些奇怪的思绪甩开,“……好。” 第77章 我要舍弃一切   他们来到庙里专门卖护身符的地方,那附近的树上都系满了红色的带子,上面用黑墨写着每个人的诉求,或是为了婚姻,或是为了财富,或是为了求子,应有尽有。   就连陆仁嘉之前说的那口网红打卡的井,也在这个地方,确实水质清澈,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了。   陆仁嘉兴致缺缺,随手拍了两张井口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算是到此一游过了,就去看护身符了,“请问这个是保什么的?”   那和尚道:“是保财运亨通的。”   “哦,那我还用不着。”学生狗本狗陆仁嘉又指向另一个,“这个呢?”   那和尚道:“是保升官发财的。”   陆仁嘉没明白,“这俩不是一个意思么?”   “怎么会是一个意思呢?”那和尚道,“保财运亨通的,不保升官发财,保升官发财的,不保财运亨通,它们俩之间并不冲突。”   陆仁嘉心说你搁这儿绕口令呢?就见从来都对这些不感兴趣的许长安,居然拿起了其中一个护身符。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陆仁嘉趁机打趣道:“哟,乖儿子喜欢这个啊?”   许长安没有回应,陆仁嘉回头,发现他竟然红了眼眶,愣了愣,“安子?”   许长安用力握紧手中黑红色的护身符,“这个……是保什么的?”   那和尚看了一眼,“哦,那个啊?是定魂符。如果家里有什么人受到惊吓,失了魂,拿回去给失魂的人戴上,不用多久就能回魂了。”   定魂符……失魂……回魂……   许长安呆呆地看着定魂符,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胸腔闷得厉害。   陆仁嘉不相信,“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那和尚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陆仁嘉眼睛瞪得像铜铃,“怎么还带咒人的呢?”   那和尚说:“信者自信,我们又不强卖。”   陆仁嘉偏就不信了,拉着许长安要走,结果一回头,吓了一大跳,“卧槽!安子,聊两句话的工夫而已,你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我不知道……”许长安将定魂符紧紧贴着胸口,眼泪从下巴滴滴滑落,“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好难过啊……阿仁,我好难过啊……”   “不是,你突然怎么了?”陆仁嘉不知所措地拍着他的后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哥,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他妈的,哥这就去给你出头!”   “没有……”许长安死死捏着定魂符,咬牙也抑制不住哭声,“没有……他没有欺负我……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很好……”   陆仁嘉愣了下,“他是谁?”   许长安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陆仁嘉看着许长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了。   但现在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不能一直堵在这里,“安子,别哭了,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再说。”   许长安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很碍事,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行……阿仁,我不能回去……”   陆仁嘉没明白他的意思,“那你想去哪里?”   “我……我想去找他。”   “去找谁?”   “我不知道。”许长安抽泣着,“但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他……”   有人问他:你要找的,是顾爻吗?   许长安一怔,紧接着,记忆如潮水般蜂涌而来,像是要将他撕裂,忽然之间又变得温柔,让他在剧痛中缓和,感知到了缺失的命运。   系统:不好意思,刚才忘记现在没有时效限制了,你没事吧?   许长安慢慢缓过神来,对书中的记忆断在了跳崖的那一刻,根本顾不上自己头疼:阿爻呢?!他怎么样了?他现在还好吗?   系统就知道他要问这个: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好。   许长安问它:什么意思?   系统:顾爻发现了你留下的特效金疮药配方和血瓶子,这些东西和你临终时让狼火转告的话,一直支撑着他。他确实没有寻死觅活,但他现在就像具行尸走肉一样,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了。   许长安怔怔地:还好……他还活着就好。   系统却问他:你真的觉得还好吗?   许长安不明白系统的意思。   系统:在你死后,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一天,书中世界却已经过去了一年。失去了你,顾爻不仅成了个孤家寡人,还连复仇的心思都消散了,比起原著里得报大仇却落得孤独一人的结局,更惨。这样对比下来,你还觉得好吗?   许长安不敢想象这一年顾爻都是怎么过的,忍着心酸擦掉下巴的泪水:就算他过得不好,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是知道的。   系统:如果真的没有,我又为什么会出现?   许长安定了定: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可以回去?   系统:是的。   没等许长安说话,系统又道:但你别开心得太早,这一次,是要有所取舍的。   许长安问它:什么取舍?   系统:你在书里的身体已经摔碎了,如果还想穿书,就得用你自己的身体了。   许长安顿了顿,似乎明白系统的意思了。   现在没有二者兼顾的活命选项,他只能够二选一了。   但是他并不在乎:那就用我自己的身体。   系统:别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系统:由于你的任务失败,对顾爻造成了无法补救的伤害,那个世界已经被彻底放弃了,我也马上就要被分配给新的宿主,去其他的世界执行任务了。   系统:也就是说,以后的路,都要你自己去走了。没有横扫千军的技能,也没有一分钟可凝固的时间,你的命就只有一次,死了,就是死了,堕入轮回,再也回不到现代。就算是这样,你也——   许长安打断它:我也选择阿爻。   系统默了默:也许我该直接答应你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想一想,你在这里,国泰平安,虽然失去了双亲,也还有亲戚和朋友、理想与追求,可在书里,除了顾爻,你一无所有,还要面对尔虞我诈的斗争,值得吗?   许长安莞尔:别说是尔虞我诈的斗争,只要阿爻在,就是真刀真枪的战争,那都是值得的。   系统知他心意已决,就不再多劝: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这一次,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许长安:我会的。但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系统:看到那口井了吗?在我消失以后,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只要跳进去,你就能回到永安城了。   许长安正想问为什么不是回到顾爻的身边,系统就已经消失了。   抵达井口只需要十秒钟,许长安也仍旧迫不及待,立刻站起身来,却被陆仁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安子,你干什么?”   许长安看着陆仁嘉,似乎明白系统为什么要给他五分钟的时间了。   他慢慢挣脱陆仁嘉的手,“阿仁,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有爱人了。他叫顾爻,字念之,是位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陆仁嘉“啊?”了一声,觉得他的脑子可能坏掉了,“你忽然说什么胡话呢?”   “这不是胡话,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许长安尽可能地表述清楚,“虽然一开始有些误会,但后来阿爻他特别爱我,我也特别爱他,我们之间拜过堂、成过亲,也洞过房。而且他和我一样,都是个男人。”   四周的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陆仁嘉也有些尴尬,“不是……安子,你早上不是还母胎单身吗?怎么现在就有对象了,还找了个……老公?”   “因为我爱他,跟他是男是女没有关系。”许长安笑着,将手里的定魂符放到陆仁嘉的掌心里,“也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我现在要舍弃一切,回到他的身边去了。”   陆仁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怎么回去?”   许长安没说,只说:“阿仁,能跟你成为兄弟,是我的荣幸。往后,希望你能连着我的份一起,好好努力,为国效力,保护百姓。”   陆仁嘉还没说话,就听许长安“咦?”了一声,抬手指向天边,“那是什么?”   陆仁嘉下意识扭头,紧接着,路人发出惊呼,“噗通”一声,他再回头时,就只看到了井底泛起的涟漪。   “安子!!!”   许长安闭上双眼,身体在水中渐渐下沉,仿若隔绝了一切,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   对不起了,阿仁,今生无缘,我们……来世再做兄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家啦!!!   感谢在2021-10-12 19:30:00~2021-10-14 16:2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浮水台的台主   春雨延绵,浮水台里歌舞齐聚,来客络绎不绝,多少大人物的轿子停在门口,下了人,又陆续离开。   “浮水台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闹了?”   “还能是为什么?哼,顾将大败,王将战死沙场,魏军已经攻入了平定城,在向永安城逼近,朝廷却没有任何作为,逼得各方英雄起义,浮水台台主也不要命了,说这天下将要易主,要为新君献上一曲——”   “哎,都说了那是谣言。就算不是谣言,浮水台台主不要命了,难道连你也不要命了吗?”   “这些官员都不要命了,你我还怕什么?”   “谁知道有几个是打着一睹浮水台台主真容的借口,悄悄为圣上办事的?还是谨慎些好啊。”   外面聊得酣畅,浮水台里却寂然无声。   浮水台台主,多少人费尽心机都找不到的人,如今居然自己出现了,就算他们不想谋反,也忍不住想要一睹芳容,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绝世佳人,竟然能够逃得过那么多人的调查。   就连顾爻也来了。   他对浮水台台主没有兴趣,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圣上听了传闻,龙颜大怒,要他杀了浮水台台主罢了。   他无所谓,在许长安死后,他什么都无所谓了,只希望浮水台台主快一点出现,他好杀了对方,然后回家,去陪他爱人的灵位,说说今天出门遇见了什么样的花,踩到了什么样的草。   安安喜欢的,只要他说,无论什么,安安都喜欢听的。   片刻后,那位传闻中的浮水台台主终于现身,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中,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抱着琴坐在了戏台上。   顾爻迫不及待,连多一秒钟都等不下去,倏然拔剑出鞘,飞身上台,速度之快,浮水台台主根本来不及逃跑。   “你干什么?!”   “快,保护台主!”   “再不下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浮水台的打手们纷纷涌上来,要阻止顾爻的动作,烽烟和狼火随即现身,将他们一一击退。   场面大乱,浮水台台主立刻弃了琴,刚要跑,就见顾爻掀开了薄纱。   浮水台台主后退一步的动作顿住,顾爻出招的动作也顿住了。   许长安没有想到,他和顾爻的第一面,竟然会在这里。   他依照系统的指示跳下井之后,睁开眼,就获得了系统给他的新身份——浮水台台主,一个常年在外从没有露过面的超级神秘人。   许长安很敷衍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只想立刻去找顾爻,然而紧接着就有人给了他一把琴,告诉他时辰到了,宾客盈门,他该上台了。   好在许长安以前学过弹琴,并不慌张,可是他迫切地想要去确认顾爻的安危,哪里有什么心思弹琴?碍于这件事是原本的台主提起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等到弹完曲子,再去找顾爻了。   怎料,曲子还没有开始弹,他就先找到了顾爻。   “呯”一声,古筝脱手摔落在地。   “阿爻!”许长安忍不住泪目,猛然扑进了顾爻的怀里。   顾爻被他撞了个满怀,手中的剑“当啷”落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你是……安安?”   “是我,阿爻,是我,许长安啊……”许长安按下他的后脑勺,热情又着急地狠狠亲他,“阿爻,我好想你啊。”   距离尚远,打手们听不到他们说话,透过薄纱看到这副场景,一时都拿不准到底该怎么办了。   顾爻呆呆地看着许长安,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你不是……不是……”   “是,但我又活过来了。”许长安抱着顾爻,“乖,我们回房里说,让我好好感受你,阿爻,我真的好想你。”   顾爻现在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在梦境里还是在现实中了,“你……真的是安安?”   许长安看他这副模样,又心疼又好笑,抬手撩开袖子,“喏,现在相信了吗?”   他的臂弯处,是熟悉的红痣胎记。   顾爻瞳仁猛缩,“安安?!”   他再也忍不住,低头热吻许长安,力度之重,像是要把许长安给吃了。好半天,快要忍不住失控了,才稍稍分开了些,呼吸沉重,“哪一间房?”   许长安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右手边第二间。”   顾爻抱起他,大步流星地过去,将门踹开又踢上,还没关牢,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脱下衣裳了。   烽烟和狼火将门锁好,守在外面,以防其他人不识趣。   虽说看到方才那一幕热吻,已经是满座鸦雀无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春雨势头渐涨,浮水台池塘里的水被灌满,雨势仍旧凶猛不见消减,便再也承受不住,慢慢地溢出来了。   许长安也溢出来了。   次日,许长安靠在顾爻的怀里,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我还以为我要死在榻上了。”   顾爻忍不住又低头吻他,“别说那个字。我们都要好好的。”   许长安没想到这句话能从顾爻的嘴里说出来,笑了笑,“嗯,我们都要好好的。”   可顾爻还是想不明白,“安安,你怎么会变成浮水台台主了?”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副身体,还跟许千金的一模一样?   “因为我又借尸还魂了啊。”许长安看懂他的疑惑,“只不过,这一次用的是我自己的身体。”   顾爻摸着他紧实的肌肤,昨夜就已经清楚感受过了,“我听狼火说,你当时是用‘横扫千军’瞬间歼灭的魏军?”   “哦,那个是鬼给我的力量。”许长安说,“就那一次,以后都没了。”   顾爻问道:“那只鬼呢?”   许长安迟疑了一下,“……没有了。”   顾爻疑惑,“为什么?”   “它大发慈悲,放过我了。”许长安其实很感激系统,“它是只好鬼。”   顾爻抱紧了他,“那你……以后还会走吗?”   “不一定。”许长安绾着顾爻的发丝,骗他,“我能回到这里,是因为我重新跟那只鬼做了个交易。”   顾爻顿时紧张起来,“什么交易?”   许长安抬头吻他,“若是你移情别恋,我就会彻底消失。”   顾爻笑了,低头加深这个吻,“那你注定要与我白头偕老了。”   许长安也笑了,“深以为然。”   两人又顺势闹了几番,连连几日都未能下榻,狠狠地叙完了旧,才说起了正事。   “圣上会变声,给许关迎下指示的神秘人就是他。”许长安跟顾爻十指交叉着,“胸口有蛟龙纹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来保护圣上的那些影卫。”   就连许安棠的死,也是应了圣上的要求。所以许关迎当初才会说,许安棠的死,成全了这江山社稷。   “我知道。”为了查出许长安当时为什么会身受重伤,顾爻这一年里也没有闲着,“除了圣上,冯管家也掺和在了其中。”   许长安一愣,“药包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顾爻应了一声。   就连冯管家的真实身份,他也知道了。   冯管家原本并不姓冯,而是姓封,是许关迎手底下的人。他从小就被许关迎派入将军府当眼线,当年落魄偶遇顾爻他父亲,也是许关迎提前设计好的剧情。   只不过,冯管家进入将军府多年,都没有接触到什么紧要的机密事件,等到他真正成为了将军府的管家,有机会碰到紧要机密时,却已经融为了将军府里的一份子,不愿意再为许关迎效命,每次与许关迎有往来,都是回复些关系不大的小秘密。   顾家被灭满门时,向外透露出四位将军行踪的人,就是冯管家。   可是冯管家并不知道许关迎和圣上的阴谋诡计,他以为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帮了一个很小的忙,却不想竟然害死了顾家那么多条性命,因而一夜白头,是为愧疚。   可惜愧疚无用。   那一年,魏国与卫国来犯,顾家四位将军尽数出征,魏国不仅没捞到个好处,还丢了座城池给卫国,至今也没能要回。   顾家大胜归来,顾爻的父亲先归,伯伯其次,然后哥哥,最后是他。   然而,他的父亲、伯伯都死在了归家路上,只有他的哥哥归了家,却被凌虐致死,挂在屋内倒吊着,血流了一地。   顾爻归家时见到这一幕,大受刺激,一时不察遭到影卫偷袭,受到了致命的贯穿伤,再也不敌从暗处出现的数百名精英,最后狼狈逃走,因为失血过多晕倒,然后被冯管家捡回了家。   顾家上下几乎全灭,就算冯管家因为外出采购躲过一劫,又是怎么在穷追不舍的影卫和常青帮之前,找到顾爻的?   顾爻早该想到的,冯管家的嫌疑太大了,可惜嫌疑大的同时,冯管家还十分忠诚,才能让他心甘情愿被蒙蔽了那么久。   冯管家也确实忠诚。   他发觉许关迎的目的时,已经晚了,好在他不傻,知道就凭许关迎的能耐,不可能办到灭顾家满门这么大的事,其后一定有其他的庞大势力,所以为了保住顾爻的命,他就亲手,将顾爻毒成了痴傻。   一封决绝血书,是冯管家与许关迎恩断义绝的最后来往。   许长安很难接受这个结果,“那……冯管家现在人呢?”   顾爻冷声道:“被我亲手杀了。”   因为冯管家做过的,不只是背叛顾家,让顾爻孑然一身,还有隐瞒顾爻服毒的真相,让顾爻痛失挚爱。   许长安猜的没错,顾爻不可能会那么傻,就算看到了染血的定魂符,在没有见到许长安之前,他都不会先了结自己的性命,否则才是真正的陷许长安于危险之中。   他当时确实服了毒没错,却是假死的毒,不用几个时辰就能苏醒过来。可惜阴差阳错,知晓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冯管家。   而冯管家为了保住顾爻,选择了牺牲许长安。   许长安不明白,“为什么是为了保住你?”   顾爻说:“因为冯管家在你之前,发现了圣上的阴谋。”   只有顾爻保持痴傻,才能够继续活着。   冯管家自知已经没有办法再下毒让顾爻变回痴傻,那就只能杀了许长安,让顾爻失去斗智。   却不曾想过,失去许长安的顾爻过得生不如死,比死了又能好到哪里去?   多么愚蠢的选择,然而冯管家早就没有其他的路能走了。   他把对顾家的愧疚都弥补在了顾爻的身上,尽管他很喜欢许长安,也很珍惜许长安对他的好,但他对许长安的感情,就只到此为止。   顾爻对冯管家最大的宽容,大概,就是将冯管家与他最珍惜的许长安亲手做的拐杖,葬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我告诉你们,再不收藏我的预收,我就……明天再来说一次 第79章 我替身我自己   许长安没有想到,即使他来了,最后冯管家还是没能落得个好下场。   但这是冯管家自找的,有因必有果,他也不想再去谈论这个沉重的话题,“既然你都知道杀你全家的人是圣上,为什么还要帮圣上做事?”   虽说顾爻如果今天没来,他还不知道究竟要多久才能一解相思之苦。   “帝王有过,百姓何过之有?”顾爻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为将军,护的是这大齐百姓,而非他齐家的天下。”   许长安伸手,抱紧了顾爻。   同为烈士之子,绝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背叛,而去背叛国家与人民。   这一点,他与顾爻能够共情。   门外的狼火和烽烟:“……”   夫人去世的时候,您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那段日子,顾爻杀红了眼,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甚至是顾爻手底下的士兵,但凡是说过许长安不是的,统统命丧顾爻之手。   死法之惨烈,比摔成了肉泥的许长安更不忍直视。   “就算是这样,圣上的手底下也万万不能再待了。”许长安深知古代帝王的权势有多大,几乎只手遮天,若是不经历改朝换代,他们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一辈子都要活在圣上的阴影之下,“齐家做了这么久的帝王,江山也该易易主了。”   顾爻轻点他的鼻尖,“夫人与为夫想到一块去了。”   许长安问顾爻:“你想坐皇位吗?”   “不。”顾爻笑了,“我只想寻一处乡间田园,与你厮守一生。”   “那这江山还能易给谁?”   “自然是易给有资格的人。”   毕竟上到文武百官,下到黎民百姓,都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许长安有些好奇,“你已经有人选了?”   顾爻故意让他着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呢。”许长安张嘴咬他一口,还是有些拿不准,“只是,如果我们要动圣上的话,是不是得去提醒你师父一声?”   再怎么说,那两个人的关系也并非寻常。   顾爻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无涯才好。   “还是提醒他一声吧。”许长安说,“其他的,就让你师父自己去选择吧。”   顾爻看着许长安,最后,点了点头,“好。”   不过在见无涯之前,顾爻先带许长安去见了顾子期。   顾子期一早就听说顾爻跟浮水台台主在一起鬼混了好几天,现在居然还想把人给带回家来,气得他已经连着一整天都滴水未进了,在顾家的祠堂里抱着许长安的灵牌哭成了泪人。   许长安和顾爻过去的时候,还没迈进门槛,就先听到了顾子期的哭声,连骂带咒的,说话也毫不客气,“好饺子啊好饺子,你才去世不过一年,哥哥就迫不及待地找了新欢,你可一定要保佑哥哥出门就摔,新欢也不得好死啊!”   新欢本欢许长安:“……”   顾爻不悦,“胡说些什么呢?”   “难道子期说错了吗!”顾子期哭得眼睛都肿了,越发没大没小,“顾念之,你的痴情都是骗人的,廉价得很!前几日才在这里与好饺子说尽了情话,今日就将这狐狸精带回顾府,你的眼里还有好饺子吗!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好饺子嫁给子期,就算好饺子人没了,子期也绝对不会负了好饺子!”   顾爻的脸都黑了,“安安是我的夫人。”   “那又怎么样!”顾子期抱着许长安的灵牌狠亲两口,“我是顾子期,圣上的侄子,公主的遗孤,好饺子跟了我,哪里不比跟了你好!”   “哎哎哎,”眼见顾爻都要气得动手了,许长安连忙伸手拉住他,“子期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啊?”   “你才不懂事!”顾子期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你这个狐狸精!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不配!”   顾爻忍不下去了,“臭小子,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   “都别吵了!”许长安呵斥两人,“让我说一句行吗?”   顾爻和顾子期被他吼得同步抖了抖,下意识地乖乖闭了嘴。   许长安将祠堂的门关上,然后蹲下来,不等顾子期后退问他是不是要害自己,就先摘下了脸上的面纱,“小胖墩,你给我好好看清楚了,我到底是谁?”   顾子期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你……”   就在许长安以为顾子期总算是可以消停一下的时候,顾子期却哭得更大声了,还伴随着哀嚎:“鬼啊!!!”   许长安:“……”   可是下一秒,顾子期就扑进了许长安的怀里,“呜哇哇哇哇哇……好饺子,你怎么变成鬼了啊?子期好想你啊……”   许长安一愣。   “你说好要给子期买大串串的,怎么最后就只记得把魏军打得屁滚尿流呢?子期好难过啊……”顾子期紧紧抓着许长安的衣裳,生怕一不留神他又消失不见,“你是怎么回来的啊?好饺子,子期要怎么做才能把你留下来啊?你告诉子期,就是天上的星星水里的月亮,子期都给你摘过来,好不好?只要你能留下来,子期什么都愿意做,真的……你别走了,好不好啊……”   许长安鼻头一酸,也抱紧了顾子期,“是好饺子错了,对不起,让子期担心了。”   顾子期的哭声更是汹涌。   等到许长安费了好大的劲解释一通什么叫作借尸还魂,顾子期才终于相信他不是一缕鬼魂,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了。   顾子期年纪太小,已经哭了一整天了,这会儿终于放心,昏昏沉沉地抱着许长安的脖颈就睡了过去,梦里还一抽一抽的,低声呢喃着:“好饺子,子期好想你啊……”   “好饺子也想你。”许长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耐心地将他哄睡。   之后几天,许长安都在专心哄顾子期。   他不能暴露身份,面纱一直不离脸,顾子期还是盯着他看个不停,欢喜得很。   许长安问他:“看什么?”   顾子期抱着他的脸,隔着面纱亲了一口,“好饺子好看。”   许长安笑了,“不得了啊,这情话说得,好饺子都心动了。”   顾子期趁胜追击,“那好饺子要不要嫁给子期呀?子期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喔。”   自从知道许长安现在的身份是浮水台台主,与顾爻没有任何关系之后,顾子期就开始打许长安的主意了。   没等许长安回复,顾爻就先掐住了顾子期的肉脸,“色胆包天,今晚你就别想吃饭了。”   顾子期“哇”的一下哭了出来,老大声了。   “哟,谁惹小子期哭了啊?”   无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爻一个眼神,顾子期立刻止了哭声,委屈地扑进许长安的怀里求亲亲。   他能这么乖,主要是因为提前被顾爻警告过,如果他说漏了嘴,让别人发现许长安就是许千金,顾爻就不会再让他见到许长安了。   虽然顾子期当时就已经哭着反对过,但由于许长安也很配合顾爻,最后顾子期还是妥协了。   许长安笑得不行,把顾子期抱起来,低头亲了几口,轻声道:“乖,待会好饺子带你去吃大串串。”   顾子期还是委屈,“就我们俩去,不带哥哥了。”   许长安无奈道:“好好好,就我们俩去。”   顾子期这才心满意足,捧着许长安的脸亲了一口,挑衅似的看了顾爻一眼,“哼。”   顾爻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无涯一进门,就见顾爻搂着许长安,许长安则抱着顾子期,画面看起来好不和谐。   现在知道许长安就是许千金的人,除了顾爻和顾子期,就只有烽烟和狼火了。   顾爻吃够了苦头,必然要将许长安置于绝对的保护之中。   无涯轻轻挑眉,“这位,就是浮水台的许台主?”   顾爻丧偶一年,仍如行尸走肉,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痴情种时,他却与许长安一见钟情,在浮水台里翻云覆雨了几夜。   凑巧的是,当时见证了热吻的所有人,都发现这位浮水台台主,与许千金的外形极其相似。   是不幸,也是万幸,顾爻就像是找到了一个替身,得以坚持活了下来。   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传得齐国人尽皆知了。   许长安颔首,“长安见过国师大人。”   爽啊,他终于拿回属于自己的名字了!   无涯定了定,几乎要以为许千金是死而复生了,眯着眼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许台主的声音,略有点耳熟啊。”   岂止是声音耳熟,就连许长安的身高和大致体型都与许千金相差无几,怪不得顾子期也能够接受。   只是不知道,那张面纱后面的脸,会不会也跟许千金一模一样呢?   “是吗?”许长安淡定自若,“可惜了,长安与国师大人应当是初见,之前从未碰过面。”   他的这具身体与无涯,确实是初见。   无涯收回了视线,“嗯,确实是初见。”   再怎么相像,在细节上也是骗不了人的。   许千金柔若无骨,没有许长安这么线条有力的身体,更没有许长安这么健步如飞的步伐。真要比较起来的话,就像是一位闺中长大的少爷和一位在外放养的少爷的气场一样,完全不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无论许长安是许千金的替身不是,只要能让顾爻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那就都是一件好事。   无涯很聪明,顾爻担心他跟许长安说得多了,会发现什么了端倪,于是及时插了话,“师父,听说圣上令您为帅了?”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无涯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抱怨,“说到这事我就来气。王将都死了,圣上居然还是把你这个仅剩的将军给罢免了。民间起义众多,那群魏军听说这件事,也跟吃错药似的,疯狂地招兵买马、大举进攻。朝廷里的那群废物现在倒是想让你回来了,可圣上就算令我一个国师为帅也不肯松口,非要让我接替王将的士兵,逼着我上战场,你说说荒唐不荒唐?我要是会打仗的话,还有你们什么事啊?”   “嗯,师父说的是。”顾爻知道是因为自己跟浮水台台主在一起的事情刺激了圣上,不过他并不在乎圣上是怎么想的,“那您觉得,魏军还有几日能够攻入永安城?”   无涯很果断,“不过数日。”   “有句俗语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顾爻不想再跟他绕弯子了,“若是国破了,您,还要与圣上共存亡吗?”   无涯顿了下,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顾爻道:“因为你是我师父。”   无涯道:“可我也是圣上的人。”   顾爻哑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4 16:25:12~2021-10-15 23:3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晒太阳的咸鱼 6瓶;应笑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永安城城门破   无涯笑了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时,你与小千金,不也没有各自飞,反倒为了彼此奉献生命?”   直到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许长安舍命献祭,才救回的顾爻。   顾爻避而不提此事,“但您和圣上,连夫妻都不是。”   无涯却说:“他说他想娶我为后。”   顾爻没想到圣上竟然真的有立无涯为后的心思,“那您的想法是?”   无涯望向天边,看不出什么喜乐,“我不知道。”   许长安难得开口,“那就别嫁。”   无涯看向他,“为何?”   许长安答道:“所遇非良人,不值生死与共。”   “听这话,许台主对圣上似乎很有异议啊?”无涯饶有兴趣,“传闻许台主曾说过齐国将要易主,如今看来,倒像是并非道听途说了?”   若不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是许长安亲口说出来的,许长安早就已经被杀了。   许长安才不会自己跳进坑里去,只道:“圣上不值得。”   “那也是我与圣上之间的事。”无涯说,“就像我与小念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纵然小念之现在的能力强过我,仍要唤我一声师父。”   所以,就算圣上非良人,无涯也会站在圣上的那一边,陪着圣上走到最后。   无涯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顾爻也就没有了再劝的必要。他们又聊了几句,直到有人来报魏军已经抵达永安城外,无涯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顾爻倒是气定神闲,“若是永安城也破了,圣上怕是就坐不住了。”   许长安没有说话。   顾爻觉得奇怪,低头一看,却见许长安不知为何,脸色不好,手心也在直冒冷汗,顿时吓得不轻,“安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长安欲言又止,将顾子期放下来,先哄好了他,“子期乖,去找常顺哥哥玩,好饺子一会给你带大串串回来。”   顾子期知道他们要说事,也很懂事,自己迈着小步子,就屁颠屁颠地去找常顺了。   待顾子期走远了,许长安才正了色,“阿爻,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想去丞相府一趟。”   顾爻不明白那个破地方还有什么好去的,“你想问什么,我让纪管家过来。”   一直以来,被顾爻安排在丞相府里的内线,就是纪管家。   现在冯管家死了,纪管家自然而然就接手了将军府里的管家一职。   “不,”许长安却摇头,“这件事我一定要亲自去,才能知道答案对不对。”   顾爻问他:“是有什么发现吗?”   许长安没有明说,“我不想冤枉任何人,还是得去了才能确定。”   顾爻便陪他去了趟丞相府。   时隔这么久,仍能隐隐窥见丞相府当年的气派模样。可惜已是物是人非,杂草横生,偌大的府邸此刻连个人影都没有。那些值钱的物件,能拿走的都被拿走了,实在拿不走的,也被许关迎的妻妾们尽数敲碎了,宁可毁了也不便宜别人。   许长安无心心疼一地价值连城的宝贝,径直来到了许关迎的房间,刚要推门,就被顾爻拉住后退了几步。   许长安不解,“阿爻?”   顾爻捡了颗石子,指尖一弹,石子便砸开了房门,横飞过去又砸开了窗户,“簌簌”落下一堆灰尘。   “等等。”顾爻说,“让它通一会风。”   早知道许长安要到许关迎的房间来,他就应该让人提前做好准备的。   “哪有那么娇气啊?”许长安忍不住笑,“阿爻,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贴心了?”   顾爻纠正他:“以前也贴心。”   许长安更乐了,连连应道:“是是是,以前也贴心。”   待房屋里的灰尘散尽,许长安和顾爻才走进去。   顾爻以为许长安想要翻箱倒柜地找东西,都做好了代替动手的准备,以防有什么机关伤到许长安,却不想许长安直接走到一个柜子旁,然后站住不动了。   顾爻跟着走过去,“你觉得,这个柜子有问题?”   “你还记得那本常青帮的账簿吗?”许长安用脚踹了踹左边的两个柜脚,“我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顾爻看着柜子平面,不是很相信,“许关迎就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不是。”许长安绕到柜子右边,又踹了踹另外两个柜脚,“我当时摔了一跤,不小心触碰到机关,是从底下发现的。”   顾爻见他弯腰趴下去,“你是怀疑这底下还有其他的东西?”   “……不。”许长安身形一僵,抬起头来,面色凝重,“我是怀疑,无涯也有问题。”   顾爻一愣。   许长安的怀疑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临危受命的将军无涯,在魏军强攻永安城时,居然下令城门大开,引狼入室。   魏军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永安城,圣上果然坐不住了,急急唤来文武百官,连顾爻和许长安都没落下。   可惜刚上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魏军紧接着就攻入了皇宫,文武百官逃的逃、躲的躲,乱成了一片,只有那些宦官们还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   “快!快保护圣上!”   “把门都堵死了,别让魏军进来!”   “武器放在哪了?一人去拿一把,都别空着手!”   与此同时,影卫倏然现身,黑压压的一片,威风凛凛。   只是可惜,比起瞬间就将金銮殿包围起来的魏军,影卫的数量实在是少得可怜。   “等等,你们快看,魏军前头骑马的那人是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在魏盛君死后,扬言要踏平整个齐国的奴仆战歌吗?”   “不,不对,那个人……不是国师大人吗?!”   所有人纷纷侧目,果见魏军的最前方,战歌手持缰绳牵着一匹白马,而白马之上,端坐着的人,就是无涯。   群臣们炸了。   “国师大人,你这是何意?”   “开城门,放魏狗,难道你早已有了谋逆之心?”   “圣上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然而他们的圣上,却连一丝惊讶的神色都没有。   许长安后知后觉,圣上除了着急传他们进宫之外,好像一直都很淡定。   难道……是早就已经知道无涯会叛变了?   “你来了。”圣上对周围的危险视若无睹,眼里仿佛只有无涯的存在,“正好,朕唤来了群臣,有他们的见证,你我就地拜堂,天下人便知你我是对夫妻,有了名分,就再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了。”   战歌松了缰绳,笑得嘲讽,“您都背叛了齐国,这狗皇帝也不过问一句,还真是痴情啊。”   无涯翻身下马,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圣上问无涯,“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朕吗?”   无涯像是听到了什么厌恶至极的话,那张向来嘻嘻哈哈的脸,第一次面无表情,冷得瘆人。   “你不愿意,是因为你不喜欢朕,还是因为,你其实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呢,无涯?”圣上歪了歪头,“或许,朕应该叫你,魏盛涯?”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圣上说的,是魏国那位据说病恹恹的,几乎从未出过宫殿的废物太子吗?”   “名叫魏盛涯的,除了魏盛君的哥哥、魏国当朝太子之外,还能有谁?”   “可是他魏国的太子,怎么会出现在我齐国,而且还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师大人?”   “还能是因为什么?”战歌乐了,“当然是因为狗皇帝蠢,就连枕边人是敌是友都分不清,齐国不亡都没有天理了。”   圣上仍旧坚持,“因为朕从不轻易怀疑,自己喜欢的人。”   战歌骂他:“愚蠢至极!”   无涯……不,现在该叫魏盛涯了。   魏盛涯却没有心思去管圣上,目光转向顾爻,“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顾爻反问他:“你觉得,我应该问些什么?”   “也对。”魏盛涯似有若无地瞥了眼戴着面纱的许长安,“既然在我走后又去了趟丞相府,凭你的聪明才智,要想猜到我是谁,并不是件难事。只不过,除了我的身份,你应当还有其他想要问的。”   顾爻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他确实是在丞相府里才知道,无涯可能就是魏国的太子魏盛涯的。   当时,许长安连踹了四个柜脚,都没有触发机关,便与他重复了数十次发现机关时的摔倒动作,最后终于确认了,魏盛涯绊倒许长安时踩下的那一块地板,才是机关的位置。   是魏盛涯引着许长安,发现常青帮的账簿的。   本来这件事可以用巧合来一笔带过,但真正让许长安怀疑魏盛涯有问题的关键,是魏盛涯自己说的一句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魏盛君当初骂的那句“认贼作父”,不是用错了成语,也不是在骂烽烟,而是在骂顾爻。   烽烟确实是由顾爻一手调.教出来的,除了顾爻之外,理应没有其他人知道烽烟的弱点,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教会顾爻如何防御与攻击的那个人,是魏盛涯。   烽烟和狼火虽然师从顾爻,却是间接由魏盛涯教出来的,魏盛涯自然也知道他们二人的弱点在什么地方。   “你应该问的,但是你不问,我也不吝啬为你解答。”魏盛涯说,“毕竟,你曾经是我最心爱的徒弟啊。”   顾爻咬牙,“闭嘴!”   魏盛涯得了他的回应,尽管并不友善,也开怀地笑了,“事情太久远了,可能得缓缓道来,但今日我们多的是时间,此后恐怕也没机会再见了,就听我慢慢为你解答吧。”   永宁四十六年秋天,许关迎因为与顾家政见不和,恶意造谣顾家功高盖主,手握重兵,唯恐产生谋逆之心。   历代帝王天生多疑,圣上也不例外。   但圣上念及顾家世代忠诚,拿不准注意,于是在某次鱼水之欢后,询问了他的枕边人,魏盛涯。   魏盛涯身为顾爻的师父,与顾爻更亲密,也更能掌握顾爻的心思。可惜魏盛涯不仅是顾爻的师父,还是魏国的太子。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一反常态,支支吾吾地表达了顾家一心为主的忠心。   既没有说顾家的坏话,又让圣上知道顾家有了二心。   圣上也不为难魏盛涯,这一夜过后,就起了除掉顾家的心思,并在私下里与许关迎密谋,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将顾家灭个满门。   好巧不巧,魏盛涯正好听到了他们要动用影卫并委托常青帮的消息,于是转身就将此事告诉了魏盛君。   魏盛君当即与卫国联盟,定下约定,不需要卫国打赢,只需要卫国与魏国一齐进攻齐国,魏盛君就白送他们一座城池。   于是,同年冬天,齐国东西南北四个边界受到攻击,规模之大,前所未有。顾家临危受命,顾爻的伯伯、父亲、哥哥,还有顾爻自己,皆持虎符率军出征,勇猛异常,大败魏军与卫军。   与此同时,常青帮和影卫已经将顾家家眷屠杀殆尽,埋伏在他们的归途中,让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成为了英烈。   “除此之外,我还做过很多事情。”魏盛涯一一细数着,“比如,是我在狩猎节发现许千金有问题,佯装随口提醒了圣上,圣上再去提醒许关迎试探的许千金;再比如,许关迎想召回真正的许千金时,假装不知晓他的目的,给他出法子差点让许千金魂飞魄散的人,也是我;还比如……”   魏盛涯意味不明地又看了眼许长安,然后止了话题,“太多比如了,多到我都已经数不清了。”   许长安却看得明白,魏盛涯这是已经通过柜脚的事情,知道自己就是许千金了。   虽然不知道魏盛涯为什么不进行挑明,但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否则大敌当前,还要面对自己人的恐惧,于他而言有弊无利。   事到如今,经历了蓝玉吉、圣上、冯管家的接连背叛,顾爻本该已经麻木了,却还是忍不住拳头握得指节泛白,目眦欲裂。   他顾家上对得起圣上,下对得起百姓,苍天无眼,竟让他顾家输给了人心,落得如此凄惨地步!   许长安轻轻握住他的手,唤道:“阿爻?”   顾爻低头,看到许长安的瞬间,眸中恨意减缓,松开拳头回握住许长安的手,“……没事。”   圣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魏盛涯的身上,“你说的这些,从前,朕都不知晓。”   魏盛涯并不意外,“我知道。”   “朕以为,你一心偏爱念之,所以事事都瞒着你,却不想,事事皆因你而起。”圣上难掩凄然,“难道你与朕在一起,为的,就是这一天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圣上感到不值。   “你少在这里装无辜!”魏盛涯倏然盛怒,“若不是你当年见色起意,强迫于我,也不至于落得今日下场!”   许长安一愣。   原来他们二人并不是两厢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5 23:30:53~2021-10-16 23:1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柳蓁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将军解甲归田   圣上看着他,“可是后来,你也说过,你喜欢朕的。”   “那是因为你将我囚禁在宫中,做你的禁脔,我为了自由,不得不向你低头!”魏盛涯一想起那些事,就忍不住面目狰狞,“也是我天真,你可是一国之君,就算答应了你,只要还在齐国的地盘上,我仍旧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圣上不相信,“这么多年了,你当真半点都没有喜欢过朕?”   “岂止是不喜欢,我简直恶心透了你!”魏盛涯几欲作呕,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男子,你偏要逼我,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甚至不惜下药,现在怎么有脸来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难道你会喜欢一个强迫自己那么多年的卑鄙小人!”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魏盛涯激动的喘息声就变得异常清晰。   圣上勾了勾唇,似乎想笑,但是他笑不出来,“朕竟不知,对你的那些偏爱,都成了负担。”   “滚你娘的偏爱,我魏盛涯不需要!”魏盛涯风度尽失,怒然发飙。   相比较之下,圣上的语气平淡了许多,“就算你不需要,朕还是想给你。”   魏盛涯觉得他可笑,“你已经不是帝王了,往后,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了。”   “不。”圣上推开影卫,在众人的震惊中,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我还有一样东西可以给你。”   魏盛涯被他的动作惊到,立刻拔剑出鞘,一剑刺入他的心脏。   动作之干净利落,就像是对着跟圣上同等身高的稻草人练习了无数遍,才能做到没有丝毫的偏差。   “你自由了。”圣上总算扬起了笑容,语气之轻快,像是在恭喜他,“这一次,我是不是终于给对了,你想要的东西?”   魏盛涯定了定。   “往后没了我,你要聪明一点,跟自己人会面时挑个隐蔽的地方,不然会被发现的。”圣上笑着笑着,就哭了,伸手去摸魏盛涯的脸,“毕竟,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再这么配合你了。”   魏盛涯正要躲开,听到这话,当场愣住。   许长安忽然想起来,当初顾爻骗圣上,说魏盛君将虎符交给了安插在齐国的内奸时,圣上那么惊慌,原来是因为早就知道了魏盛涯的真实身份。   “除了要聪明一点,也不能忘记初心。毕竟君主之位很难坐的,坐得太久了,就会像我一样,忘记应该怎么正确去爱一个人。”   圣上渐渐站不住了,“嘭”一声闷响,脱离魏盛涯的剑锋砸向地面,目光仍旧朝着魏盛涯的方向,似乎想再多看一眼,却抵不住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千言万语,也在一片模糊中,化作一声低低的呢喃,“对不起……崖儿……”   余音未消,人已转凉。   战歌冷笑:“狗皇帝,死有余辜。”   “啪——”一声脆响,魏盛涯反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仅把战歌打懵了,魏盛涯自己也懵了。   战歌捂着脸,“太子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魏盛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又是为什么会了眼眶,他就是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难受得快要窒息了。   可能是太生气了吧?   因为他还没有说,他要留圣上苟活在世,让圣上亲眼看到自己君临天下;   因为他还没有说,他要把圣上囚禁起来,让圣上也尝一尝他当初的痛苦;   因为他还没有说……   他还没有说什么呢?   魏盛涯也不知道了,但他就是觉得,这么多年来,圣上强迫他承受了这么多,不能,也不该就这么轻易死了的。   顾爻冷眼看着魏盛涯,“太子殿下处心积虑多年,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是该高兴的,怎么不笑呢?”   魏盛涯不想说,他现在根本就笑不出来,也一点都不觉得痛快。   顾爻看完了这出荒诞的戏剧,也没兴趣再跟他耗下去,“只可惜,圣上的命已经偿还了欠你的债,齐国却没有半点亏欠于你,这江山,恐怕是姓不了魏了。”   战歌嘲讽他,“都被我大魏军包围了,你还在这大放厥词呢?”   顾爻笑了,“你应该回头好好看看,被包围的,究竟是我们,还是你们。”   战歌猛然回头,只见外圈的魏军早已倒下大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群齐军,密密麻麻的犹如蚁群出巢,一眼竟是望不到尽头。   早在有了易主的心思后,顾爻就在布局了,魏盛涯的暴露,只不过是将他的计谋提前罢了。   战歌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不……不可能!你不是被废了吗?虎符也被没收了,怎么可能调动这么多的齐军?!”   “难道你没听说过吗?”顾爻抬手捂住许长安的眼睛,“比起齐军,叫他们顾家军,应该会更准确一些。”   许长安冷不防失去了视觉,有些不安,“阿爻?”   “别怕,我在。”顾爻轻声安慰,一个手势,齐军猛然出击。   训练有素的齐军面对上良莠不齐的魏军,就跟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抓一个准,不过一刻钟,血就染深了金銮殿的红墙。   顾爻抱着许长安,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不让这场面污了他的眼,单手拔剑出鞘,剑锋直指魏盛涯,“有一句话,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魏盛涯一直低着头,像极了圣上之前对四周视若无睹的模样,听到这话,才稍稍有了反应,问他:“……什么话?”   顾爻说:“你确实不会打仗。”   然后,手起剑落。   魏盛涯顿时尸首分离,人头“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生前一直看着的,圣上的尸首旁。   自此,永安城之变平息。   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顾爻便紧接着,在这乱世之中,将顾子期给推上了皇位。   立国号为“顾”的那一天,不服齐国所作所为的起义之军全部偃旗息鼓,国内平定。   许长安笑了,“原来你说的人选,就是子期啊。”   顾爻问他:“选得不好吗?”   许长安说:“不,选得很好。”   顾子期虽然姓顾,却是圣上的侄子、公主的遗孤,在这满朝文武之中,确实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王位了。   更何况,顾爻成了开国大将军,手握重兵,他推的人,就算是个小屁孩,也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   顾爻自然也知道现在的顾子期还不足以服众,所以他很干脆地选择了委托蓝玉吉,“圣上年幼,往后朝中大事,就要有劳御史大人多多操心了。”   “顾将要将圣上交给老夫?”蓝玉吉摸着花白胡子,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难道就不怕老夫像对你一样,对待圣上?”   顾爻还是行着极其尊敬的礼,“多谢丞相大人提醒,念之这就提醒圣上下令,让您再兼任丞相一职。”   蓝玉吉再也不装了,哈哈大笑,“不愧是老夫的半个忘年之交,聪明、聪明啊!”   顾爻也不谦虚,“那是自然。”   魏盛涯暴露后,顾爻再想起蓝玉吉的话,才知晓蓝玉吉当年就已经发现了魏盛涯不对劲,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才会在他想要开口坦白痴傻是假时,恶语相向,熄灭了他想要向外人求助的所有念头。   在此之后,不帮他,也不阻他,是信他能够靠自己的能力,亲手为顾家报仇雪恨。   得友如此,当心存感激。   只不过,魏国尚在苟且,顾爻稳住国内,还得去将魏国的最后一丝生机,也全部断了。   顾爻自己拟了道圣旨,自己奉旨出征时,顾子期还特意跑来送他们。   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独自面对那么多压力,顾爻也忍不下心,刚要抱起他嘱咐一番,就见他径直错开自己,扑进了许长安的怀里。   顾爻:“……”   是一只小白眼狼没错了。   顾子期还很不满,“好饺子,你怎么也要跟哥哥一起走呀?”   许长安弯腰将他抱起,“因为哥哥要去很远的地方,好饺子舍不得哥哥呀。”   现在上有圣上罩着,下有开国将军保护,他已经不用再戴着面纱了,心甘情愿地背上“我给我自己当替身”的锅,在世人又是羡慕又是怜悯的目光中,与顾爻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顾子期撇嘴,“那好饺子就舍得子期了?”   “也舍不得。”许长安亲他,“所以等好饺子回来,就亲自给子期做大串串赔罪,好不好?”   顾子期两眼发光,“好!”   许长安正要将顾子期放下,顾子期却抓着他不放,“对了,好饺子,子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许长安便继续抱着他,“什么好消息啊?”   顾子期靠近他的耳边,小小声道:“子期现在是圣上了,后宫还空置着喔。”   许长安没听明白,“所以呢?”   难道小胖墩这么小就开始惦记着要选妃了?   顾子期恨铁不成钢,“后宫还空置着呢!后宫啊!”   许长安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敢情还没放弃把他娶过门呢?   顾子期的诱惑还没吊起许长安的兴趣,自己就先坐不住了,“那可是皇后的位置呀,好饺子你难道就不心动吗?”   许长安看到顾爻阴沉的脸,心说:不敢动,不敢动。   事后,当然是以顾子期脑袋上顶着几个大包,嚎啕大哭结束的。   顾爻在隐蔽的角落里狠狠亲完许长安,誓要断了顾子期的念想,“回来我们就把亲成了,还要大办特办,让这天下都知道你许长安是我顾念之的人!”   许长安被他亲得晕乎乎的,又无奈又好笑,“好。”   顾爻凑近他,“然后等成完亲,我们就找一处乡间田园,共度余生。”   许长安看着顾爻认真的神情,笑眼弯弯,“好。”   之后,不过数月,顾爻便将苟延残喘的魏国尽数歼灭,为顾国扩大了地图,并顺势将胆小怯懦的卫国也一起吞没,保顾国百年之内,再无边界之忧。   然后,解甲归田,一花一酒一佳人,二人共赏风花雪月。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谢谢你们!   这篇文可能不尽如意,但这是我第一次写古耽,第一次顺v,第一次边改边写,还在评论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我觉得真的值了。   所以你们要不要给个机会,看一下我的新坑呀?会在年底开,希望到时候不会让你们失望,至少能够看到我确实在成长。   年底开《穿成无脑反派后被炮灰皇子标记了》求预收!   简介:   北朝太子未立,夺位之争暗潮汹涌,最先牺牲于这场宫斗的人,是六皇子。   宋安辞穿书而来时,发现自己比六皇子牺牲得还早,吓得连夜扛起铺盖就跑,却撞见六皇子被逼学狗的一幕,顿时……心软了。   他以四皇子的内线之名,成为六皇子的影卫,白天向四皇子表忠心,晚上给六皇子擦伤药。   一朝翻车,险些命丧四皇子之手,果断拿起小本本记仇:今天不把四皇子揍一顿,我就不是个和议!   于是第二天,由于四皇子身边戒备森严没能动手的宋安辞,就分化成了地坤。   和仪多年的宋安辞从没尝过地坤的苦,不堪忍受雨露期的他不得不找个人来解决需求。   只不过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觉醒来六皇子会躺在他的身边?!   六皇子状似无意地露出腕上绑痕,乖巧又可怜,“都是我自愿的,跟阿辞没有关系。”   宋安辞噎了又噎,“……我会负责的。”   六皇子内敛低头,将上扬的嘴角掩藏。   之后,仗着六皇子是个和议,宋安辞的雨露期过得毫无节制。   直到六皇子所向披靡一举称帝,打算功成身退的宋安辞却发现自己的肚子好像大了起来?!   六皇子:在线等,怎样在不被媳妇打死的前提下,坦白自己是个天乾?   ·   六皇子死后,站在第三视角走马观花地看尽自己卑微一生,才知晓自己生而为天乾,只是遭人下药变为和仪。   上天垂怜,令他重活一世。此后,他要这江山,更要宋安辞。   【扮猪吃虎·重生皇子·天乾攻X沙雕戏精·穿书影卫·地坤受】   天乾=alpha,和仪=beta,地坤=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