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不能轻易掉眼泪
　　作者:吾乃草莓恶灵
　　文案
　　刚带领队伍拿下S赛世界冠军的穆白，在领奖台上一脚踏空。
　　穿越到一个同名同姓的小熊TV小主播身上。
　　小主播长相稚嫩娇柔，除了唱小星星外什么都不会，收入跌破谷底。
　　穆白拾起英雄联盟，兢兢业业打上钻石开播，第一把就惨遭演员。
　　战绩被揍成超鬼，弹幕一片骂声。
　　穆白付之一笑，没想到鼻子一阵酸麻，眼眶湿润。
　　他居然……哭了？
　　十几年没有哭过的穆白愣在原地，哭泣的模样被观众截图。
　　瞬间，登上了平台热搜。
　　-
　　世界赛三连冠的顶级中单纪泽直播排位，补位辅助。
　　弹幕刷得飞起：
　　【竟敢抢我纪神中单？】
　　【好家伙，居然是主播，这脸不去颜值区来英雄联盟凑什么热闹。】
　　直播结束，小主播冲上热门，纪泽无意间点进直播间。
　　只见肌肤雪白的少年端坐在位置上，双眸通红，眼泪一滴滴地掉，却倔强地握住鼠标操作，不肯说一句示弱的话。
　　仿佛一只乖乖小小，爪子却格外锋利的猫。
　　-
　　后来，他身边会常备一包纸巾。
　　采访问起，传闻中冷傲不近人情的纪泽眉眼温柔：“养了只爱哭的小猫。”
　　倔脾气哭包受x慵懒腹黑攻
　　tips：
　　1.爱哭是原主身体原因
　　2.版本架空~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游戏网游甜文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白，纪泽┃配角：专栏预收求收藏~┃其它：英雄联盟
　　一句话简介：刺客中单边哭边Carry
　　立意：向阳而生


第一章 
　　2012年，英雄联盟S2总决赛的舞台上，聚光灯光芒照耀。
　　操着一口英语的解说激情澎湃，嘶吼着大声宣布：“恭喜来自中国的队伍TE获得S2冠军！恭喜TE！”
　　“更恭喜我们的FMVP——Wood！”
　　实时转播的屏幕上，坐在中单位的少年松开鼠标，被队友推搡着走到召唤师奖杯面前。
　　他抬起头，目光茫然。
　　台下各色皮肤，各式语言的人们都在呼喊着他的游戏ID，一声声“Wood”像是节奏的浪潮，在空气中澎湃着舞动。
　　当握住奖杯的一刻，穆白心中仍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真的赢了？
　　自从组建TE开始，他带着背包背井离乡，战队里穷到清水煮面，去上海参加资格赛的机票都是他们坐地铁一场场网吧赛攒出来。
　　这是属于他们的荣耀。
　　他们亲手打造的荣耀！
　　“愣什么呢，小白。”一旁的打野拦住他的脖子，笑得见眉不见眼，“冠军奖励100w美刀啊，我们回国一定要坐头等舱！……头等舱知道吧，听说椅子能放下来，还能躺在上面睡觉呢！”
　　AD也凑了过来，几人七嘴八舌：“对啊，不如我们在洛杉矶多玩几天，我这辈子还没出过国。”
　　“不如给小白尝尝那个米其林三星的牛扒吧，再不吃肉要长不高了。”
　　“是啊，你看这小胳膊小腿的，听说国外还有人讨论是不是我们虐待他。”
　　“靠，谁敢虐待小白？我咬也要咬死他！”
　　“诶诶，别疯了，台上呢。不过米其林三星多少钱啊？该不会要几百块吧。”
　　“几百块算什么，我们现在有的是钱，让小孩儿吃个痛快！”
　　许多声音搅和在一起，穆白想说些什么，眼前被光线闪得头昏眼花，手上捧着的奖杯仿佛变得越发沉重。
　　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穆白无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突然脚下一空，天地翻转间，额头传来一阵剧痛。
　　仿佛大脑被什么东西从中劈裂，但很快，撕裂般的锐痛淡去，身体似乎自下向上地悬浮。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
　　“穆白！”
　　“小白！”
　　“Wood！”
　　各种声音传来，穆白感觉身体越来越累，想回一个安慰的笑，却只能无力地翕动嘴唇。
　　别喊了，他真的没事。
　　穆白迷蒙地想。
　　也许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
　　当晚，随着TE夺冠外紧跟着蹿上热搜榜的，是TE17岁中单Wood的意外离世。
　　最终尸检判定，是因为常年营养不良，同时高度集中进行整局BO5所导致的贫血，让Wood失足摔下了高台。
　　官方完成冠军皮肤的制作后，特地为Wood最喜欢的英雄男刀制作了个人纪念皮肤。
　　网民们这才知道。
　　原来世界角落里还有一个叫“电子竞技”的比赛项目，有那么一群为了梦想，为了热爱，依靠一把把网吧赛冲出国门，身披国旗的少年。
　　*
　　“心率正常，血压正常，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朦胧中，有不清晰的男声响起。
　　穆白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动了动脖子，额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
　　“他好像醒了。”一个女声接道。
　　“穆白？你还好吗，穆白？”男声再度问道。
　　穆白用力眯了眯眼，缓缓睁开。
　　他应当是在医院，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面前，手捧资料，正低头看着他。
　　满脸明显的不欣赏。
　　“你醒了就好，下次再做这种傻事，本院不收你。”说罢，男医生当即转身离去。
　　“张医生……哎！”
　　看见房门被重重关上，年轻的护士解释：“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但医生说得没错，人呐还是要以身体为重，赚再多钱命没了也花不上的咯……”
　　穆白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他隐约能体会出，他们是在关心他。
　　于是穆白抿起唇，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
　　少年很漂亮。
　　他皮肤雪白，被医院质地算不上很好的被子蹭出隐约的红痕，小巧的左耳垂上嵌着水蓝色耳钉，晶莹剔透，仿佛一颗灵巧的猫眼。
　　此刻穆白脑袋紧张地低垂着，白皙的手指几乎融入白被，笑容中无辜和腼腆交杂，多了分谨慎的讨好。
　　护士心脏突兀地一跳，张了张唇，半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却是更轻了几分，留下几句叮嘱后便离开了病房。
　　*
　　确认身体没有其他不适，穆白从病床上爬了下来。
　　刚掀开被子，便感觉周身一寒，冷得他抱紧了双臂。
　　为了照顾病患，房间里的温度只开了二十八度，却让穆白如坠冰窖。
　　也许是久病初愈，但在记忆中，他的身体远没有那么脆弱。
　　在角落里找到遥控器关掉空调，穆白看着镜子中映出的自己，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镜中少年五官漂亮精致，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
　　因为病气，嘴唇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远远看去，像是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尽管长相和他有八分相像，但穆白知道，这具身体不是他的。
　　他没有这种纤弱到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臂，弱到连二十几度空调的冷风都无法承受。
　　光是走到浴室的一小段距离，他就能感受到自心脏传来的无力感。
　　大脑胀痛，不属于他的回忆阵阵袭来，穆白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可能是穿越了。
　　虽然看似相差无几，但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原本的地球。
　　原主也叫穆白，单亲家庭。
　　是一个不怎么有名气的小主播，为了营造话题度，在江水最汹涌的季节里下江直播，被浪潮盖了个实打实。
　　人和设备当即卷进水里，送到医院后心脏一度停跳，而后又再度苏醒。
　　看着新闻报道上黑体的“奇迹”两字，穆白关掉电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
　　他的确死了，原主也没能从河流中活下来。
　　原主也不过十七岁，只希望不是他单方面来到原主的身体，而是两人互换了灵魂，生命彼此都能延续下去。
　　只是……
　　想到英雄联盟，想到那些担心他的队友，穆白无声轻叹。
　　好在已经夺冠，他没有连累队伍，曾经的努力不算付诸东流。
　　整理好心情，穆白记得账户上余款不多，决定尽快办理出院手续。
　　除了某些数值偏低，穆白的身体还算健康，医生很快就签下了许可。
　　“下次还冒险不？”把纸张递过去的同时，张医生黑着脸问。
　　这次，穆白知道医生的意思了。
　　“抱歉，我知道错了，真的。”少年抬起头，双目直直凝视医生，认真地道：“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张医生顶着一副摆出的臭脸，顿时愣住。
　　想要在网上闯出名声想昏了头，不顾社会安全肆意妄为的网红他见得多了。
　　甚至前段时间医院便来了两个，长得很好看，却拉着病人问东问西，对要做手术剃了头的女孩言语嘲笑。
　　他本以为穆白也是这样的人。
　　但此时少年富有诚意的道歉，倒让他有些心软了。
　　张医生低咳一声，摇晃着手边的笔，嘀咕：“早知道错就好了，你营养也有些不健康，别老跟风减肥，瘦条条有什么好看的……”
　　穆白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确实是瘦了些，却也跟前世差不多。
　　医者仁心，哪怕语气算不上好，但他知道，医生是为了他着想。
　　他很感激每个关心他的人。
　　穆白眯起眼，笑得乖巧，声音软得仿佛有风吹过：“嗯，谢谢医生。”
　　张医生彻底哑声，无奈地撑住脑袋。
　　交代完注意事项，穆白纤瘦的身子弯曲，朝医生鞠了一躬，带着行李推开办公室门。
　　居然是个懂事礼貌的孩子。
　　张医生看着穆白留下的回执单，心下微沉。
　　昏迷那么多天，在生死线上徘徊，无论是病人还是医生，都竭尽心力。
　　醒来后，穆白却是拖着刚愈的病体，自己收拾行李物品。
　　张医生捏住了手心的笔。
　　没有家长到医院照顾就算了，连出院都是穆白一个人独自缴费离开。
　　明明才十七岁啊。
　　*
　　带着临时身份证，穆白补办了一张银行卡，又去买了一台最便宜的智能手机。
　　看着卡里仅剩的两百块钱，穆白微微皱眉，很快舒展开。
　　他活过太多穷日子，两百看着不多，但只要掰开了揉碎了用，总归能顶一段时间。
　　不过。
　　穆白看着无力的手臂，心下微沉。
　　以他体力能胜任的工作，恐怕选项不多了。
　　插上SIM卡不久，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SIM卡具有储存号码的功能，屏幕上随之显示的是“经纪人吴哥”字样。
　　也许是因为溺水导致的大脑缺氧，原主留下的记忆模糊不清。
　　穆白只记得他曾经签约了一个直播公司，吃住都在公司里面，领着还算不错的工资。
　　刚接通电话，吴哥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传了过来：“穆白，你玩消失玩得开心吗，还知道接电话？工作要不要了，早知道就不签你，空有长相屁本事没有，还挺能折腾，就是废物一个……”
　　吴哥人到中年，却染了奇怪的刺耳嗓音，闹得穆白太阳穴跳痛。
　　穆白敲击路边栏杆，略微压低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凉意：“不好意思，你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


第二章 
　　吴哥：“……”
　　他差异地看了一眼手机号，确定没拨错后更加恼怒地骂了起来。
　　“好你个兔崽子，跟老子拽起来了是吧？欠六天直播，四十八小时，你自己看着补，月底补不完一小时扣50工资！”说完，吴哥一锤定音：“你算算账吧，我看你怎么活。”
　　全部加起来一共2400，甚至超过了穆白上个月工资，但吴哥觉得理所应当。
　　签穆白，是他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
　　没本事赚钱也就罢了，闯祸的本领倒是不小，一个落水的新闻把全公司推上风口浪尖，连带他都挨了好一顿臭骂。
　　尽管拍江潮的主意是他提出来的——但全世界那么多人去拍，怎么就偏偏你掉了下去？
　　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电话被吴哥啪地挂断，穆白捧着手机，大脑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计算。
　　公司和大多数直播公司一样，底薪很低，但提成极高。
　　穆白签的是最低级的C约，底薪1800，直播时长每天12小时，每月休息3天，直播间获得的打赏扣除平台结算后，再四六分成，月底还有根据提成计算的奖金。
　　和算起来，公司的头部甚至能月入几十万。
　　听着很美好，但这些穆白全部拿不到。
　　因为他只是一个最底层，开播几个月，依然每天低保几毛钱的纳米级主播，公司培养他纯粹倒贴钱，还要搭进底薪。
　　吴哥有一点说得没错，如果时长不够，哪怕公司不要他赔钱，光凭剩下的钱他也很难活两个月。
　　穆白搭上地铁，回到公司。
　　公司提供直播设备和宿舍，尽管只是一个简陋的小宿舍，但好歹足够容身。
　　宿舍是在公司附近建的小楼，大概九层高，旧房改造而成，楼下就是青年旅社，每层有共用的浴室。
　　刚进宿舍，穆白就看到迎门那个本该属于他的床位。
　　此时已经被清空，床上空无一物。
　　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年轻男孩表情张扬，连眼神都懒得赐予他，只喊了声：“东西被收走了，扬天叫你下楼拿。”
　　穆白回到住宅楼前，就看到杂物间的门被人从内推开，一个无比眼熟的行李箱被丢了出来。
　　那是他的行李箱。
　　随之走出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他一身球衣，眉宇间是讨人喜欢的阳光帅气。
　　是同宿舍的主播，网名扬天。
　　扬天看了一眼穆白，眼底划过一丝惊艳。
　　穆白的壳子实在优秀，即便相处过那么多个日月，再次见面，他还是能被这张脸吸引视线。
　　可惜了，好看归好看，终究是个没脑子的包子，就连运气也跟着倒霉，直播那么久也没个金主。
　　被当成金丝雀豢养起来，也比全网声讨来得强。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道：“公司说了，宿舍位置不够，让你暂时先搬出去。”
　　穆白扫了一眼行李箱上被踩出的黑印，抬起眸子，没有扬天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只有平静。
　　好像夜间十点多，被人拎着包赶出房间不过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连委屈都缺乏。
　　扬天一拳打在空气上，心底一阵憋屈。
　　穆白说：“合约上白纸黑字签着，会提供宿舍。”
　　“但也补充过，这是床位不紧张的情况下。”扬天耸肩，“可惜，现在来了不少新人，床位很紧张，只能委屈你了。”
　　记忆里合约没有任何关于这段的记载，应当是原主浑然没有注意，被公司引进了坑里。
　　穆白朝后方扫了一眼，走廊尽头的几间空宿舍门前积灰，并没有住人的痕迹。
　　并非床位紧张，而是公司想逼他走。
　　现在穆白只是一个连温饱都无法保证的小主播，没时间跟公司玩合同游戏。
　　如果再不走，今晚只能睡公园了。
　　“明白了。”穆白了然地点头。
　　少年提起行李箱，纤瘦的手臂跟重物衬托起来更显脆弱，正当扬天好奇他能否搬起来时，箱子忽然一倾。
　　行李箱似乎有个轮子是坏的，只立起一半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保持平衡。
　　整个箱子都朝穆白的方向倒去，尽管少年及时扶住，依然砸在了小腿上。
　　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穆白当即跌了下去，右手紧紧捂住小腿，伤处那小块纤嫩的肌肤肉眼可见地泛出青痕。
　　*
　　海城小道上，两个青年并肩走着。
　　道路旁的灯光不亮，只能隐约照见青年的侧脸，映出挺翘的鼻梁锐利的眉峰，修长双腿包裹在裤筒里。
　　手腕上松松垮垮挂着个运动手环，眉间更是透着股松散的懒意，旁人说什么都只是轻声应着，眸中不见丝毫多余的情绪。
　　走在他身边的阮毅缩了缩脖子，已经习惯这种被“艳压”的氛围。
　　纪泽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学习好，长得帅，哪怕在游戏上都轻而易举，美中不足的恐怕是那总是懒散随意的调调，仿佛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
　　即便登上讲台颁发年级第一，都像是来朗读检讨书的后排睡客。
　　“KH好像在跟Mike接触，下赛季KH首发中单多半就是他了。”阮毅吐槽，“啧，我真的不喜欢那小子，没进LPL就嚣张成这样，真赢比赛了尾巴不翘到天上去。”
　　纪泽淡淡地“哦”了声，语调慵懒：“随便他。”
　　全明星刚结束几个月，整个联盟都进入了资金交错的转会期。
　　和纪泽对线三年之久的KH老将退役，圈子里默认的接班人就是Mike。
　　才刚满18，比纪泽年轻三岁，没红之前把偶像纪神挂在嘴边，眼看着要进入LPL，姿态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听到好友波澜不惊的声音，阮毅心下微慌：“你这态度，该不会真的要退役了吧？”
　　阮毅的担心并非没有理由。
　　还没有传到观众耳中，但俱乐部的人都知道，纪泽腱鞘炎日益严重，医生定死了不能连续三小时玩游戏的硬性规定，纪泽几乎成了全队护着的玻璃人。
　　对于正处于巅峰的职业选手而言，退役无疑是影响一生的大事。
　　而他们JG俱乐部，已经经受不起又一名老将的损失了。
　　上一次世界赛虽然仍是拿下冠军，确实JG三年以来唯一一次打满BO5，几个成员状态下滑严重。
　　比赛一结束，担任首发上单的阮毅转为替补，辅助转会。
　　社交软件上粉丝的担忧一刷能涨个好几页，给他们唯剩的信心便是团队支柱纪泽。
　　这也是战队隐瞒纪泽伤势的主要原因。
　　纪泽只是平淡地瞥了眼右手，漂亮修长的手指骨节根根分明，堪称完美的手腕上，却贴着一小截不算明显的灰色胶带。
　　“也许吧，无所谓。”纪泽捏着手腕，“等到打不动，自然就会退役。”
　　“那你就积极点养好你的手……”阮毅劝着，忽然听见一道闷响。
　　他们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住宅下站着两人，其中年轻些的半蹲在地上，领口露出的颈肉白得仿佛发光。
　　他的小腿青紫，像是受了伤，此刻嘴唇紧抿着，眼眶蒙着一层水雾。
　　阮毅停住脚步观察的瞬间，纪泽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他连忙快步追上，责备道：“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纪泽头也不回：“有什么可看的。”
　　“看帅哥啊。”阮毅表情自然，“别人长得那么好看，我多看几眼怎么了。”
　　纪泽撩起眼睫，朝身后瞥了一眼，在少年紧握的指尖停顿，继而移开视线。
　　他声音平淡：“受这点小伤就哭，得脆弱成什么样。”
　　阮毅笑：“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天生就是叫人疼的。”
　　“所以你要去帮他？”纪泽问。
　　阮毅瞬间蔫了脑袋：“不，不用了。”
　　“那不就是了。”纪泽回想起刚才那张瓷娃娃般脆弱的脸，缓缓敛起眸。
　　他见过太多这种漂亮的东西了，昳丽却脆弱，像是翅膀鲜艳的蝴蝶，只能被小孩抓在手中，折断翅膀，跌落狼狈丑陋的爬虫。
　　纪泽眯起眼，压抑心头那股莫名的戾气：“再可怜，那也得遇上心软的人才行。”
　　好友说得没错。
　　回想起富豪圈子里一些情人的下场，阮毅顿时噤声，心里点了一百个赞成。
　　*
　　看着穆白狼狈的模样，扬天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愧疚。
　　尽管蠢是蠢了点，到底还是个小孩，公司的决定未免也太冷血了些。
　　他走上前去，正打算帮助穆白时，少年已经弓着背脊，踉跄着站了起来。
　　腿上淤痕触目惊心，穆白疼得满额是汗，漂亮的眼眶隐隐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扬天忽然想起，穆白是很爱哭的。
　　但凡磕磕碰碰，或者受到委屈，他就总会嘴巴一扁哭出来。
　　今天穆白那么平静，他险些忘了。
　　“别哭了。”扬天翻出纸巾递过去，手却被推开。
　　穆白好看的眉心皱着，似是为了忍哭，那块苍白的唇瓣都被咬成明艳的粉，眼眶底部蕴藏着的水意却始终没有化作泪珠。
　　少年鼻翼翕动，声音带上了小动物般柔软的哭腔，却是更用力地握紧了行李箱。
　　穆白别过头，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我没哭。”
　　眼眶泛热，他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情绪从何而来，像是难过，也有几分委屈。
　　穆白把哭意忍了下去。
　　他从来不哭，也不会允许自己哭。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抓起行李箱，沉重的箱子伴随着坏损的轮子，发出一连串滋啦滋啦的难听响声，听上去便沉得很。
　　纤瘦的背脊用力绷起，少年脚步一瘸一拐，径自消失在走廊尽头。
　　扬天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许久许久，却是轻轻揉了揉掌心纸巾。
　　纸巾柔软，带着轻许凉意，就像是……
　　穆白的指尖一样。


第三章 
　　穆白网站上找了间十几平米的出租自建房，不包水电，好在房租便宜，交通也不算太麻烦。
　　当然，钱是找银行借的。
　　拖着行李来到楼下，看着出租屋狭长的楼梯甬道，潮湿的霉味沿着楼道扑鼻而来。
　　他住的房间在三楼，房东把钥匙留在了地毯下面。
　　行李箱也就装了衣服和简单的生活用品，搬到三楼已经让穆白双手发抖，被行李箱撞过的腿部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好几次险些摔在楼梯上。
　　总算提到三楼，穆白靠在墙壁上喘息一阵，从满是灰尘的地毯下翻出钥匙，推开了门。
　　出租房并非只住了他一人，原本一百多平米的空间被自行用墙板隔开，划分成四个大小不一的房间，四名租户共用浴室，房间内还有个人电表。
　　时间已经很晚，其他租户都已经入睡，隔着劣质墙板传出沉重的鼾声。
　　世界上居然有人打呼噜比他的上单还响。
　　穆白惊讶地感叹。
　　被子床垫都是上一任留下的。
　　用自己的衣服垫好，穆白身子半蜷着，很快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
　　次日。
　　穆白调了早晨五点的闹钟，准时从床上爬起，刷牙洗脸。
　　公司提供主播培训和直播房间，不少住处不方便或刚起步的小主播会借助公司直播区，像是寻常工作一样上班打卡。
　　晚间是直播的流量高峰，不少主播都为此调成了阴间作息，穆白来到公司直播区时，里面空无一人。
　　原身是颜值区的主播，他刷卡取了手机，按照记忆输入密码进入页面。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右上角寥寥无几的订阅数。
　　一千三百七十五个，近乎一千个是近七日涨幅。
　　估计都是冲着落水新闻来的。
　　头像还挂着一个显眼的公会签约标识，往下拉全是公司的在职主播。
　　穆白的木白白位列倒数第一，至于倒数第二嘛……
　　订阅数一万七。穆白默默关掉公司界面，打开了直播。
　　这个世界的科技似乎比穿越前要先进一些，几百块就能买到能上网的智能机，机身比五千元的iPhone5还要薄，直播界面也更加简洁好看。
　　看着圆圈逐渐转好，穆白心里有瞬间的紧张。
　　以往被采访或是游戏转播，他都不需要直面网络上的评价，这是他第一次直播。
　　穆白咽了口唾沫，手机屏幕上迅速映出他的模样。
　　画面中的少年唇红齿白，琥珀般的眼睛有些分外大了，皮肤白皙细嫩得仿佛可以用指尖戳破，耳朵上细小的蓝色耳钉亮得晃眼。
　　也许是因为落水事件，冷清的主播间里罕见地刷出了几条弹幕。
　　【主播来了】
　　【怎么炒作都不可能红的，你死心吧】
　　【这种人就不配红】
　　基本全是骂的，偶尔有一条不明真相的路人冒出来，帮他说话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穆白早就习惯了。
　　目光扫过弹幕，少年清了清嗓子，浅浅问了声好。
　　【你不好我就好了】
　　【滚】
　　【滚出直播圈】
　　【居然还活着呢，占用公共资源的垃圾，怎么不死在河里】
　　最后一条弹幕猛地刷出来，带着浮夸的特效，居然还是平台的VIP会员。
　　这条弹幕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谴责瞬间淹没了屏幕，连穆白的脸都被弹幕遮挡，看不清晰。
　　穆白略过这些消息，眼眶却突兀地一热。
　　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脸，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水渍。
　　自打记事起，穆白从来没有哭过。
　　最近……情绪是有些波动了。
　　穆白垂下眼，抿紧了唇。
　　他站起身，朝着镜头深深鞠躬。
　　“对不起。”穆白沉声说。
　　这些天他看了不少报道，也知道当初引起了多大的骚动。
　　电视台实时报道，前来救援的队伍几乎堵住了江边，不眠不休找了数个小时。
　　穆白抬眸，看向镜头。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认真：“我会写信给救援人员道谢，以后也不会再犯这种错误，真的非常对不起。”
　　*
　　JG战队俱乐部。
　　JG是国内老牌俱乐部之一，经过多年发展，在办公和训练区外扩建了健身房和泳池，已经是电子竞技中的选手待遇领头羊。
　　游泳池内，一道身影游过。
　　青年上半身赤/裸，流畅的背部线条完整地裹在水中，偶尔探出水面的手臂修长有力。
　　一圈游毕，纪泽抓着扶手离开泳池，水珠在发梢凝聚成密集的线，勾勒出青年轮廓分明的五官。
　　慵懒的眉眼下，似乎有种刀锋裹鞘的凌厉在其中隐现，叫人挪不开眼。
　　远远地，一个抱着毛巾的男人走过来。
　　是阮毅。
　　纪泽抬起眼看他，伸手接过毛巾，擦拭头发。
　　“你还记得昨晚我们看到的小帅哥吗。”阮毅拿着手机，眼中兴奋难掩。
　　纪泽：“……”
　　“不记得。”
　　“你这人真就无趣。”阮毅啧了声，翻着新闻：“上周江边不是大潮嘛，就有个不怕死的小主播跑去拍潮，结果差点死在潮水里面。”
　　“你猜怎么着，居然就是昨天那人。我们小熊TV的同行，叫木白白。”
　　说着，阮毅抬高音量外放，清凉的少年音传了出来。
　　声音礼貌，真诚，却能听出藏在话语里的浅淡哭腔。
　　纪泽擦拭的动作微停，水珠在他的额发上凝聚，落到眼睛里。
　　他又在哭了。
　　被东西砸到哭，道歉也哭，还有什么时候是不掉眼泪的？
　　但他在如此认真负责地道歉，一边带着哭腔，一边说着对不起。
　　没能看见脸，纪泽脑海中莫名浮现昨日少年逆光的面孔，眼眶通红，嘴唇紧抿。
　　像个毛发柔软，却随时会竖起利爪的雪白小猫。
　　纪泽闭上眼，再缓缓睁开。
　　“你不是要排位吗。”他状似无意地说，“再过两周就结束休假了，到时候你还是战队段位倒一。”
　　阮毅低头看了眼时间，像被扎了一针般迅速离去，头也不回。
　　纪泽看着他身影消失，忽而拿起手机。
　　打开小熊TV，点进搜索栏。
　　刚点下订阅，直播间的页面顿时跳了出来，和纪泽想象中不一样，在线观看的有上百人之多，弹幕也从一开始的责骂变成了教育。
　　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纪泽压下眼睫。
　　又取消了关注。
　　*
　　许多订阅直播间的人，果然是冲着看戏来的。
　　小熊TV的订阅功能相当于收藏主播，把主播放进自己的收藏夹里，每次开播都能收到通知提醒。
　　订阅是日后观众量的保证，每个主播都会重视，不少小主播还会感谢每一个点下订阅的人。
　　穆白按照原身的习惯，打开音乐软件跟着小声哼唱。
　　【Jze】订阅了你。
　　收到订阅提醒，少年轻轻启唇，感谢的话语还没说到一半，新的消息接踵而来。
　　【Jze】取消了订阅。
　　穆白迷茫地抬眸，牙齿轻轻咬住舌尖。
　　【话说你们真的信他道歉吗】
　　【至少我不信】
　　【别作妖了，还想让道歉词条再上一次热搜对吧】
　　【撤了撤了，跟你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看英雄联盟比赛】
　　看到这条弹幕，穆白目光微凝。
　　无他，主要是其中一个名词实在太过熟悉了。
　　这个世界是和原来地球相似，但完全不同的地方。
　　原本常见的国家名人全部换了个样，就连他常听的歌手都查无此人。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个在他人生中涂出浓墨重彩的游戏。
　　拿出手机，搜索英雄联盟。
　　一页页字符从页面显现，比起记忆中的画面，这个游戏显得更加完善，甚至还多出了许多穆白没见过的英雄，和元素龙模式。
　　游戏下面紧跟着就是一张世界赛词条。
　　比赛刚结束不久，决赛的集锦循环播放，只是刚点进主页面，就传来无数海啸般澎湃的呼喊声。
　　所有人都在喊着一个共同的名字——
　　JG！
　　比上一世更加宏大，更加壮观的会场洒落漫天金色雨屑，璀璨的聚光灯打在几个年轻人身上，他们面朝无数摄像头，高高举起奖杯，一齐欢呼尖叫。
　　他注意到画面中央的青年。
　　青年很高，比身边人至少高出一个头来，修长的双腿包裹在裤筒内，偶然间抬起眸，在他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找不到任何喜悦。
　　仿佛只是平淡地跟在队友身后，游离在队伍外的游魂。
　　穆白看了一眼下方的个人介绍。
　　游戏ID【Fade】，真名纪泽。
　　JG队员，连续三届S赛的冠军中单外加FMVP，在去年还领队斩获了联赛春夏、MSI外加S赛的全冠大满贯，成为赛区历史第一人。
　　第一人。
　　穆白瞬间屏住呼吸，曾经握紧鼠标，在峡谷征战的日日夜夜涌现脑海，一次次胜利，以及夺冠时呼唤他名字的声音，手中沉重却无比璀璨耀眼的奖杯。
　　穆白握紧了手机。
　　接触英雄联盟的愿望前所未有地强烈，他想触摸键盘，想回到那个游戏中，尽管……
　　它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穆白小声跟弹幕道歉，推开门。
　　公司主要培养的是颜值户外区的主播，但也签了部分游戏区，划分出的电脑房间在直播区东侧，只准备了十台机子不到，却依然人迹寥寥。
　　刚踏进游戏区，他就听见一声呐喊。
　　房门略微敞开着，一个青年头戴耳机，右手紧紧握住鼠标，屏幕上死亡歌颂者手持法杖，Q技能的暗影在他身前缓缓成型，炸在蓝buff身上。
　　可惜，血量把控还是差了一些。
　　对方盲僧看到buff被揍成血皮，当即交落E技能拍地板外加平A收掉蓝buff。
　　死歌守蓝不成，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反而交出减速墙企图反杀，被盲僧摸眼W凑到身上，大招接Q技能直接秒杀。
　　“You have been slained！”
　　青年绝望地松开鼠标，脸上悔恨万分。
　　他是公司里唯一一位游戏区的主播，最近水逆直播连跪，原本打算早起转运，没想到输得更惨了。
　　一个上午，愣是一把没赢。
　　“蓝是死歌命根啊，没有蓝我怎么玩。不可能让给盲僧……”网名橙子的主播细碎念叨着，才发现门前突然间多了一个人。
　　海城位于热带，常年高温，十二月份还有不少人穿短袖，一件卫衣就能安稳过冬。
　　二十度空调的室内，那人却穿了一件长袖白衬衫，略长的下摆遮过臀部，露出两根细嫩的大腿来。
　　很精致漂亮的面孔，橙子不由多看了两眼。
　　可惜那身子骨看上去太过脆弱，五官软绵绵地，并不符合他的审美。
　　人嘛，还是多点肉比较健康。
　　“小哥，你是来应聘主播的吗？”橙子主动问，“办公区在二楼哦，你走错了。”
　　穆白抿了抿唇，解释道：“我是颜值区的签约主播，只是来这里看看。”
　　“哦哦，那你坐这边。别担心，我没有开播。”橙子还死在蓝区，原地等待复活，顺便起身给穆白搬凳子。
　　“不用。”穆白很少被那么热情地对待，连忙拒绝：“我就是看看。”
　　“你也想播英雄联盟？”橙子问。
　　全公司只有他一个游戏主播，每次聚餐都聊不到一块去，他感觉自己都要闷出蘑菇了。
　　听到这句话，穆白忽而有些发愣。
　　在穿越之前，游戏直播的技术尚未成熟，直播区大多是抱着个麦克风唱歌的网络红人。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英雄联盟这种体积不小的游戏也能放在网络直播间上，受人追捧，拥有成千上万的观众。
　　英雄联盟……也能直播的吗？


第四章 
　　少年脸上的心动实在太过明显。
　　在橙子提到英雄联盟这个词眼时，穆白漂亮的眼睛霎时一亮，像是投入湖水里的石子。
　　瞬间荡漾开了。
　　穆白捏了捏掌心，语气有些犹豫：“我可以吗？”
　　盯着这张白净的脸，橙子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地秒回：“当然可以，我教你！”
　　他说着，死歌挂机在泉水里，队友不停地在死歌身上标记问号。
　　“你复活了，该游戏了。”穆白忍不住提醒。
　　橙子老脸一红。
　　他连忙回头继续游戏，穆白对现在的英雄联盟了解不深，本着学习的念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个英雄是打野？”尽管模样不同，但穆白认出了改头换面后的惩戒。
　　“也可以中单啦，但现在更多是打野，毕竟死歌刷野速度挺快的。”橙子解释完，问道，“你没玩过英雄联盟？”
　　“没有。”看着已经天差地别的游戏界面，穆白下意识摇头，而后又点头：“玩过。”
　　橙子了然。
　　原来是个想加入游戏的小萌新。
　　他指着屏幕，挨个向穆白介绍上面的英雄。
　　双方阵容分别为鳄鱼死歌劫ez猫咪，格温盲僧辛德拉金克斯日女，段位在钻一到大师之间。
　　英雄联盟的排位显示从rank分替换到了段位，但本质不变。
　　穆白估算了一下，大致是2000rank分左右。
　　能够来到这个段位，橙子的水平已经超越绝大部分玩家了。
　　我方中单劫是个不认识的新英雄，技能机制十分酷炫，配合皮肤更像是尊来自地狱的杀神。
　　实力尤其杀神。
　　光是和辛德拉对线，劫就取下了三次线杀，下路双人组也凭借配合打出了压制，尽管死歌送了一头，这局优势依然很大。
　　见局势已定，劫开始扣字嘲讽。
　　配合劫的ID，简直效果拉满。
　　【所有人】你怎么这么菜【影流之主】：就这？职业选手就这？
　　【所有人】你怎么这么菜【影流之主】：哦哦，对不起，忘记你是饮水机吉祥物了。
　　全世界那么多人总有几个嘴不干净的，尤其电子竞技隔着网线，说什么话的人都有。
　　橙子以往见过不少，但此时穆白就在身边，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能叫小弟弟看那么暴躁的内容呢？
　　穆白却只是静静扫了一眼，脸色不变。
　　上一世的喷子比这狠毒多了，他早就见怪不怪。
　　他只是好奇，对面中单居然是职业选手。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职业选手，生活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辛德拉是哪支队伍的？”穆白问。
　　橙子点了一下TAB键，双方十人的段位和胜率都显示了出来。
　　职业选手使用的都是官方赠送的超级号，英雄和皮肤全齐，也绑定了职业赛的个人信息。
　　【暗黑元首】锐利的剑，身份认证【JG战队上单ruan】。
　　JG？
　　穆白表情微怔。
　　他记得，好像是那个获得世界赛冠军的战队。
　　“是阮毅。”橙子当即认了出来，解释道：“三冠上单，但上赛季状态下滑，决赛连续坑了几把。传闻新赛季首发不保了。”
　　穆白“哦”了一声，点点头。
　　像是被劫刺激到，辛德拉复活后主动找劫PK，却被劫大招外加三标命中，再次死回泉水。
　　劫登时更来劲了。
　　【所有人】你怎么这么菜【影流之主】：笑死我了，我还以为JG是什么货色呢，不过如此。
　　【所有人】你怎么这么菜【影流之主】：你们队伍吹上天的那个电脑哥哥Fade也是，二一十岁的老头子还不快点让位，下赛季春季赛等着被Mike揍成狗吧。
　　“二十一的老头子？”看到这行字，年逾27的橙子气得怒发冲冠，恨恨捏紧了鼠标：“老点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年纪轻轻那么嚣张，小心出门被车撞死！”
　　他这边骂完，插在敌方野区的眼位看见辛德拉走了过来，却突然没了动静。
　　像是掉线一般，呆愣愣飘在草丛边，峡谷风声环绕。
　　劫显然也发现了辛德拉的不对劲。
　　他冷笑一声，握紧手里剑摸了过去，准备再度拿下辛德拉的人头。
　　让职业选手也尝尝超鬼的滋味。
　　劫W技能影子过墙，真身和影子同时E技能挥斩减速，然后朝斜上方预判秒Q。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走位习惯，劫话说得嚣张，实际一直在观察辛德拉，把辛德拉的走位全部记在了脑海里。
　　他有自信，这套连招辛德拉不可能躲过。
　　技能脱手的瞬间，辛德拉身子微动，朝斜下方一个小之又小的微走位。
　　连影子的减速都没能吃到。
　　劫这个英雄经过几次削弱，已经不是只有大招就能无脑秒人的时代，劫心下知道他需要离开。
　　但他看着站在草丛里，居然开始当面跳舞的辛德拉，再也忍耐不住。
　　零杠六的废物，凭什么在他面前嚣张？
　　劫开启大招瞬狱影杀阵，死亡印记标记刻在辛德拉头顶，落地的瞬间平A接Q。
　　然后……空了？
　　又是小走位！
　　劫脸上冷不丁凝聚出一个球，在辛德拉星之守护者皮肤下，就是一个圆滚滚的恶魔脑袋。
　　一旦小恶魔被E技能推到身上，就会造成1.5秒的眩晕时间，足够一套技能击杀。
　　这个距离的QE，已经不是走位能躲开的了。
　　技能全空，辛德拉不可能击杀，只能先行退让。
　　劫立马按下大招，回到影子所在的位置，他刚松一口气，却看到一个可爱的小恶魔划出抛物线，朝他飞了过来。
　　无比精准地啪在他的脑壳上。
　　辛德拉熟练地Q接平a接大，一套连招带走劫。
　　“Shutdown！”
　　【暗黑元首】已经终结了【影流之主】！
　　穆白看着敌方辛德拉悄声离去的背影，目光微沉。
　　辛德拉操作果断流畅，只在需要躲避的地方躲避，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走位。
　　跟之前的辛德拉不一样。
　　现在的辛德拉，像尊机器人。
　　完美，却冰冷。
　　*
　　纪泽发梢微湿，正坐在电竞椅上，认真看着屏幕。
　　刚结束全明星赛，俱乐部正处于休假时期，俱乐部里人迹寥寥。
　　仍在留队的队员原先只有纪泽，阮毅出去跟朋友玩了几天，才回到俱乐部。
　　他的敲击鼠标的速度不快，对于电竞圈子的平均水平而言，甚至有些过于慢了。
　　即便在比赛录播里，也总能听到纪泽别具一格的设备响声。
　　哪怕陷入险境，每个技能都只敲击一次，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地前进，击杀。
　　此刻，屏幕正显示着身着星之守护者皮肤的辛德拉，冷漠地从劫身上收走赏金，还随手在野区草里插了个眼。
　　而号主本人阮毅搬了个小板凳，乖乖巧巧坐在旁边，一脸艳羡地看着纪泽操作。
　　原本阮毅是没打算请救兵的。
　　只是劫越骂越过分，甚至骂到了纪泽头上，阮毅干脆让劫如愿以偿了。
　　和纪泽对线去吧你。
　　“我这辈子是不会再玩辛德拉了。”阮毅恨恨道，“被近身就只能死，都不能还手的，玩得没意思。”
　　“你每次都那么说。”纪泽平淡地回复，“最后帮你杀两次劫，我就不玩了。”
　　阮毅忽地精神起来，连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别啊，至少拿下这一局嘛。”
　　“联盟禁止代打，而且现在休假，我懒。”任由阮毅怎么猛汉撒娇，纪泽连眼皮都没有动弹一下，声音古井无波。
　　一个懒字更是说得理直气壮。
　　阮毅顿时泄了气。
　　“行吧。”他委屈地嘟囔，看着辛德拉按下回城，带着全新装备离开泉水。
　　被杀一次，劫暂时闭了嘴。
　　死亡补了件小魔抗，对线谨慎了许多，技能没中就不会位移上来拼血量。
　　纪泽看着走位突然靠前的劫，忽然低声说了句：“打野来了。”
　　*橙子确实来了。
　　确是劫主动叫的。
　　他在刷蓝，劫就不停朝中路发信号请求支援，橙子不爽劫归不爽，还是明白分更加重要。
　　分奴就分奴嘛，谁还不是了呢？
　　收掉蓝buff，他认命般朝中路走去，直接W减速墙起手，一个Q落在辛德拉脚边。
　　……空了。
　　橙子不服气，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辛德拉就像条灵活的幽灵，除了平A没有吃到任何伤害，最后还被抓住机会，大招加推控住两人，接Q把橙子的死歌击杀。
　　辛德拉战绩来到2/3/1。
　　再有一个击杀，就是好看的正战绩了。
　　劫眼睁睁看着辛德拉朝下走，干净利落地再次扭掉他的技能，击杀下路双人组拿下双杀，经济瞬间反超一头，骑在了他身上。
　　劫再也忍不住，五指在键盘上翻飞：
　　你怎么这么菜【影流之主】：什么菜狗打野，爷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垃圾的死歌，一个Q都中不了你不如出AD？
　　你怎么这么菜【影流之主】：靠，都是一群废物队友，老子碰上你们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怎么这么菜【影流之主】：傻逼。
　　看到这一连串谩骂，橙子顿时松开鼠标。
　　好家伙。
　　这局不用打了。


第五章 （修）
　　正如橙子预料的一般，下路双人组从泉水复活后，就开始疯狂扣字互动。
　　劫倒也是个皮实的，正面迎战两人完全不怂，拖家带口的脏字一个接一个地蹦，偏生还能绕过屏蔽系统，让人大为惊叹象形文字的博大精深。
　　所有人都在忙于打字，当然没人会去继续游戏。
　　五个队友的游戏，只剩上单和打野规矩地清线刷野，死歌冒着生命危险去抢龙，却被盲僧踢中原地送走，气得橙子一甩鼠标。
　　“不玩了，谁爱玩谁玩。”橙子嘟囔。
　　死歌直接挂在了泉水，上单绝望地发了个问号，很快就淹没在队友的口吐芬芳之下。
　　穆白看着屏幕，攥紧了手指。
　　橙子正准备扣字对骂，衣袖忽然被人轻轻扯动，回头便瞥见一张交杂着期待和紧张的脸。
　　少年微微抿唇，唇角挂着歉意，琥珀色的瞳仁却在隐隐发亮，眼底的渴盼闪耀：“能让我试试吗？”
　　尽管眼前的是个英雄都没认全的萌新，但被这张脸一望，橙子哪里说得出一个不字。
　　于是在橙子胆战心惊的眼神下，穆白坐在了电竞椅上。
　　画面上映着的是英雄联盟，他曾无比热爱的游戏。
　　也是他和上一世唯一的联系。
　　少年沉下眼睫，缓缓握住鼠标。
　　死歌离开了泉水。
　　死歌全名死亡歌颂者，是英雄联盟刚上线就发布的英雄。曾经作为中单在中路征战，而后因为刺客版本活跃和游戏节奏加快，逐渐退出玩家视线。
　　但在近几年，它又因刷野速度被开发了起来。
　　穆白迅速刷净六组野怪，朝唯一还在认真玩的上路发了信号。
　　死亡歌颂者【正在路上】。
　　鳄鱼正尽职尽责地单带，对面烬和日女拆掉了下路一塔，然后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应当是转线到上路了。
　　橙子看着穆白安静蹲在草丛，一副想要抓人的模样，劝阻的话在喉头滚了滚，终究是咽了下去。
　　算了，反正这局是输定了。
　　就让小萌新随便玩玩吧。
　　这把是水龙地形，召唤师峡谷里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落在死歌模型上。
　　让他的身影越发阴暗幽深。
　　几秒后，金克斯和日女果不其然出现在上路。
　　死歌放出减速墙控住两人，鬼气森森的阴绿墙壁后，没有实质的幽魂身影，逐渐出现在下路双人组面前。
　　*
　　收掉中路线，纪泽预判一个占卜之球丢在草丛，照出了劫的身影。
　　自从被第二次单杀后，这家伙就彻底没了斗志，出了家门要么刷野要么挂机，连兵线都不吃。
　　劫的其他队友也差不多，下路双人泉水旅行团，打野走位呆滞生硬，尽管鳄鱼还在认真玩，但也没了斗志。
　　明显在摆烂。
　　既然劫送上门，纪泽也懒得拖延，直接一个E推上去连招秒杀，看着“无人能挡”的提示音冒出，纪泽松开键盘。
　　正打算让位给阮毅，忽然看见上路几个头像重合了起来，几个大红标的撤退信号连绵不绝。
　　纪泽随手把视角拖到上路，只见死歌险之又险的一个走位扭掉日女的Q，反手【荒芜】精准预判炸在闪现逃跑的金克斯身上。
　　【死亡歌颂者】击杀了【暴走萝莉】。
　　收掉金克斯的人头，死歌回头和鳄鱼一起折磨没了ADC的日女，鳄鱼交掉眩晕后直接停手，把人头让给了死歌。
　　死歌优雅地向前，抬手，拿下双杀。
　　看到辛德拉再再次击杀了劫，被劫单杀的三次补满，阮毅认命地站起身。
　　“行吧行吧，换我来玩。”阮毅说。
　　可纪泽依然坐在位置上，没有动静。
　　青年洗澡后残留的水珠已经风干，只有发丝还是半湿的，露出下方没有多余神情的微凉眉眼。
　　纪泽懒散望着死歌回城的画面，像是根本没有听见阮毅说的话。
　　*
　　死歌拿下双杀，提振了低沉的士气。
　　也提振了橙子的士气。
　　他万万没想到，本以为的萌新居然能打出这种流畅好看的操作。
　　要是是他亲手打出来的，都能录进秀操作集锦里了好嘛！
　　“厉害啊兄弟，你技能也太准了。”橙子由衷感叹道，穆白却仿佛没听见一般，无动于衷。
　　他扭头看去，只见少年戴着耳机，本就不大的脸在游戏耳机的挤压下更显得小小一只。
　　白玉般的脸颊透着兴奋的薄红，指尖微微蜷起，眸子里的燃烧的战意耀眼夺目。
　　橙子久久望着，不由晃了神。
　　游戏中。
　　挂机喷人的双人组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重新从泉水出来，开始吃线。
　　下路外塔告破，野区没丢，烬单走还算安全，猫咪干脆挂在了穆白身上，防止他被盲僧单抓。
　　隐隐间，死歌像是成为了队伍核心。
　　几分钟后，水龙刷新。
　　自从英雄联盟更新元素龙系列后，小龙就从单纯的每人200经济变成了buff加成，不同的元素对应不同的增益。
　　龙魂的增益极强，在元素龙的第一个版本，拿下龙魂几乎意味着赢下比赛。
　　这是第三条，也就是所谓的“听牌龙”，至今橙子没能拿下一条小龙。
　　如果再丢，队伍的作战形式就会非常被动。
　　鳄鱼早早来到龙坑，庞大的身躯在草丛里乖巧蹲伏，很快就遇到了敌方众人。
　　团战一触即发。
　　辛德拉先手，球完美推中伊泽瑞尔，鳄鱼想上前保护，被日女大招定住两人。
　　就当敌方以为团战胜利在望时，龙坑外忽然闪现下来一个带猫的死歌。
　　在猫咪的加速下，死歌身躯在龙坑里迅速扭动，Q的伤害完全拉满，很快把金克斯揍成丝血。
　　纪泽知道，再不打死歌的话，我方C位就要被击杀了。
　　然而攻击死歌，却恰好中了死歌下怀。
　　这是明谋，逼他不得不在队友和龙之间二选一的明谋。
　　纪泽勾起唇，轻声笑了笑。
　　大招【能量倾泻】。
　　数颗黑暗法球在辛德拉肩膀汇聚，高傲的黑夜女皇高举双臂，厚重的法术伤害牢牢压在死歌身上，盲僧两段Q接上秒杀。
　　但死歌之所以叫做死亡歌颂者，正是因为他的被动。
　　【死亡契约】。
　　死歌死亡时会化身灵体，有一段时间能够继续释放技能，并且不受伤害，不能打断。
　　猫咪在死歌死亡的前一秒就飞到了伊泽身上，E技能堪堪奶住伊泽，随后大招定住敌方三人，配合鳄鱼开始打拉扯。
　　最后龙坑里的死歌落下大招收割。
　　尽管鳄鱼和猫咪被先后击杀，但敌方也阵亡三人，金克斯残血回城，辛德拉根本不可能独自动龙。
　　四打五，却打成了三换三。
　　穆白看着一屏幕的666，少年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羞怯，却转头问了橙子一句：“我能打字吗？”
　　橙子不太懂穆白想做什么，但他点了点头：“你随意。”
　　穆白认真地说了句谢谢，随后在键盘轻巧地敲字。
　　再菜也要玩打野【死亡歌颂者】：影流之主-存活
　　再菜也要玩打野【死亡歌颂者】：？
　　再菜也要玩打野【死亡歌颂者】：为什么没你反而赢了。
　　你怎么这么菜【影流之主】：你什么意思
　　再菜也要玩打野【死亡歌颂者】：游戏玩得不好就算了，字都不认识还是趁早回归义务教育为好
　　说完，穆白还操纵死歌走到挂机的劫身边，不断按B回城又取消。
　　在那个单纯无知的年代里，这是英雄联盟最通用的嘲讽。
　　橙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又扭头看向穆白，瞥见一张小猫一样稚嫩单纯的脸。
　　橙子：？
　　是我哪边看错了？
　　*
　　对于辛德拉方而言，无疑是极为惨痛的失败。
　　金克斯首先开始检讨，对不起我的锅发了满满一个屏幕，最后痛定思痛，买了一件大魔抗。
　　哪怕打除了一波很完美的团战，但毕竟四打五，接下来的两波龙团都在辛德拉可怕的控球技术下遭遇了惨败。
　　最后在中路被辛德拉抓住机会瞬秒伊泽猫咪，对面集中一波中推，终于结束比赛。
　　赢虽然赢了，却耗费了三十几分钟，对于一把四打五的游戏来说，未免赢得有些艰难。
　　赛后结算纪泽拿了MVP，死歌拿了败方SVP。
　　阮毅愣愣地看着辛德拉从0/3飞跃到13/3的战绩，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以往纪泽打游戏都是能赢就行，从不在乎个人战绩，也不会做出闪现开对面死歌这种冒险操作。
　　但这次……怎么玩得那么刺激？
　　扭头看着纪泽平淡的脸，阮毅默默咽下了疑问。
　　应当是错觉，错觉。
　　阮毅转换问题，吐槽道：“橙子那家伙是不是偷偷特训了，怎么变得那么强。”
　　纪泽皱眉：“橙子？”
　　“噢噢，你不知道吧。也是我们小熊TV的主播，播得早，人气挺高的，之前全明星我跟他一队来着。”
　　阮毅笑笑，补充道：“但他最近几年操作下滑，现在主营下饭剪辑，没想到还是宝刀未老。”
　　纪泽垂下眼，看着那个顶着【再菜也要玩打野】ID的死亡歌颂者，眼睫微垂。
　　“未必。”纪泽说。
　　阮毅：“啥？”
　　纪泽没有解释，只是径自站起身，让开位置。
　　阮毅丈二摸不着头脑，一边坐回电竞椅上，随手开了个排位房间，点击邀请【再菜也要玩打野】。
　　他挺喜欢橙子的性格，全明星结束后也约着要去搓一顿，择日不如撞日。
　　恰好还能双排。
　　等待片刻，橙子进了房间，右下角组队语音自动亮起，两道声音从音响鼓膜间传了出来。
　　纪泽头发没干，干脆就把游戏声音调成了外放。
　　“快同意快同意，点那个勾啊，阮毅邀请我了。”橙子的声音。
　　片刻后，另一道声音稍后响起。
　　“嗯。”温顺的鼻音，而后是浅浅的应答，“我点同意了。”
　　音量很轻，带着清脆的少年底色，格外悦耳好听。
　　或者说，有些分外熟悉。
　　正准备推门离开的纪泽指尖一顿，忽地停住了步伐。
　　像是被某只小猫挠了一下。


第六章 
　　浑然不知自己的声音被实时直播，穆白看了一眼时间。
　　居然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主播不能离开直播间时间过长，半小时就已经足够记一次违规，吃违规次数太多会被禁一段时间直播。
　　要补满时长，他不能被禁播哪怕一次。
　　“我该回去了。”穆白声音很轻，尤其是征求意见时，带着柔软的腔调：“谢谢你把号借给我。”
　　“没事没事，你倒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现在英雄联盟的新人都那么强了。”橙子开玩笑道。
　　橙子夸得直白，穆白抿起唇，脸颊有些不受控制地发热。
　　这具身体不仅眼窝浅，就连脸皮都更薄些。
　　少年垂着眼睫，白皙的脸颊侧透着隐约的粉红，似是一枚上好的桃花玉，泛着玉石般剔透漂亮的光泽。
　　食指轻捏掌心，穆白抿了抿唇，很是不好意思地回道：“没有，我没做什么。只是对面AD意识不够，水平一般而已。”
　　橙子：“……”
　　他记得，那个金克斯段位是宗师来着。
　　*
　　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少年的声音彻底在队伍里消失。
　　橙子坐到位置上，才发现队伍语音还亮着，朝阮毅解释过后就也关掉了语音。
　　“可惜了，还以为能抱大腿上波分来着。”阮毅看着开始排位的界面，情绪复杂，“跟橙子双排，我感觉并不能赢啊。”
　　“别选辛德拉就好。”纪泽平静回。
　　阮毅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的高瘦青年，忽而问：“你没走啊？”
　　纪泽：“……”
　　“手机落了。”纪泽面不改色。
　　阮毅不疑有他，扭头看向屏幕，啧啧感叹：“话说我是真没想到，那个死歌声音居然挺好听，橙子夸他的时候好像还有一点小害羞。怎么说呢，就……”
　　阮毅从为数不多的词库里挖掘出一个形容词：“挺可爱的。”
　　说着，阮毅感觉身边纪泽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他以为是纪泽来了兴趣，便接着道：“纪泽你记性好，有没有觉得，这声音还挺耳熟的。”
　　青年眸色漆黑，幽深的瞳底在听见这句话时莫名添了分晦涩。
　　纪泽掩去心中情绪，淡淡回了句：“没听过。”
　　“诶？可我明明觉得好熟悉……”阮毅细碎念叨着，只听见纪泽远去的脚步声，和自动合起的电子玻璃门。
　　阮毅挠挠脑袋。
　　既然纪泽说没听过，那应该就是他的确记错了吧。
　　*
　　回到房间里，直播已经收到了一次管理员警告。
　　尽管弹幕和观众已经所剩无几，但穆白还是感觉一阵不好意思。
　　直播时间就是上班时间，他却不小心在游戏里投入了那么久，好比上班光明正大地摸鱼。
　　不过，英雄联盟的确变得更有意思了。
　　就连职业选手的游戏强度也发生了质的飞跃。
　　按照橙子的说法，辛德拉只是一个上单选手，却能在中单位上打出如此强大的压制力，可想而知他真正拿出上单的水平。
　　而这，还是一名卡在退役边缘的老选手！
　　一瞬间，心脏在胸腔中急速跳动，血液涌上大脑，穆白感觉身体的某处被点燃一般，往日比赛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他想回到赛场上，他想重新参与进那些纯粹的竞技和博弈里。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他的指尖就已经激动到隐隐颤抖。
　　穆白深深呼吸，清理了脑中思绪。
　　职业联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太过遥远，不说游戏实力差距，就连体力都支撑不了高强度的训练。
　　身体和游戏，都需要练习。
　　看着空无一人的直播间，穆白忽然有了主意。
　　他要直播英雄联盟！
　　小熊TV规定，签约主播换区需要事先提交申请等待审核，如果主播还签了个人公司，则需要两边都经过同意后才能换区。
　　穆白体量小没什么存在感，平台方面的申请很快通过，经纪人吴哥却迟迟没有回复短信。
　　犹豫片刻，穆白拨通了吴哥电话。
　　屏幕上电话响了几秒，便被干净利落地挂断。
　　他又拨了一次，仍是挂断，再打就被直接拉进了黑名单。
　　听筒里机械性的女声冰冷，少年握着手机的小臂微微下垂，安静地站在光线阴暗的角落里，眼睫遮住眼底热意。
　　他深深呼吸，抿紧了唇。
　　吴哥没有回信，就意味着没有许可，他不能换区。
　　可穆白想播英雄联盟。
　　很想。
　　交还手机，穆白重新登记了借取电脑。
　　电脑上预先安装了多款热门游戏，英雄联盟的图标排在第一位，一个大写的字母L泛着金属寒光。
　　不再犹豫，穆白直接打开直播。
　　颜值区一众磨皮大脸的缩略图中，一个色调暗沉的游戏界面悄然浮现。
　　单独面对镜头穆白总是脱不开拘束，如今有事情做，他就如鱼得水起来。
　　鼠标按下，充满科技感的界面瞬间铺展开，几个手持武器的英雄以冲锋的姿态站在画面中央。
　　都是他不认识的英雄。
　　即便如此，穆白仍是心跳加速，手指下意识地敲下Q号。
　　看到账号密码错误，穆白一愣。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扣扣，他的账号自然飞灰湮灭，再也找不回来。
　　穆白试着改用手机号，圆环稍转便登了进去。
　　原主居然创建过英雄联盟账号。
　　ID拜托我想玩琴女，等级31，这赛季定位赛没打，前几个赛季常驻青铜，拥有英雄72个。
　　不算豪华，甚至位于此时都已经属于低配的账号，跟曾经的至多四十几个英雄相比，足以让穆白大开眼界。
　　他随手开了一把匹配，队友迅速选完英雄，恰好留下中路空位。
　　中路选择相对灵活，也是英雄数量最多的分路。从法师到刺客，乃至后来称霸一时的塞恩克烈中单，几乎每个种类的英雄都在中路绽放过属于自己的色彩。
　　穆白目光跟着鼠标移动，掠过许多从未见过的新面孔，还有老英雄的重置原画，最后，鼠标落在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子身上。
　　那是个色调幽暗的男人。
　　大半张脸被漆黑暗光笼罩，只露出唇角冷漠的弧线，锋利的刀刃环绕着他，仿佛潜伏在阴影下的暗杀者。
　　Wood的本命，穆白曾经最喜欢的英雄，也是赛场上最为锋锐的一把利剑。
　　刀锋之影，泰隆。


第七章 （修）
　　现在的年轻人人均夜猫子，早晨不是直播的热门时间。
　　连半夜三四点都不如。
　　海盐奶盖来回刷新页面，却不见几个眼熟的主播，半百无聊之下点击了人气倒序，随手点进了最后几名的名录里。
　　屏幕从手机竖屏变成了电脑横屏，颜值区平日恨不得拉满的摄像头消失不见，占据主要面积的是一个略显阴沉黯淡的界面。
　　等等。
　　这不是英雄联盟吗？
　　实时的直播间弹幕几乎没有，在总弹幕池里依然能看到零星的疑问。
　　【怎么是英雄联盟】
　　【他不是颜值区主播吗】
　　【退出去看了一眼，我没错区】
　　穆白中路选了个男刀，对线刀妹，双方下路都是卡莎。
　　居然还是匹配局。
　　英雄联盟游戏运营至今已经近十年，还在打匹配的越来越少，老玩家要么玩娱乐要么打排位，就连玩节目效果的娱乐主播都会弄个白银黄金的账号炸鱼。
　　主播打匹配，是会被观众嘲笑的。
　　海盐奶盖看着画面上少年漂亮的脸，心下冷笑。
　　长成这样的小白脸，怎么可能打得好游戏？
　　【海盐奶盖：用匹配水时长，笑死了，不愧是废物主播】
　　海盐奶盖是VIP高级用户，每个月在平台花费数百元，连发一条弹幕都是带上特效的。
　　少年望了眼弹幕，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别过头，握住鼠标继续游戏。
　　男刀对线刀妹几乎是绝对劣势，刀妹突进能力比男刀更强，更有W技能免伤，轻而易举就能避开男刀的爆发伤害。
　　而且男刀的战绩也不好看。
　　击杀和死亡分别1/3，对面刀妹3/0，显然从男刀身上拿了不少好处。
　　弹幕【菜狗】刷了一片，在各种嘲讽中此起彼伏。
　　【能不能别玩英雄联盟了，你玷污了这个游戏】
　　【太菜了，第一次看到主动往刀妹大招上撞的】
　　【刀妹拉E不知道走位吗】
　　再次被刀妹穿兵线击杀，穆白从泉水中复活，装备栏里默默多了一件小布甲。
　　刀妹击杀穆白后没有支援，一直在中路吃线，把兵送进塔后开始吃镀层。
　　完全没把男刀放在眼中。
　　橙子看着男刀摸到了刀妹后方，等刀妹交出W后，突然翻墙跳了过来。
　　刀妹不慌不忙，朝着男刀脸上直接拉E，原本蠢笨的男刀却忽然一个回身小走位。
　　躲掉了。
　　刀妹不信邪，Q死小兵近身后贴脸交R。
　　被闪现秒躲。
　　刀妹：？？？
　　哥，你这手速和意识是去请代练了吗？
　　没有W减伤的刀妹身板脆了许多，她没有做任何防御装，当即死在男刀的全套输出下。
　　字幕播报，男刀终结了刀妹，拿到450赏金。
　　看着到底的刀妹，穆白没有任何犹豫，回身清兵带线，前往下路支援。
　　他认出了对面身着白衣，飘飘欲仙的女孩是刀锋意志，但他没想到曾经那个老老实实，喜欢单带偷塔的英雄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认识技能不要紧。
　　全部躲掉就好了。
　　穆白弹幕不和谐的声音依然顽强，即便男刀反杀也没让先入为主的弹幕有所好转。
　　【这是踩了狗屎运吧】
　　【对面刀妹意识挺拉，但操作还是有的，瞬E说躲就躲吗】
　　【海盐奶盖：自信点，绝对是脚本】
　　【没必要吧，提前走位那么明显不像脚本】
　　【真要怀疑可以去官网举报】
　　【打个匹配都开脚本，yue了】
　　脚本在游戏中属于外嵌进程序里的第三方插件，用在英雄联盟里便执行“自动瞄准”、“自动躲避”一类的功能，有脚本辅助甚至能打出职业选手级别的操作。
　　十几分钟过去，穆白结束一把游戏，才发现弹幕已经吵了起来。
　　他这把玩得很好。
　　从一开始的劣势到最后逆风翻盘，推掉基地时队友统一的“666”，穆白本以为观众会夸他。
　　少年迷茫地抬起眼，抿住唇。
　　他只有这一个账号，不能被封禁。
　　穆白握紧了鼠标，想要解释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能一遍遍重复：“我能摄手，没有开脚本。”
　　【海盐奶盖：摄手能证明个啥，大不了你摄手的时候不开脚本呗】
　　【当我们傻吗】
　　【有种就打进比赛服】
　　在大师段位以上官方会自动发放一个比赛服账号，依靠账号能登录比赛服进行游戏，服务器全球统一，能够匹配各个国家地区的高分路人和职业选手。
　　比赛服的王者榜，也被称为含金量最高榜单。
　　同样，比赛服抓脚本外挂的强度也并非国服能比，中枪就是连实名永封，这个身份证一辈子都没办法进入比赛服。
　　少年蜷了蜷指尖。
　　声音微顿，穆白补充道：“如果要打进比赛服才能证明，我会打进去的。”
　　弹幕沉寂了片刻，而后瞬间爆炸。
　　【这牛逼吹得真好】
　　【你进得去比赛服？】
　　【就凭你，还想上大师呢】
　　海盐奶盖玩了五年英雄联盟，段位卡在了钻四白金之间，即便如此，他也是周围朋友中游戏技术位于绝对前列的人。
　　上大师的难度，他再清楚不过。
　　【海盐奶盖：敢赌不，半个月时间。】
　　【海盐奶盖：算了，我给你一个月，你上大师我就刷5000蜂蜜，上不了你就给我滚出小熊TV。】
　　一整局游戏下来穆白的手已经微微颤抖，他的体质实在不好，纤细的手臂很难支撑高强度游戏。
　　他没有吭声，点开设置，直接把直播标题改成半个月上大师。
　　看都没看后面补充的一个月。
　　弹幕很快就发现了标题的变化。
　　【卧槽，狂】
　　【还真要接这个赌约啊？】
　　【感觉有点意思，关注了，蹲个后续】
　　【报，前排小记者回来了，主播四赛季青铜，本赛季无段位黑铁】
　　【什么ICU绝症病人，就这还上大师】
　　【要是刚刚的操作还能继续，大师也未必不可能】
　　【就怕万一又是炒作】
　　弹幕吵成一片，摄像头里的少年却连一句反驳都没有，只是安静地点击确认，进入页面挑选英雄。
　　海盐奶盖看着屏幕，打到一半的嘲讽停歇。
　　屏幕上的小主播已经打开英雄界面，把上百位英雄技能挨个看过去，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个小本写写画画。
　　暖黄的灯光下，小主播指间捏着圆珠笔，眼睫低垂，眼中仿佛只剩下本子和屏幕，就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弹幕丝毫。
　　弹幕口嗨惯了，他却突然感觉，木白白是认真的。
　　大师数量在国服里仅占0.02％，而这个身形纤瘦，M号衬衫都显缺肉的白皙少年。
　　却说要用一个月时间，从零开始，迈进这0.02％。
　　目光掠过一条【记得兑现诺言】的弹幕，海盐奶盖指尖颤动，忽然感觉心跳虚了一拍。
　　他咬紧牙，猛地关掉直播间。


第八章 
　　定下赌约之后，穆白的游戏速度加快了许多。
　　中午饭点，他抽空去超市买了两桶泡面，用公司自带的饮水机热水烧开。
　　这幅身体的饭量倒是和原来的差不多，四块钱的中桶就能够吃饱。
　　牌子和上一世已经完全不同，至于味道嘛……
　　一如既往，一言难尽。
　　重新开始游戏，英雄联盟的排位系统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官方取消了天梯点数，替换成青铜黄金一类的大段，还有新增的定位赛机制。
　　在每个赛季玩家第一次打排位时，就会有十把定位赛机会，用□□速区分玩家水平。
　　系统会根据前几赛季隐藏分来匹配对手，之前段位越高，最终定下的段位也会越高，最高定位钻石。
　　对于前几赛季都是青铜的账号而言，全胜也不过黄金。
　　前几局出师不利拿了三连败，基本都是前期崩盘。
　　了解英雄技能是一方面，但许多细节没到对线都很难理解。
　　穆白重整旗鼓，连败后便是七把连胜，定位赛七胜三负，最终定到白银三。
　　比之木白白的账号历史已经高出一个大段。
　　定位结束，穆白又闷头继续排位，一直熬到了夜晚十二点钟。
　　落水的事情只在城市范围流传，观众没什么耐心，开播时讽刺的弹幕已经散去，直播间留下一片空荡。
　　在青铜白银局炸鱼的主播数不胜数，穆白没有名气，没有专精特殊英雄，更藏在了没有人关注英雄联盟的颜值区里。
　　他只是安静沉闷地播着，偶尔有人点进来，然后离开。
　　最后一把游戏结束，穆白从局中退开，发现后台多了一份6块钱的蜂蜜罐头，送礼物的粉丝已经退出观看，去了其他直播间。
　　这却是他直播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目光在蜂蜜罐头的卡通图案停顿，穆白站起身，跟空荡荡的观众席低声道了句。
　　谢谢。
　　*
　　一周半在规律的作息中，很快过去。
　　穆白绝大部分精力都扑在了直播上，第一周就补回了四十多小时时长。
　　按常规定律，段位越高比赛会越难打，但穆白不同。
　　段位变高的同时，他的胜率也在逐步上涨。
　　最后更是十三连胜爬上钻石。
　　穆白还准备了一个小本子，失误的地方用圆珠笔仔细记载下来，通勤的路上反复阅读，确保不会再犯第二次。
　　这是他从上一世打电竞起就有的习惯。
　　登上钻石的那天，少年坐在灰黑色的电竞椅上，抿起的嘴唇几乎藏不住笑意，双眸被兴奋染得发亮。
　　【恭喜主播登上钻石！】
　　【上钻好快，感觉大师近在咫尺】
　　【海盐奶盖还在吗，急不急】
　　【虽然不懂英雄联盟，但看这张脸就够了】
　　【希望摄像头画面能放大点，这是颜值区观众最后的执着】
　　零星的几条弹幕发来，后台接连收到几个一元钱的小礼物打赏。
　　长时间的直播积累让穆白拥有了一些粉丝，这批人都是看到道歉留下来，或是新进来的观众。
　　尽管人数不多，但也让直播间逐渐热闹了起来。
　　橙子也会帮忙拉拉热度，带着直播间观众一起串门，等到穆白实现赌约，就约好一起双排。
　　穆白直播间前所未有地涌进数百名观众，弹幕统一在刷：
　　【大腿快跑，这个人你带不动的！】
　　气得橙子七窍生烟。
　　结束一天直播，穆白回到小出租屋里。
　　公交站和家仍有一段距离，四周灯光暗着，唯独几盏幽暗的路灯在荧荧发亮，却也只比伸手不见五指要好上半分。
　　披着一身漆黑，穆白回到了出租屋。
　　室友们大多从事体力活，睡早起晚，和他的时间完美错开，从来没有碰面过。
　　他蹑手蹑脚地打开热水，就着花洒迅速洗澡洗头，等着头发干的时间顺手洗净衣服。
　　他小心翼翼地保持安静，忽而浴室的门被人轻声敲响，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把头探了进来。
　　是穆白的其中一个室友，忘了叫什么名字，手臂上一连串的漆黑纹身，浓密的眉毛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皱起，面相尤为凶恶。
　　穆白停下动作，从泡沫堆中抬起头：“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吗？”
　　头一次看到新舍友的脸，大汉漆黑的眼珠在穆白纤瘦的手臂上停顿，厚唇张开，忽地说：“以，以后你能联系我。”
　　“什么？”穆白没明白。
　　大汉蠕动嘴唇，抬起花臂挠了挠下巴：“你每，每天都回来那么晚，又，又长成这样，这边治安不好，会很危，危险。”
　　生怕穆白不同意般，他急着补充：“我，我们几个讨论过了，把电话给你。有，有什么事的话，随时打我们电话。”
　　第一次跟穆白搭话，大汉很是紧张。
　　这个新室友他们好奇很久了，早出晚归，却总会把公共区域的卫生处理干净，整个屋子都因为新室友整洁许多，弄得几个糙汉子很是不好意思。
　　几人想要道谢，分开等了好几天，才让大汉等到一次。
　　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漂亮纤细的少年。
　　听到他的建议，新室友抿起唇，忽地绽放出一抹尤为好看的微笑。
　　*
　　穆白和室友交换了联系方式，孤零零的手机通讯录里再次多了一个人名。
　　吴哥，橙子，和室友吉庆。
　　穿越后原主记忆受损，距离时间越远的事情越记不清晰，唯独近几个月间印象深刻。
　　原身的人际关系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仿佛从一开始，原身就是住在那间狭小的主播公寓里，过着直播培训的生活。
　　穆白不清楚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的曾经。
　　一觉醒来，穆白在共用的玄关边发现了一袋小吐司，是吉庆送给他的礼物。
　　松松软软，蓬松的小麦香味涌上舌尖，泛出丝丝清脆的甜。
　　吐司保质期有三天，穆白只吃了一片便小心地收起，放进抽屉里。
　　这是穆白穿越以来，吃过的第一顿早餐。
　　回到公司，穆白打开电脑。
　　今天是距离赌约截止的倒数第二天，他来到了钻一晋级大师的晋级赛。
　　英雄联盟升段需要经过至多五盘的比赛，如要晋级成功，则在五盘内至少三胜。
　　穆白前两局全胜，但从第三把就开始不对劲起来。
　　主玩辅助的本就不多，许多辅助选手都会在位置选择上标上补位，可系统那把却把辅助分去了打野。
　　两个辅助谁都不肯让，就那么在公屏里互相扯起了头花，各种C语言层出不穷。
　　在选择英雄界面可以秒退避让极端阵容，穆白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也会选择秒退，但现在不行。
　　他是晋级赛。
　　秒退算负的晋级赛！
　　赛前就藏了怨气，机器人被迫打野，刷野效率极低，前期还不慎被红buff打死一次。
　　公屏瞬间爆炸，队友纷纷化身峡谷钢琴家。
　　ADC率先泉水挂机加入战团，穆白这才看明白。
　　原来璐璐是ADC的女朋友，难怪不肯让位置。
　　只奶你一人的绑定情侣外加挂机喷子，往日里少见的妖魔鬼怪批量涌现。
　　这就是晋级赛的魅力。
　　穆白不信邪，又秒排了一把。
　　这波队友倒是没有挂机喷人的阴间操作，只是单纯的菜。
　　游戏来到十分钟，比分就被揍成了13-2。
　　尤其下路还是短腿没有位移的金克斯加辅助奶妈，被打野无限提款，直接十五分钟投降。
　　看着屏幕上蹦出的血红失败二字，穆白攥紧指尖。
　　掌心在微微颤抖。
　　他能明显感觉到大脑高度集中带来的眩晕感，呼吸加重，像是在船上沉浮。
　　少年唇色泛白，被银白的牙齿紧紧咬住，纤瘦的手撑着桌面，用力呼吸。
　　仿佛下一秒，细弱的身躯就要被折断一般。
　　忍过不适，穆白推开门，到走廊上透气。
　　等到这次赌约结束，他要调整作息，早晨开始跑步才行。
　　在饮水机处端了杯热水，穆白小口抿着。
　　他以前非冰水不喝，自从换了具身体后，瞬间变身热水的忠实爱好者。
　　多喝热水虽然玄学，但真的有用。
　　没喝几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吴哥从电梯上摇摇晃晃地下来，身边还跟着扬天，恰好和穆白四目相对。
　　穆白微微皱眉，别开了眼。
　　但吴哥好像不打算放过他。
　　经纪人远远地朝他走来，手上持着公文包，俨然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
　　当天九点多他在睡觉，穆白连着几个电话打过来，让他烦不胜烦，就直接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睡醒之后，他也没有拨回电话或移除黑名单。
　　没必要在没用的人身上浪费心思。
　　他盯着穆白，挑起唇：“听说你换到游戏区了？”
　　穆白只是平静地喝着水，充耳不闻。
　　冷遇让吴哥脸色黑了一分。
　　自从落水之后，穆白的行动就开始奇怪起来。
　　本以为拉黑他会让这小子至少慌上几天，穆白非但没有一点动静，反而紧锣密鼓地筹备起了游戏直播，听说最近上了不少分。
　　可惜人傻，跟弹幕玩什么打赌。
　　血本无归。
　　吴哥清了清嗓：“你别忘记，转区不通知公司算作擅自行动，是要扣每月10％工资的。”
　　扬天拼命朝穆白使眼色，但像是没看见一般，穆白忽视了他。
　　他心底怒火陡升，每当目光触及那张平静的脸时，就总会想起不久前的夜晚。
　　握着行李箱，眼眶泛着薄红。
　　明明只是被重物砸了腿，却像是被谁欺负过一样。
　　扬天神游天外，目光移到穆白被布料包裹的两根小腿上，一小截白皙的脚踝露出来，埋进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里。
　　他的伤，怎么样了？
　　扬天出神地想。
　　没有注意到那边的情况，穆白声音很轻：“似乎是您先拉黑了我。”
　　“那又怎样？”吴哥眸中不耐已经懒得遮掩，“到时候赌约失败，无论你是退网还是毁约，都会对公司造成利益损失。”
　　“我给你安排的培训课程是最顶级，这一点点的百分之十，跟到时候你要赔偿的违约金相比，九牛一毛。”
　　吴哥说着，拍拍穆白的肩膀，满脸关心和恳切。
　　“你要是懂事的话，就听哥一句劝。”吴哥说，“有不少老板喜欢你这张脸，喝几次酒的事，哄哄人大把钱入账。何必苦兮兮搞这个？”
　　穆白没有接话。
　　洁白的少年抬眸，漂亮的面孔微抬，琥珀色瞳仁中古井无波。
　　明明依然是那个脆弱不堪的瓷娃娃，就连手腕都因为高强度直播更细了几分。
　　被他望着，吴哥却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仿佛他才是那个不可理喻的人。
　　扬天看着吴哥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
　　这还是吴哥头一次被下属正面反驳后没有暴怒，只是拂袖而去。
　　他回头望了一眼穆白，忍不住喊了声。
　　“穆白！”
　　少年别过眼，看到是他，投了个疑惑的眼神。
　　一点找寻安慰的意向都没有。
　　扬天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天才挤出一句：“腿没事了吧？”
　　少年歪了歪头，回忆片刻后才想起曾经的腿伤。
　　扬天的关心对于他而言有些多余了。
　　之前扬天丢出行李箱的动作他还记得，尽管不明白扬天为什么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穆白也不愿再去纠缠。
　　穆白熟练地笑：“已经好了，谢谢你。”
　　“晚上要不一起吃宵夜……”扬天说到一半，忽然注意到穆白的笑容。
　　里面满是礼貌和疏远。
　　扬天忽然意识到，穆白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会对每一颗糖都伸出手的小孩了。
　　*
　　穆白收回视线，拿着热水回到直播间。
　　看着映着游戏画面的屏幕，穆白深深呼吸，开始晋级赛的最后一把。
　　晚上玩家流量大，匹配的速度几乎是白天的几倍，只瞬间就弹出了确认界面。
　　聊天窗口不断跳着玩家进入游戏房间的信息，穆白翻着英雄列表，没有过多留意。
　　【拜托我想玩琴女加入房间】
　　【劳资无敌加入房间】
　　【可爱的小上单加入房间】
　　【可爱的小射手加入房间】
　　【ze泽加入房间】
　　【可爱的小上单】：我靠，纪神？


第九章 
　　穆白好奇地瞥了一眼，目光在冷漠的单字ID上停留。
　　这个纪神是谁？
　　*
　　纪泽正在直播。
　　摄像头映着他半张脸，高挺的鼻峰下落到弧线分明的侧脸上，偶尔举起水杯，能窥见无名指骨节上那枚不算清晰的小痣。
　　手是人的第二张脸。
　　这双手，就是联盟中最好看的第二张脸。
　　JG和小熊直播签了直播协议，全俱乐部的选手都会在平台直播，除去国际赛事期，每月都有固定时长要求。
　　纪泽的合约几乎是全队最松的一个，只需要偶尔播播就能满足。
　　即便可以设置直播延迟，游戏时难免暴露队友动向，为了保证公平，纪泽几乎从来不直播比赛服。
　　他再次掏出了他的国服小号。
　　【又是这个直播专用号】
　　【平时不怎么玩的国服小号（指大师）】
　　【纪神不跟队友双排吗】
　　【今天播多久】
　　纪泽分神看屏幕，随便挑了几个问题回答：“不，我更习惯单排。打完这把就下播。”
　　不像专职主播，他没有开副屏幕的习惯。
　　说白了，就是懒。
　　玩游戏就已经够累了，还要关注弹幕，岂不是累上加累？
　　今天排得很快。
　　游戏进入选人界面，纪泽随手ban了个版本的强势中单塞拉斯，才看到自己被分到了辅助位。
　　这把段位水平拉得很大，有宗师有大师，中单的玩家不过钻一。
　　队友一看就慌了。
　　【可爱的小上单】：三楼，要不换下位置，把中路让给纪神好了？
　　【可爱的小射手】：给你玩琴女。
　　纪泽看了一眼大厅列表的名字，三楼应当就是【拜托我想玩琴女】。
　　琴女是英雄联盟的老牌辅助之一，机制简单易懂，是很适合新手入门的英雄，几乎没有任何操作上的难度。
　　挂着这种ID要拿中单位，也难怪队友会不放心。
　　纪泽抿了口温水。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设置一选中单，只设了补位。
　　直播没有训练要求，玩哪个位置，什么英雄，都是选手自行决定。
　　而纪泽的决定，就是没有。
　　他没有喜欢的英雄，更无所谓玩什么，游戏对于他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打卡上下班。
　　纪泽在聊天框里输入不用让位置，一串字符尚未发出去，三楼的回应就弹了出来。
　　【拜托我想玩琴女】：我中单很厉害，真的。
　　【可爱的小上单】：？
　　【可爱的小射手】：？？？
　　【可爱的小上单】：不是，你再厉害能有纪神厉害？
　　【可爱的小射手】：笑了，钻一崽能更自信一点吗。
　　【可爱的小射手】：人拿S冠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你算什么。
　　纪泽微微皱眉。
　　不急不缓的键盘敲击声传来，纪泽把剩下的字打完。
　　【ze泽】：不用让。我玩辅助。
　　穆白这才注意到他们口中“纪神”的战绩，赛季胜率85％，几乎傲视群雄。
　　确实有被称为“神”的资本。
　　选出元素女皇奇亚娜，少年低头看屏幕，礼貌地道谢。
　　【拜托我想玩琴女】：谢谢你，纪神。
　　读着这行字，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纪泽心头。
　　最后阵容鳄鱼蜘蛛奇亚娜，下路女警锤石。
　　因为撞车纪泽，穆白直播间里多出不少观众，弹幕数量跃升几倍。
　　【就是你抢纪神的中单？】
　　【好家伙，几赛季青铜，忽然变成钻石，该不会是代练吧】
　　【胜率七十多，挺厉害啊】
　　【纪神到王者都能保持77胜率，钻石算什么】
　　为了专心排位赛，穆白把弹幕提示器关掉，并没有看见观众发言。
　　穆白对线的是诡术妖姬乐芙兰。
　　这个英雄单体爆发极强，对奇亚娜有一定的压制能力，但后期团战很考验玩家的抓机会能力。
　　相比之下，奇亚娜的大招配合墙体能打出流畅的控制和AOE，团战能力则更为出色。前提是前期对线必须稳住，不能有大的失误。
　　对面妖姬大师段，一千场乐芙兰的本命玩家，技能衔接得无比熟练。
　　穆白避开风头补了几波塔刀，到四分钟时只落了对面1个补刀，血量健康。
　　打不出压制，妖姬有些沉不住气。
　　她空E后冒进，被穆白反打一波，血量被压到三分之二，打野蜘蛛发起进攻信号。
　　是要对妖姬动手了。
　　四分钟左右是打野普遍第一次gank的时机，对方打野很可能在反蹲，但我方打野是蜘蛛。
　　堪称前期最强的打野英雄之一。
　　穆白了然，向前激进走位勾引，对面打野男枪果然冒头。
　　男枪一出草，看到跟在奇亚娜身边的蜘蛛女皇，心中大呼不妙。
　　他连忙给妖姬发撤退信号，可妖姬已经被奇亚娜的水元素控住，眼看着就要交出一血。
　　男枪只能交一个□□支援，忽然看见原本已经走过来的蜘蛛女皇迟疑了瞬间，居然扭头原地离开。
　　草里插了个眼，能清晰看见蜘蛛女皇越走越远，异国他乡，消失不见。
　　男枪：？
　　美女你是来中路旅游的吗？
　　蜘蛛一走，男枪就再也没有输出压力。
　　虽然奇亚娜最后交出预判闪现A了妖姬真身一刀，但伤害还是差了几点，在男枪和妖姬的围剿下交出一血。
　　看着倒在地上的奇亚娜，穆白捏紧了鼠标。
　　他是有失误的。
　　对自己的伤害计算不明确，闪现用来追击妖姬而不是逃命，如果往草那边的墙闪，还有机会吸取木元素隐身，有可能不死。
　　而且人头还给到了男枪。
　　男枪是个吃经济的英雄，一旦在前中期发育起来，很容易滚大雪球，整场比赛难以翻盘。
　　只是，他不明白。
　　蜘蛛为什么要走？
　　*
　　屏幕上方冷不丁传来一血提示，在下路辅助的纪泽动作微顿，把镜头拉到中路。
　　【怒送一血】
　　【就这水平？笑死我了，胜率是代练上来的吧】
　　【看到这种ID，就猜到肯定是代练狗来玩个风琴星娜璐报复社会】
　　【吐了，代练玩家能不能滚啊】
　　奇亚娜倒地，纪泽目光在蜘蛛女皇刷河蟹的动作上停留片刻。
　　微微皱了皱眉。
　　游戏仍在继续。
　　升六时蜘蛛又来中路游了一次。
　　这次她先手捆住了妖姬，奇亚娜跟上后蜘蛛再度抽身，没有大招的穆白被妖姬锁链捆住，不得不和妖姬一换一。
　　这波对换无疑是亏的，严格意义来说是血亏。
　　穆白去野区支援过，妖姬控了两波兵线进塔，其中一波是炮车兵，相当于损失两百多个金币。
　　看着战绩上醒目的两个死亡数，穆白沉默地握紧了鼠标。
　　接下来的对线，将会彻底是妖姬的节奏。
　　不愧为千场妖姬的老玩家，对面妖姬拿到优势后把压制完全打了出来。
　　和男枪两人从上路游到下路，所到之处必定产生人头。
　　穆白也找机会大招晕住下路双人组，配合纪泽辅助收下双杀，却在中路吃线时被妖姬抓到机会，直接拿到终结。
　　游戏中期就养起妖姬男枪两个大爹，局势就像被撕破的大米袋口，几近崩溃。
　　只十五分钟，对面便推到高地。
　　尽管纪泽的锤石找到机会勾钩住对面ADC，穆白接技能打了一个完美的零换四，但依然被卷土重来的敌军一波推平。
　　经济差距实太大，伤害几乎不在一个量级。
　　看着屏幕上血红的失败两字，穆白咬紧了下唇。
　　他的晋级赛也随着这场游戏的失败，而宣告破灭。
　　晋级赛失败回扣了差不多二十七胜点，至少需要两把胜利才能补回，升到大师最快也还需要五把比赛。
　　这还是全胜的情况下。
　　这场赌约，他很可能要输了。
　　若要履行赌誓，他就要退出直播届，同样以为着对公司方面的违约，要赔偿十倍违约金。
　　他……还得起吗？穆白迷茫地抬起眼，看向副屏幕。
　　以往偶尔一两条的弹幕此刻弥漫成了海洋，比第一天多五倍，不，十倍的密集白字布满了屏幕，几乎没给这张24英寸的显示器留下空隙。
　　【恶心，菜狗还抢位置，你算个什么东西】
　　【给妖姬送三个人头，养肥妖姬很开心吗？】
　　【司马代练狗，快滚出主播圈吧】
　　他一行行读着这些字，闷声点开了下一把排位，居然又一次排到了【可爱的小射手】【可爱的小上单】两人。
　　【可爱的小射手】：又是你？
　　【可爱的小射手】：有次数的赶紧秒了吧，这个什么琴女，是个没脑子的傻逼菜鸡。
　　【可爱的小上单】：识相点就自己退，傻逼。
　　小剧场在左下角刷了屏，穆白选择英雄的鼠标忽地顿住。
　　前世的网络圈子比这还要不如，更加恶毒的话语他都见识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涨热起来。
　　穆白下唇咬得刺痛，中央空调吹出的冰凉气体一股股地灌进肺部，他像往常一样忍耐着，试图将泪意憋回眼眶。
　　心脏某处闷得厉害，连带着疲劳过度的指尖都在隐隐发酸，可现在还在直播，穆白不能哭。
　　但这次，他似乎无法忍住了。
　　晶莹的泪水冲破眼眶的限制，沿着白皙的肌肤层叠着滑落，溜进那张紧紧抿着的薄唇里，染湿了略显干燥的唇瓣。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少年想要抬起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把纤白的指尖都擦出一层迷蒙的粉色。
　　他不想哭，他真的不想哭。
　　哭是懦弱的表现，穆白一直自信，再大的委屈他都能咬咬牙挺过去。
　　可他却在直播间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那么脆弱没用的自己完全暴露了出来。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一滴泪珠徐徐悬在卷翘的下眼睫上，无力地滑落。


第十章 
　　早在失败界面还没弹出时，纪泽就跟观众告了下播，直接掐断直播。
　　其实这局比赛的失败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蜘蛛女皇的玩家是个演员，而且是演技老练的老演员。
　　全程她看似在尽力输出，却从头至尾没有拿到一条龙，多次发信号要求正在吃兵的队友支援，无形中拉低了队友经济。
　　而中路的两波“支援”更是以最小力量，带了最大的节奏。
　　男枪和乐芙兰被她两波养肥，成为对面的核心节奏点，直接杀死了比赛。
　　有演员，有导演，那才叫一整个剧组。
　　爬上大师，就相当于进入英雄联盟的高分局。
　　高分局里输赢很不稳定，即便是最强的代练，也至多能保证胜率，并不能打包票赢下某场比赛。
　　因此，能操纵输赢的剧组便应运而生。
　　他们以演员为核心，导演在幕后指挥，尽量做到不暴露痕迹地卖队友，偶尔还会多个演员配合，上演奥斯卡之夜。
　　纪泽玩英雄联盟那么多年，见过的演员数不胜数。
　　偶尔博/彩网站还有人开盘，买他的一局输赢。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
　　每次放假前，队医都会给队员定制假期作息表，以锻炼休息为主。
　　这个作息表从来没人遵守，唯独纪泽例外。
　　反正没什么事情想做，有人为他安排，就执行好了。
　　按照他的个人表单，纪泽此时该到健身房慢跑，而后洗澡睡觉。
　　他关掉电脑，徐徐站起身，随手抓起手机回到宿舍。
　　机器在掌心里轻震，伴随着买回来就没换过的基础铃声，吵闹得叫人厌烦。
　　纪泽接通电话。
　　里面传来中年女人温和的嗓音，似是没想到会那么快接通，她先是呆愣了片刻，而后悄声问道：“儿子？”
　　纪泽垂下眼，打量着一旁蔫吧的多肉：“嗯。”
　　“妈妈好久没有给你打电话了，今晚吃的什么？我记得你最讨厌胡萝卜来着，可不能挑食啊……”女人细碎地念叨。
　　其实不吃胡萝卜只是很小时候的事了，自从上小学以来，纪泽就再也没有挑食过。
　　他并没有打断她，把手机调到外放丢到一旁听着，一边低头从衣柜里翻出运动服来。
　　她难得打电话来，肯定不是为了寒暄。
　　这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估计一会儿就不会再说了。
　　果然，女人停顿片刻，很快就调转了话锋：“儿子呀，你那个电脑游戏，打算玩到什么时候啊？”
　　纪泽声音没有波动：“您是问我退役的事吗？”
　　“哦哦，对，就是那个退役。”女人连忙应道，“你知道的，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儿是你，成天跟你爸念叨，想你回去陪他呢。”
　　蒲扇般细密的眼睫微垂，纪泽低头套上护膝：“也就几个月，我的手很快就打不了了。”
　　纪泽的声音很轻，微不可闻。
　　似是有些在乎女人的回答，他包裹护膝的动作微顿，目光在荧亮的手机陪屏幕上停留。
　　滋啦的电流声响过，女人欣喜的声音从中传来。
　　“太好了！”几乎是欢呼地，她兴奋道：“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爸爸筹划着给你找个伴。周阿姨的女儿今年岁数跟你差不多，名校本硕，要不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萤火虫跌落在地，尾部的光芒喘息着，逐渐熄灭。
　　包裹着肌肉胶带的手背隐隐作痛，纪泽安静听着女人的吩咐，瞳孔中窥不见一丝多余的情绪。
　　手机轻震。
　　基地有覆盖全建筑的wifi，接电话时自动接收推送。
　　纪泽无意间瞥了一眼，看见上端醒目的小字：
　　【小熊TV推送】：主播木白白人气飙升，快来看看吧。
　　木白白。
　　看到这个名字，纪泽眼神微沉，一周前阮毅念出的那个字眼在记忆里缓缓复苏。
　　电话里女人的絮叨仍在继续，纪泽打断她：“我有事，先挂了。”
　　“妈妈说的周阿姨你别忘了，到时候发手机号给你……”女人忙说，却忽然听到另外一头传来的嘟嘟声。
　　这还是纪泽第一次主动挂她的电话。
　　女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慌张，像是自我安慰一般，拍了拍胸口。
　　纪泽肯定会回到纪家的，没人能放过眼前那么庞大的家业。
　　而回纪家，也一定需要父母的支撑。
　　她有自信，儿子还被她束在手心中，没有跑远。
　　*
　　挂断电话，纪泽拉开推送栏，点了进去。
　　系统自动弹出小熊TV的界面，迅速切换到直播间。
　　猝不及防撞进眼底的，是密集的白色弹幕。
　　【就是你抢我纪神中单？】
　　【好家伙，居然是主播，这脸不去颜值区来英雄联盟凑什么热闹。】
　　【我靠，男刀有点秀啊。】
　　【这真的没有换人吗？】
　　【上一把我从头看到尾，说实话，蜘蛛很像演员。】
　　【你说是就是了？这还给抢位置菜狗洗地呢。】
　　【这一把C了，跟上一把血坑有什么关系？】
　　纪泽微微皱眉。
　　他这才知道，原来上一把的锤石，居然撞车了木白白。
　　字符把屏幕遮得一干二净，纪泽把弹幕调成半屏，画面才稍微清爽了些。
　　右下角的小屏幕里，坐着一个十七岁上下的少年。
　　墙壁雪白，一张脸却与那墙颜色无异，嘴唇紧紧抿着，漂亮的眼睫上挂满了剔透的水珠。
　　看起来像个可怜的瓷娃娃。
　　是熟悉的脸，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却也带着熟悉的脆弱。
　　似乎纪泽每次看到他，他都在哭。
　　世界上，哪有人那么脆弱？
　　纪泽眼眸微沉，他头一次在手机端登录了小号，若无其事地敲下第一条弹幕。
　　看主播发弹幕又没什么，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同行。
　　怎么也算萍水相逢。
　　【Jze】：蜘蛛演得确实不错，但只要有个大师段位，都不至于被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弹幕瞬间炸了锅，朝着这个一级小号一拥而上。
　　【有种绑定英雄联盟账号啊，一个1级在这嚣张什么】
　　【不会真就人均大师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人纪神都没说演员，你就这么牛逼？】
　　弹幕认为他侮辱了“纪神”，被追着声讨还不够，还有人摸到了私聊，纪泽的后台私信顿时被红色新消息塞了个满当。
　　纪神本尊：……
　　纪泽干脆将弹幕完全关掉，眼不见心不烦。
　　画面上，眼泪从眼眶止不住地掉，少年轻轻抽噎着，居然还在玩游戏。
　　男刀朝野区蹲伏，E技能翻越墙体后直接朝无视野的草丛中丢了个预判W，精准敲在敌方莫甘娜身上，而后Q接大直接秒杀。
　　系统女声激昂响亮地播报：【刀锋之影】已经超越神了！
　　纪泽这才注意到他的战绩。
　　全队人头12个，他一人独占9个，KDA9/0/1。
　　少年用尾指擦掉眼泪，却转身走向下路，顺手再收一个ADC。
　　己方辅助的666已经刷了满屏，猫咪直接跑过来趴在男刀身上，完全无视ADC发出的一串问号。
　　可爱的小射手【探险家】：猫咪会玩？你跟个男刀能有什么用。
　　布谷今天也要撸铁【魔法猫咪】：又菜话又多，玩伊泽连薇恩都打不过，我不跟大腿跟你送葬？
　　可爱的小上单【无双剑姬】：嘴巴放干净点。
　　布谷今天也要撸铁【魔法猫咪】：哟，开局就叨叨的是谁啊？
　　木白白吸了吸鼻子，双眸通红，安静地点开输入框敲字。
　　拜托我想玩琴女【刀锋之影】：你下路被爆，对面控制永不落空，打野抓你敢抓敢死。
　　拜托我想玩琴女【刀锋之影】：而我，至少能单杀薇恩。
　　莫名沦为战力计算单位的薇恩：？？？
　　话音刚落，复活的薇恩又逮到机会，开大将伊泽瑞尔击杀。
　　气得伊泽回去就买了一套布甲出半肉，少年看着装备栏，仍含着泪光的眼底带出一抹轻松放肆的笑意。
　　敲击手机边框，纪泽心情跟着少年的笑脸一起放松起来，轻巧地勾起唇角。
　　看来是他想多了。
　　这哪是瓷娃娃啊。
　　分明是一只乖乖小小，爪子却格外锋利的猫。
　　窗边月色明亮，少年披着一条反季节的厚重外套，袖子紧紧掩起，唇边映着一抹不健康的苍白。
　　木白白没什么粉丝，象征着收入的贵宾席上小猫三两只，黑评一过来压得连粉丝一根毛都看不见。
　　即便如此，他的眼睛仍旧亮着。
　　仿佛一束悬在天空尽头的暖光，烘得手心发暖，含在唇边都是滚烫的。
　　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房间没有开灯，青年周身裹在粘稠的黑暗里，用力揉了揉眉心。
　　果然，人越缺什么，就越爱凝望什么。
　　重新打开弹幕，上面依然有不少辱骂的消息，还有人声称木白白是演员，故意坑Fade。
　　纪泽修长的指节划过手机，落下一声不耐烦的轻啧。
　　他打开个人电脑登上游戏，从本地里导出对局记录，做了个简单的剪辑整理。
　　这还是他第一次去管旁人的闲事。
　　*
　　前期男刀的优势实在太大，一把游戏干净利落地赢了下来。
　　魔法猫咪给穆白发了个好友请求，方便以后约着一块打游戏。
　　【布谷今天也要撸铁】：我查了战绩，你这赛季胜率不错，开始认真玩了？
　　【拜托我想玩琴女】：嗯，做直播了。
　　【布谷今天也要撸铁】：挺好的，你现在正直播吧，先关一下录屏呗。
　　【拜托我想玩琴女】：怎么了？
　　【布谷今天也要撸铁】：你有没有考虑过，成为一名职业选手？
　　穆白一愣。


第十一章 
　　穆白依言关掉英雄联盟的录屏，只留了副屏幕，布谷的话一句句地发来。
　　【布谷今天也要撸铁】：我们是一支正在招收青训队员的LDL战队，我感觉你的打法很适合职业，有没有兴趣日后参加青训？
　　【布谷今天也要撸铁】：有工资的。
　　穆白沉默片刻，敲字问。
　　【拜托我想玩琴女】：什么是LDL，青训又是什么？
　　布谷：……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能够高胜率打上钻一的玩家，居然连LDL和青训都不知道。
　　LDL是隶属于LPL下层的次级联赛，自升降级赛制关闭后，LDL更大程度上是LPL选手的储备营。
　　如果能在LDL打出光彩，就很可能得到LPL递来的橄榄枝。
　　布谷看中穆白，自然是希望他能加入LDL队伍。
　　十七岁是很适合电竞选手培训的年纪，有一定辨别能力，十八就能上赛场，足以看出选手水平究竟如何。
　　即便是青训，最低的要求也至少要比赛服宗师或是国服王者。
　　穆白的钻一还远不够格。
　　对于招募穆白，布谷只相当于预约了个坑。
　　段位差距摆在眼前，布谷见过的天才少年不计其数，十七岁的穆白远不是段位最高的。
　　但穆白却是他见过，最接近职业选手的路人。
　　少年身上没有这个年纪孩子常有的傲慢，他可以为了团队牺牲，却也能在要紧关头拿出刺客，成为刺向敌方心脏的尖刀。
　　风格如此多变的玩家，布谷只在另一人身上见到过。
　　现在，那人已经成为了联盟第一人，名字高悬于名人堂的Fade。
　　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抓住穆白，以后很可能就再也轮不到他了。
　　*
　　对于布谷的提议，穆白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毕竟那可是登上职业赛场。
　　但现在赌约没有结束，还有直播合同背在身上，段位也没达到最低要求。
　　路要一步步走。
　　告别布谷，穆白重新开了屏幕，全身心投入排位里。
　　前几把晋级赛的失败仿佛驱走了身上所有的霉运，穆白开始一路连胜，丢掉的胜点迅速补了回来。
　　看着即将重新开始的晋级赛，时间已经到了夜晚十二点。
　　比赛还有五把，即便全胜，也至少需要三把游戏的时间。
　　手机轻震，室友吉庆朝他发了消息。
　　【吉庆】：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我去公交站接你。
　　隔着文字，穆白仿佛看见吉庆的粗犷大脸，和小眼睛里关切的神情。
　　穆白总是觉得受之有愧。
　　【穆白】：不用啦，我今晚在公司休息。
　　看着手机，吉庆久久没有动作，脸上浮现出一抹鲜明的担忧来。
　　他本以为少年从事的是模特艺术这类工作，后来只听说是什么主播，电脑游戏上的事情他也不太明白，只是感觉这份工作实在有些辛苦。
　　玩游戏哪能吃饱饭呀？
　　当吉庆问出这个问题时，穆白手指微蜷，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眸子底部突地浮现出一抹尤为温暖的笑意。
　　“无论能不能赚钱，我都会继续尝试的。”穆白声音很轻，“更何况，现在的环境已经比我以前比赛的时候，好上太多了。”
　　以前比赛的时候？
　　吉庆看着少年稚嫩尚存的脸，咽下满腹疑问。
　　但穆白喜欢，他身为室友，也无法再劝。
　　【吉庆】：好，早睡。
　　穆白熄灭手机屏幕，看着即将晋级赛的提示，不再犹豫。
　　按下了开始匹配。
　　*
　　屏幕幽暗地亮着，映出海盐奶盖略显苍白的脸。
　　今天是休假日，他难得没有去酒吧，而是窝在家里，一遍遍地刷着某个名为【拜托我想玩琴女】的国服账号。
　　账号从半个月前开始进入排位，而后胜率一路走高，最近几把更是疯狂连胜，绿色的胜利字样铺了满页。
　　他打开直播间，心里不断祈祷那个主播能够失手，只看了几分钟就怒不可遏地关掉，很快又忍不住点开。
　　短短几天里，木白白的进步可谓飞速。
　　从一开始连刀妹E都不会躲的新手，到如今用刀妹都能秒E控住多人。
　　距离赌约结束还有二十多小时。
　　但他看不到任何赢的希望。
　　私信栏红点已经快到了99+，海盐奶盖指尖猛地一颤，几乎是提心吊胆地点开。
　　【找到你了，准备兑现承诺了吧？5000蜂蜜，别想赖账。】
　　【还隐身登陆呢，我们都看到你进小白直播间了。不履约是什么成分心里有数吧。】
　　【人家小主播那么努力直播到半夜了，你好意思跑路？到账5000，不然举报你欺诈。这个号花挺多了吧，忍心就那么被平台封掉吗？】
　　类似的消息几乎挤满了后台，即便他刚刚清理过，又很快会接踵而至，连绵不绝。
　　他很困了，却不敢睡。
　　只要一闭眼，他仿佛能看见别人找上门来，打赌给钱的字样漆在大门上……
　　海盐奶盖唇边刺痛，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咬破了嘴唇。
　　*
　　水汽蒸腾。
　　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肌肉线条分明的上背，水珠凝聚成线，落在纪泽挺拔的鼻梁。
　　关掉花洒，青年迈出浴室，模糊着水雾的镜子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好看自然极为好看，但染湿了的发梢低垂，隐隐压住眉宇，却突兀地生出一分阴冷来。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叮咚，纪泽打开手机，聊天栏里多出一个新消息。
　　【英雄联盟官方】：感谢亲亲的举报，这边已经接收成功，并且确认视频中存在“演员、操纵对局”等行为。请耐心等待官方回复~
　　他不仅发了原版，还发了剪辑标注，如若这都看不出来，官方也不用再维护游戏环境了。
　　纪泽合上手机，擦干脸上水珠。
　　镜子里的青年陡变，又恢复成往日慵懒平淡的模样，纪泽套上换洗衣物，回到宿舍。
　　让他意外的是，他的个人电脑仍在微微发亮，映着出发前打开直播的画面。
　　小主播还挺敬业，几乎已经直播整天了。
　　对局接近尾声，木白白的诡术妖姬WQER一套一秒杀对面AD，带领队友踏上高地，终结一场比赛。
　　他眼底挂着疲倦，现在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多，对于早晨八点开播的穆白而言，直播时间已经过长了些。
　　画面中的少年只是深深呼吸，咽下一口温水，继续开启新一把对局。
　　【不下播休息吗】
　　【好勤快】
　　【这已经不是勤不勤快的事了，我可能说得不太好听……但是，当心猝死啊】
　　【先歇会儿吧，明天还有一天，赌约不急的】
　　【是啊，更何况弹幕会不会兑现都另说】
　　纪泽微微皱眉，打字问。
　　Jze：【什么赌约？】
　　【今晚科普很多次啦，就之前有人怀疑主播开脚本，就立了个15天上大师换5000蜂蜜的赌约】
　　【悲报，我查了那个海盐奶盖的账号，三十分钟前注销了】
　　【？？？】
　　【？？？？？？】
　　【这投降速度是认真的吗】
　　【我愿称之为风向第一人】
　　【主播，看到了吗，别人已经跑路了，赌约作废】
　　弹幕刷得疯狂，穆白新一局还没有匹配进去，自然不可能错过这条消息。
　　少年略显惊讶地微微张唇，眼底划过一丝迷茫，像是无法理解这件事。
　　不是说好的赌约吗？既然不履行，那为什么要赌呢？
　　那么，他也要放弃吗？
　　指尖轻捏掌心，穆白抿了抿唇，依然没有取消排位。
　　仿佛映着心声，匹配成功的确认按钮弹了出来。
　　即便没有回报，像是跟自己做赌一样，穆白认真地按下了确认。
　　纪泽的闹铃响了起来，晚上十二点半，是他根据作息表调的睡眠时间。
　　自从放假以来，他遵守这个表格将近一个月。
　　指尖在闹铃按钮上停顿，纪泽犹豫片刻，忽地按灭了铃声。直播仍在继续。
　　穆白这把选了封魔剑魂永恩，这是他最近练习的新英雄，在对线手短中单时很有优势，尤其克制敌方瑞兹。
　　但那是有大招之后的事。
　　瑞兹也清楚他的优势在哪里，前期一直速推兵线，穆白被迫补了好几波塔下兵。
　　一波带着跑车的兵涌进防御塔，少年唇色泛着不健康的白，他手指隐隐颤抖，却依然因为平A失误，漏掉了最重要的炮车。
　　炮车是英雄联盟前期最值钱的小兵，对经济增长至关重要。
　　这把穆白的操作显而易见地下滑，在换血走位这类微操上，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失误。
　　【操作开始变形了呀】
　　【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吧】
　　【感觉这把要输了】
　　【人不能逞强】
　　如果再这样打下去，很可能要输。
　　穆白抿起唇，在摄像头看不到的位置，左手忽然搭在了右手上。
　　大拇指和食指在掌间软肉上猛地用力，□□上的刺痛让沉重的精神稍微振奋，他重新握紧了鼠标。
　　这把，他要赢。
　　必须赢！
　　穆白去上路埋伏收到助攻，回线上时正好升到六级，他在野怪身上攒了风埋伏在草丛里等待瑞兹清兵，当瑞兹交掉W的一瞬，Q闪上前。
　　原本看得昏昏欲睡的直播间像是被扎了一针鸡血，瞬间支棱起来。
　　【6666】
　　【秀啊我的宝】
　　穆白接大秒杀瑞兹，永恩收刀入鞘，背脊笔直如松，姿态无比优雅。
　　在中路传来捷讯时，刚被帮过的上单却遭到线杀，游戏再次陷入僵局。
　　这局晋级赛足足打了四十分钟。
　　双方都打得只剩门牙，最后还是永恩趁着敌方打大龙的时机，带线进高，一路偷掉水晶，才艰难地取得胜利。
　　屏幕胜利二字绽放，象征着钻石段位的图标升级成黯淡内敛的深紫色，系统提示微亮，比赛服的资格随之发放。
　　十五天。
　　穆白打过的排位超过百余把，一天几乎要玩十把英雄联盟。
　　“我上大师啦，你们看，是真的。”少年的声音软软，特地把战绩图调了出来，晋级赛漂亮的三连胜。
　　【恭喜宝贝！】
　　【啊啊啊真的上大师了，甚至比十五天的约定还早了二十三小时】
　　【晋级赛赢得那么好看，怎么跟Fade打就输成那样？】
　　【不会真是演员吧】
　　【我感觉那个蜘蛛才是演员】
　　【蜘蛛拿了SVP】
　　弹幕又开始零碎地掐起架来，直播摄像头却传来一阵晃动。
　　游戏界面在恭喜晋级大师字样上停留，一颗顶着柔软黑发的脑袋耷拉着，忽地垂在桌面上，蒲扇般浓密纤长的眼睫轻颤。
　　【怎么了？】
　　【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在纪泽略显惊讶的目光下，木白白闭着眼，居然……
　　睡着了。


第十二章 
　　连续游戏到将近两点，对律于作息的十七岁少年而言，显然太过疲惫。
　　浅眠中的木白白显得有些不安，偶尔抽动眉心，漂亮的脸上流露出一份明显的脆弱来。
　　和当初哭着也要坚持游戏的模样全然不同。
　　【……】
　　【这是睡着了？】
　　【就这么睡会不会不太好】
　　【插一句嘴，趴着的睡姿好可爱（捂脸）】
　　摄像头能拍到后方不断吹出冷气的中央空调，纪泽压下眉，目光在少年无意识紧蜷的单薄肩膀上停顿。
　　何止不太好。
　　木白白的手比寻常同龄人还要更细几分，小小的手臂仿佛用力就能捏断，背脊更是纤细得不像样。
　　这样睡下去，明天感冒都算是小事。
　　纪泽点开弹幕输入框，正打算说些什么，穆白身后紧闭着的房门忽然打开。
　　一张圈子里颇有名气的脸露了出来。
　　【这兄弟怎么有点眼熟】
　　【好像是橙子？】
　　【不是好像，还真是橙子。他们好像是一个公司的，之前橙子还推过，我嫌段位太低就没看】
　　【笑死，现在是橙子段位更低了】
　　和弹幕一片嬉笑不同，橙子显然刚回家不久，手上还拿着车钥匙。
　　他随手点开直播想睡前消遣一下，却看到穆白低着头躺在了屏幕面前，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旁人不知道公司空调温度，橙子哪能不清楚。
　　他有时候都冻得起鸡皮疙瘩，更别说穆白那小身子骨了。
　　这觉越睡越不是一回事，他只能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踩着他的熊猫棉拖到公司，一把拽起穆白。
　　眉间怒火却在看到某人的掌背时，登时散尽了。
　　白皙纤瘦的小手无意识地向下垂着，没几块肉的掌肉间却布满了块块青痕，都是被穆白自己掐出来，还能瞥见上面残留的指甲痕迹。
　　橙子是真的想骂，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揽住少年纤瘦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让穆白躺在一侧的沙发上，盖上被子捻平被角。
　　想了想，橙子又下楼买了份三文治和牛奶放着，贴上便条，才凑到屏幕前解释下播。
　　直播间画面顿时切成“主播去冬眠啦，点进头像可以看录播哦~”的字样，弹幕却不减反增。
　　【橙子动作好温柔，对小白真好呜呜呜】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微妙地磕到了】
　　【橙子还穿着拖鞋，刚刚才从家里出来吧】
　　【感谢橙子照顾我们家小白】
　　【感谢橙子】
　　事情已经解决，弹幕齐刷刷地飞过，话题全部围绕在橙子一人身上。
　　纪泽懒散地垂眸，忽地关掉了直播。
　　*
　　一觉睡醒。
　　穆白迷蒙地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了沙发上，一床柔软的空调被披在肩头，散发着舒适的暖意。
　　电脑已经关机，一张便条贴在桌前，字迹沉稳有力，就像他平常给人的老大哥印象一般。
　　【牛奶三明治记得吃，公司洗手间里有漱口水，不要成天不吃早餐。
　　钱赚得再多，命耗没了，你也没地方花，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糟蹋身体，等你再长几岁，就知道后悔药千金难买。——橙子】
　　最后几个字更是力透纸背，穆白指尖轻轻划过黑字，心底涌上一阵歉意。
　　他吃过早餐，给橙子发了一条短信报平安，又小跑着给橙子常用的电脑房里添了几颗外表滚圆的橙子。
　　做完这一切，穆白才按电梯下楼，回家洗漱。
　　他刚在控制面板上按亮一楼选项，便有人远远的朝他跑来，呼喊着叫住电梯。
　　穆白将手指移到开门处按住，那人急匆匆地跑进来，喘着气。
　　扬天抬起眼，正打算朝电梯里的同事道谢，却在触及那张白皙面孔时顿住声调：“谢谢……穆白？”
　　穆白看着扬天的眼，点点头：“早上好。”
　　“嗯。”扬天声音登时降了几度，只冷淡地应了声。
　　他还记得昨天的经历，只能说是不欢而散。
　　既然穆白拒绝了他的邀请，他也没必要再去热脸贴冷屁股。
　　扬天那么想着，却忍不住朝穆白身上抛去目光，眼神在添了几分褶皱的白衬衫上停顿。
　　还是昨天那套衣服。
　　扬天皱眉，问道：“你昨晚在公司睡的？”
　　“嗯，盖了空调被挺舒服的。”穆白平静地回。
　　“你不会还没找到地方住吧。”扬天勾起唇，穆白的惨状让他心情好上不少，不由宽容道：“我搬出了公寓，在附近租了间loft，实在不行借你睡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他现在和穆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昨天和吴哥谈下推荐后，他在颜值分区的首页至少能稳住两周，再加上小熊TV最近要出的直播综艺，未来人气定不可同日而语。
　　说不定，还能进入娱乐圈。
　　“不用。”穆白摇头，“我自己租了房，在胡安路。”
　　“胡安路？不是之前抢劫案发生的地方？”扬天一愣，看向穆白的眼神里忽然多了分怜悯。
　　“抢劫案？”穆白脸上露出一份诧异，他根本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难怪房租压到那么低。
　　这种地方满是垃圾，治安差配套设施落后，扬天连想都不敢想。
　　人的社会层级总是在不断变化的，有的人朝上走，有的人往下流。
　　穆白刚搬到宿舍的时候，扬天还是看好他的。
　　听说是手头紧，给份工作就跟着跑，还自己敢上前签了全公司没人愿意签的C约。
　　如今更是脑子缺了根筋，明明有一张好脸，舒服的颜值区不待，却非要去玩什么英雄联盟。
　　游戏玩得好的人本就少，还因为身体限制巅峰期短，不过想来穆白也不会有什么巅峰期就是了。
　　他知道，现在他和少年间已经拉开了一道长而宽的距离，深如鸿沟。
　　但那也不错。
　　地位差距越大，他才能轻而易举地将穆白从地上拾起来，养进笼里。
　　毕竟，那还是只相当漂亮的金丝雀。
　　*
　　回家洗漱煮泡面，穆白便马不停蹄地回到公司打开直播。
　　赚钱要紧。
　　很快，他就被那意料之外的人数吓了一跳。
　　短短几分钟内，就已经有几十个观众涌进直播间，并且数量仍在逐渐上涨，眼看着就要突破一百。
　　【来了来了！今天的主播也好可爱】
　　【主播好积极，昨晚三点多才睡的叭，怎么十二点多就开播了】
　　【小白一直很勤快。不过还是多休息点吧，别生病了。】
　　【那个说好了上大师就打赏的海盐奶盖呢，账号注销得真快】
　　【弹幕打赌什么时候兑现过，唉，心疼主播熬夜上大师】
　　【信用没多少，跑路倒挺快】
　　弹幕刷刷地飞过，穆白第一次感受到应接不暇的弹幕是什么模样。
　　他有些手足无措，把每条弹幕都一条条回了一遍，直到观众催他去玩游戏，才停了下来。
　　英雄联盟今天更新，穆白翻到后台，调出了昨天的收益记录。
　　海盐奶盖没有履行诺言送出礼物，但实际数字依然超出穆白的想象。
　　三百三十八。
　　这还是五五分成后的数字，也就意味着，光是礼物就陆续被打赏了600多元！
　　上一世，整个战队辛辛苦苦赢下一局小型网吧赛，也总共一千多块钱奖金，分到个人手里仅剩一百多。
　　他只一日就挣到了。
　　订阅也随之增长，原本一千多的订阅数蹿升到三千，几乎翻了倍，在线人数最高峰更是首次超越了公司倒数第二名。
　　不过其中大部分打赏都来自于昨天晚上，准确来说是官方发通告后的晚上。
　　今天还有陆续的礼物，只是没有昨晚看上去那么频繁。
　　【抹茶拿铁】赠送了蜂蜜罐子x1
　　【抱歉，看了官方才知道误会了，演员另有其人QAQ】
　　【皎月King】赠送了蜂蜜糖x3
　　【我看了官方给的回放，你的奇亚娜没什么问题，是蜘蛛在演】官方？
　　穆白一愣。
　　他跟着弹幕，第一次在手机上安装了围脖，才明白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英雄联盟】：感谢用户【Jze】的正义举报，我们确定国服账号【劳资无敌】有多局消极游戏、操纵对局行为，封禁十二个月。维护峡谷环境，需要每个玩家的共同努力。
　　【好狠，演员不是只封一个月吗？】
　　【你没仔细看吧，那个Jze收集了差不多七八局的演员记录，直接一波锤死】
　　【这人到底谁啊，这么牛逼】
　　【好像是哪个小主播直播间里的，之前帮主播说话来着。不懂的看录播】
　　【感觉某些人需要道歉了】
　　原来蜘蛛的行为叫“演员”，是故意那么做，而不是有其他考量。
　　——亏他想了一晚蜘蛛的深意来着。
　　弹幕和礼物还在不断刷屏，穆白头一次看到那么多的礼物，他谢都谢不过来，少年额头急出薄薄一层细汗。
　　穆白倒也不觉得他们需要道歉。
　　因为前两把失利，他第五局玩得并不算好，还有很多可以增进的空间。
　　官方公告下【Jze】的大名刺眼，穆白还记得对方关注他又取消，多半这次只是仗义行事，不是他的粉丝。
　　穆白很感激，但他不想就这样欠下人情。
　　于是穆白打开小熊TV软件，从用户栏里找到Jze，认真编辑了一条私信。
　　【木白白】：Jze你好，我是主播木白白。
　　生怕对方觉得他态度强硬，穆白犹豫片刻，添了个聊天栏里的热门表情。
　　【木白白】：【微笑黄豆.jpg】


第十三章 
　　JG俱乐部里，重新回到基地的分析师和教练重新聚在一块，激烈的讨论如火如荼。
　　每次S赛结束，游戏方就会马不停蹄地更新新赛季，推出新英雄等，峡谷会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发生巨大转变。
　　有些赛场非ban必选的英雄会跌落神坛，有些屡试不爽的套路会销声匿迹。
　　教练和分析师的回归，也意味着他们的假期步入了尾声，紧锣密鼓的训练即将开始。
　　纪泽结束锻炼回到宿舍，打开个人电脑后自动弹出了昨天未关闭的浏览器页面。
　　小熊TV的标识显眼，木白白居然又回到了直播。
　　英雄联盟挂在一旁更新着，他也不知道找个小游戏临时播一下，只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和弹幕聊天，一双琥珀色眼睛映着窗外阳光，亮得像枚珍贵宝石。
　　忽而，他看见了电脑下端的红色新提示。
　　是十几分钟前发来的，还新鲜着。
　　小熊TV的后台有对话功能，除去提示外，还能和其他主播或观众一对一私聊。
　　在目光触及那颗曾经代表微笑，如今无限等同于阴阳怪气的笑脸黄豆时，纪泽指尖微妙地停顿。
　　下面还有一小串消息。
　　【木白白】：谢谢你的举报，真的很感谢。
　　【木白白】：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尽管说。
　　纪泽垂下眼，看着直播画面中轻声回答哪怕是很奇怪问题的木白白，轻轻敲了敲手机后壳。
　　本以为只是路边随意帮助的小猫，没想到小猫啃了鱼干，却又绕了回来。
　　不愿走了。
　　*
　　直播公司中，电脑区域的房间轻掩，穿着白色长袖衬衫的少年坐在椅子上，一条条读着弹幕。
　　他的衬衫似是大了一号，只能堪堪掩住身体，让人忍不住担心冷风会不会朝缝隙里溜进去。
　　“什么时候打比赛服，嗯，看情况吧，我个人挺想去玩玩看的。”穆白念着，并拢了腿。
　　“炒菜放多少盐？这个我不清楚诶，都是靠感觉的。喜欢侧着睡还是正着睡？”他犹豫片刻，白皙的脸上露出一分不好意思来：“侧躺吧，我还喜欢抱一床被子睡。”
　　【啊啊啊我也喜欢！被子又软又暖太舒服了】
　　【没错，被子里面再抱被子！】
　　【听说喜欢蜷着抱被子睡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啊，这个是真的吗】
　　直播间变成了大型聊天场，部分人在讨论睡觉的事，还有人在继续提问题。
　　【小白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小白离开泉水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小白一辈子吃了几粒米？】
　　这……他记不得了。
　　这个世界的人们都活得那么细致嘛？
　　正当穆白看着新问题发呆时，挂着的直播界面忽然弹了个小红点。
　　有人给他发消息了。
　　穆白不算电脑高手，最熟悉的软件唯独英雄联盟，隐私模式的设置还是橙子帮忙解决的。
　　好处便是，除了游戏界面，其他东西都不会被过多泄露。
　　穆白点开后台，发现是Jze给他回的消息。
　　字数不多，只是简短的一小行，却莫名带着一股懒散的语调。
　　【Jze】：不用，举手之劳。
　　穆白不满地皱眉。
　　他想了想，打字回。
　　【木白白】：你缺陪玩吗？
　　【木白白】：我带你上分。
　　*
　　纪泽看到这条消息，已经是三十分钟后。
　　他和阮毅一起吃过午饭，队里的营养师打了两杯蔬果汁，绿油油的颜色看上去就很毒药，连带着阮毅一起黑了脸。
　　“为什么假期那么长，先归队的会是营养师啊。”阮毅看着纪泽已经空了一半的被子，更是绝望地哭嚎：“尤其还要跟你这个味觉失灵的一起喝女巫药水！”
　　“你最好再叫大声点，让营养师知道你最近血糖增高。”纪泽偏过眼，“正好连甜食都一起禁了。”
　　阮毅瞬间可怜巴巴地闭上嘴，委屈地对着手指。
　　纪泽快速喝完果汁，随手拿起手机点开小熊TV，忽而勾起唇。
　　露出了一个极浅极浅的微笑。
　　一旁苦哈哈抿着果汁的阮毅，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Jze】：陪玩？
　　消息已经是半小时前收到的，没想到小主播居然秒回了他。
　　【木白白】：嗯，什么段位都可以，带你上大师。
　　【木白白】：如果你段位不够，我可以打个小号上来。
　　小猫还挺有诚意。
　　【木白白】：可以吗，我一直没开游戏。
　　【木白白】：我在等你的回复。
　　看到这行字，纪泽忽地一愣。
　　木白白甚至不知道对方举报蜘蛛的原因，就为了那么一个牵连的善意，就一直等他等到了现在吗？
　　纪泽看着屏幕，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长长叹了口气。
　　【Jze】：好吧，你再等十分钟。
　　【木白白】：嗯，你现在大概什么段位？
　　【Jze】：比赛服。
　　【木白白】：……？
　　纪泽端起果汁，在阮毅见鬼一般的眼神下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慵懒惯了的动作不知怎地，竟加快了速度。
　　“发生什么事了？”阮毅忍不住问。
　　队伍的中单永远都是那副懒洋洋的调调，阮毅从来未见过他其他模样。
　　哪怕那天S赛总决赛，JG被连追两分变成2：2平，队伍气氛寂静如死，纪泽脸上依然找不到一分多余的情绪。
　　仿佛这场足以决定未来荣耀的赛事，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局匹配。
　　纪泽修长的指节轻轻握着水杯，稳稳放在厨房的水池里，声音浅淡：“没什么，就是点了个陪玩。”
　　阮毅：“？”
　　*
　　看着对方的回应，穆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说，比赛服。
　　比赛服！
　　账号至少也要大师才能申请，说明Jze怎么说都是国服大师水平，并且在大师停留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比他这个纯新人要长。
　　他还说要带别人。
　　都不知道是谁在carry……
　　穆白忽然感觉脸颊发烫，本就薄的面皮忽地泛上一阵薄红。
　　【小白脸怎么突然红了？】
　　【完蛋，还在看手机呢，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不要啊啊啊，宝你还小，不要想这些杂七杂八的呀】
　　【笑死，都是妈妈粉吗】
　　【男妈妈也是妈妈】
　　“不是，没有谈……谈那些，就只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穆白看到弹幕起哄，磕磕绊绊地想要解释清楚，却根本制止不了弹幕飞增的想象力。
　　他的脸憋得更红了，眸底泛上一层淡淡的粉，像是被什么东西欺负过一般，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微凝。
　　屏幕上忽然飘出两道添了颜色的VIP弹幕，看上去尊贵豪华，颇有气势。
　　【Jze】：的确是普通朋友，准确来说只是网友。
　　【Jze】：我账号就是这个，上线吧。
　　【？？？】
　　【正主来了？】
　　【我怎么觉得这号有点眼熟，不就是给官方举报那个吗】
　　【天，居然还真是朋友】
　　【普通朋友值得连发七条视频举报，我悟了】
　　【不要上当啊乖崽！】
　　瞬间挤满的弹幕旁，还有条新提示。
　　Jze在【木白白】直播间开通了初级饲养员。
　　饲养员是小熊TV推出的贵宾款项，充值后能在直播间拥有VIP席位和弹幕，充值更多可以拥有全站VIP。
　　Jze充的只是最低的初级，一个月30块，但足以让穆白看见他的弹幕。
　　穆白小小地“哦”了一声，才发现他只顾着和弹幕聊天，忘记了回Jze的消息。
　　明明是他约人的，现在却让别人找来直播间，还充了VIP……
　　感觉欠得更多了。
　　生怕Jze不清楚他个人情况，穆白小声解释：“其实我昨天才刚上大师，打是能打，但不一定能赢。”
　　【Jze】：？
　　【Jze】：所以，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猝不及防看到这句话，像是有什么在心头撩了道，穆白忽地抿起了唇。
　　游戏正好更新完毕，他看着登陆界面上多出的比赛服入口，轻轻咬住后槽牙。
　　“你当我没说过。现在上号，我邀你。”
　　少年清澈的声线传入耳机，纪泽挑起眉，站起身，从冰柜里取出一瓶镇到恰到好处的可乐，“啪”地拧开。
　　青年的背影高挑挺拔，站直的时候宛若一棵水杉，即便在国际赛场上，也是众多选手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纪泽回到位置上，懒懒靠上椅背，打开了英雄联盟。
　　这是他除去直播和帮阮毅以外，在假期第一次登陆这个游戏。
　　手机振动，消息传了进来。
　　【你怎么突然找人借号了】
　　【我刚刚发的你收到了吗，朋友比赛服的账号密码，这赛季还没打定位，可以改名】
　　纪泽垂眸，敲字回了一句谢。
　　为了防止卖号导致比赛服资格泛滥，服务器凭身份证件注册，一人至多一个账号。
　　纪泽的个人身份已经被大号绑定，甚至锁死了JG丶Fade的认证，每次登号都会引来无数粉丝的围观。
　　要想跟小主播玩比赛服，他只能借个小的。
　　他照着报给木白白的ID改了名，几秒后，一个ID名为【小熊TV木白白】的小小号把他塞进了队伍。
　　和他一样，是连定位赛都没打过的比赛服新号，却精心挑选了一个头像。
　　是劫的源计划至臻，灿金的面具下露出一截白色发丝，把劫衬托得又帅又酷，是刚发售就引起玩家嗷嗷抢购的热销图标。
　　比赛服开放了所有图标和皮肤，在国服穷得像个土鳖的木白白哪里见过这种商店任选的阵仗。
　　他首先买的便是这个图标，郑重地装饰在个人界面，然后才邀请了Jze。
　　耳机里少年语气老成，告诉他位置随便选，纪泽目光掠过那个狂酷拽的头像图标，轻轻敛了眸。
　　果然，还是个小孩。


第十四章 
　　终于等到Jze进队伍，穆白悄悄查了对方战绩。
　　黄金，白银，黄金。
　　即便是比赛服，连着几个赛季都待在人称ICU大乱斗的段位，水平也……可想而知。
　　少年缓缓垂眼，关掉战绩页面。
　　【这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是认真的吗】
　　【感觉小白生怕队友是大佬】
　　【笑死，反向让带飞可不太好】
　　【又想起橙子水友赛被王者暴打的画面了】
　　余光触及弹幕，穆白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在组队聊天框敲字。
　　【小熊TV木白白】：开麦吗？
　　【Jze】：我不开，你随意。
　　【这语气好嚣张】
　　【真的是朋友？】
　　“不是朋友，是老板。”穆白纠正。
　　画面上的少年倒是没读出几分冒犯来，他认真地设置好直播延迟，然后按住队伍里那个小小图标。
　　英雄联盟有自带的组队语音，在国服的时候很卡，但到了比赛服却莫名其妙地丝滑起来，被玩家屡次要求升级依然不改。
　　嘴唇试着靠近麦克风，穆白轻声问了句：“喂？”
　　少年的声音靠得很近。
　　没有直播的杂音，仿佛就贴在耳边，近在咫尺。
　　纪泽没有提醒他太近了，只是平静地敲字，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
　　随时可以开始游戏。
　　和国服一样，赛季初的比赛服同样是群魔乱舞之际。
　　尤其新号的前十把定位赛，游戏开始之前，你根本不知道这把队友是来自阴间还是阳间。
　　Jze选择补位，穆白很轻松就拿到了中单的位置，Jze被排到上路。
　　英雄的图标在备选方框里闪动，Jze锁下了亡灵之神塞恩。
　　看到这个选项，穆白都愣了瞬间。
　　塞恩坦度高支援强，是前几个赛季的大热门。但版本更替，游戏节奏加快，塞恩对线高伤害战士时劣势明显，逐渐退出了一线。
　　【居然是塞恩？】
　　【这个号擅长亚索猴子，从来没有玩过塞恩啊】
　　【啊，召唤师技能居然还是治疗和疾跑……】
　　【新版本选什么塞恩啊，剑姬鳄鱼这几个强势英雄谁都打不过】
　　【有主播带，直接躺好了】
　　穆白看着塞恩锁下，把技能换成了传送闪现，默默摸出了时间刺客艾克。
　　艾克伤害高曲线平滑，各个阶段都能站出来，更重要的是，他有个范围极大的软控。
　　能和塞恩打配合。
　　【分奴嘴脸】
　　【当两个分奴遇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对面好像有个职业的】
　　【第一把就撞车职业，那么刺激的吗】
　　【卢锡安，好像是外卡的某个中单，玩得还挺秀，今年入围赛出线那个】
　　【他不是有号吗，宗师还是大师？】
　　【上赛季了，他这赛季特地没打，等现在来炸鱼】
　　外卡便是除了五大赛区以外的小赛区，没有S赛固定名额，必须入围赛出线才能进入小组赛。
　　比赛服全球联通，各个国家的使用语言不同，为了方便交流，游戏内还贴心地做了内置的翻译插件。
　　刚进游戏，就看见对面中单卢锡安发了一条全队消息。
　　【所有人】lilsus【圣枪游侠】：对面中单，小心了。
　　直播时间变长，穆白也难逃游戏时候看分屏弹幕的坏习惯。
　　观众的讨论被尽收眼底。
　　职业。
　　他要挑战职业了。
　　比赛服果然是比赛服，原本悬在天边遥不可及的名词，就这样走到了面前。
　　血液在血管中沸腾，看着逐渐走到跟前的卢锡安，穆白指尖探到杯子边，抿了口新鲜热茶。
　　老观众都知道，小主播要认真了。
　　卢锡安是很吃操作熟练度的英雄。
　　每一个技能间是否能流畅地接上平A，伤害会因此发生质的改变。
　　而对面，显然是个熟练的卢锡安。
　　手长AD对线艾克本就是优势，哪怕穆白缩在兵线后面用Q补刀，依然被卢锡安耗成了半血。卢锡安控了线，攒了七八只残血小兵，穆白出去补刀时，一个漆黑的Q技能忽然踢到他身上。
　　是对面的打野梦魇！
　　穆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尽管及时交出了闪现，依然被卢锡安跟上来的爆发伤害灌死。
　　第一滴血！
　　【我没看错吧，两分钟的2级梦魇抓中？】
　　【冒昧问一下，这是夏季赛开打了吗】
　　【对面盲僧铁了心帮卢锡安了】
　　【我方打野还在刷蓝，呵，他完全没有察觉】
　　“不怪打野，我也没有猜到梦魇会那么快gank，我应该在上草布眼的。”穆白不看弹幕都知道观众会说什么。
　　他承认是他的疏忽。
　　穆白垂下眼睫，看着收枪站在身边的卢锡安。
　　卢锡安没有补兵，像是在神游天外。
　　忽然，一个大拇指朝下的表情从卢锡安头上跳了出来。
　　【所有人】lilsus【圣枪游侠】：噢，太可怜了。
　　【？？？嗯了，拳头嗯了】
　　【这家伙一直都那么嚣张，之前入围赛塔下跳舞，最后被虐泉了还是没学乖】
　　【那就再虐一次】
　　这行弹幕在画面中尤为突出，穆白扫了一眼，而后移开了视线。
　　上路的消息发了过来。
　　Jze【亡灵战神】：要帮忙么？
　　穆白沉下眸，眼底还带着刚被抓死的浅晕，声音却是上扬着的。
　　“不用。”穆白说，“我见过比他更强的中单。”
　　更强的中单？
　　纪泽挑眉，没有接话。
　　死亡回家，穆白裸了个布甲鞋，继续上线清兵。
　　刚升六级，对面打野居然又来抓他了。
　　【第四次了，是我我真要疯了】
　　【我都替小白感到绝望】
　　梦魇本是个速六靠大招打开局面的英雄，却被对面玩得像是卢锡安的专属辅助一般。
　　梦魇率先交出闪现接E，早有防备的艾克虽然交出了位移，但E技能的2秒控制已经完成。
　　见梦魇控住，卢锡安立马闪现跟上，眼看着艾克即将被击杀，刚从眩晕中挣脱的艾克身上光芒闪过，忽然突到了卢锡安脸上，血量也会上了一小节。
　　艾克的大招【时空断裂】，能够传送回四秒前所在的位置，造成伤害的同时回复一定血量。
　　卢锡安勾起唇，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他早就猜到艾克会交大，他已经占好了大招落点，就等艾克上来送头。
　　突然，他看到一道黯淡的白光。
　　回来的不仅是艾克，还有艾克提前放好的W技能！
　　卢锡安猝不及防被定住，穆白迅速打出三环被动加引燃，小脆皮卢锡安根本顶不住这高额的伤害，被瞬间击杀。
　　终结！
　　【这个预判，简直神了】
　　【像是卢锡安自己撞上技能一样】
　　【之前不相信主播能半个月大师，现在我信了】
　　【胜点都是小白从定位开始，一点点打出来的】
　　穆白看了眼后方，极限操作带来的肾上腺素让他心跳激增，但现在远不是庆祝的时候。
　　卢锡安死了，但双BUFF梦魇还在。
　　他技能全在冷却，梦魇光是平A都能收掉他。
　　弹幕已经提前开始刷【可惜】。
　　穆白垂下眼，松开鼠标。
　　草丛却猝不及防传来一道轰鸣声，结结实实把梦魇撞在了原地。
　　是从上路开大跑来的塞恩！
　　有了塞恩的帮助，局势瞬间变成二打一。
　　塞恩超长时间的控制将梦魇结实控在原地，还给穆白让了人头，让艾克成功取得双杀。
　　穆白看着身上跳出的三百块钱，指尖紧了紧，低声道了句谢谢。
　　Jze没有回音。
　　而后，塞恩来得更频繁了。
　　只要梦魇一到，塞恩必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TP（传送）一次都没有对其他路亮起来过。
　　硬生生把艾克养到8/1。
　　卢锡安很需要前期发育，被塞恩抓几次后，全局彻底崩盘。
　　穆白二十分钟就推到了高地，卢锡安在死亡读秒，一行白字冒了出来。
　　Jze【亡灵战神】：来。
　　穆白看了眼塞恩打出来的标。
　　箭头直指泉水。
　　卢锡安刚从泉水里复活的瞬间，一个巨无霸塞恩忽然大了进来，紧接着就是已经超神的艾克，卢锡安甚至没从巨额伤害下活过一秒。
　　被瞬间秒杀！
　　泉水伤害每秒2000点，即便是全肉的塞恩都扛不住几下。
　　塞恩抗伤倒地，死前还亮了JG的图标。
　　正是那个从入围赛杀到决赛，顺便还把卢锡安淘汰了的战队。
　　另一边，在看清那个暗色图标的瞬间，卢锡安脸色簇地发黑。
　　他重重地骂了一句，点击键盘，在基地爆炸的前一瞬秒退了游戏。
　　【这是……虐泉吗？】
　　【还真虐了】
　　【S赛的噩梦重现】
　　【塞恩还真的从头照顾到尾啊】
　　【原来塞恩不是抱大腿，他就是大腿QAQ】
　　比赛结算，艾克凭借最高KDA拿下MVP，穆白很是不好意思地捏紧了鼠标。
　　这把他前期失误，是塞恩撑起了全局。
　　穆白看着战绩，琥珀色的漂亮眼睛里填满了不加掩饰的艳羡，由衷地道：“你塞恩玩得不错。”
　　听着耳机里稚嫩的夸奖声，纪泽敛起眸，平静地敲字。
　　【Jze】：谢谢。
　　【宝，你这个不行啊】
　　【哈哈哈夸得好敷衍】
　　【陪玩功底不到家】
　　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弹幕，穆白忽地有些愣住，银白的牙齿微微咬上嘴唇。
　　的确，不仅是不错。
　　而是很好，非常好，甚至穆白排位那么久也没见过意识比这更好的塞恩。
　　他抿了抿唇，搜肠刮肚地寻找夸人的词语，指尖紧张地交错着，最后只能憋出一句：“还有……你玩塞恩的样子好帅。”


第十五章 
　　带着紧张的少年音落下，弹幕蹭地冒出好几条。
　　【宝，你上哪学的土味彩虹屁】
　　【别人只是开个玩笑吧，小白怎么当真了哈哈哈】
　　【三句话，让塞恩帮了我18次】
　　纪泽看了一眼塞恩的原画。
　　虎背熊腰，眼神凶恶，没有头发。
　　——怎么都跟帅沾不上边。
　　纪泽微妙地叹了口气，轻轻敲字。
　　【Jze】：继续排。
　　继续？
　　穆白理所当然地认为，Jze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果然，人都是喜欢被夸的。
　　叫什么来着……鼓励教育。
　　穆白在心底默默记下。
　　他倒也没有骗人，穆白的确觉得塞恩很帅。
　　尤其在Jze的手中，那个公认没了大招就是肌肉笨蛋的英雄灵活得像条鱼，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塞恩单抓卢锡安。
　　玩得越久，他越对这位“老板”抱有兴趣。
　　当队友就已经那么厉害了……如果Jze站在另外一边，成为他的对手，又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
　　身后的房门忽然传来开合声，阮毅钻了进来。
　　他没有相信纪泽的借口，好奇心终究战胜了理智，阮毅胆大包天地摸进了队伍中单的房间。
　　却看到屏幕上熟悉的英雄联盟。
　　……还真是陪玩啊？
　　屏幕停留在英雄ban选的画面，阮毅站在纪泽身后，忍不住吐槽道：“怎么是你玩打野皇子他玩亚索，你这陪玩不太敬业啊。”
　　亚索大招能够闪烁到被击飞的英雄身边，造成控制外加伤害。
　　因此，连招能击飞多人的皇子也被称为亚索御用工具人。
　　纪泽只是选着天赋，没有回话。
　　阮毅干脆找了张凳子搬过来，凑到屏幕前一起看着。
　　“我不要蓝也不要野怪。”
　　耳机里少年的声音浅浅响起，带着猫咪般的软意，似是对老板选了配合他的英雄颇为愧疚：“你都打了吧，兵线也给你吃。”
　　纪泽默默把耳机拢紧了些，浅声回：“挺敬业的。”
　　话说过就忘，想了好一会才意识到纪泽所指的阮毅：“？”
　　“你怎么回事，我喊你玩你不玩，还在这找什么陪玩？”阮毅声泪俱下，“我才是你亲爱的上单啊，队长！”
　　纪泽看傻子一样瞥他：“你菜，带不动。”
　　阮毅：“……”
　　可恶，竟无法反驳。
　　*
　　一晚时间飞快过去。
　　长久的游戏消耗了穆白不少体力，他额前冒着细汗，嘴唇隐隐透着不健康的白。
　　他一投入进某件事情里就很容易忘却时间，玩得兴在头上，完全注意不到困意。
　　最后还是Jze率先提出下线，穆白意犹未尽。
　　“再打两局so……”solo这个词卡在舌尖，穆白下意识地想问，忽然注意到对面是他的老板。
　　Solo在游戏中即为单挑、一对一，是游戏里很受欢迎的赛制之一，全明星中甚至将它纳进了固定项目，常以一血、一塔或一百刀为胜利条件。
　　但Jze是老板，并不是他以前的队友。
　　没有一个陪玩会跟老板打solo赛。
　　穆白遗憾地叹了口气，咽下一枚巧克力片，是闲暇时间橙子向他投喂的。
　　他朝着麦克风问：“加个联系方式吗？”
　　【Jze】：嗯。
　　【Jze】：记得切成隐私模式。
　　穆白“喔”了一声，听话地开启隐私，手机里传来“嘟”的一声，寥寥无几的好友栏位里又添上一人。
　　他的生活，似是跟着这封通讯录一起，一点点变得充实。
　　关掉直播，穆白敲字。
　　【木白白】：之前没回你信息真的不好意思，我把开会员的钱转回给你吧。
　　【木白白】：转账30元。
　　穆白垂下眼，提示弹出，他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Jze】：30元已接收。
　　【Jze】：转账2元。
　　穆白：？
　　他转钱干什么？
　　【木白白】：【疑问黄豆.jpg】
　　【Jze】：你手有伤，买药去擦。
　　穆白抬起右手，果然在上面看到一片沉重的淤青。
　　昨天掐出来的伤痕今天化了紫，密密麻麻堆在手背上，看着煞是恐怖。
　　【木白白】：还好，主要还是手背皮薄，其实并没有那么痛。
　　对面沉默许久，只回了一个——
　　【Jze】：影响操作。
　　穆白腾地起身，乘坐电梯下楼钻进药店，买了一瓶最小号便宜的红花油。
　　晚上，穆白打着暗灯搓了一晚淤青。
　　手上传来近似灼烧般的辣痛感，但一觉醒来，难看的乌黑确实消退了大半，在直播间自带的美白效果下几乎完全看不出来，依然是那只白净漂亮的右手。
　　摸着也不痛了。
　　他下意识在VIP栏位里找Jze的踪迹，却只看到一片空荡，只有零星一两个新增的粉丝ID躺在那里。
　　穆白微微皱眉，径自开了一把国服排位。
　　*
　　今天是JG战队的归队时间。
　　职业选手的赛场寿命本就不长，更何况还需要保持极高的竞技状态，休息时间一向很短。
　　随着JG战队结束休假，两条新消息随之冲上热搜。
　　【Mike加盟KH战队】
　　【新人辅助Green加盟JG战队】
　　【新人中单Hank加盟JG战队】
　　作为两支联盟顶级的队伍，这两条消息同时发放，两边画风却各不相同。
　　KH粉丝奔走相告，四处都欢声笑语。
　　JG这边哀嚎一片，粉丝恨不得立马杀进俱乐部，全村吃席。
　　【JG老板实在没钱，可以放过这些队员吗】
　　【Green是个什么东西，就是那个在次级联赛都能五连败的优质辅助吗】
　　【好歹也是JG二队出来的自家人，便宜呗（笑）】
　　【JG憋了这么久的大动作就是搞了个绿色辅助吗，看看隔壁KH，人家银河战舰都组出来了】
　　【Mike要是能来JG就好了】
　　【Mike粉差不多得了，你真当你家中单是香饽饽啊？来JG让他看饮水机好不好？】
　　【有一说一，这支KH确实强，JG新赛季难了】
　　JG和KH多年交战，俱乐部之间还好，到粉丝处却是从段位到KDA都要拼个高下，如今Mike入队，两边粉丝更是泾渭分明地拉出了一条战线。
　　连世界性赛事都很难同仇敌忾。
　　【为什么招新中单？是我Fade提不动刀还是老板你飘了】
　　【Fade是不是快退役了，圈内有人传他手受了伤】
　　【是啊，21虽然不大，但在电竞里也不算小了】
　　【Fade退役我就可以脱粉JG了，下一个更乖】
　　【前面的，没确切消息就不要乱传了好吗，等官方通告吧】
　　纪泽只看了一眼，便熄灭屏幕，看着坐在周围的队友们。
　　找替补的事情是他主动提出的。
　　梁天也有让纪泽休息养伤的意思，他很信任队伍中单的竞技状态，远不是少打几句常规赛就会被消磨。
　　但梁天不知道，纪泽早就怀了退役的心思。
　　阮毅和他的首发上单Other凑在一起聊天，打野费安专心致志地沉迷消消乐，唯有ADType脸色铁青，一对眉毛挤在一起，手里可乐攥了半天，却半口都没喝。
　　“费安，你能不能别玩了。”Type忽然说，“手机声音很吵。”
　　“哦，那我关声音。”费安脾气很好，被Type直白地怼了也不生气，只是默默戴上耳机。
　　Other看到这种情况，不由也停止交流低头玩手机，唯独阮毅活在状况外，还问了一句怎么了。
　　自然没人答他。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等新人过来后，估计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纪泽懒洋洋地靠在椅背，耳机里音乐停顿的瞬间，仿佛听见了某个算是熟悉的声音。
　　他抬起眼，眼角余光忽然在阮毅屏幕上瞥见了某个眼熟的侧脸。少年的身影被框在镜头里，今天添了白色外套，拉链只拉到中段，露出里面黑色的底衣，和小主播纤细漂亮的锁骨。
　　注意到纪泽的眼神，阮毅立马挪着位置凑过来，小声八卦道：“你还记得吗，这个就是我们夜跑碰见的小主播。”
　　“只是散步。”纪泽懒懒地接，“你根本没有跑起来。”
　　阮毅：“……这不重要。你看，他居然在播英雄联盟，都打上国服宗师了，我都没能上宗师！”
　　纪泽平稳地道：“有时候人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阮毅：“？”
　　队长硬是没听懂嘛？他的意思是让纪泽带飞啊！
　　纪泽没有理会他，垂下眼，看着阮毅手上的小屏幕。
　　小主播真的很勤快，现在才早上十点，下方的直播条就已经攒了三小时的直播时长。
　　昨晚几点钟才下播的？
　　十二点，还是一点。
　　纪泽敛起眸，取下耳机。
　　木白白手背偶尔出镜，纪泽的目光在那片恢复如常的白皙上停顿片刻，指尖轻敲，而后挪开眼。
　　看上去小主播刚结束一场比赛，13/2/4的豪华战绩，MVP外加超神，难以想象这居然是国服大师局中拿到的成绩。
　　小主播杀疯了。
　　分高了以后，拥有排位资格的人变少，匹配时长也会随之增加。
　　到大师宗师段，如果运气不好，匹配个十几分钟都是常事。
　　不少主播都会选择在匹配时间里插播小游戏或视频，木白白似乎终于学会了这点。
　　小主播打开未关闭的网页，视频继续播放，暗绿色的游戏页面加上金属风格的UI，只看了一小段纪泽便觉得眼熟。
　　阮毅很快认了出来，声音中添了几分自豪：“他在看我们的总决赛。”


第十六章 
　　那是JG对阵KH，赛区内战，也是整个S赛淘汰赛里唯一拖满BO5的一局。
　　也是几乎刻在所有玩家DNA里的经典对局。
　　最后一把KH使出了全身解数，JG前期除了中线全线被爆，几乎看不到任何胜利的机会。
　　“这把居然是JG赢了？”穆白有些惊讶。
　　十几分钟就拉到4000经济差，即便是在快节奏版本，也是颇为夸张的差距。
　　【快进到十六分钟】
　　【看奇迹团】
　　有弹幕提示。
　　穆白听话地拖动进度条，画面转到弹幕所指的时间，映出中单Fade瑞兹的身影。
　　在此十余秒前，辅助埋在龙坑上面的眼照出了打野AD的视野，Fade忽然发出了请求集合，直接无视野朝敌方野区丢了个大。
　　瑞兹大招【曲境折跃】，能够将所有友方单位传送到指定位置。
　　JG四人在敌方野区落地，恰好看见AD打野两人，在瞬间完成包夹。
　　看着瑞兹拿下双杀，头顶积攒起来的赏金，穆白的眼登时亮了。
　　瑞兹改版后和当年穆白玩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从一个站撸英雄更偏向支援节奏型，也是穆白最不擅长的选项。
　　但Fade的大招，堪称艺术。
　　此时匹配完成，游戏确认键猝不及防地弹了出来，穆白看也不看地关掉，认真地看着比赛录播。
　　此后又经历了几次团战，KH的士气从那波被包以后一蹶不振，直到瑞兹带着队友冲上高地，然后41分推带线进塔拿下胜点。
　　教科书般的完美反击。
　　耳机里解说的声音激昂，少年的眼睛跟着亮起，唇瓣微张，脸颊因为激动而染上浅淡的粉。
　　就像一个真正的小粉丝一样，期待着冠军的诞生。
　　直到比赛结束，KH基地被推平后许久，穆白望着屏幕，始终一声没吭。
　　【主播是JG粉？】
　　瞥到这条弹幕，纪泽沉下眼睫，忽地换了个坐姿。
　　“啊……不是。”穆白分神回复弹幕，“我只是单纯觉得他们打得好，配得上这个冠军。”
　　在冠军这两个字眼离开舌尖时，穆白感觉他的血液也跟着跃动了瞬间，指尖温热。
　　【JG粉大势已去，现在是KH的天下了】
　　【好家伙，怎么哪里都有KH杂】
　　【怎么了，实话都不给说了？不信去看看Mike直播啊】
　　【直播就代表比赛了？你也有点搞笑】
　　【不管Mike水平怎么样，就冲他吹完Fade又回踩，我必不可能粉】
　　【比赛服第一都不一定有S冠，一个主播凭什么】
　　这种争吵穆白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最近Mike确实刷屏得厉害，让他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于是他在搜索引擎输入Mike的ID，翻出了时间最近的几场录播，挨个看了起来。
　　画面上的艾克挥舞棍棒，预判W精准命中敌方双C，随后Q接E打出被动，大招回身秒杀。
　　一套很流畅的操作，时机抓得很准，哪怕他大招慢上一瞬，都可能被赶来的打野抓住。
　　穆白关掉视频，忽地说：“Mike玩得确实很不错。”
　　【你看，主播都支持我】
　　【我就知道主播之间会互吹】
　　他移动视线，目光在S赛视频小图标上停留，指尖轻敲鼠标：“但我觉得，他对线不一定能赢过Fade。”
　　【真的假的？】
　　【笑了，这还说不是JG粉？】
　　【小白不用安慰我，本JG粉下赛季已经坑底躺平QAQ】
　　“真的，除了阮毅中单以外，我没见到过更厉害的中单。”穆白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相信Fade。”
　　【？？？】
　　【阮毅中单？】
　　【我怕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好了，主播是在开玩笑，大家都散了吧】
　　【亏我真情实感了那么几秒！不过小白不掺和进去挺好的，现在圈子太乱了】
　　“我的中单？我什么时候玩过中单？”阮毅有些发懵，“这小子不会在调侃我，拐弯抹角地说我菜吧。”
　　“不菜，开玩笑的。”纪泽随口应。
　　“不过这小主播看着的确不像是JG粉丝，好几个人都认不全。”阮毅想了想，“依我看，他更像是你的粉丝。”
　　纪泽重新带起耳机的动作一顿。
　　尽管小主播没有说全，但他如何能听不出那欲言又止的“solo”发音。
　　粉丝。
　　纪泽勾起唇，笑意清浅：“如果想交手也算的话，那他可能是。”
　　*
　　JG的教练梁天带着新队员推门进来，就看到一片沼泽般的沉闷。
　　明明屋子里呆了五个人，却像是误入医院太平间。
　　Green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身子不自觉地往梁天身后缩了缩，紧张地咬住了唇。
　　梁天对这气氛心知肚明，他强撑起笑意，拍掌道：“结束假期难免有些不习惯，兄弟们精神点，欢迎新人了。”
　　Green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昂首挺胸地走上前去，却冷不丁注意到Type的眼神。
　　好不容易鼓起的信心顿时萎靡下来，他压低了声音：“大家好，我叫陆衡，游戏IDGreen，你们喊我游戏名字就行。”
　　“你好你好。”阮毅第一个伸出手，笑嘻嘻地跟Green握了握，“我是阮毅，队内上单，不过是替补。”
　　新赛季还没开始，首发也并非固定黏在身上的位置，教练组更多称为轮换。
　　Other无奈地瞥了阮毅一眼，也一起握手道：“另一个替补上单，Other。”
　　“打野，费安，ID也是费安。”
　　几人一一伸手和他交握，让Green泄去的勇气又回来了些，他很快走到Type身前，伸出手。
　　Type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手掌和Green轻握，忽而勾起唇。
　　“Green。”Type喊出小辅助的名字，放轻了声音：“你知道，我们JG一向是中下双核的吧。”
　　没等Green回复，Type径自道：“在对线期间我总会被对面抓三次以上，一旦在对线期交掉闪现，就会有无数次三包二四包二。
　　“而你，在LDL登场15把，队伍胜率62％的情况下，KDA只有1.1，场均死亡四次以上，如果我们日后对标KH，你凭什么从Mike的手下保住我？”
　　他和转会的辅助配合了四年，默契到不需要语言交通。
　　原本战队许诺他找到更为强大的辅助，但最后交到手上的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人Green。
　　Type自然无法忍受。
　　在他的质问下，Green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梁天想说什么，却被Type敛下眸无视。
　　Type是JG的建队基石，比身位教练的梁天资历都老。
　　除了纪泽和离队的前辅助，Type几乎谁也不服。
　　梁天顿时坐不住了。
　　下路是队伍团战的核心，也是十分需要配合沟通的位置，一旦闹起矛盾，很可能对队伍士气造成巨大打击。
　　他急忙把目光投到纪泽脸上，希望他能说些什么，但很快又抹消了这个念头。
　　纪泽怎么会主动维护队内关系呢。
　　他每天就像打卡一样在战队准时上班下班，输赢在脸上都寻不到痕迹，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在梁天的注视下，纪泽却忽然熄灭了手机屏。
　　几乎浅不可闻的麻烦二字溢出舌尖，纪泽从沙发上起身，手腕上那块运动手环松散地挂着，露出一截修长的骨节来。
　　他一动，所有人顿时安静了。
　　连低头玩消消乐的Other都止住了动作，抬起了头。
　　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纪泽走到队伍AD身旁，拍拍Type的肩。
　　“Mike擅长线上而不是节奏，只要对线他打不开局面，就不足为虑。”纪泽垂下眼，声音很轻：“我对线压制住他，你们下路自己解决。”
　　Mike上赛季上过比赛服积分第一，对线公认得凶狠，不少知名职业选手都被他爆过线。
　　Mike之所以备受关注，与他和冠军中单Fade截然不同的游戏风格有巨大联系。
　　Fade更爱打支援和团队辅助，一度在赛场上拿出中单璐璐加里奥这种工具英雄。
　　这么一个对线高手，纪泽居然说要压制住他？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纪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几乎要哭出声的Green。
　　“如果你想你的AD认可你，只会哭没有任何作用，不如去改变，证明自己的实力。”纪泽轻握手机，推开房门：“还有，我是JG的中单，Fade。”
　　Green自然知道他是谁。
　　这个ID他仰慕了很久，当它轻巧地从纪泽嘴里吐出时，依然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重量。
　　他指尖缓缓紧握，看向坐在原地的Type。
　　Type垂着头，眸光幽深。
　　“你知道我的目标是谁吧。”Type忽然说。
　　没等Green回答，他看着手机屏幕上刺眼的【原JG辅助虞承加盟UM】，压低了声音：“你最好别拖我后腿。”


第十七章 
　　直播公司里，穆白仍在直播。
　　他又打了几把排位，依然胜多输少，赛季胜率被他提到了百分之八十，但上分进度肉眼可见地困难起来。
　　像KDA十几的神仙局已经颇为少见。
　　和比赛服相比，国服的环境相对要更差些。
　　尤其到了高分局，演员代练层出不穷，穆白也逐渐学会了去分辨这些新世界的妖魔鬼怪。
　　但打得终究是很累。
　　……想玩比赛服了。
　　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穆白忽然想到了某位老板，忙不迭拿起手机，在看清名字时露出明显的失望来。
　　【橙子】：在直播？
　　【橙子】：看到是我，你好像很失望啊。
　　看到这条消息，穆白脸上微妙地发热。
　　没想到橙子也在看他的直播。
　　【木白白】：……没有。
　　【木白白】：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橙子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敲字回：
　　【橙子】：的确有，只是件小事。
　　【橙子】：我有个朋友做电竞节目的，邀请我去一个战队基地做一期节目，你要不一起去现场看看？
　　橙子知道LDL看中穆白的事，就一并帮他留了个心眼。
　　前辈对他的未来那么上心，他却还想着跟别人双排。
　　穆白紧了紧手指，一张脸变得更烫了。
　　【木白白】：嗯嗯，可以。是哪个战队？
　　【橙子】：我们隔壁那个，JG。
　　【橙子】：不过是LDL的二队。
　　穆白沉默片刻。
　　【木白白】：好，什么时候？
　　【橙子】：一周后，大概是下午。到时你直接下楼，我到公司接你。
　　穆白很快应下。
　　结束和橙子的聊天，穆白正打算再开一盘排位，又有消息接踵而来。
　　他这次保证了表情平静，内心古井无波，脸上端庄得堪比五星级酒店的职业前台。
　　【Jze】：玩两把？
　　穆白秒回，指尖在键盘上手速如飞，仿佛一只扑向逗猫棒的小猫。
　　【木白白】：好！
　　*
　　Jze很快进了组，两人双排让匹配的进程仿佛都缩短了不少，匹配确认按钮很快弹了出来。
　　穆白预选了中单位置，Jze被分去打野，队友中规中矩地开始ban选。
　　刚ban完三个英雄，弹幕栏里忽然跳出一条新消息。
　　【小白好像撞车职业哥了】
　　【准确来说是前职业，现在人是大主播呢】
　　【谁啊？我怎么看不懂】
　　【对面中单，是AEM战队的比克】
　　【我靠，居然撞车了比克？】
　　【危，小白危】
　　【比克怎么了，很强？】
　　【他不是强不强的问题，是那种很喜欢上网，很喜欢互动，很喜欢深入交流的……】
　　穆白没有游戏中看弹幕的习惯，他一边对着本子上的笔记一边ban英雄，并没有看见观众的讨论。
　　他锁下了乐芙兰，Jze选了打野狗熊。
　　狗熊最近这个赛季才开始活跃在打野位，它拥有极高的伤害和单挑能力，后期还能出肉保护队友，是Jze一贯爱选的奉献节奏型英雄。
　　每次看到Jze打野，穆白脑海中总会浮现出总决赛Fade的瑞兹。
　　如果Jze玩中单，应该也会玩这种英雄吧。
　　乐芙兰去中路跟塞拉斯对线，狗熊自己前往野区清野。
　　塞拉斯称号解脱者，是游戏近几年才出的英雄，和妖姬对线偏劣，但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对面塞拉斯的确有点水平。
　　他基本功很好，补刀极少漏兵，E技能预判很准，有时还会用E的位移险之又险地躲过穆白的锁链。
　　但他打法实在太过激进。
　　游戏进行到六分钟，穆白找到机会踩到塞拉斯身上打了波消耗，成功逼出闪现。
　　小熊TV木白白【诡术妖姬】：【解脱者】-闪现
　　这串信号的含义很简单，敌方中单没有闪现，少了一个保命技能，随时欢迎打野来抓。于是打野就来了。
　　对方塞拉斯打法非常激进，把线推到妖姬塔下仍不后撤，狗熊预判E加Q眩晕，妖姬衔接控制完美链住，成功收下人头。
　　【第一滴血】！
　　闪现CD足足有300秒之长，狗熊刷完野升到6级，再次摸向中路。
　　塞拉斯猝不及防被二次击杀，第三次他叫来了打野，依然抵不过妖姬的先手开团，并且因为妖姬极强的机动性，甚至穆白血量都没能打掉多少。
　　这局对面除了下路辅助以外没有一个肉，穆白抓死上路杰斯，顺便和狗熊又双叒叕组团到了中路。
　　塞拉斯第四次死亡，KDA变成0/5/1，其中还有一次是穆白单杀。
　　【所有人】可可比克【解脱者】：对面打野能更不要脸一点吗，十分钟来几次了。
　　【所有人】可可比克【解脱者】：中单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
　　几行字掷地有声，矛头直指狗熊，穆白看着这行字，忽然沉下眸。
　　他看了一眼聊天框，Jze没有吭声，他却感觉浑身不自在。
　　穆白抿起唇，白皙的指尖敲击键盘，在上面认真地打字。
　　【所有人】小熊TV木白白【诡术妖姬】：你知道为什么打野爱抓你吗？
　　【所有人】可可比克【解脱者】：贱呗，还能是什么？
　　【所有人】小熊TV木白白【诡术妖姬】：因为你太好抓了，总是一抓就死，到账300。
　　【所有人】小熊TV木白白【诡术妖姬】：对不起，现在说不定都不值300了。
　　消息刚出，妖姬就逮到了正在野区偷发育的塞拉斯，一套加点燃秒杀，钱袋子里只多出了一点点。
　　游戏里一旦被击杀次数过多，人头赏金就会从三百块逐步下降，最低降到100。
　　你连炮车都不如——便是指击杀某人的收益还不如补刀。
　　【所有人】可可比克【解脱者】：？
　　*
　　小熊TV的直播间里，比克黑着脸，看着屏幕上见到他就甩W贴脸的妖姬。
　　妖姬现在的装备已经超过他太多，尽管他已经第一时间交出偷来狗熊大跑路，依然被妖姬闪现跟上，直接秒杀。
　　【恭喜比克，喜提超鬼】
　　【没关系，现在你都不值钱了，换一个妖姬闪现血赚】
　　【认了吧，你不打职业以后真的好菜啊】
　　【对面妖姬好像也是主播，这么虐同台的大主播真的没关系吗】
　　【报告，查房回来了，还在开播，长得不错，再见了比克】
　　比克：“？？？”
　　“好看什么好看，看这阴阳怪气的水平怎么也是十年老喷子，你们审美就这档次对吧。”比克不满地嘀咕着，操纵画面上的塞拉斯极限走位，才艰难地击杀上单，拿下本局第一个人头。
　　妖姬和狗熊肥起来以后，进攻节奏势如破竹。
　　两人在中路抱团集结，直接打得己方四人抱头鼠窜，十八分钟一波推平，结束比赛。
　　在基地即将爆炸的瞬间，比克迅速切了屏，瘫在椅背上双眼放空。
　　他不是没经历过劣势局，但从来没有被揍得从头到尾无法还手的地步。
　　妖姬跟狗熊站在一起，毛茸茸的熊身将冷漠的女孩完全护在身后，更别提女孩还能在一秒内打出成吨输出。
　　光是看着那两道身影，他就想原地丢掉鼠标。
　　累了，毁灭吧。
　　看着还在刷的弹幕，比克顿时更心烦了。
　　他打开网页，不信邪地搜索木白白名字，点进正在直播的第一个，看了一秒。
　　然后就不由自主地接着看了下去。
　　等穆白发现的时候，弹幕已经被比克的粉丝占了满屏。
　　【妖姬居然还是个小弟弟】
　　【未成年人也能直播？】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很狂嘛。干得好，再喷比克几句】
　　【比克别看了，你学不会的】
　　“比克是谁？”穆白发现自己观众说得话已经完全看不懂，喃喃问。
　　【就是你刚刚虐杀的塞拉斯】
　　【就是那个对线对不过一抓就死还嘴硬的塞拉斯】
　　小熊TV比克：【……】
　　小熊TV比克：【小主播，来双排？】
　　主播一般都会给自己充值全平台会员，更不论平台头部的大主播比克。
　　他一发弹幕，贵族和金钱的气味弥漫，浮夸的特效就恨不得填满弹幕池，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穆白自然也看到这条消息，尽管他不知道比克是谁，但就凭方才涌现的弹幕量，都能猜到三分。
　　一定是个大主播。
　　镜头中的少年垂下眼睫，把比克的资料栏戳开又关掉，最终笑了笑，琥珀色的瞳孔尤为好看：“不用了，我有固定队友了。”
　　【？？？小白你疯啦？这可是比克啊，玩两把你说不准能小红！】
　　【很多人买都买不到比克的陪玩呢】
　　就连比克的直播间粉丝也跟着劝。
　　【来玩一把呗，我还想看比克被虐】
　　【被虐不应该排对面？要我说，应该两个人同时按匹配，排到对面去】
　　【好家伙，比克刨你祖坟了？也带上我】
　　比克也没想到会被那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他叹了口气，给乐芙兰丢了个好友申请，就关掉了直播间。
　　穆白切回排队页面，Jze的账号发来一条消息。
　　【Jze】：为什么拒绝？
　　【木白白】：我先答应了你。
　　【木白白】：说带你上大师，就一定会带。
　　这条消息发出去，对面久久没有回复。
　　当穆白打算开始匹配时，新消息终于从方框里弹了出来。
　　只一个字，尾音落地轻缓。
　　【Jze】：好。


第十八章 （二更）
　　穆白笑笑，网友当然不可能得知什么内部消息，他只当Jze是在安慰他。
　　时间在规律的直播中飞快度过。
　　穆白依然每天和Jze双排，对方玩的时间并不多，像是调闹钟般固定在一天三小时。
　　几乎是默认地，Jze下线穆白便也跟着退出游戏，回归国服，昨天结算后国服终于突破宗师。
　　排位图标升级的瞬间，屏幕被弹幕的夸赞和蜂蜜填满，收到礼物的提示片刻不停。
　　穆白被他们夸得满脸通红，心底却十分清楚。
　　如果要踏上职业赛场，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采访当日。
　　穆白提前挂出请假条，和直播间水友解释过后，关了直播。
　　橙子坐在面包车里，安静地等待穆白下楼。
　　坐在他身边的主持显然就有些不耐烦。
　　那是什么战队？可是JG啊！
　　他们节目好不容易才谈下JG的采访，如今即将出发，导演和嘉宾却突然要求加个人，还是一个他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小主播。
　　只是参观还好，如果真的要入镜，他恐怕都要怀疑导演大哥是不是嫁人了。
　　不然为什么要偏袒小舅子？
　　主持人顺便下了车，靠在面包车旁点了根烟，好生端详一会儿出来的会是什么人物。
　　很快，直播公司的玻璃门朝两侧敞开。
　　一个上身白卫衣，下身套了件黑色长裤的男生走了出来。
　　卫衣的衣袖似是有些长了，只能看见几根快化进衣服颜色的指尖，宽松的裤管下露出一截脚踝，看上去又白又瘦，末端探进洗得雪白的帆布鞋里。
　　只是很普通的一套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感觉无比搭配，反而还凸出了少年乖巧温顺的气质。
　　他是主播？
　　也对，长成这样还有气质的年轻人，从那栋大楼走出来的，十有八九是同行。
　　主持人想着，眼看着少年越走越近，在车前等着的橙子缓缓招了招手。
　　一个设想从大脑里跳出，再看着少年尚未长成的面孔，主持人忽然捏住烟，猛地掐灭。
　　“橙子哥，中午好。”穆白跟橙子打了声招呼，又看向一旁站着的主持人，目光在他胸前名牌上停顿，“您好，主持人。”
　　“你好你好。”主持人忙用裤子擦了擦碰烟的手，才和穆白握了握。
　　他算是明白了，原来不是小舅子。
　　是小帅哥。
　　*
　　JG战队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独立建筑，里面容纳了多款游戏上百位职业选手，一共五层，经过设计师专门设计，无论内外都是和钱包一致地华丽漂亮。
　　面包车开进地面车库停住，节目组已经事先打点过，刷了卡便直接进门。
　　英雄联盟的区域在四楼。
　　节目组八个人沙丁鱼罐头一样塞在电梯里，橙子在一旁给穆白做思想教育。
　　“进去以后一直跟着我，我录节目那段时间你可以自由活动，但不要离开英雄联盟区域，除了洗手间，看到闭着的门不要打开，有人的屋子问过再进。记住了吗？”
　　四楼很短，电梯“叮”地一声到站。
　　几人先后从电梯里出来，穆白被橙子抓着，认真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这句话橙子已经重复了很多次，十几岁年纪的小孩儿，居然也没有嫌他烦。
　　橙子对穆白的态度十分满意：“嗯，乖。”
　　几人正打算继续往前走，忽然听见一串交杂的说话声。
　　“医生已经约好了，给你开的方子要用，但你也要注意保养，不要像以前一样不把伤当回事。”说着，男人似是叹了口气，“不过，你现在想去治，终归也是件好事。”
　　一个年轻些的声音跟在后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说话间，几个男人从走廊尽头冒了出来。
　　其中最显眼的便是身高长出一截的JG中单，Fade。
　　青年独自游离在人群的最末端，低头看着手机，手背上肌肉胶带的痕迹明显，灰黑色的JG外套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恰好露出喉节旁那枚不算显眼的小痣。
　　穆白看着那抹胶带的暗色，忽地愣了愣。
　　网上传言似乎没错，Fade好像真的有手伤。
　　听到橙子的声音，Fade懒散地抬起头，眸子掠过节目组的几人，悄然落在穆白脸上。
　　那是一双极为黝黑的眼眸。
　　只是很短的一瞬，穆白感觉Fade似乎盯紧了他，片刻之后，目光又松散地移开，回到手机屏幕上。
　　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几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看着他们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没入电梯里，主持人方才缓过神来，一双眼睛几乎要迸发光芒。
　　“你们看到了吗！刚刚那个是Fade啊，Fade！我的天，要是什么时候我们节目能采访他就好了。”
　　“真的帅啊，之前看比赛的时候见过几次，站得近了才发现别人皮肤也那么好。”有人沮丧地感叹，“怎么大家都是二十四小时蹲电脑的，就我在长痘呢？”
　　“别说痘了，都是南方人，没见你也一米八。”
　　一米六几的主持人理直气壮：“同为两米以下，为何要彼此倾轧。”
　　“你别想了，JG一队的热度谁不想蹭，战队把他们护得跟宝似得，就指望他们再夺一次冠呢。”导演瞥了他一眼，“虽然不给问Green的话题，但有二队播就不错了，二队人气也挺高，说不准谁每天就提拔，我们白蹭。”
　　导演说的是实话，主持人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纪泽的方向，悻悻诺开眼。
　　二队的房间在走廊最尽头，刚一打开门，教练东沙就迎了上来。
　　“你们来了。”东沙朝众人点头，“队员们都在rank（排位），等他们打完了你们直接叫人就行，已经提前通知过了。”
　　电竞自媒体到底不比传统媒体，节目环节要更随意放松一些，无论是教练抑或队员都没有什么压力。
　　节目组的人和教练交谈，穆白走着走着就挪到了队员身后，双眸看着屏幕。
　　那人玩的是AD位。
　　他这把选了伊泽瑞尔，也是为数不多从低端局火到高端局的高人气英雄，而且皮肤频繁款款高质，也被戏称为官方亲儿子。
　　但这把亲儿子的待遇显然不算好。
　　己方打野是补位的男枪，前期被对面赵信一抓一个准，赵信肥了就来折磨伊泽，可怜伊泽对线好好地，一抬头却发现队友养了个怪物。
　　几次被抓下来前期积攒的优势全无，眼看着对位经济要被拉开，伊泽正打算去野区拿点经济，忽然听见背后传来清浅的人声。
　　“现在不要去红区，赵信在那儿。”
　　AD一回头，却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LDL选手年纪普遍更小也更不服管教，尤洲刚满十八就进了职业赛场，更是心高气傲，直接挑眉问：“你谁啊？”
　　观棋不语，穆白倒是一不小心说出声来了。
　　穆白被对方问得一呛，少年脸颊边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两抹薄红，他很是愧疚地低下头，莹白的指尖在掌心不安地摩擦。
　　把掌肉揉出几块粉色。
　　“抱歉，我不该说话的。”他轻声说。
　　尤洲目光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上停留几秒，僵硬地扭过头。
　　“算了，你知道错就行。记住，以后不要随便指点职业选手。”他语气硬邦邦地回道，鼠标右键点在地图上。
　　尤洲操纵的伊泽瑞尔走到下路石像处，刚Q没几下，草丛处忽然一道枪芒闪过。
　　尤洲及时交了E，没想到赵信仍是闪了上来，伊泽脆弱的身板根本撑不过几招，迅速倒地殒命。
　　闪着金光的金币碎片从伊泽身上掉出来，平添一分凄凉。
　　【德邦总管】已经【接近神】了！
　　某职业选手尤洲：“……”
　　靠。
　　赵信还真在野区。


第十九章 
　　一侧的成年人聊天角里，东沙喝了口热咖啡。
　　训练师不算大，他们坐在门边能够轻易观察到全场的情况。
　　他注意到一侧的穆白：“这是你们节目的新人？”
　　“不是，就是我的朋友，跟你说过，带来看看。”橙子回道。
　　“噢，我想起来了，想打LDL的那个小兄弟。”东沙了然，放下茶杯。
　　此时打野结束rank，节目组极为热情地迎上去，东沙目送几人先后离去，缓步走上前，拍拍穆白的肩膀。
　　“我们去后面谈谈？”东沙问。
　　穆白犹豫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东沙站在冰柜前，翻着满柜子的饮料。
　　“想喝点什么？雪碧，可乐？”
　　穆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绝：“不用了，有热水吗？”
　　东沙：“你还挺健康诶，要不要加枸杞？”
　　穆白完全没听出东沙话语中的调笑，认真谢道：“能得话麻烦了。”
　　东沙：“……”
　　最后桌面上摆了两杯枸杞茶。
　　东沙看着少年低头轻抿热茶的侧脸，忽然问：“你国服段位宗师，对吧？”
　　穆白不用想都能猜到，定然是橙子透露的消息。
　　见他默认，东沙干脆也不再藏着掖着，径自问：“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来我们二队试训？”
　　穆白眨眨眼，有些怀疑照自己的耳朵。
　　LDL二队拥有成员直接提拔上一队的权利，而JG一队的实力和地位毋庸置疑，即便是此前没有任何名气的Green，在官宣JG后都暴涨了数万围脖粉丝。
　　对于渴望进入职业赛场的每个玩家而言，JG二队都是最为优秀的跳板。
　　但穆白只是宗师。
　　这些名牌俱乐部招人的条件，无一不是比赛服王者起步。
　　错过这个机会，很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
　　穆白捏紧水杯，热气将他冷白的指尖蒸出阵阵粉色。少年闭上眼，又缓缓睁开，下定决心般抬起眸子，看向东沙。
　　*
　　海城医院。
　　穿着白大褂的张医生敲完一整张复诊单，抬头看着正把玩钢笔的青年。
　　这个程度的劳损在特定姿势按压关节时应该很痛才对，纪泽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张医生还以为是病情好转，心情短暂地愉快了几秒。
　　等X光结果出来，他恨不得撬开患者脑袋。
　　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狭窄性腱鞘炎是慢性病，单子上三个月前就登记了第一次就诊，但如今三个月过后，劳损不仅没有任何好转的现象，反而比以前更加严重了。
　　“医生叫你减少游戏时间，你听了吗？再这样搞下去整个手指废掉，你后悔都来不及。”张医生气得直敲桌子，一想到这只是个二十岁出头年轻人的手，便越发痛心。
　　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怎么了？
　　之前那个溺水小网红也就算了，怎么月入不知道多少万的职业选手也这样呢？
　　梁天眼看着医生的怒火有增长的趋势，连忙把纪泽轰了出去，自己待在科室里乖巧听训。
　　背脊靠在冰凉的墙面上，鼻尖洋溢着都是浓重的消毒水气味，纪泽眯起眼。
　　手机上挂着几条没有阅读的新消息，应当是刚才检查的时候收到的，没有来得及回复。
　　纪泽随手点开，前队友、如今的二队教练东沙的头像弹了出来。
　　【东沙】：今天有一伙主播跑来我们基地了，我看到一个资质不错的小孩，想招他入队来着，我还很诚意地邀请了。
　　【东沙】：可他居然拒绝了我！还说什么JG很好，但他有不能进入二队的理由？？【黑人问号.jpg】
　　【东沙】：我问是不是爸妈，也说不是。就不明白了，到底有什么理由那么重要啊？
　　【东沙】：我感觉我没有招人的天赋【世界为什么对我如此残忍.jpg】
　　纪泽垂眸，手指慢悠悠输入。
　　【泽】：确实。
　　【东沙】：？？？
　　纪泽轻轻一笑，把消息划掉。
　　朋友圈标识旁挂着一个熟悉的头像，纪泽随手点进去，捡到一条几分钟前新发的滚烫朋友圈。
　　【木白白】：虽然挺想去JG……但情感还是战胜了理智。希望不会后悔【玫瑰.jpg】
　　挺想去JG。
　　——原来，东沙说的那个小孩还真是他。
　　纪泽舒了口气，后脑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徐徐闭上了眼。
　　走廊尽头，一道人影闪过，接而是清脆的快门声，微不可闻。
　　*
　　半天的采访很快结束，接下来就是剪辑后期的工作，反而比采访本身还要麻烦得多。
　　橙子捡到穆白时，少年站在JG二队AD身后，顿时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JG二队的尤洲性子狂得过分，谁说的话都不听，和一队那位Type简直一脉相承。
　　橙子生怕两人之间闹了什么矛盾。
　　急忙赶过去时，才发现天才AD黑着脸，脸色显然不算好看，鼠标点动下，却时不时会问一句：“你觉得对面辅助在哪？”
　　少年不知从哪搬来了一张椅子，乖巧地坐在上面，捧着杯热腾腾的枸杞茶小口喝着。
　　他看了眼地图，轻声回：“在上路，他们想抓上单锁先锋。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和辅助一起压下控小龙吧。”
　　天才AD在中路吃线，刚朝上路走了几步的动作停下，眉毛微微皱起，然后听话地……
　　挪向了下路。
　　橙子：“？？？”
　　不是，这是什么和谐的好兄弟一生一起走场面啊？
　　尤洲，你说好的傲气呢？？
　　在橙子诧异的目光中，几人告别了JG二队。
　　吃过晚饭，不迟到不早退的三好主播穆白坚持回公司，然后迅速收获了橙子哥不赞成的眼神。
　　“小小年纪，那么拼干什么？”橙子碎碎念着，不放心地往穆白怀里塞了瓶牛奶。
　　穆白直播事业比起刚认识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但成天熬夜不好好吃饭，一张小脸却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穆白乖巧地接过，认真地点点头：“嗯，播个三四五小时就休息了。”
　　尽管橙子仍是不信，但也劝不过他，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穆白手上的小纸袋。
　　“这是什么？”橙子问。
　　穆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袋子，回忆了一秒：“是刚才主持人送的，我还没拆过。”
　　听到是熟人，橙子悬着的心总算下降了一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种问东问西的行为好像叫那什么，事儿妈……
　　呸呸呸，什么事儿妈？这分明叫体恤后辈。
　　他叹口气，把人送到公司门前，目送那抹身影一点点钻进高耸的办公楼里。
　　*
　　甫一踏进公司大门，迎面忽地吹来一阵冷风。
　　十二月底的海城，终于有了些转凉的迹象。
　　但也只是从单件卫衣变成卫衣加内衬罢了，对大多数海城人民造不成太大的魔法伤害。
　　回到电脑房坐下，穆白打开电脑。
　　公司关了中央空调，必须打开窗户透气，外面的寒风丝丝缕缕地吹到脸上，冷得穆白一颤。
　　他扒开纸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白绒绒。
　　穆白揪住其中一根白毛毛，把它拔起来，正好看到顶端两个三角形的小巧耳朵。
　　是个白色的猫耳小帽子。
　　穆白盯着帽子看了几秒，冷风徐徐吹来，他垂下眼。
　　默默戴上了。
　　在教练东沙的允许下，穆白在二队旁观了半场训练赛。
　　即便是二队，训练赛已经非常正式，教练和分析师全部到场，沟通BP的声音不断交错，有些队员更是紧张地冒出汗来。
　　世界上从来不缺少天才，尤其电竞这个迭代尤为快速的行业，几把表现差劲的训练赛就足以回到青训老家。
　　无法进入LPL，就打不出名气。
　　还在赛场时能领工资，退役后便是查无此人，连直播都无人问津。
　　“弹幕天天刷为什么不去打职业扬名立万，我差点都信了。”橙子在一旁看得感慨万分，“还好我当初做了主播。”
　　穆白微笑，不置可否。毕竟跟前世比起来，这环境已经近似天堂。
　　只要进入青训，那就是合约半年起步的工薪阶层，而曾经的电竞选手，却是连参加比赛的机票都要自费，即便世界冠军，几年后照样荣耀老去。
　　穆白已经很知足了。
　　直播开始，观众陆续进入直播间。
　　【你好，请问这个猫耳是主播吗】
　　【今天小白怎么是这个造型】
　　【猫耳好软，明人不说暗话，我想rua】
　　【宝抬头，让妈妈看看你的耳朵】
　　【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弹幕刷刷飘过，穆白看着观众热闹的调笑，脸颊红了又红，抓着帽子的指尖更紧了分。
　　要不是实在冷，他都想把这个帽子丢掉了。
　　努力让自己无视弹幕，穆白拿出手机打算喊老板双排，电脑屏幕忽然跳出了一条最新消息。
　　当今大数据时代，只要搜过某个内容，相关推送就永远不会停下，仿佛成千上百个按头逼人看八卦的奸商。
　　穆白一般都不会搭理，却被其中一条新闻吸引了视线。
　　【劲爆！网友摄到知名电竞选手Fade出现在医院骨科，疑似严重手伤！】


第二十章 
　　手伤？
　　之前一一年打比赛的时候穆白不懂，身边也有不少队友偶尔会手指痛，都以为是正常的肌肉劳损。
　　出国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也是职业选手的职业病之一，甚至不少竞技水平很高的选手因伤病退役。
　　原本以为只会出现在体育运动的伤病，也出现在了电竞选手身上。
　　穆白愣神的瞬间，直播间弹幕率先炸了。
　　【Fade手伤？不会是真的吧，新闻链接在哪我也要去看】
　　【不要啊，他是我看比赛唯一的动力了】
　　【游戏早就A了，看比赛也是就看那几个熟悉的人。退光了我也解放了】
　　【别那么着急，这种偷拍的谁知道呢。说不定只是摔了】
　　【可是JG都招替补了】
　　【……】
　　【…………】
　　某些不愿面对的事实被一语道破，弹幕陷入了奇妙的沉默里。
　　小主播没有吭声，他关掉页面，面对镜头总是扬着的微笑似乎消退了半分。
　　心情不好了。
　　*
　　Jze一天都没有上线，穆白也征战了整晚国服。
　　他完美遵守了和橙子的约定，在“三四五个小时”里面酌情播完了五小时。
　　下播时，已经到了深夜一点。
　　刚掐断直播，穆白游戏还开着，新消息就发了过来。
　　【布谷布谷】：莫西莫西，先别下线，有事聊。
　　【布谷布谷】：我是之前跟你说LDL的那个教练，这个是我的比赛服号。
　　【布谷布谷】：很久没玩了，但真是大号。加个联系方式？
　　穆白看了一眼战绩，明晃晃的十八连跪，确实也没有什么玩下去的必要。
　　比赛服账号绑定身份证，很少人会拿去行骗，以防万一，穆白还是去查了他的验证。
　　屏幕另一端，布谷看着不停显示的正在输入：……
　　靠，就知道这小子去查他的消息了。
　　还真是谨慎。
　　【布谷布谷】：你小子年纪轻轻，怎么心眼那么多【皱眉.jpg】
　　【木白白】：抱歉，是我怀疑您了，真的很对不起。
　　布谷：……
　　只是开个玩笑的布谷顿时倍感愧疚。
　　他决定说回正题。
　　【布谷布谷】：你还记得约定吗，最近主队缺人，试训通过后很可能进入主队的哦。
　　这个时间赶得凑巧，其实就是布谷收到了风声。
　　教练也是一个圈，尤其他们竞争不太强烈的LDL教练，之间就有一个小群，是不是吐槽队内难管教的皮小孩。
　　东沙在群里转发了他和Fade的聊天记录，他好奇多问了一嘴，立马就猜了个十成十。
　　尤其东沙说那小孩还挺漂亮的时候。
　　【木白白】：嗯，我记得。
　　【木白白】：我和公司的约还有半年，半年后我会去试训的。
　　这一次，穆白给出了准确的时间。
　　如果说为什么，大体是比赛服段位的增长让穆白逐渐熟悉了游戏，加上那局JG的比赛视频。
　　他真的太想回到赛场了。
　　布谷喜出望外，敲字的手在键盘上翻飞。
　　【布谷布谷】：你有决定真是太好了。时间合适的时候可以联系我，段位也加油打高一点，对评估你的工资很有帮助。
　　【木白白】：好，谢谢【微笑黄豆.jpg】
　　发完这个图标，穆白半分钟没能等到回复。
　　应当是说完了吧。
　　穆白正打算熄灭手机，掌心大小的小机器又忽然振动了起来。
　　【布谷布谷】：【拥抱.jpg】
　　【布谷布谷】：我昨天看了你的直播。
　　【布谷布谷】：跟你一起双排的队友玩得不错，有兴趣一起试训吗？
　　一起双排的队友。
　　是指Jze吗？
　　穆白看着这条消息，忽地有些发愣。
　　他没有想到，只是一起排位而已，Jze居然这么快就进入了教练的视线。
　　【木白白】：我问问他。
　　关掉聊天页面，穆白看着Jze一片漆黑的头像，缓缓点开。
　　【木白白】：你想打职业吗？
　　对面没有动静。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深夜，明天有课的大学生早就趟进了被窝，哪还在玩手机。
　　穆白下了夜间公交，独自走在狭长的小道上，昏暗的灯光照亮他的侧脸，在眼睫处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手机震动，Jze的消息这才发了过来。
　　【Jze】：不想。
　　【木白白】：为什么？
　　【Jze】：没兴趣。
　　明明没见过面，穆白却能微妙地脑补出Jze说这句话时的慵懒表情。
　　说来也是。
　　这个世界游戏已经发展了十年，这个号又是老玩家，很少人的热情能持续那么多日月。
　　联想到今天对方莫名鸽了一天，穆白忽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敲字。
　　【木白白】：那……以后还玩游戏吗？
　　【Jze】：玩，今天有点事而已。
　　穆白顿时支棱了起来。
　　他翻出手机里存着的几个G大宝贝，打包发到Jze聊天里。
　　都是他四处搜罗的Fade比赛高清合集。
　　【木白白】：你和他风格很像，没事可以看一下，对你游戏很有帮助。
　　【Jze】：好。
　　【Jze】：所以你真的是JG粉？
　　【木白白】：……
　　【木白白】：不是。我只是单纯觉得Fade打得好而已。
　　穆白想了想，又添上一句。
　　【木白白】：如果可以，我想跟他同台竞技。
　　【Jze】：你未成年。
　　猝不及防被戳中痛点，穆白闷着脸回，把虚拟键盘敲得咔咔作响。
　　【木白白】：我明年二月就成年，只是得等公司半年合约而已。顺利的话说不定秋季赛就在打LPL了。
　　手机相册里第一张照片至今存着，纸张上用黑笔用力涂出来的深痕，每个字符仿佛都能穿透纸背。
　　那是刚穿越过来时留下的，他不知道前世的记忆会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只能把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留在纸上。
　　就写下了这串队名，和刻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名字。
　　——TE丶Wood。
　　他喜欢赛场。
　　喜欢上面的节奏光芒，观众的欢呼，更热爱几乎精确到毫秒的反应，和按下闪现突进人群的瞬间。
　　穆白低下头，摁着手机屏幕。
　　【木白白】：你知道吗，我今天去了JG基地，见到Fade了。
　　【木白白】：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哦，你不要外传。
　　【Jze】：嗯。
　　只有一个字的承诺，但穆白却感觉莫名信任。
　　仿佛只要看到这条简单的回复，就好像得到什么沉重的承诺一般。
　　穆白缓缓敲字。
　　【木白白】：我听到教练带他去医院，好像他的伤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没想到都挂了海院的骨科专科。
　　【木白白】：网上都说他因为手伤很快就要退役了，我觉得是真事。
　　【木白白】：虽然我也不一定能上赛场，但就感觉，挺遗憾的。
　　几条消息发完，对面不再回复。
　　夜风从身后吹来，裹挟着冬季的湿气，凉意似乎能穿透肌肤，虫蚁般渗进骨髓里。
　　穆白拢了拢袖子，朝手心呵了口热气，闷头在黑夜里独自向前走着。
　　他似乎总是生不逢时。
　　*
　　JG俱乐部里，梁天敲响纪泽房门，看到他来，青年面不改色地掩下手机。
　　满屋子的烟味。
　　“怎么又抽了。”不沾烟酒的梁天被冲得只皱眉，随手打开窗通风：“记得上赛场千万不要抽，还有直播的时候也不要，拍到就罚款。明白没？”
　　“嗯。”纪泽把夹在双指间的烟头碾灭。
　　梁天实在受不了那股味道，就靠在门边上问：“你看今天的热搜了吗？”
　　“看到了。”纪泽回。
　　“早知道下次去医院带多点人好了，没想到工作日去都能碰到粉丝，还偏偏把你拍了下来。”梁天细碎地念叨着，“别担心，我找人给你辟个谣，就说是偶尔手酸。”
　　“不用。”纪泽：“圈子里大部分都有手伤，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再瞒会有反效果。”
　　“你要公开？”联想到纪泽只签到今年年底的合同，梁天忽地警觉起来：“你想退役？”
　　纪泽捏着手机后盖，里面还隐约传来新消息的震动音，小主播似乎又在说些什么。
　　他敛起眸，声音很轻：“不退。至少到明年秋季为止，不退。”


第二十一章 
　　久久等不到Jze的消息，穆白打开本地视频，点开最新比赛的录播播放。
　　新购入的廉价耳机里随之传出赛前激昂的音乐声。
　　因为只是常规赛，还是外赛区，解说的声音非常轻松，各种有趣的梗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抛。
　　“还记得Fade来赛区打的第一场比赛，是我解说的。”解说笑着道，“他也是运气不好，第一场就碰上设备维修，然后足足等了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另一个女解说惊讶。
　　“是啊，而且暂停期间禁止选手交谈嘛，然后我就看到Fade一直在走神，还是很认真的那种。”
　　“赛后采访才知道，原来他在构思举报信！”
　　解说语气夸张，“第一场比赛碰到暂停，居然还有心思想举报，而且赛后还真被他发出来了。一千多字的举报信，比官方发的公告都全。”
　　女解说：“听说Fade原本是名牌大学的大一生，参加LPL还是办得休学。”
　　“金融系全球第一，这种学校专业毕业以后赚得未必比职业选手少，更别说往后的上升空间了。不知道Fade为什么会选入这行，还伤身体……”解说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嘴。
　　他是老解说，没能争取到LPL的解说机会心底愤懑，一时口快之下不禁多说了几句。
　　“当然是因为热爱啦，大家都热爱这款游戏对不对？”女解说见状，配合地转移话题，继续投入到比赛中去。
　　穆白脚步停顿了片刻，将解说的声音调小了些，继续往前走着。
　　在耳机声音微弱的瞬间，身后似乎响起了另一道脚步声。
　　近在咫尺。
　　穆白猛地回头，昏暗的灯光闪过，将那道漆黑的人影暴露无遗。
　　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穿着一套卫衣戴着兜帽，大半张脸都藏在帽子下，只能隐约看见帽檐旁露出的绿毛。
　　出租屋附近抢劫犯的新闻不断在脑海中闪过，穆白屏住了呼吸，仔细观察着男人躲在暗处的右手。
　　看到眼前瞬间瑟缩起来的少年，男绿毛嘴角划过丝冷笑。
　　他盯上这家伙很久了。
　　每天都凌晨一两点回来，偶尔会有一个大汉陪在身边。
　　但更多是一个人，身形看上去就透着股孱弱，那双手臂更是细得连只鸡都抓不住。
　　借着灯光看清那张白皙的脸时，绿毛更加确定。
　　这种任人欺负的软包子，一定能挖出不少钱来。
　　绿毛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正打算打上去时，少年忽然动了。
　　然后拳头用力地砸在他的下巴上，直接命中那枚小巧可怜的喉结。
　　绿毛：？
　　穆白被指骨反馈回来的冲击痛得一皱眉，他换上手机当武器，正打算乘胜追击时，吉庆和其他室友从不远处冲了过来。
　　原本穆白拒绝了他们的帮助，是吉庆放心不下，特地赶了过来。
　　没想到，居然就出了事！
　　“没、没伤着哪吧？”吉庆磕磕绊绊地喊，就看到绿毛表情惊恐，一只手捂住喉结，脸色青紫一片。
　　“没事。”穆白回过头，捏了捏手腕。
　　之前电竞都是混小子玩的项目，网吧赛里一团年轻人野蛮生长，打赢了嘲讽，打输了打架。
　　穆白以前还行，现在换了个身体，只能用这种巧劲先发制人。
　　绿毛被一众大汉压在地上，状况无比惨烈，只能看到他伸在外面无力挣扎的手。
　　制服绿毛，吉庆报了警，才发现绿毛喉头逐渐泛出的沉重淤伤，心有余悸地看向穆白。
　　喉结是十分要命的位置。
　　要是下手再狠些打碎软骨，就可能造成气管堵塞，窒息身亡。
　　少年头上还带着那个莫名其妙的猫耳朵帽子，乖巧地站在原地，因为疼痛眼眶微微泛红，眼底漾着温润的湿意。
　　那句“下手轻点”在吉庆喉头滚动，终究是咽了下去。
　　*
　　晚上去连夜做了笔录，穆白困得半睡半醒间，非常有职业素养地挣扎着挂了请假条。
　　次日。
　　穆白难得放纵了一次自己，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最近海城的天气似乎总是很好，仰头皆是清洗干净的蓝天，点缀着棉花糖一般的云，光是远远望着便叫人心旷神怡。
　　他第一次坐到非高峰期的地铁，平常拥挤的三号线忽然宽松下来，偶尔还有穿着太极服的大爷大妈上车，语气亲切地问穆白上的哪个学校。
　　两世都没能正经读完高中，混了张毕业证的穆白：……
　　因为段位提高逐渐打出了名气，穆白收到的礼物逐渐稳定了下来。
　　今天比昨天还要更多一些，将近五百。
　　穆白粗略计算过，如果收益能维持到月底，这个月他或许能拿到将近七千元！
　　尽管海城生活节奏繁忙，物价并不低，但穆白已经非常满足。
　　即便是前世在战队打比赛，都不能稳定这个数字。
　　现在已经月底，等几天公司结算完毕，他将拿到新人生中的第一笔工资。
　　穆白对此怀满了期待。
　　刚迈出车厢准备转站，手机便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电话上记着的联系人太少，穆白刚点亮屏幕，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备注。
　　【吴哥】。
　　少年垂下眼，缓缓接通电话，却只放在耳边，没有出声。
　　吴哥奇怪的嗓音传来，带着从未见过的冷音：“穆白，你纯心给我找事对吗？”
　　吴哥此时心情烦躁不堪，连带着说话也没什么好语气。
　　他今天早上莫名其妙接了通电话，带着起床气狠狠按掉后，才发现拨号的号码莫名眼熟。
　　好像是……警局？
　　警局！！
　　吴哥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回拨，才听到里面女警官方的声音。
　　“你是虹途娱乐的吴群吗？我们这里接到一个通知，说你们违约将人赶出员工宿舍，差点引发刑事案件，涉事受害者还是个未成年。”
　　女警顿了顿，语调更严肃几分：“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件事，履行合同约定。”
　　挂断电话后，吴哥整个人都是神志不清的。
　　怎么就跟刑事案件扯上了？为什么赶个人都能被警方知道？
　　还有未成年。
　　哪个未成年？
　　呆了一秒，吴哥总算从大脑的角落里翻到某个已经被遗忘的小主播。
　　怒火瞬间冲昏了头脑，他当即翻出手机，把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扒出来，然后打通了电话。
　　穆白皱眉：“我听不懂。”
　　吴哥贴近听筒，寒声道：“你还装？是你告诉警方我们把你赶出公寓的吧，真是好深的心机啊，还安排了人抢劫你演这出戏。”
　　地铁到站，穆白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而且，是您先把我拉进黑名单的，我想我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您了。”
　　少年嘴上那么说着，语气里却没有分毫歉意，就连对上级惯例的礼貌都缺乏。
　　吴哥猛地捏紧了手机。
　　他真的不知道那个任人拿捏的穆白怎么成了如今的模样。
　　好像一夜之间，就忽然换芯了。
　　“很好，很好。”吴哥唇边勾起冷笑，几个生硬的字符掷地有声：“你给我等着。”
　　说罢，他便“嘟”地再次挂断电话。
　　穆白对于吴哥的脾气已经见怪不怪，他收起手机，闭上眼睛安静地补眠。
　　地铁很快到站。
　　穆白熟练地乘坐电梯上楼，前往电脑区，在自助登记机器上刷卡取号。
　　依然是他最常使用的房间。
　　对于电脑高频使用者而言，用惯了的机器就像是睡惯的床，屏幕大小亮度都在最习惯的尺度。
　　不少人连网吧都会只挑一个位置。
　　卡片划过凹槽，却并没有发出熟悉的脆响，反而跃出了一枚醒目的红叉。
　　【系统提示】：抱歉，您的个人资料无法查询，请联系后勤部电话1xxxx。
　　穆白沉默地别开头，收回卡片。
　　已经不用去试，他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的经纪人，吴哥。
　　这番“等着”，倒是来得很快。
　　扬天说得没错，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而言，吴哥足以一手遮天。
　　即便把他资料移除，也不算什么大事。
　　没有电脑，就意味着没有途径继续游戏。
　　他甚至没满十八岁，去正规的网吧上网都不行，更别说手头连网费都紧缺。
　　不能开播意味着热度减退，借取手机的资料倒是没有被限制，但他的观众并不会想听他唱小星星。
　　他该怎么办？
　　穆白大脑乱成一团，走到一侧的长椅前坐下，朝窗外望去。
　　太阳高高地悬在天边，不远处戴着帽子的阿姨推着小车出摊，锅中有热气蒸腾，远远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他忽然站起，朝楼下走去，伸手拦住阿姨，要了一份煎饼果子。
　　“加秘制烧肉。”穆白说。
　　阿姨语调温柔：“不好意思呢小伙子，烧肉已经卖完了，得早点来才有。阿姨给你添几块里脊好不好？吃多点，长胖啊。”
　　穆白点点头，伸手接过。
　　酥脆的果子和酱汁杂糅在一块，只一口，丰富的口感和味道便从口腔里蔓延开来，涌上舌尖，点成一抹滚烫的热意。
　　和记忆中一样好吃。
　　被热气蒸着，少年脸颊连着眼眶隐隐泛红，像颗粉嫩漂亮的果儿，霎是好看。
　　纪泽远远地，就看到站在街边的少年。
　　木白白的身影实在太过明显了些。
　　只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微长的下摆遮住半边臀部，短裤裤管下探出两根白皙纤细的腿，明晃晃地吸引着周围视线。
　　可他却像浑然没有察觉般，只低头咬着饼皮，光是眸子里跃出的光彩就能让人感受到食物的香味。
　　倒是也适合当个吃播。
　　此时，他的眼眶却微微泛着红。
　　仿佛又要哭，又仿佛刚哭过。
　　纪泽下意识地摸向口袋，却只触了个空。
　　他没带纸。
　　难得参与跑步的阮毅没跑几步就开始喘气，发觉纪泽停下，便也跟着移动了视线，注意到那个身影。
　　第一眼就觉得眼熟，阮毅迅速在大脑里匹配出了图像，忙道：“你看，好像是那个小主播！”
　　纪泽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收回了视线。
　　“诶，别急着走啊，我还想多看几眼……”阮毅只能手忙脚乱地追上去，小声抱怨：“还真是无聊，难怪那么多年也没个女朋友。”
　　纪泽没有反驳他。
　　只是低下头，拿出手机，轻轻敲下一行字。
　　【Jze】：你今天没直播？
　　穆白注意到手机的消息，一手拿着煎饼，腾出空间去掏出手机。
　　他打字回复。
　　【木白白】：可能不播，今天也不双排了，你先玩。”
　　他刚打算收起手机，对方的回信却意外地弹了出来。
　　【Jze】：为什么不玩。
　　【临时有点事……】
　　【直播时长够了，想休息一下……】
　　穆白吸了吸鼻子，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反复敲击着，回复写了又删，最后定格在短短一条上。
　　【木白白】：我好像失业了。
　　看清消息，纪泽敛起眉，黑眸中颜色深邃，看不出情绪。
　　他按动手机，一个音一个音地敲：
　　【为什么？】


第二十二章 
　　【Jze】：为什么？
　　看着传回手机端信息，穆白已经止住泪水的眼眶又泛起了水雾。
　　突然。
　　更想哭了。
　　周围路过的人逐渐变多，时不时看向穆白，把少年羞得满脸通红。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原封说了出来。
　　穆白打字发送，对方只是安静地听着，直到最后一行字发出。
　　【Jze】：我知道了。
　　【Jze】：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木白白】：打算？
　　【Jze】：嗯。
　　【Jze】：你以后要做什么，或者说，除去直播，你还想做什么。
　　这是Jze第一次发那么长的话。
　　穆白把这段话读完，大脑里探出的第一个想法唯有——
　　职业。
　　一直悬在他心头的梦想，在登上领奖台后不仅从未淡化，反而越发炙热。
　　【木白白】：我想打比赛。
　　敲下这一行字时，穆白的心脏似乎都为此颤动了瞬间，扼住他的喉咙。
　　距离前几天他段位几乎没动过，依然是卡线宗师，属于一不小心随时都可能被超越的那档。
　　对于一个国服宗师段而言，要想打职业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对面沉默几秒，回复弹了过来。
　　【Jze】：那就去。
　　【木白白】：万一试训不过怎么办？
　　等穆白反应过来时，这条显得分外扭捏瞻前顾后的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穆白立马按住消息，正打算撤回。
　　【Jze】：没关系。
　　【Jze】：你很强。
　　三个字发出去，纪泽看着长串的聊天记录，尝了口馄饨。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哄人。
　　果然，很生硬。
　　“吃点这个，这个好吃。”阮毅把烧卖拖到纪泽面前，中单抬起眼睫，随意夹了个丢进碗中，继续看着手机。
　　阮毅一阵纳闷。
　　纪泽这几天总盯着手机，心不在焉。
　　这是二十一岁的叛逆期来了？
　　纪泽切出聊天界面，软件上弹出新提示。
　　【管理杨晓】：纪神我查回来了，再次感谢对我们新人赛的关注呜呜呜，比赛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役选手参与了QAQ
　　【Jze】：名单。
　　【管理杨晓】：噢噢，在在在。【新人赛主播名单.doc】
　　纪泽接收文件，粗略扫过一遍，目光在【比克】身上停顿。
　　【Jze】：比克不是老主播？
　　【管理杨晓】：您居然知道比克……主要是出色新人数量太少了，有一个又因为公司原因不能参加，就让比克填了位。
　　【Jze】：那个公司原因的主播，是谁？
　　【管理杨晓】：虹途的，木白白。他游戏水平很不错，却一直没有转到英雄联盟区，应该是直播公司有其他安排，就没有邀请。
　　其他安排。
　　纪泽眉头微皱，继续打字道。
　　【Jze】：换成他。
　　【管理杨晓】：诶？他们公司不一定会同意，而且名单很快就要官宣了……
　　【Jze】：我不喜欢比克。
　　【管理杨晓】：明白，立刻办【猫猫敬礼.jpg】
　　退出聊天，杨晓一边联系策划，一边默默在心中。
　　给比克点了根蜡烛。
　　*
　　——没关系，你很强。
　　穆白看着这条消息，一张小脸红了又红，无限接近于某种姓番名茄的生物。
　　靠在墙边缓了好一会儿，穆白拍拍脸，才戳了布谷的聊天框。
　　在此之前，他查了布谷所在的战队。
　　LPL队伍UM。
　　他试训的地方则位于二队UM-Y，后面的Y象征年轻的young。
　　UM也是LPL知名战队之一，但与如日中天的JG和KH不同，UM的辉煌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近两年UM的表现非常一般，去年十六强，今年更是连S赛门票都没拿到。
　　队伍也陷入了投资的死胡同中。
　　除去公认的顶梁柱打野和新买的前JG辅助，另外三名队员迟迟没有定论。
　　队员磨合不好，战绩不佳，继续换人，又得重新磨合。
　　UM就在人员更替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接到电话时，布谷十分热情地瑶邀请穆白到俱乐部碰面，将地址也一并发给了他。
　　UM也在海城，穆白跟着地址越走越偏，最后停在某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寓楼里。
　　他好半天才找到“UM-Y电子竞技俱乐部”的招牌，不知怎么地居然和“智慧树补习班”挨在了一起。
　　效果神似某戒网瘾中心。
　　看着简陋的小公寓，穆白抿起唇，深深吸了口气。
　　他居然……开始紧张了。
　　一个身着运动装的中年男人在楼下等着，看到穆白过来，举起手用力地挥了挥。
　　“木白白，这边。”布谷招呼着。
　　少年目光朝他移来，忽地勾起唇，露出了一个尤为灿烂的笑。
　　笑容晃眼，白皙的肌肤和泛着粉的唇色对比鲜明，卫衣兜帽乖巧地盖在头上，把巴掌大的脸衬得更小了。
　　网红十个有九个见光死，布谷却感觉这小家伙线上线下好像没什么区别。
　　反而还变好看了一点点。
　　布谷礼貌地和穆白握手，一边带人朝公寓走去，攀谈道：“你怎么突然想来了？不是说等几个月吗。”
　　穆白不动声色，只是乖巧地答：“计划赶不上变化，出了点小状况。”
　　“没事，你能来就行。”
　　布谷说，“时间正好，晚点会有几场训练赛，就当做试训了。我们试训可能有点久，还会有观众，能接受吗？”
　　试训远没有正式战队的训练赛来得隐秘，却也并不对外开放。
　　布谷说的观众，多半是主队教练分析师这类角色。
　　“我可以。”穆白点头。
　　还好直播时长早就打够，不说今晚，他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都没法直播。
　　甫一打开门，嘈杂的声音顿时涌进耳膜。
　　“打野上打野上，别怂啊哥，你都选人马了还在后面晃荡什么？突上去啊！”
　　“我的天，女警你这走位简直绝了。射程650你当成300在用是吧，存云顶利息呢？”
　　仅有几人的房间闹得不可开交，除了没有烟味，一切都和网吧相差无几。
　　还得是村头那种。
　　小主播规矩地站在黑网吧旁边，两边画面格格不入。
　　布谷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他低低咳了声，试图解释：“他们偶尔这样，热血方钢的年轻人嘛，也不是每天都那么吵。”
　　“没事。”穆白摇头，眼底的微亮却怎么也掩不住，“我很喜欢。”
　　只是吃个午饭的功夫，训练赛便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
　　这次来参加试训的队员不少，还有几个青训的年轻人，年纪基本和穆白大差不差。
　　说白了，就是一群孩子。
　　来了试训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人人正襟危坐，听到穆白分到同队时，青训打野明显地啧了一声。
　　自打穆白进来后，他就一直盯着穆白的脸看，表情极为张扬。
　　穆白敛起眸，全当没听到。
　　这把对面阵容强开，辅助是个保人能力略显不足的洛，穆白落在最后一手直接锁下版本热门诡术妖姬。
　　“妖姬？”耳机里传来淡淡的嘲讽，打野哼了声：“妖姬可不是哪个网红都能玩的。”
　　本来是九人的试训临时却忽然多了一个，还是教练破格塞进来的，听说还是某个平台的主播。
　　职业赛场上有不少这样的。
　　入队了也只打一两把常规赛，比起队员，更像是挂在俱乐部门口的装饰物。
　　这种人，也要占他的名额？
　　“嗯，你说得对。”穆白浅声回。
　　听见这个答案，打野颇有些惊讶地扭头，看了穆白一眼。
　　穆白漂亮的脸上没有丝毫被奚落的恼怒，只是平常地道：“一会儿中路不用你帮，你被抓我也不会去野区。我们各走各的，到时候拼战绩。敢赌吗？”
　　布谷带着几人刚走进训练室，就听见含混着少年尾音落下的狠话。
　　UM一队教练挑眉，拍拍布谷肩膀：“这就是你强烈推荐的那个，可塑性极强的听话小中单？”
　　布谷：“……”
　　打野被呛得一怔，狠狠地咬牙，回头用力地戳着鼠标。
　　不去就不去。
　　他倒想看看，是他野区失利，还是这个徒有外表的网红先被爆线。
　　*
　　我方打野选择了版本强势凯隐，穆白对线的是辛德拉。
　　妖姬线杀能力要比辛德拉更强，而对面的辛德拉显然进攻欲望不强烈，几波消耗就被穆白揍回了塔下。
　　五分钟左右，敌方打野在全地图Miss（消失）。
　　凯隐猜到敌方打野要来gank中路，他一边朝上路走去，一边调整镜头。
　　那个不知死活的小网红还待在中路对线，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
　　妖姬还是有点操作，对线处理十分细腻，把辛德拉打得头都抬不起来。
　　但是意识太差了。
　　就跟每一个主播一样，他们直播间里活久了，只顾着个人表现，意识和支援远不达标。
　　凯隐看了几秒，移开镜头，忽然听见耳机里的播报。
　　诡术妖姬击杀了对面的辛德拉。
　　他连忙调转镜头，发现辛德拉躺在地上，而妖姬和盲僧都已经半血。
　　两人都是爆发极高的英雄，只要一点失误，就会产生人头。
　　盲僧手中还捏着闪现，显然不想放过妖姬，假装撤退后立马闪现摸眼——
　　然后，就被妖姬的E技能链在了原地。
　　闪现摸眼的一套连招速度极快。
　　妖姬却直接预判了盲僧的操作，走位躲掉盲僧Q后，QA加第二段E触发电刑，直接秒杀。
　　【Double Kill】！
　　旁观的布谷眼前一亮，吹了声口哨。
　　凯隐当时就看愣了。
　　整局正如穆白一开始说的那样，妖姬从来没有进过自家野区，连蓝也不拿。
　　凯隐死的几次，妖姬也只远远看着，全当无事发生。
　　因为妖姬前期双杀天肥，对面几乎没有任何能稳定控制妖姬的手段，不过十几分钟就结束了游戏。
　　第二局重新抽签分队，穆白和上局凯隐分别两边。
　　穆白换了发育为主的维克托，前期压根不给打野抓的机会，凯隐来了几次依然无功而返。
　　伤害养起来后集合打团，凯隐这把玩的蜘蛛女皇无意中被维克托的E技能蹭到，血量掉了三分之一无法参团，被辅助抓到机会开到双C，葬送游戏。
　　两局训练赛打完，穆白摘下耳机，沉默地坐在原位等待消息。
　　凯隐脸色比之刚开局的时候要更差几分，他捏着耳机，手指几乎嵌进柔软的海绵里。
　　*
　　水声淅沥。
　　纪泽关掉花洒，迈出浴室。
　　今天只跑了三公里左右，阮毅就开始嗷嗷叫着跑不动，纪泽只能陪他回来，运动量还不到平时的一半。
　　放在隔水袋里的手机震动，纪泽看了眼屏幕上名字，缓缓收回视线，慢悠悠地擦拭身体。
　　等换上衣服，他才点开消息。
　　是虞承，JG离队的辅助。
　　【虞承】：之前Type的事，多谢你了。
　　【Jze】：小事。
　　【虞承】：他和新辅助磨合得还好吧？
　　【Jze】：担心的话，可以自己回来看。
　　【虞承】：哈哈，这倒不用了，他肯定在生我气。
　　【虞承】：对了，今天UM试训见到了一个不错的小中单，很有灵气，我感觉他通过的可能性很大。你又有新对手了哦。
　　纪泽撩起额发，湿漉漉的水珠悬在眉尖，没有完全擦干的指尖在屏幕上留下一小串水痕。
　　【Jze】：名字？
　　【虞承】：什么名字？
　　【Jze】：那个小中单。
　　Fade怎么突然问这个？
　　诧异归诧异，虞承一向乐于助人。
　　他抬起头，朝工作人员问了一句，得到答案后输进了手机里。
　　【虞承】：穆白。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简短单字名，纪泽看了好几秒，才慢悠悠地合上手机，离开浴室。


第二十三章 
　　试训持续一周。
　　穆白和江创被分到一个宿舍，获得了专属于自己的青训账号，作息时间严格按照职业标准。
　　江创是两把的上单队友，一手青钢影玩得出神入化，两局能赢得轻松，也有他一分功劳。
　　江创年纪和穆白相差不远，家住农村，背井离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海城，几乎是豁出一切去拼这个名额。
　　这已经是他参加的第三次试训。
　　因此，江创训练得也比任何人都用心，整个人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穆白总担心他会突然断掉。
　　从中午十二点前起练到凌晨，每天排位赛必须打满十把以上。
　　尽管如此，试训是否通过的标准其中之一便是Rank分，几乎没有人会只打十把。
　　每个人都卯足了劲表现自己。
　　凌晨三点，穆白累得眼睫都抬不起来，躺在床上点亮手机。
　　手机上多了几条新回复。
　　和对方平时简练的说话习惯不一样，每一条几乎都很长。
　　【木白白】：我第一次遇到中单克烈，我打不过他。
　　【Jze】：克烈是个线杀率很高的英雄，不要跟他对拼，可以选后期英雄发育，一旦到三十分钟左右，克烈打团的劣势就十分明显……
　　穆白认真看完Jze发来的长篇大论，将那串消息截了屏。
　　大部分都是一针见血的攻略，穆白自己在网上找时从来找不到相似的。
　　也不知道Jze哪来的资源。
　　再往前翻，每一天都留下了痕迹。
　　【木白白】：感觉试训越来越累了，很多对手的英雄都十分偏门，比打比赛服都辛苦。
　　【木白白】：我需要看些操作视频来回血。
　　【Jze】：【英雄联盟赛事TOP20.mp4】
　　【木白白】：有Fade的吗？
　　【Jze】：……
　　【Jze】：你自己找。
　　…
　　【木白白】：今天橙子打电话问我去哪了，我说休息几天，没跟他讲试训的事。
　　【Jze】：嗯。
　　【木白白】：不问为什么？
　　【Jze】：能猜到。
　　【木白白】：【微笑黄豆.jpg】
　　穆白看着以往的聊天记录，眼皮越来越沉，而后闭上眼，无意识地将被子抱得更紧了些。
　　来试训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背着十字架，破釜沉舟。
　　*
　　试训最后一天。
　　每个人都坐在位置上，提心吊胆，江创更是紧张得连早中饭一口都咽不下。
　　很快，布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翻着名表，挨个点名：“穆白，江创，你们过来一下。”
　　江创站起身，目光在穆白身上停留许久，走进另一个房间。
　　穆白听话地点头，和布谷擦肩而过时，教练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
　　“看上去那么乖，嘲讽队友的时候也真毫不留情啊。”布谷叹道。
　　穆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手指捏了捏过长的衣袖。
　　“抱歉，下次不会了。”
　　布谷笑笑，话中有话地补充：“真有下次，可就要被联盟处罚咯。”
　　“联盟？”
　　穆白有些发愣，在他问完这句话的瞬间，布谷已经关上门，从柜子里翻出了几叠资料。
　　联盟不是谁都处罚的，首先也得成为联盟的自己人。
　　也就是职业选手。
　　布谷的意思是，他通过了试训……吗？
　　像是突兀被巨石砸中脑袋，穆白晃了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他好像……真的能回到那个怀念已久的赛场了。
　　布谷剃了个寸头，在海城冬天里穿短袖，块块分明的肌肉裸露在外面，手上捏着厚厚一沓文件。
　　是队伍的签约合同。
　　“战队签人默认签双约，经济约和比赛约，也就是除去比赛外，你还需要配合战队进行直播、宣传。”布谷看了眼穆白，“你的经济约还签在公司里，我们只能先签比赛约，能给出的价码可能很低。”
　　“我可以。”穆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应下，“多少钱我都打。”
　　“你就不怕我给你签卖身契？”布谷笑道。
　　穆白有些紧张地抬眼，指尖拽住衣角：“你会吗？”
　　看着少年的脸，布谷感觉心脏被戳了好几个洞：“……不会。”
　　穆白的合同特殊，不是现场就能拿出来的模板合同，布谷先让一旁的预选上单江创签了一个赛季。
　　他想了想，补充道：“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解决方案。”
　　“穆白，如果补偿金不高的话，你可以试试和直播公司解约，这样就能签我们的经济约，拿到正常价格。”布谷建议，“你可要仔细考虑，其中区别可不仅仅只是一两万。”
　　和直播公司解约？
　　解约按正常情况下只是赔偿违约金的事，但吴哥对他的意见卡在那里，中间肯定会产生不少摩擦。
　　但这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而他，也不想再在公司待下去了。
　　布谷低头，看着少年捏紧手机，一点点逐渐认真的表情，忽地勾唇，朝穆白伸出手。
　　少年白皙的小手探了出来，和教练肌肉线条分明的手掌缓缓相握。
　　布谷压低了声音，语调中充满了严肃和庄重：“无论如何，欢迎加入UM，欢迎进入英雄联盟职业联赛。”
　　*
　　虹途娱乐公司。
　　如今到了年末，每年这个时候公司都会召开一次全体会议，按照各个分区经营情况论资行赏。
　　女老板坐在会议桌的最前端，十指交叉，挨个聆听下属的报告。
　　虹途娱乐最热门的便是颜值区，也叫星秀区，多以相貌出众的男女网红为主。
　　尽管钱来得快，在各种活动的支持下每个人都能红上那么一段，但热度并不持久，远没有游戏或生活主播来得稳定。
　　虹途也一直想打开游戏区的大门，特地在公司里设置了电脑房，还高价买来了橙子提携后辈。
　　如今能拿出手的却也只有橙子。
　　老板垂着眼，指尖在听到收益跟上季度同比降低10％时忽地停顿。
　　颜值区的竞争实在太过激烈。
　　曾经红极一时的一两年就能无人问津，虹途更是青黄不接，只降低10％都已经算好消息。
　　老板无声地叹气，敲敲桌子道：“新人数量已经足够多了，发展不起来主要是特色不够鲜明，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点。但无论如何，不要搞低俗直播，不要去弄什么网红的丑闻，我知道公司有些人不安分，至少不要又给我闹上新闻。”
　　“再有下次，无论是谁都调职处理。明白？”
　　听到这句话，吴哥心底某处忽地一紧，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明白！”众人应。
　　老板满意地点点头，叫住正打算坐下的吴哥：“之前小熊TV英雄联盟区的负责人找到我，说想推广你们区的一个英雄联盟新秀。叫什么木头来着，他这个月月活怎么样？”
　　游戏不比颜值，表面看上去付费礼物量零星，但背后流量极为庞大。
　　头部主播打一次游戏广告，都能获得几十上百万的进账。
　　比起礼物收入，更看重日活跃量。
　　吴哥一愣，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颜值区的……英雄联盟主播。
　　他这有那么离奇的玩意儿吗？


第二十四章 
　　大脑的某根弦忽地搭在一起，吴哥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
　　“叫木白白。”坐在一旁的橙子补充，表情骄傲地像是夸耀自家孩子终于数学及格的家庭主夫。
　　身为游戏区的独苗，橙子是为数不多能够参加会议的主播之一。
　　吴哥握笔的手猛地捏紧。
　　靠，还真是。
　　穆白不是游戏菜得要命，老玩还打不赢吗？
　　怎么在英雄联盟区突然红了？
　　他连忙翻动报告，这些资料都是他偷懒叫别人整理的，只扫了几眼就搬上会议。
　　在最后几页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终于找到了穆白的数据。
　　月度订阅增长一万多，月均人气七万，礼物总收益近一万元。
　　跟一开始的十位数人气相比，还是没有任何推广宣传的情况下，这个增速可谓惊人。
　　而且粉丝还十分黏着。
　　主播的订阅虚高，每次开播到场的能有百分之一都算不错，即便人气里算上了弹幕和礼物，数值都已经相当不错。
　　他也见过拥有这种增长的主播，几乎无一例外，他们都成为了平台的顶梁柱。
　　吴哥咬住舌尖，硬着头皮答：“用户活跃也就那样吧。”
　　他话音刚落，橙子就立马接口炫耀：“挺不错了，每次开播都四五万人气打底，要是有推荐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吴哥：“……”
　　您少说一句会死是吗？
　　“四五万吗，听说他还没有转区，那可真是厉害啊。”老板脸上浮现一抹欣慰的喜意，扭头对橙子道：“我们游戏区总算后继有人了，到时候把他安排给你，分成合同按你的来定。”
　　橙子没有任何异议，愉快地接受了提议。
　　对于游戏区大主播而言，不少平台甚至不收分成还倒贴月薪，来换取平台流量。
　　老板点点头，转而向吴哥吩咐：“你记得跟木白白联系一下，让他快点从颜值区里转出来，也不用等上一个合约结束，直接签新约。早点联系，平台那边主播赛过时不候了。”
　　吴哥脸色铁青，低低应了声好。
　　会议终于结束，吴哥笑容满面地跟老板打过招呼，只出门的瞬间，表情便阴沉了下来。
　　扬天在门口等他。
　　看到吴哥出来，扬天便立马迎了上去，递过手中的冰咖啡：“吴哥，你的咖啡。”
　　吴哥直接无视了咖啡，扬天敏锐地察觉到经纪人的不悦，悄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事？这怎么能算事，顶多是一个小屁孩小打小闹罢了。”吴哥咬牙切齿，“别以为被老板看中就算攀上枝头，到时候我看你不爽，多得是方法教训你。”
　　说罢，吴哥深深呼吸，给扬天丢了个眼神：“你现在打电话给穆白，告诉他转游戏区，然后叫他到公司签新合同。”
　　“新合同？”扬天有些不敢相信，“是高级约吗？”
　　吴哥猛地瞪了回去：“关你什么事，这都要问？还不快打！”
　　“哦哦。”扬天连忙应下，刚从兜里拿出手机，就听见吴哥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橙子的号码。
　　刚刚结束会议，现在他看到橙子就烦，但大主播地位比他只高不低，他根本不敢挂掉。
　　吴哥皱起眉，表情不善地接通，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清澈嗓音：“你好，我是穆白。”
　　穆白？
　　吴哥的眉头登时锁得更紧，他缓了好一阵才算是调整了语气：“正好，我找你也有事，十分钟之内来一趟公司。”
　　少年声音很浅：“不用十分钟，我已经在了。”
　　身边似乎还有其他人的声音，穆白掩住话筒，低头交流几句，只平静道：“还有，麻烦您带上合约。”
　　带上合约。
　　吴哥听着这几个字，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估计又是橙子说的，这小子倒是风声很快，一听到要加薪的事情，就像闻到肉的狗一样扑了过来。
　　把钱看得那么重，吴哥反而觉得这小子顺眼了一些。
　　“呵，你倒是着急。”吴哥说，“之前跟你谈的事还装模作样办高贵，早那么配合不就好了？相信我，听我话你能更红。”
　　“吴哥，您可能误会了。”穆白平静地回道：“我来的时候，带上了违约金。”
　　吴哥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
　　违什么金？什么约金？
　　违约金？？？
　　“喂，你怎么敢……”吴哥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听见了一串嘟嘟声。
　　穆白主动挂断了电话。
　　放好手机，穆白握着走廊上冰凉的扶手，落地大窗容纳了下方所有的景致，楼下煎饼果子的阿姨依旧勤快地出着摊，浓郁的香气仿佛顺着阳光漫了上来。
　　俱乐部基地不在附近，他很快就吃不到这个好吃的煎饼果子了。
　　橙子站在他身边，轻声问：“你真的做好决定，要去打比赛了吗？赛场可不比直播，每年都有无数天才少年，却只有寥寥几人能在名人堂留下名字。”
　　离开会议室的第一时间，橙子就向他通知了会议结果，却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不出意外地，穆白的回答无比肯定。
　　“嗯，只要能养活自己，就算一个月两千我也会去。”穆白说。
　　“别吹牛了，你活过两千的日子么？俱乐部待遇还是挺好的，迟早把你养胖。”橙子感叹。
　　穆白只是笑，没有接话。
　　上一世的TE也的确只有两千，每天手头都紧巴巴，却是他上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橙子也止住了唠叨，偏头看着少年精致的侧脸。
　　穆白一向藏不住情绪，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漂亮地兴奋着，橙子仿佛都能体会到他的雀跃。
　　果然，还是个孩子。
　　橙子不由也带了笑：“那你放心闯，实在打不过就回来，我继续带你直播。”
　　穆白抿唇，认真地点点头。
　　“好。”
　　*
　　谢绝橙子一起跟过来的好意，穆白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打量房间中的装饰。
　　这里是吴哥的个人办公间。
　　一旁放着一只通体金黄的牛，桌上透明展示柜里摆着好几块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机械表，笔筒里还插着许多造型精致的钢笔。
　　穆白莫名觉得眼熟。
　　桌面上摆着几分闭合的资料，大脑中某处仿佛有记忆正逐渐复苏。
　　“乖，像你这种外形条件直播肯定能红，还读什么书。就签这份约吧，别看底薪少，提成随随便便都四五万的，以后有什么事哥都能帮你。”
　　“穆白，你听我话，就在颜值区好端端地直播。直播做菜？做什么菜，你去随便学几个舞，回来对着镜头扭就好了……”
　　“你赚不到钱，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还不是你没用！我把最好的资源都给了你，你看看自己，别人几天就把你甩在了身后！”
　　画面一转，穆白眼前一片模糊，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一滴滴落在他白皙的手臂上。
　　面前是吴哥冷漠的背影。
　　“听说最近江潮挺好看的，你去第一线拍，全网肯定没人敢去。什么，有风险？就是有风险才有收获啊，人人都能拍到的东西，看你做什么？”昂贵的钢笔被重重摔到桌上，吴哥眼底满是不耐：“还不快去？”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发出一声闷响，穆白恍然回过神来。
　　刚刚那些，应该都是原身的记忆。
　　穆白不知道原身和吴哥的关系，但原身也才十七岁，通讯录里只存了吴哥一个人。
　　应当曾经也很信任，甚至是依赖。
　　却给错了人。
　　房门响动，吴哥和扬天一同走了进来。
　　吴哥手上捏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刚进屋就丢到穆白面前。
　　穆白打开它，指尖在看清标题时微微一顿：“这不是我要的文件。”
　　“不是又怎样，不就是缺那点小钱吗？”吴哥“啧”了声，“我不知道是哪间公司找上了你，他开的价码肯定不如这份高，大不了你说个数，我个人再给你加。”
　　穆白突然说要毁约，除了被新的直播公司盯上，吴哥想不到其他可能。
　　终究是个向钱看的小子，那个橙子还以为跟穆白关系多好，结果为了一点钱，穆白就能头也不回地跳槽。
　　少年忽地不吭声了。
　　吴哥还以为他动了心，正打算趁热打铁，却看见穆白合上合同，把它重新装进了袋子里。
　　“吴哥，你还记得一个月前的那次江潮吗。”穆白睁开眼，轻声问。
　　原身掉入江里的记忆一丝丝浮现，具体过程已经不再清晰，只记得被冰冷的水流包裹，液体从外逼进身体，就连气管里装满了江水的绝望。
　　“啊？问这个干什么？”吴哥不解。
　　“当初你为什么要建议我去拍江潮？”穆白笑了笑，鼻尖有些发酸：“说不定，我就死在里面了。”
　　“所以呢，你不是没死吗？”吴哥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从抽屉里取出支票：“坐地起价要赔工伤是不是，两万够了吧，你之前十个月月薪了。”
　　两万。
　　没有人知道，原身已经死在了那片水流里，而他的死只换来了两万。
　　穆白没接。
　　他仰起头，嘴唇透着不健康的白，牙齿微微咬住唇瓣，眼眶连着周围一片通红，泪水攒满了眼眶，却没有一滴流出来。
　　穆白指尖捏住衣角，眼睫缓缓闭起，再睁开。
　　他不允许自己在这里哭。
　　眼底只残留了点滴水意，若非小巧的鼻尖仍泛着红，几乎看不出他刚刚才将要哭过。
　　“不好意思，最后重申一次，我是来毁约的。”穆白声音很轻，却字字落地分明：“如果您执意干扰正常流程的话，我会请求法院帮助。”
　　法院？
　　坐在一旁的扬天都听愣了。
　　尽管他知道这些天这小子变了不少，但是法院……这种词真的会从穆白嘴里说出来？
　　吴哥把嘴唇内壁咬了又咬，脸色青到可怕。扬天知道，无论穆白在其他直播公司发展如何，他都躲不了吴哥这道坎了。
　　忽然，他注意到穆白亮着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中？
　　*
　　橙子坐在办公室里，手机扬声器开着，表情尤为复杂。
　　坐在他身边的不是旁人，正是刚刚结束会议的虹途娱乐老板。
　　老板垂下眼，捂住额头，无奈地一声长叹：“橙子，你真的是破灭了我的计划，还给我送了一个大惊喜啊。”
　　橙子苦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穆白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喊他录音，恰好老板也在，橙子经过穆白同意后干脆外放出来。
　　“吴群的事，我知道了，会好好处理的。”老板眼底划过一丝寒光，继而抬起头，朝橙子问道：“不过你的穆白到底是去了哪家公司，连这种待遇都留不住他？”
　　“不是公司。”橙子勾唇笑笑：“是赛场。”


第二十五章 
　　当初签的只是底层C约，培训费用明码标价，违约金也只赔了三万，比穆白想象中要少太多。
　　但依然是笔巨款。
　　公司依然给他结了上个月工资，把欠银行的钱全部还完后，现在变成了倒欠UM两万五。
　　努力工作了一个月，反而欠款还变得更多了。
　　穆白走出公司，手背在眼眶周围轻轻蹭了蹭。
　　一手的湿意。
　　算来，他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了。
　　他坐上地铁，跟房东报了声不再续租，上楼开门后把钥匙放回了地毯下面。
　　和大多数战队一样，UM强制要求住集体宿舍。
　　穆白回到出租屋整理行李箱，在吉庆和几位室友的强烈要求下，几人一起搬了东西，将穆白团团围住，押送到俱乐部楼下。
　　海城地价寸土寸金。
　　只有像JG那样的土豪俱乐部才能将基地开在市区，大部分俱乐部都会在郊区找公寓或者建小别墅，同样避免了训练吵闹被投诉的可能。
　　抬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建筑物，穆白戳开某个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的头像，对准UM图标拍了张照片，悄悄发了过去。
　　【木白白】：【图片】
　　【木白白】：陪玩要涨价了。
　　纪泽看着屏幕上简单的几个字，几乎能感受到少年扑面而来的喜悦。
　　他加入职业的时候游戏已经发展了一段时间，他也经过青训试训，最后才进入LPL。
　　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快乐。
　　纪泽不用想都知道，穆白解约一定不轻松。
　　但他什么都没有问。
　　【Jze】：嗯，恭喜。
　　穆白眯着眼睛笑了笑。
　　【木白白】：谢谢【玫瑰.jpg】
　　仿佛汲取了力量，穆□□神了许多，拨通了教练布谷的电话。
　　布谷很快下楼，带他走进俱乐部。
　　几个队友聚在桌前吃夜宵，纷纷朝新队友行注目礼。
　　打野和辅助两个老牌选手去了外地参加活动，其中居然大多数是熟人。
　　上单江创，射手尤洲。
　　江创也通过了试训，当天就给穆白打了电话，隔着手机痛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还有尤洲。
　　之前在JG二队见到的天才小AD，玩伊泽被赵信揍得死去活来的那个。
　　“看什么看？”尤洲板着脸，“转会期，被卖多正常，好过在Type手底下坐冷板凳。”
　　穆白严肃点头：“嗯，很厉害。”
　　尤洲：“……”
　　感觉更气人了是怎么回事？
　　布谷眼刀扫过去，有一身的肌肉威慑，尤洲顿时缩缩脖子不再吭声。
　　“别吵架。”布谷拍拍穆白，“介绍一下，这是队伍的新中单，穆白。还未成年，等开赛过几天才能上场，你们多照顾点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穆白声明，“我能照顾自己。”
　　布谷低头，看着少年尤为认真的脸，哑然失笑：“好，是预备成年人。”
　　穆白是被招来打替补的。
　　UM的首发中单虽然同为新人，却是在LDL混迹两年的老资格选手。
　　战队的意思是让穆白和他交替打训练赛，说白了就是竞争上岗。
　　中单勾起唇，只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穆白匆匆见过一面，就被拉去继续签合同。
　　没了经纪约的束缚，穆白得到了一份正常的合约。
　　几乎和大部分刚刚通过试训的新人一样，一个赛季短合同，全赛季春季赛均月薪五万。
　　其中两万是给他直播间人气的薪酬。
　　他垂下眼，在合同选手名称的位置，仔仔细细地填上他用了好几年的名字。
　　【Wood】。
　　相隔一个世界。
　　他终于又带着这个名字，回到了职业赛场上。
　　次日，穆白八点就被生物钟叫醒。
　　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七八点起的生活，此刻队友都仍在睡觉，整座基地寂静无声。
　　他整晚都没能睡好。
　　那个在水底窒息的梦像是无形的大手，反复折磨着他的精神。穆白到浴室洗了把脸，顺便去开了直播。
　　UM全队的直播约也签在小熊，正好方便他重操旧业。
　　布谷的动作很快，他上线的时候，个人备注旁边的虹途娱乐已经被去掉，但也没有加上UM的标识。
　　他们还没有官宣。
　　【宝你总算来了！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今天冲分吗？官方又调整装备了，简直一天一个样，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出】
　　【虹途的标签怎么没有了，小白退公司了？】
　　“嗯，没有矛盾，只是正常的……职业规划。”穆白正经地从脑子里挖出这个词，答道。
　　【十七岁都开始职业规划了，我是真的老了QAQ】
　　【虹途好像有人事变动】
　　【看到了，调职了一个创始老将。说是升迁，但就是换到了闲职岗位】
　　看到这条弹幕，穆白打开游戏动作停顿。
　　调职？
　　算了，他已经离开了虹途，怎样都和他不再有关系。
　　穆白垂下眼，鼠标在比赛服和国服的图标上犹豫。
　　俱乐部方面要求打比赛服，但是他比赛服只有一个账号。
　　……他还得跟Jze打。
　　【燕麦拿铁】送出了蜂蜜罐子x3
　　【想看你跟老板双排】
　　【新观众，老板是谁？】
　　【主播唯一认证双排队友，可以理解成小情人】
　　【？？？】
　　穆白抿唇，登上比赛服，发现Jze居然正在号上，处于空闲状态的绿色ID醒目。
　　他悄悄戳了Jze，打字道。
　　【在吗？观众说想看我们双排。】
　　穆白刚打算点击发送，弹幕搜搜地连着冒出来。
　　【小白语气太冷硬了啦】
　　【对老板要学会撒娇】
　　【猛汉撒娇，效果拔群】
　　【猛汉小白哈哈哈哈】
　　【至少叫一声老板哥哥吧】
　　【哥哥~来玩游戏吗？人家想你了~】
　　猝不及防跳出这么一条消息，穆白连忙切回游戏界面，无意中却点了双击。
　　为了方便主播抽取弹幕，小熊TV的后台双击能直接复制弹幕内容，再双击则是快速举报。
　　穆白全选聊天消息，正打算删除对话时，却看见一条内容粘贴进了面板，直接发送。
　　【小熊TV木白白】：哥哥~来玩游戏吗？人家想你了~
　　*
　　梁天今天起得很早。
　　主要是中午要带新人去拍定妆照，恰好有个属于纪泽的个人代言，就干脆一并解决了。
　　当然，最忙的还是教练。
　　他走到训练室，发现有台电脑亮着，还停留在英雄联盟的画面上。
　　谁晚上睡觉又不关机？
　　梁天恼怒地走上前，这才注意到右上角显示的名字。
　　Jze。
　　这是纪泽的位置没错，但他记得中单的游戏ID不是这个。
　　寻常游戏选手都很喜欢换着名字玩，只有纪泽例外。
　　自从登记注册后就永远是默认的JG丶Fade没有变过，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狂得很。
　　怎么突然换名字了？
　　而且段位也不对劲。
　　这赛季纪泽是全队段位第一，已经王者一千多点，这个号才刚上钻一。
　　忽然，左下角新消息弹出。
　　梁天近视没戴眼镜，下意识眯着眼跟着读了出来：“哥哥，来玩游戏吗，人家想你了……”
　　梁天：？？？
　　这……这是什么东西？


第二十六章 
　　纪泽端着咖啡出来，就看到梁天凑在他的电脑前，表情惊恐。
　　像是生吞了一整只苍蝇。
　　青年平淡地走上前去，瞥了一眼屏幕，目光在带着波浪线的哥哥上略一停顿，嘴角笑意转瞬即逝。
　　“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吧。”纪泽平静道：“麻烦让开一下，我想玩两把。”
　　梁天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眼底满是复杂：“到了你们这个年纪，多少会有点需求。但是吧，这种网上的人，还是小点心比较好。”
　　纪泽放下咖啡：“嗯。”
　　见纪泽无动于衷，梁天痛心疾首。
　　原来，即便是人类高质量中单也会误信茶叶女的啊。
　　“别不当一回事。”梁天叹气，“你不知道，之前就有同行被网上一个妹妹倒追，最后飞到对方城市见面，才知道是男人。”
　　“知道了。”纪泽垂眸，脑子里忽然浮现了穆白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男的也挺好。”
　　“你明白就好……什么？”梁天彻底抓狂：“纪泽！！！”
　　*
　　穆白缩在电竞椅上，已经回归了蛋状。
　　自闭，绝望，不愿面对。
　　整张脸都是烧着的。
　　他怎么能就这样把消息发出去啊？
　　手残的最高境界都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哈笑死】
　　【老板：莫非是被盗号了？】
　　【老板还没有回信，主播已经自闭了】
　　【消息来了】
　　对方没有过多纠结那段“哥哥”，只是平淡地发来一个组队申请。
　　穆白耷拉了一半的软发支棱起来，把人拉进了队伍。
　　【Jze】进入了队伍。
　　【Jze】：先打两把。
　　【Jze】：今天有点事。
　　刚支棱起来的软毛又塌了回去。
　　“哦。”穆白的声音莫名添了分委屈，他低头点开了游戏。
　　今天打得很顺。
　　顺到一把二十分钟显得特别短。
　　中路被抢，穆白和Jze双人包下，卢锡安加锤石前期直接通关。
　　国服AD位爱好者多，到比赛服玩家则更青睐打野中单路，AD大多补位，因此水平下限也菜得不成人形。
　　一句打完，穆白好友栏里顿时多出几个好友申请，都是想跟他双排的。
　　毕竟有人当冤大头，不仅排位速度会变快，还不用担心被分到AD位。
　　AD？狗都不玩。
　　“怎么那么多人加我好友，我好友栏已经快满了。”穆白有些惊讶。
　　【好友上限300个，你这就加满了？】
　　【是的，主播他来者不拒，菠菜网站都加了好几个】
　　【好笨啊，下次扫违规往主播好友栏找就好了，一查一个准】
　　“我不知道他们是干那个的，我已经删了。”穆白重申。
　　他刚通过好友申请，昵称【蜜瓜桃桃】的玩家就发来一大串聊天。
　　【蜜瓜桃桃】：宝贝，等你好久了。玩完这把晚上我们见一面吧，好想你。
　　穆白愣愣地看着屏幕，像是不敢相信般把字符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
　　差点把手里鼠标丢出去。
　　【怎么回事？】
　　【这个蜜瓜桃桃的语气，怎么像是主播的……】
　　【崽你居然有女朋友了？我不敢相信，你还未成年，妈妈不允许你早恋！】
　　“没有，我不是……”穆白嘴巴张着，舌头却像打了结。
　　他一向不擅长这个，尤其是自己都摸不清情况下，还要跟别人解释。
　　早知道，不随便通过别人的好友请求就好了。
　　*
　　纪泽等了好几分钟都不见游戏开始，放下手中把玩的钢笔，点进直播间。
　　如今的浏览器都带有记忆功能，纪泽一在网址界面输入小熊TV的前缀，就会自动弹出穆白直播间的链接来。
　　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去过直播间了。
　　和刚开始比起来，观众多了很多，弹幕更是涨了好几十倍。
　　曾经只有他一人的VIP栏位里，已经坐上了一百多号人。
　　他都找不到自己。
　　小主播却及时发现了他的到来，抬起那双仍残留着委屈的眼睛，嘴唇却是喜悦地扬起。
　　“欢迎Jze来到直播间。”木白白轻声说，像是猫咪喉管里发出的轻响。
　　纪泽指尖微顿，在弹幕里发了个“谢谢”。
　　弹幕齐刷刷地飘过，保持惊人的一致，像是刷屏。
　　【别说，解释就是掩饰】
　　【掩饰就是事实】
　　什么意思？
　　纪泽看了眼屏幕。
　　小主播盯着游戏界面，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反复刷新，脸颊透着红，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平白蒙受了什么冤屈。
　　纪泽看完了聊天记录。
　　原来，是这一点冤屈。
　　放在其他主播上能当成直播效果笑得合不拢嘴的事，怎么小主播还避之不及了？
　　穆白抿起唇，戳着键盘，认认真真地给蜜瓜桃桃敲字。
　　【小熊TV木白白】：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加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蜜瓜桃桃】：才没有认错。就是你，宝贝昨晚还喊着爱我的，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
　　【？？？怎么回事】
　　【刚刚还当笑话看来着，不会是真的吧】
　　【白白对女孩始乱终弃了？】
　　大部分弹幕还是在刷哈哈哈，但依然有一小撮风向发生了转变。
　　纪泽皱起眉。
　　*
　　看到回复，穆白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昨晚？昨晚他还待在UM基地，隔壁躺着的就是布谷，难不成这个桃桃是教练另外一个号？
　　左下角跳出聊天。
　　【Jze】：查她的战绩，和改名记录。
　　穆白忽然反应过来。
　　他当即点进蜜瓜桃桃的个人主页，曾用名【逆天战神】，单排段位黄金。
　　三个月前改名后开始找ADC双排，只玩软辅，战绩永远负却一路趟上了钻石。
　　英雄联盟玩家比例中阴阳失调，就多出许多想走捷径的玩家，会更改性别钓厉害队友进固定双排，靠一手嘤嘤嘤躺赢上分。
　　正所谓男人最懂男人，很多时候连变声器都舍不得开，却鱼塘苗儿无数。
　　【扫兴，怎么是个趟分狗】
　　【看到现在，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小姐姐加过主播】
　　【白白好像不吸引女孩，愁，妈妈愁】
　　【主播只会让女友粉变成妈粉】
　　穆白没有再理会蜜瓜桃桃，直接把他删掉，悄悄戳了戳手机。
　　【木白白】：谢谢你啊。
　　纪泽垂眸，安静地打字。
　　【Jze】：不用。
　　小主播停顿片刻，镜头里的侧脸冒出一小撮红晕，满是愧疚地回。
　　【木白白】：以后我再也不乱加人了。
　　【Jze】：嗯。
　　组队继续打了一把游戏，Jze下线离开。
　　穆白刚打算继续时，布谷突然打断了他。
　　“我在你房间找不到人，没想到你起得那么早。”布谷看了眼他空荡荡的桌面：“早饭吃了吗？”
　　“……没有。”穆白诚实地回答。
　　“你这样我怎么把你养胖啊。”布谷感叹一声，“别练了，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去拍定妆照。”
　　定妆照也被称作造型照，每个职业选手都要来那么几张，用于战队宣传、比赛和结束MVP界面。
　　也是给选手们刷脸的机会。
　　穆白点头，听话地关掉了游戏。
　　今天去拍照的不仅他一个，还有刚入队的尤洲江创。
　　面包车上，布谷不放心地扭头看了眼穆白。
　　尽管是唯一一件能给新队员套上的队服，但依然只是勉强合身。
　　穆白其实不算矮，但是小身板太瘦，无论那套落在他身上都显得空空荡荡，风仿佛随时都能从袖管里灌进去。
　　UM的俱乐部离市区较远，车子走了一个小时才来到目的地。
　　穆白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车子摇晃，他始终睡不着，落地的时候腿都是飘的。
　　只有两个化妆师，江创和尤洲先进去化妆，穆白坐在门口等着。
　　头发抵在冰冷的墙面，靠着靠着，昏沉的睡意便涌上脑海，穆白缓缓闭上了眼。
　　他似乎又坠进了江里。
　　水压从四面八方拥挤而来，挤压着他的喉管，他竭力想伸出手呼救，却被紧跟而来浪头浇落，重新拽回湖底。
　　穆白猛地睁眼。
　　他不住地喘息，脸上挂着尚未褪去的惊恐。
　　死亡的回忆太过扎人，死寂的冰冷绕着喉头，让他几乎溺毙其中。
　　穆白深深呼吸，感觉自己精神了些，忽然从旁边挤来一张小小的手帕。
　　一个女孩捏着手帕边缘，羞得满脸通红，磕磕绊绊地说：“别、别哭了，给你擦……”
　　穆白一愣。
　　指尖拂过眼尾，蹭到了一手的湿意，他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周围已经零星站了两三个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女孩，看着像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递手帕的女孩也是其中之一，她的同伴们看着这边，低声交流着。
　　穆白刹那间也红了脸。
　　……好丢人。
　　他迟疑的看了一眼手帕，这东西不是一次性消耗物品，他用了很可能就还不回去。
　　穆白举起手，在脸颊边粗略地擦了擦，拒绝道：“谢谢你，不用那么麻烦……”
　　“没擦干净。”一旁，清冷的男声响起，尾调里带着慢悠悠的懒意：“用这个。”
　　男人修长的指节伸到面前，大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包完整的纸巾，腕间深色运动手环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谢谢。”穆白下意识想接，忽然感觉这声音有些微妙地耳熟。
　　似乎在某些直播剪辑操作集锦里面听到过。
　　他茫然地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青年低垂着眉眼，浓密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包裹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珠，突兀地添出几分冷淡来。
　　一旁的女孩看到青年，忽地张开唇，低低惊呼了声：“我的天，居然真的是Fade！”
　　少年睡觉时被墙壁蹭乱的头发不服输地竖起，眼眶粉红，眼睫上还挂着一滴泪珠，就像个从天桥底下野蛮生长的流浪小猫。
　　Fade？
　　JG那个Fade？三连冠的那个Fade？
　　尽管算是已经碰过面，但这个名字实在太过遥远，穆白一时没缓过神来。
　　见穆白只是抬头愣愣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接过纸巾的意思，纪泽不由轻叹一口气。
　　他从袋子里取出一张，用双指捏住，将纸巾对折出柔软的角来，在穆白眼眶边轻轻蹭了蹭。
　　擦干了泪珠。


第二十七章 
　　一瞬间，男人微凉的指尖仿佛触到了肌肤。
　　只是轻巧的触碰，就悄无声息地脱离。
　　穆白呆呆地看着那抹柔软在脸颊边褪去，纪泽无比自然地收起纸巾，目光在旁边几个女孩身上轻轻扫过。
　　“你们是布景师吧，摄影那边正在找你们，好像是布景出了点问题。”纪泽回头说。
　　“噢，好的。谢谢！”几个女孩这才如梦初醒，扭头朝摄影棚的方向跑去，嘴里嘀咕不断。
　　“没想到Fade真人比照片还好看，手都好漂亮。”
　　“那个男孩是谁啊，纪神怎么认识他？”
　　“好像是跟着UM来的，说不定是新队员。要不是Fade我就过去送纸了……”
　　女孩们的讨论声逐渐远去，纪泽低头看着坐在原地的穆白。
　　少年低着头，耳朵都臊得通红，连着脸颊泛成了桃子般粉色的一片，后知后觉地用手擦着脸，蹭掉多残余的泪珠。
　　这就脸红了？
　　脸皮真薄。
　　纪泽移开视线，语气平淡：“你是UM的吧。这里都是工作人员，人多手杂，你应该去休息室等。”
　　“噢，谢谢你。”穆白磕磕绊绊地说着，脸上烫得仿若火烧。
　　他没想到只是睡一觉都能梦到原身的事，更没想到会莫名其妙地哭起来。
　　还是……在第一次见面的纪泽面前哭。
　　好丢人。
　　可男人似是根本没有察觉穆白的窘迫，反而无比自然地道：“你第一次来对吧，我带你去休息室。”
　　“不用了。”穆白回绝道，“在这里也挺好。”
　　他巴不得纪泽马上走。
　　“嗯。”纪泽淡淡地应了声，低头按着手机：“听说休息室有电脑，很适合拿来练训练营补兵。”
　　穆白：“……”
　　在这里等着他本就闲，穆白又是个一秒都停不下来的性子，光玩手机根本消耗不了他多余的精力。
　　纪泽的提议无比完美地扎中网瘾少年的心窝。
　　穆白眼底冒出的心动怎么也藏不住，立马乖乖站起来，揪着衣袖不好意思地道谢。
　　头顶似乎传来了一声低哑的轻笑。
　　等穆白再去听的时候，那道笑声已经完全消散，只能看见纪泽走在前头的身影。
　　很高，双腿长得要命，步伐却不快。
　　像是在刻意等着谁。
　　*
　　休息室就在化妆室拐角的位置。
　　正如纪泽所说，里面放着一台开机中的电脑。
　　其实路程并不远，指个路就能找到的程度。
　　完全不需要再专门带他过来。
　　穆白犹豫着想问，纪泽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般，随手拿了罐冰啤酒朝穆白晃了晃。
　　“喝吗？”
　　这种酒酒精度数不高，偶尔喝一两罐连困意都不会有。
　　“不用了。”穆白摇头，忍不住补充：“你也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哈。”纪泽发出一声浅笑，声音很轻：“像是你会说的话。”
　　穆白：“？”
　　纪泽没有多说，拿着啤酒便转身离开。
　　听说他只是临时离开会场，已经到了化妆的时间。
　　穆白坐在位置上，打开游戏。
　　他认真地练着补兵，半个多小时后，手机震动。
　　是布谷的电话。
　　“你人呢？怎么一转眼不见了，不是说了别乱跑吗？”布谷急得像是丢了孩子的小学老师。
　　穆白不明所以：“我在休息室。”
　　“什么休息室？”布谷愣了。
　　“就是有电脑的那个呀，纪……别人带我来的。”穆白解释。
　　“还有电脑？算了，人没丢就好，你先过来吧，就在原来的地方。”布谷丈二摸不着头脑，干脆报了地址。
　　他们一向都是坐在门口等的，哪里有休息室，还配备电脑那么周到。
　　只听说有一间专门招待明星和顶级选手的高级休息室，但一般锁着，他从来没有去过。
　　也不知道那小子跑去了哪里。
　　定妆照穆白拍得很快，反而是几人中最早结束的一个。
　　摄影师随便找了几个角度就应付完毕，皱着眉思考这已经足够优秀的照片还到底需不需要后期。
　　定妆照之后，是例行提问。
　　电竞媒体的记者拿着笔记本坐在跟前，穆白忽地想起几天前跟着橙子去JG基地的时候。
　　那时只是去蹭采访参观，没想到那么快。
　　他就成了被采访的那个。
　　记者握着笔，带着笑意疏导他：“别紧张，随便回答就行。”
　　“嗯。”穆白仍是红着脸，脸色粉得可爱。
　　记者心底不由也跟着柔软了许多，她清了清嗓，柔声问：“第一个问题，你进入UM的目标是什么？”
　　穆白认真答：“赢。”
　　话语中带着出乎记者意料的锐气。
　　“就只是赢？”记者有些诧异。
　　“嗯。”穆白有些奇怪：“有人会想输么？”
　　记者：……倒也不是。
　　“那换一个问题。”记者翻到下一页：“你有没有喜欢的职业选手，或者是奋斗的目标？”
　　穆白刚想回答Fade，纪泽刚刚才见过的那张脸忽然跳到他面前，眼底色彩浓郁如深海。
　　脸上仿佛还残留着纪泽指尖泛凉的触感，穆白脸忽地一热，即将吐出口的字眼顿时咽下。
　　“没有。”穆白说。
　　记者不明白小中单刚才经历的思想斗争，只点了点头，把内容记在了纸上。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纪泽被围在人群中央往外走，脸上画了淡妆，身上套了件没见过的长款风衣，加上长腿窄腰，帅得像是隔壁片场走出来的。
　　难怪即便在顶级选手中，纪泽也总是最受代言欢迎的那个。
　　见惯了职业选手的女记者收回视线，调笑道：“其实你也可以说纪泽。毕竟他是万用答案，怎么说都不会错。”
　　“很多人喜欢他？”穆白问。
　　“喜欢，或者崇拜吧。毕竟是赛区第一人。”
　　赛区第一人。
　　穆白在心底咀嚼着整个称呼，手边忽然传来动静，女记者的手机递了过来。
　　上面社交软件的二维码图案明显。
　　“不然加个微信吧。”女记者笑笑，“晚上我们一起双排，我比赛服也有账号。”
　　LDL的赛事比LPL更晚，春季赛在四月份才开赛，训练也没有那么早就开始准备。
　　理论上来说，是有休息时间的。
　　但穆白不是很想双排。
　　单排更能适应环境，以往游戏里被人拉双排，他都会叉掉。
　　穆白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这种情况。
　　他犹豫着不知道怎么拒绝时，身后似乎感受到一抹视线。
　　穆白抬起头，只见那个被众人环绕着的联盟第一人握着手机，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
　　恰好落在他身上。
　　手机震动，一条新信息发了过来。
　　【Jze】：今晚双排。
　　穆白默默捏紧了手机。
　　女记者显然也看到了这条消息，爽朗笑道：“原来已经有约了，那就算啦。下次有机会一起玩。”
　　穆白低低嗯了声，闷闷点头。
　　采访很快结束，都是些穆白即便上辈子也答过无数次的常规问题，女记者抽身离开。
　　尤洲从门里挤出来，看着记者逐渐离去的背影，咧咧嘴：“她采访了我们三个人，就只要了你的号码，真是落花无情。”
　　穆白犹豫着纠正：“好像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尤洲：“……你对我有意见吗？”
　　江创嘲笑：“我觉得只是在科普九年义务教育。”
　　“诶，给我停下，不许吵架。你笑什么？骂的就是你，尤洲。”布谷从走廊尽头赶过来，怒目圆睁。
　　尤洲顿时缩缩脑袋，没了声音。
　　定妆照简单地拍完，摄影师让队员看过一遍，一窝老小便班师回朝。
　　尽管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但穆白官宣依然是档案通过之后的事情。
　　他只能无名无分地待在基地继续训练。
　　和试训期间一样，只是从每天的量变成一周六天，规定的几十把Rank打完，就是能够自由支配的休闲时间。
　　今天是休息时间。
　　有些选手出门散心，有些会选择放假时开直播玩些其他游戏。
　　穆白今天没有开直播，继续闷头排位。
　　刚进入匹配阶段，就收到一条消息。
　　【江创】：你去看雪糕的直播间。
　　雪糕是UM的首发中单，也是和他保持竞争关系的对手。
　　匹配时间久左右也闲着无聊，穆白点进了雪糕直播间。
　　雪糕正在直播。
　　他刚从LDL升上来，平时直播不爱说话也不开摄像头，人气普普通通，弹幕量零星几条。
　　雪糕翻着战绩列表，偶尔回复弹幕：“春季赛看到我？估计也就见几面了，一把都没有打过就被选了个替补，教练钦点呢。”
　　“打了两年LDL又怎样，上来LPL连位子都坐不稳，到时候退役还是无人问津，说不定要俯冲城市赛。”
　　“有意见？我一个菜鸡哪敢，就是随便聊聊。替补是谁我就不能说了，反正你们到时候都会知道。”雪糕嘀咕着，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不过，就是脸不错。”
　　【江创】：你看到了吗！！
　　【江创】：我都录屏了，到时候告诉教练。
　　穆白尚未官宣，能够算是俱乐部本身自己的藏招，在俱乐部主动要求造势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够擅自外流选手的去向。
　　包括队友也不行。
　　雪糕这些话无疑构成违约，如果被布谷知道，肯定免不了队内处罚。
　　穆白垂眸，拒绝了江创的好意，取消掉正在匹配的比赛，掐着时间。
　　按照雪糕排位的瞬间点了匹配。
　　他跟雪糕都处于高分段，这个分段同时匹配的人数较少，很容易相互撞车。
　　十个熟人排列组合的情况十分常见。
　　五分钟后，穆白果不其然碰见了雪糕。
　　就在雪糕对面。
　　他喝了口热茶，秒锁了Rank热门刺客。
　　元素女皇——奇亚娜。
　　雪糕选的是更为稳妥适配各种阵容的塞拉斯。
　　塞拉斯和奇亚娜对线胜率五五开，在没有打野帮忙的情况下各有优劣，全凭一手操作。
　　雪糕显然也注意到了对面的ID，他当即止住话头，认真地握紧了鼠标。
　　他想碰穆白很久了。
　　队伍一共就几个人，不可能给他们各两边开训练赛，即便布谷说穆白训练效果不错，他也无法咽下这口气。
　　正好，小孩子自己撞上来了。
　　【感觉主播突然认真】
　　【对面齐亚娜昵称好眼熟，同平台的哪个主播？】
　　【木白白吧，主玩刺客的，齐亚娜挺厉害】
　　【再厉害能比职业选手牛逼？】
　　看到这条消息，雪糕捏鼠标的手握得更紧了。
　　塞拉斯带着药水出门，看到齐亚娜就像看见好几世的仇敌一般。
　　冲了上去。
　　*
　　今天休息日，布谷找老朋友缠绵了一整天，晚上才提着夜宵回来。
　　时间已经走到了凌晨两点，对于晚睡晚起惯了的职业选手而言，也算是深夜。
　　训练室的灯依然亮着，隐约能看见英雄联盟的画面。
　　曾经再怎么喜欢的游戏连续玩一周也会腻。
　　不少选手宁愿网恋玩口口炫舞，也不愿继续碰英雄联盟。
　　居然还有小子那么认真？
　　布谷当即决定烧烤多给一根，随后凑上前，定睛看屏幕。
　　摆放了六部电脑的训练室，只有雪糕一个人在练着。
　　他选了辛德拉，对面发条。
　　两个都是游戏初期就发布的招牌法师，但凡是个中单都要掌握的经典英雄。
　　战局陷入胶着，对面上路被爆线，但是团战中发条的完美大招逆转了局势，眼看着就要拿下远古龙逼团，完成双龙汇。
　　当大龙远古龙同时收入囊中时，队伍将得到全地图最顶级的双BUFF加成，往往意味着游戏的最终胜利。
　　而对面那个眼熟的ID居然是……穆白。
　　游戏失败，雪糕的表情很不好看。
　　几乎是掐着水晶爆炸的点，他继续点击开始排位，仿佛要故意和某人撞车一般。
　　布谷退后几步，低头查了战绩。
　　从下午到深夜，雪糕足足玩了九把。
　　其中六把匹配到穆白，两人不约而同地拿了相同类别并且互不counter（压制）的英雄。
　　比如妖姬齐亚娜，和刚才的发条辛德拉。
　　算上刚才那局，穆白一共赢了五局，胜率高达83％。
　　两人都是他亲自物色的选手，自然知道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即便如此，布谷也没想到会打出那么悬殊的结果。
　　不是雪糕菜了。
　　而是穆白进步得太快。
　　第十局，两人再次匹配到了一起，分别选了炸弹人和泽拉斯。
　　都是远程消耗poke，理论上前期谁也打不死谁的英雄。
　　雪糕手臂青筋暴起，心态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界，刚开局就大失误被穆白的炸弹人W炸回雷区，三级送掉一血。
　　游戏全线崩盘。
　　穆白结束游戏，刚打算继续排的时候，却看到手机上传来的消息。
　　江创说，雪糕下播了。
　　无疑是认输的信号。
　　穆白抿起唇，松开了鼠标。
　　高强度游戏对于身体而言无疑是沉重的负担，手臂抖得几乎按不准键盘，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穆白搂紧了外套。
　　他想去茶水间再打一杯热水，临近过道，忽然听见一道细微的哭声。
　　在努力压抑着，却撕心裂肺。
　　“我打了半年青训，两年LDL，我现在已经二十岁了。”雪糕哭着，双手掩着脸，泪水从他的指缝中一点点滴落，“我现在却打不过一个十八岁的新人。”
　　布谷站在雪糕身边，强壮的教练低下头，把人抱进怀里，拍打他的肩膀。
　　“没事的，你只要超越自己就行，即便不在UM，你也能找到属于你的队伍。”布谷低声说，“如果你不想继续打比赛，当教练，分析师，去其他分部，我们都欢迎。”
　　“英雄联盟不是你的一切。”
　　雪糕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趴在布谷肩膀上放声大哭。
　　只一小会儿，布谷的衬衫便湿润大片。
　　穆白垂下眼，调转了脚步，默默回到自己的训练室。
　　背脊靠上冰凉的椅背，穆白戳着屏幕。
　　【木白白】：晚上好。
　　【Jze】：？
　　【Jze】：你心情不好？
　　他还什么都没说。
　　穆白垂眸，犹豫着打字。
　　【木白白】：有点。
　　对方没回。
　　穆白放下手机，去洗了个澡，转身出来却接到了一通同城电话。
　　是外卖打过来的。
　　“是木白白先生吗？”外卖小哥问着，“您外卖到了，是放到门口还是？”
　　“我现在去拿。”穆白应着，下楼推开门缝。
　　一块煎饼果子从门缝中递了过来，冒着香腾腾的热气，还是他上次没能吃上的烧肉夹心，附带一杯加热过的牛奶。
　　外卖小哥读着单子上的留言，嗓音中毫无感情波动，像个无情的念稿机器：“客人说，让你多长身子，好好睡一觉。”
　　穆白捧着牛奶，脸颊不知是热气还是羞怯被蒸成了淡淡的粉色，只低头浅浅地“嗯”了声。
　　*江创虽然没有举报雪糕，雪糕却自己主动上报给了布谷。
　　最后队内罚款警告，扣了雪糕半个月薪酬。
　　处罚说轻不轻，但说重也不重。
　　更何况穆白还年轻，小孩子心气都盛，爱恨形成了就不容易变通，布谷生怕穆白心中留下疙瘩。
　　他为此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早饭的时候终于憋不住，把穆白叫到了办公室里。
　　“那个……雪糕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我们说。”布谷搓了搓指尖，“别闷在心里。”
　　“没事，我没有放在心上。”穆白摇头。
　　关系不差，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也就是见面不打招呼而已。
　　布谷盯着穆白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松了口气。
　　心中大结解开，他放松地靠上椅背，问道：“过段时间就是元旦，你要不要回个家之类的？”
　　穆白沉默片刻，“不回。”
　　“那正好。”布谷没有察觉出不对，随口道：“那你元旦也别出去找朋友，留下来俱乐部一起吃个饭吧，人多也热闹。”
　　热闹？
　　穆白指尖微妙地停顿，点了点头。
　　几日后，穆白领到了来自俱乐部的第一笔工资。
　　因为他入队时间不长，工资就按照一周发放了一万多。
　　穆白还给队里一万，自己留下几千块钱，添了几件新衣。
　　入队的这一整周，穆白都在练习中单卡牌，玩得焦头烂额。
　　他本就是更加擅长对线打突破的英雄，加里奥清线速度快还好，拿到卡牌反而完全找不到优势，一旦对面摸出小鱼劫就很容易崩盘。
　　又是一局刺眼的失败。
　　穆白闷着脸打开回放，笔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镜头垂下时无意间拍到本子。
　　满满一大本，全是卡牌。
　　【还真是努力啊。】
　　【怎么突然开始练卡牌了，卡牌的直播效果也不好】
　　【他都练一整周了。固执得很，不听劝】
　　“不是固执。”穆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弹幕，小声说：“厉害的中单都会玩卡牌。”
　　【谁说的？】
　　【有哪位的招牌英雄是卡牌吗】
　　【……Fade？】
　　“嗯，是Fade。”穆白扫了眼弹幕，“别刷问号啦，同为中单以他当目标很正常吧。谁不想战胜Fade呢？”
　　话音刚落，问号更多了。
　　【崽，有志气是好事，但你这目标未免也太远大了】
　　穆白不明白：“你们玩游戏想输吗？不想的话，那肯定得变成最厉害的中单才能一直赢啊。”
　　【……】
　　【虽然很奇怪，但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说得没错，小白放心冲，排到Fade妈妈帮你写失败小报告】
　　【前面的妈妈怎么资料是男……】
　　【习惯点，这个世界男妈妈很多（慈母笑】
　　穆白刚点开排位，正打算继续练卡牌时，手机消息弹了出来。
　　【Jze】：双排？
　　穆白秒关排位，打开比赛服，游戏一开始就直接摸出了自信男刀。
　　队伍里还有一个分配到辅助的想要中，穆白直接甩了个男刀胜率，辅助顿时闭了嘴。
　　乖乖预选了个紫皮大蒜璐璐。
　　【Jze】：不玩卡牌？
　　小主播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我卡牌很菜。”
　　【刚刚谁说再菜也要练的，是我听错了？】
　　【双标要不要那么明显】
　　【说好的练卡牌呢】
　　【Jze】：选卡牌。我拿潘森打野，你跟着我飞。
　　看到消息，穆白近乎没有任何犹豫。
　　直接锁下了卡牌。
　　璐璐：？？？
　　说好的男刀king呢？
　　【潘森打野？】
　　【之前上过比赛，但是路人6级之后刷野太慢了，很依赖队友配合】
　　【这个版本潘森的上场率已经很低了，更别说打野】
　　【感觉这把要寄】
　　弹幕不看好的呼声一片，穆白皱眉，按下鼠标。
　　开启了半分钟的全屏禁言。
　　观众：？？？
　　游戏开始。
　　潘森在野区闷头刷野，只在三级去了一趟中路，之后就再也没有动弹过。
　　【潘森前期点控很猛的啊，老板真的会玩潘森吗】
　　【新手潘森通病，总以为潘森跟梦魇差不多，老想着速6】
　　【不会也正常，老板的英雄池那么深，要是随便一个英雄都精通，我都要怀疑人生了】
　　野区经验要比线上少一点，潘森升到六级时，卡牌早已有了大。
　　纪泽拉动镜头，看了一眼线上。
　　穆白的对线嗅觉的确很敏锐。
　　卡牌跟乐芙兰对线，不仅打出了一个五五开，补刀还反超乐芙兰十几个，打野来抓连闪现都没交出去。
　　如果换一个哪怕加里奥，妖姬说不定就已经被单杀了。
　　纪泽垂眸，点动鼠标在敌方上路塔后发了一个请求协助。
　　Jze【不屈之枪】：【卡牌大师】-存活
　　Jze【不屈之枪】：大
　　说罢，潘森率先开启了大招，卡牌随之大招点亮。
　　两个大招落在敌方塔下，对面鳄鱼撤退不及，直接被潘森坐了个严实，而后穆白秒切黄牌衔接控制。
　　原本在上路艰难发育的我方剑姬立马跟上，刺破弱点拿下一血。
　　剑姬看着手上跃增的500块钱，热泪盈眶。
　　上单孤儿路第一次感受到队友的温暖，还是两个。
　　锐利的眼【无双剑姬】：感谢打野，感谢中单
　　“为什么要两个大招帮剑姬？”穆白没明白，“剑姬康特鳄鱼他对线都打不过，帮了也不一定能稳住优势。”
　　Jze【不屈之枪】：剑姬菜归菜，但他发育起来之后能跟你131分带，也能补团战伤害。
　　锐利的眼【无双剑姬】：……
　　不是，为什么突然又在说他菜了啊？
　　纪泽没有理会剑姬，继续控图拿资源，一旦大招转好，就带着卡牌满地图飞。
　　穆白感觉自己玩得不是卡牌，而是采蘑菇的提莫，偶尔能在草丛里采到半血的打野、没有双招的AD、刚用掉技能的妖姬。
　　击杀装了满满一箩筐。
　　即将推到高地时，璐璐忽然给满血的潘森套了个大。
　　跑快快【仙灵女巫】：好兄弟，下盘一起吗？
　　跑快快【仙灵女巫】：我中单卡牌很强
　　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他比木白白更强。
　　穆白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卡牌我在练的，再给我一点时间……”穆白说着，忽然看到下方发出的新消息。
　　Jze【不屈之枪】：不用
　　Jze【不屈之枪】：我有一个中单就够了
　　——有一个中单就够了。
　　穆白低头看着这条消息，耳根子隐晦地发烫，浑然没有注意悄然摸到身后的乐芙兰。
　　刺客没能杀人就算失败，尤其对线的还是个没有位移没有爆发的卡牌。
　　乐芙兰一口气憋了全局，总算找到一次机会，想也不想地交W接R闪现上前，眼看着就能将卡牌的大人头收入囊中。
　　一侧的阴影处忽然跳出一个潘森，W坐在乐芙兰身上，四个大件的一套技能直接秒杀。
　　潘森站在乐芙兰的尸体上，收枪入鞘，模型往卡牌身上微侧。
　　仿佛看了穆白一眼。
　　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却仿佛丢下了一团火。
　　穆白耳朵烧得更厉害了。
　　弹幕敏锐地发现了主播的异常。
　　【小白怎么了？变成小红了】
　　【真的好红，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发烧了吗，最近的确在降温啊，要注意保暖】
　　穆白还挂着组队语音，感觉心底更虚了。
　　“嗯，好的。我拿件衣服。”穆白罕见撒了谎，几乎是默认弹幕所说的着凉，拿了件外套穿上。
　　纪泽后台还挂着直播，无意间瞥了一眼，看见小主播莫名添了件宽松的灰色外衣，罩住大半个身子，显得人更是小小一只。
　　兜帽微微盖住的脸颊边，似是苹果熟透。
　　一局游戏结束，MVP给到了Jze的潘森，最后一把晋级赛完成。
　　象征大师的标记从底端飞到云霄，灿金的光芒落下，从钻石蜕变成更加内敛的标记。
　　他们上分上的很快，尽管其中试训一周没打，却依然连胜登上了大师。
　　之前的约定，仅限一起上大师。
　　穆白目光在上面微妙地停顿，正打算说些什么，Jze的消息及时发了过来。
　　【Jze】：继续。
　　穆白眼前一亮，唇边勾出浅笑，点击鼠标。
　　开启了下一把。
　　【？？？不是说好只带老板到大师的吗】
　　【虽然老板玩得很好，但是想看和小姐姐双排了】
　　【我拿着大师号等了那么久，什么时候才和我双排QAQ】
　　穆白敛起眸，直接关掉了弹幕提示器。
　　一局打到一半，江创推开门，探出个脑袋。
　　因为穆白还没有正式官宣，俱乐部给他分配一间单人房用作直播，等到官宣了再搬到外面去。
　　“小白，你在直播？”江创问。
　　【我怎么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小白？叫得好亲昵，是哪个小王八蛋】
　　【合租室友吧】
　　穆白连忙掐了麦，回道：“嗯，怎么了，要打训练赛吗？”
　　“你胡说什么呢，今天放元旦假。”江创一脸无语的表情，“教练要我来问你有什么安排，打野回基地了，要不要今晚一起聚餐。”
　　居然这就元旦了？
　　穆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进入UM后日子像是按下了快进键，每天都过得单调又充实。
　　“好，我打完这把。”穆白点头。
　　“喔。”江创看了几眼屏幕：“你们家上单挺厉害。”
　　这把上单是Jze玩的，两人拿了青钢影龙王打配合。
　　青钢影大招把人栓在里面，龙王就能蹲在青钢影技能里搓螺旋丸，满屏的技能又酷伤害又高。
　　“那当然。”穆白一口应道。
　　江创狐疑地看了自家小中单一眼，莫名从那张漂亮的小脸中读出了几分炫耀。
　　不是，穆白连自己训练赛拿超神都不会多提几句，只是夸了句队友，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应该是错觉吧。
　　江创关上门，给布谷发了消息。
　　游戏结束，穆白换了身衣服，回到走廊。
　　几个队友已经坐在大厅沙发上了。
　　看到穆白出来，布谷站起身，朝穆白介绍：“上单虾饺，海城本地人，辅助虞承，前JG的老将，你们都认识吧。”
　　“这位是我们的新中单，Wood，穆白。”布谷说。
　　虞承抬眸看着穆白，忽然想起之前纪泽突然问的名字。
　　直觉告诉他，他们的小中单被纪泽盯上了。
　　……而且，好像还是他告的密。
　　虞承心底忽然涌上一阵担忧，他拍拍穆白的肩膀，尤为深刻地说了句：“抱歉。”
　　穆白：？
　　UM众人找了间火锅店搞定晚饭，而后一致商议去拾光广场看夜景。
　　拾光广场聚集了海城几大标志性建筑物，一到重要节日，几座玻璃外壳的建筑物就会一齐点亮光芒，上演盛大的灯光秀。
　　元旦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来到拾光广场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
　　灯光秀在零点准时开始，广场上人头攒动，大多是姿态亲密的情侣，十指紧扣间气氛旖旎。
　　夜晚空气有些泛冷，穆白身子缩得更小了。
　　他对这些本就兴致缺缺，只在其他人的怂恿下拍照发了张朋友圈。
　　【木白白】：元旦【图片.jpg】
　　除了人，什么都看不清的一张风景照。
　　应付性地交了作业，穆白一直低头看手机，分析几大外赛区的春季赛情况。
　　零点迈进，最后十秒的倒计时在高楼上点亮。
　　人群中忽然爆发一声响亮的欢呼，周围所有建筑物的灯光骤然亮起，五颜六色的光芒拔地而起，直入天空。
　　仿佛一棵棵枝干璀璨的火树。
　　身边所有人向前挤去，穆白被人群裹挟着先前移动，再抬头时，已经看不到任何UM的人。
　　步伐依然停不下来。
　　他感觉被挤得越来越远，手机都快要抓不住，就在即将汇入人潮的时候，身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
　　紧紧抓住了他。
　　穆白茫然地回头，看见一张已经熟稔了几分的侧脸。
　　是纪泽。
　　青年一米八几的身高在人群中颇为醒目，只是单手悠闲地插着兜，另一只手捏在穆白手腕上。
　　抓得很紧。
　　甚至能触碰到对方手心的暖意。
　　零点的钟声在耳畔敲响，人群瞬间舒缓下来，人们只是原地站着，聆听从高楼上传来的音乐声。
　　穆白感受到纪泽的目光在身上停顿，他低下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也不算熟，除去拍定妆照的那次，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穆白捏着袖边，斟酌着说了句谢谢，却听到一声极为清浅的叹息。
　　很淡的一抹，带着青年低哑慵懒的尾调，只瞬间就消散在空气中。
　　肩膀上落下一道暖意，穆白伸手一摸，触到一件运动外套。
　　还残留着体温。
　　“穿上。”纪泽似是猜到他想脱，手掌不由分说地盖在穆白肩膀：“今晚降温，会感冒。”
　　明明只见过几面，穆白却总觉得纪泽的语气很熟悉。
　　他总是会被轻而易举地劝住。
　　“嗯，哦……”穆白低低地应了声，拢了拢衣服。
　　“纪泽！纪泽，你跑哪去了？”
　　远处传来阮毅的声音，纪泽却连眉毛都不抬，漆黑的双眸只是盯着眼前的少年。
　　脸真白。
　　比起原本的白皙要更少一分血色，仿佛蒙上了一层霜。
　　大半夜跑出来，冷成这样也不知道穿件衣服么？
　　UM俱乐部那群人干什么吃的？
　　纪泽感觉心底的烦躁涌上喉头，他压低了声音，问：“他们呢？”
　　他这话问得突兀，穆白没明白，歪了歪脑袋。
　　身边很吵，纪泽必须弯下腰，靠得近些，才能让穆白听见他的话。
　　他的呼吸仿佛都敲在了那张精致的脸上。
　　“我说，跟你一起来的那些人。”纪泽重复，“他们呢？”
　　走路都恨不得听比赛的小主播，不可能浪费时间一个人跑来跨年。
　　“走散了。”穆白诚实地回答，“刚才倒计时人太多，我被挤走了。”
　　纪泽扫了眼他纤细的身体。
　　的确，很容易被人拐跑。
　　“打电话，现在。”纪泽说，“我陪你在这里等。”
　　穆白犹豫片刻，听话地拿出手机，找到布谷的电话。
　　只是……纪泽为什么那么关心他？
　　他有没有走丢，和一个JG队伍的有什么关系？
　　穆白感觉到瞬间的奇怪，但很快想通。
　　之前的世界也是这样，全国只有两三支真正拥有战力的队伍，之间训练吃饭都恨不得住在一起，照顾后辈也十分正常。
　　电话接通，布谷急切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白，你跑哪去了？我找你找了好久——”
　　“我在灯塔这里，旁边是元旦快乐的乐字。”穆白很快找到了地标，“是你们来找我，还是我过去？”
　　“你别动，我现在过来。”布谷连忙应。
　　穆白放下手机，不远处很快冒出一个肌肉壮汉，劈开人潮逆向走来。
　　等布谷走到身边的时候，穆白才发现，纪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走掉了。
　　连声再见都没有说。
　　*
　　纪泽回到阮毅身边的时候，从小长大的死党都快哭了出来。
　　“大爷，您能别吓我了吗？你知道你一米八几一个人突然消失，我还以为你被抓去切片了。”阮毅指责，“你到底跑去哪了？如实招来！”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纪泽瞥了他一眼，举了举手上的盒子。
　　“刚刚路边看到的，味道还不错。”
　　是一盒蛋黄酥。
　　糕点还热着，没打开盒子就能闻到里面散发的蛋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阮毅接过盒子，瞬间选择了失忆。
　　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块热腾腾的蛋黄酥，阮毅小口咬着，忽然注意到纪泽空荡荡的肩膀。
　　青年背脊挺直着，上身只剩下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袖，隐约能看见藏在布料下流畅的身材线条，一路招摇来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视线。
　　“你外套呢？”阮以不由问。
　　纪泽步履微不可查地停顿，垂下的眼睫盖住半边眼睛，只懒散地回了一句：“被猫叼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入V啦~随章有抽奖掉落，宝贝们来试试手气鸭！
　　感谢在2021-09-09 19:51:31~2021-09-10 22:2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春、你爹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猫？
　　阮毅扫了一眼周围，能在这种人头拥挤的广场上出现的生物，恐怕除了蚊子也没谁了。
　　哪来的猫。
　　只当是好兄弟开玩笑，阮毅咽下蛋黄酥，感叹道：“过完元旦没几天就要开工了啊，没想到也轮到我们揭幕战了。明明以往都是KH来着。”
　　纪泽淡淡嗯了声，忽然问：“UM什么时候打？”
　　“啊？UM？”阮毅愣了一秒：“你帮Type问的？”
　　纪泽没有否认。
　　“UM这次签抽得后，我们打完差不多一周才轮到他们吧。”阮毅看了眼存在手机上的赛程图。
　　纪泽点点头，打开手机，点进穆白的朋友圈。
　　第一条赫然就是刚才发的，拾光广场人挤人的画面。
　　软件只显示共同好友留言，纪泽只能看见孤单的一句回复。
　　【Jze】：注意安全。
　　以往看到消息就秒回的小主播却没再回他。
　　纪泽正打算收起手机时，提示音却在手心里响起。
　　【木白白】回复【Jze】：嗯嗯，好的。
　　纪泽盯着屏幕看了片刻，而后拉紧口罩，重新汇入人群。
　　*
　　元旦过完，UM迎来了真正的训练。
　　训练赛、战术分析、练阵容连轴转，每天上班打卡一样打着比赛，偶尔还要抽时间直播，巩固直播间人气。
　　江创都瘦了一圈，回头看向依然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穆白，再次感叹年轻人的精力充沛。
　　一月中时，全球常规赛最晚赛区之一的LPL终于开了赛。
　　揭幕战是JG对阵TAG，TAG上赛季距离S赛门票只有一步之遥，是公认的LPL强队之一。
　　而JG的人气和实力自然更不用提。
　　揭幕战在赛程公布之初就备受瞩目，布谷在网上冲了好几天浪才换回来几张门票，还没有抢到他自己的。
　　“这些票交给你们了。”布谷头戴Fade的应援帽，泪水都要落了下来，“代我好好看比赛。”
　　几人接过，纷纷拍着胸脯保证会多拍几张照片。
　　职业选手之间经常会互看比赛，尤其是揭幕战，每年都会拍到几个兄弟战队出没。
　　五人戴上了口罩帽子，还待在门口排队，就听见了一声接一声的呐喊。
　　双方的粉丝在赛场门口就已经开始应援比拼，灯牌恨不得掐到一起。
　　“要是我哪天也有那么多粉丝就好了。”雪糕感叹。
　　“要粉丝干什么，要的是实力。”尤洲板着脸。
　　江创喝了口饮料：“你不是两个都没有？”
　　“……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尤洲瞪他。
　　江创耸耸肩，没有应声。
　　几人跟着队伍走进赛场，空间豁然开朗。
　　音乐声在耳边环绕，主持人和解说已经早早坐上了位置。
　　荧幕上主持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耳边还有观众潮水般的议论声。
　　很热闹。
　　这只是一场最寻常不过的常规赛，却是穆白上辈子只在S赛上见过的画面。
　　这个世界的电竞，是真的不一样了。
　　音乐响起，全场骤然安静，十个选手先后站上舞台。
　　灯光洒落肩膀，人群欢呼，穆白能感受到，身旁的江创身体骤然紧绷起来。
　　毕竟，这是他们向往已久的LPL。
　　“喔，Fade今天也很帅啊，已经能听见粉丝们的欢呼声了。”解说笑道。
　　“今天揭幕战，关注度很高啊，也是JG新队伍的赛场首秀。”另一位女解说接腔。
　　“这么说，你更看好那边呢？”
　　“我觉得是TAG。JG是一个中路支援，很依赖下路接管游戏的队伍，而TAG的辅助实力毋庸质疑，如果Type站不出来，很可能导致JG落败。”
　　“其实我感觉Green打得还好。”尤洲撑着下巴，“但跟TAG的辅助比起来，确实很有差距。”
　　第一局TAG双方常规BP，TAG抢下版本热门辛德拉，Fade后手选了加里奥，又回到JG最为熟悉的支援控图体系。
　　TAG依然没能走出Fade支援的魔咒，加里奥迅速清线后就满地图游走起来，仿佛开了天眼。
　　但凡有争端的地方，就总会有一只巨大的雪白石像鬼天降正义。
　　无论是TAG的粉丝，亦或JG的，都感觉这一幕无比眼熟。
　　TAG去年S赛门票……好像也是那么输给JG的。
　　TAG是支对线强队，当年洲际赛揍哪个队伍都有一战之力，唯独打不过JG。
　　圈子里都笑称，Fade是TAG的指定亲爹。
　　两局之间有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穆白站起身买水，身边忽然传来几声尖叫。
　　“他在看我吗？他在看我！”
　　“纪神看这边，给我拍个正脸照！”
　　穆白垂眸，跟着身旁视线向下方看去。
　　纪泽站在台上，手里握着耳机，抬头看向观众席。
　　他很高，腿长比例尤为出众，笔直的双腿裹在裤筒里，全联盟一致的T恤外套队服硬是被他穿出时装的错觉。
　　难怪会吸引那么多粉丝。
　　只是看了一瞬，纪泽很快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后台。
　　穆白却莫名感觉，纪泽似是看了他一眼。
　　……应该是，错觉吧？
　　*
　　第二局游戏开始，banpick继续。
　　TAG一改之前先ban辅助压制下路的思路，优先禁掉了加里奥，摸出了中单瑞兹。
　　“这手瑞兹拿得太好了！以抢代ban锁死Fade支援的路线，如果Fade还想帮下路打开局面的话，就只剩卡牌了。”解说惊呼。
　　“而且卡牌的输出能力是远不及瑞兹的。”女解说补充道。
　　解说这边话音刚落，标有Fade名称的头像框转动，一个英雄锁了下来。
　　疾风剑豪，亚索！
　　“亚索？”解说一愣。
　　“Fade游戏水平毋庸置疑，但他几乎没有选过刺客类中单，更擅长的是支援或后期法核。”女解说解释。
　　亚索机制十分特殊，导致他的上限很高，但同时下限奇低无比。
　　在上个赛季，这个英雄都是外赛区用来“快乐”的代名词，不少观众指责LPL太过严肃时，都会说“LPL甚至不敢拿亚索”。
　　尽管皎月得以登上赛场，多出了皎月亚索体系，亚索又有了上场的可能，但现在皎月已经被对面ban掉。
　　这种情况下，还要拿亚索吗？
　　JG却连一秒的犹豫都不曾，很快，亚索锁下。
　　解说思考：“我没记错的话……这是Fade职业生涯的第一把亚索吧？”
　　“不用怀疑，就是第一次。”女解说满脸沧桑。
　　在因为剑豪而沸腾的欢呼顿时安静了片刻。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游戏开了局。
　　尤洲注意到，原本坐在一旁对BP都兴致缺缺的穆白忽然坐直了身子，眸子紧紧盯着画面。
　　准确点说，是盯着画面上的疾风剑豪。
　　小男生果然都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英雄。
　　尤洲很是老成地想。
　　“Green的布隆熟练度还挺高啊，像模像样。反而是TAG的芮尔有点生疏。”解说道。
　　女解说看着屏幕：“瑞兹开始加快清线了，TAG打野也在往下靠……等等，亚索闪现接风了！”
　　画面中4级的亚索攒了一波风，直接闪现AQA接点燃，瑞兹及时反应过来交闪后撤，却忽略了身边的一众小兵。
　　对于亚索而言，只要有小兵的地方，就是他的快乐老家。
　　Fade的亚索在小兵堆中迅速穿梭，精准地掠过瑞兹身边，叠高了的征服者让攻速暴涨到极为恐怖的境地。
　　最后一刀平A落下，收刀，入鞘。
　　【First blood！】
　　解说们目瞪口呆。
　　“……好帅的亚索。”解说无意识喃喃，“我今晚要回去玩一把，不，十把！”
　　女解说迅速拉开清界限，“看来我国服要ban整晚的亚索了。”
　　解说：“……”
　　一旦亚索的装备起来，配合他E去无踪的超强机动性，往往只有一个结果。
　　E到哪杀到哪。
　　这场游戏几乎变成了Fade一个人的表演秀，和另外五个人的绝望。
　　二十八分钟，甚至Type的厄斐琉斯还没摸出三件套时，游戏直接推向了高地。
　　双方队伍在高地前约战，亚索攒风吹起三人，一挑三顺利拿下三杀，全场的尖叫声堪比海浪。
　　穆白盯着大屏幕，更是心跳如同擂鼓。
　　秀，太秀了!
　　那个机会抓得实在太好，恰好卡在瑞兹交掉W的时间点，对面没有任何控制，小兵就聚在身边。
　　是亚索的天然秀场。
　　而Fade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闪现进了人堆。
　　已经接近比赛结束，导播一边把镜头给到JG几人奋勇拆家的画面，把大篇幅交给了观众席。
　　镜头中央，恰好坐着一个少年。
　　他头上压着一顶鸭舌帽，此刻脸微微抬着，淡粉的唇微抿，一双琥珀色眼睛里映出耀眼的灯光。
　　亮得不可思议。
　　“看来Fade男粉的质量，也很高啊。”解说调笑道。
　　女解说：“的确，看着年纪也不大，小孩子不要只顾着看比赛，也要注意学习哦。”
　　穆白一直看着屏幕，自然也注意到了镜头，耳廓刹那间羞红，脸不住往下躲藏。
　　“注意学习哦小朋友~”尤洲还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接腔。
　　穆白徒劳地拉下帽子，连指尖都憋成淡淡的粉色。
　　可偏偏导播像是忘了切画面一般，只顾着拍摄JG一刀刀拆家庆祝胜利，却忘记换观众席的镜头。
　　TAG基地爆炸，纪泽摘下耳机起身，突然注意到转播观众席上，缩成小小一团的人。
　　半张脸都羞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10 22:24:29~2021-09-11 22:2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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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醉梦离 177瓶；景色 50瓶；人间故里、霹雳美少女 15瓶；20037821 10瓶；翻身还是咸鱼的十子君 2瓶；抱朴守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九章 
　　观看比赛的某些弹幕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可爱的小侧脸，不是我们家小主播嘛？】
　　【白白怎么跑到观众席上去了？！宝，你直播间要长猫猫了】
　　【我记得小白不粉JG的啊】
　　【他的确不是JG粉，但我觉得他像Fade粉】
　　【前面的，小白澄清过很多次了，他的确不是任何人的粉丝】
　　【的确，他是他家小老板的粉丝】
　　【小白也才十几岁吧，为什么不去打职业】
　　【之前直播的时候UM跟他联系过，这可说不准】
　　【职业有什么好的，现在LPL中单都被Fade压着打，哪里出得了头】
　　穆白根本看不见弹幕。
　　台上的两支队伍开始相互握手，纪泽伸出手来简单地交握，回身低头收拾键盘。
　　镜头划过他的指节。
　　修长好看。
　　手机震动，穆白捂着脸拿起来，看到一条消息。
　　【Jze】：你去看JG比赛了？
　　穆白神经反射地秒回。
　　【木白白】：没去。
　　刚发完，穆白就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既然对方那么问了，肯定是看到了他的视频。
　　简直就像掩耳盗铃。
　　对面沉默片刻，而后几个字轻巧地弹了回来。
　　字音浅浅落下，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探了出来，摸了摸穆白炸起的软毛。
　　【Jze】：好，没去。
　　穆白读着那行字，手指无意中擦过脸颊。
　　【木白白】：要是我能在LPL上场，你会来看吗？
　　【Jze】：嗯。
　　【Jze】：我坐第一排。
　　穆白眼睛微亮，回了一个热门小表情【拥抱.jpg】。
　　只是瞬间，对方的回复就弹进了对话框。
　　【Jze】：【拥抱.jpg】
　　比赛已经结束，身边粉丝迟迟坐着不愿离场。
　　对于战队粉丝而言，看直播只想看2:0，到现场反而希望打满BO3了。
　　为得就是能看久些。
　　“干嘛呢，还等着看你偶像采访啊？”尤洲忽然戳他，把穆白吓了一跳。
　　他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坐直身子。
　　尤洲瞥了眼被穆白掩住的手机，扭过头，嘴里诧异地嘟囔：“怎么了，玩个手机跟做贼似的。”
　　他的声音很小，很快就融在散场嘈杂的人声里，却传进了穆白的耳朵里。
　　穆白耳廓泛红，却紧紧捏住手机。
　　藏得更严实了。
　　JG的两场比赛结束得很快，几人回到俱乐部，在布谷的带领下看完了复盘。
　　几天后，UM的首局比赛开始。
　　雪糕打了首发，穆白第一次跟在队伍后面，坐进了平常只在屏幕前见过的休息室。
　　UM的赛程被称为死亡后半程。
　　前几把顺风顺水打弱队，后面几局连续遭遇各大强队，甚至有人戏称后半程有一胜就算胜利。
　　毕竟UM的实力已经不如往前。
　　这局比赛虽然赢了，却赢得艰难。
　　整支队伍像是进入了迷茫，配合卡顿，中单和打野总是交流不到一块去。
　　打上赛季末流的队伍依然拉满了BO3，最后一局全靠偷家逆风翻盘。
　　不算一场精彩的战斗，无论是粉丝还是UM成员都兴致缺缺，远不及揭幕战JG的热闹。
　　布谷看着屏幕上队员找不到喜色的脸，敲了敲桌面：“小白。”
　　“嗯？”穆白抬起头。
　　“你努力一下，二月份前试试上一个比赛服王者。”布谷说。
　　身为老资格教练，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UM经不起反复的换人磨合，打野和中单的默契没个十天半个月很难练出来。
　　两个队员中穆白的个人风格更契合虾饺，他有意培养新中单，也更需要rank分给队友带来信心。比赛服的王者没那么容易。
　　全球的高手都在比赛服集结，而王者的总数至多200人，常年被各种职业选手以及高分路人霸占。
　　登顶过王者第一的人，几乎都成为了叱咤赛场的明星选手。
　　也包括当今LPL最高身价的Fade。
　　穆白点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应下：“好。”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布谷提醒：“顺便也跟虾饺打几局双排吧。”
　　穆白愣了一秒，眼睛迷茫地眨了眨，头一次没有及时回应布谷的安排。
　　比赛服没有灵活组排，最多只能打单双。
　　一旦和打野组队了，就没办法再跟老板继续玩。
　　回到基地，穆白看着显示着主界面的电脑，迟迟不愿意打开匹配。
　　直到虾饺的消息发了过来。
　　【虾饺】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虾饺】：教练跟你说过了吧，让我们一起双排。
　　【虾饺】：我这周任务还剩五局，今天打完吧。你比赛服ID多少？
　　穆白发了过去，只片刻就收到了组队邀请。
　　虾饺开了组队语音，他的国语很差劲，穆白半天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开游戏啦，你仲要等哪个啊？”虾饺混杂着方言问。
　　穆白看了一眼好友栏。
　　Jze头像黑着，没有在线上。
　　穆白莫名松了口气，点击了开始游戏。
　　尽管两人连着麦，穆白却少有和队友交流游戏外的习惯，只各自低头做自己的事。
　　组队频道里安静得不像是电竞俱乐部。
　　几把游戏下来，穆白初步摸清了虾饺的打野习惯。
　　和Jze不一样，虾饺的打野进攻性很强。
　　他更喜欢玩盲僧蜘蛛这种能在前期打开局面的英雄，反野入侵嚣张得很。
　　倒是很配合穆白的游戏习惯。
　　两人通常掏出两个高爆发英雄不停入侵打架，一连拿了数场胜利，把把战绩都耀眼得像是中野双代。
　　虾饺语气中的喜悦都添了不少。
　　新一把开始，虾饺同样选出了盲僧，穆白配合拿了支援野区的佐伊。
　　“好野，居然排到了Fade。”虾饺忽然在麦克风里喊道。
　　穆白回过神，才发现下侧红方的栏目里醒目的【JG丶Fade】ID，以及张扬的王者边框。
　　他们竟撞车了Fade？
　　虾饺第一时间把截图转发到了战队群里，炸出一片回复。
　　【布谷】：这局你们两都好好打，一定要给我录像！
　　【江创】：对面上单好像也是牛逼角色，我之前排到过，青钢影玩得很好
　　【尤洲】：呵，对面AD是个垃圾，我打爆过
　　【江创】：人家现在王者段，你呢？
　　【尤洲】：。
　　穆白笑着关掉手机，载入结束，游戏开始。
　　看着对面加里奥头顶的一行职业ID，穆白深深呼吸。
　　捏紧了鼠标。
　　*
　　几分钟前。
　　纪泽靠在椅背上，打开手机。
　　和小主播的聊天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穆白说明天要随队参加比赛。
　　此后社交软件的头像就不再亮起，也没有新回复。
　　青年低垂的眸底没有任何表情，只沉默地关掉聊天，给战队里调试直播的后勤发了消息。
　　“今天怎么想起直播了？”后勤一边调试摄像头边问，“你已经很久没播过了。”
　　“就是很久没播，来赚点钱。”纪泽说得直白。
　　后勤小哥发出一串笑声，笑得几乎捧不住摄像头：“你说什么呢，你一个富二代都要为钱奔波了，那我算个啥。”
　　纪泽划动手机的指尖微顿，没有接话。
　　后勤很快调好了摄像头，纪泽确认无误，打开直播。
　　弹幕瞬间涌了进来。
　　【纪神终于开播了呜呜呜，等了好久】【鸽神你来了】
　　【我有一个男性朋友，很快就要变成三个孩子的妈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纪神再玩一盘亚索】
　　【我承认，那个朋友就是我】
　　【揭幕战的那盘亚索真的太帅了，反复看了好几遍】
　　纪泽看着弹幕，随手输入账号：“今天随便播一会，随缘下播。玩不玩亚索？看阵容，我上分。最期待跟谁对线？无所谓，都差不多。”
　　账号输入，纪泽点进排位，开始匹配。
　　训练室步履响动，全JG唯一指定闲人阮毅晃荡着走了进来，给纪泽递过咖啡。
　　阿姨请假回家，他就成了跑腿的那个。
　　咖啡杯里热气袅袅，攒成了浓郁的黑色，是纪泽喝惯了的无糖无奶黑咖啡。
　　全基地也就纪泽一个人在喝。
　　“你在直播？”阮毅凑过去，跟弹幕招手打招呼。
　　“嗯。”纪泽应了声。
　　“什么菜鸡不要挡着男神的脸，我哪菜了，你问问纪泽，没有我他前年能拿冠军不？前年那个传送秒表？能不能别提那个秒表了！我又不是每一年都……啊，我去年也落地秒表了吗？”阮毅看着弹幕，忽然陷入了对自己的无限茫然。
　　纪泽任由他去，点动鼠标，配合阵容随便拿了个加里奥。
　　刚进入游戏加载页面，他无意中抬头看了眼双方ID，指尖忽地停顿。
　　位于他头顶上，象征着对位中单的位置，赫然挂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小熊TV木白白】。
　　【怎么好像见到过这个ID，有点眼熟】
　　【不就是上次跟纪神撞车的小主播吗，那个菜鸡】
　　【前面的兄弟，已经澄清了，是蜘蛛演员才输的那把】
　　【小主播胜率好高啊，我靠，对面打野是UM的虾饺】
　　【他们好像是双排，连着打了一下午了】
　　【全明星局】
　　双排。
　　排了一下午。
　　一声轻响，咖啡杯被纪泽磕在桌上，杯中液体晃动。
　　把坐在一旁围观的阮毅吓了一跳。
　　纪泽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手滑，随后沉下眼，熄灭了手机屏。
　　作者有话要说：他醋了他醋了
　　感谢在2021-09-11 22:29:05~2021-09-12 21:2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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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章 
　　游戏的开局很顺。
　　上路的青钢影一级就成功找到机会消耗了一波，三级直接把鳄鱼揍回了老家。
　　正所谓帮优不帮劣，纪泽的加里奥清完线就朝上路赶去，越塔让青钢影拿到一血。
　　上路路线纵长，是一个只要打开突破口，就很容易一路滚雪球滚到死的线路。
　　送出一血后，本就对线困难的鳄鱼原地崩盘。
　　加里奥彻底全场游走起来，影响范围辐射大半个地图，短短几分钟连续参与三次击杀。
　　其中有两个是打野盲僧的。
　　爷傲奈我何【法外狂徒】：谢谢纪神！呜呜真的太感谢了，家里的野怪都给你吃。
　　JG丶Fade【正义巨像】：不用，AD去。
　　话音刚落，纪泽顺手垂掉了对面的F4，几只锋喙鸟嚎叫着变成金币。
　　【所以对面盲僧不配得到一只小鸟是吗】
　　【惨，盲僧惨】
　　【感觉纪神玩得好认真啊】
　　【遮住ID，我还以为在看LPL】
　　【这把稳了，等着吃分吧】
　　【等等，对面佐伊经济有点高】
　　【佐伊怎么是经济全场第一？】
　　*
　　UM基地内，虾饺试图抢龙再度阵亡，绝望地松开了鼠标。
　　明明已经事先插了眼，等他找准时机位移下去时，却偏偏吃到加里奥蓄满的E。
　　像是等着他摸眼进来一般。
　　虾饺跟Fade打过那么多次，还是头一次被针对得如此凄惨。
　　Fade是揍TAG没揍爽来体会余韵了吗？
　　“算了，点投下一把吧，加里奥根本解决不掉，更何况还有青钢影。”虾饺叹道。
　　原本好端端的连胜被这样终结，他心情差到了极致。
　　耳机里小中单的声音传来，音调里没有任何波澜，连被压着打的沮丧都没有。
　　“不投。”穆白低声说。
　　自从开局起，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和看视频学来的教程完全不一样，对面的走位和思维他都无比熟悉，仿佛曾经并肩作战过一般。
　　“Fade是不是有小号？”穆白犹豫着，问。
　　“应该没有吧，这我哪知道，你不如去问虞承。”
　　虾饺吐槽着，嘴里不断念叨：“干嘛不投，逆风佐伊怎么玩啊……”
　　一句话说完，虾饺随手按下Tab。
　　Tab在游戏里是全员装备和KDA的面板，二十分钟穆白的佐伊已经摸出了卢登巫妖两件套，还有一双小鞋。
　　这哪里是逆风佐伊啊？
　　简直顺得不行！
　　虾饺难以置信：“你是吃了三路吗？”
　　“也还好，上单吃不了的线我帮他解决了。”穆白随口应道。
　　虾饺：“……难怪鳄鱼老是偷我的魔沼蛙蛙。”
　　即便如此，这种崩盘的局势里，有一个伤害足够的人，远比五个草鞋战士来得有用。
　　“杀金克斯。”穆白朝下路pin了个信号。
　　“杀什么金克斯，那个日女恨不得把金克斯揣进她兜里……”
　　虾饺话音刚落，就看到佐伊抬手，隔墙丢了一个催眠气泡。
　　隔着小半张视野，精准地落在不停走位补刀的金克斯身上。
　　虾饺：。
　　打扰了。
　　他当即摸眼穿墙，大招踹掉试图帮忙挡技能的日女，佐伊衔接技能致命一Q。
　　【终结】！
　　佐伊继续追杀没了AD的辅助，下路总共900金币入袋。
　　隔壁盲僧快要馋哭了。
　　拿到双杀，佐伊的经济暴涨一截。
　　穆白直接舍弃了常出的中娅，补了个法穿棒小件。
　　明摆着是冲杀加里奥去的。
　　纪泽看着扬着小脑袋回到中路的暮光星灵佐伊，挑起眉。
　　只是走神了瞬间，就被小猫抓住机会，精准地咬住红方喉管，硬生生抢回了一丝获胜机会。
　　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纪泽站在中路，发起了请求协助信号。
　　不能再让佐伊那么偷下去了。
　　红方选择直接动大龙逼团，失去一塔的防御，佐伊的poke将会功效大减，穆白不得不应战。
　　可惜上路的缺口实在太大。
　　尽管佐伊找机会偷掉了AD，却没办法解决天肥青钢影，最后被标准的41分推带掉高地。
　　红方三人集结，蓝方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佐伊，身上还挂着600块赏金。
　　【居然还有赏金】
　　【佐伊好像一次都没死过】
　　【虐泉，拿赏金，冲啊】
　　【这个佐伊挺会玩的，好几次预判晕到金克斯】
　　【感觉那个金克斯成天净往佐伊技能上撞】
　　【没人夸夸盲僧？要不是他们两，这局早拿下了】
　　加里奥庞大的身躯走近，靠在娇小的女孩身前，缓缓停住脚步。
　　一行字飘了出来。
　　【所有人】JG丶Fade【正义巨像】：下局双排么？
　　话音落下，召唤师峡谷似乎都为此安静了几分。
　　【什么鬼？我看到了什么？】
　　【纪神找路人要双排？】
　　【只要打得足够好就能吸引纪神注意力是吗？男人，你好分奴。】
　　【两个中单双排会抢位置的吧】
　　纪泽垂眸看着屏幕，片刻后，一行小字冒了出来。
　　【所有人】小熊TV木白白【暮光星灵】：不好意思，我要跟打野排五把。
　　【才五把？】
　　【这不就是第五把了吗】
　　【所以到底是拒绝还是答应啊？】
　　佐伊停顿半晌，忽然又打了一行字。
　　【所有人】小熊TV木白白【暮光星灵】：然后再跟我的固定队友玩。
　　固定队友。
　　纪泽沉着的眼底情绪忽然轻了不少，加里奥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回到队友中间。
　　像是印证他的猜测一般，桌面上的手机悄然响起，老年人般清澈的天空头像发来一条新消息。
　　【木白白】：来玩游戏吗？【黄豆问号.jpg】
　　只是看着文字，纪泽都能想象出小主播小心翼翼的语调。
　　也许是鸽了半天的愧疚，小主播还罕见地补了个生硬的小表情。
　　像是探出爪子的猫。
　　纪泽勾起唇，淡淡回了个“嗯”字。
　　然后爽快地下了播。
　　留下满屏幕的问号。
　　*
　　拉上Jze，穆白放心地开了直播。
　　他也有段时间没有直播过了，这群守在直播间嗷嗷待哺的观众看到提示就扑了上来，纷纷发送弹幕。
　　【有时间看比赛没时间直播是吧】
　　【最近都去哪儿了？不会真的恋爱了吧？】
　　【JG的比赛好看吗，Fade真人是不是也很帅！】
　　穆白看了眼贵宾栏，没有在里面找到熟悉的名字，他才松了口气道：“还行，亚索操作真的很好。”
　　【？谁问你操作了】
　　【我只关心帅不帅】
　　“帅不帅？感觉挺好看的。”面对陪伴了一个多月的观众，穆白也放松下来，感叹道：“要是别那么凶就……”
　　话音未落，右下角传来一个新提示。
　　初级VIP【Jze】进入了直播间。
　　像是被窥见了什么秘密，穆白脸颊一红，立马将最后几个词咽进肚子里。
　　“你来啦。”穆白小声地说，“进队吧。”
　　【Jze】：嗯。
　　纪泽被组进队伍，刚结束一把，外卖电话就打了过来。
　　基地平时配有阿姨保障饮食，今天阿姨休息，就只好各自点外卖。
　　纪泽起身下楼，刚接过餐盒，隔着墙壁忽地听见一声细碎的猫叫。
　　一楼窗户旁，赫然蹲着一只不过书本大小的小猫。
　　应当是流浪了有些日子，小猫原本雪白的毛色被染成一滩泥黄，毛发在身上纠错结块，小肚子瘦得扁扁。
　　它实在饿极了，靠近人类让它毛发都害怕得竖起，但直觉告诉它这些大型两腿动物上能得到饭吃，只能惨兮兮地靠近，却小得连弯腰卖萌都不会。
　　纪泽看着趴在窗台的小小白猫，垂下眼眸。
　　*
　　直播间里，穆白靠着椅背打字。
　　Jze说去拿个外卖，没想到一拿就是半天，连回音都缺乏。
　　他只能自己打了一把，在直播间里话都变少了许多。
　　【木白白】：好了吗？
　　【木白白】：【玫瑰.jpg】
　　片刻后，对方才回。
　　【Jze】：差不多。
　　【Jze】：不过你得再等一会儿，几分钟。
　　【木白白】：怎么了？
　　【Jze】：我等人接猫去检查。
　　猫？
　　看着屏幕，穆白愣了一秒。
　　养猫人大多爱晒，对方却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有猫。
　　【木白白】：你养猫了？
　　【Jze】：嗯，刚捡的。
　　JG并没有禁止养宠物的规定，之前就有员工养过一只狸花，离职后一并带走了。
　　更何况还是看上去那么“有礼貌”的白猫。
　　阮毅饭都不吃了，魔爪对着猫跃跃欲试。
　　小白猫却只是瞥了阮毅一眼，就晃着尾巴回到纪泽身边，毛绒的白色大尾巴绕着主人脚腕，一副乖巧求摸的模样。
　　“这猫也是够听话，认主。”Other评价道。
　　“认主也认过头了。”阮毅酸得要命，嘀咕：“连碰一下都不给，迟早我也要捡一只我自己的猫。”
　　纪泽淡淡地敛起眸，没有接话。
　　“猫条来了。”新辅助Green从柜子里翻出了前员工留下的猫咪用具。
　　进入JG这些天，他和队员混熟了不少，说话间也没有当初那么拘谨。
　　除了面对纪泽。
　　Green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把袋子递了过去：“Fade，你来喂吧。”
　　纪泽偏过头，接过猫条撕开，递到白猫嘴边。
　　猫咪当即听话地凑了过来，粉嫩的小舌探出，一点点小口抿着塑料袋中挤出的零食，时不时摇晃它的大尾巴。
　　纪泽拿出手机，给猫拍了张照。
　　*
　　几秒钟后，一张图片传了过来，基地wifi卡顿手机看不清楚，穆白下意识在电脑上点开。
　　传到了直播间里。
　　占据主要篇幅的是只毛色雪白的小猫，看上去只有三个月大，漂亮的黄眼睛微微眯着，唇瓣微张，仿佛能听见“喵”的轻唤。
　　一只男性的手靠在猫咪脸侧，圆润的指甲贴在末端，手指修长，隐隐能看见隐藏在冷白皮下方的暗色血管，和松散圈在腕上的黑色手环。
　　【是长毛小白猫！OMG，是主播养的嘛？】
　　【想让小白戴着猫帽子和这只猫合照】
　　【有画面了！这就是猫猫聚会，请务必算我一份门票】
　　【等等，没人注意到那只手吗】
　　【天哪，这样漂亮的手主人该会是怎样的神仙降世啊！是我等卑微凡人真实可见的吗？】
　　【前面的彩虹屁过分了】
　　【猫主人一定是个帅哥，我愿用我的人格担保】
　　【是小白的朋友吗？请加我V谢谢，你喜欢的伪音我都有】
　　【老板居然是个帅哥……因为直播间里一直老板老板地叫，我还以为是中年大叔QAQ】
　　【有点微妙地磕到了是怎么回事】
　　穆白原本只看到了猫，弹幕吵得欢，才发现旁边那只手也出了镜。
　　那是……Jze的手吗？
　　Jze从不发朋友圈也不拍照，这还是穆白第一次看到老板相关的照片。
　　虽然只有一只手。
　　穆白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眼，弹幕很快注意到他的走神，纷纷刷了一片。
　　【麻烦主播不要沉迷男人，专心直播谢谢】
　　【帅哥连手都是好看的，我好酸】
　　【别看了别看了，再看你都要魂穿那只猫了】
　　看到最后一条弹幕，穆白肌肉反射般瞬间关掉图片，低头玩手机。
　　【木白白】：很可爱，起名字了吗？
　　【Jze】：还没有，打算就叫白猫。
　　取名倒是很符合对方的风格，但是。
　　白猫？
　　这么可爱的一只猫居然就叫白猫！
　　【木白白】：……
　　【木白白】：好随意。
　　纪泽看着那简短的几个字，仿佛瞥见了少年满脸不赞成的表情。
　　他摸着手边的猫，毛绒的触感传递到肌肤，猫咪舒服地眯起眼，主动用脑袋蹭他的掌心。
　　太乖了。
　　猫都那么乖的么？
　　纪泽垂下眼，敲着虚拟键盘。
　　【Jze】：那我换一个。
　　【Jze】：就叫小白，怎么样？
　　小白？
　　这一句轻飘飘的小白从屏幕上弹出，穆白莫名觉得指尖一紧。
　　“魂穿那只猫”的弹幕似乎又飘在眼前，仿佛那双冷白皮的手就贴在他肌肤上一般。
　　弹幕最常称呼他的方式就是小白。
　　不过Jze从来没有那么称呼过他，来直播间的次数也很少，很可能只是随口一问。
　　穆白抿唇，脸颊热得像是发烧。
　　对方似乎只是开个玩笑，很快就发了新的消息。
　　【Jze】：宠物店的人来了。
　　【Jze】：猫走了，继续吧。
　　他抿住唇，捏了捏宽大卫衣延到手腕处的袖口。
　　【木白白】：嗯。
　　穆白和虾米结束双排后时间已经不早，跟Jze打了几局，就到了休息时间。
　　【木白白】：你困了吗？要不先睡吧。
　　【Jze】：你不睡？
　　【木白白】：暂时不睡，我还要上分。
　　【Jze】：为什么那么急。
　　【Jze】：又跟谁定下赌约了？
　　看到这行字，穆白不好意思地低声咳了咳。
　　当时他不懂，后面被橙子教育了一番才知道，网络和现实的界限。
　　毕竟网线隔着，根本无从得知对面是否会遵循承诺。
　　【木白白】：不是赌约，就是我自己想上。
　　【木白白】：我不会再跟别人打这种赌了【黄豆微笑.jpg】
　　看着那张怼到屏幕上的黄豆脸，纪泽无奈地叹气。
　　【Jze】：注意身体，早点睡。
　　【木白白】：好。
　　关掉聊天，穆白开始了自己的单排。
　　这个时间点排位的人变得少了起来，他等了十几分钟才进游戏。
　　刚进页面，就看到一条挂在聊天栏里的消息。
　　【可可比克】：一楼，换下位置呗？给我玩中单。
　　【段位高之后好多熟人啊，居然还碰到了比克】
　　【不是又碰到比克？】
　　【笑死，老熟人啊】
　　英雄联盟可以预选两个位置，如果主位置排列人数过多，就会被分配到第二预选的位置上去。
　　而中单，正是游戏热门。
　　穆白看了眼比克的位置。
　　被分配到了上单位，恰好不是穆白擅长的位置。
　　穆白打字回。
　　【小熊TV木白白】：我不会上单，不换了
　　【可可比克】：……
　　比克直播间里，小熊TV的大主播看着聊天框冒出的熟悉ID，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是他，又是他，我们的小哪吒】
　　【亲爱的比克哥哥，你哪好意思叫中单让位置的啊？】
　　【挑衅第二次，是我就忍不了了，支持小主播把比克揍下神坛】
　　【前面的，比克已经是宗师守门员了，你是想让他回到钻石吗】
　　“靠，我又没注意……”比克碎碎念着，一张老脸红了又红。
　　英雄联盟BP的时候不显示名字，只会在聊天框里用小字标出谁进入了房间，不留心根本注意不到。
　　比克本就随便问问，不给也无所谓。
　　更何况……他哪里好意思叫木白白让啊！
　　正当比克绞尽脑汁思考措辞时，二楼打野位忽然发了消息。
　　【一刀一个】：哪有什么会不会的？上单不难，你选个蒙多混呗
　　【一刀一个】：让比克来玩中路好了，你一个大师又打不赢
　　【可可比克】：不用真不用，我玩上路
　　【一刀一个】：别啊那么谦虚啊比克哥，都不像你了。难得排到大腿让我抱一下呗
　　【一刀一个】：大师崽，你就让个位置？
　　【一刀一个】：大不了我帮你抓
　　【要不就让了吧】
　　【偶尔趟一局也没什么】
　　【为什么要让？这种人现在话说得好听，万一真让位置坑了骂的还是你】
　　【别那么偏激吧，也不一定所有人都这样】
　　【小主播千万别让！不要让比克这种老混子得逞】
　　【小白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反正中路是系统给的】
　　弹幕吵成一团，穆白垂下眼，鼠标在一排上单英雄上沉默地划动。
　　最后秒锁了一个男刀。
　　【一刀一个】：？？？
　　少年抬眸，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望向弹幕，轻声说：“我要玩男刀。”
　　【哈哈哈哈哈哈】
　　【玩！让他玩！】
　　【把全天下的男刀都给你玩】
　　【礼貌：你男刀吗？】
　　穆白拿了中单的位置，比克反而松了口气，欢快地选了上单奥恩。
　　【别问，问就是混】
　　【没选出大树摆烂已经是比克最大的宽容了】
　　【笑死，比克现在恐怕连大树都玩不明白】
　　游戏开始，召唤师峡谷的地图在屏幕前加载。
　　打野莉莉娅铆足了劲支援上单，对面剑姬打法却谨慎得很，始终握着W技能不松手，几次都没能占到便宜。
　　打野前期的gank时机至关紧要，莉莉娅支援没打出效果，反而被螳螂找机会刷了起来，趁机偷掉了我方蓝buff。
　　【这个莉莉娅也太能舔了吧，真就硬抓上呗】
　　【莉莉娅留人能力不够，抓剑姬真的不好抓，来帮中早杀几次了】
　　【对面螳螂不见了，我心好慌】
　　穆白看着漆黑一片的地图，下路双线被压，辅助根本没有时间去做视野。
　　野区已经不再安全了。
　　莉莉娅却刚刚出门，直冲冲往红区赶。
　　穆白兜里攒了两千需要更新装备，随手给野区发了个信号，就在塔下按下了回城B键。
　　莉莉娅刚到野区，果然被螳螂蹲了个实在。
　　螳螂被动孤立无援加上高爆发直接秒杀，拿下第三个人头。
　　【大杀特杀】！
　　莉莉娅表情一变，按鼠标的手指紧了又紧。
　　打高分段哪个路人不希望遇到大主播，尤其是玩得好的路人，带飞主播长脸还出名，他期盼已久。
　　抓人不成功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对面打野单杀。
　　羞臊终于是压过了理智一头。
　　一刀一个【含羞蓓蕾】：刀锋之影-存活
　　一刀一个【含羞蓓蕾】：大师崽，玩个中单连支援都不会？
　　正从泉水往外走的男刀忽然停住了。
　　小熊TV木白白【刀锋之影】：发了信号叫你看野区，我以为你一个宗师至少会用E技能探草
　　另外一边，正在专心对线的比克看了眼忽然热闹起来的小剧场，一下没忍住。
　　“噗”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这个小主播笑死我了】
　　【有一说一，视野全黑打野MISS，怎么说也要探草吧】
　　【这个真是我们台的吗】
　　【我去看了一眼……感觉我回不来了】
　　在专心游戏的穆白浑然不知直播间里又进了一波人。
　　怼过打野后，穆白打得更加专心了。
　　几分钟后，莉莉娅抓人被反蹲，再次遭到螳螂击杀。
　　螳螂被喂成了5-0，已经无人能挡。
　　一刀一个【含羞蓓蕾】：服了，大师就是大师一刀一个【含羞蓓蕾】：玩个男刀不支援，你在玩什么，还教我蹲野区？大师崽闭嘴吧
　　【经典打不过就段位嘲讽】
　　【莉莉娅这把打得就是烂，段位再高也烂】
　　【贵游什么时候才能公平匹配啊，大师就匹配大师不行吗】
　　【大师段的人太少了，反正又不是不给补分】
　　穆白没看聊天，卡着时间在草丛埋伏。
　　等级经济提高后装备增强，穆白卡着维克托没出秒表的时间差，一套突进。
　　终于拿下第一个线杀（对线单杀）。
　　男刀利刃拭血，穆白敛起眼睫，才注意到打野又发的一连串消息。
　　小熊TV木白白【刀锋之影】：。
　　小熊TV木白白【刀锋之影】：ID就是我的直播间号，来关注我
　　小熊TV木白白【刀锋之影】：看我上王者。
　　一句话发完，穆白直接屏蔽了莉莉娅，专心游戏。
　　这局对面AD和打野优势，但相较之下，穆白方中单上路却是经济大头。
　　在这种情况下，英雄联盟这款游戏就变成了互秒AD大战。
　　谁先杀死对面AD，谁就获得胜利。
　　青钢影找到机会开了完美团，框住AD的同时弹飞对面四人，穆白趁机秒掉维克托，对面双C瞬间融化。
　　一局比赛结束，穆白切回直播界面。
　　把房间名称改成了【直播上比赛服王者】。
　　片刻后，一个挂着大特效的ID【比克】走进直播间，大手笔地投出一串礼物，触发送礼特效。
　　【比克】送出了蜂蜜罐子x1000
　　【比克】：抱歉，影响到你的游戏体验了。
　　“谢谢比克……要叫哥是吗，比克哥的礼物。”穆白看着弹幕，及时补上了一个后缀，“没事的，不关你的事，不用送礼物也行的。”
　　比克又发了几句鼓励的话，而后离开直播间，被大手笔震撼了好一番的弹幕重新活跃起来。
　　【不是，这个情商拉满的人是谁？橙子快从比克身上下来，我不允许你夺舍我的金牌厨师】
　　【守护我最后的晚饭】
　　【别喊他哥，不然这家伙得录下来回放一百遍】
　　【等等，小白直播间名字改了诶】
　　【怎么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又开始了，小白和路人的单方面博弈】
　　【小白禁言之后看不到莉莉娅的发言，比克直播间里都有。他骂了小白好一顿，还说等着小白上王者，上不了王者就要给他道歉】
　　【笑死，脸大如盘。他后期又坑又送主播都没举报他】
　　【牛油果奶昔】送出了蜂蜜罐子x1
　　【加油，小白一定会上王者的！】
　　“谢谢大家的礼物，王者不是为他打的，我本来就想上。但过来监督也没关系，赌约依然生效。”穆白看着弹幕，小声解释。
　　看到弹幕都在刷似曾相识的时候，穆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又上头了。
　　手机叮地亮起，新消息弹了过来。
　　【Jze】：还在玩？
　　像是被当场抓包的孩子，穆白好一阵手足无措，按半天才回了消息。
　　白猫从宠物店送了回来，纪泽提着猫关门，看着屏幕上抱着手机满脸紧张的少年，勾起唇角。
　　【木白白】：你没睡吗？
　　【Jze】：洗了个澡。
　　话音刚落，又是一张图片。
　　画面上依然是那只手，还有被托在掌心的小猫。
　　白猫已经打过针，眼睫蔫蔫地向下垂着，尾巴蜷在男人手臂上，白色的毛发和男人肤色几乎融为一体。
　　穆白犹豫片刻，关了直播，而后站起身。
　　对着阳台上阿姨摆的多肉也拍了一张。
　　纪泽把猫放进猫窝，回到个人房间里，手机在掌心微震。
　　如果生活是游戏，那么这条消息必然会有一个词条。【一张构图光线不佳的模糊照片】。
　　奇怪的俯视角，窗台比主体画面还要多。
　　唯独纤细的手臂探进镜头，单手扶着多肉花盆，白皙的肌肤按在土褐色的泥土边缘，粉嫩的指尖沾了那么一点。
　　纪泽垂眸，点动屏幕。
　　把那张技术不佳的照片存进了本地。
　　*
　　进入了UM之后，日子快得几乎摸不着踪迹。
　　直到布谷提起，穆白才想起之前向联盟申报的登记审核已经结束了。
　　也就意味着，他具备了职业资格，能够出现在职业赛场上。
　　“新人出道，你要什么礼物吗？”吃饭的时候，布谷殷勤地给穆白添菜，狐疑地看了眼小中单纤细的胳膊：“还是给你买斤红烧肉好了。”
　　“会腻的吧。”尤洲耸肩。
　　“是不是就要官宣了？”虾饺问。
　　“那肯定，照片采访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发个通知就立马宣传……粮草先行懂吧？”布谷拿着筷子规划江山。
　　“再过几天吧，等我上点分。”穆白忽然说。
　　“对哦，你还要上王者。”布谷这才想起他给穆白布置的任务。
　　难怪这段时间小中单一直窝在训练室玩游戏，直播时长比全队队员加起来都多。
　　这还是教练头一次不想让队员那么拼命。
　　布谷斟酌着用词，疏解道：“毕竟赛季初大家都在上分，比赛服王者本来就不容易，一个月上不了我也实在来不及就算了，再拖就要近春节，节前最后一把……你不会想当成出道战的。”
　　“节前最后一把怎么了？”尤洲冷笑：“我还没怂过。”
　　虞承抬眸，淡淡道：“那把打JG。”
　　尤洲：“……”
　　靠。
　　“兄弟们别灰心啊，JG常规赛也不是没输过，更何况进季后赛就算胜利。”虾饺挥着筷子。
　　他话音刚落，气氛忽然凝固起来。
　　当年UM也曾是站上S赛舞台，代表整个赛区参战的战队，却没想到有一天。
　　连进季后赛都得画上一个问号。
　　穆白夹了根青菜，放进碗里，忽然说：“不用到春节，王者前二十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
　　“你有信心当然好，就是……”
　　布谷忽然反应过来，忽地扭头看向穆白：“你刚刚说什么？”
　　登上大师后就不再有传统的升段段位，只有Rank分排名。
　　分数达到全服前700的为宗师，前200王者，继续上前就是榜单先后的区别。
　　但是……王者前二十。
　　队伍的小中单，居然一个月从大师爬到了王者二十几名？
　　去年你不还是国服小钻石而已嘛？
　　“等我上王者前二十。”穆白声音平静，只是淡淡的陈述句：“我还在连胜，很快就1100分了。”
　　“这家伙上分是真的劲。”虾饺在一旁插话，“他还有个双排队友，效率比我高多了，就别人下线才偶尔跟我排几把。”
　　布谷：“……”
　　所以他刚才苦口婆心一顿到底在劝什么？？
　　“既然能上段，那再好不过。”布谷一脸看破红尘的平静，“现在就算你说要上王者第一我也不会吃惊了。”
　　穆白指尖微顿，捏紧了筷子。
　　比赛服的王者前几已经凝固了一个月。
　　尤其是第一名，高出第二一百多胜点，几乎遥不可及。
　　【JG丶Fade】。
　　后续排位他也和Fade撞车过几次，因为位置关系，大多是在对面。
　　胜率……并不理想。
　　论坛上许多观众都吐槽Fade只会打支援，但真的和他站在对立面，真正和这个ID对线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切真的压力。
　　Fade的对线进攻性不强，但穆白永远找不到机会杀他，一旦被他清线刷起来游走，队友就会迅速崩盘。
　　没有一点挽回余地。
　　回想起不久前的一把失败，穆白抿了抿唇。
　　手机震动，穆白打开聊天。
　　看清发信人时，少年脸上的沉重减退了不少。
　　【Jze】：【游戏.jpg】？
　　【木白白】：得等会儿，在和教练商量上场的事。
　　【Jze】：你要官宣了？
　　【木白白】：嗯，过几天。
　　【木白白】：约定……还作数吗？
　　纪泽看到这条消息，垂下眼睫。
　　没有没尾的一句话，只是当初随口一应，没想到小主播一直记在了心里。
　　【Jze】：嗯。
　　【木白白】：谢谢【玫瑰.jpg】【玫瑰.jpg】
　　纪泽熄灭屏幕，捏了捏手腕。
　　腱鞘炎是肌肉劳损问题，只要还在职业赛场一刻，就不可能真正地痊愈。
　　接受治疗也不过减缓恶化罢了。
　　手腕在突突地跳痛，他最近已经减少了和小主播双排的场次，没想到穆白主动要去了他的账号，偶尔还帮忙打两把。
　　生怕他的号赶不上分，不能双排了。
　　JG的生物钟比UM早，已经解决了午饭，不少队员重新投入训练。
　　俱乐部的打野费安也不例外。
　　他加入JG前就做过直播，如今也是全队最常开直播的人，不少队伍的一线情报都是从他嘴巴里传出去的。
　　纪泽刚经过训练室，就听见打野的大嗓门随之传来。
　　“我的天，怎么把我结算到三十名去了？”费安难以置信地喊着，“我昨天看的时候明明还是29的啊！”
　　弹幕在提示器上飘。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努力冲分，排名刷新的时候你明明在看小姐姐】
　　【这个排29的是谁啊，没见过的号】
　　【新人小主播，算是路人王吧】
　　【不是小主播了，我关注了他的直播间，订阅都快百万了】
　　【近20场胜率74％……牛逼，安哥被挤下去不可惜】
　　【这个胜率感觉可以再往前冲啊】
　　“我有印象，好像跟他撞车过，他在对面吧当时。”费安回忆着，调出了游戏录像。
　　大多数选手直播都会屏蔽ID，算是防止极端粉丝网爆路人的手段。
　　只一抬眸，纪泽就看见队友屏幕上播放的画面。
　　小主播选了妖姬。
　　队友团战失利，妖姬被迫和鳄鱼两个人一起守高地。
　　对面五人抱团，技能乱飞的情况下愣是用W和走位躲过了全部控制，来回进场，切死双C，硬生生砍断了费安的进攻节奏。
　　纪泽垂下眼，眼底多了分难以觉察的欣赏。
　　每次穆白和他大号撞车输游戏，就会发消息来感叹自己还需要进步。
　　唯独纪泽知道，每次对线他都多么投入。
　　只要有一丝松懈，那只烦人的小猫就会从角落里悄悄钻出来，一口咬在猎物喉管上。
　　直至目标死亡都不会松口。
　　【原来是这把，我想起来了。当时弹幕夸了妖姬很久来着】
　　【我查了妖姬战绩，成天跟一个路人和UM的人双排，我好像嗅到了什么】
　　【之前UM中单不是说有个替补吗，藏了那么久都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他在骗人】
　　【说不定这个主播还真是那个UM藏了很久的替补】
　　【前面的别乱猜，小主播说了没官宣之前都不靠谱】
　　【好家伙，一看你就涉世未深。一般那么说都是默认，真不是就直接辟谣了】
　　【好像有点道理……那岂不是同行？】
　　【那时费安还喊着让Fade去制裁这个妖姬哈哈哈】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Fade】
　　【纪神！椅子后面那个是纪神！呜呜呜哥你什么时候开播，想死你了】
　　【纪神看看我，看看弹幕叭呜呜呜】
　　“你来了。”费安回头，问道：“找猫？”
　　“不是，就过来看看。”纪泽说着，忽然听见脚边一声细微的猫叫。
　　似是察觉到主人靠近，一直摊在外面阳台晒太阳的白猫小跑着冲了回来，缠在纪泽脚边，打开爪子撒娇求摸。
　　“它果然还是亲你。”费安盯着猫咪娇憨的表情，语气酸溜溜地。
　　“猫念旧，得从小开始养。”纪泽抱起它，随口道。
　　费安感叹：“你对养猫还真上心，还特地研究过。”
　　纪泽低头看着猫，似乎没有听见。
　　【猫咪好可爱！是俱乐部养的吗】
　　【我都不知道JG什么时候多了只猫】
　　【怎么感觉这猫哪里见过】
　　纪泽只随手撸了两把，忽然问：“费安，你有弟弟对吧。”
　　费安：“嗯？是啊，今年刚上大学。怎么了？”
　　纪泽眼睫低垂，似是在想些什么：“毕业……就当是毕业吧。你弟弟大学毕业的时候，你送了什么？”
　　大学？
　　费安愣了一秒，绞尽脑汁回想近几年的兄弟交流。
　　他们都是电竞爱好者，费安偶尔看到什么好键盘好耳机就顺手买多一个，寄回家给弟弟。
　　纪念礼物这种东西……他还真没有送过。
　　不是，大学毕业需要送什么礼物的吗？
　　“随便吧，男孩嘛就送点外设，要不就电脑游戏机什么的，总没错。”费安思考道。
　　“也有男孩不玩游戏吧。Fade你可以试试运动鞋滑板或者自行车，我表弟就喜欢玩这个。”一旁的Green也大着胆子加入话题。
　　纪泽敛起眸，点了点头：“谢谢。”
　　“不用，别客气嘛。”费安挠挠后脑勺，看了眼纪泽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纪泽很少和家里联系，过年过节也从来不回家，要不是之前有豪车跑来基地接人，他还真以为队伍的王牌中单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现在怎么莫名其妙多出个弟弟？
　　而且看纪泽的态度，估计这个弟弟在心中地位不轻。
　　毕业他能给那个小兔崽子送朵野菊花就不错了……
　　“是给亲弟还是表弟？”费安忍不住多嘴问。
　　“都不是。”纪泽抱起白猫，声音很轻：“专心养猫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感谢宝贝们的支持和建议~我是个新手菜咕，有些地方考虑不够周到，但我会尽自己努力改文修文的。再次感谢，鞠躬！
　　感谢在2021-09-12 21:22:54~2021-09-14 23:4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万受吴江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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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一章 
　　前段时间UM联系小熊TV官方，给穆白做了个首页推送，还挂着浮夸的“Carry中单冲击王者”字样。
　　被尤洲截图了下来，笑话了好半天。
　　然后，直播间就依靠这个推送突破了百万订阅。
　　后面来的观众都以为直播间的名字只是吸引观众的噱头，却不知道这又是穆白冲动的产物。
　　当然，那把的打野莉莉娅同样也再没有出现过。
　　穆白今天没开直播，只垂头缩在电竞椅里，翻阅手机消息。
　　几条语音发到手机里，他没敢直接外放，凑到耳朵旁听。
　　【橙子】：你怎么又开始了？
　　【橙子】：说了不要随便跟弹幕互动，平时的路人玩家也是，尤其这种赌约什么的。
　　【橙子】：看到能避就避，知道吗？
　　责备的话语敲在耳边，穆白蜷着指尖，脸都憋成了愧疚的粉红。
　　他给橙子拨了电话。
　　对面一接通，就听见少年带着歉意的声音传来：“橙子哥？”
　　他居然还学会叫哥了。
　　橙子内心暗想。
　　“抱歉，我知道错了。”穆白尤为诚恳地道，“以后不会犯……争取。”
　　橙子在另一头无声地叹气。
　　相比之下，穆白的性格已经比许多同龄人都好上许多，少年终归心性，毕竟还是电竞选手。
　　哪个不想证明自己。
　　更何况……
　　橙子不自觉地掩起唇，让笑容不那么明显。
　　的确挺解气的。
　　“你什么时候能上场？”橙子问。
　　穆白回想片刻：“下一把就上。”
　　橙子一愣：“所以……你明天就要官宣了？”
　　穆白听出橙子不再有责备的意思，语气轻松了许多：“嗯。”
　　橙子：“……”
　　他还嗯。
　　完全没打算提前通知朋友对吧？
　　“要不出来吃顿饭？”橙子看过不久前的直播，感觉那小胳膊完全没有长肉的迹象，也不知道是否因为镜头显瘦。
　　穆白盘算了一会儿时间：“不用，我再上会分。”
　　橙子有些失落：“好，那下次约。”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穆白了，小孩在游戏上的天赋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甚至就连他的直播间里也会提起穆白，有人还给穆白挂上了比赛服指定大腿的名头。
　　刚见面的时候，却只是个在空调房里穿长袖的孩子，连房子都差点租不到。
　　几秒钟后，手机震动，一条彩信发了过来。
　　【英雄联盟赛事官方】：尊敬的陈x先生您好，您预订的LPL春季常规赛UMvsOA比赛将在2月3日的17:00分于海城演艺中心举行，您的坐位为C100区12号。请遵循场馆规定，勿携带危险品……
　　上面填的是橙子的真名，位置恰好处在最佳观赛区的正中央。
　　一场比赛也仅有那么几个。
　　把彩信来回读了好几遍，橙子心中失落一扫而空，乐呵呵地勾起唇角，郑重其事地截了张图。
　　*
　　浑然不知一旁橙子情绪已经过山车般起伏，穆白打开游戏，开始排位。
　　今天他谁都没喊，Jze玩了两把就退了队，只剩下穆白一个人。
　　剩下的分，他想自己登上去。
　　在穆白刚开始排位不久，论坛上一个贴子悄然冒了头。
　　楼主：【在线直播UM新替补中单排冲王者前20】
　　【UM新替补？UM什么时候来的替补】
　　【几乎默认了吧，成天和UM双排，还有人在队员直播间看到过他，都住进UM基地了】
　　【好像才十八岁吧？又是一个天才少年啊。希望他的职业生涯能长点，别又打了两年就得退役了】
　　【近几年LPL的新人都怎样不用我多说了吧，要么脾气差要么技术差，说不定还没有雪糕打得好】【一场都没上没必要这么快唱衰，真当UM没粉丝？】
　　【所以到底是谁啊，谁在冲分啊？】
　　【指路贴子《深扒路人王木白白》《解密UM中单口中的替补》不用谢】
　　JG俱乐部内。
　　刚结束一把训练赛，几人一起专注分析复盘，讨论着上一把战术的可行性。
　　分析师忽然推门进来，在梁天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梁天表情一变，跟着分析师走了出去。
　　手机震动，一旁的阮毅朝纪泽挤眉弄眼，示意他看手机。
　　【阮毅】：你知道教练出去啥事不？是因为UM，他们进了新替补中单。
　　【阮毅】：我真是没想到，之前那个小可怜，居然变成同行了……这是什么奇幻世界啊
　　圈子里的消息往往传得更快些，高层比网友先知道消息并不出奇。
　　纪泽看着阮毅后续连续发来的几个惊讶表情包，平静地回了个“嗯”。
　　【阮毅】：？？？你为什么那么冷淡
　　【阮毅】：你绝对想不到他什么段位！！【转发贴子】
　　纪泽指尖微顿，点了进去。
　　目光从前排几行中掠过，他极少看网友的评论，没想到这些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火眼金睛。
　　连UM训练赛的时间都从几个嘴巴不严的职业选手口中挖了出来，而后反推穆白的排位时间，几乎完全吻合。
　　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再往下刷，是几条新评论。
　　【分冲得好猛，实时数据已经二十二了，再赢两把就前二十了】
　　【其他人也开始冲分了，现在匹配的都是群什么妖魔鬼怪】
　　【第二十名输了！现在只差十分了】
　　【赢一局怎么也有了，十二点前再多打几把，差不多就定榜】
　　【牛逼啊，提前恭喜。什么时候我们能霸占前二十就好了，现在只有六个人还是有点孤单】
　　【笑死，真不让外赛区玩了呗】
　　【战绩从早上八点多打到现在了，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他不用吃饭的吗？】
　　【冲前20啊，比克直播间说的。而且这几把手感那么好，全是MVP，要是我在王者局赢一把也加那么多，我通宵也要打】
　　【你是没见过他那身子骨，我怕明天就猝死在UM了】
　　看到这条消息，纪泽微微皱眉，脸色忽地沉了几分。
　　纪泽敲开虞承聊天栏，编辑信息。
　　【Jze】：在么
　　【Jze】：你们的新中单还在排位？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手机在掌心握得更紧了几分。白猫跑过来，缠着求摸却发现主人没有任何反应，委屈地缩在脚边。
　　纪泽低着头，继续往下翻贴子。
　　本来已经有些冷清的贴子忽然重新热闹起来，回复数量陡增，甚至比之前的聊天楼层叠得更快。
　　【等会儿，你们好像恭喜得太早了】
　　【木白白怎么下线了？】
　　【？？？】
　　【不玩了？不是说好冲前二十吗？就差一局啊哥！】
　　【快回来啊！！】
　　终于，手机震动，却是一条短信。
　　【德玛快递】：您的快递已被签收，感谢您的信任！
　　纪泽很少网购东西，快递是送到UM基地的。
　　小主播签收了。
　　【虞承】：刚刚收到快递消息，然后就急忙关电脑下楼了。
　　【虞承】：你怎么那么关心人家？
　　【Jze】：随便问问。
　　【虞承】：？
　　纪泽熄灭屏幕，抱起手边白猫，放在膝盖上摸了摸。
　　*
　　入职快乐，长高长大。
　　简单的手写字条放在快递箱子的内部，没有收礼人也没有落款。
　　写得很随意，却字字凌厉清晰。
　　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也是唯一一份。
　　“你终于下楼了，我还以为蛋糕要放到明天。”布谷说。为了庆祝在俱乐部内出道，阿姨出门给他买了个小蛋糕。
　　不大，但也足够几个人分。
　　看着穆白眼底的黑眼圈，布谷语气无奈：“就差几分而已，一千多对于全联盟职业而言都是高分了。”
　　穆白抿唇，乖乖听训。
　　他倒也不是刻意的。
　　只是玩起来就习惯性地投入，以至于忘记了时间。
　　“该不会是粉丝吧？”尤洲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挫败：“明明你都没有出道就有礼物收，果然全世界都是看脸的家伙。”
　　“别灰心，网上已经有专属于你的论坛模块了。”虾饺说。
　　“真的吗？”尤洲眼前一亮。
　　江创点头：“没错，首页精品贴就是你的下饭操作top10。”
　　尤洲：“……”
　　AD本就身子脆，但凡有一点失误就容易命归黄泉。
　　更何况尤洲打法还很凶，显得特别蠢的集锦一把BO3就能产出一整集。
　　趁着众人聊天的间隙，穆白将字条掩了掩，藏进了掌心里。
　　箱子里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两箱写满了看不懂文字的牛奶，和一个暗色的小盒子。
　　穆白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最后在手心倒出一块小卡片。
　　造型是古朴的暗金色，低调的卡面乍一看像是什么尊贵的银行卡，侧角旁简单地刻有一行小字。
　　【Deix健身房会员年卡】。
　　虾饺抬头看了一眼，本地人立马就眼尖认了出来：“我知道这家健身房。会员制，二十四小时营业，地方漂亮得很。设施齐全有游泳池，年卡还提供健身餐和私教次数。”
　　尤洲“喔”了声，感叹：“的确，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有不少成长空间啊。”
　　穆白脸颊一红，把卡片捏得更紧了些。
　　“健身房挺好的，穆白你的确太瘦了，这家店近不？要不我们一起办张，组队去练。”布谷忽然来了兴致。
　　他本就是健身狂人。
　　“还好，地铁三站，还挺近。”虾饺激动地搓了搓手，“就是有点小贵，年卡三万。”
　　布谷平静地回过头：“那算了，我给你们批发张瑜伽垫吧。”
　　虾饺：“？”
　　三万？
　　穆白看着躺在掌心里的卡片，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Jze要给他送那么贵的东西？
　　还有尤洲说的……
　　穆白看了眼自己的确纤细的小手腕，沉默了片刻。
　　好像是事实。
　　他自觉地吃完晚饭喝牛奶，坐车去了健身房。
　　舍得花那么多钱在健身上的人要么是资深玩家，要么手头阔绰。
　　穆白瘦小的身子仿佛误入巨人国，他没要私教，只在跑步机上跑了几圈就已经累到连腿都抬不起来。
　　穆白这才意识到，原来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
　　无论是BMI还是血糖都不合格，如果再不注重起来，很可能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他忽然有种愧对原主的羞意。
　　重活一世，他居然还是没学会注重身体。
　　运动过后的觉分外好睡，穆白一觉醒来，UM的主界面上已经多出了他的官宣消息。
　　【UM电子竞技俱乐部】：很高兴向大家宣布，Wood（穆白）选手即日起将正式加盟UM电子竞技俱乐部，今晚17：00UM对阵OA比赛中将是他的首秀，感谢大家的持续关注！
　　【UM江创】：欢迎好兄弟@小熊TV木白白
　　【虞承yucheng】：欢迎新中单
　　【虾饺饺子哥】：欢迎加入UM
　　【尤洲bestAD】：还行，不错
　　就连雪糕都转发了他的迎新消息。
　　社交软件几乎被冒出来的红点点挤爆。
　　【宝你居然真的去了UM！打了职业也别忘记直播啊，要常来啊啊啊】
　　【一点都不想你去打职业……虽然我也没少嘴选手，但其中某些疯子真的是什么话都能骂出来的】
　　【先别贷款挨骂好吧，我相信小白，加油】
　　【我的天，一觉醒来我的小主播居然就变成了职业选手，而且还当晚首秀】
　　【晚上那把好像是打OA吧】
　　【OA新阵容很黑马，提前担忧】
　　【昨晚最后名次卡位21了，真的可惜，就缺几分，为什么没打】
　　比赛服正午十二点排名刷新，穆白起来的时候恰好刚过十二点，位置固定在了二十名外。
　　穆白看着这条评论，手指点中它，诚实地回复。
　　【小熊TV木白白】：不好意思，去长高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纪泽：啧，太瘦了
　　感谢在2021-09-14 23:48:51~2021-09-16 00:0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7418019 2个；灵喵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瑞风、花涧楠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叶籽 30瓶；云墨、好大一只喵 20瓶；白芨 19瓶；20670416 18瓶；灵喵、中二期不再 15瓶；加更或麻袋、Tsing、韵韵韵、暮远、半窗疏影·祁染、而非、29942221、我蹲在坑下啊、原七小姐 10瓶；不知道 6瓶；玛卡巴卡、狗崽崽的小兔叽 5瓶；你的世界 2瓶；田田、阿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梁天翻着日程记录，抬头看向纪泽，随手划了个请假标记：“今天是没有安排，你要去哪？”
　　“有事。”纪泽平静地回答，“晚上会回来。”
　　“行。我倒也不是管着你，只是……要去什么特殊地方的话，最好做足措施。”梁天颇为隐晦地道，“你不会想被拍到的。”
　　纪泽瞥他一眼，“还有什么补充么？”
　　梁天当即摇头：“没了。”
　　“嗯。”纪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猫记得喂，东西放柜子了。”
　　梁天忽地感叹：“看不出你是喜欢养猫的人啊。”
　　纪泽沉默片刻，回道：“也就这一只而已。”
　　纪泽戴上帽子口罩离开，事先约好的网约车已经停在基地门口。
　　随时等候他上车。
　　“去海城演艺中心是吧？”司机热情地回头问。
　　纪泽应了个“嗯”字，随后低头看着手机。
　　他通常只登录小号，特别关注的栏位里提醒收到新消息，带着特殊的“叮”提示音告诉他：
　　【您关注的爱豆【小熊TV木白白】悄悄冒泡啦，快来前排围观吧！】
　　“您也追星啊？”司机忽然攀谈，“这个是那个明星上线的特殊音效嘛，我知道，我女儿也追，第一时间留言呢。”
　　纪泽目光在穆白随手截的头像上停顿，应了声：“算是吧。”
　　“诶唷，以前我都是买专辑录影带什么的，花了老多钱咯，到底最后还是砸在了我家老婆子手里。”司机忽地感叹：“说来也是，千里之外的人再好看也没有眼前亲咯。”
　　纪泽指尖沉默地停顿，没有再应声。
　　穆白上线时间极短，评论只停留在短短一句话上。
　　——不好意思，去长高长大了。
　　纪泽勾唇，看向窗外。
　　千里之外，还是近在眼前。
　　似乎都不重要了。
　　到达会馆，纪泽下了车。
　　他的身高刚步入人群就引起了好一番注意，不少人频频朝他投来视线，还有个别胆大的主动凑上前，向他索要游戏ID。
　　纪泽只垂下眼，淡淡地拒绝。
　　他举起手机，镜头对准会馆的画面，拍了张照片，却没有发给穆白。
　　只是认真地藏进了手机私密相册里。
　　纪泽进入会场，前排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其中四个人高马大，海城冬天里只穿了件简单的背心，橙子坐在他们身边，像个小学教师一样耐心科普英雄联盟知识。
　　纪泽垂下眼，将帽子拉得更低了些。
　　*
　　UM俱乐部基本下午一点左右起床，起来就吃中午饭，然后坐车前往会场。
　　“你知道我们要打OA吧。”布谷回过头，朝穆白问。
　　第一局上场，布谷表现得比穆白还紧张。
　　自从青训体系健全之后，选手们或多或少都有了LDL的比赛经历，他已经很久没有经手过第一次比赛的年轻选手了。
　　生怕哪里出了篓子。
　　“嗯，我昨晚重看了OA复盘，还有休息区的路线，都记住了。”穆白点头应。
　　OA是上赛季的知名弱队，新赛季他们进行了人员重组，从去年常规赛倒数第三的名次连胜爬到大分胜场第二，风头一时无两。
　　尽管常规赛刚开始不久，即便前期居于高位也未必能进季后赛，但对此刻的UM而言，无疑是个劲敌。
　　布谷看了眼他平静的表情，心脏反而跳得更快，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为什么穆白看上去那么淡定啊？
　　他中午餐都没吃好！
　　穆白的确完全不紧张，甚至因为醒得早，还有点犯困。
　　直到昨天最后截票，Jze也没有答应来现场。
　　全国范围那么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时间前往海城再正常不过。
　　只是，不遗憾是不可能的。
　　穆白醒得早，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了些困意，干脆拢了拢外套，靠在椅背上闭目浅睡。
　　一觉睡醒，就已经到了场馆。
　　海城有两座场馆交替使用，这次是上次JG比赛的场馆。
　　只是上一次穆白走的是观众通道，如今却从选手工作人员的区域入场。
　　今天来的观众不少。
　　许多老观众早就摸清了场馆的路，已经提前围在了工作人员入口处，一看到UM的队服过来，就挥着手放开了嗓子呼喊。
　　有的人举着虾饺的灯牌，但大多数都是虞承的牌子，还有人特地穿了写有虞承游戏ID的同款队服。
　　虞承平日在基地毫无存在感极少说话，却是UM绝对的明星选手。
　　看到队伍过来，粉丝群顿时拥挤不少。
　　穆白跟在队伍里，刚走出几步，侧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
　　周围保安不知哪里漏了个缝隙，人潮涌动间有一个粉丝被挤着摔了进来，穆白眼疾手快，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女孩背包重，整个人被惯性带动，手中相机不知撞到了哪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手上传来一串刺痛。
　　穆白像被什么扎中般后退几步，手指看看掩过右臂关节处，那里已经迅速红了一片，眼看着就要泛青肿起来。
　　关节是整只手最脆弱的地方，但凡受剧痛不已不说，更会影响整只手的功能。
　　粉丝当即呆在地，怔怔地抱着相机，嘴巴张了又张，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对不起。”
　　她还是穆白的粉丝。
　　从直播间跟到现场，袋子里装着自制的应援灯牌，带上了好不容易才买到的高像素摄影机。
　　牙齿咬住口腔内侧软肉，穆白垂下眼，压低了声音：“不用，你没事吧？”
　　粉丝不停摇头，目光掠过穆白的脸，忽然愣住。
　　少年的嘴唇用力抿着，指尖透着难耐的青白，眼眶微红，眼底已经蕴起了一团水雾。
　　他好像要哭了。
　　果然很痛吧。
　　她忽然想起来，小主播是很容易哭的。
　　之前被冤枉了哭过，就连道歉的时候眼眶都溢着泪花。
　　粉丝刚想说什么，走在后面的布谷猛然警觉，喊来保安把人推走，不停地问：“大家后退一点，赛后有抽取幸运观众握手环节的，不要冲动！你们呢，有撞到谁吗？”
　　队员相互望了一眼，没人说话。
　　布谷心下稍松，带着队员迅速进场，经过过道时人又多了起来，他下意识拉了把走在外圈的穆白，发觉掌心下的人好似被火烫到一般，手腕忽地一颤。
　　“怎么了？”布谷皱起眉，目光盯紧了眼前的小中单。
　　穆白进了会场就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闷声朝前走着，布谷还以为是他终于学会了紧张。
　　现在看来，却似乎不是那样。
　　穆白摇摇头，脑袋压得更低了：“没事，就是有点困。”
　　“噢，那一会儿你休息一下。”布谷说着，佯装转身离开，却忽地回过头，撩起的穆白的队服袖子。
　　果然，看到了一片青紫，还隐隐能看见皮下猩红的血点。
　　布谷的脸瞬间就黑了。
　　*
　　下午五点整，游戏正式开始。
　　两个解说已经预先到位，提前几分钟跟观众唠嗑讲本场对局期待点，是联盟已经维持多年的习惯。
　　“今天赛场上会出现一个新面孔，想必大家都已经有所耳闻了。”解说笑道。
　　“我个人是很期待的，Wood选手刚满十八岁，就已经打上了比赛服的王者前排，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进入王者前20。他的加盟想必能给UM带来许多不一样的改变。”女解说接话。
　　“我们看看……场下已经有不少灯牌，Wood在加盟比赛之前就已经是高人气的高分主播了。”
　　“没想到你也已经关注Wood了。”女解说佯装惊讶。
　　男解说开玩笑道：“是啊，技术好有礼貌，还是个小帅哥。谁不喜欢呢？”
　　“这个版本中路相对均衡，更侧重作战能力，无论是坦度更强的加里奥还是刺客妖姬、传统法师辛德拉都有出场机会。”女解说正色，“Wood的英雄池和前辈雪糕完全不同，我们很期待UM的第一局BP。”
　　BP开始，教练布谷带着本子站在队员身后，低头翻着上面提前记好的战术资料。
　　“这局UM被分到蓝方，获得优先选ban权。厄斐琉斯和奥拉夫都放在了外面，虾饺的奥拉夫熟练度十分可观……UM锁了，他们给新中单锁下了妖姬！”
　　女解说颇为惊讶，“已经很久没能在新人赛场首秀上见到妖姬了，UM的决策真的很果断。”
　　“是啊，对这场比赛，我越发期待了。”男解说看着一楼手握魔杖的诡术妖姬，感叹道。
　　妖姬几乎锁死在中路没办法摇摆（指可以胜任多个位置的英雄），中单的对抗几近明牌，双方的BP彻底进入白热化。
　　画面镜头往场上扫过，定格在Wood白皙的侧脸上，少年皮肤状态很好，脸颊还透着浅淡健康的粉色，洋溢着朝气蓬勃的阳光气息。
　　“不愧是UM啊，几天过去这小家伙的气色都好了不少，就是没怎么长胖。”橙子感叹。
　　“是，是啊。不过你说的那个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定要拿龙呢？”一旁从不玩游戏的吉庆第N次询问。
　　橙子：“……”
　　早知道他就不该信穆白的邪，答应带这几个前室友一起看比赛。
　　纪泽靠在位置边缘，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在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时终于抬起了眼。
　　他粗略地扫了眼屏幕，忽然注意到在一侧表情严肃，总是萍萍朝穆白手腕抛去视线的布谷。
　　仔细看去，少年的手腕似乎在隐隐发抖，指尖肌肤带着与好气色完全不同的苍白。
　　纪泽沉下眸，漆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绪，缓缓站起了身。
　　*
　　BP结束，双方教练简单握手，一齐走向后台。
　　“你们小中单是不是手断了？你这还敢让他上场。”OA教练挑眉，“不愧是豪门俱乐部，还真不怕输啊。”
　　会场就那么一点大，UM火急火燎把人送到医务室的事情只片刻就传到了OA的耳朵里。
　　刚才BP的时候，他也特意没有针对Wood的英雄，才把本该按死在Ban位的妖姬放了出来。
　　布谷没有说话，眉头锁得死紧。
　　在发现穆白受伤后他就找了医生，医生检查了伤势，断定没有骨裂或者其他严重的伤口，只是淤青实在不轻，光是看着都疼得要命。
　　医生建议暂时不要上场，先休息几天等红肿消退，但现在哪里还有给UM选择的机会。
　　雪糕最近状态不好，和OA打的几场训练赛表现不佳，更何况英雄池实在不够，BP限制严重。
　　UM根本没人可用。
　　布谷纠结了半天才跟穆白转告了可能要他继续上场的消息，少年却眼前一亮，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这件事。
　　浑然不觉自己淤伤会痛。
　　只是头一次注意起了相貌，考虑到受伤脸色实在不好看，让化妆师涂了层浅浅的腮红。
　　布谷本想叮嘱些什么，话到舌尖，怎样都说不出口。
　　第一场比赛，他本该保护好自己的选手，却只能做下这种毫无人情味的决定，目送少年登上赛场。
　　看着对方的态度，布谷咽不下这口气：“我倒没想到你那么八卦。”
　　“这不是关心你吗。唉，我们前期对手普通拿下的连胜网友都不认啊，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让UM给我们当强队认证了。”OA教练嬉皮笑脸道。
　　强队认证最初只是观众开玩笑给LPL划分等级所用，用某个知名并且具有一定实力的老队伍做标杆，打赢了老队伍的队就是新强队，输了就是只能欺负弱队的“伪强队”。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对胜利手到擒来。
　　手到擒来？？？
　　布谷狠狠地咬牙，心里已经把OA教练举起来锤了一遍又一遍，却无法反驳。
　　竞技游戏向来以实力说话，因各种伤痛停赛或退役的数不胜数，受伤只能获得一时的怜悯，无法带来最终的胜利。
　　两人很快走到休息室，UM的休息室在前面，里面空无一人，房门打开着。
　　转播的游戏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刀光剑影的特效声落下，继而是慷慨激昂的语音播报，解说激动的声音随之而来：“我的天，好秀的反打，好快的反应！这就是新人的拼劲吗，恭喜Wood拿下双杀！”
　　双杀？
　　OA教练登时愣住，径自推开门走进UM直播间，赫然看到屏幕上正在播报的镜头回放。
　　为了让观众不错过比赛焦点，导播会将刚刚发生的击杀或是精彩操作进行简单的回放，然后再切回正常的比赛界面。
　　休息室配备大屏幕上，只剩下血皮的妖姬W进塔，险之又险地规避掉打野破败王的第一波伤害，而后冷静地点燃回踩，拿下打野人头后，顶着残到可怜的血量交闪反杀塞拉斯。
　　只要塞拉斯命中一个技能，甚至点出一记平A，妖姬都会死得不能更死，将精彩无比的反杀变成足以钉上耻辱柱的下饭操作。
　　但Wood去了。
　　而且，成功了。
　　OA教练：“？？？”
　　说好的手伤呢？？
　　作者有话要说：试图日6再次失败…明天日不了6我誓不为草莓（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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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OA教练难以置信地看着比赛画面，又看到镜头掠过时Wood没什么异样的脸，瞬间秒懂。
　　原来受伤什么的，都是阴谋。
　　是UM诱骗他们放出妖姬的阴谋！
　　“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居然是这种人。”OA教练恨得直咬牙，头也不回地朝休息室走去，关门时甩出响亮的碰撞声。
　　布谷：“？”
　　比赛仍在继续。
　　每个刺客类英雄几乎都踩在极端的高压线上。
　　打团一旦切不死人，就相当于进场白给，队伍有你没你都没什么两样。
　　但同理，只要刺客每次加入战斗都能稳定带走一个C位，那她将会成为对局所有人的梦魇。
　　妖姬一波双杀入袋，比赛弹幕陡增。
　　回家补给后妖姬没有停下，高出全场800经济让他领先一个小件，直接走到下路踩上敌方AD拿下大杀特杀。
　　【这是新人？这是新人？】
　　【这是王者千分的新人】
　　【可恶，这就是刺客king的实力吗，OA可怜的AD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有个大爹朝他头上磨刀霍霍了】
　　【这把OA下路还抢了跑不快的厄斐琉斯……respect】
　　【众所周知，无论中路选出什么英雄，倒霉的都会是艾迪西（ADC）】
　　“对面日女控线走位失误了，有机会有机会！”尤洲在麦克风里喊着，操纵卡莎直接大招贴连脸，几下平a触发被动，却看到辅助日女还剩了个小血皮，交了闪后撤进塔。
　　尤洲满脸愕然地按下TAB，发出一声惨呼：“穆白，瞧你干的好事！日女居然为了你出了大魔抗啊啊啊！”
　　穆白：“……”
　　OA教练坐在休息室里，脸色黑如锅底。
　　妖姬玩得太好了。
　　甚至比起上一次他们和UM打训练赛的时候更进一筹，当时的操作就已经很惊艳，如今连支援意识都爬上了一大层。
　　本子上已经提前开始规划下一局的BP思路，妖姬肯定不能再放，但对方辛德拉发条的熟练度同样不低，还要按住虾饺的奥拉夫。
　　ban位根本不够用。
　　OA教练回想起当时和布谷炫耀时说的话，指尖忽地攥紧。
　　要是输了，下局的教练握手环节……
　　靠！
　　屏幕上欢呼声传来，双杀三杀的提示音响个不停，他已经不愿抬头了。
　　UM拿下巨大优势后直接大龙逼团，妖姬单人再次切死后期大核厄斐琉斯，甚至只被打掉了血皮，等十几秒又能重新带走一套。
　　【结束吧，已经是垃圾时间了】
　　【厄斐琉斯配的还是开团的日女，建议下把换个塔姆】
　　【下把妖姬肯定出不来了，不知道有没有希望在赛场上见到男刀】
　　【等等，怎么感觉Wood的唇色好白？】
　　【眼圈也有点红啊，不会生病了吧？】
　　【太紧张了吧，第一局上场就玩妖姬走钢丝，是我我都开始手抖】
　　【不说妖姬，你让我玩猫咪我都能抖成帕金森】
　　【我怎么感觉是真的生病了……要注意身体啊】
　　OA二十分钟掉大龙，就已经奠定了游戏的尾声。
　　第一局游戏简单地休息了几分钟，第二把OA果不其然ban掉了妖姬，布谷干脆拿了个发条。
　　结果赢得更快了。
　　比赛二比零迅速结束，赛后给穆白发了两个MVP，作为新人第一把已经是近乎完美的结局。
　　游戏很快结束，尤洲飞奔回到休息室，不停地喊着教练：“布谷，快上个火盆让我们的MVP中单跨跨。”
　　“为什么？”虾饺没懂。
　　“第一局厄斐琉斯最后战绩2-7啊，芮尔挂虚弱都保不住，这不连夜扎妖姬小人？”尤洲笑得嘴都合不拢。
　　布谷却没精力理会他，把穆白拉到门口，一把撸起小中单的袖子。
　　袖口下依稀残留着红痕，但看上去和开始没什么区别，并没有变得更严重。
　　布谷松了口气：“感觉还好吧？”
　　“能忍，有些操作我已经很保守了。”穆白很是愧疚，“不然下路反包的时候能四杀的。”
　　布谷：“……”
　　行叭。
　　“一会儿等虾饺采访回来，我就带你去医院看看。”布谷很不忍心地吐出几个字：“你再忍忍。”
　　穆白点点头，比赛的重担在此刻一齐卸下，他忽然感觉眼眶温热，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来。
　　他轻咬下唇，低头朝布谷道：“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休息一下。”
　　几个队员刚结束比赛，休息室里人多嘈杂，甚至还不如比赛结束后的走道来得安静。
　　布谷以为小中单只是想休息，不疑有他，简单叮嘱几句就关上了门。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为了战术保密，休息室门特地添加了隔音设施，无论在里面怎样吼叫，都听不清里面传来的声音。
　　穆白垂着眼，手指在关节处捏了捏，感受指尖下方灼烧般的抽痛。
　　他一向不怕疼，很多身体上的不适捱捱也就过了，更难以忍受的是眼眶边的泪意。
　　他差点没在赛场上疼哭出来。
　　掌心在眼眶边蹭了蹭，蹭到几丝湿漉，穆白难堪地皱起眉，又用力揉了揉眼。
　　不远处忽然响起人声，穆白抬头看去，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跟在工作人员身后，缓步向前走着，平静的眉底看不穿情绪。
　　“纪神有什么东西落了跟我们说声就好，直接寄到JG嘛。”工作人员笑道，“何必自己亲自来拿呢。”
　　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路过，顺便。”
　　“噢噢。”工作人员应了声，便看见纪泽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忽然站到了一个陌生的背影前。
　　好像是哪个新选手，打中单的，他一时记不起ID。
　　长得一小只，此刻背脊微微弯着，掌心在脸上轻蹭，像是在擦泪。
　　哭了？
　　他不是MVP吗，怎么哭了？
　　“Fade。”布谷从里面推开门，手里抓了块市面上十块钱一小包的巧克力，犹豫道：“你丢的……就是这个？”
　　JG上一把比赛就在这个会场打，恰好用了同一间休息室。
　　刚才工作人员打电话通知他纪泽丢了东西时，布谷还以为是什么重要资料，生怕不小心看到一页，又陷入什么风口浪尖中。
　　结果就是那么一块巧克力？？？
　　从俱乐部开车到会场的油费都比这贵了好吗？
　　纪泽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平静地接过那个小东西：“对。”
　　说完，他顺手把巧克力拆了封，递到坐在休息室门口的少年手边。
　　纪泽垂眸，声音很轻，像是在低声哄着谁：“来，吃点。”
　　作者有话要说：先来一章，晚上老时间零点再更4000。
　　不是草莓杆杆也不是草莓屁屁！
　　（我真的是亲妈呜呜呜呜


第三十四章 （二更）
　　看着伸到面前的巧克力，穆白总是下意识先说谢谢，刚接过就看到纪泽望向他的眼。
　　很黑的眸子，像是一汪看不尽的深潭。
　　穆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过赛程，今天分明没有JG的比赛。
　　“东西忘了，过来拿。”纪泽语调平静，听不见任何波动。
　　穆白低低地“哦”了声，小口咬着巧克力。
　　是没加什么其他原料的黑巧，入口带着浅淡的苦味，等彻底在口腔融化后，就是毫不腻味的清甜。
　　挺好吃的。
　　口中的味道似乎冲散了一丝痛意。
　　一小块巧克力很快吃完，纪泽看着小主播右手垂着，左手单手叠好了剩余的塑料袋子，扭头看向布谷。
　　布谷愣愣地旁观两个人互动，直到纪泽走到了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布谷才猛地回过神来。
　　等等。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那么熟的？
　　“他怎么了？”纪泽压低了声音，问。
　　纪泽没用前缀指明，布谷却莫名听懂了他在问谁。
　　“没事，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东西都没动过。”布谷说。
　　他不相信纪泽就只是来拿个巧克力，肯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休息室，只是不好意思直说。
　　纪泽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含义，只说：“他受伤了。”
　　布谷一愣：“这个……”
　　“手伤。”
　　布谷：“这……”
　　“摔伤？”
　　布谷：“……”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布谷在心里无声地咆哮。
　　“知道了。”纪泽只是淡淡应了声，“我恰好也要去医院，顺便带穆白去看手。”
　　“不用麻烦你，今天打完这把本就是要休假一天的，我带就行。”布谷忙道。
　　职业的确是个小圈，十几支队伍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来号选手，偶尔帮忙很正常。
　　但他也不好意思让纪泽来做这种保姆的活。
　　“你们还要等采访收尾，至少一小时。”纪泽的语调平静，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你还想让伤员陪着等么？”
　　布谷登时不说话了。
　　几分钟后，布谷独自回到休息室，坐在角落的虞承抬起头来。
　　“接走了？”虞承问。
　　布谷点头，忽然想通了什么般看向虞承：“是你告诉纪泽的？”
　　“不是。”虞承否认，“他自己猜到的。”
　　片刻后，虞承补充：“他只问了我队伍还在不在休息室。”
　　布谷“哦”了一声，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又死活想不出来。
　　JG怎么也不可能在Fade退役之前还高价买中单坐冷板凳，毕竟开的是俱乐部又不是什么集邮爱好者。
　　顶多也就是小中单和Fade关系好了一点，好像也没什么。
　　而且穆白能跟纪泽混得近些，即便只是圈子里的人情世故都能学到不少，少走很多弯路。
　　布谷瞬间放心了许多。
　　“去医院挺好的，也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了。”江创颇为担心地道。
　　“是啊，怪我没控制好局面。”布谷自我检讨。
　　尤洲看着忽然沉重下来的气氛，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医院，谁受伤了？总不可能是那个非要操作一打三的MVP吧？”
　　话说到一半，尤洲瞪大了眼：“还真是？？？”
　　*
　　纪泽叫了辆网约车。
　　临近上车，纪泽捏着黑色的口罩往少年不大的脸上压着，看着穆白眸子里的不解叹了口气。
　　“你已经是LPL的职业选手，怎么说也算是公众人物。”纪泽说，“尤其是去医院或者其他敏感地方，都多注意点。”
　　也许是天冷的原因，纪泽的指尖有些发凉，蹭在脸颊边带着轻微的麻痒。
　　“像你上次在医院被拍到一样？”穆白了然。
　　现在的科技比上一世要发达不少，人们光是靠手机，就能隔好几米拍到像素高清的照片来。
　　纪泽垂眸，拍了拍少年的脑袋：“嗯。”
　　车子很快过来，纪泽开了门把穆白塞进后座，关上车门。
　　“布谷呢？”穆白依稀记得教练说要带他去医院。
　　“他没空，把你转交给我了。”纪泽说着，手指捏住后座安全带，手臂绕过细腰扣住：“带好安全带。”
　　纪泽温热的躯体在压过来的瞬间，手臂肌肤仿佛隔着卫衣靠在了身前，隐约能看见青年领口阴影下线条流畅的锁骨。
　　穆白感觉脸上不自觉地发热，移开了视线。
　　“那你呢？”穆白没话找话。
　　纪泽把自己的安全带也系上，问：“我怎么了？”
　　“你的手伤。”穆白抬起眼看他，眸子里装满了不加掩饰的担忧：“还会痛吗？”
　　“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退役。”纪泽抓过穆白的手，手掌极轻极轻地覆上伤处，用体温热敷：“你也养好伤，伤好之后再跟我打。”
　　穆白低声反驳：“只是撞了一下而已，伤得不重。”
　　纪泽垂眸，忽地勾起一丝轻笑：“嗯，我知道，我不会放水的。”
　　纪泽的声线很低，底音里带着轻柔的沙意。
　　低音在狭小的汽车空间里蔓延开来，仿佛贴在耳边，呼吸浅淡地拂到耳廓上。
　　穆白偏过脸，捏紧了衣袖。
　　*
　　正如场馆医生所说，伤势的确不重。
　　只要休息一两天就会消肿，之后再用红花油一类的跌打药水仔细按揉，很快就连淤青都会散去。
　　纪泽在一旁认真地停着，要了几份外敷的药，一齐塞进穆白怀里。
　　穆白手腕被上了药，袖子撸到关节上，露出一截少年人白皙纤细的小臂来，看着更加乖巧脆弱。
　　纪泽去骨科做了个简单的康复，今天是个陌生的女医生，皱着眉开了一串药来，还手把手教了个按摩恢复的手法。
　　穆白坐在外面等着，单手玩着手机。
　　橙子给他拍了个九宫格，第一时间就发在了朋友圈里，还配上装模作样的Q版文字。
　　【宝贝放心飞，橙子永相随】
　　【小白的第一局妖姬，简直天秀，嘎嘎乱杀】
　　【有人想要这小伙的联系方式吗？V我5r，V了也不给】
　　穆白忽然不是很想认识他。
　　【橙子】：为了找你，我还特意托关系让人带我去了队伍赛后采访
　　【橙子】：你人呢？【发怒.jpg】【发怒.jpg】
　　【木白白】：太饿了，先去吃东西了
　　【橙子】：这样啊，确实该多吃点
　　【橙子】：下一局JG尽力打就好，别太大压力。我争取搞个转播资格，加油
　　穆白勾唇笑笑。
　　他抬起眼，看着坐在科室里被女医生训得狗血淋头的纪泽，忽然觉得有些有趣。
　　门并没有完全关严实，隔着大半个门缝能轻易看清里面发生的事。
　　没想到这个ID对于如今的联盟玩家而言，居然是具有如此影响力的存在。
　　他切换页面，和Jze的聊天记录依然停留在两个小时前。
　　【木白白】：你看比赛了吗？
　　【木白白】：这把打完我就要跟Fade对线了，很期待【抽烟绿帽人.jpg】
　　对面一直没有回。
　　穆白眼底的沮丧添了一分，他有些失望地垂下指尖，忽然看到会诊室里纪泽拿起了手机，低头敲着什么。
　　在纪泽放下手机的刹那，穆白手心中的机器震动。
　　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Jze】：看了，很厉害，加油。
　　穆白：……？
　　这么巧的吗？
　　穆白坐在原地发愣的瞬间，纪泽推开门走了出来，手上同样也多了一张药单。
　　“走吧。”纪泽打开手机，打算定回程的网约车。
　　穆白点点头，坐在一旁等着，目光无意中扫过纪泽端着手机的右手，以及挂在腕上的暗色运动手环。
　　他忽然感觉眼熟。
　　准确来说，是非常眼熟。
　　一个以往从未设想过的可能忽然冒出脑海，如蚀骨之蛆，怎么都止不住。
　　穆白被送回了基地，纪泽自己打车回JG。
　　他本想加纪泽社交账号把钱还回去，却被纪泽“下次请我吃饭”轻飘飘带过。
　　穆白站在基地门口，敲了敲房门。
　　布谷听到声音就立马冲了下来，抓过诊疗单反复看了几遍。
　　确定没有大问题后，才松了口气。
　　穆白一句疼都没有喊过，但摔伤看得吓人，布谷心中反而更加没底。
　　“没事就好，下次不要离护栏太近。有些主办方经常省事偷料的，之前电脑都搞不好，还暂停了我们一个小时。”布谷嘀咕着，看向正在走神的穆白，忽然感觉一阵奇怪。
　　明明医院检查没什么事，却整个人像是神游天外，和平常见惯了的穆白完全不符。
　　“怎么了？”布谷问。
　　穆白摇摇头，没有应声。
　　布谷只当他是累了，叮嘱了几句就催促着穆白回去休息。
　　今天是不可能让他碰电脑了。
　　穆白简单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内打开手机。
　　他的手机内存太小，之前聊天时Jze发过来的照片全被系统自动清除，一张都找不到。
　　空白一片。
　　穆白皱了皱眉，切小号打开小熊TV，头一次在搜索栏里敲下：
　　【JG丶Fade】。
　　直播间链接顿时弹了出来，画面展开。
　　纪泽现在并没有开播，直播间里依然蹲着上百号人，把直播间当做公共的聊天场地，偶尔还能看见一两条打赏消息。
　　【又是鸽神鸽掉的一天~JG队员都在直播，就他查无此人】
　　【要不是承诺了这个赛季不退役，我还真以为Fade已经去快乐星球远航了】
　　【麻了，粉他真是一件很累的事。要不是他人帅腿长操作好看上去挺温柔采访声音好听我就脱粉了】
　　【这变相彩虹屁笑死我了】
　　穆白看着不断聊天的众人，犹豫着问。
　　wood木：【你们好，请问知道哪里能看到Fade的照片吗？】
　　他下意识想敲纪泽，但打到一半却感觉奇怪得微妙。
　　就改成了更有距离感的Fade。
　　【好家伙，是新粉吗？小哥哥要什么类型的鸭，我这里还有不外传的撩上衣特辑】
　　【姐妹请发给我一份】
　　【你怎么还私藏着这种好宝贝！让我也康康】
　　撩上衣特辑？
　　穆白明明还没有看到图片，大脑里却浮现出了纪泽背脊笔直的身影，让他臊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wood木：【不用了……就寻常一点的照片，最好是手的。谢谢大家。】
　　【小男粉还挺有礼貌】
　　【手是好看啦，但你不知道，手只是Fade身上最寻常的部分。我私聊你啦，特辑全打包发到你的号下，注意查收~】
　　穆白切到聊天界面，就看到刚才发消息的ID果不其然给他发了消息。
　　【拿去吧！要是入坑了别忘了姐姐，白菜论坛Fade区欢迎你~】
　　跟随着文字消息过来的还有一个压缩包，足足将近1G。
　　……他的手机装不下。
　　自从官宣之后他的位置就从房间移到了训练室，队友们现在都还没睡，他不敢当着他们的面看这些。
　　只能明天起早点去外面训练室用电脑看了。
　　穆白那么想着，蜷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两个小时后，少年顶着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走到无人的训练室内。
　　他居然失眠了。
　　根本睡不着！
　　好在明天休假，队友们大多提早关了电脑，晚上一点多就已经清空了训练室。
　　穆白摸黑潜进去开机，登录账号，将1G的内容下到硬盘里，双击点开。
　　里面不仅有图片，更多的是经过精心剪辑的视频，才撑起了那么大的数据容量。
　　穆白把显示器的亮度调得更暗，没敢开灯，戴起耳机悄悄放了声音。
　　第一个视频被标了星号，旁边还有编辑日期，是最新的剪辑。
　　标题是【当他成为你的电竞男友】。
　　画面展开，女歌手满怀情感的歌声传来，镜头逐渐聚焦，纪泽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央。
　　难怪星号，视频的剪辑质量十分优秀。
　　画面上，纪泽偶尔摘下耳机，抬眸看着镜头，唇边还挂着慵懒的浅笑；时而是直播，纪泽手机握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朝穆白的方向递过去，仿佛会穿透屏幕，抵达他的唇边。
　　光是看着，就叫穆白脸颊发热。
　　他终于明白网上疯传的女友视角是什么意思了。
　　视频时长三分钟，画面还在不断切换，忽然切到另一个直播画面。
　　纪泽从远走进，眸子里带着浅淡的暖意，缓缓弯下腰来，双手抱起了一只毛发雪白的小猫。
　　猫。
　　穆白瞳孔微缩，大脑在瞬间停顿，直到画面转到下一节，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按下暂停。
　　进度条往回拉。
　　那只雪白的小猫再度出现，娇憨地眯起眼，朝屏幕摇了摇尾巴。
　　当这只猫被抱在纪泽怀里时，穆白瞬间认了出来。
　　就是那只。
　　那只属于Jze的白猫。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掉马了，是谁，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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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穆白看着那只白猫，望了许久，而后沉默地关掉电脑。
　　UM下把的赛程很紧，扣除一天的休假时间，真正留给队伍准备的只有两天。
　　刚结束休息，训练就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训练赛几乎把名单排满，还试了几把黑科技阵容，面对强队要想拿下BO3，出乎意料的冷门配合说不准会有意外的结果。
　　比赛前一日，穆白撩起袖子，看了眼手臂。
　　医院开的药很管用，涂了一晚次日醒来就消了肿，只要不特意去按，就完全不会再痛。
　　消肿后布谷带他去找队伍常用的医生按了一遍，到今天只剩下浅浅的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穆白把袖子拉回原位，开了直播。
　　在直播间蹲守已久的观众们顿时涌了进来，礼物和弹幕铺了满屏。
　　【你来了，我的白】
　　【我去现场看比赛了！小白有没有看到我的灯牌，都是妈妈对你的爱】
　　【主播妖姬真的太帅了，所以今天能看到你玩厄斐琉斯吗，我想让其他妖姬也体会你的感受】
　　【明天打JG啊，小白不要有压力，好好打就行，输赢都无所谓】
　　【四把常规赛了，JG好像还没输过一个小局，8：0杀疯了】
　　【能跟JG打的也就KH了吧，可惜还没碰上，真想看他们强强对决】
　　【是谁说这个赛季JG不行的，站出来，我必烧香感谢你的毒奶】
　　【飞龙骑脸怎么输】
　　“大概只播一两小时，随便打打比赛服，今天早点休息。”穆白回复着弹幕，忽然看到一条送礼消息。
　　【Jze】赠送了蜂蜜罐子x100
　　【明天比赛加油】
　　穆白压下眼睫，眼底看不清情绪。
　　【老板！好久不见】
　　【很久都没看到你们两双排了，真是万万没想到，当初随便一个直播间老板居然都是比赛服宗师级水平】
　　后面游戏都是穆白一个人在玩，Jze的账号止步宗师，只偶尔上线打一两把防止掉段。
　　穆白抿了抿唇，低声谢过礼物，就点动鼠标，进入了排位。
　　然后便没再看过弹幕。
　　纪泽看着直播间“您已升到饲养员10级”的系统提示，皱了皱眉。
　　明明前天还挺好的，怎么今天就突然耷拉着脑袋。
　　像是白猫找不到心爱的橡胶小球。
　　“Fade。”梁天在训练室里喊他，“过来，训练赛要开了。”
　　纪泽平静地应了声，收起手机，推开了训练室门。
　　正像小主播说的一般，他罕见地只玩了几把就收手，下播盖上被子。
　　明天是要早起，然后吃早饭晨跑的。
　　穆白缩在被子里，手机屏幕发着莹莹亮光，照亮他的半张侧脸。
　　相册里存了一张图，直播间的截图算不上清晰，却依然能看清大致内容。
　　纪泽怀里抱着猫，手掌托在白色猫咪的下腹，眼眸微垂，唇边似是挂着一丝浅笑。
　　穆白看了几秒，关掉相册，缓缓闭上眼。
　　*
　　次日晚七点整，节奏感极强的电子音乐在场馆上空盘旋。
　　人头攒动间，依稀能看见几块亮着的灯牌，粉丝们高高举着各自的应援词，还没开场前就大声喊着队伍的字母简称，气氛热烈。
　　两位解说已经提前就位，聊天攀谈。
　　“这赛季我们LPL中单位真的人才辈出啊，像我这种专业中单玩家，每天的解说都是享受。”男解说感叹。
　　女解说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那算什么专业中单，正手璐璐反手拉克丝，立起来再多个扇子妈。”
　　男解说看着弹幕上刷起的一片哈哈哈：“……”
　　“咳，不管玩什么英雄大家都能欣赏比赛对不，这个不冲突。”男解说转移话题，“来看这局比赛，双方中单一个是不久前刚出道就终结了OA连胜的新人，一个是我们LPL的老牌明星选手。无论谁输谁赢，想必都将是一场精彩的对局。”
　　他话音刚落，舞台上沉重的活动门打开，选手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两支队伍，十人。
　　JG的队服是冷静的蓝色，UM则是火焰燃烧般的暗红，色泽对立的两支队伍站在一起，还没有开始游戏，就已经能嗅到其中刀尖碰撞的锋锐气息。
　　【纪神好帅呜呜呜，我腿要是有他一半长就好了】
　　【只有一半就过分了……怕不是不到一米的小矮子】
　　【两支队伍靠得好近，一般都不会挨那么近吧】
　　【这有什么，不知道场下粉丝撕遍天，场上正主约火锅么】
　　“别紧张。”虾饺在旁边小声说，“跟JG打没什么的，把ID一遮就跟平时打训练赛没什么区别。”
　　说完，虾饺顿了顿：“顶多就是对手强一点……强很多的训练赛。”
　　虾饺自己都觉得丧气，偷偷戳戳站在一旁的虞承：“承哥你老员工讲几句呗，这可是你的老东家，第一次对局网上看戏的人多得很。”
　　虞承侧头望了一旁JG队伍一眼：“你可以主抓下路，Type的风格我很熟悉，大概能知道他在干什么。”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可不想去抓中，抓不到还被嘲逛街打野。”虾饺耸肩。
　　基本打野出手就渴望找到机会，尤其是战队比赛中，如果打野抓单连召唤师技能都没能逼出来，这局游戏的打野节奏就很容易彻底崩盘。
　　想起什么，虾饺偏头找小中单搭话：“小白，放你一个人跟Fade对线，你没意见吧？”
　　穆白没有回应。
　　虾饺愣了一秒，才发现他们的小中单身边站着的就是JG的明星选手Fade。
　　两人并肩而立，Fade比之穆白还要高出一截，偶然间垂下眸来，侧头看着他们的小中单。
　　赛场的灯光洒下，纪泽看着少年自然垂下的手。
　　纤细的小臂裹在暗色队服里，露出的指尖肌肤白皙细嫩，看不出衣服下的情况。
　　纪泽微微皱眉，偏过头去，压低声音问：“伤怎么样了？”
　　“都好了。”穆白平静地回：“昨天就不疼了。”
　　纪泽收回视线，没再说什么。
　　两支队伍一起朝观众鞠躬，正打算转身离开时，纪泽的衣摆忽然被人拉了拉。
　　“纪泽？”少年清澈的声线穿过音乐响声，抵达耳畔。
　　是穆白的声音。
　　小中单的脸被遮在了闪烁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
　　纪泽垂着眼，应了声：“嗯。”
　　片刻的沉默过后，又是一个问句响起。
　　“Jze？”
　　简单的字符传出，纪泽指尖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中一般，他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
　　“……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继续日6看看


第三十六章 （二更）
　　这个答案穆白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
　　他早就猜了八九不离十，得到结果的同时反而松了口气。
　　还好，强的人果然就那么几个。
　　少年眉眼清亮，眼底透着赛场上暗色的光，问道：“那么，之前的约定还做数吗？”
　　“什么？”纪泽有些疑惑。
　　穆白指尖紧了紧，声音里带着些紧张：“前天在车里说的，我伤好了，别放水。”
　　这跟他们是不是网友没有关系。
　　比赛就是比赛，全力以赴才是给对手最大的尊敬。
　　纪泽盯着小中单纤长的眼睫看了几眼，勾起唇：“好。”
　　那边裁判已经在催，穆白转身回到了UM的人群中。
　　没入了和他一样的暗红身影里。
　　纪泽朝他们的方向望了几眼，而后坐进位置，戴上了耳机。
　　“怎么了，你们两发生了啥事吗？”费安问。
　　平常纪泽对比赛鞠躬握手这些仪式都只是粗略做过，除了上场以外什么都不管，很少这种还留下来跟其他选手交流的情况。
　　他本以为是闹了什么矛盾，但看刚才的气氛，却并不像。
　　“没什么大事，已经解决了。”纪泽淡淡否认，看着房间里增加的UM丶Wood字样。
　　他本来就没打算刻意隐瞒，只是穆白认出他的速度也超出了他的估计。
　　很聪明，也很敏锐。
　　BP开始，梁天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UM不知道的是，JG队内对这局游戏十分看重，分析团队昨天就做好了全套BP策略，再根据选手意见更改。
　　“这把Type你就继续拿厄斐琉斯，你前几把发挥得很好，继续保持。对面中单拿刺客的话Green就补个虚弱。Other刀妹可能要跟猴子对线了，有自信吗？”梁天问。
　　都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梁天点点头，把bp思路记在本子上。
　　“Wood很少玩游走支援类型的中单，Fade的英雄可以放到最后选，先ban妖姬，挤压他们的英雄池，逼他选加里奥……”梁天说着。
　　纪泽平淡地打断：“我劝你不要这样。”
　　梁天：“？为什么？”
　　“Wood加里奥卡牌也挺厉害的。”纪泽低声说着，默默把后半句咽进肚子里。
　　——他教的。
　　*
　　“JG这边纪泽仍然是拿下他这个赛季出场率最高的加里奥，新人Wood选择了更注重团战能力的发条。看来这局Wood是不打算正面拼线，而是等中期打团了。”女解说道。
　　“是的，况且有虞承和尤洲的猫咪伊泽组合，对线很容易撕开突破口。”另外一个解说接话。
　　UM第一把直接掏了战术，这个组合他们对中单加里奥时打过，一旦取得对线优势，加里奥就很难游走起来。
　　游戏正式开始，双方打野正常开，穆白的发条魔灵带着一颗机械小球来到中路。
　　纪泽已经等在了那里。
　　正义巨像白色的身躯傲立在河道边，看到穆白过来，原本不断走位的动作忽然一顿。
　　头上冒出了一个小表情。
　　某天更新后英雄联盟忽然多了个发送表情的功能，可以在对局前设置，带几个图标进入游戏，使用率最高的是象征大拇指的“点赞”。
　　此刻，加里奥头上的是一只紫色的小猫，小猫低着头，一双手在它耳朵边抚摸着，小猫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喵~嗷】。
　　穆白看着加里奥头上的猫咪，指尖一紧，微微低下了头。
　　“我看到了，Fade这家伙居然在跟我们的小中单互动。兄弟们不要输，给他发回去！”耳机里传来虾饺兴奋的喊声。
　　麦克风里顿时笑闹一片，各种表情图标在双方队员头上一个接一个地弹。
　　纪泽却没再回过表情图标。
　　第一局结束，UM教练团队研究出的新阵容却让JG稳扎稳打地拿下了首分。
　　穆白的发条刷兵能力不弱于加里奥，加里奥消失后他也立马起身支援，但奈何英雄差距，他怎样都落后加里奥一步。
　　队友在敌方不断的支援和进攻下迅速崩盘。
　　【Fade不愧是Fade，压制力太强了，几乎是没有任何办法逆转的失败】
　　【在加里奥升6的时候，UM就已经输了】
　　【小新人好倒霉啊，第二局就打JG。一定不要灰心，打不过JG很正常，慢慢成长就好了，未来可期】
　　【Wood好像才刚十八？光熬都能把Fade熬退役吧】
　　【太遗憾了，我还希望能有个队伍来断JG的连胜呢，哪怕是小局连胜都好啊】
　　弹幕一条条飘过，新的一局游戏开始。
　　英雄联盟实行败方优先选边权，也就是失败的那边可以选择自己在蓝方或红方，来保证BP的战术实施。
　　这局UMban掉了加里奥和瑞兹，JG拿下卡牌。
　　男解说：“JG打算继续用得最顺手的支援体系，UM选了反制位的红方，却迟迟没有选出中单。”
　　女解说点了点头，赞成道：“我看UM是想变阵了。很难猜到他们打算用什么英雄来对抗卡牌。”
　　“男刀。”戴着耳机的纪泽忽然说，“他们要拿男刀。”
　　话音刚落，在梁天尤为惊愕的目光下，迟迟没有定下的最后一个英雄锁住。
　　正好就是男刀！
　　梁天：“？？？”
　　梁天一边督促着选手换小符文，一边犹豫地问：“纪泽，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转会？为什么连别人想要什么都那么清楚！”
　　纪泽：“……”
　　【居然拿了男刀，已经好久没在赛场上见过了】
　　【最近比赛服Rank很热门，但比赛服那个视野……男刀真的很难打视野差啊】
　　【感觉未必没有希望，虞承的视野能力辅助T0，配合起来说不定有奇效】
　　【可别，同样的英雄打不同的队伍结果都不一样，更别说上把的OA了。OA什么实力，JG什么实力，不用我多说了吧】
　　【还是得看发挥，我先投JG一票】
　　“这把你加油，我跟男刀了。”虞承简单地丢下一句，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下路。
　　被放养的尤洲：“……”
　　充满暖气的会场里你却在说那么寒冷的话。
　　“穆白，你给我记住，要是这把输了，我一定要把你栓起来挂在门上。”尤洲咬牙切齿。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才四级的男刀摸到了河道。
　　直接摸中正在殴打河蟹的费安。
　　【First Blood】！
　　尤洲默默闭了嘴。
　　“我的我的。”JG频道内，费安不断认错，“我贪了，男刀消失的时候我就不该贪这个河蟹。”
　　“小问题，别担心。男刀不打视野差赢不了的。”上单Other安慰道。
　　他和阮毅替补轮换，这个版本是战士英雄的天下，阮毅已经很少上场了。
　　“等会儿，男刀好像来我这了。”下路的Green忽然说道。
　　杀掉费安后男刀回到中线补了几分钟，双方都升到了六级。
　　“没事，我有大。”纪泽的声音传来，瞬间让Green的焦虑缓解不少。
　　卡牌的大招拥有照亮全图敌方英雄的被动，一旦开启大招，所有人的方位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果然找到了男刀。
　　男刀恰好蹲在下路草丛，正打算发起进攻。
　　“还好有卡牌。”Green松了口气。
　　视野暴露，应该也不会继续进攻才对。
　　念头从大脑里冒出的瞬间，就看到男刀E技能过墙，直接闪现在Type脸上开了大！
　　“我……”Type刚说了一个字，血条就迅速往下降，Green的牛头闪现二连全交，依然保不住Type。
　　“好凶的打法！直接交闪硬杀，但中路卡牌已经传了下来，男刀逃不掉的话，这波中路线无疑大亏，Wood还是太冲动啊。”解说摇了摇头。
　　“等等，虞承——”女解说看到下路的动静，忽然喊道。
　　在卡牌黄牌即将出手的瞬间，日女闪现E到了卡牌脸上控住，用自己的命保住了男刀。
　　纪泽看着男刀逐渐消失在河道的身影，沉下了眼睫。
　　果然。
　　这是只必须要拼尽全力才能逮住的小猫。
　　刺客是一个很玄学的英雄，尤其对于AD而言。
　　只要男刀的经济发育起来，哪怕直接明牌突脸，Type都会毫无反抗能力地倒在刀锋之影的刀刃下。
　　第二局游戏结束，比分拉到1：1持平。
　　第三局比赛陷入了僵持，经济一直到20分钟几乎都完全一致，僵持的局面一直到中期团战才被打破。
　　UM故技重施，JG却实现禁掉了能够在下路独自发育的EZ，只能选择寻常AD的情况下，虞承难以再抽身游走，穆白的阿卡丽根本无法发挥上一局男刀同等的刺杀能力。
　　“对面新中单有点强啊，比UM之前那个猛好多。”这局赢得并不轻松，费安作为打野，精神几乎紧绷了一整局。
　　Type没有说话，这局阿卡丽依然时刻盯紧了他，每次打团总会在第一时间送命。
　　他也是全队数据最差的一个。
　　“辛苦了，Fade，要不是你压着对面中单，第三把早寄了。”Other拍拍纪泽肩膀。
　　纪泽抬头看着被UM其他队员围在中央的少年，沉了沉眼，没有接话。
　　几人先后站起身，朝UM的座位走去。
　　打完一局，胜方需要主动和败方握手再回去收拾键盘，是LPL必备的程序。
　　简单称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UM粉，输了居然完全不觉得难过】
　　【第三局其实不该拿阿卡丽的，太不稳定了。换一个英雄说不定有可能】
　　【劫吗，但他在赛场好像也是下水道……】
　　【i影流人士怒了，我们影流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卧槽，吃个饭回来居然2:1了？这个新中单那么猛的吗，连JG都丢分了】
　　【JG这把2:1的话，榜单第一是不是要给KH了啊】
　　【可惜了，并不是很想看到KH登顶】
　　【传下去，JG的不败金身破了，JG并不是不可战胜！】
　　【传下去，JG的第一次被UM破了】
　　【传下去，JG和UM在一起了，JG奉子成婚】
　　硕大的失败二字印在屏幕上，穆白松开鼠标，垂着头。
　　像是只蔫吧了的小猫，看着格外沮丧。
　　“没事，就连TAG都没办法在JG身上拿到一分，四舍五入我们也是世界赛准入队伍了。”虾饺宽慰道。
　　“是啊，我都准备好2:0收拾包袱回老家了。”江创也说。
　　“还不够。”穆白摇摇头，“不仅是意识操作上的，我和Fade还有差距。我想赢过他——”
　　穆白话音未落，JG的队员就已经走了过来。
　　纪泽在队伍的第一位。
　　穆白话语一愣，说到一半的字眼卡在喉头，脸颊微妙地发热。
　　这种类似于高考百日誓师一定要考过全班第一的誓言被全班第一本人听到了，难免有些不可言说的尴尬。
　　有点……丢人。
　　而且仔细回想起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以前还给Jze发Fade的游戏集锦，每次跟Fade对线过后都分享一通，相差无几的豪言壮语一次接一次。
　　当时Jze是怎么说来着？
　　他皱了皱眉，突然有点想不起来。
　　穆白顶着一颗泛红的脑袋，抿了抿唇，看着朝自己伸来的手，只用指尖轻轻搭着，简单握了握。
　　纪泽好像没听到。
　　穆白神游天外地想。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近前传来，带着清浅的笑意：“嗯，我相信你。”
　　穆白垂着头，耳廓刷地红透。
　　——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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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好在现场灯光暗，穆白红得像个桃子的视觉效果并不明显。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纪泽已经从身边离开，伸手和下路尤洲交握。
　　尤洲平时话说得狂，见到Fade本人整个身子颤得跟老鼠似的，眼底的崇拜都要溢出眼眶。
　　穆白看了几秒，又移开视线。
　　刚进休息室，布谷就挥着手朝几人打招呼，脸上没有一点输了比赛的沉重。
　　“不错啊，今天打得很好，虽然比赛没赢，但势头打出来了。按照这种打法下去，我们下次和JG拼未必会输。”布谷说，“晚上我们一起去搓一顿，我请客。”
　　“那我要吃小龙虾，来个七八斤再上几扎啤的那种。”江创率先说。
　　虾饺举手：“我吃不了辣，我投火锅一票。”
　　布谷：“你吃不了辣还吃火锅干什么？”
　　“药材锅底啊。”虾饺回得理所当然：“二十岁人要开始养生了，懂不懂？”
　　“我能不去吗？”一直沉默的穆白忽然有了声音，“我想回去复盘。”
　　布谷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打断：“不行。”
　　忽然被拒绝，穆白诧异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解。
　　教练都不是希望队员越努力越好的吗？
　　布谷数落：“人要劳逸结合，你抓这个时间复盘又怎样？复盘完能打赢Fade我就让你去，不行就给我乖乖吃饭。”
　　穆白：“……”
　　虽然不是完全理解，但说得好像挺对。
　　既然布谷那么强烈要求，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穆白带上背包上车，缩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儿手机，车子就顺利开到了吃饭地点。
　　多亏于电竞选手们的阴间作息，其实说是晚饭，这个时间点都能算作夜宵。
　　店里已经不剩什么人。
　　布谷定了包间，一张大桌外加一圈椅子看着还挺隆重，穆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低头玩手机。
　　对于吃什么他向来无所谓，能进口就行。
　　多亏JG的高热度，网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讨论刚结束的比赛了。
　　社交软件上官方发布的赛事消息，下方叠起了几千层的高楼，甚至还上了当天热搜。
　　这还是沉寂已久的UM，头一次收获如此巨量的讨论度。
　　【恭喜JG五连胜！朝稳固积分榜一冲冲冲！】
　　【嘻嘻，下局KH打上赛季倒一，要是全胜你们就是积分第二了，可别那么快开香槟吧】
　　【先拿下再说吧，打弱队翻车了才叫好笑】
　　【难道你们JG今晚不是翻车？打个UM都2：1有够丢人】
　　【UM怎么了，UM吃你家大米啦？但凡看过今晚比赛都说不出UM是弱队这句话】
　　【劝UM粉丝也别太张扬，输就是输，拿下小局也是输。逆风输出不可取】
　　【不好意思插个话，UM那个新中单是不是跟纪神认识啊？我看他们鞠躬前就在说悄悄话，打完握手还在说】
　　【……】
　　【…………】
　　【虽然兄弟你插话的时机很诡异，但好像是的……】
　　【我想说很久了，这两个人未免也太熟了吧？好歹也不是一个队伍，是不是在交流战术啊】
　　【别吧，你见过谁交流战术挨得那么近，恨不得亲上去一样吗？】
　　亲上去一样？
　　穆白忽地一愣。
　　当初只是担心队友听到所以挨得近了些，难道……真的有那么近吗？
　　不知道为什么，穆白整个心脏都揪了起来，他往下翻了好几页，发现这条评论很快被淹在争吵的海洋里，才松了口气。
　　好像并没有很多人在意，而他们的距离也并没有网友所说的如此靠近。
　　身后推门声传来，脚步声在身后缓缓停下，穆白本以为是来上菜的服务员，忽然看到布谷站了起来，摆出了一副迎客的姿势。
　　“终于来了，等了你们好久。”布谷说，“来，介绍一下，这些是我们的海城兄弟战队JG，大家好好……”
　　他说着，忽然听见一声脆响。
　　穆白的手机从手中滑脱，摔在了地面上，屏幕还兀自亮着。
　　最后一条评论横在中央，白底黑字亮得醒目。
　　青年弯下腰，外套上还裹挟着从外面带来的寒气，冷白的手指无比自然地捡起掉落的手机，放到穆白手里。
　　指尖和少年温热的掌心接触，只瞬间就抽离。
　　纪泽垂下眼，看着穆白低垂着的漆黑发顶，乖巧的发丝看着柔顺又好摸，像是一只终于养好皮毛的小猫。
　　也没有当初那么可怜巴巴一只了。
　　他伸出手，在上面轻轻揉了揉。
　　“注意点，别再摔了。”
　　青年的声音悄然传到耳边，穆白指尖紧了紧，脸上烧得难受，闷闷点了点头。
　　布谷愣愣地看着，半晌才把剩下两个字吐出来：“……相处。”
　　UM关系最好的队伍就是JG，其实原因也格外简单。
　　因为大家离得近。
　　地铁在一条线上，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两边的老板还曾经是创业兄弟。
　　只是如今一个经营得稍微好一点……好太多罢了。
　　曾经还在一起打S赛的时候，都能约饭，如今只能常规赛约一次。
　　“你们是不是过几把就要打KH了？”阮毅问。
　　虽然他在今天的比赛里坐了三盘板凳，但身为JG唯一指定吉祥物，阮毅依然跟了过来。
　　他本来就咸鱼，只要有钱上不上场都无所谓，他也乐得自在。
　　“KH？”角落里的穆白抬起头。
　　看着那张漂亮的脸，阮毅忍不住多看了几秒，才回神道：“就是Mike新加盟的队伍，Mike你应该知道吧，以前都是小熊TV的，算起来他还是你的直播前辈。”
　　穆白摇头：“没听过。”
　　阮毅：“……”
　　“简单来说，就是十八岁上了比赛服前十的网瘾少年。以前一直Fade下世界第二中单的噱头直播，态度挺谦逊礼貌，吸了不少JG的粉。”阮毅耸耸肩，“但现在嘛，关系就不怎么样了。”
　　穆白不解地追问：“为什么？”
　　“这不太好说，你可以自己上网搜一下。”阮毅犹豫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阮毅哥。”穆白了然地点头，认真感谢了一句。
　　被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盯，一句哥把阮毅喊得浑身不自在，小声地补充：“叫阮毅就行。”
　　穆白低头看手机。
　　输入Mike，他才想起，之前就听直播间提到过这个名字。
　　他们怎么说来着？“Mike和Fade是一个等级的中单”。
　　穆白点进搜索栏，输入“Mike Fade”。
　　一组名字进去，相关资料很快弹了出来。
　　《曾经的前辈，如今的对手？Mike专人采访引发争论》。
　　穆白打开了网页。
　　内容很简单，大体是Mike从比赛服路人王到如今职业选手的生平。
　　前半段的确和阮毅所说一样，以纪泽的名声为底，到处宣称自己是纪泽的粉丝，还买了一套应援用具。
　　在他十八岁那年成功登上比赛服前十，被KH相中进入试训，今年的春季赛顺利进入首发行列。
　　自那以后，他的直播风格就变了。
　　比赛服撞车Fade也不再打招呼，看到顶着FadeID的粉丝 送礼视而不见，个人采访的时候更是直言不怎么熟悉其他职业选手。
　　底下评论炒成一片。
　　【服了，为什么这种出尔反尔蹭过别人流量就丢的选手还能有粉丝】
　　【就你没长大过？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不喜欢了，不是很正常？】
　　【那你家Mike蹭过Fade是不是事实？真就需要的时候小粉丝，进入LPL就不能提了呗。在Mike直播间可是说一句Fade都被禁言呢（呵呵）】
　　【电子竞技实力说话，所谓蹭热度什么的说起来没意思，就看节后常规赛。谁输谁是儿子，没人有意见吧】
　　【没意见，可惜不是节前打，不然有人就要过不好这个春节了】
　　只是一篇阅读量刚过千的营销号文章，下面评论就已经吵了上百条。
　　穆白还是头一次嗅到那么重的火药味。
　　他侧头瞥了眼纪泽的方向，青年端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吃着牛肉，偶尔低头看两眼手机。
　　安静得和整张火锅席格格不入。
　　算起来，Mike也算是纪泽的后辈。
　　面对其他后辈的时候，纪泽也会那么好心吗？
　　穆白神游天外。
　　酒菜走过一循，大家都来了兴致。
　　两边队伍新加入的队员都逐渐熟络起来，阮毅搬了张凳子坐到了UM队伍中央，和虾饺聊着圈子里的最新八卦。
　　“要我说，TAG那个中单绝对是看上了女主持……你别不信啊，我亲眼看到他待在演播室门口鬼鬼祟祟，两人之间至少有半腿。”阮毅大谈特谈。
　　“电竞圈不就是这样，要么粉丝要么主持，主持还比粉丝好点，至少知根知底。”虾饺皱着眉夹了块沾满辣椒的藕片，放在茶杯里猛刷。
　　最后还是去了火锅店，却点了个辣锅。
　　还不肯点鸳鸯！
　　“照那么说岂不是队友最好，兴趣爱好都相同。”阮毅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能有个女选手跟我当队友就好了。”
　　虾饺笑他：“那你还不如指望你基地的猫变成人比较直接。”
　　“这哪行。”阮毅摇头：“那猫已经是纪泽的私有物了，就算它变成人，也是只黏纪泽一个人的小白猫。”
　　忽然想到什么，阮毅主动朝坐在一旁的穆白扬了扬杯子：“小白，你满十八了吧，也来喝点？”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穆白脸上一愣，眼底浮现了一层犹豫。
　　穿越过来后他一次酒都没有喝过，但前世他几乎沾不了酒精，一口都醉。
　　只是阮毅的表情殷切，穆白抿了抿唇，终是端起了酒杯：“好，谢谢你。”
　　两人杯子碰撞，阮毅正打算喝下去时，纪泽声音浅浅传来：“他不能喝酒。”
　　穆白手指微紧，忽地放下了杯子。
　　“嗯，我不能喝。”
　　跃跃欲试的阮毅：“？”
　　不是，人能变这么快的么？
　　吃饱喝足，两支队伍在饭店门口分别。
　　“下次再见就是节后了啊，好好训练，我们季后赛见。”梁天锤了拳布谷的肩膀，目光在始终没有交流的Type和虞承身上停顿，无声地叹了口气。
　　穆白跟在人群末尾，看着前方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说点什么。
　　终究还是闭上了嘴，乖乖扭过头，坐上了UM的车。
　　忽然，手机震动，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个账号了。
　　【Jze】：季后赛见。
　　穆白眼底的雀跃平白地添了那么一点，少年勾起唇，戳着虚拟键盘认认真真地回。
　　【木白白】：季后赛见。
　　*
　　次日教练安排了复盘，又埋头在召唤师峡谷撕扯了几日rank，时间无比自然地来到了节前最后一天。
　　春节期间，LPL的赛程会暂停半个月，但实际上俱乐部的休假只有正常七天。
　　剩下的时间都要拿来练习。
　　“你真不回？”布谷看着穆白递交上来的春节行程表，问道。
　　战队的选手都来自全国各地，俱乐部通常会报销他们从家里来回的机票，因此需要提前报备申请。
　　但穆白交上来的只有一片空白。
　　生怕穆白不知道机票的价格，布谷特地补充：“你是江城人吧？江城飞海城的春节机票都得一千，你要是不报备的话，到时候钱得自己掏了。”
　　江城是身份证上写的，穆白曾经查过这个地方的照片，大脑却一片空白。
　　一点记忆都没有。
　　“嗯，不回了。”穆白摇头，“我在基地里待着就好。”
　　“行。那我跟阿姨说一下，她家就在附近，可以带饭给你吃。不过不像平时可以点菜就是了。”布谷说着，在穆白的行程登记上标出“驻留”二字。
　　穆白谢过布谷，回到训练室。
　　临近节假日，战队其他成员归心似箭，昨天的rank都玩得格外没有干劲。
　　除夕日前一晚，队友就纷纷背包离去，唯独阿姨和海城本地的虾饺留了下来。
　　第二天起床，穆白开了直播。
　　托上一局比赛的福，他直播间的人气暴涨，订阅人数正式突破一百五十万大关，朝两百万飞速进发。
　　一百五十万诶。
　　海城总共也就一千来万人，如果换算到城市里，足足有海城人十分之一那么多的数量关注了他？
　　想想都觉得很不科学。
　　穆白刚开播不久，直播人气就登上了首页，左上角还多了个【职业大神】的标签。
　　看得他很不好意思，调了半天才知道是系统设置的默认标签，负责人笑着说可以帮他调成【魅力新星】。
　　穆白：“……”
　　那算了。
　　“今天随便播播，播到睡觉吧。玩点其他游戏？也不是不可以，先来几局英雄联盟，我最近想试试永恩。春节还播不播……”穆白犹豫一秒，“照常直播吧，陪陪你们。”
　　弹幕瞬间被感动填满，穆白不好意思地敛起了眸，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
　　哪里是陪观众，分明是到时候基地没人，到处一片漆黑的时候。
　　想让观众陪一陪他。
　　到了中午，最后剩下来的虾饺也拖着行李离开。
　　基地迅速冷清下来，穆白好不容易结束一局，积分上涨爬到比赛服第十五名时，才发现基地已经几乎清空。
　　训练室外的灯都是暗的。
　　被布谷寄予“饲养留守儿童”重任的阿姨在楼梯处回头，朝穆白的方向喊：“小白，我留了串钥匙在门口，你睡前记得把大门反锁了，有人按铃要提前看猫眼啊！”
　　穆白应：“好的，谢谢您。”
　　阿姨点点头，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大门用力合上，发出“砰”的轻响。
　　基地里彻底只剩了他一人。
　　穆白盯着空荡荡的楼梯口看了一秒，转回视线，打算开启下一局游戏。
　　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地点备注里面写着江城。
　　原身的老家。
　　穆白犹豫着接起，中年男人低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到耳边：“穆白吗，我是爸爸。”
　　爸爸？
　　穆白愣了一秒，没有接话。
　　他不知道是骗子还真的是原身的父亲。
　　对面也察觉出他的沉默，声音变得更讨好了些：“之前爸爸想给你送十八岁生日礼物来着，你把手机号换了，人也找不到，我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你现在怎么样？我听说你在打什么电竞比赛，收入是不是还挺高的？”
　　没有等到穆白的回应，中年人继续说着：“把你赶出去也不是爸爸的本意，你知道的，你阿姨她一直不喜欢小孩，爸爸也没办法。每个月爸爸不是都给你打钱了吗？五百多呢，都是爸爸好不容易存下的私房钱。”
　　男人的声音很轻，尤其“阿姨”两个字含混带过，像是在刻意避着谁一样说话。
　　“你看，春节也快到了，要不要出来吃顿饭什么的？”男人说着。
　　他很紧张，紧张得汗水都在额头上挤出了薄薄一层，手指无意识地压着手机后壳。
　　“你行不行啊？我好不容易才托关系用查到了手机号，你别给我浪费钱。”女人在他身后小声地问，“我听他一句话都没说，这就是你口中听话惯了的乖儿子？听说他们职业选手一个赛季都有几十上百万拿，他一分钱都舍不得给你。”
　　男人咽了口唾沫，重新朝电话里问了句：“喂？小白，你那边信号不好吗？”
　　片刻后，少年略显沙哑的声音才从里面传了出来。
　　“……别叫我小白。”
　　男人脸色一绿。
　　他阴沉着眼，深深呼吸，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好，不叫不叫。爸爸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到底是一家人，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又是长久的沉默。
　　就当男人快要发作的时候，电话忽地发出一道嘟声。
　　他的电话……被单方面地掐断了。
　　*
　　穆白将手机丢到一边，仰起头。
　　就在男人说出第二段话的时候，曾经埋藏在大脑深处的记忆一点点复苏，撕扯着血管，头疼欲裂。
　　他总算想起来了。
　　男人的确是他的父亲，十二岁原身母亲过世后，男人就带着小穆白来到了海城。男人长得不错，嘴上又会说话，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工作，但男人一直不甘于此。
　　他不停谈女朋友，每一个都比男人更加有钱，却迟迟没能二婚。
　　最新一任女友比男人大几岁，在郊区开了间小厂，经济实力是几任女友中最强大的一个，也愿意和男人结婚，唯独不喜欢这个多出来的孩子。
　　男人当晚把原身赶出了家门，让他自己在外租房，每月只固定给几百生活费。
　　就这么把十七岁的孩子丢在外面，不闻不问。
　　而成年后打来的第一个电话，却是在他稳定下来之后，张口问的第一句就是钱。
　　而且，他十八岁的生日早就过了。
　　在原身落水，他穿越过来之前……
　　就已经过去了。
　　其实穆白跟原身的父亲根本没有感情，想起他的事，也不过几分钟前。
　　但男人解释从口中传出的瞬间，穆白眼眶就突兀地烧起来，心底的憋屈一阵盖过一阵，鼻尖传来一股难以忽视的酸意，他竭力想忍，但眼泪几乎无法控地溢了出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瞬间关掉了直播间。
　　夜晚灯很黑。
　　少年一个人蜷缩在电竞椅上，一边低声抽泣，指尖都哭得泛冷，手指却不停地戳着屏幕。
　　穆白打开了原身另外一张银行卡，男人转的钱全留在这张卡上。
　　唯独三次转账记录，也就只转了1500。
　　旁人眼中懦弱没有主见的原身，却一分没花。
　　穆白选中陌生电话，将1500尽数转进了男人的账户里，又添了二十万。
　　这是他身上剩余的全部工资，外加两局常规赛拿到的奖金。
　　男人从小起就没怎么管过他，原身打小就开始自己做兼职送件赚钱，这二十万已经完全足以补足男人在他身上的所有开销。
　　穆白抽噎着，眼泪悬在下眼睫边一滴滴地掉，他抿着唇瓣，动作利索地把号码从通讯录里拉黑。
　　几分钟后另外一个号码也打了过来，定位同样是海城，穆白看也不看，一并打包扔进了黑名单。
　　一直想不起来，以至于他好奇了那么久的家人，居然就只是这样。
　　说来也是，如果是重要的人或事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忘记。
　　像是恨不得这辈子都别想起来一般。
　　穆白掌心蹭了蹭泛红的眼眶，点开纪泽的头像，发了条消息。
　　【木白白】：你在哪？
　　【Jze】：外面吃饭，一会儿就回基地。
　　像是察觉出了哪里不对，纪泽又补了一句。
　　【Jze】：怎么了？
　　眼泪一滴滴落在指尖，穆白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索性就不去再管，只吸着鼻子敲字：
　　【木白白】：有时间么？
　　【木白白】：来solo。
　　作者有话要说：草莓叶子黄了，明天要去一趟医院，可能没更新（只是可能【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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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来solo。】
　　青年靠在暗黑色的轿车上，盯着这行字，捏紧了手中未燃尽的烟头。
　　【Jze】：你在基地？
　　【木白白】：嗯。
　　【木白白】：来吗？
　　【Jze】：等我十分钟。
　　穆白回了个“好”字，开着电脑，屏幕上散发的莹莹亮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夜里开始降温了。
　　少年蜷了蜷自己的身子，踩着椅子坐起，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UM的别墅建在郊外，一些人已经开始放起了烟花，隔着墙壁都能听见在耳畔爆炸的骤响。
　　混杂在声响中的，还有一声悄然响起的门铃。
　　门铃？
　　难道是阿姨漏东西了？
　　穆白忽地惊醒，从桌面摸了张纸巾擦干了脸，小跑着下楼，推开门。
　　“阿姨，您怎么……”他下意识说着，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气味。
　　基地里几乎没人抽烟。
　　纪泽站在门口，身上携着晚风的寒意，不远处的庭院里停着一辆色泽幽暗的小车，车灯还亮着。
　　他垂下眼，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年。
　　头发蹭得有些乱，头顶的毛乱糟糟地竖起，单薄的身子被冷风一吹显得更加苍白，一双眼圈红彤彤的，薄唇上还残留着不明显的咬痕，看向他的琥珀色眼睛里装满了不敢相信的诧异。
　　像是只混得不怎么好的流浪猫。
　　不知怎么地，纪泽忽地想起了捡到白猫的第一天，景象仿佛和这一刻重叠。
　　他无声地叹气，伸出手指来，在穆白脸颊边缘蹭了蹭。
　　一手湿意。
　　要是他不来，这只小猫会不会就一个人窝在俱乐部里，就那么待到天亮？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solo。”纪泽看了眼穆白只穿了件单衣的肩膀，甚至能看见领口下脆弱的锁骨弧线：“带上身份证，我们出发。”
　　“还有。”停顿几秒，纪泽又补充了一句：“穿多点。”
　　穆白吸了吸鼻子，低声应了个好字。
　　他不懂为什么只是想玩游戏，纪泽却特地开车到基地来接他。
　　明明大家都有电脑。
　　但打开门，看到纪泽斜斜靠墙站着，漆黑的眸底唯独映着他影子的时候，穆白不可否认。
　　心情变好了不少。
　　他换了件厚实的卫衣，想起纪泽叫他多穿点，又顺手抓了件外套。
　　坐到纪泽车上，青年目光在那件明显大一号、比起穆白更符合他的身形、并且无比熟悉就在元旦才转让给某人的外套上停留一秒，移开了视线。
　　“我们去哪儿？”穆白乖乖系好安全带，问道。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上车。
　　念头在心底掠过，纪泽调高了暖气：“去市区，我常去的一家店。”
　　穆白“喔”了一声，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朵朝天空攀去的烟花。
　　盛大，热烈，煞是好看。
　　纪安静地开着车，红灯停下，侧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穆白。
　　少年贴在窗边，眸子紧紧盯着窗外的烟花，微红的眼眶边缘还泛着湿意，说话间残留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鼻音。
　　纪泽握着方向盘的掌心紧了紧，心底忽地涌上一股原因不明的烦躁。
　　他侧过头，轻轻啧了一声。
　　*
　　纪泽口中的“店”，实则指的是一家网咖。
　　网咖装潢精致，如果去掉摆在大厅的几台电脑，就和人均消费50的咖啡厅没什么区别。
　　春节将至，网咖的人少了许多，但依然能看见零星好几个，正戴着耳机浴血奋战。
　　看到纪泽过来，老板眼前一亮，连忙招呼：“纪泽，你来了。”
　　“嗯。”纪泽把两个人的身份证递出去，“包间，两台机子，包夜。”
　　“我懂我懂，每年这个时候你都要来包夜。今天有朋友？”老板眼前一亮，往纪泽身后瞟了一眼，看到一个比纪泽矮一头的小孩儿。
　　身上套着件比他本人大一号的外套，手里捧着手机，四下张望着，似乎对网吧的环境十分好奇。
　　老板感觉一阵眼熟。
　　“这是不是那个，那个UM的……”老板回想。
　　纪泽眸光淡淡地扫来：“别猜了，开卡。”
　　“噢噢，好。”老板低头操作，“毕竟我不是英雄联盟玩家，都是顾客看比赛才认识了几个。你当初什么游戏都玩得那么好，怎么就选了英雄联盟呢，要不然我们Dead Game也能出个电竞新星啊。”
　　“英雄联盟钱多。”纪泽平淡地应着，“再来一杯咖啡和牛奶，要热的。”
　　“好咧。”老板利索地干完，把饮料和房号一并给了纪泽。
　　房间位于网咖最尽头，只有两台机器，四周环境安静，极少有人打扰。
　　是纪泽往常待惯的房间。
　　“这里装修真好。”穆白小声地感叹：“很贵吧？”
　　“还好，一小时三十。”纪泽开了机。
　　听到这个数字，穆白小脸一白，心下绞痛。
　　一般包夜总价格都是一小时网费的五到六倍，按照最少的算，一晚上也得一百五。
　　就当……偶尔放肆一回吧。
　　穆白登上游戏，和纪泽拉了个房间，开始一对一单挑。
　　穆白打得激进，纪泽也罕见地拿出了刺客英雄，妖姬刀妹劫来回换，往往几分钟就能产生人头，没有一次是按部就班地补到一百刀。
　　第九把穆白拿了最顺手的男刀，大招落地交闪直接突死了纪泽的阿卡丽，然后呆呆站在塔下被防御塔点死。
　　“怎么了？”纪泽侧头看他，“你直接走是能出塔的。”
　　穆白抿了抿唇，声音压着不满：“你是不是在让我。”
　　纪泽哑然失笑：“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都赢了你五次了。”穆白很不满意：“单排的时候我明明一次都没赢过。”
　　“比赛是比赛，solo是solo。这里没队友，我没法支援。”纪泽抬手揉了揉穆白的脑袋，声音很轻：“自信一点，你很强。”
　　纪泽话音刚落，就看到少年原本攒着的不满飞速消散，眼底甚至还冒出了零星的愉悦。
　　真好哄。
　　“要不要跟网咖的人solo试试？”纪泽说，“现在有活动，积分报名，赢五把送饮料，连胜还减网费。”
　　网费？
　　网费！
　　对于一个囊中羞涩的人而言，任何能够白嫖的活动都是好活动。
　　穆白忽地支棱起来，给自己报了名。
　　比赛很快就排了进去，旁边还有几个观众。
　　穆白排到的这个已经荣获九连胜，对方没有选择隐藏账号，直接大大咧咧地把国服大师的段位露了出来，喊话小姐姐来加他的好友。
　　【B217】：还有没有人来啊？我都等二十多分钟了，除夕当头一个有种的男人都没有吗？
　　【B217】：真怂真怂真怂
　　网吧活动会显示真实机号，直接定位到人，原本英雄联盟一群祖安惯了的玩家都罕见地彬彬有礼起来，仿佛人均熟读四书五经。
　　像B217那么嚣张的玩家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A100】加入了房间。
　　【A100】：开。
　　刚进游戏，B217就秒锁了一个劫，直接明牌，浑然不在乎对面选什么。
　　穆白眉眼不抬，同样秒锁了一个劫。
　　【B217】：？
　　劫是刺客，几乎所有战士都是刺客的爹，而对方却没有任何犹豫地跟选了劫。
　　是要跟他上演双劫之战么？
　　【B217】：等着瞧。
　　一旁还有网吧的积分种树，押哪边胜利，押中就会收获积分。
　　积分和消费比例为1：1，平日也就用来换些饮料什么的，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游戏，不少来上网的都会参加。
　　当然，网吧还要从中抽成，参加比赛要付积分胜利会返还，怎么算都是老板赚。
　　万恶的资本家。
　　下注一开，押【B217】胜利的积分就飙升到了三百多，还有不断上升的趋势，押注穆白的却只有零星一两点。
　　都是想以小博大，输了也不亏。
　　穆白扫了眼积分池，毕竟他没有绑定账号场次胜率都是0，没人押他再正常不过。
　　可惜他的积分都用来报名了，没有剩余的可以押注。
　　忽然，显示双方比例的条子忽然猛涨，代表穆白的红色飙升，把【B217】迅速压过一截。
　　【A101】种植了2000积分。
　　穆白：“？”
　　A101，不就是他隔壁的位置吗？
　　纪泽居然不声不响地丢了2000分？
　　似是猜到了穆白在想什么，纪泽抿了口咖啡，声音平静地传来：“怎么了，有压力？”
　　被戳中心思，穆白脸微妙地发红，心底那股子不服输的傲气又悄悄伸出了爪子。
　　穆白低声回了句“没有”，回头看向屏幕，认真握紧了鼠标。
　　纪泽挑眉，身子懒散地靠上椅背，好整以暇地观赏起比赛。
　　他押注倒也没有其他的心思。
　　穆白会输这个可能性，从头至尾都没有在大脑里出现过。
　　无论是【B217】本人，还是蹲在比赛等收菜的观众，都没想到游戏会结束得那么快。
　　劫甚至还没到六级，那个突如其来的A100就鬼魅般位移到了【B217】脸上，第二次W走位躲过全套技能，反手打了两个Q和E，触发电刑。
　　直接拿下一血，甚至点燃都没用。
　　拿下胜利，A100站在原地结印回城，嘲讽拉满。
　　胜负已定，【B217】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输了？
　　对面将近让了一个点燃的情况下，他依然输了？
　　评论区顿时哀嚎一片。
　　【还我的积分呜呜呜倾家荡产】
　　【原本还想着晚上换一杯奶茶的，哭了，现在矿泉水都换不起了】
　　【那个2000积分血赚啊，合理怀疑好兄弟一起来捞金】
　　【A区不是那个VIP区么？原来花着每小时高价网费的也会来赚饮料钱啊，有被安慰到】
　　对线的压制力只有玩家本人才知道，尽管评论区嚎着要再来一盘，B217却没了影子。
　　没必要跟自己的积分过不去。
　　穆白赢了一把就没有人挑战，他等了几分钟，扫兴地放下鼠标，满脸挂着没尽兴的不满。
　　左下角弹出网管提示。
　　【网管消息】：恭喜您赢得1v1对抗赛，获得3.5元奖励一份，请问您需要什么饮料？
　　【A100】：不是要赢五把吗？
　　【网管消息】：终结8次连胜也算的呢，亲亲。
　　“多半是这波让老板抽成抽爽了，给你安慰呢。”纪泽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笑。
　　穆白很不赞成，他认为自己的操作折服老板占了很大比重。
　　【A100】：好的，一罐可乐吧。
　　【网管消息】：没有可乐呢。
　　【A100】：那雪碧？
　　【网管消息】：抱歉亲亲，春节进货不便，也没有雪碧呢。
　　穆白：“……”
　　【A100】：那请问还剩什么？
　　【网管消息】：我看看……还有hundred威和青island，您要哪款？
　　穆白：“？？？”
　　最后，穆白看着桌面上多出来的冰啤酒，陷入了沉思。
　　“你别喝了吧。”纪泽看着他拆易拉罐的动作，阻止道：“现在应该也有外卖，点两杯奶茶算了。”
　　穆白摇头：“这是我亲手挣的。”
　　少年脸上的坚持明显，纪泽知道劝不过他，就帮他要了个塑料杯子：“那你先倒出来，喝一杯少的。别对着罐子喝。”
　　一小杯总归没事。
　　“好的。”穆白点头，把啤酒倒进了杯子里，看它们踊跃地冒着白色泡泡，咽了口唾沫。
　　然后像是受刑一般，举起他们，一饮而尽。
　　嗯，味道和上辈子的差不多，有点涩，有点苦。
　　没什么好喝的。
　　穆白平淡地把杯子放下，揉揉脸，触及的皮肤发着寻常的三十六度体温，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他这具身体比之前要好许多，至少酒精耐性上是这样。
　　穆白抿了抿唇，等口中的啤酒苦味散去，站起身。
　　“上个洗手间。”穆白说。
　　纪泽随之起了身：“行，我陪你。”
　　穆白愣了一秒。
　　陪你的意思不就是……
　　一起去？
　　男人和男人一块上厕所其实也没什么，但穆白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想到那个可能出现的画面，脸颊都似乎跟着烫了起来。
　　也许是酒精的后劲来了。
　　水声淅沥。
　　他最后还是拒绝了纪泽，自己一个人找到了洗手间。
　　水柱冲刷在白皙的指缝间，穆白烘干了手，走出洗手间门时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困意瞬间席卷了大脑，他感觉身体在逐渐发热，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上肯定挂满了红晕。
　　酒劲……真的上来了？
　　穆白迷糊地想着，全凭大脑内最后一点意识朝包间的方向走着，不远处忽然撞过来两个人影。
　　“你怎么了？”走在前面的人伸手接住他，是充满了御姐味道的女声，“看上去像是喝醉了。”
　　“长得好小，该不会没成年吧？”另外一个声音接道。
　　穆白挣扎着，眼睛都睁不开，嘴里细碎地吐出一句：“十八岁零很多个月了。”
　　自从小学毕业后就没有听说过几岁零几个月的说法，女孩不由一笑。
　　“好，那成年人你的位置在哪？我送你过去。”御姐音道。
　　位置？
　　穆白眯着眼，脑子一片空白。
　　想不起来了。
　　几个人站在原地僵持不下之际，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走来，一手扶住穆白的腰。
　　“不好意思，这个是我的朋友，他好像……”纪泽想起那一小杯酒，眼底划过一丝复杂：“喝多了。”
　　是他大意了，没想到小中单酒量那么差。
　　“真的吗？就算你是帅哥，也不能乱认人。”御姐音没有放下戒心，皱眉道：“小朋友，你认得他是谁吗？”
　　穆白抬起眼，朦胧的视线正好对上纪泽冷白的肌肤，和指节漂亮的手。
　　他记得这双手。
　　是纪泽，是Jze，也是……Fade。
　　纪泽看着臂弯中的小人皱了皱眉，手指忽地拽住他的，声音又软又浅：“是我的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数学小问答：纪泽的机号比小白多了一个什么？
　　（以后还是晚九点更叭，我发现我码得完23333
　　感谢在2021-09-19 21:46:51~2021-09-20 19:5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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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他的目标？
　　这个词说得实在奇怪。
　　目标能称作岗位或是奖项，但放在一个人身上，她总感觉读不通顺。
　　他们……难道是什么竞争关系吗？
　　女孩一时半会竟想不清这是醉酒之后的胡言乱语，还真是实话。
　　她微微皱眉，还想再问更清楚些。却忽然注意到，那个看上去清冷慵懒的青年蜷了蜷被触碰过的指尖，冷白的耳廓突兀地浮上抹浅淡的粉色。
　　像是一层洒在蛋糕上的草莓味糖霜。
　　*
　　穆白这个情况，肯定是不能在网吧多待了。
　　少年一贴上他就紧紧抱住怎么都不肯撒手，没办法开车走远，纪泽就只能扶着人就近找了家酒店。
　　好在出门本来就是为了去网吧，也随身带着身份证。
　　“标间，谢谢。”纪泽递出身份证。
　　前台小姐看了一眼纪泽和他身边的小孩，目光犹豫：“我们只有大床房了，请问您手上这个……成年了吗？”
　　纪泽：“……”
　　把小中单养大的想法更加深了一点。
　　看过穆白身份证，前台小姐才放松了些，递出了房卡。
　　刚一沾到床，小中单就缩了进去。
　　穆白躲在雪白的被窝里显得更小一只，包得像个圆滚滚的汤圆，整个头都埋进床单里，手还拽着纪泽不肯放松。
　　指尖贴着肌肤，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都已经钻进了床上，穆白依然在不安分地动弹着，纤细的手臂时不时撩过纪泽身上，留下一片浅淡的体温。
　　纪泽几乎能嗅到少年呼出的淡淡酒味，能看见他微微皱起的眉毛，和小幅度颤抖的纤长眼睫。
　　穆白翻了个身，脑袋压在了纪泽肩上，双手无意识地揽住纪泽手臂。
　　纪泽突然想起来，之前穆白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时，曾经跟弹幕说过。
　　他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什么，才能睡着。
　　很明显，他的手就被当成了那件“什么”。
　　温热的躯体就那么近距离地压在了身上，甚至手臂还轻微地动着，偶然间能感受到擦过的小腿温度……
　　纪泽闭上眼，剩余的手缓缓盖住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热了起来，明明一滴没沾，却也像是喝醉了酒。
　　少年鼻翼颤动，清浅地呼吸着，似乎能听见一两句破碎的梦呓。
　　“妖姬……”穆白声音很轻。
　　妖姬？
　　怎么睡着了还梦见游戏，英雄联盟有那么好玩么。
　　纪泽揉了揉太阳穴，忽然听见接踵而来的下一句：“Fade，你一定赢不过我的妖姬。”
　　纪泽指尖一顿，他掠过眼，唇边忽地浮出一丝笑意。
　　他伸出手来，捋平穆白的头发，像是安抚般揉了揉小中单的头顶。
　　“嗯，Fade被你的妖姬打败了，你是新的世界第一。”纪泽轻声说。
　　似乎是听了进去，穆白眉眼轻松了许多，昏昏沉沉地埋过头，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
　　次日，阳光熹微，穆白昏沉的半晚的意识逐渐回笼。
　　他昨晚做了个好梦。
　　梦里UM战队成功进入了S赛，他们和JG都挺入了总决赛，也就是冠亚军的最后争夺。
　　游戏进行到BO5的最后一盘，他锁了妖姬，一举获得了胜利。
　　不知道为什么，在击破水晶的那一刻，身边所有人都消失了。
　　唯独纪泽站在奖杯前，朝他遥遥伸出了手。
　　纪泽……
　　对，纪泽。
　　穆白睁开了眼，猝不及防看到眼前的一片冷白。
　　青年肌肉弧线流畅的手臂横在眼前，往下看就是只剩长袖T恤的胸腹，以及在睡眠中略微撩起一块，能窥见下方腹肌轮廓的漂亮小腹……
　　不知怎么地，他突然想到之前直播间发他视频合集的女孩，以及她们口中的“撩上衣特辑”。
　　难怪她们会那么狂热。穆白脸颊难以控制地烧起来，他下意识觉得这是他不该看的，悄悄伸出手去，揪住那一小截扬起的衣摆，把衣服往下拉了拉。
　　遮住那串“不检点”的冷白。
　　他的动作惊动了对方。
　　纪泽微微皱了皱眉，浓密的眼睫上抬，露出下方色泽深沉的眸子来，眼底压着抹酝沉的凉意。
　　只片刻，那凉意就散尽了。
　　纪泽勾起唇笑笑，声音很轻，还残留着初醒的低哑：“醒了？”
　　穆白大脑里还在盘旋着撩上衣特辑，闷闷点了点头。
　　纪泽语调中的揶揄更深了，添了份慵懒的笑意：“所以，能从我的身上起来了么？”
　　穆白这才感觉脑袋下枕着的东西怪怪的。
　　他簇地起身，回头看向纪泽被压出红印的大片肩膀，整张脸刷地红透，恨不得原地抠个别墅然后喜乔新居。
　　可惜瓷砖地，抠不得。
　　穆白捏着被单，把那团布揉成抹布一样的形状，嘴里磕磕绊绊：“对不起，我不知道会……”
　　感觉再说下去有狡辩的意思，穆白脸臊得更厉害了，心一横，干脆把手贴上纪泽红了一块的肩膀：“我……我帮你揉揉？”
　　他刚捏了一下，纪泽微不可查地皱眉，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拎小猫一样把人拉开。
　　“不用了，标间有送早餐，去拿点早饭回来吧。”纪泽扫了眼穆白睡乱的上衣：“出门之前记得整理一下衣服。”
　　穆白“喔”了声，视线难以避免地注意到了纪泽略微滑下的袖口。
　　昨天他没有注意，如今仔细看来，纪泽手腕上仍是贴着用来缓解肌肉压力的医用胶带。
　　之前他看不懂，进入LPL这些日子，也逐渐了解了一些职业病的基本常识。
　　这种胶带不是上场才会贴的么，怎么纪泽身上一直有？
　　直到离开房间，坐上下楼的电梯，穆白还在想这件事。
　　纪泽手伤不少人都知道，他也跟着纪泽去过医院，只不过一到诊室就被赶了出来，什么都没能听见。
　　难道……真的很严重么？
　　会退役吗？
　　穆白鼻子突然发酸，他抿了抿唇，把奇怪的泪意压了下去。
　　不会有事的。
　　纪泽曾经发过通告，声明在赛季结束之前会打下去，就一定会站在赛场上。
　　Fade一向遵守诺言。
　　*
　　目送小孩儿关上门，纪泽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眉头锁紧，低头捏了捏肩膀。
　　他按着记忆中医生告诉他的手法，在小臂上反复捏了几个来回，一个疗程结束，额上已经出了一小层细汗。
　　他头一次感到手伤是这么烦人的事。
　　从床边摸出手机，上面已经攒了逾百条新信息，大部分都是从网站上复制粘贴拿来的新年祝福。
　　没什么新意。
　　纪泽把它们全选忽略，才注意到一条已经沉底了的消息。
　　【阮毅】：哥，我平板落在基地了，一会儿回来，你帮我开个门呗【少女的祈祷.jpg】
　　【阮毅】：我到了，开个门~
　　【阮毅】：哥你人呢，我敲门好久了
　　【阮毅】：【通话未接通】
　　【阮毅】：哥？？
　　一个小时后，是一串刷屏的感叹号。
　　【阮毅】：你个王八蛋！我要举报你外出偷情！！！
　　纪泽面无表情，随手回了个句号。
　　象征他醒了。
　　【阮毅】：……
　　【阮毅】：你好拽，我好恨。
　　【阮毅】：所以能给我开门了吗？
　　【Jze】：你在门口等了一个晚上？
　　【阮毅】：？？？我看着像这种笨蛋吗？
　　【Jze】：像。
　　阮毅决定忽略这一句。
　　【阮毅】：你在基地了吗，我现在过来大约要半个小时。
　　【Jze】：不在，在外面。
　　下一秒，阮毅的电话弹了过来。
　　纪泽随手点了接通，听完阮毅碎碎叨叨吐槽交友不淑的悔恨，而后是小心翼翼的询问。
　　“就你知道的嘛，我妈跟你妈……嗯，阿姨也比较熟。阿姨昨天打电话来问了，问你去了哪儿，你已经四年没有在家过年了。”阮毅断断续续地说着，被阮妈强迫过来打探敌情的他心底一百个不愿意，“今天年初一，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纪泽敛起眸，背脊随意地靠在床头：“你要不要你的平板？”
　　“要要要，哥别丢，里面藏了我几个G的黄……学习资料！”阮毅顿时哀嚎，“我不提了，我发誓我再也不提了，您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纪泽心算了下时间：“下午。”
　　“嗯？”阮毅没反应过来。
　　“下午，你来拿平板。”纪泽说着，门口忽然传来刷卡的声音。
　　小中单提着一小盒糕点早餐推开门，肩膀上还盖着他的外套，脸上挂着尚未褪去的明媚少年气：“纪泽，我回来了。”
　　电话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阮毅捏紧了手机，声音颤颤巍巍：“哥，你真的……偷情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都忘记今天中秋了，还奇怪怎么问我加不加更2333
　　祝大家中秋快乐呀，月饼吃饱饱，晚上二更！


第四十章 
　　偷情两个字掷地有声，阮毅的惊呼仿佛在耳边回响。
　　纪泽沉默下来，刚进门的穆白忽然有了动静。
　　也许是出门一趟清醒了点，少年脸上已经没有刚起床时的朦胧。
　　看到他在打电话，穆白还特地放轻了脚步，低头在桌上摆弄早餐，礼貌地保持了安静。
　　乖得很。
　　倒像个……真正的小情人了。
　　在听筒静默的一刻，阮毅整颗脆弱的小心脏都吊了起来。
　　刚才的吐槽，完全是下意识的。
　　下意识的啊！！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联想到不久前他才仰泳漂过了纪泽的雷区……
　　会死的吧？他可怜的小平板一定会被一刀刀挫下来，甚至连他本人都会打包滚出JG的吧？
　　阮毅已经想五体投地地道歉了。
　　片刻的安静过后，手机里终于传出了纪泽的声音。
　　很平常的懒音，甚至没有一丝被过分调侃的恼意。
　　“不关你事。”说罢，对方挂了电话，手机回归单调的嘟嘟声。
　　阮毅松了口气，等放下手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纪泽说的是“不关你事”，而不是……否认？
　　阮毅：？？？
　　*
　　看到纪泽挂了电话，穆白也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他扫了眼纪泽的手臂，看到青年无比自然地从床上起身，拿衣服洗澡，心里无声地松了口气。
　　纪泽的手，好像没什么大碍。
　　等纪泽洗澡的期间，穆白左右闲着没事，干脆登上了社交软件。
　　他昨天突然终止直播，弹幕上瞬间刷满了问号，还有不少观众追到社交软件上去，最上面的动态下添了上百道嘘寒问暖。
　　还在不断增加。
　　【小白，怎么突然不播了？】
　　【发生了什么吗，感觉表情有点不对啊】
　　【小白，没事的话赶紧来报个平安，我有点担心】
　　【大年三十的，大家别想那么多，说不定只是家里突然吃年夜饭了】
　　【怎么可能，开播的时候背景还在基地，一个人吃年夜饭？】
　　【一个人的年夜饭……突然感觉好心酸】
　　【真的没事吧？你昨天这么一闹我晚上都没睡好QAQ求求给个回应吧】
　　不仅网上的观众，他没加几个人的社交账号都传来了不少疑问。
　　【吉庆】：春节快乐，室友
　　【吉庆】：【春节红包】
　　【吉庆】：你去哪了，红包都不领的吗【黄豆疑问.jpg】
　　【吉庆】：人呢？回我消息！
　　【吉庆】：【通话未接通】
　　下面还有橙子的。
　　穆白看着他们的消息，忽然心头一暖。
　　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孤独。
　　穆白先是给吉庆和橙子发了消息，又在社交软件上报了平安。
　　理由当然不可能告知实情，穆白就随便编了个电脑死机的名头，总算哄住了观众。
　　唯独橙子没被说服。
　　【橙子】：我不信。电脑死机不能玩手机？你当我没去过战队基地吗，电脑一死死一排是吧？
　　【橙子】：你真是穆白本人吗？
　　穆白无奈，只能开了个视频，橙子一眼就认出了背景是酒店。
　　【橙子】：你怎么跑酒店去了？？？
　　【橙子】：穆白！你才刚满十八！我不允许！！！
　　跟在后面的感叹号撕心裂肺。
　　穆白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橙子着急的点在哪儿。
　　没地方睡，找个酒店将就一晚而已，更何况这里环境不错，比上一世跟着TE五个人挤标准间好得多。
　　说起来还是因为他喝醉了酒，才连累了纪泽有家不能回。
　　穆白心底装满了歉意。
　　【木白白】：怎么了嘛？
　　【木白白】：我昨天不小心喝了一杯，就找了个酒店睡了。
　　【木白白】：本来想通宵的【流汗黄豆.jpg】
　　【橙子】：……
　　【橙子】：别发这个表情。
　　【木白白】：这个吗？【流汗黄豆.jpg】
　　【橙子】：。
　　【橙子】：你晚点还有事吗，我来接你吧。之前你说好的吃饭也该兑现了。
　　穆白盘算了一下剩余的钱，给橙子发了定位。
　　纪泽洗澡出来的时候，穆白恰好放下手机。
　　青年的目光在橙子的聊天小头像上停顿，片刻后挪开视线。
　　“假期有什么打算？”纪泽擦着头发问。
　　“直播吧，或者继续打rank。对了，一会儿有个朋友……”穆白咬着面包抬头，这才看到站在身前的纪泽。
　　他身上只裹了件浴袍。
　　水珠在发梢滴落，将他的面容轮廓勾勒出几分懒意来，再沿着流畅的下颚弧线滑进敞开的领口中，没入胸口，不可窥见。
　　穆白嗅着他身上的淡淡香皂气味，大脑瞬间清空，原本说了一半的话消失在唇边。
　　“好看么？”纪泽的声音传来，仿佛也裹了层水汽。
　　穆白的视线被戳穿，他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否认：“还行。”
　　“喔。”纪泽挑眉：“人小小，志气挺大。给你的卡加油练，说不准哪天你能比我更好看。”
　　……原来只是在炫耀自己的身材。
　　穆白忽地感觉到片刻的失落，也分不清到底失落在什么地方。
　　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纤细的小臂。
　　再怎么练，估计也就长成普通人那种水平了。
　　“节后第一把，你们是打TAG吧。”纪泽咬了口面包，忽然说。
　　“嗯。”穆白沉默片刻，蜷了蜷手指：“你要来看吗？”
　　尽管都说TAG是JG的指定S赛门票位，但实力放眼全联盟，都不是个好相与的对手。
　　所谓的S赛门票位，首先也得触碰过那层门槛。
　　而LPL能去S赛的队伍，只有最顶尖的四位。
　　这一战，他们不一定能赢。
　　纪泽垂眸看他，视线划过小中单白皙的指尖，忽地放缓了声音：“你想我来吗？”
　　少年抿了抿唇，声音很轻，似是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我想让你来，你就会来么？”
　　纪泽愣了一秒。
　　他突然想起，之前他还披着Jze这层皮的时候，穆白曾经邀请他来看首秀，还连续发了好几次消息，甚至愿意自掏腰包给他买机票。
　　他怎么说来着？
　　好像只回了一句，没时间。
　　纪泽张了张唇，正想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铃。
　　他明明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纪泽皱起眉，却看见穆白抓着手机站起身，几乎是小跑着拉开了房门。
　　橙子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迅速填满了整个房间：“不错啊小白，你这个酒店还挺高级，果然UM的待遇挺可以嘛！怎么了，里面还有其他人？”
　　片刻的停顿后，继而是穆白略显犹豫的声音：“……不，没别人。”
　　纪泽挑眉，不动声色地咬了口手里的面包。
　　作者有话要说：纪泽：我被金屋藏娇了？
　　今天有点短……对不起……呜呜呜我卡文了，再拖中秋就要过了，来不及细码
　　抱歉宝贝们！
　　（不过今天的月亮是真的大
　　感谢在2021-09-20 20:00:00~2021-09-21 23:3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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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拿到酒店地址就驱车赶来，如今见到活生生的人，橙子就放心不少。
　　嗯，还是跟以前一样瘦。
　　什么时候才能长胖点啊？
　　他光速相信了穆白的话，点头问：“你要先收拾东西退房吗？我看楼下挺多奶茶店的，我想去看看。”
　　穆白靠在门边，心跳如擂鼓，听见橙子没有进来的意思后，不由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
　　但开门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还坐在房间里的纪泽，身上似乎只裹了件浴袍。
　　连衣服都没穿。
　　虽然都是男人，只是下意识地，穆白却不想让橙子看到。
　　“好，我很快下来。”他应道。
　　门缓缓关上，穆白回过头，纪泽依然坐在原来的地方，利落地解决掉了手上的早餐。
　　“这就是你说的朋友？来得真快，他很关心你。”纪泽扭紧喝完了的矿泉水瓶盖，随手丢进垃圾箱。
　　穆白有些不好意思：“也还好，他比较热心肠。”
　　纪泽淡淡地“哦”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穆白收拾过东西，纪泽已经换掉了浴袍，眼底压着困意。
　　昨晚似乎没睡好，眼圈下方黑了一小块，眼皮耷拉着，以往那股不想管事的气氛更为明显，仿佛下一刻就要睡着一般。
　　现在才早上八点多，算上电竞选手一惯的作息时间，的确有些早了。
　　“嗯，我先走了。”穆白计算了兜里的钱，犹豫道：“酒店的钱，我下次请回你。”
　　下次？
　　纪泽侧身躺上床，像只慵懒的大猫，唇边忽地勾出一声轻笑。
　　“行，下次。”
　　*
　　春节当天和橙子到海城里玩了一趟，回基地后穆白就埋头进高强度的直播和rank里。
　　就像布谷当初安排的一样，阿姨每天都带着煮好的饭菜上门，偶尔还会有吃不完的水果或过节糕点。
　　居然比平时还丰盛。
　　纪泽送的健身卡也派上了用途。
　　穆白隔一天就会去一次健身房，虽然看上去依然小小一只，但身体的综合素质检查已经长进了许多。
　　至少是个数值偏低的正常人类了。
　　节后，队员们先后回到基地。
　　布谷是第一个回来的。
　　他带着一车零食和饮料，比人先到的是快递过来的各种食品，回来却看到一只长好了些许的小中单。
　　“所以……跟我们一起训练是虐待你了吗？”布谷表情复杂。
　　休赛期结束后第一把就是UM和TAG的对局，第二把JG打OA。
　　节前各自的对手，节后都替换了个样。
　　赛事安排在了同一天，穆白的比赛先结束，第二把才是JG的赛事。
　　比赛即将开始，穆白坐在席位上准备戴起耳机，忽然听见观众席上的尖叫。
　　“纪神！纪神居然来到了观众席！”男解说欢呼。
　　“我记得下一场就是JG的比赛啊，Fade居然那么早就来到了现场，不愧爱岗敬业。”女解说感叹。
　　纪泽身上还穿着JG的队服，估计看完这把就要去后台接着投入比赛。
　　暗蓝色的身影融进漆黑的观众席位上几乎找寻不见，穆白下意识多看了几眼，却似乎感到纪泽同样抬起了眼。
　　往前方招了招手。
　　摄影机正好对着他，一瞬间像是朝着摄影机招手，却也像是朝舞台招手。
　　周围随即响起第二声尖叫的浪潮，甚至比UM队员上台还要热烈，几乎掀翻屋顶。
　　穆白忽地收回视线，压实了耳机。
　　BP开始，UM常规ban掉了几个版本热门，开始等待对面禁英雄。
　　“他过来看我们的比赛，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们得坐下面看完JG了。”布谷在麦克风里念叨，“不过梁天那边也没有事先通知啊，现在哪里来得及再买JG比赛的票。”
　　“不用管吧，他就一个人，说不定闲着没事就买票看看呗。”虾饺专心配着天赋。
　　布谷摇头晃脑：“胡说。我们这边哪里有什么值得他取经的？小屁孩不要参与进成年人的人际关系里。”
　　虾饺耸了耸肩，没有接话。
　　“对面禁妖姬中单选了塞拉斯，是要防小白的刺客英雄啊。不错嘛，出道几局就有人对你做功课了。”布谷念着，“要不这把拿个辛德拉或者发条，打中期团战也可以。”
　　穆白看了眼对面阵容，下了决定：“刀妹吧。”
　　“刀妹……确实可以，我们这边缺个进场。但塞拉斯对线刀妹小优，这局你不能被压的。”布谷说，“有信心吗？”
　　穆白又忍不住看了眼观众席。
　　一片亮晃晃的灯牌，照得人眼花，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他侧过脸，点了点头。
　　*
　　扬天戴上围巾，整理过一身衣着打扮，离开了直播公司。
　　自从吴哥怂恿主播炒作的事件被老板察觉以后，吴哥就被移除岗位，随便送到了某个闲职部门。
　　吴哥争取了很多次，甚至打电话过来求扬天跟老板攀扯关系，最后依然没撑过春节。
　　节前发完去年的年终奖后，吴哥就从虹途娱乐离职，也不知道究竟去个哪个公司。
　　毕竟快五十岁人了，中年危机当前，若去新公司从头开始，吴哥的性子定然无法接受。
　　但这都跟扬天没关系了。
　　新来的经纪人顶替了吴哥，不仅资源没受影响，新经纪人还耐心地为他打造了全套人设。
　　小熊TV直播主要是男性市场，新经纪人带着他们转攻其他平台、
　　扬天社交软件到摄影短片遍地开花，当代风潮的时髦运动就算不会也要摆拍，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运动博主。
　　例如滑板、篮球、滑轮，以及流量可观的电竞圈。
　　目前国内最受欢迎的电竞项目便是英雄联盟，扬天甚至连电脑都只会开机，游戏更是注册都没注册过，但他拥有一套草人设的完整美德。
　　他会装。
　　每当发照片视频的时候，扬天就会想起执意离开公司的穆白。
　　他没有再关注过穆白，但每当想起，除去惋惜外，他还感到了一丝庆幸。
　　如果穆白在经纪人的带领下，说不定会发展得更好，而成为他的劲敌。
　　检查过证件和门票进入会场，扬天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直播同行。
　　对方是同属于一个经纪人旗下的网红，和他一起被安排了一套人设，两人经常一起出视频。
　　唯一的不同就是，同行是个真正的游戏玩家。
　　“你怎么才来？”同行脸上挂着不耐，烦躁道。
　　比赛进入了白热化，离场几分钟说不定就会错过不少精彩操作。
　　“急什么。”扬天没有放在心上，“我过来拍个照片而已，结束前拍完就行。”
　　“啧。”同行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观众席，解说的呐喊和观众的欢呼一齐灌入耳膜，让扬天不适地皱了皱眉。
　　不就一个游戏而已么，至于那么激动吗？
　　衣着漂亮的女解说盯着屏幕，声音激昂：“继第一局的失败后，第二局TAG依然没有ban掉，而是选择喊打野来解决Wood的刀妹。六级三次来中，要是放在路人局里我都要开始砸键盘了。”
　　男解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风姿绰约的女搭档，脑补了一秒她摔键盘的样子，缩了缩脑袋。
　　“TAG的打野又来了！这次Wood没有双招，很可能被拿下击杀！”男解说敏锐地捕捉到了局势变化。
　　拍照拍到一半的同行忽然停下了动作，双眼放光地看着屏幕上英雄技能的施放，以及那个深陷敌阵，却依然白衣飘飘的漂亮女孩。
　　刀锋舞者，艾瑞莉娅。
　　她头上顶着UM丶Wood的ID，Q技能灵活地穿梭在小兵中央，预判W技能一穿二，不断刷新两人身上的被动，最后拉E眩晕追到塔前的TAG中单，穿Q秒杀。
　　【Killing spree】！
　　“一打二，居然还被反杀一个，TAG这局走远了。”同行脸上的兴奋难以遮掩，“不愧是Wood，十八岁刚出道就能打出来这种操作，感觉今年UM有望冲击S赛啊！”
　　扬天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居然还是其中一支战队的队服，背面领口处绣着英文大写的WOOD。
　　还真是铁粉。
　　扬天无言地嘲笑，随手点开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Wood。
　　一张熟悉的图片顿时刷了出来。
　　少年看着镜头，身上套着和同行那件一模一样的队服，表情间还有些生涩的拘谨，却也难掩那张白皙小脸上引人注目的漂亮。
　　扬天难以置信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穆……穆白？”
　　*
　　直至推爆TAG的水晶，耳机里的惊呼声依然不断。
　　“我想过会赢，没想到……居然能赢那么快。”虾饺喃喃念着，看着胜利的字样逐渐糊上屏幕。
　　“第一把还好，第二把也太顺了吧。他们都摸出卢锡安跟刀妹打康特了，中期团都能被我们打赢。”尤洲看着自己的手：“莫非，我有世界第一ADC的天赋？”
　　“多亏中路那波反杀。打野也大残，完全断了他们前期的节奏。”虞承平淡的声音响起，“否则他们卢锡安加杰斯的组合不会那么被动。”
　　“哇，虞承都在夸你了诶。”虾饺揽住穆白的脖子，调侃道。
　　穆白侧过头，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掌心。
　　拿下TAG，UM也打满了五把，比分升为3：2。
　　在联盟中名次居中，但考虑到近几期的赛程，已经算是一个好结果。
　　一回到休息室几人就嚷着让布谷请夜宵，布谷嘴上斥责赢一场常规赛不算什么，但嘴角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笑。
　　爽，太爽了。
　　能赢比赛的感觉简直太好了！
　　*
　　JG休息室。
　　纪泽从场上回来，就看到一群人坐在休息室里，双眼紧紧盯着屏幕。
　　专注得像是围观某种不健康的影片。
　　他随意瞥了一眼，就看见精彩回放里的刀妹动作优雅，从人群中穿入穿出，一刀直接刺进AD大动脉。
　　“这个刀妹……感觉好奇怪啊。”教练梁天说。
　　“的确，除去个人操作，全场的节奏有种微妙的熟悉感。”费安接腔。
　　阮毅一锤定音：“不就是我纪神么？纪泽，你是不是跑上去给UM代打了？”
　　纪泽淡淡地瞥他一眼，阮毅登时闭了嘴。
　　“纪泽，你回来了。”梁天看到纪泽，顿时站起身，把人拉到角落里小声问：“你手怎么样了？今天不痛吧？”
　　“没事。”纪泽捏了捏手腕，平静道。
　　的确不太痛，只是这些天一直在打训练赛复建，训练时间不可避免地超了标。
　　“反正今天打OA，不算难，第二场你休息一下吧。”梁天说，“我们换替补去打。”
　　纪泽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多余表情：“行。”
　　这尊大佛难得态度那么配合，梁天不由松了口气。
　　明明前几次连医院都不肯去，大有废了就直接退役的态势，如今却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教练无声地感叹。
　　现在的年轻人，心思一个比一个复杂。
　　还真是不好带。
　　*
　　因为纪泽在观众席出场，UM紧急决定让几人看完JG比赛再走。
　　“成年人的社交，你们懂吧？”布谷得意洋洋地重复着。
　　虾饺：“……”
　　您还没忘怼我呢？
　　比赛已经开场了二十分钟，OA这赛季看着凶猛，其实打了几把就开始漏馅。
　　新成员比赛经验不足，好几场都拿了优势又不知道怎么稳固，8000经纪的领先硬生生拖到远古龙，被对面抢龙一波团灭反推。
　　一到劣势局，更是兵败如山倒，资源一个接一个拱手让人，输得比谁都快。
　　这种水平的队伍欺负一下弱队还像模像样，一旦跟真正的强队比起来，胜负就完全没有了悬念。
　　比赛已经开场了二十分钟，OA劣势明显，JG这边则在稳扎稳打地推进，逐渐朝OA水晶蚕食。
　　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看着画面上Fade毫不停歇的进攻节奏，布谷倒吸一口凉气 。
　　怎么感觉，今天的Fade变得更强了？
　　这个变态还能进化的吗？？？
　　他心情复杂地扫视一周，有低头玩手机的也有聊天的，几乎没人在专心致志地看比赛。
　　唯独穆白认真地盯着屏幕，时不时在手机备忘录上记点什么，布谷倍感欣慰。
　　他的欣慰还没有持续/一/秒，就看到穆白突然站起身，推开了房门。
　　“你去哪？”布谷问。
　　穆白脚步微顿，回头道：“拿个外卖。”
　　布谷：“？”
　　等等，为什么会在会场里拿外卖？
　　*
　　第二局，纪泽果不其然被换下了场。
　　弹幕问号声一片，许多带着灯牌专程过来看纪泽的粉丝脸上不由流露几分遗憾。
　　【为什么要换掉？第一局Fade不是MVP吗，卸磨杀驴？】
　　【养手吧，Fade不是有手伤。就算卸磨杀驴，我看杀的是替补】
　　【等等，Fade的手伤已经连一局B03都打不完了吗，这也太严重了吧】
　　【应该只是休息而已吧，OA又不强，能少打一局总是好的。外赛区还有能稳季后赛的队伍，常规赛全程不上首发打野呢】
　　此刻，网友讨论的中心人物却好整以暇地在通道里走着，随手还在自动售货机里买了瓶冰矿泉水。
　　指尖在丝丝缕缕地抽痛。
　　腱鞘炎是个很玄学的东西，有时候只玩一把都能抽筋一样颤抖，有时候一整天的高强度训练下来，都不会发作。
　　显然，今天不太好运。
　　下场后他耽搁了一些时间，中场休息也不过十几分钟，此时第二把比赛应该已经开始了。
　　纪泽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朝JG休息室缓步走着，却突然看到一抹突兀的红色身影。
　　那个小小的身躯被包裹在暗红的队服中，头上戴着队服卫衣自带的兜帽，远远看去，像只染了毛色的小猫。
　　他缩在洁白的墙角边，手上提着个奇怪的黑色塑料袋，时不时探出脑袋，朝JG的休息室门口张望。
　　队服上，白边勾勒的ID“WOOD”格外显眼。
　　作者有话要说：小猫偷窥.jpg
　　感谢在2021-09-21 23:31:25~2021-09-22 21:0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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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看着那团小巧的身影，纪泽心下微动。
　　他走上前，拍拍穆白的肩，小中单就像被吓了一跳般炸起毛来，猛地回头。
　　眼底的惊吓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消散，少年拢了拢头上的兜帽，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直以为纪泽在休息室里面来着。
　　等到JG全队都上了台，却依然没看到纪泽的身影。
　　纪泽笑：“这应该是我来问吧？”
　　穆白看着近在咫尺的JG休息室门牌，脸颊一红。
　　他一个UM的人蹲在其他战队休息室门前，还一直探头探脑想透过门缝看清里面的情况，的确……挺鬼鬼祟祟的。
　　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穆白紧了紧手里的袋子，恨不得立马就闪现疾跑离开这里，回到UM的地盘去。可只要一看到纪泽轻揉手腕的动作，穆白整颗心脏都跟着揪了起来。
　　纪泽都帮了他那么多次，他偶尔帮回去一次，也很正常。
　　就像布谷说的，那什么，成年人的社交关系。
　　穆白咀嚼着这个词，在心底点了点脑袋。
　　对，成年人。
　　于是纪泽就看到眼前的小孩低着头，扬起了手中的袋子，一张白皙的小脸憋成了淡淡的粉色，清澈的少年音磕磕绊绊：“拿着，这个给你。”
　　纪泽没去接，反而带着笑意问：“这是什么？”
　　“……随便买的，一点药。”穆白抿了抿唇。
　　纪泽轻巧地“喔”了声，指尖在袋子上碰了碰，头一次那么刨根问底：“什么药？”
　　穆白：“……”
　　他皱起眉，将袋子往纪泽手里一塞，声音压得恶狠狠地，却泄了几分恼意：“治手的，爱要不要。”
　　药盒子磕在纪泽手上，不重，却恰好触碰到那根正在抽痛的手筋。
　　穆白看到纪泽微微拧起的眉头，手下一慌，声音不由放轻了许多：“没事吧？真的很疼？”
　　少年的指尖很软。
　　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几乎能感受到从上面传来的肌肤暖意，和前段时间相比，体质已经好了太多。
　　纪泽垂下眼，以往根本不会出现在他嘴里的字眼转了个圈，轻巧地吐出来：“嗯，疼。”
　　穆白眼底的愧疚更深了。
　　他打开袋子，从里面摸出了一根药膏，扒拉着上面附带的说明书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沾了点，托起纪泽的手，在关节处擦了点乳白的药液。
　　纪泽比穆白还要高出一个头，从他的位置，能看见小中单低垂的眼睫，和微微抿起的嘴唇。
　　兴许是这几天吃得好了，那张常年苍白的嘴唇终于染上了些血色，透着好看的浅粉，但又分外纤细，仿佛只要指尖轻轻一捻，就会擦出深红。
　　深红。
　　这个字眼冒出的瞬间，心底仿佛随之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驱使他压住那片唇瓣，用指腹摩挲它，用指尖撬开它，在上面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
　　纪泽忽地收回手，接过穆白手里的袋子，中断了他继续擦药的动作：“好了，你该回去了。在我们休息室待太久，小心被说闲话。”
　　战队关系近归近，但休息室，尤其是正在参赛中的战队休息室这种可能涉及战术机密层面的事情，依然是能避则避。
　　之前就有TAG成员去休息室串门，偏偏串完门后TAG还爆冷赢了，被粉丝扒出来后指责TAG去别人地盘偷战术，追着黑了好些日子。
　　穆白点点头，找纪泽要了张纸巾，把沾在手上的药液擦净，转身离开。
　　看着那抹暗红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纪泽收回视线，推开JG休息室的门。
　　阮毅正坐在里面，翘着二郎腿啃冬枣吃，浑然不在意摄影机正对着他拍，看到纪泽来还招了招手。
　　“诶，你要不要来吃这枣，隔壁TAG教练送的，味道可好了。”阮毅嚼着冬枣说着，声音忽然顿了顿：“老哥，你脸怎么有点红，发烧了？”
　　纪泽拿手机的动作一停，只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眼底的积攒情绪深沉得吓人：“吃你的，别多事。”
　　阮毅：“……”
　　好凶。
　　*
　　看完JG比赛，UM全队班师回朝。
　　尽管替补中单的实力不如Fade，但JG作为冠军战队，实力毋庸质疑。
　　OA上下双线全破，JG稳扎稳打地拿下精彩的2:0。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积分榜一就好了。”布谷感叹，“之前还在纠结季后赛，没想到今天就开始想要爬积分榜。人的欲/望真的是无底洞啊。”
　　“我欲/望很好满足，希望赛季末能给我加薪，十万就行。”尤洲疯狂暗示。
　　布谷佯装什么都没听见：“穆白，你准备一下，明天有个电竞媒体想要给你弄个节目。”
　　“给我？”穆白一愣。
　　这种节目和出道初的不一样，出道那篇个人访问是UM花钱让记者写报道的，如今却是别人自愿过来，帮UM提高热度。
　　“对啊，给你一个人，专人节目。”布谷笑。
　　“现在我们小中单的人气已经不是刚出道那会儿能比的了，但凡我们战队上个热搜，十条热搜五条跟你有关。”虾饺感叹：“长江后浪拍前浪啊，现在的粉丝都不记得老功臣咯。”
　　虾饺的声音里带着调侃，穆白仍是不好意思地闹红了脸，低头戳着手机。
　　刚登上社交软件，没往下翻几页就看到了他的热搜。
　　穆白指尖一颤，生怕被队友发现般把手机往下藏了藏。
　　……还真有。
　　#Wood 刀妹#
　　【报，人在现场，当晚刀妹，已被举报，封号到明年，勿念】
　　【如果是刚才21:23分的国服黄金三排位的话，很可能是我举报的。见义勇为，请勿线下单挑】
　　【之前看到rank分就知道这小中单肯定不一般，没想到比赛也能打得那么好。Fade之后，我们赛区中单也算后继有人】
　　【才几把常规赛而已没必要就硬吹吧，春节前JG怎么虐UM的，这就忘了？】
　　【2：1也叫虐？】
　　再往下拉，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其中大部分并非UM的粉丝。
　　JG纵横赛区那么多年，一直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粉丝攒了无数，黑粉自然也不会缺席。
　　穆白看得清楚，他们吹捧自己，更多也有打压纪泽的意味。
　　再往下翻，他忽然看到了一条评论，已经被撕了一千多楼。
　　【这个Wood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海城人，之前那个跳河炒作的网红听说就是他……】
　　看到这条评论，穆白带有歉意地抿起了唇。
　　底下一片求原新闻的，让穆白意外的是，还有不少直播间的观众冒了头。
　　【说之前不要人云亦云，小主播刚从病房出来就道歉了，后面也一直没犯过】
　　【对了，有人实在多嘴的话可以看看@橙子_专业打野十二月底发的那条长动态，说清楚了前因后果，虹途也把涉事员工调职了】
　　不知不觉间，他也已经有那么多粉丝了。
　　穆白心底微暖，忽然看到这条评论底下回复激增，瞬间涨了上百个回复。
　　【我靠！！我看到了什么，楼上的姐妹你是大预言家！】
　　【之前有人黑纪神耍大牌冷落后辈，我是不信的，现在更不信了。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温柔的好男人（捂脸）】
　　【只能说你粉丝滤镜太重了……】
　　评论的指向性实在太过明显，穆白手指忽地有些抖。
　　他终是深深呼吸，切到纪泽的个人主页，赫然看到最顶端的一条转发动态。
　　一分钟前。
　　【JG丶Fade】：转发动态/@橙子_专业打野：关于前段时间木白白的事件……
　　穆白盯着纪泽的头像，看了半天。
　　头像估计是JG统一配的，截自上一届S赛的冠军合影，居然清晰得不像样。
　　队伍几个人手上高举奖杯，纪泽长身而立，侧脸看向镜头，漆黑的眸子宛若深潭。
　　穆白手指一颤，忽地关掉了放大的头像。
　　他发现，他似乎有点受不了纪泽的眼睛。
　　每当纪泽垂下眼睫，那只深邃的黑色眼睛徐徐望向他的时候，心脏就会有什么毛病般跳漏一拍。
　　涨得难受。
　　关掉头像后，他才看到挂在纪泽头像下方的生日信息。
　　3月1日。
　　不就是半个月后吗？
　　穆白犹豫着，戳开了纪泽的聊天栏。
　　上一条记录还停留在春节，和穆白发过去的150元网吧转账记录。
　　一行字打了又删，最后停留在短短一小节上。
　　【木白白】：明天打游戏吗？
　　暂时还没有回复。
　　穆白忽略心中片刻的沮丧，把头抵在车窗边缘，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
　　回到基地后，队伍连夜做了比赛复盘。
　　布谷在车上的时候脸上笑得开心，一到了基地开始复盘，就瞬间原形毕露。
　　包括穆白，几乎所有人都被挑出了毛病，尤其是屡教不改还爱上头的尤洲，更是被骂到苦着脸打了整晚rank。
　　次日一觉睡醒，穆白刚到楼下晨跑结束，就收到了通知。
　　节目组已经到UM楼下了。
　　“不是下午来吗？我还想打几局rank。”穆白问。
　　昨天比赛后穆白几乎一天都没有登录比赛服，rank分倒是其次，他更担心会影响自己的手感。
　　两天只打两场游戏，简直懒惰到人神共愤。
　　“他们那边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临时换了时间。”布谷看着手机，声音里忽地添了分担忧：“今天的合作对象有点黑历史，到时候你配合点，实在不行给我打电话。”
　　“黑历史？”穆白不明所以。
　　“就是仗着自己资历老，偶尔态度不怎么样。”布谷叹了口气，“但大多数情况下应该没事，节目组也会关照你的。”
　　穆白了然，听话地点了点头。
　　为了给他们拍节目，UM特地腾出了一块地来，穆白独自坐在房间里面等节目组的人。
　　很快，几人就提着仪器设备走了进来，穆白很快就发现了上一次采访的小记者，她亲切地举起手，朝穆白晃了晃五指。
　　当做是打招呼。
　　“你看过节目策划了吧？这次节目是要全程直播的，要注意形象哦。”记者打趣道。
　　穆白直播了好几个月，自然不会对镜头有什么抵触心理，很快点头表示清楚。
　　由于策划方是业内有名的电竞自媒体，这次节目不涉及金钱，只是单纯的合作，也没有提前拟定商业合同，只让穆白看过策划表了事。
　　摄影机在一旁架了起来，门前汽车声响过，节目组最后一名成员才姗姗来迟。
　　小记者登时站起身来，殷勤地迎向门外：“你来了，廖哥。”
　　策划表上也写了他，廖信，这个世界另外一款游戏的前职业选手，当年也曾斩获世界冠军。
　　后来游戏冷了，就退役转到了电竞相关行业，偶尔做做直播参加节目，靠当年积攒的粉丝和资历，依然是圈子里的名人之一。
　　直播还没开始，廖信扫了座位上的穆白一眼，便冷淡地移开视线：“这个就是今天的合作对象？”
　　“啊，介绍一下，这位是UM的新中单，Wood。”女记者忙道。
　　“Wood是吧？”廖信低头看他，目光在少年纤细的手腕上停顿：“打过几把？”
　　“三局BO3。”穆白诚实地回答。
　　廖信挑眉，唇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便转头移开了视线。
　　接下来的环节其实很简单，大体是廖信带穆玩一把他当年获得冠军的游戏，然后穆白也开号带廖信打了一局英雄联盟，中间穿插一些真情实感的商业互吹。
　　先是玩廖信夺冠的《战魄》，一款传统FPS枪战游戏，是这个世界的枪战热门之一。
　　穆白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型的游戏，手上被塞了个画风可爱的白衣小女孩，抱着枪跟在队伍后面蹦蹦跳跳。
　　他打得很菜。
　　穆白所玩过的游戏仅限英雄联盟，哪个键是蹲哪个键开镜都分不清楚，常常那把狙开着倍镜走路，然后重重撞到一旁的墙壁上。
　　身后旁观的小记者都忍不住发出一道笑声。
　　节目效果拉满，直播间弹幕频频。
　　【笑死，Wood什么都没学会，就先学会了跳跃癌】
　　【不行，这地板烫脚，快给小白上一款全新的地暖来】
　　【快点教一下Wood怎么玩吧，再不教我就要笑死在这个直播间里了】
　　【游戏是需要天赋的，我信了，比如Wood的天赋就在英雄联盟，我还没找到自己的天赋】
　　游戏打到半途，画面给到廖信脸上。
　　廖信看着屏幕上到处乱转的小女孩，忽地冷下声：“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电竞也是刷脸就能入行的了。”
　　小记者握着麦克风，顿时愣了。
　　这……不是节目组的稿啊？
　　【这是？开撕了吗？】
　　【廖信疯了吧，但凡看过一把Wood的比赛也说不出这种话】
　　【都说廖信性子直，我是真信了】
　　【拜托，这不是性子直，这是没礼貌】
　　穆白听在耳朵里，只更加认真地握住鼠标。
　　心底不委屈是不可能的，这种言论他在直播初期就看过无数遍了。
　　只要打得好，自然烟消云散。
　　他身边就有一个再清楚不过的例子。
　　*
　　JG俱乐部。
　　纪泽低头看着手机，几条信息在屏幕上显示。
　　【Jze】：昨天吃夜宵没看到。
　　【Jze】：下午有时间么？
　　对面迟迟没有回应，他干脆熄灭手机屏，把手平放在软垫上。
　　面前坐着的队医翻着黑塑料袋，摆弄着其中各式各样的药盒子。
　　“不错啊，你也学会自己买药了。这些都是好药，用起来也不麻烦，你没事都可以自己擦一擦。”说着，队医把药膏挤出来一点，揉在纪泽掌心经络处。
　　纪泽被痛得微微皱眉，忽而问道：“这药贵吗？”
　　“你们电竞选手就是有钱，自己掏钱买的，居然都记不得数。”队医笑，“单个倒还好，一支也就几十块，但这一袋子……”
　　队医扫了一眼，简单地心算一遍：“差不多也得五六百吧。”
　　五六百。
　　纪泽品味着这个数字，脑里忽然想起小中单连给个酒店钱都掏不出来的模样。
　　UM并不是个苛待选手的战队，穆白怎么都不该过得那么穷才是。
　　这太奇怪了。
　　按摩上药差不多要耗费半个多小时，纪泽干脆打开小熊TV，随便划了两下。
　　目光忽然划过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的小中单坐在电竞椅前，低头认真地看着屏幕，画面上显示着白手套持枪的第一视角，看着像是某款枪战游戏。
　　反正不是英雄联盟。
　　原来，小中单也会偷偷摸鱼的么？
　　他随手点开直播，就猝不及防被弹幕糊了满屏。
　　看清弹幕争吵的内容，纪泽压下眼睫，切了小号点进还没开播的穆白直播间。
　　直播间漆黑一片，因为穆白在其他直播间现身的原因，连空屏聊天的人都没有。
　　他点动屏幕，默默给直播间打赏了一个蜂蜜大礼包。
　　*
　　画面上，小中单认真地点开按键系统，自己看完全部按键说明，在心底默背记下。
　　终于等到一个机会，穆白瞬间拉抢开狙，一秒爆头。
　　【？？？？】
　　【我发现了，我好像真的没有游戏天赋】
　　【这反应也太快了，要命，这就是十几岁的小男生吗，我老了】
　　【虽然对面都是观众，星级一般般，但对于一个新手而言，真的不容易了】
　　【有一说一，我没想到跟着廖信看战魄，今日最佳秒狙居然是一个外行打出来的】
　　【感觉Wood去打战魄，说不定也能拿到一个世冠】
　　廖信看着不断刷新的弹幕，眼底更沉几分。
　　很快，就到了英雄联盟的部分。
　　廖信嘴上说自己英雄联盟水平很强，可真一上手，就堪称折磨。
　　游戏是现场拉的水友赛，队友对手都是观众，廖信配了个大师辅助，所在的下路依然被对面毫不留情地强制坐牢，脸色越来越难看。
　　穆白不得不操纵佐伊，来到下路帮助廖信拿下击杀。
　　全程廖信的伊泽瑞尔几乎没能打出一点伤害。
　　WQ技能全空，从QDC化身为真真正正的AD伊泽，穆白努力让了人头，最后还是得交闪用E技能的追踪魔法伤害才拿下击杀。
　　这种节目他们做了不仅一次，一般跨界玩得菜也没人会喷。
　　因为前面廖信的话，弹幕此时却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评论。
　　【这是什么萝卜蹲吗，W空完Q来空，总之没有一个技能中的】
　　【廖信玩英雄联盟不也这样，水平半斤八两七上八下鸡兔同笼吧】
　　【恕我直言，Wood的战魄比廖信英雄联盟还强一点】
　　画面一转，恰好切到吹捧镜头。
　　镜头前的穆白坐姿笔直，认认真真地念稿：“廖信前辈是个很厉害的游戏玩家，他三个赛季都在国服拿下了大师的高段位，想必会是一场精彩的对局。”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那么好笑】
　　【高，实在是高】
　　【低情商：你这个大师假的吧，高情商：廖信前辈是个很厉害的游戏玩家】
　　一局英雄联盟结束，廖信虽然前期死了很多次，但最后的战绩也算不上难看。
　　算是给足了面子。
　　两人说过结束语，直播间拉闸，按理来说，节目应该在此结束。
　　穆白手机震动，他低下头，是纪泽打来的语音通话。
　　往常一般都是发消息，电话直接打过来，他差点没把手机整个丢下。
　　他犹犹豫豫地接通，纪泽的声音隔着网络传了过来：“你没回我消息。”
　　穆白愣了一瞬。
　　这短短的几个字，值得专门再打一通电话么？
　　他正打算说什么，廖信却忽然黑了脸，拦住穆白：“再来一把。”
　　穆白不是很愿意：“不好意思，我晚上没时间。”
　　“再打一局战魄，我们一对一。”廖信说着，他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传进了全场员工的耳朵里：“老前辈喊你，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场面陷入瞬间的冷场。
　　这话说得嚣张归嚣张，但就跟廖信本人所说，他是世界冠军，就永远比国内冠军都没拿到的穆白高出一大头。
　　电子竞技奖杯说话，无论跨几个游戏，都是如此。
　　哪个职业选手，不渴求那座世界赛奖杯呢？
　　穆白沉下眸，缓缓握紧了手机。
　　他这两天训练时间就已经够短了，提前开始节目不说，如今还要延后，战魄一把至少半个小时，更加压缩训练时间。
　　他很不开心。
　　穆白刚想说什么，纪泽的声音响起：“手机递给他，我跟他说。”
　　小中单犹豫着，没有同意。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并不想让纪泽插手。
　　听筒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纪泽放缓了声音：“你是我预订的陪玩，不能让别人抢走。”
　　作者有话要说：纪泽：呵，我冠军比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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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修）
　　听到“陪玩”两个字，当初发誓要把纪泽带上大师的一幕幕仿佛又在眼前浮现。
　　倒也不知道，最后是谁带谁上了大师。
　　穆白指尖一颤，瞬间放下手机，乖乖送到廖信手里。
　　……很没有志气。
　　廖信听着听筒里的静默，皱起眉。
　　其实他接手机的时候，看过一眼上面的备注。
　　Jze，一个完全没印象的英文符号，他迅速想了一圈，也记不起圈子里哪个有头有脸的玩家叫这个名字。
　　但他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那个小东西听话是听话，但骨子里却藏着谁都敢拼上一拼的锐气。
　　真的有人能叫他那么乖顺么？
　　有些色厉内荏地，廖信拔高了声音，恶狠狠道：“说话，你谁啊？”
　　“纪泽。”纪泽声音顿了顿，发出一声谈不上喜悦的淡笑：“很不巧，是个更老的前辈。”
　　*
　　廖信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听着电话。
　　整个房间安静到落针可闻，节目组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但目光却都或明显或收敛地关注着这边，生怕闹出什么事来。
　　穆白不知道纪泽跟廖信说了什么，只见廖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黑如锅底，嘴唇动了好几遍，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最后廖信只冷哼一声，将手机抛了回来。
　　他本以为纪泽搞不定这摊子事，没想到居然那么轻松，反倒是个好消息。
　　廖信头也不回地甩上门，继而是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
　　小记者走到穆白身边，怀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是我们这边考虑不周到，不然，下次请你一起吃顿饭吧。”
　　廖信退役前有俱乐部管着，风评还挺好。
　　退役以后他就成为了自己管理自己的自由人，随着参加各种活动的次数增多，人们才感觉出不对劲。
　　这次也是战魄出了新活动，节目组想蹭一期热度，才试探着请了廖信。
　　她说得真诚，又事出有因，穆白看她眼底的浅芒，不好意思拒绝：“什么时候？”
　　小记者算了下时间：“大概明天晚上七点吧。”
　　“明天我们有训练赛，七点没办法结束。”穆白摇头。
　　话音刚落，手机忽然震动了瞬间。
　　穆白以为是什么新消息，没去管。
　　“好遗憾，我后天就要出远差了。”小记者喃喃念了一声，伸出手来，朝穆白简单地握了握：“那我们下次见。”
　　“嗯，下次见。”
　　穆白拿起手机想给纪泽回复，却看到横在最下方的通话记录。
　　十分钟三十二秒。
　　他们有聊那么久吗？
　　穆白丈二摸不着头脑，干脆也不去管，给纪泽发了条消息。
　　【木白白】：来玩吗？我五分钟后上线。
　　也不知道纪泽在那边忙什么，穆白都回到训练室开了机，才收到回复。
　　【Jze】：嗯。
　　穆白今天是打算直播的。
　　职业选手的每个月直播要求不高，很轻松就能混满，UM那些总要月底赶时长的基本十有八懒，还有几个不愿时刻面对镜头、或者认为直播影响rank效率。
　　但穆白本就直播入行，总会在每个月初就自觉刷满时长，尤洲虾饺一众懒人又是羡慕又是愤恨。
　　他先开了游戏，再开的直播。
　　直播间开始陆陆续续进入观众，穆白没管，看到页面上弹出组队邀请，就随手点了确认。
　　【等等，新观众刚进来，为什么能看到两个中单在这双排啊】
　　【还是隔壁队伍的中单……】
　　【我看错了吗？为什么有个Fade？？】
　　Fade？
　　穆白顺着屏幕往下看，才注意到那个安静躺在队伍里面的名字。
　　不是那个小号Jze，而是Fade。
　　是纪泽的大号。
　　纪泽……怎么用大号拉了他？
　　穆白刚想提醒纪泽，这边纪泽就已经点开了左下角的麦克风，开了组队麦。
　　“喂？小中单，听得见么？”纪泽略显低沉的声音传进耳机，随之传遍了直播间。
　　不知为什么，纪泽的声音里添了几分难以察觉的轻松。
　　像是得知自家小猫会乖乖咬着自己的绳，把自己带回家门口前的自在惬意。
　　青年垂眸看着因为他一句话沸腾的弹幕，浅浅一笑：“大家好，我是纪泽。”
　　穆白戴着耳机，还是俱乐部在年末的时候见他耳机不好，特地送给他的奢华游戏专用耳机。
　　号称沉浸音质立体声环绕高分辨率，甚至能听出英雄在离开基地的时候先迈出了左脚还是右脚。
　　不过穆白没听出来。
　　他只听见了纪泽那句轻飘飘的小中单。
　　叫他小中单的其实不少。
　　因为队里有个年纪更大的雪糕，布谷叫过，之前去比赛的时候TAG的中单也那么叫过。
　　但穆白却总感觉从纪泽嘴里说出来的，总有种不同的意味。
　　让他指尖发热。
　　少年低下头，脸刷地红了半圈，闷闷地点了点脑袋：“别喊了，听得见。”
　　【他们两个怎么看上去那么熟啊，我寻思Wood也不是JG青训系统出道的，没理由会认识吧】
　　【听说JG和UM关系挺好的，多聚聚可能就认识了】
　　【可是Fade从来没跟UM的人双排过，他好像都不怎么双排】
　　【别说UM了，他自家队伍都有好多不排的呢】
　　【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那么熟？】
　　穆白看着乱飞的弹幕，感觉脸颊边更烫了，点击鼠标关掉了弹幕提示器。
　　“喔。”纪泽懒懒地应了声，随手预选了打野：“我想玩岩雀。”
　　穆白点点头。
　　今天排位进得很快，穆白被分到一楼。
　　满脑子都盘旋着纪泽想玩岩雀这句话，穆白下意识地操作鼠标，ban掉奥拉夫，秒选元素女皇。
　　岩雀是打野届的知名小脆皮，一切擅长单挑留人、打野区入侵的打野都是她亲爹，其中首选爹中爹自然是版本热门奥拉夫。
　　至于元素女皇奇亚娜，大招配合地形造成伤害眩晕，和能建立地形的皇子岩雀都是一母双胎的好姐妹。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岩雀已经在对面第五个ban位上，被禁掉了。
　　而他还秒选了奇亚娜，对面毫不留情地补了个counter（压制）奇亚娜的腕豪。
　　一点面子都不给。
　　穆白：“……”
　　【哈哈哈哈哈特地ban奥拉夫选奇亚娜，一看岩雀没了】
　　【笑死，一选奇亚娜，这是逼着对面摸腕豪啊】
　　【战士，打刺客的神！】
　　【好家伙，为了铺垫岩雀的BP全部失效了】
　　【为了Fade一句话弄那么多，还一楼首选奇亚娜……我感觉我磕到了怎么办】
　　穆白垂眸，默默把自带的魔抗天赋换成护甲，声音里有些沮丧：“怎么办，没有岩雀了。”
　　没有岩雀了。
　　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白猫跑到了纪泽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脚踝，轻轻地喵了一声。
　　猫叫和耳机里的少年声线融为一体，微妙地契合。
　　纪泽敛眸，沉默地选了打野皇子。
　　一旁的阮毅走过来，手里还捏着一根猫条。
　　他们刚喂猫喂到一半，这家伙看到纪泽回到训练室，也非要跟着凑过来，吃了一半的粮都不肯继续了。
　　这哪行。
　　阮毅看着白猫已经肥出好几个下巴的圆滚身体想，再不吃饭可就饿得皮包骨了。
　　“哟，你玩皇子？”阮毅凑过来看了一眼，笑：“你不是说皇子这个英雄太简单了，没有再玩的必要吗。”
　　纪泽单手托起在脚边晃荡的猫，丢到阮毅怀里：“你听错了。”
　　进入游戏，几个选手还没出泉水，就看到了左下角的全体聊天消息。
　　【TAG永不倒】：嚯，奇亚娜不是我的UM小中单吗
　　【TAG永不倒】：等等……打野怎么是纪神啊，你们俩搞双排？
　　撞车熟人，屏幕上瞬间多出了好几条弹幕。
　　【那个TAG是TAG的中单吧，他好像是TAG的股东之一，去到哪都要挂着这个名字】
　　【为什么他每次说双排都要说“搞双排”，听着跟搞对象一样】
　　穆白看着屏幕，认认真真地回。
　　【小熊TV木白白】：嗯嗯，前辈你好。
　　【TAG永不倒】：哟，小中单真礼貌。赛场上挺凶嘛，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奇亚娜。
　　【TAG永不倒】：纪神怎么不说话？聊聊天呗。
　　纪泽目光在那连续的好几个小中单上停顿，而后冷淡地敲字。
　　【JG丶Fade】：现在他跟我一队
　　【JG丶Fade】：不是你的小中单
　　声音猝不及防传进耳朵，穆白指尖一顿，差点把出门的长剑买成了辅助装。
　　辅助奇亚娜。
　　好怪。
　　*
　　读条结束，游戏正式开始。
　　奇亚娜打腕豪的确难打，英雄克制完全印在了骨子里，穆白倒也不急着出去换血。
　　他就蹲在塔下，扎扎实实地补刀，两波塔线几乎没漏一只。
　　腕豪根本找不到机会，眼看就拖到了打野六级，皇子第一波果然来了中。
　　流畅的EQ二连加闪现击飞，腕豪被正中框在圈里，奇亚娜毫不犹豫地交技能突进，点燃击杀。
　　连大招都没交。
　　TAG的打野正好在附近，走过来看着队友变成黑白游戏的屏幕，啧啧感叹：“对面皇子谁啊？打得也太凶了吧，隔着半个河道都要过来杀你。怎么，你抢别人女朋友了？”
　　“别胡说，被我女朋友听到，她非扒了我的皮。”TAG中单瞪了回去，镜头切换，皇子居然在中路线上又随手落了一个眼。
　　这种线上眼多半为了侦测没有兵线时候的敌方动向，但纪泽的皇子刻意留，他总感觉有一分意味深长的含义。
　　明摆着体验不错，下次再来。
　　果然，三分钟后，他又看到一把从天而降的长矛。
　　TAG中单表情僵硬，手上腕豪没闪没技能，直接双手离开键盘。
　　说好的优势counter揍奇亚娜呢？
　　累了，毁灭吧。
　　*
　　一局游戏很快结束，皇子的框相对较小，和奇亚娜的配合相当有限，但两人仍然找到一个好时机，开了一波完美团。
　　游戏胜利，十八分到手。
　　比赛服高分局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分像货币一样在兄弟手中反复周转。
　　第三局穆白又撞车了TAG的中单。
　　【TAG永不倒】：。
　　【TAG永不倒】：我今晚都掉五十分了，放过我吧
　　【TAG永不倒】：我不想去当宗师守门员啊啊啊！
　　【哈哈哈哈，分要逮着一个人吃】
　　【这分，我吃定了】
　　既然撞都撞上了，TAG中单一看全队战绩就知道这盘赢不了，随手在键盘上打字。
　　【TAG永不倒】：Wood，相逢就是缘，打完这局加个好友呗。
　　【TAG永不倒】：我这里有个小可爱想认识你(＾▽＾)
　　【我靠小可爱，好诡异的用词……他不会是基佬吧】
　　【什么基佬，他女朋友是主持，主持圈里有个新来的妹妹是Wood粉丝，Wood打第一把就开始转发动态了，铁杆老粉】
　　【电竞果然是个圈啊，羡慕了，我什么时候也能被介绍给纪神就好惹】
　　【纪神喜欢强的，记上。你足够强，敌队中单都拉你双排】
　　穆白还是头一次被前辈主动要联系方式。
　　他忽地有些不知所措，敲敲耳机寻求外援：“怎么办，我应该加吗？”
　　片刻后，纪泽的声音才轻轻传来，听不清喜怒：“随你喜欢。”
　　这话模棱两可，但在绝大多数语境下，总是偏向于支持。
　　于是穆白垂着脑袋，回了个好。
　　一晚的游戏很快结束。
　　穆白知道纪泽有手伤，不敢让他玩久，只玩两个小时就各种借口下了机，还顺便关掉直播。
　　小中单似乎不知道圈子里有个软件叫大神在线。
　　比赛服所有职业选手以及知名路人的账号都能查到，清楚看见他们什么时候开了一局，玩了什么英雄，是否在线。
　　而穆白的小头像还悄悄亮着，甚至又玩了一局奇亚娜。
　　穆白已经踩到了王者前五的门槛。
　　前面五个选手都是世界范围内知名的职业选手，分数很稳，没那么容易弯道超车。
　　今天的训练时间已经打满，穆白关了游戏，才看到手机上冒出来的新消息提示。
　　他贫瘠的列表里冒出了两个新好友，一个是游戏时加上的TAG中单，还有就是他推送过来的账号。
　　一个捧着奶茶的女孩头像，名字rabbit。
　　兔子。
　　【rabbit】：你好鸭~我是LPL新来的主持人，Wood给我备注霏霏就好。
　　【rabbit】：喂喂，小中单在吗【兔子敲门.jpg】
　　【rabbit】：啊，我看到你在打rank了，不好意思打扰了~打完回我消息也行，我不急的。
　　【rabbit】：对了，问你一个小问题。Wood会不会不喜欢比自己岁数大的呀~
　　穆白盯着这几行字读了半天，硬是没想明白。
　　【木白白】：你好，我的确在打rank，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木白白】：跟年龄没关系，我不会无缘无故讨厌谁的【黄豆微笑.jpg】
　　对面的霏霏被这忽然突脸的黄豆微笑怼得一愣，在脑中思考了半天是不是哪里惹到了Wood。
　　可是……他们连面都没见过呀。
　　还是说，Wood不喜欢那么直来直往的交流方式？
　　霏霏心底有些难过，原本准备好的腹稿也在此时失了效。
　　她把一行字删了又删，最后犹犹豫豫地敲下。
　　【rabbit】：emmm我不是这个意思诶~
　　【rabbit】：不过Wood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们也刚加上好友没多久。下次UM的比赛我被分到主持位置啦，我们到时候见！【兔子挥手.jpg】
　　尽管对方没有明说，穆白依然从她的字句里读出了几分遗憾。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
　　那句话难道还有别的什么解读吗？
　　橙子现在正在直播，去打扰他也不太合适，穆白干脆把聊天截了图，发到纪泽的消息栏里。
　　【木白白】：在吗？
　　【木白白】：【木白白】和【rabbit】的聊天记录
　　【木白白】：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消息发完，等了好几分钟，都没等到回信。
　　他随便刷了一会儿王者段OB直播，正打算起身休息时，忽然听到门口布谷的喊声。
　　“穆白，来吃宵夜，今天买了小龙虾。”
　　“噢噢，好。这就来。”穆白连忙站起，手机震动间，新消息传了进来。
　　他急着出门，一边走路一边划开了手机锁，点开软件。
　　两条消息时间隔得有点久，乍一眼看去，穆白根本没想起不久前他发的问题。
　　更似是单独看到了这条信息。
　　【Jze】：意思就是，想跟你谈恋爱。
　　“哐”。
　　一声闷响，布谷奇怪地回过头，忽然看到他们家的小中单脑袋不偏不倚地撞到柱子上，受伤的地方微微泛红，迅速隆起了一个小包。
　　作者有话要说：小孩子走路不可以玩手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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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在9月24日晚22点之前看过上章的小可爱们，麻烦回去再看一眼最后两页~
　　因为想表达的地方没有表达出来，我做了个微小的改动~爱你们（比心
　　想跟你谈恋爱。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穆白感觉大脑都被瞬间清空，脚下几乎是无意识地自主行走着。
　　……这句话，真的是纪泽本人发的吗？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而且，他们都是男人，大家性别大差不差还能一起进洗手间的那种……
　　穆白出神地想着，直到额头撞上了什么，突然传来一阵锐痛。
　　布谷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扶住他，拍拍少年的肩膀。
　　“没事吧？头晕不晕？”
　　穆白晃了晃脑袋，痛觉让思维清晰了些。
　　小中单皮肤薄，撞一下就蹭出一道红痕。
　　一头黑发略显凌乱地搭在额头，白皙的肌肤上逐渐浮出一道红影，两道纤细的眉微微皱着，眼底酿着一股朦胧的水意。
　　布谷心疼地看着他，想到穆白动不动就爱哭的特性，正打算安慰几句，却看到少年红着眼眶，低头继续抓起了手机。
　　布谷：“？”
　　看手机撞柱子上就算了，撞完还要看？
　　这手机里面是住着什么绝世美女吗？？？
　　教练在周围，穆白悄悄把屏幕掩了掩。
　　布谷转半天什么都没能偷窥到，只能认命地无奈叹气，去药房给穆白找软膏。
　　等布谷彻底走远，穆白才点亮手机，继续看那条信息。
　　是他忘了。
　　纪泽发那段话，其实只是回答他问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穆白怔怔地看着那条回复，心底忽然有瞬间的失落。
　　他皱起眉，掌心蹭掉眼眶边的泪珠，打字回。
　　【木白白】：不可能。
　　纪泽这次倒是回得很快。
　　【Jze】：嗯，什么不可能？
　　【Jze】：是她喜欢你不可能，还是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不可能？
　　穆白抿了抿唇，闷闷地打字回。
　　【木白白】：都不可能。
　　纪泽看着倔强传过来的新消息，敛起眸，什么都没说。
　　穆白看对面逐渐没了回音，就也没再管，下楼一起去分享小龙虾。
　　布谷看到他下来，在他额角贴上药膏，把单独点的一斤十三香推到穆白面前。
　　这个世界的网络比之以前更发达，多亏新媒体迅捷的传播手段，一些从来没有听过的食品菜式总会在瞬间风靡全国。
　　比如眼前这盘闻着就很香的甲壳纲十足目螯虾科水生动物。
　　穆白盯着它们耀武扬威的巨大虾钳，琢磨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既然人都来齐了，临时还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一下各位。”夜宵的间隙，布谷忽然说。
　　穆白被江创手把手教着拆虾，从动作中抬起头来，认真地听着。
　　“明天打完训练赛后，麻烦大家再留几个小时，开个短会，一起聚个餐。”布谷说。
　　战队成员之间的关系很重要，俱乐部经常搞聚餐之类的集体活动促进关系。
　　但一般都是自愿参加，极少特别要求全员到齐的情况。
　　更别说后天是一周的固定休假期。
　　布谷的话当即引起了队员强烈反弹。
　　“啊？不要，我都约好人了。”尤洲当即皱起眉，表情不愿。
　　虾饺也举手抗议：“是啊，干嘛这么突然啊，我妈也叫我这个假期回家陪她。”
　　布谷气得瞪他们：“现在有点小钱就一个个连聚餐都看不起了，早知道就扣光你们工资。”
　　虞承不声不响地掰着虾钳，声音随着虾钳断裂声悄然落下：“是不是有人要退役了？”
　　全场气氛为之一静。
　　教练挑在这个节骨眼上遮遮掩掩地说，再去看餐桌上具体少了谁，答案呼之欲出。
　　布谷叹了口气，也坐下抓了只小龙虾，无奈道：“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了。就是雪糕，他也不愿继续坐冷板凳，就想着把他调到二队去尝试一下教练，毕竟他也在LDL混了那么多年，比较熟悉。”
　　喝了口水，布谷接着说：“我们跟他签的合同没变，关于退役的事情，等到春季赛结束再官宣，明天的只是一顿散伙饭，这周雪糕就搬走了。”
　　布谷话音落下，原本闹腾着的几人就都没了声音。
　　尤其是之前闹得最响亮的尤洲，表情更是凝重得像是被人单杀了一百遍一般。
　　穆白低头看手机，只装了几个成员的UM小群突然冒出了几条消息。
　　【虾饺】：真的诶，他连群都退了。
　　【虾饺】：虞承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不早点告诉我，害的我还说那些话，多尴尬。
　　【虞承】：猜的。
　　【虞承】：那个营养师今天表情就不怎么好，她挺照顾雪糕的。
　　虾饺露出一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想了半天才把“你暗恋营养师吗”的信息删掉。
　　身为打野，惹谁都不要惹辅助和中单。
　　【虾饺】：喔。
　　【虾饺】：你们几个新人搞得那么隆重干什么？退役而已嘛，在你们不知道的角落LPL每年都要走那么七八个，又不是生离死别。
　　虾饺嘴上那么说，但其实大家心里都彼此清楚，以雪糕在LPL打出的战绩，退役就跟查无此人差不多。
　　UM的二队已经有主教练，如果在二队依旧没能表现出好成绩的话……
　　穆白垂下眼，捏了捏手机。
　　次日。
　　训练赛如期开始，双方都尝试了比赛服热门的新体系。
　　比如阿木木辅助、男枪中单这种新型黑科技产物。
　　双方打得像是ICU大混战，愣是没打出一点职业战队的风采来。
　　布谷看得直皱眉：“男枪中单这个对线对不过，打团只能偷输出的英雄到底要怎么开发……早知道让他们赢得爽一点，骗他们常规赛拿把男枪算了。”
　　穆白待在外部软件的全体语音房间里，没有关麦，耳机里依稀传来对面教练的怒吼：“布谷你个王八蛋，小心我录下来放给联盟仲裁会听！！”
　　布谷耸耸肩，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姿势。
　　打完训练赛，也到了晚间时分。
　　一行人来到烧烤店，雪糕已经坐在了外面。
　　看到众人过来，雪糕很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不是说了不用搞这个吗，反正我也没来多久，别浪费大家时间。”
　　除去初期的几局训练赛，雪糕进队以来就没怎么一起练过，和大部分人的确不熟。
　　“说什么呢，来UM一天也是我们UM的队员。”布谷拍拍他的肩膀，让几人坐下：“来，想吃什么就点，今天我买单。”
　　“你说的，别让我看到你偷偷找老板报销就行。”虾饺笑道。
　　布谷佯装恼怒要去揍他，原本尴尬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也许是最后一顿，雪糕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闷着，放开了喝酒吃肉，和几人聊他以前的故事。
　　“江创，其实我听到你也是农村人的时候，是挺想跟你聊聊的。”
　　雪糕叹了口气，语气夸张道：“你知道的，他们几个顶级城里人，太有钱了，聊不到一块去。”
　　虾饺喝得有点高，扭头瞪他，竖了个中指。
　　“但是吧，我知道，你因为之前那件事一直对我有意见。”雪糕垂着眼，忽然说。
　　穆白小口咬牛肉的动作一顿，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竹签。
　　雪糕看着小中单忽然紧张起来的动作，勾起唇，极浅地笑了笑：“穆白，我敬你一杯吧。”
　　猝不及防被点名，穆白抬起眼，只拿了个可乐杯：“我喝不了酒。”
　　雪糕倒也没在意，了然地点点头，啤酒触碰咖色的可乐杯，雪糕一饮而尽。
　　“直播时候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一直没有跟你道歉。”
　　雪糕朦朦胧胧地说：“只是你实在太年轻，我今年二月份就二十一岁了，还什么都没打出来，没房没车，连存款都不到十万，过来海城几年他妈什么都没能捞到……”
　　雪糕说着，眼底一片通红。他用力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算了，不说这个了。”雪糕再次举杯微笑，那笑容实在算不上好看：“就预祝你事业有成，每把都打出好成绩。如果能打进S赛的话，我花光薪水也要去国外看。”
　　只是看着那点带着苦涩的笑意，穆白垂下眼睫，他的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就连雪糕本人都没有哭，他要是先哭出来的话……
　　太丢人了。
　　穆白抿了抿唇，一同举起可乐杯。
　　酒过三巡，原先订的两打被全部喝完。到底还有布谷管着，彻底禁了他们继续点啤酒的蠢蠢欲动。
　　穆白已经是唯一一个神智清醒的人。
　　“小白，你去买点苹果醋吧，给他们醒醒酒。”布谷无奈道：“我记得外面路口那有家便利店，有点远，你先导航试试，找不到跟我说。”
　　穆白听话地点头，按照布谷的嘱咐，导航定位到了那家便利店 。
　　将近一公里，预计行程十五分钟。
　　的确有些距离。
　　穆白低头走了十几分钟，忽然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
　　海城近海，春季的天气向来琢磨不透，是晴是雨全靠一时脸色。
　　豆大的雨滴从天空坠落下来，滴落在一侧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瞬间晕出一块较深的暗晕。
　　继而水珠越来越多，原本地面干爽的颜色瞬间消失不见，鼻尖嗅到的都是水滴的湿意。
　　下雨了。
　　而且是瓢泼大雨。
　　导航导了一条小路，周围都是严实的墙壁，根本没有躲雨的地方。
　　距离便利店只有两百多米，远比原路返回要近，穆白只能闷头跑着，水珠绵连着浇落在衣领上，雨滴很快打湿他的上衣。
　　雨中根本来不及拿出手机，几乎是全凭大脑记忆，穆白在一串朦胧的雨雾总算找到了那间散发光芒的建筑。
　　便利店的屋檐外挑，已经有两个人站在屋檐下方躲雨。
　　穆白快步上前，刚在屋檐下面站稳，就看到便利店门自内打开，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穆白微微瞪大了眼。
　　*
　　便利店里的人不多。
　　纪泽怀里抱着几个阮毅点名要吃的零食，去前台准备结账。
　　外面下起了雨。
　　他今天练了一上午，梁天指名要他休息，纪泽在基地里左右也闲着没事干，就开车出来兜兜风。
　　顺便帮忙带点东西回去。
　　“六十三，谢谢。”收银员告知了一个数字，看着面前身材高挑的青年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转账成功，纪泽收回手机，就看到一团小巧的白色跑了过来，身上到处都是水渍，站在便利店屋檐下低头喘息着。
　　似是缓过了一口气，他抬起头。
　　湿漉漉的黑色发丝乖顺地搭在额前，额角处贴了块简单款的创可贴，一双琥珀色眼睛透着水雾，越显得剔透漂亮。
　　只是浑身都湿透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显得那本就纤细的手腕更瘦几分，看着像只落难的流浪猫。
　　在纪泽推开门的瞬间，穆白惊讶地瞪大眼，像是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一般：“纪泽？”
　　夜里很黑。
　　纪泽垂眸，目光在他坠着水珠的锁骨上微微停顿。
　　锁骨本是嫩白的，沾水后被冷风吹出暧昧的温红。
　　像是被人用手指擒住那根纤细的骨头，再用力揉搓过一般。
　　红得刺眼。
　　纪泽掠开视线，从袋子里拿出一包纸巾：“拿去，擦一下。”
　　穆白这才想起自己无比狼狈的模样，脸上不由一臊，红晕沿着脖颈迅速爬到耳根。
　　肯定很难看，浑身都湿透了，像只落汤鸡。
　　纪泽靠在墙边，看着少年乖顺地接过他的纸巾，拿出一张，仔细在脖颈上擦拭着。
　　胸腹是最需要保障热量的地方，穆白显然知道这一点。
　　他当着纪泽的面，手指捻住沾水的卫衣衣领，将它撩起一截，露出下方一小片白皙的胸口来，把纸巾探一些下去，擦干肌肤上黏连的水份。
　　兴许是擦得有些有力了，纸巾擦过的地方，总会留下一块浅淡的粉色，穆白反复擦了几遍，不悦地皱起眉来。
　　身上水太多，卫衣本身就堪比一张正在淌水的毛毯，擦过一遍很快又会湿透，穆白干脆不去浪费纸巾。
　　雨还在下。
　　即便是晚上，都能看到天边连绵缀着的乌云，根本不像是能够短期停歇的样子。
　　这种情况，即便买了苹果醋，也送不回去。
　　穆白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站着，却始终不发一语的纪泽：“你带伞了吗？两把的那种。”
　　纪泽眉眼不抬：“带了，在车里。”
　　穆白眼前一亮。
　　有伞就好。
　　借了伞就能先把苹果醋送到烧烤店里去，他再回去换衣服洗澡也不迟。
　　穆白朝四周看了几眼，很快就在不远处的路边发现了一台暗色小轿车。
　　他不懂车，更不懂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车型，只能看出那车造型弧线漂亮流畅，做工细致，应该价格不菲。
　　旁边躲雨的两个男生还举着相机朝它拍照，要是没在下雨，估计都恨不得凑上去一起合影。
　　怎么也要十几万吧。
　　穆白完全没有概念地计算着。
　　哪怕从超市门口走到车旁边还得冒一阵雨，但跟原路返回相比，已经方便了许多。
　　穆白推开超市门，正打算进去，却被纪泽忽然拦住。
　　纪泽看了眼外面淋漓的雨幕，问：“你要买什么？”
　　“苹果……苹果醋。”身上冷得可怕，穆白感觉脑子有一瞬间地迟钝。
　　他请了清嗓子，接着说：“战队的人喝多了，教练叫我买几瓶回去给他们醒酒。”
　　“都下雨了，还买什么买。”纪泽皱眉：“难不成让你冒雨送回去？”
　　“没事，你车里有伞，借我一把，我明天就还给你。”穆白捏了捏掌心，语气里添了份小心翼翼：“可以吗？”
　　他又麻烦纪泽了。
　　穆白心底很是愧疚。
　　纪泽一直以来都在帮他，而他却做不了太多。
　　纪泽压低了视线，看着穆白带着恳求的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拿吧。那个苹果醋，你们要多少？我帮你去买。”纪泽又往穆白手里塞了一包纸巾，说。
　　海城冬天没有暖气，便利店内外温度差不多，穿着湿衣服跑来跑去反而更容易着凉。
　　穆白感觉纪泽像个纸巾大户，但没敢说，低声报了个数。
　　看着纪泽挺直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便利店林立的货架间，穆白蹲在门口，安静等着。
　　一旁一起躲雨的男孩等来了他们的同伴，三个人挤在一把小伞下相互抱着离开，便利店门口只剩下他一个人。
　　夜里还刮起了风。
　　冷风顺着门檐一阵阵刮来，街上有伞的行人纷纷掩住即将翻卷的伞面。
　　穆白冷得一哆嗦，更加用力地缩紧了自己，忽然感觉压在身上的卫衣越来越冷，手臂也越来越沉，最后更是重得眼皮都抬不起来……
　　他搓了搓手，掌心摩擦生出热度，他却完全不觉得暖。
　　好像感冒了。
　　穆白忽然想。


第四十五章 
　　纪泽提着苹果醋从便利店里出来，小中单已经在墙角缩成了一个团子。
　　似是听见了他推门的声音，穆白抬起半边脸，眼底漾着一团模糊的水意。
　　“多少钱？我转给你。”穆白问着，喉咙有些沙痒。
　　怎么无时无刻都记着算账。
　　纪泽忽略那句话，托住穆白的手臂，将人从地上扶起来，触手处冷得他一皱眉。
　　即便是染过水气，这手臂未免也太凉了些。
　　纪泽摸出了车钥匙：“先到车上再说。”
　　现在雨比之当初要小了几分，穆白深深呼吸，闯入雨幕，朝着纪泽小车边跑了过去。
　　车子通过控制锁，已经远程启动。
　　甫一拉开车门，就能感受到从车内涌出的暖气，穆白盯着一套精致整洁的车内饰犹豫了半天，最后被纪泽一巴掌推进了副驾驶。
　　深色的座椅上糊出一片明显的水渍，身上的水都把位置弄湿了。
　　“对不起啊，我到时候帮你擦。”穆白低声说，整个人都蔫吧下来。
　　屁股只在沙发上坐了小小一块，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像是在寻找什么。
　　纪泽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找那把传说中藏在车里的伞，想自己离开。
　　“别看了，烧烤店在哪，我送你过去。”纪泽说着，目光注意到穆白额头上的创可贴。
　　寸长的小小一片，贴在那块娇嫩的肌肤上，上面还残留着水珠，怎么看怎么不健康。
　　明明几天前在赛场见面，他还没见到这个小玩意儿。
　　纪泽下意识抬起指尖，在上面轻轻戳了戳。
　　感受到他的动作，小中单掀起半边眼皮看他，只扫了一眼，发觉是他后又懒懒地垂了下去。
　　今天的小中单，看着没什么精神。
　　这个念头在纪泽大脑冒出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指尖下方不寻常的温度。
　　刚摸上去是凉的，但很快，就能感受到后面不正常的热温。
　　车窗外雨声淅沥，纪泽的眼底的晦暗更深了几分。
　　“你发烧了？”纪泽压低了声音，略显低沉的语调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穆白抿着唇，不敢说话。
　　“不去店里了。我带你回家，换身衣服。”纪泽不容争辩地回过头，启动发动机。
　　“不过……”穆白刚说一句，纪泽脸色瞬间冷下来。
　　小中单顿时没了声音，也不去试图伸手抓那几瓶饮料。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纪泽一眼，乖乖挪回自己的位置上，还认真地扣好了安全带。
　　看着倒是和以前一样，又听话又乖。
　　也就是看着而已。
　　纪泽沉下眼，燃油机器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轿车破开雨雾，疾驰而去。
　　这一圈路纪泽烂熟于心，车子开得很快。
　　像是在飙车。
　　穆白一开始还强撑着想保持精神，但很快就侧过头，脑袋靠在车窗边，眼睫缓缓压了下来。
　　也不知是累了，还是体力不支的昏睡。
　　纪泽在红灯前停下，小中单放在一侧的手机震动，上面来电提醒写着“教练”两个字。
　　还为了方便寻找在前面标了个前缀A。
　　纪泽目光在睡着的穆白身上停顿，眼底情绪复杂。
　　他单手拿起手机，随手划开通话，放轻了声音：“布谷？”
　　“啊？请问您是？”对面明显地一愣，还极为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打错电话了吗？”
　　穆白那熟悉的少年音呢？怎么变成这样了？？
　　而且，布谷总觉得这声音有点迷之耳熟。
　　像是哪里听到过。
　　“雨下那么大，他浑身都湿了，还惦记着给你们送东西。”纪泽看了眼窗外越发汹涌的雨势，语气说不清是不悦还是调侃：“嗯，可真是你们的乖小孩。”
　　“嘟”。
　　电话挂断。
　　布谷握着手机，双眼一片茫然。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看外面大，正打算叫穆白不用回来，自己打车回基地的。
　　怎么劈头盖脸就被一个陌生人阴阳怪气地教训了一通？
　　而且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手机铃声轻响，从穆白的手机号里发来了几条新信息。
　　【穆白】：人我接走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来这个地址找我
　　【穆白】：定位信息
　　布谷：“？？？”
　　地铁，老人，手机。
　　就出个门买几瓶饮料而已，怎么就被陌生人给接走了，还接得那么理直气壮？
　　就在布谷犹豫着是否要报警的时候，为数不多还留有意识的虞承凑了过来，随口问。
　　“怎么了？”
　　“穆白人没了。”布谷僵硬地转过头，声音凄凄惨惨戚戚：“好像被拐走了。”
　　虞承：“……”
　　他接过布谷的手机，仔细看完了几条消息，眼底忽然浮现一抹奇异的神色。
　　队伍里最可靠，一向被誉为任何时候都不会出现差错的顶级辅助，脸上罕见地掠过一抹错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地址……应该是纪泽在海城的家。”
　　“谁？”布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泽？”
　　纪泽？？
　　*
　　穆白被摇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到了地下停车库里。
　　抬头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周围用白漆刷着区域的标号，一看就知道定然是个规模不小的社区停车场。
　　他们UM俱乐部是肯定没有这种东西的。
　　裹着湿衣服睡觉并没能让大脑清醒，穆白感觉身上更冷了，低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这里是哪？”他揉着眼睛问。
　　纪泽点击中控台打开车门：“我家。”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穆白忽地有点懵。
　　纪泽的家。
　　他……怎么跑到纪泽的家里了？
　　“你们UM的地方偏，回去至少半个多小时，这边方便一点。”纪泽探过身，帮呆呆愣在原地的小中单解开安全带，手腕却忽然被抓住。
　　少年的掌心贴在他的腕上，同时透着凉气和发热的暖意，纪泽抬起眸，隔着车内黯淡的灯光看着穆白的脸。
　　穆白的脸颊有些泛红，嘴唇却是缺血的淡白色，上面还残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出来的咬痕。
　　“你不开心了？”穆白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很浅，像爪子在心尖挠了挠，轻轻安慰着纪泽心头那点不悦的烦躁。
　　纪泽的确不高兴。
　　好不容易在雨天里捡到的人，还要冒着雨回去给那群酒鬼送饮料，他真想掰开穆白的脑袋，好好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管好自己不就够了么，何必去理别人那么多事情？
　　穆白手抓得更紧了些，语调里装满了愧疚：“其实我有在练了，你送我的健身卡去了好几次，但一直练不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照顾好自己。”
　　他认真地说完，轻轻咽了口唾沫。
　　网上都说纪泽感情表现得不明显，但穆白却能轻易看出纪泽脸上挂着的不高兴。
　　很多时候他分明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但习惯几乎刻在了骨髓里，根本改不掉。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尤其对于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而言，十几年生活经历养成的行为习惯，很难在一朝一夕间就纠正过来。
　　但是……他真的有努力去做了。
　　想到这里，穆白自己都觉得委屈，眼泪攒在眼眶，忽地簇簇就掉了下来。
　　怎么都止不住。
　　明明是道歉的是他，但先哭的也是他。
　　穆白手臂不断擦着脸，蹭出满手的水珠，鼻尖憋成粉红一片。
　　他还是头一次那么痛恨这具身体的体质。
　　沉默在狭小的车内环境中弥漫，只能听见他隐约的抽泣声，变得尤为难熬。
　　穆白尴尬地几乎屏住了呼吸，半晌后，才听到不远处一声低哑的轻叹。
　　“别哭了。”纪泽语气里添了分无奈：“你主动要道歉，你还哭。”
　　穆白偏过头，半张脸藏进汽车昏暗的阴影里，不让纪泽看见：“我忍不住……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了。”
　　纪泽伸出手来，单手掰回那张微微发热的小脸，拇指蹭干他眼角的泪珠。
　　那一滴水珠落下，他就感觉自己的底线在一退再退，几乎找不到踪迹。
　　穆白说的是真的，纪泽知道。
　　健身房教练曾经打电话给他，向他报告了小中单的锻炼情况，总是夸他看上去瘦瘦小小，却总能超额完成量身定制的训练任务。
　　甚至把手心都磨出了水泡。
　　纪泽什么都没说，只是下车，把人从里面拽了出来。
　　穆白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身体跌进他怀里，几乎能感受到纪泽身上传来的体温。
　　浅淡的凉意裹挟着近乎散尽的苦烟味一同飘过鼻间，即便额头还浅浅烧着，穆白脸上依然止不住地蹿红，指尖也在隐隐发烫。
　　他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泪水已经停了下来，只有眼眶仍是红着，像是遭受了莫大的委屈。
　　哪有自己被自己说哭的委屈？
　　纪泽被气得想笑，拍拍小中单的肩膀：“行了，回家吧。”
　　穆白忙不迭地点头。
　　他低着头跟在纪泽身后，看着青年修长漂亮的指节掏出房卡刷亮，坐上电梯，一路升上高层。
　　穆白这才知道纪泽在海城也有房，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不远处蔚蓝的大海，价格应当不是小数。
　　房间里装饰整洁，到处都干净得不像样，比起有人常年居住的房子，更像是售楼中心用来展示的样板房。
　　毕竟纪泽一般住在JG基地，回家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房子看上去没人气也十分正常。
　　穆白感觉自己聪明的脑袋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纪泽给他量了温度，37.5度，好在只是寻常低烧。
　　“先去洗澡。”纪泽指了指尽头的浴室，“我给你拿药。”
　　沙发上放着他给穆白准备的衣服。
　　之前留下来的一套睡衣，比穆白的身材要长许多，肯定是不合适的。
　　但也只能将就着穿了。
　　穆白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扒拉着浴室门探出半个脑袋：“那个，我想喝三个九。”
　　三个九算是为数不多跟着英雄联盟一起跑到这个世界的产品，穆白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倍感欣慰。
　　这个比较甜。
　　水壶里的水逐渐烧开，里面依稀能听见热水沸腾的“咕噜”声，像住了无数只张嘴吐泡泡的小金鱼。
　　纪泽没搭理他，却随手从药箱里翻出一个标准的绿袋子，放在了等待煮热的开水壶旁边。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做完这一切，等纪泽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九已经开了封。
　　纪泽一辈子懒散惯了，向来不觉得感冒是个大病，给自己泡药都从来没有那么勤快过。
　　青年盯着手中大张着嘴巴的塑料小袋子，忽地皱起眉，唇边轻轻地“啧”了一声。
　　眼泪……可真是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卡文真的卡得厉害，有亿点点码不出来
　　作为补偿，我换了个漂亮省心的排版（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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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穆白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纪泽已经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电视机上的电竞频道播着几天前UM打TAG的画面，正好轮到赛后采访环节，赛事方终于难得地采访到了穆白。
　　也不知道为什么UM那边把他护得那么紧。
　　主持人握着麦克风，目光不断扫视着面前少年的脸，笑容尤为宠溺：“没关系，第一次接受采访大家都紧张，你随便说几句就好了。不用太认真，观众朋友们也不会怪你的对不对？”
　　台下响起一阵狂呼的“对”字。
　　得到粉丝的支持，台上年轻选手的脸反而涨得更红了，手指捏着队服袖口不断摩擦，好半天才憋出一个浅浅的“谢谢”。
　　话音落下，没想到台下笑声变得更加热闹，还有人站起来喊着要联系方式，声音居然大部分都是男生。
　　主持人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其乐融融的采访画面。
　　她挥手控制住场面，对着卡片上提前记好的采访问题问：“你出道以来打的三局比赛，大部分都是对抗赛区里有名的强队，Wood你是怎样调节心态去面对他们的呢？”
　　小中单思考片刻，接过话筒：“大家都是很有实力的对手，对局非常具有挑战性，我也无时无刻不在告诫自己要全力以赴。很高兴能和这么多强者正面交锋。”
　　尽管脸上的红晕还残留着，但一番话说得体面周全，完全没有新选手的羞涩生疏。
　　女主持从业那么多年，见过的新选手不在少数，大有站上台一句话不说，或者只能憋出一两个字的。
　　穆白面对的TAG和JG都是联盟的高人气队伍，采访一旦说不好，很可能更遭粉丝惦记。
　　不仅屏幕内的女主持，就连纪泽都跟着挑了挑眉。
　　喔。
　　纪泽在心底加重音地念，不谙世事的乖小孩。
　　“纪泽。”屏幕内外少年的清澈嗓音同时响起，纪泽回过头，看见站在浴室门口的小中单。
　　穆白身上套着他的外套，手腕那儿长出宽宽一截，整个人像是被套进了大款麻袋里，偏生下半身却是件只刚过膝盖的短裤，露出两节白生生的小腿来。
　　纪泽的长裤每一件穆白穿了都能拖地，只能换了件不伦不类的长袖配短裤。
　　加上穆白一头刚吹干的鸟窝同款乱发，看着反而更小只了，居然有了几分喜剧效果。
　　纪泽没忍住，勾起唇，轻轻笑了出声。
　　穆白刚坐到沙发前拿起药，就听见耳边低沉的轻笑，手差点拿不住杯子。
　　“别笑了，哪有什么好笑的。”穆白从来没觉得纪泽的笑声那么欠揍，脸上的热都不知道是烧还是臊：“纪泽……你不会在故意整我吧？”
　　小家伙脑子还挺天马行空。
　　纪泽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好笑地回答：“嗯。”
　　穆白：“？？？”
　　感冒药甜滋滋的味道涌进喉头，穆白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
　　小时候不懂事，爸妈在外地忙着工作也从不管他，穆白嘴馋了就一个人在家里找零食吃，结果找到了这包神秘的绿色饮料。
　　他还不懂冲泡，就当一包糖拿在手里一粒粒地吃，奶奶回来发现感冒药居然全进了小孩的肚子里，吓得差点连夜带人去洗胃。
　　小时候的珍馐，现在尝起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怎么，喝个感冒药还舍不得了？要不要再给你冲一杯？”纪泽的声音传来，吓得穆白连忙放下了杯子。
　　穆白被戳中了心思，否认：“不用。”
　　方才的采访画面播完，又开始继续回放下一场JG打OA的比赛。
　　那局纪泽的手伤发作了。
　　左下角的选手实时画面上，还能看见他的手臂在隐隐发抖。
　　“喝完了就睡吧，左边是客房。”纪泽随手把电视机关掉，说。穆白听话地点头，好像想到了什么，扒着手机要给布谷发消息。
　　纪泽忽然想起之前他给布谷发的短信，不动声色地拦下：“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
　　他看着穆白收起了手机，随口问：“你找布谷干什么？”
　　请假的话他已经“帮忙”请过了。
　　穆白想了想：“报销。”
　　纪泽：“苹果醋？”
　　“嗯。应该要一百多块钱吧。”穆白有些心疼：“最后没送到他们手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报销。”
　　“他们UM给我报销还差不多。”纪泽轻笑：“那么多次来接UM中单的油钱车钱，还有误工费。”
　　穆白脸一红，彻底把找人报销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年轻人喝了感冒药犯困，穆白缩在床上只片刻就彻底睡熟过去，没了声响。
　　纪泽帮他关了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仰头看着暗沉的天花板。
　　他在基地的时候还从来没有算过百元的账，偶尔请吃饭也是宴请全队，一晚上开销如流水。
　　联盟新规规定了电竞选手的底薪在一个月万元以上，更别说LPL选手。
　　穆白刚出道的时候声名不显，合同金肯定不高，但几把下来表现出色，战队为了稳住他，后续也会给不少钱才是。
　　怎么会穷成这样。
　　纪泽侧过身，手机屏幕亮着，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13xxxxxxxx2】：你回海景小区了？
　　【13xxxxxxxx2】：邻居说你回来了，明天妈妈去看你好不好？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水蒸蛋。
　　纪泽皱眉。
　　他什么时候喜欢过水蒸蛋。
　　胡萝卜也是，水蒸蛋也是，他从来没有这种特别的好恶。
　　【Jze】：没回。
　　【Jze】：别发消息，再发拉黑了。
　　对面沉默片刻，真的没有任何信息再发过来。
　　纪泽关上手机，目光望着天花板，没过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
　　吃了感冒药总是格外好睡，穆白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多，一夜无梦。
　　床头放了个温度计，穆白给自己量了一遍，烧已经完全退了。
　　年轻就是好，恢复得真快。
　　他推开门，就看到纪泽坐在餐桌前，平板电脑放在桌上，跟着画面里的队医学着手法。
　　“掌心平放，左手按在手臂上，沿着那根桡骨主筋上往下推，重复五次……你推那么轻干什么？给鸡翅裹粉都没那么轻。用点力啊纪泽，用点力！你想像我一样大的时候就单手半残吗？”队医坐在家里，撕心裂肺地指挥。
　　可偏生当时人依然是那一副懒样，随便揉揉就松开了手：“像您一样大的时候还在打比赛才麻烦呢……我今天不训练，差不多就行。”
　　“当初我就不该来JG，痛死你得了。嗯，后面那个是你弟弟？长得挺礼貌的。”队医突然说。
　　穆白本只想偷偷看一眼，没想到被刚好逮个正着，一张脸刷得冒红。
　　队医原先也不是电竞圈的人，四十多岁看不懂也玩不懂这些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完全没认出穆白来。
　　只觉得这个小孩白白净净地，看着可爱。
　　穆白刚想解释，纪泽却无比自然地抓过他的手，把他牵到屏幕前。
　　“对，我弟弟。”纪泽眼底带笑：“弟弟，给我们队医打个招呼。”
　　穆白：“……”
　　他手被纪泽牵着，掌心的温度暖暖地传到手腕上。
　　热得过分。
　　穆白红着脸，磕磕绊绊地喊了声：“您好。”
　　“喔，看不出来嘛，纪泽你也能有这种好脾气的弟弟。”队医难以置信道，一双眼睛发亮，恨不得穿出屏幕来给小孩补发一份新年红包。
　　纪泽敛起眸，忽地遮住了摄像头。
　　“够了，反正来回都那几套，晚点我自己按。先下了。”纪泽说着，不顾屏幕那头队医的抗议，切断了视频通话。
　　穆白看着纪泽的侧脸，犹豫了很久，才张口问：“你不喜欢按摩？”
　　“不是不喜欢，就是麻烦。”
　　纪泽把桌上的外卖拆开，都是些清淡营养的粥，最适合病人补身子：“问那么多干嘛，吃饭。”
　　“不吃。”穆白却突然犯了倔，“手放那，我帮你按。”
　　纪泽侧头看他：“怎么，你懂？”
　　小中单被纪泽轻而易举地问倒，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细细的两个字：“……不懂。”
　　纪泽差点没笑出声来。
　　穆白总能在纪泽那张平淡的脸上，准确地分辨出他的心情。
　　比如刚才，就是在嘲笑。
　　穆白头一次忍住了羞意，他反手抓过纪泽的手，就那么“啪”地按在桌面上，掌心压在桡骨主筋边用力一推。
　　纪泽被疼得一皱眉。
　　“疼？”穆白瞪他，声音恶狠狠地：“不想疼就教我，你不肯按，我帮你按。”
　　看少年填着怒气的眼睛，不知怎么地，纪泽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下意识地就应了。
　　小中单还真的中规中矩地学了一套，生怕纪泽学艺不精，还特地上网扒了几个视频，一边喝粥一边分神看，把纪泽一只手按到隐隐发红，才停住了动作。
　　纪泽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穆白指尖的触感还停留在上面，轻微的酸疼和柔软的暖意在掌心游走着，小中单按摩的时候非常认真，他只要一偏过眼，就能透过大得过分的睡衣，轻易窥见衣领下雪白的肤色。
　　几乎一览无余。
　　纪泽敛起眸，默默把穆白的衣领上抬了几分。
　　昨天的衣服被烘衣机烘干，纪泽提着垃圾下楼，把人送到了楼下。
　　“知道哪路线吧？方向看好，别转错了。”纪泽状似随意地说道。
　　穆白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也不小了”，而后扬起头，朝纪泽招了招手。
　　“季后赛见。”穆白说。
　　那是之前他给穆白发的消息。
　　季后赛。
　　纪泽盘算了一下时间，得差不多再过去两个月，到四月份。
　　真挺远。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让穆白去UM试训了。
　　纪泽把垃圾丢进楼下绿桶里，转身正打算走进楼道，忽然看见面前站着的女人身影。
　　注意到青年的目光，她显然有一瞬间的紧张，但很快又挂上了温柔端庄的笑，挎着奢侈牌包包挥了挥手。
　　“小泽，刚刚那个男孩是你的朋友吗？”女人笑着问。
　　纪泽没有搭理她，扭头就要从女人身边经过，径直走进屋里。
　　“其实妈妈无所谓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你愿意的，妈妈都支持你。”女人没有转身，只是说。
　　纪泽往前走的步伐一顿。
　　女人听到他脚步停顿的声音，松了口气，撩了撩耳边垂下的发丝：“就算你喜欢的是刚才那个小男孩，你也可以和他在一起。妈妈会帮你找愿意和你结婚生子的女人，教她不阻碍你的私生活，日后也能帮你照顾孩子，稳固家庭……”
　　纪泽闭上眼，只觉一股气压在胸口，纠缠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和他的事，不劳你费心。就算日后我真的和谁在一起，那也是光明正大，不需要任何遮掩。”
　　纪泽缓缓启唇，一个冷淡的字眼从口中吐出：“滚。”
　　仿佛被当头敲了一棒，女人当即愣在原地。
　　她看着纪泽缓步走开，玻璃门在面前轰然合上，忽然极为用力地攥紧了手中昂贵的鳄鱼皮包，直到把那块号称手工缝制的鳄鱼皮揉脱了线，也丝毫没有察觉。
　　*
　　穆白回到俱乐部的时候，布谷差点扛出大花轿出来迎接他。
　　生怕他就睡在JG再也不回来了。
　　刚结束一把rank，布谷就把他请到了会议室，把三份合同一字排开。
　　其中一份是他刚入队时候签的，上面还留着穆白书写生涩的签名。
　　“合同理论上是可以多份覆盖的，虽然这个赛季还没结束，但并不影响我们重签。”布谷说，“这也是和上层沟通过的结果，他们认为你现在的实力完全配得上更高的价格。”
　　“重签后，你的月薪将会涨到一个月百万，不包括奖金和其余收入。”布谷顿了顿，继而说：“但合同期有点长，你自己考虑。”
　　穆白把合同直接翻到了末尾，看到了后面附着的时长。
　　三年。
　　职业里很少有人能打三年，长度几乎把他整个职业生涯覆盖完全。
　　三年之后，他将会是二十一岁。
　　和现在的纪泽一样大。
　　这么一想，三年的时光……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长久了。
　　穆白签下了合同，一跃成为同期选手中除去KH的Mike以外身价最高的新生代第二人。
　　江创几人的目光里都添了分艳羡，发狠般连打了好几天高强度rank。
　　这些天里，穆白跟纪泽一直没有联系。
　　他规规矩矩地继续rank训练，偶尔打打训练赛，比赛日到了就坐车一起前往会场。
　　后面的赛程UM没输一局，积分爬到了总榜第四，和第三只相差一个胜点。
　　队伍的几个新队员也逐渐磨合成熟了起来，即便是段位最为拉胯的尤洲，也在上周顺利加入了王者的大家庭中。
　　穆白的rank分就一直卡在了第五名，上面的不下来，下面的也过不来，排行榜就仿佛凝固了一般。
　　当天他开了直播，晚上要和虾饺中野双排，就顺着虾饺的时间调了作息。
　　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晚打游戏了。
　　【Wood！好久不见，想你想你】
　　【白白！！你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说好的你是UM最勤快第一人呢。最近谁都比你播得多呜呜呜】
　　【小白的作息真的好阳间啊，以前每次打开小熊都只能看到你一个人在播】
　　【假如阳间也是一种罪】
　　【小白真的好可爱啊啊啊，把镜头凑近点让妈妈看看！妈妈最近没见到你，在峡谷玩亚索都没那么快乐了】
　　穆白回着弹幕：“今天跟虾饺一起双排，谢谢大家的礼物，其实不用送那么多的，我现在很有钱了。”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听上去那么自豪】
　　【不容易啊，我也在小白嘴里听到这句话了】
　　【呜呜呜老板你在吗，你的一个蜂蜜大礼包没有白送】
　　【说起来好久没看到老板了】
　　【毕竟小白也打职业了嘛，直播时间不稳定，大家各有各的要忙，哪能像以前一样天天一起玩。就是有点伤感，时间无眼，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到底还是会逐渐淡薄啊】
　　看到这条弹幕，穆白的眸子稍微沉了沉。
　　他登上账号就看到纪泽默默给他丢的千元礼物，穆白拿了工资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纪泽直播间回了两个。
　　当时纪神还开着播。
　　看到他的礼物也只是抬眸笑了笑，却也没有感谢。
　　尽管纪泽几乎只有刚开播没话讲的时候提几句，平时几乎从不谢礼物，即便看到同行的也只是淡淡扫过一眼。
　　但穆白还是感觉，这礼物送得一点也不快乐。
　　他不开心，并且气得一周没有直播，今天才迟迟登上封尘已久的直播间。
　　组上虾饺，穆白选出了版本强势刀妹，排进比赛。
　　晚上和白天仿佛不是一个时区，穆白排到的国人变少了，多出了许多陌生字符的ID来。
　　【woc，对面中单是Mike】
　　【好家伙，一回来就看到这种神仙局，已经准备好录屏键了】
　　【啊啊啊Mike怎么在对面，加油啊小白，揍他冲冲冲！】
　　Mike？
　　穆白迅速从大脑里找到了关于这个人的描述，以及他为了方便记忆贴在Mike身上的标签。
　　【Mike】，#中单，#敌队，#跟纪泽关系不好。
　　穆白沉了沉眼。
　　虾饺明显也看到了ID，压低了声音哔哔：“对面Mike挺难缠的，要不要到时候我多点来帮你。”
　　这局对面上路是经典“不孝有三”之一的上单薇恩。
　　这个英雄做出盾弓羊刀之后伤害就相当可观，比大部分后期射手能更早加入团战，放到上路更是长手打短手，能把大部分上单折磨得苦不堪言。
　　但薇恩同样有个巨大劣势。
　　她身子脆，很好抓，在上路这种纵长线上就突出一个敢抓敢死。
　　虾饺的奥拉夫去抓她，事半功倍。
　　比起中路跟塞拉斯相互折磨要赚得多。
　　穆白也明白虾饺的意思，毕竟他在直播，输可以输，但不能打得难看。
　　“不用。”穆白想也没想地拒绝，“我自己能打。”
　　【爽，就喜欢白白这样狂】
　　【冲！你能打！】
　　【前方记者回报，Wood的话似乎被传到Mike直播间里了】
　　【哪有怎么样，一个能打而已。大家都是打职业的，还得输你一头不成】
　　【笑死，别看到Mike就像看到亲爹一样好么，你们选手打得赢吗】
　　【Mike粉丝真的烦……提前预定这局必吵，我先撤了】
　　另一边。
　　Mike低头看着不断传信回报的弹幕，微微眯起了眼。
　　观众之间互相串门是常有的事，但正经打排位赛的时候选手通常会关闭弹幕避嫌，防止一些延迟开得低的对手被弹幕偷战术，但他不一样。
　　他很喜欢这种观众一起参与进来的感觉。
　　【对面Wood说他一个人能打爆你】
　　【他Wood算个老几，之前还听见有人吹他新生代第一中单，笑了，赢一个TAG也叫强队？】
　　【也不看看我们KH打TAG也是2：0，赢得比他们利落多了】
　　【就是啊，吹得越狠，到时候摔得越惨。真想看他们S赛怎么输……】
　　Mike看着不断刷出的弹幕，只轻飘飘地劝：“大家礼貌用语啊，毕竟都是一个赛区的。我们都是兄弟战队嘛，偶尔被说两句也没什么。”
　　“我们继续看游戏吧。”Mike说着，平稳上了线。
　　他也看过几局Wood的比赛，他承认Wood不弱，但也就那样。
　　整个UM都是沉寂了一个赛区的队伍，更别说经历赛季初的大换血，换来一个JG的辅助和三个听都没听过的新人，哪能打出什么好成绩。
　　那个什么Wood要是真那么厉害，至于到十八岁才被人挖出来么？
　　刀妹是一个典型的中期英雄，前期对线能力非常一般。
　　Mike抢二上前换血，却被刀妹一个灵巧走位拉开身位，Mike的眼眸瞬间沉了沉。
　　他点击鼠标，给打野发了一个标记信号。
　　刚刷掉一组野怪，虾饺看了一眼对面空无一人的野区，声音谨慎：“对面打野在中。”
　　穆白“嗯”了一声，示意收到。
　　但他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虾饺看着穆白装备栏里一千多块钱的迷你盾弓，自言自语：“以前也没觉得你火气那么猛啊……”
　　这家伙想一挑二吗？
　　就凭这把迷你盾弓？？？
　　话音刚落，敌方打野豹女果不其然跳了出来。
　　一个非常阴险的草丛Q，技能正好卡在穆白的后退路线和塞拉斯中间，刀妹要么生吃这个Q，要么就得走到塞拉斯脸上。
　　刀妹犹豫了一秒，直接朝塞拉斯的脸走了过去。
　　中计了！
　　豹女心中一喜，Mike的塞拉斯随之交出E技能试图捆向刀妹，却看到刀妹Q技能突向小兵，避开了他的E。
　　躲掉了塞拉斯的技能无疑，但相对地，刀妹的走位却更加深入了。
　　豹女交闪扑了过去，豹形态的WQE一套将刀妹的血量磨掉半截，脸上却猝不及防被砸了一排锐利的剑刃。
　　是刀妹的大招！
　　有了大招被动的加持，刀锋之舞在兵线和两人中反复穿梭，豹女吃了个E，血量被打下一截，只能暂时后退两步。
　　反正正面还有塞拉斯。
　　毕竟塞拉斯的血量还很健康，一个残血刀妹怎么可能打得过塞拉斯？
　　Mike也是那么想的。
　　更何况，他还有绝对的自信，能够将这位LPL的同行斩于马下。
　　Mike顶着刀妹的W，突到穆白身前，正打算W吸血的时候，却发现血条只回了一点。
　　而血条上方，挂着引燃的符号。
　　他这才想起来，穆白的召唤师技能没选传送，反而带了个引燃。
　　自信能绝对打出线上优势的引燃！
　　Mike一套技能没能如期打出伤害，正想后退，却被穆白穿兵追上，平A收掉人头，最后险之又险地走位扭过豹女刁钻Q，扭头离去。
　　看得虾饺一愣一愣。
　　这一套操作下来，但凡有一点失误，穆白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更何况，他玩个刀妹还带引燃。
　　万一对线没能击杀，而没有传送又根本没办法帮其他路打开局面，这局岂不是就直接葬送了？
　　“你比赛的时候，可别还打那么凶。”虾饺好心地补充，“要是布谷看到了，绝对要把你拧下来，切成条条。”
　　“没事。”穆白关了麦，声音很轻：“打Mike就要这么打。”
　　虾饺：“？”
　　“他实力不弱，但是……心态很差。”穆白说，“你知道他对线期一旦被连杀超过三次后，那一把游戏的胜率是多少吗？”
　　虾饺老实回答：“不知道。”
　　穆白按下回城：“零。”
　　虾饺被那一个果断的零字震撼了半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Wood牛逼，爷服了。要是布谷知道你研究对位能研究到这种地步，肯定要含泪怒斩一个分析师。”
　　来UM那么多天，已经被初步夸习惯了的穆白，此刻却忽然沉默下来，耳廓隐隐泛红。
　　小中单怎么突然又害羞了？
　　虾饺奇怪地探过脑袋，往穆白的屏幕上一望。
　　弹幕提示器里，飞过的五颜六色缤纷，一条礼物提示静静地躺在弹幕池里。
　　是平台最贵的蜂蜜大礼包，一口气刷了四个，四千块钱在直播间里直接拉出四道横幅，下方冒出许多个形态娇憨的小熊，举着手朝天空接不断掉落的蜂蜜罐。
　　【Jze】：干得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什么？
　　big thick long！
　　这是什么？
　　大粗长！


第四十七章 
　　“哇，四千块大礼。”虾饺起哄道：“这不赶紧请兄弟们搓夜宵！”
　　他们职业约直播间的礼物分成很高，这四千块能到手大半。
　　一顿夜宵绰绰有余。
　　穆白红着脸，之前那一点点小小的不悦已经被迅速哄没了脾气。
　　他盯着那行播报看了许久，认真地谢道：“谢谢Jze老板的四个礼包，老板大气。”
　　【这熟悉的感谢词，一瞬间，我以为我进了颜值区】
　　【小白以前就是颜值主播哈哈哈哈】
　　【老板大气！老板好宠！呜呜呜我的CP死灰复燃苟且偷生东山再起了】
　　【前面的，形容词怎么越来越诡异了？？】
　　【业务熟练，妈妈很满意，这两个小蜂巢崽崽也一并收下吧】
　　蜂巢是次于礼包下面的礼物，加起来价值一千元，在平台内同样是能够引发直播间特效的豪华礼物。
　　既然谢了第一个，穆白也不能就此停下。
　　他分神看着屏幕，把礼物一个个谢过去，最后却仍是抬头，看了一眼日贡献榜顶端的ID。
　　好心情地按下了引燃。
　　一局结束，穆白单线击杀塞拉斯四次，塞拉斯推完线后赶去下路支援，却操作失误被对面下路双人组反打，和辅助一起献出双杀。
　　游戏彻底崩盘。
　　最后二十五分钟迅速结束了游戏，穆白KDA9/1/3，Mike1/7/2。
　　战绩好看得很。
　　虾饺毫不吝啬地给穆白赏了一顿夸，并且毫不吝啬地上报了全队，穆白红着脸花钱请他们吃了一顿。
　　也算是把之前虾饺请的夜宵给还回去了。
　　俱乐部一群都是懒人，平时训练时间里只要能点外卖就不会外出聚餐。
　　穆白在软件上发现了火锅外卖，尝试着叫了一份，没想到真的看见外卖小哥提着一口锅上门，现场调好了锅底，并且满脸微笑地祝福他们用餐愉快。
　　服务态度无与伦比地热情，轻微社恐的江创已经缩到桌子下面去了。
　　一顿饭吃到一半，穆白忽然拉住虞承，把人拽到了稍微安静点的角落座位。
　　他纠结地捏着衣服，顶着明星辅助一脸明显的疑惑，极为小声地问道：“你还记得纪……不对，Fade的生日是几号吗？”
　　虞承想了想：“三月份左右吧，具体什么时候记不得了。你问我干什么？你跟纪泽不是走得挺……”
　　说到一半，虞承忽然看见小中单瞬间羞红的脸，平静地止住了后半截。
　　算了。
　　虞承大概已经猜到了是什么答案……他忽然不想问了。
　　穆白自然而然地略过了虞承的后半句话，盘算着问：“那么他平时都会收到什么礼物啊？”
　　“手表，耳机，模型，都有。S赛双冠那年还收到过俱乐部送的车，就是他现在开的那台。”虞承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价格都不低。”
　　穆白当即不吭声了。
　　少年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托着脑袋想。
　　尽管他现在月薪不少，但纪泽随便送礼物就是四千块打赏，平时也不是缺钱的人，真要和那些贵重礼物比起来，恐怕……
　　更何况，还有那辆车。
　　穆白现在算是知道了纪泽座驾的总价，别说一个月薪酬，把他打包卖了说不定也买不起。
　　穆白懊恼地把头塞进双臂间，侧头盯着远处正在冒热气的火锅。
　　到底能给纪泽送什么呢？
　　虾饺刚喜滋滋地给自己夹上一块肉，就看到小中单整个人摊在了位置上，吓得手中油光发亮的牛肉一颤。
　　他犹豫了片刻，把肉又庄重地放回穆白碗里。
　　穆白还没来得及吃，布谷就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表情凝重。
　　“你们谁又给我惹事了？”布谷拿着平板，上面赫然显示着社交网站的评论页面，一排排长字看得晃眼。
　　“怎么了？”江创伸手接过来看。
　　主页上挂着UM俱乐部的大名，以及跟在后面的百万级粉丝量，下方却被一堆奇形怪状的评论填满。
　　【告诫UM一句，那么嚣张小心巅峰落马】
　　【看UM某人不爽很久了……出道打了几把就以为自己很厉害，和JG一个2：1吹到今天，是没碰过真正的强队吧】
　　【UM就不用说了，弄个高颜值选手出来想营销什么大家细想吧，还不是看到了联盟的成功案例，来有样学样】
　　【好喔，就你家选手能帅是吧。挂上ID谁还在乎你的长相，打得菜照样得下台，到时候看看谁输谁赢就知道了】
　　【来别人评论区撒泼的某队似乎也没碰过哪支强队吧？rank打不过就来网暴，也不看看你们家粉丝被黑成了什么样】
　　【支持UM，月底做UM一天十年老粉，干碎某战队】
　　UM逐渐有了些人气，但毕竟前几赛季的拉胯表现摆在这儿，粉丝大多也没抱太大期望，只是希望能打好一局是一局。
　　平时也佛系得很，外界的一切争吵撕战力几乎和他们无关。
　　头一次看到骂战一片的盛况。
　　“这是什么啊？”江创看半天没明白在吵些什么，“打哑谜呢？”
　　“你点进他们主页看看啊，笨。”布谷气得想敲他：“都是KH的粉，懂了吧！”
　　江创预判捂住脑袋：“KH粉丝找我们麻烦干什么？”
　　“是啊。”布谷意有所指地念道：“KH找我们干什么呢？”
　　“虾饺，穆白。”布谷的声音冷冷传来，“来我房间。”
　　一旁刚夹起第二片肉的虾饺登时不做声了，静悄悄地把肉放了回去。
　　今日不宜吃肉啊。
　　虾饺心底感叹。
　　两人一到教练室，布谷就顿时卸去了那张冷脸，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我们队伍历史战绩普通，没什么话题性，下一局期待值本来也不高。结果今天晚上你们和Mike撞个车，就把话题性全给老子撞出来了。”
　　布谷拨弄着桌上的伊泽瑞尔手办：“在外面骂你们也是不得已，必须摆出来给那几个小的看，不能让他们有样学样。我知道，其实今天也不关你们什么事，顶多就是小白说话直了点，没想到会引起那么大节奏。”
　　这节奏起得布谷都觉得茫然。
　　职业选手撞车再正常不过，打游戏有输有赢，运气不好被对面没名气的选手揍成超鬼也常见。
　　但一把排位打完，Mike那边却当场下播了。
　　Mike直播出身，长相过得去，人气极高，一下播瞬间就引起了渲染大波。
　　他的粉丝自然把枪口对准穆白，认为他带引燃打线上针对，是不尊重前辈。紧跟着又引起了看不惯Mike行事风格的黑粉，和UM本身粉丝的反弹，社交网站上瞬间吵成一团。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到平时聊个几天也就过了，但这次偏偏碰上了UM和KH的比赛。
　　月底的对局顿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根据俱乐部管理账号的小姐姐说，她登号时评论数足足涨了一千多条，吓得她还以为账号什么时候捅了颜色广告老巢。
　　“给我们热度没什么不好的吧？”虾饺打那么多年比赛，见过大风大浪，不以为然道：“战队不也要吃饭，管他黑猫白猫，能赚钱就是好猫。”
　　“你退役以后直接去当经理把，我看这方面挺适合你的。”
　　布谷瞪他：“电竞圈的名气你打好比赛自然会有，我们又不缺这一时。现在被架得那么高，考虑过队员的心态问题么？更别说我们队伍三个新选手，万一心态出了什么差错，怎么挽回？”
　　虾饺一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小白，你最近就不要直播，也不要登社交网站了。多点训练，放平心态，我们该赢的时候自然会赢的。”布谷语重心长地说完，却发现穆白在低头逛某购物网站。而且商品价位没一个是在万元以下的。
　　布谷：“？”
　　小屁孩果然有钱就开始狂了对吧？
　　连比赛都不在乎了是吧？？
　　被连喊了好几次名字，穆白才迷茫地抬起头，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
　　他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好讨论的，对于他而言，只要站上赛场，眼中就只剩一个目标。
　　“我无所谓，我们又不会输。”穆白答得理所当然：“不想赢的职业选手，还打什么比赛。”
　　*
　　布谷彻底打消了辅导穆白心理的念头，把人请出教练室，然后下楼加入糟蹋火锅的行列。
　　穆白却在手机上发现了一个新东西。
　　比起几天后的比赛，现在更让他在意的反而是送给某人的生日礼物。
　　他在购物网站上逛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就切了小熊TV的小号，打算披着小号皮去纪泽直播间里夜探敌营。
　　却发现消息栏里多了十几条唯一好友的最新消息。
　　之前给他发Jze关键证据的纪泽粉丝。
　　很久以前：【小男粉看完视频了吗？感觉如何？】
　　很久以前：【呜呜呜你不回我，好叭，一定不是我的错，而是Fade的吸引力太低了】
　　半小时前：【群发消息，如有误收不用回复：Fade粉丝会号召，纪神生日将即，私我加入生日粉丝后援活动，来为纪神定制你的心意吧】
　　定制你的心意。
　　对于从小接受教育不要贪图奢华，礼物礼轻情意重而言，无疑很吸引异世界小中单的眼球。
　　穆白把这行字反复读了五六次，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特地往没有人的角落里躲了躲。
　　才小心翼翼地点击对话框，在里面敲上了一行字。
　　【Wood木】：不好意思，麻烦请问一下。
　　【Wood木】：生日活动……满员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穆白顶着对家ID去私聊纪泽粉丝这件事。
　　今天出去玩了，量有点少，明天或者后天补齐~
　　感谢在2021-09-27 20:36:06~2021-09-28 22:2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9255205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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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章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很快就发来了回复。
　　【你好，还可以加入哦。】
　　【等等，你是不是上次那个不回消息的小男粉？你这个ID是怎么回事，爬墙了还是本来就是对家的？】
　　之前刚发消息的时候Wood还声名不显，她也没有注意对方ID。
　　【Wood木】：我听不懂……什么是爬墙，什么又是对家？
　　【那你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
　　对方明显没被他的说辞说服，穆白忽地有些紧张起来，有种间谍深入的刺激感。
　　【Wood木】：只是个单词，我挺喜欢这个单词的。
　　对面沉默几秒，忽然发来一个可爱的点头表情包。
　　【的确哦。毕竟那个Wood听说文化水平不高，起的ID那么随便，重名也很正常。小男粉不要怪我严格啊，毕竟是要送到纪神手里的东西嘛。欢迎加入，我拉你进群~】
　　文化水平不高的穆白：“……”
　　他被拉进了群里，群已经装了二十多个人，据说他们打算分成很多组，每组31个。
　　恰好对应纪泽的3月1日生日。
　　具体礼物送什么，群主说等人员齐全了再讨论。
　　他们也没个定数。
　　人数有特殊含义，穆白反复保证过不会退群，才关掉聊天软件，准备洗澡睡觉。
　　很快，UM和KH的比赛如期而至。
　　穆白和战队成员率先来到会场，几人乖巧地坐在原地听着教练训话，尤其是队伍的几个新人，脸上表情都格外郑重。
　　甚至比起和JG对局的那场还要严肃。
　　今天对局的讨论度高，除去穆白，其他位置也被列出来一一对比，双方的强弱恨不得摆在天平上衡量，江创和尤洲两人也受到了不少影响。
　　尤洲双人路有辅助垫着还好，单人路的江创脸色都在隐隐发青。
　　他不断地举起矿泉水瓶，喝水，而后又放下。
　　直到裁判宣布比赛即将开始，几人才站起来，朝休息室门口走去。
　　*
　　纪泽开了直播。
　　尽管最近有JG的比赛，但他再次被分到了替补席上，简而言之就是闲着没事做。
　　干脆陪这些很久没见过面的观众聊聊天。
　　“谢谢你的生日祝福，但我生日还没到，过两天会给你们发照片的。”纪泽看着弹幕，“不用送礼物，我们基地伙食挺好的，没虐待，脱衣有肉。”
　　“今天播什么……我训练时长够了，就不打游戏了。场外解说也开放授权，就跟大家一起看比赛吧。”纪泽随手点开赛场直播纯净流，看清屏幕顶端的两个队名时微微抬了抬眸，没有任何异样地收回了视线。
　　【你再不上场JG的比赛我都快看不下去了。那个替补中单玩得什么玩意】
　　【看比赛好啊，两个BO3怎么地也能坚持四个小时吧，至少不会一局下播了】
　　【第一局UM打KH，第二局是这两支队……今天比赛没什么悬念啊，没兴趣】
　　【前面的你不懂，第一局网上已经期待很久了，早几天前就恨不得当晚开打呢】
　　【什么？我嗅到了瓜的味道】
　　【没有瓜，就是一摊烂事，总之火药味很重就完事了】
　　纪泽低头看完了弹幕，举杯抿了口水，随意聊聊般轻笑着：“什么瓜？我都不知道。”
　　【啊啊啊纪神笑起来好好看您再笑一个好吗】
　　【前面的，听起来怎么像是叫鸭】
　　【纪神都问了，那还不安排？我的战地解说员在哪里！】
　　不用其他粉丝催，纪泽话音刚落的一刻就有长文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包括穆白那个本该无关痛痒的引燃。
　　纪泽只是淡淡地“喔”了一声，继而将目光转到比赛，同时和弹幕聊天。
　　“为什么替补，俱乐部新买的饮水机比较贵，经理怕被人偷了，派我去守几天。我身材好，打得过。怎么……还有人不相信。”纪泽说着就站起身，轻轻撩起下衣一截，露出几块形状漂亮的腹肌来，只瞬间就放下了。
　　弹幕顿时【啊啊啊】刷了满屏，之前的节奏一扫而光。
　　“弹幕别刷那么多啊，吵到我眼睛了。”纪泽背脊懒散地靠在电竞椅上，活像个正等着吃瓜的老大爷，嘴里慢悠悠地解说着。
　　“BP开始了。这局Mike的英雄不错，选到了版本强势的发条魔灵。发条是版本陷阱？你让那些胜率不过五十的热门英雄怎么活。”纪泽说着，下一秒，UM就锁下了中单Wood的诡术妖姬。
　　妖姬新版本强度提高，不少队伍缺少保护英雄时会选择ban掉妖姬。
　　Wood已经很久没在赛场上选出妖姬了。
　　【是妖姬！不管这局是输是赢，节目效果肯定有了】
　　【我已经听到场下的欢呼声了】
　　【赛前讨论度那么高，他还是敢拿妖姬，Wood真的大心脏】
　　【妖姬算什么，他打JG不是都摸了男刀吗，男刀优先级不比妖姬还低】
　　弹幕讨论得热烈，粉丝都等着纪泽说点什么，青年却只是掠过一眼，迅速跳过了穆白的英雄，开始解说其他位置。
　　比赛开始。
　　前几分钟的对局还算中规中矩，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排位赛碰过壁，Mike的打法显然收敛了许多，全程躲着妖姬不肯露头。
　　率先传来击杀的，却是没什么人关注的上路。
　　江创的上单杰斯被KH的猴子躲草突脸，一套下去触发征服者闪现追平A，原地送出一血。
　　杰斯被线上单杀。
　　“猴子爆发确实高，但杰斯被单杀……这局UM不好过了。”解说摇头。
　　正如解说所说，杰斯被杀后，整个游戏就陷入了困境。
　　上路猴子无限消耗杰斯血量，江创的传送只能不断用来吃线，彻底解放上路猴子。
　　一局游戏在三十五分钟结束，KH打下小分，赢得首局胜利。
　　镜头给到双方离去画面，上单江创低着头，始终不发一言。
　　对于任何竞技项目而言，心态都是极为重要甚至足以决定成败的部分。
　　一般情况下，战队都会配备心理分析师，给队员做简单的心理疏导，如果问题实在严重，再联系专门的心理医生。
　　但现在只是中场，仅有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根本来不及调整心态。
　　游戏就已经再次开始。
　　【根据上一局杰斯的表现，感觉这把很难啊】
　　【赛场主直播间已经被KH粉丝占领了，过来避避风头】
　　【啧，不是很想看到KH赢来着。但事已至此，感觉UM完全打不过。也就是个伪强队罢了】
　　【Wood好可怜，一直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UM就莫名其妙输了】
　　【输赢是队伍的事，这种时候别拎单出来好吧，难不成UM输了Wood没输？】
　　【纪神聊聊天啊，怎么感觉纪神话好少QAQ】
　　【可能是不熟悉UM吧，毕竟新队伍，熟人也就野辅，没什么好讲的】
　　纪泽垂眸，看着屏幕。
　　第一局失败，KH延续了上一把战术，依然放了Wood的妖姬。
　　也许是赢了一局之后的自信，KH全体都放松许多。
　　“虽然开局还是均势，但士气这边，好像是KH更充足啊。”解说有些惋惜，“有点可惜了，希望能看到UM这边振作起来，不然游戏可能很快就要结束了。”
　　“振作起来不简单。”纪泽状似无意地接话，“单杀一次不就行了。”
　　弹幕愣了瞬间，很快就被“哈哈哈哈”、“不愧是纪神”糊了满屏。
　　然而比赛局面却像是印证了纪泽的话般，下一秒，妖姬就贴到了中路辛德拉的脸上。
　　流畅的连招，锁链E极为刁钻地从小兵间的缝隙穿过，链到辛德拉身上，并且精准预判幸德拉的闪现，跟闪保证了锁链不断。
　　辛德拉被链在原地，锁链二段的高伤害打出，同时触发大招复制Q的被动，大半管血消失不见。
　　【First Blood！】
　　【预言家？？？】
　　【我靠，居然真的杀了……常规赛才打到一半，我已经看到Wood四次线杀了】
　　【这人的刺客确实有点东西啊】
　　江创看了眼中路，手微妙地一抖，对面格温像是被刺激到一般冲了上来，吓得他连退两步。
　　“冷静点了吗？”穆白的声音忽然在耳麦里响起，很平淡，还有些询问的意思：“或者说，我一会儿去上路帮你杀一次格温？”
　　江创：“……”
　　他不好意思地缩缩手指，没有接话。
　　穆白的态度并不恶劣，甚至好得过分，但比起输比赛之后被网友责骂，他现在居然更害怕看到穆白认真的双眼。
　　好像他辜负了这把对局一般。
　　江创抿了抿唇，操纵着角色朝兵线后面缩去。
　　这局教练怕他心态崩，逆版本地拿了一把上路酒桶。
　　即便对线没有优势，团战也能站出来的开团英雄。
　　对线打不过，他还不会苟么？
　　反正他是开团无解的酒桶！
　　江创一直在上路闷头挨打，弹幕嘲讽一片连着一片。
　　主直播间里看到Mike被单杀，原本削弱的声音又在江创这里找回了场面，就盼着格温能站出来一次，单杀酒桶找回颜面。
　　但这一幕一直没有发生。
　　酒桶身上买了好几个真眼，关键草的眼从来没有断过，KH的打野以来他就后撤，然后规规矩矩补塔下兵。
　　上一局把江创吊起来打的格温迟迟等不到突破口，最后看到半血酒桶冲动越塔，却被早就潜伏在塔后草的妖姬逮了个正着。
　　酒桶预判大招炸回准备逃跑的格温，妖姬随之链上，WR踩死，人头来到三个。
　　【Killing spree】！
　　纪泽看到这里，目光移开屏幕，开始分神和弹幕聊起天来。
　　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
　　胜负已定。
　　第二局在三十二分钟结束，UM大比分拿下胜利。
　　第三局KH终于禁了妖姬，还在第三手Ban位禁掉了酒桶，看样子是认为江创全靠那一手酒桶。
　　在江创的坚持下，布谷再次给江创选了杰斯，穆白拿下中单塞拉斯。
　　塞拉斯更偏向于团战，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杰斯的缺乏的肉度，装备起来后伤害依然十分可观。
　　这次，弹幕的节奏已经少了很多。
　　无论是KH的粉丝抑或UM的，都尤为紧张地看着杰斯缓慢走到上路，一炮接一炮地A着小兵。
　　让KH失望的是，这次杰斯没有再犯任何错误。
　　UM稳扎稳打地拿下第三局胜利，2：1赢下BO3，比分顺利超越一位，来到LPL榜单第三。
　　由于胜者优先机制，如果UM在后续比赛里拿到和KH一样的大局积分，将会压过KH一头，成为春季赛积分第二名，即二号种子，拥有直接晋级四强赛的权利。
　　也就更有可能，在季后赛的决赛中，和目前守擂积分第一的JG决战。
　　【居然是UM赢了……虽然一直觉得KH这赛季也就那样，但UM赢下KH，真的在我的预料之外】
　　【Mike粉丝还在吹他呢，我感觉Mike还没有KH的老中单强】
　　【KH不需要老将】
　　【泪目了，看到这句话眼泪掉下来，替老中单不值】
　　【没想到UM真的成为了这赛季的黑马。如今说他们是真强队，没人辩了吧】
　　【感觉赢下UM的JG更强了，Fade加油，冲冲冲】
　　纪泽没有理会弹幕，只是望着屏幕一闪而过的少年面孔，缓缓勾起唇。
　　其实最难打的就是第二局。
　　能在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里面站出来，打破局面，不仅需要操作，同样需要极其过硬的心理素质。
　　他的小中单，还真是越长越大了。
　　*
　　“牛逼！兄弟们牛逼！”布谷几乎要哭出来：“我现在是不是能说一句，季后赛稳了？”
　　“十支战队进季后赛的话，哪怕我们后续的比赛全输，也的确是稳的。”虾饺笑。
　　布谷连忙捂他的嘴：“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虾饺嗷嗷挣扎。
　　江创的表情比起刚上场要轻松了太多，他站在后面，笑着看几人打闹。
　　穆白跟在队伍的最后头，完全没有刚拿下关键局MVP的意识，只是低头看手机。
　　在他打比赛的几个小时内，纪泽的粉丝后援群似乎趁机讨论出了结果。
　　【大家投票都结束了吧？还有人没投的话，就算作默认接受最后结果了喔。】
　　【实在不好意思，生日时间就在最近几天，我们最后制作寄送也需要时间，就不再继续征求大家意见了。最后声明，群人数有特殊含义，希望各位尽量不要退出，尽量不要。】
　　【投票结束！@全体成员，我们就确定是第三项啦！非常感谢大家配合，这次礼物由我们金主出钱赞助，不收任何会费的哦~】
　　底下是一连串的寒暄和感谢。
　　投票已经结束，最后显示参与投票的足足有30人，只缺了穆白一个。
　　穆白小心翼翼地发消息问。
　　【Wood木】：我刚才没看到，投票第三项的内容是什么？
　　群主恰好就是拉穆白进群的女粉丝。
　　她看到穆白的问题，十分热心地给出了答复。
　　【很简单的啦，就是拿着ID拍一段生日祝福的小视频就好~就是尽量控制在1分钟以内哦。因为我们想凑22分钟的视频庆祝22岁生日呢，这个寓意是不是很绝！】
　　后面半句话被直接略过，穆白脑子有些发懵。
　　生日祝福的……小视频？
　　要他单独给纪泽拍？？
　　“小白，怎么不走了？大家都在等你。”江创的声音在耳边忽然响起，吓得穆白瞬间捂住手机，恨不得把它攥进掌心里。
　　心脏跳得剧烈，仿佛随时会冲出胸腔。
　　作者有话要说：穆白：我现在退群还来得及吗
　　主题曲真好听，LPL的选手们出征加油啊！S11给爷冲！！！！！！！


第四十九章 
　　一时间，穆白真的想打退堂鼓了。
　　但看到群里热烈的聊天，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上传自己的草稿供大家参考，每个人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自己预算的时间，穆白忽然倍感愧疚。
　　如果他这个时候跑了，他就是逃兵。
　　从纪泽粉丝群里逃跑的逃兵……
　　穆白感觉这个形容有些微妙的丢脸，他掌心贴在脸上，探着上面的热气，深深呼吸。
　　【Wood木】：可以不露脸吗？
　　他的问题一出，群里虽然疑惑了一段时间，但很快理解。
　　毕竟年轻人嘛。
　　害羞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群主还贴心地问穆白需不需要她帮忙准备草稿，穆白看了她发过来的几版稿子，红着脸选了拒绝。
　　“你是我的偶像”、“我看着你比赛入眠的数百个日夜”什么的……
　　还不如自己想算了。
　　穆白趁着早起的间隙，一个人反锁门躲在房间里，迅速录完了视频。
　　看着打包发到群里的录像文件，穆白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傻逼。
　　字正腔圆的那种。
　　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交得出去？到时候UM去参加纪泽的生日聚会，他叫纪泽点开邮箱，其中不知道第几个视频里面几分几秒是他自己？
　　天啊。
　　穆白当即拿出手机，在购物车里的几个备选礼物中挑了个能明日达的手表付款，决心把那个视频抛在脑后。
　　自我安慰什么也没发生过。
　　生日当天，穆白却发现大部分人都两手空空。
　　UM作为兄弟战队，怎么说也要去露个脸，但只有虞承和布谷给纪泽买了礼物。
　　连曾经一起去过全明星的虾饺都没买。
　　“送什么礼物，纪泽他那么有钱，哪里缺这点东西。”虾饺指点后辈：“到时候给他发个网上红包就行，像你们这样不怎么熟的新人，连红包都免了，去社交软件上点个赞就算庆祝过。”
　　说完，虾饺耸了耸肩：“大家都是糙男人，又不是追妹妹，哪有那么多仪式感呢。”
　　“有道理啊，我记得四月份是你的生日，前辈我能点个赞当庆祝不？”尤洲见缝插针。
　　虾饺恶狠狠地威胁：“你找死！你个小AD还以为我怕了你，礼物低于一千，我就少去你下路五次。”
　　“你明明一整局都没来帮过我五次！你们都是叫我选伊泽瑞尔，然后让我当下路孤儿！”尤洲投诉。
　　虾饺反唇相讥：“帮你有用么？之前那波五个人头的厄斐琉斯就硬送，十个星妈都奶不回来。”
　　“够了，不要吵架，虾饺不许勒索队友，再吵我罚你玩五局星妈打野，开创全联盟第一人。”布谷一人赏一个暴栗，把人提溜上车。
　　穆白没有说话，只感觉手里的小盒子烫得灼手。
　　他快握不住了。
　　穆白沉默地钻回卧室，特地换了件长摆的外套，把小盒子仔细藏了藏。
　　他还以为……是所有人都会买的。
　　明明之前纪泽也给他送了礼物。
　　说起来，他和纪泽也就刚认识不久，半年都没有凑满，而虞承跟纪泽一起打了两年比赛，布谷是代表整个战队，用布谷常说的话，就是成年人的外交行为。
　　就连懒得送礼物的糙男人虾饺，也是两年前就一起在全明星赛跟纪泽合作过的老熟人。
　　他什么都不是。
　　穆白想着想着，自己就缩在座位的角落蔫吧下来，变成一朵枯萎的小花。
　　最后还是布谷无奈地硬拖着他下车。
　　纪泽是当前LPL的第一人，他的生日就算关系不近的战队也要来走个过场，打卡发个朋友圈。
　　穆白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多不认识的人。
　　但凡是海城的，各种不同衣服不同发色的青年挤了满满一屋，把规模豪华的JG基地应是衬出菜市场的效果。
　　拥挤的人群中，他没看到纪泽。
　　往日纪泽过生日从来没有邀请过谁，这次也是战队一手包办。
　　JG多半也知道，这很可能是纪泽在队伍里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手机震动，穆白低下头，看到上面传来的新消息。
　　是群主在粉丝群里报喜。
　　【好消息好消息！我们寄过去的录影带被签收啦，我们赶上啦哈哈哈哈，不枉我花了三十块重金送了加急】
　　【另外还有一个更爽的爆炸好消息，要通知群里的所有姐妹！】
　　群主还在打字，一旁传来一阵热闹的人声，穆白侧眸看去。
　　JG的几个队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热情地和周围战队的朋友打招呼，上单阮毅和TAG的几个人紧紧拥抱在了一块，脸上满是许久未见的喜悦。
　　队友已经各自散了，去找认识的人聊天，就连江创和尤洲都碰见了几个一起青训打LDL的好友，只剩下穆白一个人。
　　他谁都不认识。
　　穆白倒也乐得自在，他盯上了角落的一个椅子，正打算坐上去休息一下，手腕忽然被人拽住。
　　少年条件反射地紧惕起来，尾巴尖上的毛防备地竖起，他正打算掰开那人的手，眼角却瞥到了陌生手腕上环着的深色手环。
　　尾巴毛瞬间软了。
　　穆白就那么任由他拽着，拉到角落，四周空无一人。
　　纪泽依然是那副懒样，几十名业内顶尖的职业选手过来给他庆祝生日也没能让这人庄重起来。
　　身上简简单单一套卫衣加长裤，一双长腿包裹在裤腿中，显得更加笔直修长，让穆白不禁回想起那个群里成天在传的纪泽模特图。
　　“你怎么一个人。”纪泽压低了声音：“自己来的？”
　　穆白有点受不了他靠得那么近，他心脏跳得难受：“不是，跟队伍来的。”
　　像是掩饰般，他又补充了一句：“虞承给你带了礼物。”
　　“喔。”纪泽淡淡地应了声，意有所指地问道：“那其他人呢？”
　　“UM战队的新人中单……有给我这个老前辈准备什么吗？”
　　穆白的脸忽地涨红。
　　他条件反射般紧了紧衣领，脑子烧成一片，说话间都是磕磕绊绊地：“你那么多东西，又不缺什么……”
　　“所以呢？”不知道为什么，穆白却从纪泽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失落：“没有吗？”
　　低沉的嗓音敲在耳畔，穆白心脏都要突破第一宇宙速度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跟纪泽站在一起，身上就止不住地发热，尤其纪泽那双眸子认真望向他的时候，穆白恨不得连自己老底都掏干净说出来。
　　像是中了什么邪。
　　他彻底投降，手指半天才解开纽扣，从外套内侧的小袋子里拿出个盒子来：“……有。”
　　纪泽垂下眼，缓缓勾起唇。
　　毕竟是生日会的主角，纪泽不能在会场逃离太久。
　　纪泽当着穆白的面，打开盒子，取出里面那块造型精致的表。
　　纪泽买东西向来随意，也懒得去分析什么牌子，却也能看出这块表价格不菲，造型风格都和他很搭。
　　选购的人，明显下了一番功夫。
　　他松开穆白的手腕，把手表认真戴在腕上，和手环挨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纪泽才拍了拍小中单的肩膀。
　　“走了，我们该回去了。”纪泽说，“梁天准备了龙虾，数量不多，他阴险得很，刻意放到最后给自己人吃。一会儿留点胃，多吃几条。”
　　穆白低着头，轻轻应了一个“嗯”，内容却是左耳进右耳出。
　　什么都没听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会场，阮毅恰好看到纪泽，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穆白不可察觉地退后几步，当什么都没看到。
　　会场人那么多，阮毅根本没注意到躲在纪泽身侧的小人儿。
　　“你去哪了？TAG喊我来找你，说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阮毅说。
　　甚至连他手上都多出了一个小熊玩偶，看上去娇憨可爱，像是小熊TV官方送的。
　　“我一会儿过去，让他们再等等。”纪泽说着，转了转手腕。
　　阮毅的目光登时就被他腕上新增的表盘吸引，抓过纪泽的手，端详了好半天：“这不是那个……那个很难读牌子的男士新款吗，得十万吧？可以啊纪泽，谁送你的？”
　　十万？
　　纪泽怔了一瞬，忽然听到台上战队经理的声音，以及忽然暗下的灯光。
　　“很快就是晚宴了，大家都是老朋友，我们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好吃的随便吃，饮料免费续杯，大家记得给个小红包就行。”经理说。
　　周围传来一片哄笑。
　　“今年我们纪神收到了几份粉丝礼物，我感觉还挺有趣的，就自作主张在这里播放了，大家不要拍摄哈。”经理简单地提了一两句，就放下话筒让出位置，汇入人群中。
　　“粉丝礼物诶。”阮毅戳戳纪泽，“岁数也老大不小了，你肯定是不会让家里给你选对象的了，要不也跟年轻人交流一下，谈个恋爱啥的……”
　　阮毅说着，屏幕上的投影显示了出来。
　　温和的音效开始播放，视频前面是几个纪泽夺冠的经典画面，剪辑的人明显是个资历颇深的剪刀手，每一帧剪辑都恰到好处，精妙的踩点让人的情绪也跟着被调动起来。
　　忽然，画面一转。
　　一行手写的大字在赛场中央缓缓浮现。
　　《Fade生日粉丝后援献礼，祝Fade22岁生日快乐》。
　　纪泽一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刚移开视线，就感觉到身边站着的小中单忽然紧惕起来，身子不自觉地紧绷。
　　同一时间，穆白掌心的手机隐约震动。
　　群主充满喜庆的字体在屏幕显现：
　　【爱果然是有回报的，JG的经理确认要在纪神的生日会上放我们的视频给纪神看啦！】
　　穆白：“！”
　　他只瞬间就把群聊天和画面上显示的字样联系在一起，他迅速收起手机，只想原地离开这个会场，衣袖却被纪泽轻轻牵住。
　　“别走。”纪泽的声音隔着喧闹的人声传来，在耳边敲响：“陪我过完这个生日。”
　　穆白：“……”
　　少年刚往前迈出的脚步很没有原则地收了回来，红着一张脸，站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预祝大家国庆快乐～！
　　感谢在2021-09-29 23:14:01~2021-09-30 15:4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7418019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去吧！皮卡丘、karsa的小宝贝 20瓶；木茶茶、而非、遂叶 10瓶；顾星衍、鱼小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画面徐徐展开。
　　这类的粉丝视频在圈子里不算少见，哪怕官方也组织拍过不少应援视频，在场几个电竞选手已经见怪不怪。
　　他们或低头继续聊天，或偶尔扫过一眼，很少人集中精神在录像上。
　　让穆白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
　　他悄悄瞥了眼身边的纪泽，青年依然长身立在原地，手里捏着队友递过来的饮料，眼睫微抬，尤为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穆白扭过脸，耳廓的红晕更深一层。
　　群里的女孩或男生一个个出镜，拍摄背景长相各不相同，却同样认真地注视镜头，向镜头抒发自己的心意。
　　进度条很快接近尾声。
　　镜头一转，忽然从前面仔细调整过角度、滤镜的拍摄风格变成了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窗帘还紧紧拉着，生怕露出一丝缝隙一般，哪怕剪辑后期特地调过明度，依然拯救不了这个灰蒙蒙的环境。
　　脚步声混在剪辑配的背景音乐里传来，一只纤细的手捏着写有ID的白纸在镜头前一晃，清澈的少年声音缓缓传来。
　　“嗯……我是木，就先祝Fade生日快乐吧。”
　　这个声音说得随意，和粉丝们精心构思过的文案完全不同。
　　纪泽看着屏幕上只露出半边的身子，有所察觉地侧过眸去，却看见一颗萎靡得恨不得钻进地底的脑袋。
　　他勾起唇，眼底溢出一丝无声的笑意。
　　少年僵硬的读稿还在继续。
　　“走过万水千山，也曾千回百转，道路坎坷曲折，人生历练风雨，看透世间百态，领悟生活真谛，祝生日快乐，健康长寿*……”他磕磕绊绊地读，最后豁出去般越读越快，写着稿子的纸在手上用力捏着，快皱成可怜兮兮的风干紫菜。
　　少年白皙的手背羞到泛红。
　　其他人都声情并茂，唯独他像是赶鸭子上架来凑数的一般，人群中隐约传来几声轻笑。
　　闷头吃肉的虾饺一听到这个声音，有些疑惑地抬起头：“这男粉听上去咋那么耳熟呢？”
　　“那个房间怎么也有点眼熟。”布谷点点头，跟着接腔。
　　虞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JG那边走了回来，脸色并不好看，抬眸望屏幕上瞥了一眼。
　　“还好，手机录音失真，大家声音录下来都差不多。”虞承道。
　　“就说嘛，光线暗呗。”尤洲咬着蛋挞，一脸你们都不懂的嚣张表情：“白墙不锈钢窗，全国多少房子都这样，真是少见多怪。”
　　他理所当然地吃完，忽然对上虾饺诡异的眼神，有些诧异：“干嘛，看你爹长得帅？”
　　“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能幸存到今天。”虾饺神棍一样掐指一算，“真是老天无眼。”
　　尤洲：“？”
　　录像仍在继续。
　　终于把那串长长的生日词读完，少年捏了捏手里的白纸。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下来。
　　视频陷入了瞬间的寂静，只能听见悠长的背景音，和窗外隐约传来的一两声鸟叫。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视频要结束的时候，少年咽了口唾沫，声音极轻地响起。
　　“还有，谢谢你……一直以来带给我的一切。”
　　而后画面切断，又衔接到下一个人身上，视频告一段落。
　　缩在角落里的穆白无声地出了口气。
　　纪泽刚才无意识中放开了手，他乘机溜掉，躲在了人群里。
　　总算熬到结束。
　　刚刚周围人笑的时候，他感觉汗都在身上凝结了一层，心底的悔意一浪胜过一浪，恨不得原地把自己发射到外太空去。
　　这种经历，他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就算没有心脏病，也得紧张出一个高血压。
　　整个视频终于放完。
　　接下来是其它粉丝投稿的赛事剪辑以及精彩操作集锦，在场的电竞选手基本都有印象，都移开视线各自聊天。
　　TAG的众人已经聚了过来。
　　他们手上抱着一个夸张的加里奥布偶，据说是去专门定做的，欢天喜地地送到纪泽手上。
　　“这个加里奥居然还挺可爱。”阮毅戳戳它的小翅膀，“我还以为你们会患有支援型英雄PTSD。”
　　TAG中单一脸无语：“那我是不是应该扎上几刀再给JG送来？”
　　“不不，按照输的局，至少得十几刀。”阮毅摇头晃脑。
　　TAG中单：“？？？”
　　他决定不去管阮毅，喝着雪碧，感叹：“不过还是纪泽的粉丝水平高啊，又会剪又会写。除了后面那个有点拉胯，别的都是当代大文豪……”
　　TAG中单说着，手上突然被塞进来一个的杯子。
　　他刚张嘴想喝，才发瓶子里面的水已经被喝了一半，正是纪泽刚才在喝的饮料。
　　“你神经病啊？给我干嘛，我喜欢女人，不要喝你喝过的。”TAG中单夸张地皱起眉。
　　纪泽回头瞥他一眼：“我也不想给你喝。帮我丢了，我出去一下。”
　　TAG中单习惯性地“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要去哪？抽烟的话带我一份，我们基地禁烟，憋好久了。”
　　纪泽没有理会他，背影迅速隐没在人群中。
　　穆白找了个位置坐着，还没玩多久手机，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个人。
　　年纪明显比周围的选手大一轮，身上装模作样地套着西装，西装革履和电竞小子的混样子完全不同。
　　“他们JG真是大场面啊，什么时候我们OA也养出个明星选手就好了，光卖周边队服都有得赚。”其中一人艳羡道。
　　“你现在看JG是爽，不知道当年Fade刚出道的时候，多少赞助瞬间撤资，只剩下JG老板那一家公司的标志挂着。”另外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接腔，“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后面赞助就又回来了，圈里都说是厂家不信任Fade的业务能力，啧，带着JG从LSPL打上来的选手，能有什么能力问题？要我说，肯定是Fade行事张扬惹了什么人，有人在中间搞手段……”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远，穆白跟上去想听得更仔细一点，迎面就撞见了正走过来的纪泽。
　　正眼巴巴地偷听八卦的穆白，缩了缩脑袋。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率先看到了纪泽，正在大谈特谈的啤酒肚脸色一变，眼底露出几分尴尬：“啊，这不是我们的纪神吗。祝纪神生日快乐啊，生日快乐。”
　　纪泽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笑着点点头：“谢谢，也祝OA季后赛一帆风顺。”
　　OA连胜开局，连续遭遇强敌后积分已经被打到了榜单后排，能否进入季后赛都是未知数。
　　纪泽这个时候预祝他们季后赛顺利，传进啤酒肚耳朵里，却只听出了讽刺意味。
　　这小子……还真是连嘴上都不饶人。
　　啤酒肚表情僵硬，没有吭声，带着另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远。
　　纪泽敛起眸，看向不远处藏着的身影。
　　在看到纪泽的一瞬间，穆白转身就想走。
　　卫衣的兜帽猝不及防被抓住，他僵硬地低下头，捂了捂脑袋。
　　他就不该来纪泽的生日会。
　　——尽是丢人。
　　纪泽提着手里的小中单，一路上了楼。
　　现在人们都集中在楼下大厅，往日热闹的JG训练室，如今只剩下纪泽和穆白两个人。
　　纪泽在一侧的饮水机边装了杯热水，递到穆白手边，随口说：“你为什么会想到给我拍生日视频？”
　　穆白刚接过的水差点洒出来。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穆白装傻。
　　纪泽只笑，也不去反驳他：“不过我也要谢谢你。”
　　小孩子的情绪果不其然被吸引开来，穆白端着小水杯，认真地抬起头，脸颊还挂着尚未褪去的粉意。
　　“谢我什么？”穆白问。
　　纪泽没有正面回答，他抬起头，看着放在玻璃展示柜里的召唤师奖杯。
　　他曾经完全体会不到这个游戏的快乐，他没有骗过网吧老板，选择英雄联盟也仅仅只是因为游戏火，钱多。
　　他不过行业的后来者，承了前辈的光，一来就直接步入了这个已经趋近成熟的竞技行业。
　　反正赚下的钱已经足够他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那就打到手废了就退役。
　　纪泽从来不曾对赛场有过丝毫留念。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居然开始期待每一场即将到来的比赛，开始有意识地去保护自己的手，尽管偶尔还是懒到按摩都不愿意做。
　　他也开始……不舍得走了。
　　“穆白。”纪泽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纪泽很少那么叫他，细想下来，纪泽连直接喊他的次数都很少。
　　有种奇怪的，不符合纪泽性格的庄重。
　　穆白愕然地抬头，手里还捏着水杯，白皙的指尖被带有温度的液体烫得隐约发红。
　　“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纪泽忽地勾唇笑笑：“你喜欢比自己岁数大的么？”
　　穆白手一松。
　　纸杯登时落在地上，水从敞开的杯口溢了出来，在地板上洒下浅浅一滩。
　　纪泽像是浑然没有发现异样一般，继续说着：“我以前告诉过你，别人问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谈恋爱，这是真的。”
　　“而我现在问你这句话的意思……也是真的。”
　　纪泽侧头看着小中单的脸，红晕已经从少年的脸上蔓延到了脖子根，手指隐隐发着颤。
　　穆白的声音已经破碎到不可听闻：“可、可是，我们都是男的……”
　　“嗯，是男的。”纪泽很平静，“但我想牵你的手是真的，想抱你也是真的，甚至想亲吻你，亲吻每一处肌肤……”
　　穆白抖得更厉害了。
　　他低着头，嘴唇紧紧抿着，一声不吭。
　　纪泽敛起眸，从椅子上直起身。
　　“我知道，这些对于你来说还太远，是我太急了。”纪泽无奈地笑笑：“我只是突然很想要你知道这件事，怎么都忍不住。”
　　纪泽重新接了一杯水，把它塞进少年微凉的指尖。
　　“我先回去了，今晚你也早点休息，过两天还有比赛。”纪泽说着，拍拍他低垂的头，转身离去。
　　训练室的玻璃门轻轻合上，整个房间只剩他一人，一旁是纪泽的位置，定制电竞椅背上金色的Fade反射着微光。
　　穆白怔怔地坐着，心跳乱成一片，就连眼眶也跟着发起热来。
　　他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中一滴滴落下，穆白整个人缩成一小团，抽泣声怎么也止不住。
　　他忽然想哭，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有一部分是惊诧，部分是羞臊，还有一半，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喜悦。
　　他在为纪泽喜欢他这件事，而感到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生日祝福语源自网络《生日祝福精选》
　　ps：这句生日祝福原本是写给爸爸的（狗头
　　国庆七天新章24小时内留评，每天抽10个小宝贝发一个小红包~
　　祝祖国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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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纪泽一个人下了楼。
　　从楼梯上走下的时候恰好碰见了阮毅，他叼了根棒棒糖，像是要上楼拿什么东西。
　　看到纪泽，他脸上也流露出明显的诧异：“你去训练室干嘛，趁着生日瞒梁天，偷偷给自己加训？这不像你啊。”
　　纪泽晃了晃打火机：“抽烟。”
　　“嘿，我就知道，故意躲着人TAG自己吃独食呢。”阮毅啧道，“你最近总不抽，我还以为你戒了。”
　　纪泽没有解释，脚步在扶手边停住，似有似无地挡起楼梯：“你落东西了？”
　　“也没有，他们吵着要吃薯片，我之前恰好买了一包，你猜猜啥味儿的？”阮毅脸上露出无比阴险的反派表情，嘿嘿一笑：“加重芥末味！”
　　纪泽：“……”
　　兄弟战队也是可怜，好不容易来聚一次，却还要被阮毅这坏心肠玩意绞尽脑汁地损。
　　“楼上我打碎了一个杯子，还没来得及扫。”纪泽面不改色地撒谎。
　　阮毅完全没听出哪里不对劲：“没事，那薯片放着也是浪费，地我顺便帮你一起扫，把你那个小猫借我玩玩就行。”
　　今天来的人多，白猫怕生，被送到了宠物店寄养一天，顺便帮它做一次身体检查。
　　“猫不借，薯片你自己下楼买。”纪泽打开手机，随手给他转了两百，“顺便帮我带根巧克力。”
　　阮毅登时立正敬礼：“得咧！”
　　阮毅手速飞快地领了钱，兜里涨收，义正辞严地给纪泽打小报告：“对了。你刚刚不是一去不回吗，TAG那群畜生，居然还敢传你的谣言，真是叔嫂都不可忍！”
　　“说什么了？”纪泽眉眼不抬，随口接道。
　　“说你粉丝质量高，一个比一个好看，看完之后你把持不住，去找经理要联系方式了。”阮毅义愤填膺：“我当时就说，我们纪神千年铁树，怎么可能是这种没下限的人呢？虽然有几个的确不错……”
　　说到一半，阮毅立即捂住嘴，“嘿嘿”干笑一声。
　　两人先后下了楼，纪泽脸上却不见一丝怒意。
　　“说得对。”纪泽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的确很好看。”
　　阮毅：“？”
　　他大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纪泽已经从身边走开，阮毅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
　　他好像……听到什么大新闻了。
　　*
　　布谷把穆白捡到的时候，已经到了生日会快结束的时间。
　　小中单不知道躲到了哪个角落里，还连着打了五把英雄联盟手游，布谷看到他一页胜利的战绩差点没气笑。
　　“难得见到那么多前辈，大好机会怎么就不知道熟络熟络关系呢？以后万一能出国，去打什么S赛洲际运动会表演赛，好歹也是经验对不对。”
　　布谷苦口婆心：“还有，我看你跟Fade也挺熟，今天他生日你怎么说也得给别人祝贺一下……”
　　他刚说到一半，忽然看见平时总是乖乖听训的小中单皱起了眉，一句话没说，扭头走向了正在等待队员的大巴车。
　　布谷：“？”
　　一回到基地，穆白就重新投入进训练当中。
　　由于春节LPL中断了半个月赛程，外赛区的常规赛往往结束得比LPL更早，已经有不少外赛区相熟的战队开始找UM约训练赛。
　　上一世根本没有这样的环境。
　　一周内，穆白和国外战队打过的训练赛就已经比他整个S赛赛程加起来还要多。
　　国外战队的打法和国内有明显不同，一些选手的英雄池歪到了几百个版本前，快乐风男从上路摇到下路，要不是前期打野效率实在不足，丝毫不用怀疑他们能快乐到野区去。
　　对面Lion战队的外国选手满嘴跑火车，看到穆白选辛德拉就毫不犹豫地选了个亚索，在公屏打字。
　　翻译过来大致是【要是辛德拉你推球中过我一次，我就改名跟你姓】。
　　亚索W技能风墙，能抵挡飞行物，而辛德拉推球大招都是飞行轨迹，一定程度上亚索能对辛德拉造成克制。
　　穆白面无表情，平静地把亚索杀了一次又一次，结束训练赛就退了游戏。
　　傍晚，UM就悄悄建起了一个小群。
　　只有中单不在的小小群。
　　【虾饺】：你们居然这就拉群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发现了。
　　【虾饺】：好家伙，我们俱乐部真的人均心灵导师，上有体贴萌新上单，中有人狠话少小中单，下有成熟冷静细腻老辅助，再加上幽默风趣的我，这个队伍简直完美到没有短板。
　　【尤洲一炮杀五个】：不是，你不感觉你的队伍里面缺了个什么吗。
　　【尤洲一炮杀五个】：你们四个人开游戏是吧？
　　【我不是江创】：其实教练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偷偷过来问过我，还叫我别跟其他人说。
　　【虾饺】：那你不就是背叛他了吗？
　　【我不是江创】：……这不重要。
　　【我不是江创】：重要的是，穆白情况好像不太对。他平时虽然打得也认真，但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句话都不说，像是憋着什么。
　　还能憋着什么？
　　江创一边打字一边想，穆白训练本来就认真，如今反而变得更加赶了，就像是刻意不让自己有任何空闲时间，全身心投入进游戏里一般。
　　仿佛一旦静下来，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追上他。
　　江创悚然一惊。
　　难道……穆白被什么人骗，去借贷了？
　　另一边，尤洲已经免打扰已久的聊天软件忽然被新群挤满，他随手点开一看，不屑地撇撇嘴。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尤洲扭头看了一眼正在低头玩手机的穆白，收回视线。
　　他就不懂了，战队里一群老单身汉，能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心思吗？
　　这不挺正常的吗。
　　毕竟大家同属一个战队，秉承人道主义的精神，尤洲还是难能可贵地发散了善心，从硬盘里撬了点东西出来，分享给队伍的小中单。
　　*
　　结束训练，穆白提前回到了房间。
　　自从那天离开，纪泽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他只忍了两天，而后还是打开了那个粉丝后援群，觍着脸找群主要了纪泽录播组的账号。
　　纪泽的声音只在耳边响起了一秒，就被穆白红着脸关掉。
　　心跳又在加快。
　　活十几年，哪怕加上同样不长的上一世，穆白从来没有对谁心动过。
　　他想去找橙子商量，盯着聊天栏看了半天，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甚至分不清他到底对纪泽是什么感觉。
　　是普通朋友的亲近，抑或……
　　穆白捂住脸，低下头，指尖都能感受到脸上的烫意。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手机震动，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尤洲一炮杀五个】：【网页链接】
　　【尤洲一炮杀五个】：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是个绝世大善人，真的。也就是你之前跟我有点交情，哥哥才勉为其难帮你一把。
　　【尤洲一炮杀五个】：不用谢我，江湖上自然有哥的传说。
　　没头没脑的几段话，穆白很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穆白谨慎地点开链接，还被网页自动报了一串毒，页面才加载了出来。
　　是一个视频。
　　画面上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具成熟的身躯非常奇怪地紧贴在一起，拍摄手法简陋到令人发指，但视角却极其刁钻暧昧，把一切完整地呈现在镜头面前。
　　只看了一秒，穆白瞳孔骤缩，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电影一样猝然熄灭屏幕。
　　甚至按得太狠了些，手机发出一声悲哀的蜂鸣，自己关机了。
　　穆白整个人烧得厉害，手机也不敢再碰，把它远远丢到一边，埋头睡了过去。
　　他这几天都没睡好，加上早上早起，意识很快模糊。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躺在了一张床上。
　　那张床比俱乐部的还要更大几分，床单是纯净的白色，和春节时候去过的酒店有几分相似。
　　窗外夜色昏暗，头顶只开了一个黯淡的床头灯，灯光暧昧地打在身上，仿佛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靠在床边。
　　梦中的他主动从床上探出手来，拉住人影的手腕，把人影的手往身上按去。
　　穆白这才发现，他上半身居然不着寸缕。
　　人影冷白色的手掌就那么横在他身上，小腹间传来指尖温热的触感，人影的手缓缓动着，从小腹一路向下爬去，逐渐没入他扣着纽扣的长裤间，本就摇摇欲坠的纽扣在弹指间解开。
　　“摸我……”他忽然说，破碎的声音里添了分难以察觉的渴求，眼眶周围热得可怕，他吸了吸鼻子，把剩下的话一齐说了出来。
　　“纪泽，再摸摸我……”
　　穆白猛然惊醒。
　　春季微微敞开的窗外传来几声清澈的鸟叫，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鸟停在院子的枝干上，朝他歪了歪脑袋。
　　穆白仿佛能透过鸟儿黑色的眼睛，看到它眼里的自己。
　　一头乱发，脸涨红到脖子处，整个人狼狈到不能更狼狈的模样。
　　现在很早。
　　穆白去洗了个凉水澡，打开电脑，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室自己开了一盘rank。
　　布谷早上起来，就看到专心致志按着鼠标，正埋头对线的Wood。
　　这才早上八点啊。
　　抬眸看了眼贴在墙上的赛程，他疑惑地挠挠脑袋。
　　考虑到最近穆白奇怪的反应，布谷决定放松一下气氛：“不愧是我们队内第一勤奋的小中单，打积分倒数第二的雷神都那么用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今天对战的是JG呢。”
　　“啪”的一声。
　　穆白屏幕上，刚把线压到敌方塔前的佐伊忽然按下闪现，直接闪进了对面两个敌人中间。
　　作者有话要说：洲际运动会表演赛其实就是亚运会的魔改版，不是M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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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可怜的小佐伊误入敌群，对面两人愣了几秒，当即一拥而上。
　　耳机里传来一声响亮的“Shut down”。
　　“呃……”布谷什么都没说，只好给小中单拿了杯热豆浆，默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
　　下午，几人坐进面包车，一起来到比赛场馆。
　　今天下午对阵的雷神，是上赛季刚成立的战队，队伍战绩出道即巅峰，狂砍四连胜后一路连败，到这期春季赛，就只拿下了两场胜利。
　　眼看进季后赛无望，雷神干脆快乐起来，把每局常规赛当成训练赛打，时常能摸出中单蛮王上路复仇之矛这类经典英雄，反而战绩比之前还好看一些，吸引了不少娱乐粉丝。
　　即便如此，雷神的实力依然和目前高居于积分榜第二的UM，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
　　比赛2：0迅速结束，穆白久违地被扔到了采访席。
　　队伍几个人都已经轮了个遍，粉丝想看小中单的呼声越来越高，UM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藏着。
　　“后台收到消息，今天的赛后采访终于轮到了我们的新中单Wood。”女解说话音刚落，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呼声。
　　“宝贝了那么久，也该出门营业了。”男解说窃笑，“殊不知现在UM就Wood和虞承人气最高，不过虞承的是太太团，Wood的是爸爸……不，妈妈团。”
　　台下响起笑声一片。
　　场内的确灯牌璀璨，有给雷神队的【雷神雷神，送死滴神】，给虾饺的【峡谷的野区我的心，全都归你】，还有太太团举给虞承大胆告白。
　　就连尤洲都多出了一个【洲洲宝贝未来可期】的牌子，把天不怕地不怕的新人AD罕见地羞红了脸。
　　而无数个举着【Wood崽崽妈妈爱你】灯牌的，往底下一看，却都是年轻男人的脸。
　　看到镜头对准他们，这些妈妈团反而更来了劲，举起灯牌狂挥了好几下。
　　穆白：“……”
　　站在他面前的，是之前给他发过消息的新人主持。
　　Rabbit，也叫霏霏。
　　她个子不算高，但身材比例很好，穿上主持人的白色裙子更显得可爱，和穆白站在一起完全不突兀，反而多了几分大姐姐和腼腆小弟弟的CP感。
　　穆白曾经见过她两次，也算业务上合作过，给人的感觉大致是个活泼机灵的女孩，按照八卦天王虾饺的指示，圈子里大约有不少年轻小伙子盯上了她。
　　虾饺也曾明里暗里地暗示，霏霏现在追他追得明显，要不再赶紧回应，很可能就要被捷足先登了。
　　LPL主持是两个人共用一个麦克风，因为要把麦克风递给选手，女孩站得很近，她身上浅淡好闻的香水味阵阵传来。
　　穆白敛起眸，将麦克风接过，步子微不可查地退后了几分。
　　霏霏照着官方给的问题一一念完，全程没出任何岔子，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后台。
　　“对了。”霏霏忽然说，“说起来，我们也认识有一个多月了吧？”
　　穆白想不起来，只乖巧地点点头。
　　“其实这只是你认识我的时间而已啦，我早在去年年底，就开始看你的直播了。”说着，霏霏笑了笑：“在你刚开始打英雄联盟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认识带她入行的前辈，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大学生，一度想去当主播。
　　在列表翻小主播摸索市场的时候，忽然在颜值区里看到熟悉的游戏画面。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进去。
　　直播平台男女比例本就悬殊，更何况是打了些擦边球的颜值区，男主播很难出头。
　　这个小主播的弹幕却格外地多。
　　大部分都是指责或是挑刺的语句，她理性上感觉不对，弹幕输入框点了又点，面对数量庞大的黑子，她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小主播低着头，也许是被骂得狠了，眼底泛着朦胧的水汽。
　　他没有理会任何一个弹幕，只是认真操作着，补位的打野皎月迎着防御塔直接冲进人堆，金身在一个无比完美的时机按下，对面双C全部阵亡。
　　霏霏当时就瞪大了眼睛。
　　她犹豫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是狠下心，给小主播打赏了一个十块钱的小礼物。
　　自此，她就在这个小直播间驻扎了下来。
　　她一点点看着小主播越打越强，最后居然打进了所有国内选手梦寐以求的LPL，而她终于下定决心，奋发考到了主持人证。
　　她终于站到了穆白面前。
　　少年低着头，认真地听着她说的话，和第一次在直播间里看到的一样乖顺温和，眼底却没有任何她曾经期待过的情绪。
　　她爽朗地笑了笑。
　　“其实我是很相信一见钟情的。见了那么多面还不喜欢，就不会再动心了。”霏霏说着，“之前说过等你答复的话，我收回，今天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穆白点点头：“什么？”
　　“我找到男朋友啦。”霏霏笑：“不是电竞圈的，但也很喜欢玩英雄联盟，他说他这赛季最期待的中单就是你，一直想托我找你要个签名。”
　　签名穆白签过不少，但签给熟人还没有体验过，有些不好意思：“我写字不太好看。”
　　霏霏调皮地眨眨眼：“没事，他不敢挑。”
　　在霏霏递过来的帽子上仔仔细细地签了一个，穆白挥挥手，和她在走道上告别。
　　不远处就是场馆大门，不少粉丝看到了他们，顿时激起一片尖叫。
　　手机忽然震了震。
　　穆白的手机没有上锁，即便锁屏状态下也能看清发过来的消息。
　　【Jze】：抬头。
　　穆白一愣。
　　他听话地抬起眼，只见喧闹的粉丝群中站了个浑身漆黑的高挑身影，青年单手拿着手机，看见他投过目光，举起手来，把手上拿着的帽子朝他挥了挥。
　　是UM刚出的新周边，增印了Wood的名字，只一天就被抢购一空。
　　而纪泽手里拿着的，就是其中一个。
　　穆白簇地止住了呼吸，他猛地别开头，朝走道缩了好几步，确定没人能看见时才紧张地拨通了电话。
　　对面很快接了起来。
　　“你疯了？”穆白捏着自己的衣袖，语无伦次：“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要是被谁拍到……”
　　“拍到就拍到。”纪泽声音很轻：“我做你的粉丝，很丢人？”
　　穆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毕竟很快常规赛就结束，JG剥削劳动力，备赛期间还不给放假。”纪泽说，“除去这一面，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穆白支吾：“不是还有季后赛……”
　　“那还得快一个月呢。”纪泽无声地叹：“理解一下告白失败老男人的心情，好么？”
　　穆白忽地红了脸。
　　听筒里声音嘈杂，纪泽好像还待在那个地方没走，他甚至能在手机和耳边同时听见外面粉丝的欢呼声。
　　“小哥哥，你也是Wood的粉丝吗？”声音响起，纪泽回过头，将帽子戴回了头上。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只能看见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眼睫长而浓密，看上去格外勾人。
　　搭话的女孩手上握着应援灯牌，声音瞬间低了好几度：“那个、能不能一起加个联系方式，我长住海城，以后比赛还能……”
　　“不用了。”纪泽摇摇头，眼底笑意更深了一层：“看我喜欢的人，我喜欢更近一点的地方。”
　　“比如说——台上。”
　　手机震动。
　　在纪泽话音落下的瞬间，穆白手忙脚乱地掐断了通讯。
　　心跳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当天晚上，UM又约了国外强队打训练赛。
　　比赛和训练连轴转，队员情绪都不是很高，偏偏还练了一个不熟悉的陌生阵容，训练赛连输两把，气氛有些诡异地沉闷。
　　穆白趁着休息的时候，悄悄下楼买了包烟。
　　他还记得纪泽抽的牌子，他从里面拔出一根，点上火，学着纪泽的模样轻轻抽了一口。
　　浓重的烟草和焦油的味道混在一起，冲入鼻翼，奇怪呛鼻的冲击里瞬间涌了出来，穆白忽地移开烟，连连咳嗽。
　　少年毫不犹豫地把烟熄灭，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就走到垃圾桶前。
　　想了想，把打火机连同只抽了一口的烟一起丢掉，带上一包完整的，放进裤兜里。
　　看到穆白回来，尤洲催他：“教练叫我们双排，你赶紧，我今天想早点睡。”
　　穆白点点头，坐回位置上。
　　AD和中单的位置是挨在一起的。
　　穆白刚一过来，尤洲就闻到了他身上浅淡的烟味。
　　尤洲低下头，看着中单裤袋里鼓囊囊的盒子，忽地皱起眉毛：“你怎么学会抽烟了？我们基地禁烟，小心布谷骂你。”
　　“没抽。”穆白摇头，“就是放着。”
　　“放着？我还不懂你。”尤洲哼哼：“你们就是拿我当外人，总觉得我大嘴巴，小秘密都藏着掖着不肯说呢，亏老子有好东西还惦记你……”
　　穆白：“……”
　　一说到那个好东西，他的脑子里就又跳出那天的梦，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红。
　　尤洲也看到了穆白表情的变化，脸上顿时换上贼笑，乐呵呵地戳戳穆白：“我说得没错，兄弟对你好吧？”
　　穆白侧过头，也不好意思扫尤洲的兴，红着脸承认：“嗯，谢谢你。”
　　“嘿，客气什么。”尤洲大度地摆摆手，“兄弟这里多得是，你哪天想看了再找我要，普通的看腻了也可以试试其他制服、捆/绑……”
　　穆白听得一愣一愣，偏生尤洲说得栩栩如生，让他大脑一秒就配上了画面。
　　尤洲说到兴头，浑然不知身后布谷已经悄然走近。
　　“尤洲！你再在这里宣传这种东西，我就把你录下来放给你的粉丝听！还像不像样了？你平时偷偷说就算了，训练的时候还要讲，你想干嘛，属天牛啊？”
　　尤洲瞬间怂了，只哼哼两声，别开头：“天牛怎么了，告你物种歧视……”
　　穆白低着头，沉默地点击鼠标，领口隐约露出的空隙间，红晕从耳廓悄然漫上了脖子。
　　一周过后，LPL最后一组常规赛结束。
　　积分正式定榜，JG排位第一，UM第二，因为KH后半赛程的萎靡，TAG取代KH排到了第三。
　　一号种子和二号种子可以直接晋级四强，相当于已经提前站上擂台的擂主，只需要迎战后续挑战者。
　　前一周的赛程都和UM无关，但战队同样不能松懈。
　　由于春季赛的接连胜利，UM收获的关注也越来越多，高层不断调整薪水和期待。
　　更别说电子竞技，本来就只有一个赢家。
　　他们要想夺冠，就必须啃掉最难赢的一块骨头。
　　——JG。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我脏了（悲
　　我决定把双败赛制删掉了，换成原先的普通淘汰制。
　　主要还是这个赛制太麻烦，得多打一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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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如果说英雄联盟是一个不断往上攀登的游戏，有的队伍初始在山底，那么JG就是站在那个最高点俯瞰众生的角色。
　　哪怕上届S赛他们3：2险胜，丢掉两个老队员，但新赛季春季赛足以证明，JG从来没有弱势过。
　　他们依然是最具统治力的强队。
　　所有人对于他们而言，都是谦卑的挑战者。
　　众所周知，战争伊始，粮草先行。
　　对于当代网民而言，便是讨论先行。
　　常规赛刚结束，网上已经搭建起了好几栋高楼。
　　【主题贴】：我发战队，大家在下面评分打下期待值。
　　【TAG。】
　　【七分，这赛季比上赛季猛一点，但看不到冠军相】
　　【六分，队伍实力很均匀，没有短板，但也普通得很均匀】
　　【TAG粉，夺冠不抱希望，希望能打进总决赛就足够】
　　【KH。】
　　【三分，后半赛赛程不知道在打些什么玩意儿，我看Mike心态都炸穿了。要么是他杀爆对面，要么就是被对面杀爆】
　　【四分，还好是春季赛，夏季赛完全不放心让他们出国】
　　【UM。】
　　【八分，单方面宣布是本赛季抽卡最成功的队伍，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里给UM挖出那几个宝来】
　　【笑死，真的是给UM捡到宝了。UM老粉本来已经躺平，没想到战队自己玩了一手秽土转生】
　　【八分，未来可期，但目前上单AD还是有些没办法融入队伍，而且他们一路连胜太顺了，感觉会有挫折】
　　【其实这赛季UM再顺也没有某队顺……】
　　【确实……】
　　网友们心照不宣地看向排在最后的队名。
　　【JG。】
　　【10分，神】
　　【按照JG这个状态下去，到时候洲际表演赛肯定又是JG全队上，顶对加一个UM的虞承】
　　【整个常规赛下来，感觉就是在看JG如何虐杀对面】
　　【已经开始期待表演赛了，那可是真正能升旗奏歌的比赛啊】
　　在无数游戏玩家的期待中，赛程不断推进。
　　一周后，四强赛开赛。
　　KH成功挺进了四强，重新来到了老对手JG面前。
　　双方都是LPL建立初期就存在的队伍，累积起来交手多次，胜率几近一比一持平。
　　KH并非没有战胜JG的可能性。
　　然而，这场备受瞩目的比赛，却以JG碾压式的3：0告终。
　　俗称剃光头。
　　次日下午，梁天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
　　纪泽靠上椅背，手臂懒散地搭在扶手边，指间捏着一叠资料。
　　白纸印刷的封面上，清晰地写着一行大字。
　　对UM战队成员的总体分析和对策手段，4月8日。
　　昨天晚上才印出来，新鲜出炉。
　　“UM中单Wood，十八岁，风格激进果断，考虑到其年龄和风格特征，初步认为可以采取野辅双包的应对手段，在对线初期打出压制，从心态上摧毁Wood行动。31场比赛对局记录中，4级游走的次数为11次，其中8次前往下路……”
　　纪泽轻声读着纸上的文字，抬起眸：“你急着叫我来，就是让我看这个？”
　　“嗯。昨晚分析师连夜写的，后面还有UM其他人，你看完别忘记给其他人看。”梁天督促：“UM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对手，尤其是Wood，不要因为别人年纪小，就放松警惕了。天才少年懂不？”
　　纪泽挑眉。
　　天才少年。
　　听着就让人跟着骄傲起来的称呼。
　　“写得很好，下次给我写一份更私密的。”纪泽随口说。
　　梁天一脸“你什么毛病”的表情，决定不跟刚刚赢比赛的功臣计较，换了个话题。
　　“你最近手怎么样了？”
　　纪泽如实回答：“挺好，昨天BO5都没发作。”“那个BO5也太短了，不作数……你还是得再修养修养，明天你起早点，带你去医院看看。”梁天说。
　　“我随意。”纪泽站起身，把白纸带上：“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
　　梁天叫住他，想起了什么似地补充：“你这个月直播时长还差一点，虽然平台那边也不催，但别落人话柄。你随便播个三小时就够了，对了，别玩英雄联盟。”
　　季后赛要藏战术，更别说纪泽这手，梁天也不敢让他多练。
　　纪泽摆摆手，示意听到。
　　他把那个小本子看完，又翻到前面把穆白的那一段仔细看了一遍，在十八岁旁边加了网上查到了身高体重以及目测的腰围，然后传给了阮毅。
　　阮毅一打开：“？？？”
　　他是翻到了什么颜色小本本了吗？？
　　纪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了直播。
　　白猫被从宠物医院接了过来，身体健康，甚至膘肥体胖，成为同期小猫中数一数三的小胖猫，肉出了三层下巴。
　　纪泽很不满意。
　　直播的时候猫还主动跑到脚边求投喂，被纪泽一把抱起来，抓着爪子强迫运动。
　　【Fade牛逼！JG牛逼！你们怎么那么强】
　　【3:0，我的妈，尤其最后一局结束得也太快了，我就吃个饭，居然直接跳转到采访环节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Fade还能越来越强我是真的没想到。真神。】
　　“别吹了，总决赛没那么好赢……输？倒也没这个打算。今晚不打游戏，那就转播一下解说吧。”纪泽说着，点开了正在准备中的四强比赛厅。
　　比赛还有半小时才开始，现在屏幕上只挂着一个等待时间，倒计时不断走着，距离开始仿佛遥遥无期。
　　纪泽什么也不做，就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等着。
　　——直到比赛开始。
　　*
　　直到跟着队员们离开休息室，布谷的手都是抖的。
　　他即将面临的，是四强赛的BP环节。
　　一旦这场对局胜利，他们就能进入冠亚决战，拥有至少四十分的全年积分加成。
　　LPL那么多年以来，就只有两例春季冠亚进不去S赛的例子，绝大部分队伍即便夏季赛失误，依然凭借春季赛的高积分挤进了世界赛。
　　至于UM……已经四年没去过S赛了。
　　只要能进总决赛赛就算胜利。
　　相较之下，总决赛那个站在至高处，距离他们遥不可及的对手，布谷已经不敢再想了。
　　布谷深深呼吸，稳住了精神。
　　迎面一群穿着队服的青年走来，最前面的一个看到身着蓝色队服的UM，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喔，兄弟们晚上好啊！”
　　是TAG的中单，曾经给穆白发过女主持联系方式的前辈SU。
　　穆白依稀记得上辈子有个建筑软件也简称SU。
　　“小中单，你没在紧张吧？”SU开着玩笑，“我可不想到时候赢了，还被说胜之不武。”
　　“不会。”穆白摇头：“我每场比赛都会用尽全力去打。”
　　少年的表情认真，没有一点被他玩笑冒犯到的意思，只是诚实地回答他的问题。
　　SU感叹：“同样是中单，你跟Fade还真是完全不像……跟我也不像。”
　　“不管我们谁赢，下一个对阵的都是Fade。我以前总决赛输给他的时候，真的是我人生中最憋屈的一次经历。”SU说。
　　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穆白忽然抬起头来，眸子发亮。
　　SU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他实在太平静了，就算赢下比赛，也没有表现出很兴奋的感觉，好像赢我们只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
　　“气得我回到后台的时候，差点把他打了一顿。”
　　无论是任何竞技比赛，尊重对手都需要放在首位，SU会对此感到愤怒并不奇怪。
　　穆白大脑里已经回忆起第一次看到纪泽夺冠视频时的模样，画面上的青年单手插兜，脸上寻不到一丝喜意，混在人群中仿佛格格不入。
　　但又是同样的纪泽，在深夜里给他发短信，承诺会等他到夏季赛为止。
　　如今，他和纪泽的正式BO5对局，只差眼前这临门一脚了。
　　穆白沉默片刻，只憋出一句：“……打架还是不好的。”
　　SU苦笑不得地看着他：“没打就是没打，我又不会骗你。不过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只关心这个？”
　　穆白抿了抿唇，没有接话，耳廓难以察觉的发红。
　　几人走到走廊处，已经有工作人员在后台等着，负责分配他们的出场路线和顺序。
　　“加油。”SU拍拍他的肩膀，“我们TAG老是老了点，比赛可不会输。”
　　穆白点头：“我们也是。”
　　SU爽快一笑，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前台。
　　时间趋近于晚上七点，比赛即将开始，BP前奏的音乐在耳畔奏响。
　　四强赛换了个场地，UM特地飞到了其他城市，会场能容纳的人数足足是常规赛的两倍，一眼望下去只能看见灯牌星点的光影。
　　穆白上一世打世界赛，都没能看到那么多人。
　　听说，如果能打进决赛，场地将会换到首都，人数比现在甚至还会更多。
　　台上两个解说已经就位，一男一女两人看着台下高举的灯牌，眸子中划过一丝感叹。
　　“不知不觉居然也陪着大家到四强赛了，说起来，我们跟UM这个小中单，感情还是挺深的。”男解说笑道。
　　“是啊，他第一次打常规赛是我们，第一次打季后赛还是我们。真是没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从新人成长为能当一面的老将了。”女解说感叹：“可惜，我的搭档还是止步黄金。”
　　男解说满脸委屈：“我们能不提这个了么？”
　　“从我开小号带你排位，你还连坑我五把的情况下，不可能。”女解说回得爽快。
　　场下笑声不断。
　　“不过今天的比赛的确十分值得期待，两边都是实力强劲的选手，如果UM能拿下胜利的话，他们将创造队史，成为第一次闯入季后赛总决赛的一届，去面对卫冕冠军的JG！”男解说声音激昂，BP界面随着音乐声，在眼前迅速展开。
　　第一局。
　　穆白首选了妖姬，配合队友打中期团战，成功拿下首局开门红。
　　第三局。
　　UM全队乘胜追击，拿出了最为拿手的强开团战组合，Wood的塞拉斯配合打野皎月，稳住赛点。
　　BO5五局三胜，哪方能先赢下三个小局拿下三分，就能获得胜利。
　　因此，三分是至关重要的小局分。
　　重新回到台上时，TAG众人表情凝重，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三分的精神。
　　第三局。
　　妖姬直接被送上ban位，在第三轮禁英雄结束后穆白补了一个打反手的英雄沙皇。前期虾饺抓下被反蹲，前期节奏断档，继而连掉先锋和下路一塔，养出一个伤害爆表的厄斐琉斯来，团战根本无法解决。
　　【Wood的沙皇是真不行，他玩不了要攒发育的英雄】
　　【Wood也就生在了一个好时代，之前赛季中单全是沙皇和天使他怎么打】
　　【刺客king只会刺客也太尴尬了，刺客版本一共就那么几个】
　　【这才输了一把沙皇，别只会刺客了吧？之前辛德拉加里奥都忘了？塞拉斯也算刺客是吧】
　　【不会要被让三追三吧，UM粉丝岂不是要喷烂官博】
　　【让三追三不还好，TAG就是JG的指定门票位，宁愿打TAG都好过UM】
　　【确实，看到UM总感觉心里发慌】
　　【UM自己的教练采访时候都说能赢一把BO5就行，不会真有人期待他们夺冠吧】
　　随着UM的水晶爆炸，纪泽看着瞬间飞涨的弹幕，随手开了瓶冰可乐。“怎么评价沙皇，看不出来，这局结束得太快了。TAG运营推进一直打得很好……你们不觉得，是因为你们只看我的比赛。”
　　纪泽笑笑：“至于想打谁……肯定是UM。为什么？因为他们更强，而且，我更喜欢。”
　　【？？？】
　　【更强可以理解，更喜欢是什么意思】
　　【呜呜呜Fade你好偏心！TAG跟你打了那么多年你喜欢一个不熟悉的队QAQ】
　　【UM有虞承吧，想和老队友交手不是正常】
　　【所以到底为什么更喜欢？】
　　纪泽喝了口可乐，没有任何解释。
　　第四局游戏开始。
　　TAG延续了第三局的BP，拿下开团强势手扎克和刀妹，并且禁掉辛德拉，逼得UM三选沙皇。
　　布谷手开始有些发抖：“小白，沙皇可以吗？”
　　“可以。”穆白看着屏幕，只专注地点了点头，手心因为长时间的鏖战隐隐发烫。
　　TAG的确是个强劲的对手，在游戏时长更充沛的BO5，他们更是爆发了难以估量的韧性。
　　和他们对局，实在是……太爽快了。
　　比任何一局rank都爽快。
　　布谷看着小中单眼底的亮光，忽地咬紧了唇。
　　“UM选了沙皇，秒锁了！”男解说惊呼，“上一局的失败没有让他们产生任何犹豫，继续拿下了这个前场发挥不佳的英雄！”
　　“但不可否认，沙皇的确是这个场面最佳的选择。”女解说冷静地分析，“在UM一选厄斐琉斯的情况下，如果缺少反手保护，厄斐琉斯不断被对面强开，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男解说深深呼吸：“这一局……让我们拭目以待。”
　　短暂的进场读条结束，十名英雄在双方基地出生，游戏开始。
　　沙皇和刀妹的对线各有优劣，前期三级时扎克过来抓了一波，没能抓出沙皇闪现，依然把沙皇的血条压到了最底。
　　SU清掉一波中线，看着状态极差的沙皇在塔后按了回城，给队友发了个进攻信号。
　　“对面沙皇没蓝没血回了，打野去抓下。”SU说。
　　扎克立马惩掉野怪往下走，对面厄斐琉斯完全没有察觉出不对劲，依然像没事人一样轻松压线，看得扎克一阵恼火。
　　这新人AD当打野不存在吗？
　　殊不知尤洲的手已经快抖成帕金森了。
　　“真的还要卖吗？我不敢往前走了啊哥，我特么绝对会死的吧，绝对会吧！对面炸弹人配合酒桶瞬间把我炸回老家啊！”尤洲绝望地哭嚎着。
　　虾饺刚刚抓完上路被塔打残，正在回城回家，来下路帮忙反蹲的只有穆白的沙皇。
　　还是状态条几乎空了的沙皇！
　　“哥，你这个蓝条能开技能不？你不会出的AD装吧？”尤洲谨慎地给自己留了一点紫刀。
　　紫刀伤害低但有控制，打团打不出输出，但好歹能保命。
　　他话音刚落，扎克终于找到机会，跳了上来。
　　尤洲秒交了闪现，依然被扎克预判的触手牵住，被对面AD追着打了一大格血。
　　“我靠！我就知道不该信你！”尤洲尖叫着，紫刀刚给敌人挂上，眼看着就会被扎克的三段触手牵回去，回到敌人的快乐老家。
　　死定了。
　　尤洲绝望地想。
　　这个念头刚从大脑里升起，就看到躲在草里的沙皇飞了出来。
　　沙皇果断地EQ长距离直接位移到敌方三人身后，反手果断大招，打断扎克三段Q的同时，把三人一起抛了回去。
　　事先找好位置的布隆随之开大，大招【冰川裂隙】瞬间击飞三人！
　　尤洲连忙反应过来，大招跟上输出，三人血量像是被扎破的气球般迅速下滑。
　　“完美配合！”女解说双眸激动地亮起：“这个时机抓得太准了，有沙皇的配合，像是他们自己站在布隆的大招上一样，再接上厄斐琉斯的紫刀控制，TAG根本跑不掉。”
　　“可惜厄斐琉斯紫刀没能切到下一把，但沙皇的输出已经足够了。”男解说感叹：“这波TAG下路炸穿了啊。”
　　扎克被击碎变成爬在地上的小碎片，穆白打掉了两个就把头留给厄斐琉斯，让他拿下最后击杀。
　　他前面已经拿了两个人头，兜里进账六百多金币。
　　“你刚刚不是问我蓝条还有多少吗。”穆白看着自己已经只剩6点的蓝量，声音平静：“QER一套，加上几个W，足够了。”
　　尤洲：“……”
　　扎克被反蹲一次，送出三个人头，TAG的节奏遭到严重断档。
　　像是要弥补上一局的错误一般，虾饺这局抓得异常卖力，几次去上路都有收获，放出峡谷先锋成功拆掉上路一塔，让江创的猴子吃满了镀层。
　　三十一分钟，TAG拼死动大龙，被提前赶到的穆白一个大招推进龙坑，TAG打了个小团灭，只逃了一个没有输出的扎克。
　　扎克根本抵挡不了带有大龙buff的一波进攻。
　　三十五分钟，游戏结束。
　　UM赢下四强，拿到晋级春季赛总决赛的门票。
　　穆白摘下耳机的瞬间，被隔音效果阻隔的欢呼随之绽放，在他耳畔炸响。
　　他侧过头，看着人山人海的观众席，席位上站起了无数个粉丝，灯牌在眼前摇晃，汇成一片光点的海洋。
　　他们在齐声欢呼着队伍的名字。
　　周围已经哭成一片，江创连起身握手都忘了，把头磕在键盘上，双手死死捂住脸。
　　穆白仰起头，眼底却不见一丝湿意。
　　他知道，属于他的征程，远远没有结束。
　　他的目标，是此刻悬挂在会场最顶端，那个尤在发亮的旗帜。
　　隔着网线的另外一端，纪泽喝完了可乐，看着转播的赛后画面。
　　Wood沉默地拿着耳机，仰着头。
　　坐在全队最中间，显得更小一只的少年兀自立在喧嚣的人群中，目光注视着场馆尽头的墙壁，那里悬挂了整个LPL足足十七支战队的所有旗帜。
　　然而，其中十五面都是熄灭的。
　　唯独仍然在淘汰赛中存活的两支队伍，在黑暗中孤独地亮着。
　　纪泽撑起脑袋，声音轻到不可听闻，直播间的观众只能看见他在隐约开合的唇瓣。
　　“终于等到你了。”纪泽压低声音，笑了笑：“我的小中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继续发红包（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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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纪神在说什么啊？】
　　【听不清，看上去像是什么什么中单】
　　【他的手挡住了，好像还有一句等到你什么的……杀心那么重的嘛？？】
　　弹幕零星飘过几条，纪泽也不去在意，切到后台看了眼直播时长。
　　还要播半小时。
　　他干脆挂在了比赛直播间，上面正在重播刚结束四强赛的精彩集锦，好几个镜头都能看到挂着ID“wood”的身影。
　　“我的手怎么样了？还好，不用拿我的伤去跟别人对线。只要站在场上，我就能打。”纪泽随口说着。
　　一条彩色的醒目弹幕飘过。
　　【纪神要不买个护腕试试？】
　　“护腕么……”纪泽感兴趣地挑眉，拿出手机私聊队医。
　　【骨科疗养黄医生】：护腕？你干嘛，别以为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就能偷懒不按摩啊，我们安排什么做什么就够了，明天队医室我一定要看到你。要不是去首都太麻烦，哪能让你们自己过去……
　　【Jze】：……
　　至于这样防贼一样防着他么？
　　【Jze】：就只是问问。
　　【骨科疗养黄医生】：问什么问？护腕在没受伤之前用来固定一下有用，就缓解一下手部压力的东西。你这种情况，还不如直接贴胶带。你不会真想偷懒吧？多大个人了，还没有你那个弟弟听话，像什么样。
　　【Jze】：。
　　纪泽移开视线，关掉了聊天。
　　*
　　休息室里，布谷兴奋地和虾饺拥抱，两个驻守UM最久的老人挥舞着队服，眼泪都快从他们脸上流出来。
　　这只是四强赛，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四强到总决赛只有一周的休息时间，期间他们还要从海城飞到首都，至少耗费一天时间，剩余的训练空间少之又少。
　　好在JG的比赛早一天结束，后勤分析师已经提前总结了JG的战术特征，他们只需要跟着训练。
　　少废一点脑筋。
　　回到基地，和众人一起分享完宵夜，穆白从袋子里翻出自己的外设，重新投入到训练中去。
　　他最近试了几把比赛服盛传的黑科技英雄，rank分往下掉了点，为了保证对局强度，他依然选择在高段位挥霍自己的胜点分。
　　现在要开始一点点补回来了。
　　江创咬着鸡腿抬头，就看见楼上少年拿外设的背影，嘴里汁水四溢的肌肉忽然又变得不香了。
　　天赋高不要紧，天赋又高又勤快，才真正让人感到紧张。
　　“不要紧吧？”虾饺微微皱眉，看了眼旁边表情有些凝重的布谷。
　　布谷当然明白老队员的意思，摇头道：“之前检查过了，手和腰状态都很好，俱乐部也换了一套人体工学椅……但这样练下去，到底还是有点担心。”
　　“医生都说没事，你怕什么。”虾饺耸耸肩，捏了捏自己的手腕：“他这生活习惯，不比刚送进来的时候健康多了？”
　　“什么送进来，说得我们基地跟监/狱似的。监/狱里有我那么好心的狱警吗？”布谷瞪他，“话归那么说，但还是好瘦，BMI也没到标准线……”
　　布谷说着，眼底的担忧都快溢了出来，像是生怕孩子太过废寝忘食的老父亲。
　　虾饺有些受不了他的肉麻劲，佯装被恶心到般抱紧了肩膀，扭头走进浴室。
　　穆白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上了教练的高危名单，规矩地打完几局rank，而后回房睡了过去。
　　次日，训练赛接踵而来。
　　密集的训练赛外加高强度rank连轴转，为了战胜某人，穆白在休息时间里还把JG整个春季赛的全部录像翻了出来，盯着纪泽一帧帧地看，熟悉他每一个小走位。
　　人的操作是有惯性的，大部分人看到即将过来的技能都会潜意识地朝同一个方向走位，职业选手会用大量训练掩盖自己的习惯，但依然有迹可循。
　　赛场上几个惊艳的预判闪现，无不是多次观察的结果。
　　在前往首都的前一天，俱乐部把攒了一个多月的粉丝礼物都送了过来，足足装了满当当一箱。
　　圈子大了难免少不了妖魔鬼怪，即便是UM，之前也收过一些不好的信件，更别说前排的那几支队伍，礼物里装什么都不出奇。
　　能送到队员们手上的，定然被拆开检查过。
　　穆白的礼物也填了一个大盒，是几个新人选手中数量最多的，刚打开就能看见里面奇奇怪怪的小玩意，甚至还有一张手绘的Q版画像。
　　穆白有些不好意思。
　　“不错啊，这才打了多久，就有那么多手制礼物了。”江创点评：“都好好地收起来，这些全是我们的核心铁粉。”
　　“实在喜欢的话，可以放到个人位置旁边的亚克力盒子里，都是留给你们放观赏用品的。”布谷说。
　　穆白这才知道桌前小盒子的用途。
　　他翻了翻，有一套男刀妖姬的手办，几个可爱的小魄罗，最底下甚至还藏了一沓捆在一起的店铺代金券。
　　全是知名连锁餐饮店，有做糕点的，也有西餐和中餐，甚至还有他们经常点的火锅。
　　“这个粉丝有心了。”虾饺一脸羡慕：“你知道这些店都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吗？”
　　穆白没懂：“不知道。”
　　本地人虾饺拍了拍那叠代金券：“它们每一家，都在海城有门店。”
　　穆白忽地怔了片刻。
　　盒子的最底部，是一个被塑料包装好的医用护腕。
　　医用护腕的造型大多不好看，但这个却是干净整洁的黑色，套在手上完全不显突兀。
　　在护腕最下方，用金线绣着两行漂亮的花体英文。
　　大一点的是穆白的游戏ID“Wood”，稍显小许多的，则是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F”。
　　“专业的医用护腕，好东西，拇指那块经过专门设计，不会影响操作。”布谷一眼就认了出来：“戴上吧，对于你现在很有用。”
　　尤洲探头探脑：“这个F是什么意思？”
　　“For吧，给谁谁谁的。”布谷笑：“粉丝都喜欢这样标，毕竟自己的心意嘛，省得被别人捡到拿去用了。”
　　穆白了然地点点头。
　　他把护腕戴上，魔力贴在拇指边粘住，护腕稳当地包裹住大半个掌心，整只手霎时间温暖了许多。
　　他看着绣在护腕上的几个字母，轻轻摸了摸。
　　For Wood。
　　这个礼物，是送给他的。
　　*
　　次日，几人登上飞机，前往首都。
　　穆白第一次坐上了头等舱，居然真的和从前战队队员们想象中一样，能尝到水果和新鲜蔬菜，甚至还询问他需不需要一小杯红酒。
　　空姐的热情穆白有些招架不住，只低着头，闷闷摇了摇脑袋。
　　飞机平稳落地，布谷哼哧哼哧拉着行李箱走进大堂，就看到一串显眼的暗红色。
　　是JG的队服颜色。
　　几个同为暗红的行李箱堆在一起，放在角落边，上面依稀用白色标上了几个英文符号。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住个酒店都能看到这个碍眼的红……”布谷喃喃念着，走向前台，猝不及防和正在办手续的梁天对接了视线。
　　布谷：“？”
　　梁天：“？”
　　布谷表情顿时警戒起来：“你怎么会在这？是不是想窃取我们队伍机密！”
　　梁天针锋相对：“我们先登记的，哪边更需要偷战术不会还要我说吧？”
　　气得布谷七窍生烟。
　　酒店的事都是战队经理解决，经理那边只说这边离场馆近设施好，难得打总决赛奖励队员一次豪华酒店，没想到就那么遇上了。
　　呵。
　　真是财大气粗的JG。
　　布谷心底冷笑。
　　JG的队员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梁天一个人，布谷仗着人多气势嚣张地办完住房手续，雄赳赳气昂昂地扭头离开。好在酒店两栋楼，双方战队各自分到了两边，否则还真有被挖黑幕的可能。
　　穆白原本莫名其妙地走上前，听到JG全队也在这间酒店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那天常规赛胜利，纪泽说的话还环绕在耳边。
　　他们既然都住在了一起，那么……纪泽会来找他么？
　　穆白抿起唇，心底居然浮现了一丝微妙的期待。
　　一行人吃完饭，就各自回到位置休息。
　　队伍里来的人是单数，穆白生活习性过于阳间，被单独分到了一个房间。
　　穆白喝过水，坐在椅子上，点开了存在手机硬盘里的JG游戏录像。
　　这些天来，录像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每一分发生的事情他几乎都能背出来。
　　看到这种程度，已经和试探对手无关了。
　　更像是透过那些摄像头固定、连脸都只能看到半张的画面，去看清某个人。
　　穆白不得不承认，常规赛结束到季后赛的一个月，的确是有些过于漫长。
　　明天就是总决赛了。
　　穆白放下手机，有些激动地想。
　　今晚……该不会失眠吧？
　　穆白刚看完一局比赛，正打算起身洗澡，房门似乎传来了什么敲击的响动。
　　蹑手蹑脚地，像是新闻上专门手脚不干净的扒手。
　　他顿时精神起来，手上提了个热水壶，踮起脚尖凑到猫眼前，朝门外窥探。
　　“嘭。”
　　热水壶从手中滑脱，安静地落向铺着毛毯的地面。
　　穆白手忙脚乱地捡起热水壶，把可怜的公共用具放回原地，双眸紧紧盯着门边，那道迟迟没有离去的阴影。
　　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Jze】：我喝了点酒。
　　【Jze】：忽然想见你而已……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
　　【Jze】：要是你不愿意，就同样敲一下，我马上就走。
　　穆白看到这条消息，差点手机也要再度阵亡。
　　门把手旋转，房门缓缓拉开，一身黑衣的青年就站在门前，头微微低着，看着他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你开门了。”纪泽笑了笑：“是可怜我，还是真的舍不得我？”
　　穆白握住把手的指尖紧了紧，上面晕出一片粉红的赤色。
　　他哪里会不开。
　　只是……没准备好而已。
　　他抿起唇，忽然伸出手去，握住纪泽下垂的手腕。
　　“我……我也……”穆白指尖隐隐颤抖着，头低得不能更低，恨不得埋进地里去：“我也想见你。”
　　纪泽眼底眸光乱了一瞬。
　　他的手被穆白抓在掌心，用力握着，像是生怕他真的就转身离开一般，腕上还传递着少年肌肤的暖意。
　　他看到了被束在穆白手腕上的护腕。
　　纪泽垂下眼，手指探过穆白的掌心，修长的指节握住穆白的，把那双白皙的手轻轻执在掌心：“你知道，这个护腕的F是什么意思吗？”
　　手指冷不丁被纪泽握住，直觉只告诉穆白，这个是很亲密的动作，但他完全不想挣脱。
　　只想握得更紧些。
　　纤细的手指在纪泽掌心里收了收，穆白不安地压低了声音：“粉丝送给我的，他们说……说是For的意思。”
　　“喔。”纪泽挑了挑眉，“我这倒是没想到。”
　　穆白不明白，抬起透着水雾的眼，疑惑地看向他。
　　纪泽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盯得呼吸微滞，他忽然想用手或领带什么的掩住那双眼，让少年躲在阴影里彷徨无措，只能紧紧抓住他一个人。
　　纪泽深深呼吸，咽下喉头禽兽般的欲/念。
　　穆白还小，什么都不懂。
　　他不能借助自己年龄的优势，去诱导穆白做任何事情。
　　纪泽向前一步，靠近穆白的耳朵，呼吸敲在精致的耳垂边缘：“其实，那是我ID的首字母。”
　　纪泽的ID。
　　Fade。
　　穆白指尖忽地缩紧了。
　　像是生怕纪泽抢走这个礼物，穆白把手往后收了收，脸红得近乎滴血：“那又怎样。”
　　“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比赛 比完亲嘴儿（捂脸
　　也不知道能不能一章写完，估计挺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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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话音刚落，穆白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
　　纪泽就那么看着他，掌心还捏着他的手，力度没有因为他的后退减缓，反而握得更加用力。
　　却没有说一句话。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身上带着酒气，晚上把人堵在房门前，整个走道寂静如死。
　　更何况，那个男人曾亲口说过，他喜欢他。
　　这本该是个很令人恐惧的画面，穆白却感觉不到一丝怯意，甚至……他有点希望，纪泽能做些什么。
　　注意到大脑里这个想法，穆白感觉自己思想简直污秽到了极致，手指在掌心中紧张地蜷起。
　　他还记得那个小电影，以及没头没尾的梦。
　　时间沉默了许久。
　　穆白心跳越来越快，忽然，眼前的视野被盖住。
　　纪泽遮住了他的双眼。
　　骤然失去视线，穆白似是有些慌了，手指不安地乱动着，身体却依然软软地靠在纪泽身前，不曾挣扎片刻。
　　纪泽感受着掌心眼睫微弱的颤抖，无奈地笑。
　　他的小中单，怎么能那么乖。
　　昏暗的走道上，光芒垂落。
　　高个的青年掌心压在矮一点的少年脸上，冷白的肌肤映着少年略显薄红的面庞，纪泽缓缓低下头，嘴唇落在盖住穆白双眼的手背上，落下浅浅一吻。
　　虔诚而温柔。
　　鼻尖嗅着少年发梢浅淡的洗发水香味，仿佛就已经吻在了穆白额上一般。
　　很快，纪泽移开唇。
　　“好好休息，记得锁门调闹钟。”纪泽揉揉他的脑袋，眼底色彩晦暗一片：“明天赛场见。”
　　说完，他将人推进房间，带上了房门。
　　酒店另一栋，JG卧室。
　　阮毅调好水温，把沐浴露洗发水七七八八的东西在浴室里放好，刚抓起衣服准备洗澡，就看到十几分钟前出去的纪泽猛地推门进来，长腿直接迈向行李箱。
　　流畅地开锁，拿衣服，浴室房门在阮毅眼前轰然关闭，淅沥的水声从中传了出来。
　　阮毅抱着东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登时拍门哀嚎：“纪泽！！你不要用我的洗发水啊啊啊我就只带了两天的量啊！！！”
　　*
　　次日。
　　穆白红着脸从床上醒来，沉默地洗脸刷牙。
　　……他昨晚又做梦了。
　　冰凉的洗脸水扑到脸上，才让穆白乱糟糟的大脑缓和了些，他打开手机玩了一局英雄联盟手游，布谷就敲响了他的房门。
　　UM全队吃过早餐，坐上赛事方提供的面包车，一路驶向会场。
　　早上八点钟的场地，已经人挤着人，热闹非凡。
　　负责人和队伍完成交接，简单化过妆后，队员被送到了录音棚。
　　当天录制的是赛前垃圾话环节。
　　赛前垃圾话也是电竞从其他圈子学来的习俗，在比赛前一段时间，让双方队员坐下来相互讲一些带有火药味的玩笑话，给后续的赛事带来竞争气氛和吸引力，让观赛更具可看性。
　　不少圈子的金句，都是源自于这个赛前小节目。
　　众人来到时，JG的队员们已经等在哪儿了。
　　JG胜局分高，纪泽又是JG当仁不让的头号明星选手，自然第一个采访。
　　他坐在布景完毕的台阶上，背后映着春季赛字符和灯光下熠熠发光的银龙杯。
　　男人低着头，双腿懒散地随意分开，手上随意摆弄着主办方送的新英雄愁云使者玩具，修长的手指时不时薅一把小约德尔人的毛绒耳朵。
　　穆白看着他轻柔抚摸玩具耳朵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耳朵也跟着发痒。
　　偏生纪泽恰好注意到了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眉眼好看地眯起：“早啊。”
　　穆白心跳忽地加速。
　　他正打算接话，就看到一旁的虾饺无比自然地走了过去，一屁股在纪泽身边坐下。
　　穆白耳朵红了红，往队友身后一缩，不再吭声了。
　　“你们JG倒是勤快，已经写好稿了？”虾饺吐槽。
　　“嗯，反正都已经写了六次。”纪泽轻飘飘地答。
　　虾饺：“……”
　　这是无形中炫耀JG进过六次决赛吗？
　　“你们呢？”纪泽目光在某个纤瘦身影上停顿一秒，声音很轻：“睡得好吗？”
　　“那肯定，豪华酒店啊，浴缸还带水疗按摩呢。”虾饺啧啧感叹。
　　纪泽敛眸，没再说话。
　　队员到齐，工作人员接过他们各自提交的稿子，确认无误后开机拍摄。
　　当天下午三点，视频被官方号传到了网上。
　　只一个小时过去，全网播放量就突破了百万，弹幕数蹭蹭往上增长。
　　最先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一身暗红队服的纪泽。
　　纪泽抬眸望了眼镜头，笑了笑：“大家好，我是Fade。”
　　身后工作人员传来几声欢呼。
　　“这是我第几次进决赛了？这个环节真的没什么意思，每次都要装模作样地挑衅对手，但每次都会拿到冠军。”纪泽捏着手腕，声音很轻：“但这次，我是真的有话想对某个中单说。”
　　镜头一切，闪过穆白的脸。
　　穆白在纪泽坐过的位置坐下，摄像机对准他，少年顿时挺直了小腰板，双手规矩地放在双腿上。
　　像是小学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纪泽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抛着手里的小玩具：“大家第一次考期末都会紧张，尤其是Wood这种年轻人……小朋友，你可别被学长吓得连操作都不敢啊。”
　　穆白的脸红了红。
　　他抿着唇，手指不断捏着掌心，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你才是……小心不要，被后浪拍在沙滩上。”
　　垃圾话本身就带有挑衅和火药味，穆白说得认真，语调里还填着刻意堆砌出的狠意。
　　纪泽手倚在膝盖上，指节半掩着唇，忽而轻笑出声。
　　“我等着。”
　　*
　　灯光闪烁。
　　开场表演结束，双方战队加起来总共十一名队员站上高台，一一向观众致敬。
　　LPL春季赛总决赛，正式开始。
　　游戏第一局，JG稳扎稳打地选出他们最擅长的支援体系，Fade一手加里奥游走三路，手把手养出一对天肥大爹。中期龙团Wood找机会切死了女枪，却解决不掉上路经济拉满的青钢影。
　　第二局，UM主动禁了加里奥，Fade搬出中单瑞兹，穆白拿出塞拉斯。瑞兹技能偏向团战，大招能够将友方单位送出一段距离，但跟加里奥的定点支援比起来，仍旧逊色一筹。
　　前期JG初步占据优势，但中期一波龙团被Fade带人绕后瞬秒AD，胜利的天平逐渐向JG倾斜。
　　四十一分钟，游戏落败，JG再次赢下一局，比分来到赛点二比零。
　　至此，UM没能拿下任一个小局分。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分数啊。UM第一次进入决赛，必须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了。”男解说从UM刚开始打看到现在，无疑已经积攒了感情，脸上的紧张难以掩饰，“第一次进入决赛能夺冠的队伍本就寥寥无几，让二追三的例子更是少有，绝大部分第一次决赛就连丢两分的队伍，最后结局都是3:0。”
　　女解说表情凝重：“不是绝大多数，是全部。”
　　两人登时说不出话了。
　　他们紧紧盯着屏幕，试图从UM每个选手脸上窥见他们此时的心态，很快，第三局游戏即将开始。
　　“要不拿个稳妥点的辛德拉？这样前期就算没有优势，中期辛德拉也能稳住局面，找机会打团控。”江创犹豫道。
　　他的掌心已经布满了汗珠。
　　这个春季赛实在太顺，对上JG前他甚至还梦见了捧杯，但一和这支队伍的BO5对上，才体会到那可怕的压制力。
　　Other的战士上单本就不用多说，再加上随时可能从草丛里蹿出来的打野和Fade，一局下来，他的手都在隐隐发抖。
　　对于拿下这局游戏，他已经不敢想了。
　　但至少……得赢下一分吧？
　　布谷沉默良久，握紧手里的笔，在纸上画下一个深深的红点。
　　“就选你们拿手的英雄吧。”布谷说，“加油，我们不留遗憾。”
　　穆白没有吭声，沉默地点了点头。
　　BP结束。
　　上路青钢影，打野奥拉夫，中单妖姬，配合下路寒冰瑟提。
　　“尤洲，你的自信英雄就是寒冰？”虾饺笑他，“不整个德莱文薇恩啥的？”
　　寒冰手长，对线可以苟住很少劣势，大招远程眩晕支援，是典型的功能性AD。
　　相对而言，队伍一旦陷入劣势，她的伤害就显得很刮痧，大部分观众只能看到AD输出，而看不到寒冰E探出的视野、极限W的减速，拿了就很容易陷入舆论旋涡里。
　　而德莱文薇恩，都是刻进AD玩家DNA里的疯狗型carry英雄。
　　尤洲扁扁嘴，很是不满地哼哼：“你们都选这种东西了，不得来个人牺牲一下……大不了你们C，我趟就躺嘛。”
　　“嗯。”穆白平静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语气里没有一点连败两局的沮丧。
　　他果断地换上了传送：“你躺好，这把我C。”
　　第三局游戏开始。
　　男解说脸色凝重：“这局明显就是快乐选择了，UM完全没有要限制Fade和上单的意思，除了第五选的寒冰，完全看不出来战术层面的考虑。”
　　“他们自己也知道，正在打生死局。”女解说接话，“这把一旦输了，他们的总决赛征程也就到此为止了。”
　　没人会记得亚军，尤其是一个3:0回家的亚军。
　　“妖姬打得很凶，不停用Q消耗血量，三级把线压到了瑞兹塔前。”女解说说着，“清完线之后，Wood选择去了上路……诶，可是JG打野奇亚娜正在上方刷河蟹啊，妖姬会被二包一的！”
　　“妖姬去上了。”纪泽冷静地报点，“我正在绕。”
　　“行，我技能全在，蹲草了。”费安刚在草里蹲一秒，忍不住叨叨：“UM不会被我们打疯魔了吧？3级不躲着我就算了，还主动过来找我。”
　　“等等，你小心……”纪泽话音刚落，草外就突兀伸来一条妖姬的锁链。
　　把蹲在草里的奇亚娜牵了个结结实实。
　　“靠，他怎么看到我的？！”费安惊呼。
　　“是前几秒寒冰的E。寒冰E技能的残留视野，让妖姬推断出了奇亚娜的位置，好敢的预判！”女解说喊道：“奇亚娜立马交出EQ反打，我的天，全空，被妖姬扭掉了！”
　　“奇亚娜手上正好是草元素，能隐身躲一会，妖姬没视野的情况下肯定不会随便交技能，说不定能等到瑞兹的支援……卧槽？！”
　　男解说话音未落，Wood的妖姬就直接W无视野踩了上去。
　　正好踩到躲在隐身条最下方的奇亚娜。
　　被动电刑触发，穆白看着状态栏进入CD的被动技能，知道自己猜中了位置。
　　他玩奇亚娜玩了上百把，对于这个英雄的玩家习惯，他再熟悉不过。
　　他默数着奇亚娜隐身消失的时间，在瑞兹来到的前一秒平A交Q，头也不回地触发二段W离去。
　　妖姬刚磕了一瓶腐败药水，带了药水被动的伤害恰到好处，半秒后，奇亚娜在河道被药水烫死。
　　穆白操纵着妖姬，安静回到线上，跟支援无果的瑞兹打了个照面。
　　停顿片刻，他点动鼠标，朝纪泽亮出UM的图标。
　　UM队标是一头仰天咆哮的狼，张狂显眼的英文字符横在上面，像是两道刻在身躯的伤疤。
　　场下顿时一片欢呼，足足沉默了两局的UM粉丝在此刻沸腾起来，挥舞着手上的旗帜。
　　我不会放弃的。
　　穆白在心中默念，无论对局打成什么样，即便崩盘到最后一秒……
　　他也不可能投降。
　　第三局游戏结束。
　　UM前期拿到巨大优势，没让Fade的瑞兹发育起来，三十分钟青钢影41分带推掉基地，成功扳回一局。
　　第四局，UM继续选择刺客中单，Fade拿出卡牌。
　　前期局势一直不明朗，拖到了比赛四十几分钟，最后一波团被UM妖姬和卡莎一起突进后排，迅速秒掉厄斐琉斯和打野男枪，才在四十八分钟时拿下JG水晶。
　　UM连扳两盘，士气走到最顶峰，全场几乎被UM粉丝的欢呼声灌满，就连站在UM身后的裁判脸上都带上了几分喜色。
　　“干得漂亮！”布谷拼命地拍着小中单的肩膀，脸上满是激动的潮红：“下一把继续那么打，这还是JG这赛季头一次那么输过，我们真的有戏！真的能赢！”
　　穆白抿着唇，连拿两局MVP，他却始终不发一言。
　　刚才那局的卡牌，连金身都没能交出来，就被他杀掉了。
　　即便当时JG的劣势已经无法挽回，但金身还在，职业选手不可能不做最后的尝试。
　　退场的时候，他分明看到纪泽的手在发抖，额头上隐隐冒出了几分冷汗。
　　是手伤又发作了吗？
　　他不知道。
　　烦躁在心脏中纠成一团乱麻，但他根本不可能因为对手可能的伤势，给纪泽放哪怕那么一滴水。
　　这是对拼命比赛的队友的羞辱，更是对Fade这个ID的抹黑。
　　穆白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捏着自己手上的护腕。
　　那个金丝勾成的F映着灯光，安静地反射出漂亮的光点来。
　　他握住手腕，脸深深埋进微凉的掌心。
　　*
　　梁天看着脸色苍白的纪泽，咬了咬唇。
　　将近五十分钟的高强度对局实在有些太久，纪泽的手筋藏在皮肤下，肉眼可见地微微跳动。
　　场馆医生刚揉了几下，纪泽的眉毛就紧紧锁了起来，梁天实在看不过眼：“要不我们换替补上？”
　　“不行。”纪泽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他打不了Wood。”
　　坐在角落里的替补脸色微变，但依然点了点头。
　　他对自己的实力心知肚明，下局派他上去，很可能就是传闻中“打掉身价”的一局。
　　“可是你……”梁天实在放不下心。
　　“我带了止痛药。”纪泽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小药片。
　　止痛药起效时间不快，至少也要等上半小时，现在就吃，也得开局十分钟才能见效。
　　但十分钟的时间里，已经能初步奠定游戏初期的走向了。
　　梁天犹豫着，看向纪泽。
　　青年靠在椅背上，手臂向前伸着，安静地忍受按摩师不断舒缓他手臂的剧痛，一旁已经打上了准备吃药的温水。
　　他背上披着JG的队服，背脊罕见地挺直，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狮。
　　梁天能看出来，纪泽比赛时的快乐。
　　至少这一把，他真的是在享受对局，享受刀锋抹上敌人咽喉的快感，享受和对面妖姬的每一次博弈。
　　这就是和同等水平高手对局的快乐么？
　　梁天想不明白。
　　“行吧。”梁天彻底松了口，喃喃盘算起来：“就是不许玩瑞兹，连招太耗手。也不能玩卢锡安，走位太麻烦了，UM能不能不禁加里奥了啊，这玩意玩着省事……”
　　纪泽笑笑，闭上了眼。
　　十五分钟休息时间结束，双方队员回到场地，S3的经典曲目在耳畔响起。
　　这是打满前四局，第五局BP环节才会出现的隐藏彩蛋。
　　也被称作箭到弦上的最后战歌。
　　【完蛋，我心脏跳得好快，居然打满BO5了】
　　【两边都打得好刺激啊，想不到三个新人的UM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韧性真的太强了】
　　【看到2:0的时候我以为游戏已经结束了，怎么又被翻回来了啊，本JG粉需要一整瓶速效救心丸】
　　【求不提，我不想面对我的血压】
　　【真的开始佩服UM这支队伍，今天无论是谁赢了，都是春季赛最完美的结局】
　　第五局，游戏开始。
　　JG选择转变思路去针对野区和AD，放出了穆白的妖姬，被一手秒选。
　　加里奥依然没被放出来，布谷盯死中路，顺便还禁了卡牌，ban位上满满当当三个中单英雄。
　　给足了赛区第一中单面子。
　　最后纪泽拿了上单摇摆过来的酒桶。
　　比赛开始。
　　Wood的妖姬跟着打野一路游走，开局拿下巨大优势，中期被酒桶找到机会开团，AD被率先击杀，JG硬生生扳回一筹。
　　除了英雄不同，第五局就像是第四局的复刻，双方一直僵持，就连各自家防御塔都只剩下一个门牙和水晶，相差无几。
　　两个教练都紧张地攥起拳，屏住呼吸，解说高频率地解析着峡谷正在发生的一切，生怕漏掉哪怕一个可能彻底扭转战局的细节。
　　更别说观众席。
　　几乎寂静无声。
　　游戏已经拖到了四十八分钟，一声低沉的咆哮传遍峡谷。
　　大龙和远古龙同时刷新！
　　远古龙是游戏后期极为强大的龙BUFF，拥有能左右战局的强大优势，即便是经济差距再大的对局，也不可能有队伍会放弃远古龙。
　　让了远古龙，就跟把比赛拱手让人没什么区别。
　　虞承早早在龙区埋下了视野，很快就照到对面Green带着扫描排眼，后期辅助不会一个人出现，JG全队定然已经在野区附近集结。
　　“我找机会去开对面AD，你们看着我，穆白找机会进场。”虞承压低了声音：“如果能秒掉一个C位，这把就能拿下。”
　　“嗯。”穆白点点头，搓了搓指尖。
　　心跳在隐隐加快，场馆开着二十度空调，他却觉得身上在发热。
　　他身上有风龙魂，事先在草丛里站好，却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三路高地全破容易被偷家，尤洲需要先收了线才能到龙区参团。
　　正在打小兵的尤洲直接被一个爆炸桶逮住，纪泽的半肉酒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全输出装，后期的伤害一套连招就能够瞬秒C位！
　　至关重要的开团手酒桶居然不在龙区？！
　　穆白忽地反应过来，直接肉身探视野，和正朝他走来的打野AD撞了个满脸，极限W躲避控制，反手踩R打掉AD半血，单人收掉Type，转头回线。
　　但已经来不及了。
　　酒桶的位置距离基地更近，Fade没有回到远古龙坑，选择乘胜追击，杀掉没了AD的虞承，带着兵线长驱直入。
　　穆白和虾饺及时按B回城，回家包死酒桶的瞬间，酒桶带着巫术合剂加成的平A同样砸在了水晶上。
　　水晶爆炸，冷淡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Defeat】！
　　听着耳边骤起的欢呼声，穆白整个人都愣了。
　　酒桶出现在那个位置，身上还换了输出装，显然就是冲着秒关键点推搭而去。
　　他们却没能防住。
　　网上总是有偷家不算赢，手段可耻一类的言论，但纪泽那个时候的选择，以及果断实施的操作，都是经过精打细算后才赌出的战术。
　　是他们输了。
　　音乐和呐喊仍在继续，灯光骤然打在银龙杯身上，精致的奖杯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芒。
　　纪泽紧捏着手腕。
　　手上抽痛不断传来，赛前吃的止痛药仿佛没有一点功效，最后一段操作，他差点都没能握住鼠标。
　　纪泽闭上眼，喝了一口杯中的饮料，跟在队友身边走到UM的席位上，看着蓝色海洋中，中单位少年低垂的头。在他脸上，找不到多少消沉。
　　这让纪泽稍微松了口气。
　　他伸出手，和UM几人一一对拳，穆白也抬起了他的，两只拳头在满天JG的呐喊声中平静地交接。
　　“纪泽，靠，太牛逼了。去捧杯！”费安激动地说着，拽着纪泽朝高台尽头走去，灯光和金色彩带汇成的满天雨点中倾泻而下，像是沐浴着一场朦胧的大雨。
　　纪泽站在队友群中，和他们一起捧杯。
　　欢呼声中，他回过头。
　　忽然看见一个穿着蓝色队服的少年独自站在退场的走道末端，浑身包裹在黑暗当中，眼眸却遥遥望着他的方向。
　　少年缓缓垂下头，抬起手，略显苍白的唇落在他右手护腕上，那个纪泽亲手绣下“F”字母的位置，落下一个认真的轻吻。
　　一瞬间，所有音乐和欢呼仿佛都从身上剥离，纪泽只能看到那个纤瘦的手臂，和穆白亲吻他ID的身影。
　　仿佛有什么，在他的大脑中刹那炸开。
　　*
　　媒体人凑过来拍完照片，后面紧跟着的是多个媒体联合采访等等一系列琐事，纪泽忽然放下奖杯，转过身。
　　“纪泽，你去哪？”有人在身后喊。
　　纪泽简单地回了一句手疼，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跻身走进漆黑的过道。
　　人已经不在了。
　　他还能在哪儿？
　　思绪在大脑中翻转，纪泽经过洗手间，忽然想到了什么，侧身绕了进去。
　　布满水雾的镜子前，一个小小的身影弯腰抵在洗手台边。
　　因为激烈的情绪，原本白皙的手臂显得更加瘦小一只，细微的抽泣声从他鼻翼间传出，发梢上沾满了滴落的水珠。
　　穆白眼眶泛着热，刚结束比赛的时候还好，一看到JG捧杯的身影，就有什么积攒在喉头，让他眼眶一阵发酸。
　　他不想让队友们看到。
　　这场比赛大家都已经拼尽了全力，他要是当着他们的面哭，只会让他们更加自责。
　　只是一次失败而已，他能自己扛。
　　穆白独自留了下来，躲进洗手间，将水流一股脑开到最大，试图掩盖住他的动静。
　　他没能听见进门的脚步声。
　　只片刻，他的下巴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捏了起来，强迫着他抬起头，泪水自眼眶边滑落，没入发丝。
　　他嗅到了纪泽身上浅淡的烟味。
　　“恭喜……”穆白磕磕绊绊地说着，目光忍不住去看纪泽垂下的右手，“手……还疼吗？”
　　纪泽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紧紧盯着他，眼底一片晦暗。
　　他忽然看懂了。
　　纪泽……好像看到他在做什么了。
　　穆白有种被人抓包的尴尬，指尖不安地缩了缩，移开视线：“那个，我就是突发奇想……你不要在意。”
　　纪泽轻笑了声，沙哑的嗓音像是什么在穆白心尖挠了挠，臊得他耳尖发红。
　　“闭上眼。”纪泽看着他，轻声说。
　　穆白心跳变得更快了，他只听话地合上眼睫，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瞬，他鬼使神差地，微微张开了唇。
　　半个呼吸后，他尝到了苦涩的咖啡味，和眼泪模糊的咸。
　　原来，纪泽杯子里装的，是咖啡。
　　微凉的唇贴了上来，纪泽的手在他的腰后紧紧搂住，穆白尝着独属于纪泽的味道，呼吸仿佛都一同被青年掠夺。
　　他脚趾无力地抠着鞋底，像是溺水的人想抓住什么一般，指尖紧紧拽住纪泽的衣服，反而能让侵犯者的攫取变得更深。
　　就连那抹白皙的脖颈，也被染成暧昧的粉白。
　　一侧水声淅沥，纪泽的暗红，将那抹曾经孤独的浅蓝完全吞没。
　　长久的拥吻过去，穆白感觉大脑都被那奇怪的感觉填满。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落，眼睫都挂着水珠，那张小巧的脸看上去更显得可怜兮兮。穆白经造型师精心整理过的头发，也被纪泽的动作弄成一团乱麻。
　　纪泽却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
　　他只是低着头，语调喑哑：“我之前说过，喜欢你的话，现在还是认真的。”
　　“那你说不喜欢比你年纪大的……还作数吗？”
　　穆白缩了缩手指，鼻尖发出一丝幼猫般的抽噎。
　　他实在受不了纪泽非要他亲口说出那句话的羞耻感，明明都已经给纪泽亲了，他还想要什么？
　　穆白垂着眼，眼睑不知是羞得还是亲的，红成一片。
　　门外隐约传来几道说话声，似乎正朝这边走来。
　　他不安分地动了动，腰间肌肤猝不及防碰到纪泽禁锢着他的手臂，穆白脸羞得更红。
　　即便如此，纪泽依然不打算放开他，仿佛要永远等这个答案，直到他亲口说出来为止。
　　穆白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说话声越来越近，在即将靠近门前的一刻，一道含混着呜咽的求饶声在水声旁响起：“不……不作数了。”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吧，没有任何人看到
　　我写爽了（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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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穆白的感情向来内敛又敏感。
　　他更习惯说谢谢，而不是直接地把喜欢什么表述出来。
　　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纪泽总算放开了他，目光在在那片已经被吻出粉色的薄唇上停留片刻，心跳后知后觉地加速。
　　他松开了穆白。
　　只不过是脑子一热，他就吻了上去。
　　其实本身没打算亲得那么狠，没想到穆白居然意外地那么配合，甚至还自己乖乖地张开了嘴巴，予取予求……
　　脑子里又回忆起方才的触感，纪泽垂下眸，喉头一阵干涩。
　　“抱歉，是我不对……别哭了。”纪泽无奈地叹气，拿出已经带习惯了的纸巾，摸出一片擦掉小中单眼角的泪珠。
　　一小片纸巾，很快就湿了大半。
　　穆白把纸巾从他手里夺走，迅速离开他数米远，自己躲在角落擦干了眼泪，理了理衣领。
　　一副和你纪泽没有任何关系的模样，扭头躲进了隔间。
　　纪泽：“？”
　　拔那啥无情？
　　纪泽在原地愣了几秒，几个工作人员绕过隔断走了进来，看到纪泽忽地眼睛发亮，围过来不断道着恭喜。
　　“谢谢。嗯，现在就要走了。”纪泽跟他们简单说了几句，洗了手，独自离开洗手间。
　　难怪小中单的表情那么奇怪。
　　原来……他差点就要引爆今晚的热搜了。
　　纪泽放好被抽了几张的纸巾袋子，心头有些微妙的遗憾。
　　啧。
　　要是穆白耳朵没那么灵，就好了。
　　*
　　穆白等到外面彻底没了声音，才敢拉开隔间门，探出个脑袋。
　　一个人都没有。
　　他放松了身子，无声地缓了口气。
　　穆白在洗手台又洗了把脸，眼底还是通红一片，压根消不掉。
　　穆白不满地搓了搓眼，走出洗手间。
　　手机上攒了几条新消息，有布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社交软件上挤满的消息提示。
　　比赛一结束，UM就在社交软件上发了赛后道歉的消息。
　　布谷没有通知他们，但队员们几乎自发地转发了官方，或者自己编辑了一条道歉。
　　穆白忽地感觉鼻尖有点发酸。
　　他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哭的时候，队友们心情何尝好受。
　　他低头，编辑着消息，点击发送。
　　【UM-Wood】：对不起，夏季赛我会更加努力。
　　发送完毕，穆白忙不迭地关掉软件，不敢再去看瞬间挤满的评论。
　　如果光是骂他的就算了……只要可能出现一条安慰，他都会忍不住。
　　他看不得这个。
　　转过拐角，穆白推开休息室大门。
　　一瞬间无数双视线朝他投了过来，队员们总算等到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布谷眼睛一个劲地瞟，目光在他泛红的眼眶边停顿，脸上却没显现出丝毫不对劲，热情地提议一起去饱餐一顿。
　　众人欣然答应。
　　对于UM而言，能夺冠更好，夺不了冠那也是创造队史的亚军庆祝会。
　　一群人从火锅店玩到KTV，布谷抱着麦克风哭嚎着，声音凄惨如鬼音，反倒是尤洲唱歌居然意外地好听，愣是听出了几分渣男情歌的味道来。
　　“尤洲，你这个有点东西啊，亏我都准备带耳机了，算是老子小看了你。”虾饺含混着醉音说，“说不定，你就是我们UM第一个脱单的人。”
　　尤洲唱歌的声音一个卡壳，忽然就没动静了。
　　虾饺说着，目光虚虚望向旁边安静坐着的穆白，呆呆地笑了笑：“怎么回事？我们小中单不太对劲啊……酒都没喝，脸突然那么红。”
　　穆白攥了攥指尖，扭过头去，把脸藏在了阴影里。
　　“你干嘛，喝多了别朝我们的两局MVP发酒疯啊。”布谷推开他，做到了穆白身边，给小孩儿递上一杯热茶。
　　穆白说自己喝不了酒，一喝就醉。
　　“虽然现在这个时候说可能有点扫兴，但我还是得提一下。”布谷犹豫着说，“你知道那个洲际运动会的表演赛吗？”
　　穆白点头。
　　大体是这个世界的一个传统体育盛会，在四年前加入了电竞模块。
　　尽管只选入了几个最热门的项目，并且是不算入正式奖牌榜的表演项目，但依然能够升旗奏国歌，被视为国家级别的荣耀之一。
　　“理论上来说，只要是登记在册的职业选手都能报名，由体育方面的人来选选手。”布谷叹了口气：“但他们每次选都是干脆选出一个冠军全队，顶多加一两个其他队伍的替补。”
　　穆白了然：“这次被选上的，将会是JG对吗？”
　　“嗯。”布谷喝了口酒：“一个月前，我就把你们全都报上了，但大概是没什么可能。虞承还行，但中单位的Fade……”
　　“他去挺好的。”穆白垂下眼：“他比我厉害……目前比我厉害。”
　　他没把话说死。
　　布谷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少年心气，勾唇一笑：“那就好。竞技游戏，怕的不是一次失败，怕的是没了信心，不敢再去试了。”
　　布谷拍了拍穆白的脑袋，起身继续加入战团。
　　穆白放下茶杯，打开手机。
　　运动会在外国。
　　和国内有四小时时差，坐飞机得绕蓝星半圈。
　　远得很。
　　光是一去一回，就不知道要耗费多久时间，更别说还要从小组赛一路打到最后，赛程加上颁奖……
　　恐怕得过去一个多月。
　　穆白点开聊天框，想问纪泽什么，又皱着眉关掉。
　　直到现在，他心里依然有种不真实感。
　　这样，他就算是和纪泽在一起了吗？
　　他没有谈过恋爱，网瘾少年打小起唯一的娱乐项目就是玩游戏，偶尔跟战队的人去看一两部电影。
　　他只知道从前的美国大电影，女主总会莫名其妙地爱上男主，两人一搂一抱间仿佛就确定了关系，而后就是视角180度旋转的车轮式亲吻，电影大结局。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电影落幕以后，这对恋人要做什么。
　　KTV里面太吵，穆白下了楼，靠在石头狮子身边透气。
　　手机震动，消息弹了出来。
　　【橙子】：宝，睡了吗？
　　【橙子】：【猫猫探头.jpg】
　　【橙子】：你做得很好了，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我们什么时候出来吃顿饭？
　　小心翼翼的问候，明眼人都能看出橙子的意思。
　　穆白垂下眼，安静打字回。
　　【木白白】：嗯嗯，我都可以。
　　看到这串熟悉的回复，橙子心下担忧依然没有减缓半分。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少年强撑着的脸。
　　穆白总是这样，受到了什么委屈也从来不肯跟他说，宁愿一个人扛着。
　　对于那么一个好强的少年而言，游戏失败一定是很让人难过的事，更何况是被酒桶偷家丢掉奖杯。
　　橙子叹了口气，正绞尽脑汁打算劝几句，突然看到下面紧跟着弹出来的消息。
　　【木白白】：橙子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橙子咽下口唾沫，忽然紧张起来。
　　【木白白】：你谈过恋爱吗？
　　橙子：“？？？”
　　等等，原来对话的气氛不是凝重煽情走向的吗？
　　【橙子】：不是，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橙子】：你祸害哪个女孩了？可别是粉丝吧？对方成年了没啊？？
　　【木白白】：……不是粉丝，成年了。
　　想了想，穆白又补充了一句。
　　【木白白】：22岁。
　　22岁。
　　橙子微微皱眉，女大三抱金砖，这个金砖都一又三分之一块了。
　　更别说女孩往往比男孩早熟，可不会是哪个有心计的，逮着不谙世事的孩子骗吧？
　　【橙子】：你跟她怎么认识的？
　　【木白白】：一开始是在网上，我直播还没人看的时候就给我刷礼物，鼓励我……
　　【木白白】：然后今天打完比赛，他来安慰我，我们就在一起了。
　　橙子下意识忽略掉了那个男性的他。
　　【橙子】：那个，小白。
　　【橙子】：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被乘虚而入了呢？
　　【木白白】：……？
　　【橙子】：无论如何，那个坏女人叫你公开千万不要听，找你要钱也别给，最好发消息也别回，冷她一段时间，你就能看穿她的真面目了。
　　【木白白】：可是，我们都亲过了。
　　【橙子】：亲过算什么？又没有do过！
　　穆白看着那个英文字符，脸微妙地红了红。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才刚在一起，那种事情会不会太早了点？
　　但要是纪泽真的要求的话……他居然完全想不到要拒绝。
　　穆白脑子里胡乱地想着，只是自己一个人躲在楼下，心跳却莫名越来越快。
　　算下时间，他出来也过了十几分钟了。
　　穆白正打算转身回去，身侧却传来一阵难闻的浓重酒气，两个打扮潮流的年轻人朝他走了过来。
　　走在前头的那个黄毛盯着他，嘴里夸张地吹了声口哨：“哟，小可爱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等哥哥吗？”
　　另外一个人没有吭声，眸子却锁在穆白脖颈边，毫不掩饰窥探的欲望。
　　穆白皱起了眉。
　　之前早就听说夜间KTV附近乱，没想到也会骚扰到他一个男人身上。
　　这两个人不过两个醉鬼，他身体素质比刚穿越过来时好了许多，未必不能找机会把两个人制服。
　　更何况，他还有手机，随时能够报警。
　　“怎么不说话啦，害羞了？”黄毛轻佻地笑了笑，手正打算摸过来，却被旁人一巴掌拍开。
　　一抹修长高挑的身影靠了过来，穆白被拉到怀里，熟悉的低沉嗓音从头顶传来。
　　“他在等我。”青年戴着口罩，把人拽得更紧了些：“有意见？”
　　穆白：“……”
　　猫咪刚支棱起来的小爪子，瞬间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橙子：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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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酒鬼大多欺软怕硬。
　　小黄毛扫了一眼纪泽，脑袋晕乎乎地对比了横向身高，咬咬牙刚想说句什么。
　　就被始终没有吭声的少年狠狠瞪了一眼。
　　小黄毛忽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他依稀记得有个单手撂倒混混圈绿毛的传说……
　　两人落荒而逃。
　　穆白收回视线，目光在纪泽多了一小圈纱布的手腕上停留，心头酸麻得难受。
　　他听说，腱鞘炎严重是要开刀手术的。
　　那个什么手筋发炎黏连在一起，还得用手术小刀一根根片开，涂上药，甚至有很大程度把手治毁的可能……
　　光是那么一想，手腕仿佛也跟着疼起来。
　　穆白眼睛一直往纪泽的方向瞅，眼圈红红的，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刚才不还挺凶的么？
　　要不是他来得早，恐怕就想跟别人打起来了。
　　纪泽撩开一片纱布，上面药味浅淡：“刚刚去过医院了，应激性，休息一会儿就好。”
　　纱布下面一点血都没有。
　　没开刀。
　　穆白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靠在纪泽怀里，脸微妙地红了红，从他身边挤了出去。
　　气氛有些僵硬。
　　穆白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刚想说点什么，纪泽忽然探过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很暖，带着刚从医院出来的药香，穆白平日不怎么喜欢吃药，却丝毫不抗拒他的味道。
　　穆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纪泽看着他的脸，问：“你晚上吃了吗，饿不饿？”
　　穆白摇头：“吃了火锅，不是很……”
　　纪泽接着说：“我去了趟医院，什么都没吃。”
　　穆白抿唇，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悄悄改了口：“饿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青年弯起眉，不觉莞尔。
　　“那走吧，去吃点。”纪泽说。
　　这里明明是首都，穆白一次都没来过，纪泽却熟悉得像是进了自家后花园。
　　穆白被他牵着，沿着小道拐进去，很快就看到一家尤在亮灯的餐饮小店。
　　这种小店一般开在老牌居住区楼下，少说都有十几年店史，只有最核心的本地人才知道的秘密宝地。
　　时间已经很晚了，店里空无一人。
　　纪泽找了个位置坐下，两人一人点了份面，仅隔着一扇玻璃的后厨生起了火，带着肉香的面汤气味沿着缝隙飘出，引人食指大动。
　　穆白现在是真的有点饿了。
　　他看着纪泽放在桌面上的手，满脑子都是晚上刚结束的比赛。
　　他抬起头，直接问道：“最后一把，你的酒桶。是怎么绕过视野到那儿的？TP吗？等等……之前大龙团留下来的假眼？”
　　“还得再早些。”纪泽回忆：“那个眼恰好卡了最后一秒，我刚复活就直接传了过去。为了躲你们，我带扫描在野区蹲了二十秒，还是差点就被虞承看到了。”
　　纪泽顿了顿，继续说：“我太熟悉他，几乎知道他在野区清视野的顺序。算起来，我也是赚了老队友的经验。”
　　最后关头UM风龙魂在手，辅助还是能够契合风龙魂的洛，硬碰硬打5V5的团战，很可能是UM更具有优势。
　　网上已经有不少言论，吐槽JG缺乏硬实力，全靠偷家才能赢。
　　“不。”穆白摇头：“是你选择得果断。至少绝大多数人，绝对不敢这么赌。”
　　一旦酒桶闪R大歪，或者E没能衔接上让尤洲反应过来反打，就将会是一场无比愚蠢的送头行为。
　　到时候挂在热搜的就不是#Fade偷家#，而是#Fade状态#了。
　　“如果换成你呢？”纪泽看着小中单认真的脸，忽然想抽上一根：“你会怎么选？”
　　“跟你一样。”穆白没有否认：“如果能有赢下你的手段，我哪怕玩璐璐当狗，也要出AD装点爆你的基地。”
　　纪泽笑了。
　　两份面条终于烧好，老板把热腾腾的汤水端了上来。
　　翠绿的葱花飘在最上面，面条上垫着的排骨肥瘦混合得恰到好处，只是稍稍一碰，就能看见从筷子尖端溢出的鲜嫩肉汁。
　　“还有别的吗？”纪泽帮穆白戳开豆奶，放到小中单面前，“如果你想跟我聊的只有游戏，我可以给你专人开一期复盘。嗯，就是得躲着他们，睡衣直播那种？”
　　穆白脑子里突兀地跳出了之前当主播的时候，看到的公司女主播“睡衣直播”。
　　那不是什么都被看光了……
　　“不……不用了。”他紧了紧筷子，耳朵不自觉地泛红：“你怎么会过来？”
　　“我有内线。”纪泽眨眨眼，“JG那边，跟他们说要回去喂基地里的猫。”
　　纪泽好像的确有只猫。
　　穆白紧张：“那赶紧回去……”
　　“猫在海城。”纪泽侧过眸子看他：“他们喝多了，我骗他们的。”
　　纪泽笑笑，看着穆白涨红的脸，默默把另外半句话咽进肚里。
　　——只是想来见你而已。
　　穆白：“……”
　　穆白忽然不吭声了。
　　纪泽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碗里的汤面。
　　他吃得很认真，青年身上似乎印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教养格式，举手投足间除去慵懒，还带了分突兀的格调。
　　总有粉丝说，纪泽坐在电脑前的样子不像是打比赛，而是准备参加会议。
　　纪泽的家庭会是什么样的？
　　穆白出神地想着。
　　纪泽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即便在网上，也只能找到模棱两可的资料，可行度不高。
　　穆白想起橙子说的话，忍不住偏过头，看着纪泽没有多余表情的侧脸。
　　纪泽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吗？
　　他们一点都不像一对情侣。
　　彼此间不熟悉也就算了，即便出门……约会，也只是坐在这里，看着夜景，说一些无聊的家常话。
　　他都……没怎么碰他。
　　穆白低下头，看着自己包裹在黑色长裤里的双腿。
　　的确，跟大部分人比起来，他身体素质不好就算了，大部分地方都没什么肉，队里营养师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从饥荒里逃出来的可怜孩子。
　　他抿抿唇，啃了一口排骨肉。
　　肉香伴着汤汁在口中迸溅，穆白又忍不住多咬了几口，舒适地眯起眼。
　　“很好吃。”穆白给了他字典中最高的评价，“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来首都第一天就看到了。”纪泽说：“我只是觉得，这里和一个地方很像。”
　　穆白：“哪儿？”
　　纪泽伸出手，在窗外遥指：“这个灯，这几栋建筑，像不像虹途娱乐。你曾经待过地方。”
　　穆白顺着他的指尖抬头，注意到窗外的玻璃大楼。
　　虽然这种大楼几乎成了办公楼的模板，全国到处都是，但的确有几分虹途办公楼的味道。
　　“你知道虹途？”穆白有些诧异。
　　“我当然知道。”纪泽笑了笑：“毕竟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你。”
　　穆白：“……？”
　　“你经常在公司门口哭，两次。”纪泽说，“我两次都没能过去。”
　　穆白：“别说了……”
　　“第三次就是在摄影棚，你一个人坐在走道那里，被一群女孩围着。”纪泽的声音兀自传来：“还好，我赶上了。”
　　穆白已经羞得说不出话了。
　　他头一次感觉，听着别人用第三者的语气平淡地说着他丢人的画面，会是那么羞耻的事。
　　简直是拿着以前做过的傻缺事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在面前回放。
　　四月份，首都的日夜气温还带有温差。
　　穆白被冷得一抖，纪泽主动伸出手，指尖从小中单的指缝间探入，最后在掌心间锁紧。
　　穆白红着脸，躲在桌子下方，和那双贴着医疗胶带的手相握。
　　这回是纪泽主动的。
　　他在内心的小本子里记下。
　　纪泽垂眸，看着少年温顺压低的眼睫，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穆白，有件事……”
　　他话音未落，已经将近半小时没有新客人的面条店，被推开了门。
　　几个人走进饭店。
　　有男有女，身上都带着一股再熟悉不过的网吧味，烟味和电子设施的尘味一同涌来。
　　黄T恤的男人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意犹未尽道：“今天比赛真的刺激，没想到能拖到第五局，每一把都够爽。”
　　“娘的，我还是忘不了第三局的妖姬。我发现了，我蹲点看比赛看的不是输赢，而是看他们特么的乱秀啊！”白衬衫猛地一拍桌子，“为什么晚上打的只是BO5！”
　　黄T恤回味：“是啊，比赛结束的时候整个网吧都沸腾了，老板现场宣布免两小时网费。”
　　坐在角落里的黑衣女孩幽幽接话：“但是我感情破灭了啊。”
　　白衬衫不解：“什么感情？”
　　黑衣女孩喝了口饮料：“你们都没看赛后采访，全在聊天。只有我看完了。”
　　“你们都不知道，直播时候的盛况……天，整个弹幕简直爆炸，全部都是问号和卧槽……”黑衣女孩艰难地回忆。
　　几人顿时八卦起来，追问：“到底说什么了？”
　　“这里呢，热搜都沸了，到处都是采访的剪辑视频。”
　　女孩说着，拿出手机，点开扬声器外放。
　　飘出来的直接就是一串急切的外文，叽里呱啦讲了一通，一马当先地抢在所有记者前面。
　　那是一个外国女记者，语速很快，丝毫不掩饰看向纪泽时眼底的狂热。
　　“这个女的我好像见过，采访LPL很多次了，之前还看到她跟Fade的CP剪辑。”黄T恤说。
　　“绝对就是明恋吧，他们外国人真的太不矜持，为什么不来骚扰我……”白衬衫唏嘘。
　　“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人家长什么样。”黄T恤笑了起来。
　　视频仍在播放。
　　一旁的翻译听完她的话，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但她是现场为数不多的国际友人，只能硬着头皮翻译：“恭喜纪神再度拿下比赛冠军。你赛后有什么安排？听说今年你也二十二岁了，不如找个喜欢的女孩一起庆祝……”
　　这个问题已经和游戏完全无关，甚至涉及了选手的个人隐私。
　　翻译话音刚落，在场的不少记者都皱起了眉，显然对这个问题不赞同。
　　梁天当即拦下了翻译，小声凑到纪泽耳边说了什么，纪泽垂下眼，拿过了桌面上的话筒。
　　话筒的按钮被推开，沉闷的机械响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整个会场为之一静。
　　纪泽轻轻咳了声，语气轻描淡写：“不劳各位费心，我已经有对象了。”
　　外国女记者顿时愣住了。
　　这无疑是个重磅新闻。
　　不少国内的媒体都沸腾起来，拿着话筒不断追问，却被纪泽一一挡了回来，一个字都不再透露。
　　视频只是女孩随手点开的网友剪辑，一个小时前才刚刚发布，如今已经有几千条评论。
　　【真的假的啊？我怎么感觉是在开玩笑，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的】
　　【喜欢的人这个也太笼统了，说不定明天官方就解释说纪神喜欢的女孩姓发名条……】
　　【我还愣了一秒，姓发名条是哪位大咖，发条魔灵哈哈哈哈哈哈】
　　【男粉，本来感觉电竞选手找对象无所谓，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忽然有种失恋的感觉了】
　　【不如来粉我们家Wood怎么样？正值青春，至少也得再打个两年才脱单吧】
　　【Wood后援会招收绝望Fade粉，十八岁少年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
　　【一晚决赛过去，Wood粉翻了十倍不止啊】
　　【毕竟决赛确实精彩，涨粉理所当然】
　　几人讨论间，后厨的老板忽然走了过来，低声说了句什么。
　　黄T恤站起身，跟身旁的人交谈：“排骨卖完了，我们去别的家吃。”
　　“我记得还有一家馄饨店开门。”
　　他们说着，黑衣服女生忽然停住脚步，看着小店尽头的两道人影。
　　一个高点，另一个稍微矮上一个头。
　　高个的那个口罩帽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能从笔直的长腿看出他身材不错，另外一个人低着头，模样被旁人的身影遮了大半，依稀能看出来长相不错。
　　是个帅哥。
　　“怎么了？”黄T恤问。
　　女生犹豫：“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像纪神……”
　　“不可能，别人肯定在和女朋友庆祝胜利呢，哪有时间吃这种小馆子。走了。”白衬衫不以为意。
　　说来也是。
　　女孩了然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店门重新合上，老板回到后厨里，四周又陷入了诡异的冷清。
　　纪泽挠了挠小中单的掌心。
　　一句抱歉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藏在桌底下的小手忽然用力，主动反握住纪泽的手，捏得更紧了些。
　　刚才纪泽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的时候，穆白心脏都差点停跳了。
　　“反……反正是事实。”穆白涨红了脸，声音低若蚊吟：“随你……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安利一下我寄几的预收《见习牧师求生守则[无限]》
　　文案
　　【见习牧师求生守则】
　　1.以完成任务为首要
　　2.切忌深入探索
　　3.永远不要怜悯路边的鬼怪【标红】
　　沧乐出生于神职世家，天生体弱多病，视力障碍。最远的地方只去过家楼下教会，到成年未曾出过远门。
　　十八岁那年，他终于急病发作，被送进了ICU。
　　再度醒来时，却出现在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学校里，校园鬼气森森。
　　【江城第五中学，坠楼重案后已经封停三年。】
　　【今天，一支探险小队出现在这里，这将会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冒险……】
　　系统：【任务发布。线索收集超过50％，探索地图超过50％算作任务完成。争取活下来吧，冒险者们。】
　　鬼怪入侵，玩家们四散奔逃的同时，沧乐捡到一张血书字条。
　　血字淋漓，诉尽冤屈。
　　“打扰一下。”他抬头，朦胧的眸子礼貌地望向女鬼：“请问你知道字条是谁写的吗？”
　　女鬼：“？”
　　系统：【任务完成，请玩家登出游戏。】
　　【警告，前方地图为危险区，超出任务范围，请玩家止步。】
　　【请玩家止步！】
　　沧乐头也不回地推开门，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头黑发的少年跪在血泊中央，露出胸膛处鲜血淋漓的空洞。
　　“你好。”他说，“神爱众生，我看到了你留下的字条，来帮助你了。”
　　少年眯起眼，赤/裸的足尖沾血，朝他缓步走来。
　　阴气森森的苍白指尖捏住他的唇瓣。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少年说，“小牧师，你和别人亲过没有？”
　　沧乐：？
　　【要想救鬼，先救己（指身体）】
　　*文中神职、牧师均源自原创教派，和现实没有任何关系
　　*攻切片


第五十八章 
　　“所以你是认了？”纪泽笑意更深了，“你是我的男朋友。”
　　穆白偏过头去：“亲都亲过了……”
　　“嗯，但情侣之间不止会做这个。”纪泽握住小中单想要逃开的手，循循善诱：“他们还会抱在一起，亲吻抚摸对方，甚至更深一步……你都可以么？”
　　穆白垂着头，不敢说话了。
　　纪泽看着少年涨到脖颈的红晕，忍不住嘴贱又提了一句：“你好像还欠我一次。
　　“欠什么？”穆白没明白。
　　纪泽眯起眼，语调悠长：“之前酒店里许诺过的，开、房。”
　　开房……
　　羞耻的回忆涌上心头，他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还真以为开房就是普通地一起住酒店。
　　却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有家不回，无端端住进酒店里去。
　　穆白捂住脸，憋红了眼眶，好半天都没能挤出一句话。
　　纪泽见好就收，也不继续去戏弄小中单。
　　他拿起筷子刚吃了几口，手机震动，纪泽随手拿起来瞥上一眼。
　　【木白白】：等你从表演赛回来……我请回你。
　　看清那行字，纪泽眸光轻颤，差点没拿稳手机。
　　*
　　吃过面，纪泽把穆白送到KTV楼下，独自打车回到酒店。
　　刚刷开房门，就看到两个大男人坐在床上，表情不善。
　　“你们庆祝完了？”纪泽挑眉，随意夸了一句：“真快。”
　　大男人之一的梁天，心脏都被这家伙无所谓的态度气得生疼。
　　“你还好意思说？我上个厕所回来，你人就没了，还跟那群喝大的乱讲什么喂猫……你有种今晚就给我飞回海城，机票特么的不准报销！”梁天怒道。
　　“别喊了。”纪泽轻飘飘地回答，“22岁了，走不丢。”
　　“这是走不走丢的问题吗？你你你……”梁天一口气你了好几个，终于是咽下喉头的怒火，看了眼纪泽缠了纱布的手。
　　“医生怎么说？”梁天问。
　　“老一套，挺好的。”纪泽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这个屋子里的都是老男人，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梁天感叹：“要是能治就好了，花多少钱也给你修好。”
　　“这种劳损病还能怎么治，切掉换个新的？你给我捐一个怎么样，我们都是B型血。”纪泽只笑：“小事，反正还能打。”
　　梁天皱眉，挥了挥飘到脸上的烟雾：“最后一个问题。你真找对象了？”
　　“嗯。”纪泽抽了口烟，完全没有要深入谈下去的意思。
　　他们只是电子竞技俱乐部，太太粉自然是有，但也不可能因为赚粉丝的周边钱而真的去限制队员什么。
　　毕竟赛场成绩才是收入大头。
　　梁天也不好多说，只好提醒了几句明天的飞机时间，转头离去。
　　纪泽灭掉烟，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阮毅。
　　他相处了十几年的朋友，往粗里说，是穿同一件开裆裤长大的。
　　只是纪泽从来不记得自己也穿过这玩意。
　　阮毅凑了上来，一脸淫/笑：“给我看看呗？嫂子的照片……”
　　“没有。”纪泽在沙发边坐下：“是阿姨叫你问什么了，还是我妈？”
　　阮毅顿时不说话了。
　　女人最近总看他的新闻，也许已经给他打了不下十个电话，但纪泽拉黑了她，一个都没能传进手机里。
　　“是。”阮毅想了半天，还是坦然的承认：“她暗示我妈问你，是不是那个男的。”
　　顿了顿，阮毅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悄悄抱紧了可怜的自己：“真的是男人啊？”
　　“嗯，真的。”纪泽瞥了他一眼：“放心，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阮毅追问：“那你怎么回事？”
　　纪泽笑了笑，丢掉抽完的烟蒂：“我只是喜欢他。”
　　阮毅被这句话震慑得好半会儿没缓过劲来。
　　他还真没想过，自己的死党会喜欢上谁。
　　所以到底特么的是谁啊？？？
　　阮毅蹲在位置上绞尽脑汁，直到纪泽进了浴室，他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之前纪泽生日会的时候，似乎也提到过拍庆祝视频的某个粉丝很好看。
　　出现在那个视频里的男粉只有三个，一个和女朋友一起的纹身壮汉哥，一个带着孩子，最后一个……
　　阮毅忽然想通了。
　　那个人脸没出镜，但他依稀记得，是个皮肤很白，腰很细，说话也斯斯文文的男孩。
　　男孩。
　　阮毅拿烟的手微微颤抖，深深抽了一口：“卧槽，不会那么畜生吧……”
　　*
　　一周后，UM终于在首都玩了个遍，动身回了海城。
　　穆白这段时间忙于训练，直播时长居然没凑满，刚起床就顺手开了直播。
　　只是春季赛结束而已，紧接其后的是积分更高也更重要的夏季赛，和赛季末的世界赛。
　　要想保持竞技状态，训练一刻都不能停。
　　直播间刚打开，观众和弹幕就涌了进来，瞬间铺满了屏幕。
　　这是网络上节奏最猛的时间段。
　　就连时长同样没满的虾饺都没敢开播。
　　穆白看着弹幕，语气自然：“嗯，是没能打赢。实力有差距，我们会继续努力。队友玩得很好了，再人身攻击我会禁言。Fade……”
　　穆白眸光微妙地顿了顿：“很厉害。”
　　【那Wood能评价一下过段时间的表演赛吗，外赛区这段时间很多强人，有个全员王者前百的队给我秀晕了】
　　【就是LUS赛区的那支Lion吧，总决赛直接碾压，3:0就算了，居然还打了一把玲珑塔】
　　【是的，几乎没有运营没有后期，就对线纯碾压】
　　【还有隔壁LMK的银河战舰，上赛季都走到了四强，更别说这赛季还增强了】
　　【就已经默认是Fade出国了对吧？能不能别在这里提Fade了啊，JG战队跟UM有什么关系，并不是很想看到】
　　【正面团团不过就偷家，也好意思拿出来吹。跟你们看不起的新中单打成生死局，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踩人】
　　【Wood自己都说了实力差距，能不能别吵了？我们小中单很尊重前辈的嗷】
　　布谷从一旁走过来，看着腥风血雨的弹幕皱起眉。
　　他本就不支持穆白直播，但选手执意想开，教练也不能制止。
　　他按下直播间静音，对穆白说：“碰到Fade有关的节奏一概不要搭理，等风头过去，这几天就当没这个人……”
　　他话音刚落，一条邀请提示弹了出来。
　　【JG丶Fade】邀请你单双排组队。
　　穆白握着鼠标的动作一顿。
　　布谷：“？？？”
　　“他点错了？”布谷十分不赞同：“梁天没提醒过他的队员吗，闲着没事不要拱火。”
　　说着，布谷抢过穆白的鼠标，把邀请直接叉掉。
　　穆白：“……”
　　“今天好好打，有事喊我。”布谷慈祥地拍拍穆白的肩。
　　【？？？】
　　【怎么纪神邀请排位了，两个中单没什么好排的吧】
　　【有可能是点错了，这两个人有好友的，组队状态下随便点就是邀请】
　　【在看同队的阮毅直播，好像本来训练时间就结束了，刚刚听见梁天喊他退游戏】
　　【现在还早吧？顶多也就训练了三个小时吧，那么偷懒的吗】
　　【什么偷懒，Fade手伤不知道？黑选手也要讲基本法吧】
　　【不是，为什么训练都要结束了，还要特地开个房间来拉人啊？】
　　穆白没有吭声，安静地点开排位按钮，准备单排。
　　手机震动。
　　【Jze】：抱歉，不知道你在直播。
　　穆白刚想回，又有消息弹了出来。
　　【Jze】：等你下播，我们再排。
　　穆白抿唇，回了个“好”字。
　　穆白看了一眼左下角的队友，都是有些眼熟的ID，ADC是OA战队的，上单也是眼熟的路人王。
　　唯独没有纪泽的ID。
　　要是……没有直播就好了。
　　【怎么感觉Wood有点失望？是我的错觉吗】
　　【看到AD是OA的人所以失望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辱OA了】
　　穆白收拾一下脸上的表情，中规中矩进行BP，游戏载入，他看到了对面的阵容。
　　AD位Type，上单位阮毅，中单是TAG的SU。
　　都是在赛场见过面的熟人。
　　刚一进队，SU就在公屏打字。
　　【TAG永不倒】：兄弟们晚上好！
　　【TAG永不倒】：大家都很认真啊，比赛刚结束就开始rank了
　　【JG丶Ruanyi】：晚好啊，我的好兄弟！
　　【JG丶Ruanyi】：一会儿一起排两局？
　　【TAG永不倒】：不了，打完这把就下线。我女朋友想我惹=w=
　　【JG丶Ruanyi】：？？？
　　【JG丶Ruanyi】：滚！！
　　【UM丶Wood】：晚上好。
　　【yangg】：前辈们好。
　　最后的一个ID是我方打野。
　　作为刚进LPL的纯新人，穆白还是第一次被称作前辈，忽然有点不太习惯。
　　“你在跟小阳打啊？”一旁的虾饺探头探脑。
　　“谁？”穆白没什么印象。
　　“之前在我们二队待了一个多月，后面转会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打职业。”虾饺想了想：“他挺可惜的，实力不错，就是性格不太行。”
　　穆白没明白：“性格怎么了？”
　　一般形容选手的都是心态，比如谁打法比较容易上头，谁一失误就容易心态爆炸，很少直说某人性格不适合打职业。
　　“就是话少，脾气闷，有什么意见都自己憋着不说。”虾饺说，“这种脾气玩AD还好，玩打野是真的要不得。”
　　穆白点点头，懂了。
　　比赛中打野不仅需要gank控图，还要负责做视野掌握节奏，要是玩个猪妹扎克连指挥开团都得一并包齐。
　　游戏刚开始，穆白玩的佐伊，这个英雄讲究中期poke，和SU的塞拉斯打得有来有回，前期很难击杀。
　　还没过三分钟，通知栏里就传来了击杀消息。
　　我方打野死歌和酒桶在河道相遇，被带有红buff的酒桶黏住，普攻击杀。
　　穆白握紧了鼠标。
　　四分钟，OA的AD对线打不过伊泽，疯狂发信号让打野帮忙。
　　死歌连忙赶到下路，却被酒桶反蹲，配合Type连带OA的AD一起收入囊中，还抢了Type伊泽的双杀。
　　游戏还没开始多久，队伍战绩就来到了0-4。
　　天崩开局。
　　【打野也太菜了，这才几分钟，送了那么多个】
　　【前期节奏稀碎啊，下路那波不该去的，死歌上半区野一个没吃，才三级，拿头和对面打】
　　【死歌好像还是LDL的……也难怪就打LDL了】
　　“他不该去下路的。”穆白沉声说，“就算队友主动要求，那个时机也不该跟着去。”
　　穆白速度清了线，打算拿对面上路的杰斯当突破口，忽然看到死歌再次阵亡，对面酒桶就站在死歌的尸体上，朝他跳了一整支舞。
　　酒桶开始打字。
　　【Uauo】：Type，我这个酒桶跟Fade比怎么样？
　　穆白看着酒桶的身影，不赞成地皱了皱眉。
　　【这个打野谁啊？好嚣张】
　　【不认识，应该不是我们赛区的，没怎么见过的名字】
　　【小侦探来了，国外主播，LMK赛区的忠实老粉丝，之前还作为嘉宾被请到LMK解说席过】
　　【外国人啊，他们都那么狂的嘛】
　　连着送掉三个头，死歌的节奏明显掉了一档，除了刷野就是插眼，完全不敢抓人。
　　酒桶拿了龙，继续打字。
　　【Uauo】：阮毅？评价一下啊阮毅，别不说话了。
　　【Uauo】：对面好像也是职业选手吧？你们也来讨论一下呗，我这个酒桶强不强？
　　【Uauo】：不是吧，你们LPL都那么腼腆的吗？还是说就JG能打一点而已啊？我看对面中单都是亚军……噢，不好意思，你肯定不愿意看到酒桶吧。
　　没人说话。
　　OA的AD又在发信号请求支援，死歌刚打算过去，就被穆白点了信号撤退，然后带着死歌入侵了对面野区。
　　死歌犹豫了片刻，还是战战兢兢地潜入了敌方，在视野落下的瞬间，穆白的小佐伊无比精准地丢出了一个催眠气泡。
　　酒桶学纪泽出了全套法强，吃了催眠气泡增幅的Q后掉了打半管血，穆白挂上捡来的引燃，给死歌让了一个酒桶的大人头。
　　死歌在酒桶身边站了一会儿，沉默地打字。
　　【yangg】：谢谢前辈。
　　穆白敛过眼，没说话。
　　【死歌是小阳！！他好乖！】
　　【感觉小白对后辈好温柔啊，有点磕到】
　　【小阳好像也就比Wood大半个月吧，算起来他们算是一个时代的，只是Wood先进LPL了】
　　【小阳人真的挺好的，看过他直播，安安静静话很少的小男生】
　　【打野现在正在直播！他说想要Wood好友位，小白给一个吧】
　　酒桶阵亡，死歌压力好转了不少。
　　穆白又帮忙蹲了一波上，佐伊站在草里装作眼上蹲，R技能骗出酒桶RE，催眠气泡封住走位，Q闪再次击杀企图逃跑的酒桶。
　　酒桶的战绩被打回负战绩，穆白在键盘上平静地打字。
　　【UM丶Wood】：我的建议是，再回去多练练。
　　【UM丶Wood】：你的酒桶，还没有Fade十分之一强。
　　【确实，没点本事还敢出纯法强装，结果大招技能一个不中，就是个移动的炮车兵】
　　【十分之一？委婉了，要我说，至少万分之一】
　　【但JG队员好像在对面，给他们看到不太好吧】
　　【阮毅好像还在直播，啊啊啊，我在阮毅直播间看到纪神了！！】
　　此刻，阮毅的直播间内。
　　身上只套了简单黑色睡衣的纪泽在镜头最后方，手上捧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某战队小中单的直播画面。
　　他轻飘飘地熄灭屏幕，拍了拍阮毅的肩膀。
　　“怎么了？”正埋头补刀的阮毅分神看向他，“你不是都练完了吗，又回来训练室干什么……”
　　阮毅话音刚落，纪泽就推开电竞椅，挤到了阮毅的位置旁。
　　“再不过来的话，人都要被分配走了。”纪泽声音很轻，阮毅隔着耳机都差点没听清。
　　直播间更是什么都没有察觉。
　　纪泽已经很久没有开播，客串队友直播间，让期待已久的JG粉刷了满屏。
　　【纪神出现了呜呜呜！】
　　【刚刚听到纪神回宿舍了啊，怎么又过来了】
　　【纪神带伤也要监督懒狗队友训练，感恩】
　　【哈哈哈我怀疑你在内涵主播】
　　【Fade真的帅，一想到那么帅的职业选手也找了女朋友，我就忽然想磕cp了】
　　纪泽笑了笑，对观众们打了声招呼，而后探过手来，按上阮毅的键盘。
　　修长的指节在摄像头前敲落，一行字从纪泽的指尖倾泻。
　　阮毅的杰斯站在原地没动，聊天框里忽然冒出一句话：
　　【JG丶Ruanyi】：说得很好，我赞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07 21:00:00~2021-10-09 23:5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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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穆白扫了一眼对话框。
　　阮毅的回复赫然挂在上面，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他却看出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穆白低下头，继续投入游戏中。
　　拿到酒桶的大人头后，死歌终于重新找回了节奏。
　　二十分钟，小龙团SU被佐伊的催眠气泡睡到，上单随之冲进去强开，死歌接大，打出一波完美团灭。
　　游戏的天平在此刻倾斜。
　　三十八分钟，队伍中规中矩推上高地，结束这局游戏。
　　一退回房间界面，酒桶就立马秒退了游戏，头像整个黑了下来。
　　【TAG永不倒】：这玩意终于走了，打个游戏吵得要死。
　　【TAG永不倒】：你们是不知道，他一直在那里疯狂指挥，你们剑姬大半管血他发信号叫我越，哇，我杰斯抗塔还是他一个全法强的酒桶抗塔？
　　【TAG永不倒】：我本来都想把他屏蔽了，好在没有那么快下手。不然就错过了一场大戏=w=Wood，干得漂亮。
　　猝不及防被夸，穆白有些不好意思。
　　【JG丶Ruanyi】：什么大戏……纪泽这王八蛋也是，非要上我号自吹自擂。我都不明白了，网上那么多吹他的营销号，还非缺这次吗？？
　　穆白还没有退出房间，目光在阮毅的回复上停顿，指尖微蜷。
　　阮毅还在说。
　　【JG丶Ruanyi】：Wood你不要在意啊，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UM丶Wood】：没事，我也是真心夸他。
　　【TAG永不倒】：对了，你们表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JG丶Ruanyi】：只有们没有你好吧，又轮不到我这个老年选手去。
　　【JG丶Ruanyi】：他们倒是焦虑得很……现在整个基地，就我一个闲人了。
　　表演赛即是机会，同样也是无比巨大的压力。
　　SU叹了口气，打了个加油，生怕好兄弟体会不到一般，又补了好几个大感叹号。
　　【TAG永不倒】：加油！！！！！！
　　切出房间，穆白的好友申请栏里躺着两个新提示。
　　一个阮毅，另一个是上一把的死歌【yangg】。
　　穆白迅速通过，仔细地改了备注，把两人分到了名为“同行”的分组中。
　　英雄联盟的好友能够自主分组，整个直播间都看见了穆白好友栏上的类别。
　　自上而下，分别是【路人玩家】、【同行】、【同事】、【上司】和只装了两个人的分组【11】。
　　【哈哈哈哈哈这个分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把队友叫同事的】
　　【上司是什么？是布谷吗救命】
　　【那个11分组是什么啊？小号吗？】
　　“分组是以前直播的时候回分的了，同事里面不只有队友的。上司是教练和经理……”穆白挨个解释着，看到最后一条弹幕，抿了抿唇：“不是小号……”
　　【？？不是小号是什么？】
　　【总感觉话里有话啊】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的，那么一说感觉就有猫腻了】
　　【到底分组里面是谁啊？救命，我超级好奇】
　　弹幕一片哀嚎，穆白却是怎么都不肯继续解释了。
　　他翻了一下王者榜单就准备单排，新的一局还没进入队列，就收到了一条组队申请。
　　是阳的。
　　阳rank的胜率还挺高，死歌找到节奏后，玩的效果也不错。
　　穆白干脆同意了申请，把人组进了队伍中。
　　一晚连胜。
　　穆白只输了中间两把，其余时间都是中期就结束战斗的压倒性胜利，rank分爬高了将近一百。
　　对于这个分数段而言，无疑是很不容易的收获。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穆白睡得早，这个时间已经准备收拾洗澡了。
　　【要下播了吗】
　　【白白再见，明天还会直播吗？】
　　【跟阳玩的效果不错啊，明天还会双排吗】
　　【有点想看皎月配亚索，Wood好像很少玩亚索的样子】
　　“是要下播了，明天可能播，双排……看情况吧。”他最后回复几句弹幕：“皎月亚索不一定，亚索又挨刀子了，现在他哥更强一点。亚索辅助？这个……”
　　穆白想象了一下画面，满脸沉思：“会被真人PK的吧。”
　　“再见，真的下播了，谢谢大家喜欢。”
　　掐了直播，穆白洗完澡回到卧室，手机多了条新消息。
　　【Jze】：睡了吗？
　　穆白腾出手来回复。
　　【木白白】：准备了，晚上再看会儿视频。
　　【Jze】：什么视频？
　　【Jze】：比赛视频吗？
　　穆白刚打算回个“对”，新消息就又发了过来。
　　【Jze】：光看JG的视频来找我有什么意思……
　　【Jze】：我真人就在你面前。
　　穆白：“……”
　　另一边。
　　纪泽看着在画面上弹了半天的正在输入，笑了笑，曲指弹了弹烟灰。
　　为了防止他手伤再犯，梁天严令制止他任何超时训练的可能，就差拿把锁把整台电脑锁上，标字“纪泽与猫不得入内”。
　　纪泽就只能看了一下午穆白的排位。
　　准确点来说，是穆白和“小后辈”的双排。
　　纪泽不是很明白。
　　一个明明身份证年龄比穆白还要大上好一段的人，是怎么腆着脸一口一个前辈地喊的。
　　不觉得肉麻得慌么？
　　就这，直播间那些粉丝居然也磕得下去。
　　怎么换到他身上，“Fade”这个字眼都快成了穆白直播间的违禁词？
　　真是瞎了眼。
　　抽完一整根，纪泽正打算离开阳台，就看到手机屏幕亮起。
　　一行字印在了画面上。
　　【木白白】邀请你进行视频通话。
　　纪泽心跳隐约漏了一拍。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接受视频。
　　链接接通的瞬间，昏暗的房间展现在手机上。
　　中央是穆白的身影，过于宽松的睡衣连锁骨都没能好好地包裹住，白皙的肌肤晃得他一阵眼花。
　　纪泽盯着看了几秒，没忍住，又点了根烟。
　　“你……怎么穿成这样？”纪泽问。
　　“我要睡觉了，这是睡衣，不穿这样穿什么样。”穆白脸微妙地发红，不自在地拉了拉衣服下摆：“实在不行……我先挂了。”
　　“等会儿。”纪泽眼尖，“你手上的是什么？”
　　穆白动作一顿。
　　在浅色的皮肤上更显明显的那抹深黑，还能是什么。
　　纪泽看着护腕上那抹鎏金色的英文单字“F”，喉头微痒：“你……戴着它睡觉？”
　　穆白偏过脸，脸红得像个成年番茄：“你亲手绣的……”
　　护腕正面好看，但穆白依然在布料下发现了手工痕迹的针脚。
　　现在的车间已经没有这种针脚了。
　　纪泽盯着小中单的侧脸，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种只记了双方知道的暗示性意味的小装备……还真有点偷情的感觉了。
　　尤其是穆白还那么珍视的情况下。
　　“我其实想把这个字补齐……”穆白说着，“但我绣不好，跟你的比起来，太丑了。”
　　“不用，就这样。”纪泽抽了口烟，“绣完了就得压箱底，现在这样挺好。”
　　穆白没明白，听话地点了点头。
　　穆白想了想，主动问：“你什么时候走？”
　　纪泽明白他的意思：“还没定，毕竟这块是体育部门的人在管，他们把正式名单上报了我们才能出发。”
　　“人员还没定齐吗？”穆白有些奇怪。
　　表演赛虽然还有半个多月，但飞去国外加上训练，就已经要耗费不短的时间。
　　这动作也未免太慢了些。
　　“定了个七七八八，辅助他们还在吵，到底用虞承还是Green。体育部门认为Green至少有过配合，虞承离队太久了，担心重新拼在一起可能有矛盾。”
　　纪泽说：“但JG上层又希望选手不要完全同队，到时候队伍负担太重……你明白的，各种方面上。”
　　国家层面的比赛和游戏主办方举办的赛事不同，出征就不仅代表赛区或战队，更是代表国家。
　　四年前表演赛就输过一次。
　　那时纪泽还没出道，去的是KH，被对面连翻两盘3:1拿下比赛，刚回国的时候，整支战队都被骂得体无完肤。
　　JG担不起，也不敢担。
　　“知道了。”
　　穆白点点头，生硬地安慰着这位即将为国出征的选手：“到时候你不要紧张，教练说了，备赛期间我们队你随便用，打训练赛做分析陪练都行，你们用过的战术保证过目就忘，绝对不会用在夏季赛上……”
　　纪泽勾唇，轻笑声轻而易举地将有些严肃的气氛打破：“那么，你也随便用么？”
　　穆白脸刷地红了。
　　他抓着被单，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想……怎么用？”
　　“嗯……就先让UM新晋的刺客king明天包邮到家，顺便戴上兔耳朵和尾巴，穿得尽量和今天一样好看。”纪泽笑。
　　穆白头都抬不起来了。
　　这件衣服是他新买的，尺寸的确大了些，但也不是套不进去。
　　穆白网购不喜欢跟客服寒暄退货，就干脆将就着穿了。
　　但是这样穿……真的显得很少吗？
　　他头一次那么怀疑自己。
　　“好了，开个玩笑。”纪泽丢掉烟，声音隔着网络敲在耳边，显得更轻了些。
　　“比赛我会好好打，你也乖乖呆在家里，安心等我回来就行。”说完，纪泽唇边露出一抹若有所指的笑：“说不定，你也不一定能闲在国内呢。”
　　穆白不太懂，还以为是纪泽暗示他出国看比赛的意思，在大脑里盘算了好半天路费。
　　两人又聊了几句，纪泽趁机暗示穆白撩起衣服让男朋友看看，把小中单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定下表演赛赢一个小局就给看一眼的承诺。
　　关掉视频，穆白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身睡衣。
　　把原本的那件永久封存。
　　不得不说，和纪泽聊过后，让穆白心里徘徊的担忧褪去不少。
　　他闭上眼，一夜无梦。
　　第二天，穆白起了个大早。
　　他吃过早饭，出门晨跑了一圈，回头就看到俱乐部门前多出了一辆小轿车。
　　起床的时候还没有看到过，最近也没有听到什么记者要来采访他们。
　　车子通体漆黑，穆白认不出是什么牌子。
　　推门进去时，却发现俱乐部罕见地全员聚了起来。
　　“今天不是休息日吗？”尤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布谷起那么早干什么？在门口走来走去，吵得我都睡不着了。”
　　“喏。”虾饺眼底攒着一大块黑眼圈，朝前方指了指：“你自己看。”
　　尤洲顺着他的指尖，抬起头。
　　布谷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赫然坐着两个人影。
　　尤洲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回头问：“这胖老头儿谁啊？好家伙，皮带都快在他肚腩上勒出个B字形了。”
　　虞承平静地接过水杯：“体育部门的。”
　　尤洲瞪圆了眼，声音顿时低了好几度：“我靠……体育部？那他妈是绝世大神啊。”
　　对于他这种网瘾少年幼崽而言，某某部某某局都是高不可攀的角色，他们派人来俱乐部，尤洲脑子里只有一个可能。
　　“不会是来抓我的吧？”尤洲满脸悲壮：“大不了我现在自首，之前的硬盘和网址全部上交……”
　　“想什么呢。”虾饺敲他，“没人在意你那点存货，他们过来，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谈的。”
　　尤洲对杂七杂八的八卦关心得很，换成正经事就开始2G冲浪：“什么事？”
　　“就表演赛那摊子……”虾饺正打算继续说点什么，布谷就推开门走了出来。
　　“虞承，过来一下。”说完，布谷顿了顿，表情复杂：“还有你，穆白。”
　　穆白动作一僵，蹭地站起了身。


第六十章 
　　尤洲目送两个人先后走进办公室，布谷这次特地关了门，还朝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含义大约是别给老子惹事。
　　尤洲嘀咕：“怎么就只叫他们两呢，有什么事带上我一起凑个热闹……”
　　“带上你干嘛，去丢人吗？”虾饺损他，“我可不想在傻逼操作的榜首看到你的名字。”
　　尤洲气红了脸：“现在一个个嫌老子菜了是吧！小心你爹当场退役，看你们上哪找像我这么勇于奉献的AD去！”
　　几个损人笑得更开心了。
　　办公室里，布谷表情庄重。
　　他头一次端上那么严肃的表情，配上还算不错的身材，像极了应该在门口守卫一方的保安。
　　“虞承啊，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老头笑着招招手，虞承在椅子上坐下。
　　“嗯。”虞承说：“上次表演赛没能守住冠军，很抱歉。”
　　穆白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他这才知道，虞承原来也在KH待过，还参加了第一次的表演赛。
　　这样算起来……他的资历反而比纪泽还要老了。
　　“比赛这种事，有输有赢很正常嘛。”老头反而看得很开，“这句对不起不用跟我说，最在意的人反而是你们这些选手才是。”
　　虞承垂下眼，不再接话。
　　老头移过视线，看向穆白的方向：“那个……你就是Wood吧？”
　　穆白感觉更紧张了，在赛场上打比赛都没有此刻心跳来得快。
　　他直起腰，小声应：“嗯，您好。”
　　声音低到难以察觉。
　　老头倒也不生气，翻着人物介绍，乐呵呵地笑：“果然电子竞技就跟打球差不多嘛，你知道之前乒乓球的冠军不？也是这样，球风很狠，人看上去又乖得不行。”
　　穆白头压得更低了。
　　其实他也不是很怕生的性格。
　　只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臭打游戏的，也有朝一日能见到这种级别的重要人物。
　　上辈子一起打网吧赛的队友，好几个最后都被爸妈找进网吧，提溜着耳朵说要把他们送进什么戒网瘾学校。
　　现在，就连体育部门的人称呼他们，也都说竞技选手了。
　　穆白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老头扭过头去，跟布谷商量：“辅助是虞承大致是定下了，那边任何项目都只能带一名替补，包括电竞赛事，这个替补的名额重中之重。”
　　话音微顿，老头再度看向了他：“JG那边的意见就是需要一名中单替补选手，但我看了Fade的资料，我觉得你们两人风格差异太大，不认为这会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老头说的是实话。
　　因为有纪泽几乎不倒的中路防线存在，下路Type才能在以前伊泽霞的大环境中选出短腿的维鲁斯或卡莉斯塔。
　　布谷表情凝重。
　　要是纯看战绩，穆白无疑是当仁不让的第二选择，但组成战队又何止是单纯配五张S卡那么简单，每个成员的相性都需要考虑清楚。
　　中单的位置向来重要。
　　相比之下，经验更老道、英雄池也和Fade更为接近的SU，才是更稳妥的答案。
　　看来，昨天SU突然问阮毅比赛的准备情况，也是收到了风声。
　　SU同样在暗示穆白，要他提前做好准备。
　　穆白抿了抿唇。
　　“选手个人风格很重要我也理解，毕竟是替补位，很可能出场次数和投入不成比例。要是没把握的话……”老头说着，目光在穆白脸上微顿。
　　他在等一个答案。
　　“我可以。”穆白忽然说，“春季赛我拿过4局加里奥，全胜，3局卡牌，胜率66。离开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能抓练好JG的常用阵容，训练赛胜率在75以下，我都可以主动退队。”
　　老头勾起唇，尤为满意地笑了笑。
　　在选手个人表格上填入资料，老头拒绝经理一起吃个饭的邀请，拿走了两人的身份证影印件，和战队几人告别。
　　蹲在门口偷听了半天的众人被布谷怒骂着驱散，布谷拿着水杯，看向坐在桌前吃早饭的虞承。
　　网瘾少年没有早饭，其他人看完戏都回去睡了，基地倒也安静。
　　“怎么办啊。”布谷表情有些沮丧：“我没想打算让穆白也去的……赢了倒还好，要是输了，肯定乱七八糟又得吵起来。怎么好好的休假期不过，硬是往火坑里跳呢？”
　　虞承安安静静，并不搭话。
　　布谷倒也习惯了辅助选手话少的样子，自顾自地说着：“他们过两天就要训练了，你看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跟JG那群人混在一起，万一生出点什么矛盾来，被人欺负了，谁能照顾他……”
　　虞承抿了口茶水，声音平淡：“矛盾应该是不会有的。”
　　说完，虞承顿了顿：“其他的……就说不定了。”
　　布谷惊讶地抬起头，一脸“你们JG怎么可以那么乱”的表情，心底越发担忧起来。
　　回到训练室的穆白，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登上了教练的紧惕名单。
　　他有些激动地坐在位置上，点开手机，迅速敲下了一条消息。
　　【木白白】：我可以出国了。
　　【木白白】：跟你一起，去国外参加表演赛。
　　【Jze】：嗯，恭喜。
　　【Jze】：【玫瑰.jpg】
　　穆白眯起眼，白皙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喜意。
　　只是有人可以分享快乐这件事本身，就让他感到十分高兴。
　　【木白白】：就是他们要求我调节英雄池，要重新练一下加里奥卡牌这种英雄，否则可能坐不稳位置。
　　【木白白】：我先去rank。
　　穆白说着，正打算开始排位，回信发了过来。
　　【Jze】：你打算怎么练？
　　【Jze】：有我这个专业的人在……你还想请教谁？
　　穆白脖颈忽地僵住，手指不顺畅地打字。
　　【木白白】：也不请教谁，就自己随便玩玩，像平时练其他英雄一样……
　　【Jze】：时间够吗？来得及么？
　　【Jze】：你能保证练成我这样？
　　【木白白】：我尽力……
　　【Jze】：我教你。
　　【Jze】：乖，接电话。
　　穆白红着脸，用电脑登了聊天软件，戴上了耳机。
　　通话接通，纪泽的声音裹着初醒的睡意传了过来，显得有些低沉。
　　只两个字：“穆白？”
　　穆白习惯性地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纪泽只开了语音，又悄悄嗯了一句。
　　“上号吧。”纪泽在笔记本上登了游戏，“给我投屏。”
　　英雄联盟有观战系统，但为了对局公平起见，非比赛服的观战往往都有一定时间的延迟。
　　看是能看，但教不了人。
　　“嗯。”穆白应着，按动鼠标。
　　游戏界面在纪泽屏幕上出现，他能清晰地看到穆白光标的晃动，来推测他现在在干什么。
　　比如穆白点进个人资料，很有仪式感地给自己换了个加里奥头像，下面还带着一行漂亮的Fade签名。
　　是纪泽前年S冠拿下的冠军皮肤，附赠的签名头像。
　　纪泽喝口可乐，很轻地笑了笑。
　　穆白被他笑声挠得一阵脸红，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加里奥的签名皮肤一并设置了默认。
　　光是看着回城特效下面浮现的花体英文，这个加里奥仿佛也跟着变强不少。
　　游戏开始。
　　纪泽看着屏幕：“你前期对线没什么要教的，这方面你很有天赋……好控，这下对面小鱼人已经崩一半了。”
　　对面小鱼人残血开E逃跑。
　　穆白指尖一颤，一个Q直接敲到了自家兵线。
　　这失误太明显了。
　　加里奥的Q技能残留效果还贼长，一波穿着蓝衣服的我方小兵摇摇晃晃地从Q技能特效中穿过，一滴血都没掉，仿佛一句句无声的嘲讽。
　　纪泽笑得停不下来。
　　“怎么了？没说两句就紧张了？”纪泽忍不住逗他：“那以后怎么教？我还打算等你到了基地，手把手教你玩卡牌，让你记住每一个技能……”
　　纪泽充满暗示性的话语飘在耳边，穆白感觉兵都不会补了。
　　卡牌的技能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有什么必要，握着手……
　　穆白脑子一团乱麻。
　　纪泽看了眼小地图，声音正经起来：“对面打野来抓了。叫辅助去河道插个眼，一会儿可以准备大下路。嗯？不走吗？”
　　加里奥依然在补着刀，只是走位稍稍往另外半边河道靠了靠，完全没有要避风头的意思。
　　敌方凯隐开着技能摸过来，穆白掐着技能结束的时间衔接闪W，将两个人完整地控住，随后交Q平A敲死残血的小鱼人，扭头离去。
　　一套技能行云流水。
　　“厉害。”纪泽由衷地夸了一句，“不愧是我看好的中单。”
　　穆白被人夸过无数次，却依然忍不住得意地翘起了尾巴。
　　“回家补状态，出门直接往下路靠，准备R下。”纪泽冷静地指挥。
　　穆白收了收心，把状态从方才的得意中扭转过来，安静地按下回城B键。
　　一局游戏打得顺畅又流利。
　　加里奥清线速度很快，穆白单线压制住了小鱼人，其他时间里听着纪泽指挥不断游走，迅速将优势扩散到三路。
　　对面甚至没等到大规模龙团，在十五分钟就点了投降。
　　穆白头一次那么真实地感受到加里奥的快乐。
　　以前的加里奥，那都不是真正的加里奥。
　　是鸡形态加里奥。
　　结束游戏，穆白秒点了下一把排位：“继续。”
　　纪泽撑着脸，笑意盈盈：“好。”
　　一直排到中午阿姨喊人吃饭，穆白玩了足足四把。
　　游戏进了就安静玩游戏，没进就闲聊，穆白完全没有察觉到时间在流逝。
　　“我要去吃饭了。”穆白对着话筒问：“等我吃完……你还教我吗？”
　　纪泽垂眸：“嗯，教。”
　　穆白表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他刚打算切断聊天下线，屏幕上弹出一个聊天小方框。
　　【yangg】：前辈中午好。
　　【yangg】：双排吗？
　　【UM丶Wood】：不了，我现在要去吃饭。
　　【yangg】：没事，我等你。
　　也不是不行。
　　反正只双排不连麦。
　　穆白点开聊天框，敲字。
　　【我去吃个饭，吃完再一起……】
　　“你要跟他双排？”纪泽的声音传了过来。
　　穆白没想到，他居然还没退聊天。
　　穆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主玩死歌男枪这种高伤害打野，我选加里奥不用补伤害，后期团随便打。”
　　纪泽淡淡“嗯”了声：“可是你们昨天已经排过了。”
　　穆白：“？”
　　“昨天Wood直播和他双排，今天Wood还要和他双排……”纪泽顿了顿，“穆白的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穆白忽地愣住。
　　男朋友三个字晃得他一花，他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纪泽看着屏幕上微晃的鼠标，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所以，还排吗？”纪泽追问。
　　还好训练室没有人。
　　不然但凡进来一个，都能看见队伍中单一个人缩在位置上，从脖颈到耳朵，涂满了暧昧的粉。
　　他低下头，粗略地打了一行字拒绝：“不……不排了。”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
　　亲亲


第六十一章 
　　纪泽眯起眼，完全没有一点引诱了小男生的自觉：“嗯，好。”
　　穆白闷头打字，编辑好的消息弹上聊天框。
　　【UM丶Wood】：不用了，我今天单排练英雄。
　　【yangg】：好吧。
　　对面也没有说什么，很快就自己开始了排位。
　　听着那边传来的机械键盘敲字音，纪泽站起身，把喝干净的罐子扔掉。
　　无线耳机里忽然传来穆白带着犹豫的疑问：“我拒绝了……你还生气吗？”
　　纪泽被他细微的声音撩得一阵心痒。
　　没想到，穆白真的以为自己生气了。
　　他当然知道穆白不可能真的和那个打野发生什么，即便弯了他的小中单也依然直得可怕，恐怕不把话挑明说开，穆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别人的心意。
　　更别说，打野多半不会喜欢男人。
　　纪泽回到位置坐下。
　　生气倒是谈不上……就是有点久酿的醋味。
　　纪泽佯装听不懂：“谁？谁生气？”
　　穆白愣了愣：“你啊……”
　　纪泽放缓了声音，一步步引诱着问：“我是谁？”
　　这下，穆白总算知道他想要听什么了。
　　少年憋红了脸，用拳头抵住脑袋，把头埋到了膝盖边缘：“我的……男朋友。”
　　纪泽满意了。
　　“不生气。”他理所当然地笑：“你男朋友从来不会对你生气。”
　　穆白：“……”
　　“我、我去吃饭了。”穆白面红耳赤，停顿了片刻，又忍不住说：“一会儿……再见。”
　　“嗯。”纪泽点头：“去吧，我等你。”
　　挂断电话，纪泽神清气爽地站起身，头一次感受到了谈恋爱的魅力。
　　要是能更早点说开就好了。
　　从当小主播开始就养成，这个时候怎么都是老夫老妻，他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将人搂在身边，欣赏小中单粉白的耳廓……
　　纪泽手背掩住唇，轻轻咳了一声。
　　短暂的休息时间飞速流逝。
　　穆白跟纪泽学了一整天，那几个英雄的熟练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纪泽也有意识地放缓指挥的频率，从一开始逐步指导，到后面几乎放任穆白去玩，只游戏结束后提两句当做简单复盘。
　　次日。
　　人员名单正式官宣，只瞬间就引爆了网络。
　　和圈子里推测的差别不大，JG派出了除了辅助和替补之外的全队，以及主副两位教练。
　　辅助和中单替补，则是UM的Wood和虞承。
　　【我们的名单终于出了！其他赛区都开始训练了，我们这边连个响都没有，等得我好急】
　　【居然能看到上赛季S冠的队伍重新聚集……老JG人落泪。感谢表演赛】
　　【Wood替补吗？感觉他的风格和Fade差好多诶，算不算轮换啊】
　　【其实有Wood在，队伍也能摸索新的打法，相当于我们两套阵容对他们一套，我们赚了】
　　【的确，但对于JG来说似乎没有什么练的必要。感觉就是用两个月的时间，去多练一套以后可能再也用不上的阵容，并不算赚吧】
　　【Wood感觉是去凑名额的了。希望能上一把都好，哪怕是小组赛去虐外卡QAQ】
　　还有不少粉丝摸到了穆白的个人账号下，发消息问他准备得如何了。
　　穆白挨个回：
　　【很快就出发，不用担心】
　　【会不会上场无所谓……能去我就很开心了】
　　【是和JG的人一起。Fade是我很尊敬的选手，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片刻后，穆白在最后一条回复上收到一个点赞。
　　来自【JG丶Fade】账号的赞。
　　距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穆白又接着排了一段rank，光荣成为假期唯一高强度排位的第一人。
　　值得一提的是，穆白居然再次排到了之前那位放狠话的酒桶。
　　这次是在同一边。
　　酒桶看到他的ID，发了一个句号，而后秒退了游戏。
　　穆白没能打几局rank，就走到了机票上的时间。
　　他前世就出过一次国门，这次倒也不算紧张。
　　按部就班地查了目的地的天气状况，给箱子里添了几件秋装外套，再配上常用的感冒退烧药。
　　布谷亲自开车，把两人送到了机场门口。
　　出去要待差不多一个月，那边冷，一个行李箱不够装，穆白又另外带了个大背包。
　　显得人更小了。
　　布谷仍旧不放心：“抱歉，我没能争取到教练名额……你一个人在国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穆白点头。
　　布谷钻回车上摸索着，片刻后，塞来一个小册子。
　　册子大约就巴掌大小，可以装进稍微大点的口袋里，很利于携带。
　　封面上画着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印出一行大字：《畅行海外超好用口语全集》。
　　“打扰一下”是“意思Q私密”，“我想订房”是“艾伍德莱克吐布克呃茹母”……
　　诸如此类，甚至还有国人专用系列的“我想喝热水”。
　　穆白翻了几页，肃然起敬。
　　写这个册子的人简直是神仙！
　　他谢过布谷，把小本子认真地收了起来，放在背包最容易拿的位置。
　　布谷又叮嘱了几句，扭头忽地看到一个身影，表情顿时僵硬下来。
　　“你那么警惕干嘛？我们又不吃人。”JG的教练梁天走过来。
　　他看了一眼穆白：“Wood，第二次见面了吧？还是那么瘦啊，保证你跟着我这段日子给你养得白白胖胖……”
　　布谷炸毛：“你什么意思？我们UM伙食哪里不好了？我告诉你，这是我们UM签了三年的队员，再多钱都不让，你不要动歪脑筋！”
　　他的声音无比响亮，登时就吸引了周围一圈视线。
　　“啧……”梁天感觉有点丢人，扭过头去，默默移开了步子。
　　穆白和虞承推着行李箱，跟着梁天办完了安检手续，走进候机厅。
　　在他们的登机口边，已经坐了好几个JG的人，正低头玩着手游，喊杀声一片。
　　就跟街边随处可见的网瘾少年没什么区别。
　　梁天皱眉，用脚踹踹其中一个，问：“纪泽呢？刚刚不是还在大厅的吗？”
　　阮毅在玩手游版青钢影，百忙之中抬起头：“不知道，好像有什么事情出去了。”
　　阮毅不算在人员列表中，属于随队亲属，闲着没事一起出国看看。
　　梁天四下张望一圈，喃喃念叨：“不会又溜去抽烟了吧？”
　　穆白打了个招呼，就挨在几人旁边坐下，没过半分钟，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连看比赛视频的心情都没有，压根坐不住了。
　　在……抽烟吗？
　　他抱起自己的背包，忽然站起身。
　　*
　　机场吸烟室中。
　　他们的登机口位于国外出发区，这里的游客比起国内出发区要少上许多，吸烟室里只剩纪泽一个人。
　　周围气味很淡，几乎闻不到烟味。
　　纪泽修长的指节间捏着香烟，正在和某人通电话。
　　他的声音从室内缓缓传来：“之前那个基金，嗯，抛了，折现的钱去投之前我们看中的那批期货。不，没必要押那么多，三成就行。”
　　对面将纪泽说的话一一记下，开玩笑道：“你这就开始为你的退役做打算了？最近关心了很多，以前你都不管钱的。”
　　纪泽敛眸，没有否认：“嗯，是缺。”
　　没想到他应得那么利落，对方愣了一秒。
　　而后声音里的笑意变得更浓了，兴致勃勃：“我说你，退役之后不如去我们公司好了？我跟你平起平坐，记得在我老婆面前多说我几句好话就行，她总信你是个好人……”
　　“到时候再说。”纪泽熄了烟：“挂了。”
　　其实他这个位置的职业选手，在役的这几年赚的钱都足够后半生好好过，更别说退役后还能直播、当教练，他的名字就是一张刻在电竞史上的金字招牌。
　　即便如此，退役后收入没有在役时高，那是肯定的。
　　纪泽揉揉太阳穴，又点了根烟。
　　就像他当初选择打英雄联盟的初心是为了钱一样。
　　他到底还是在乎的。
　　仿佛只有家底硬了，才能让他自在地活着。
　　也不知道是否如传言所说，孩子总会像爸妈……
　　纪泽一点都不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纪泽又抽完一支烟，才推开玻璃门，只一眼就看到吸烟室门口坐着的穆白。
　　周围没有一个人。
　　行李箱已经托运，小中单独自抱着自己的大型旅行包，下巴磕在手背上，盯着面前晃悠悠的小花发呆。
　　纪泽的心脏忽然软了一角。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穆白沉重的背包，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那边冷，纪泽提前套上了一件灰色外套，单手插在上衣兜里，双腿裹在黑色裤管下显得又长又直，穆白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脸颊忍不住发烫，移开了视线。
　　“我跟他们不太熟。”穆白坦诚说，“不如来等你。”
　　穆白说得真诚，漂亮的眸子中只映着他的倒影。
　　纪泽忍了又忍，才压下了心中微妙的冲动。
　　“等我干什么？”附近人少，纪泽：“大白天的，就开始想我了？”
　　穆白低下头，不说话了。
　　“走吧。”纪泽看了眼时间，拉起他，“我们回去。”
　　穆白闷闷地点点头。
　　其实他等了半天没等到纪泽，打算进吸烟室找，路过门口的时候听见了一点交谈声。
　　纪泽要钱什么的，为退役的路盘算什么的……
　　穆白忽然有种深深的愧疚。
　　纪泽刚出道第一年，就成为了LPL最具商业价值的选手，而如今纪泽依然登顶不说，他前面还排着好几个前辈。
　　UM队内商业价值最高都不是他。
　　他该学着挣钱了。
　　毕竟……纪泽看上去，也不怎么好养。
　　“纪泽。”穆白站起身，鼓起勇气：“你一个月开销多少？”
　　纪泽迟疑了一秒，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突然好奇这个？”
　　“夜宵20到50不等，没事喜欢买点小玩意儿，还有车的油钱……”纪泽心算着，报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穆白思考了瞬间。
　　虽然比他自己的开销多出不少，但也比想象中少了许多。
　　他还以为纪泽是非大餐不吃的那类人。
　　“怎么了？”见小中单又没了声音，纪泽追问：“我都全告诉你了，你非要瞒着我么？”
　　“其实，我听到你刚刚说的了。”穆白顿了顿，解释：“不是刻意偷听，只是想走进去找你……一不小心听见了。”
　　见纪泽脸上没有生气的意思，穆白心下放松许多。
　　“你跟别人说要开始理财、赚钱什么的……这些我也不太懂。”穆白低下头，翻着自己的储蓄软件：“你不用担心，就算你到时候退役没有收入，我还能打至少三四年，我会养你，钱都给你花……”
　　纪泽好半天都没有声音。
　　穆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感觉自己的脸红得都要滴出血了。
　　他……在对纪泽说什么啊？
　　养不养什么的，他们才在一起多久……
　　身上一沉，穆白感觉一个高个的身影侵袭了过来，将他整个人牢牢抱住。
　　纪泽身上很暖。
　　肩膀上是浅淡的烟味，带着薄荷的清香，不算很好闻。
　　但他……并不讨厌。
　　穆白犹豫了两秒，同样伸出手去，抱住青年后背。
　　像是安抚一样，白皙的手在上面轻轻拍了拍。
　　纪泽蹭着他的脖颈，声音几乎呢喃：“安静点，别再动了。”
　　穆白的手忽地僵住：“为什么？”“这里随时可能有人。”纪泽声音很轻：“而我的忍耐能力……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穆白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心下不知哪里错了一拍，胆大包天地仰起了头。
　　动作极轻地，碰了碰那张略显干燥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你是在玩火（霸总脸


第六十二章 
　　那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在唇面轻轻接触，就很快脱离，以至于留在嘴唇上的触感快要消失，纪泽才后之后觉地意识到。
　　刚刚穆白主动吻了他。
　　仿佛爪子在心底挠了挠，纪泽掩住脸，耳廓微妙地发红。
　　像是……害羞了。
　　原来纪泽也会害羞。
　　人高马大的，青年还握着他的肩膀，连耳朵都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红。
　　穆白低下头，也跟着脸红了起来。
　　他刚刚……干了什么？
　　是主动跟纪泽索吻吗？
　　不对，他已经亲上去了。
　　那就是……强吻了纪泽？
　　穆白脑子一片混乱。
　　这个念头羞得穆白恨不得当即掩面离开，但心底不由浮上一层惋惜。
　　因为那个吻，实在是太浅了。
　　就连穆白都感觉像是产生了某种幻觉，其实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纪泽的视线下，穆白脸颊微红，目光在他的唇瓣停了又停，忽然抿了抿唇，舌尖在嘴唇上轻轻掠过。
　　像是意犹未尽一般。
　　“刚才……”穆白刚说了两个字，手腕被纪泽用力握住，拉进了吸烟室。
　　吸烟室开了排风，里面残留的浅淡烟味，到现在已经微不可查。
　　穆白莫名地一个哆嗦，身子往角落里不安地收了收，双手却被纪泽有力的掌心握住，就那么强硬地上抬，压在头顶的墙壁上。
　　纪泽就那么靠了过来。
　　这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吻。
　　纪泽温柔地撬开穆白的唇，身体无限逼近地紧靠着，两人触碰的瞬间，穆白感觉一阵酥麻从舌尖蹿到尾椎，如果不是纪泽压着他的手，他几乎要软倒在地上。
　　这太……太刺激了。
　　之前虽然已经亲过，但都是很正常的吻。从来没有像这样，连手都被禁锢住，仿佛他整个人都任纪泽采撷一般。
　　深吻还在继续。
　　纪泽垂着眼，看着少年的白皙的侧脸被他吻得越来越红，束缚在掌心下的指尖不断挠着他的掌心，双腿无助地缩起，还被迫要仰起头承受着他的亲吻，背脊弯成漂亮的弧形。
　　纪泽单手锁着他，另外一只手堪堪撩开穆白的上衣，指腹在那块漂亮的小肚子上滑过。
　　少年肚子上没什么肉。
　　整个小腹平坦一块，小巧的肚脐嵌在上面，摸上去手感又温又细，纪泽手指掠过的地方，甚至会敏感地立起一小颗小疙瘩。
　　纪泽一开始只是轻拂，而后直接擒住穆白纤细的腰侧，压上去更深地吻着，连喘息都交缠在了一起，灼热的温度在空气中攀升。
　　“纪泽，你在不在里面啊？喂，纪泽？”门外梁天的呼声传来，纪泽抬起眼，微微皱眉，离开了穆白的唇。
　　小人儿缩在他身下，身子隐约颤抖着。
　　衣服被撩开半截，依稀能看清下方漂亮的小腹曲线，嘴唇被他吻成暧昧的红，微红的眼眶底部蕴着水汽，连眼睫都是湿的，双手却依然乖巧地躺在他掌心里，只偶尔传来微弱的战栗。
　　纪泽刚刚才压下去的冲动又有了复燃的趋势，他松开穆白的手，沉着眼，帮他整理好身上的衣服。
　　甚至心机地将衣摆压得更死了些。
　　“抱歉。”纪泽指尾轻轻擦掉穆白脸上的泪珠：“是我太过分了。”
　　穆白抿着唇，没有答话，整张脸都是红的。
　　梁天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显得更近了几分，都到了吸烟室门前。
　　兴许是梁天实在讨厌烟味，才犹豫着没有推门直接闯进来。
　　穆白缩得更小了。
　　纪泽脱下外套罩住他，拍拍他的肩膀，自己推开了门。
　　玻璃门吱呀一声打开，就看到梁天那张翘首以盼的大脸。
　　“什么事？起飞不是还有半小时吗。”纪泽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友善。
　　“我担心你啊，谁让你打电话都不接，还以为你被谁寻仇打死在小巷了。”梁天往里面瞥了一眼，视线却被纪泽刚好挡住：“你看到穆白了吗？就是Wood，他刚刚说要来找你来着，我在门口看到他的背包了。”
　　纪泽扫了一眼被他丢在门口椅子上的背包：“……嗯。”
　　梁天懵了一瞬。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所以人呢？？？
　　梁天看着纪泽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我一会就回去。”纪泽想了想，补充：“他也是。”
　　梁天犹豫了两秒，教练的责任心终于是胜过了一筹：“那我在这里等你们。”
　　纪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其中蕴含的情绪让梁天不自觉地背部发寒。
　　梁天差点脱口而出一句算了。
　　纪泽终是移开了视线，把他推出了门外：“等会。”
　　梁天：“……”
　　听到纪泽合上门，穆白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抬眸看他。
　　眼眶边还残留着红晕，但眼泪是一滴都没有剩下了。
　　他怎么能做到说哭就哭，说停就停的？
　　纪泽什么都没说，只帮他理了理衣服，身上忽然一沉。
　　穆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头低着，还能看见他脖颈上没有褪去的红，手指却拽在纪泽衣角，很轻地碰了碰。
　　“我没事。”穆白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你……没有很过分。”
　　纪泽笑了。
　　“嗯。”他点点头，看着穆白松了口气的脸，忽而又问：“那你喜欢吗？”
　　穆白抿着下唇，刚消了一半的红晕又有上涨的趋势，这次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纪泽不再逗他，推开门去，将留在椅子上的背包握在手里，在附近徘徊已久的梁天就凑了过来。
　　他先是威慑性地瞪了眼纪泽，急忙拉过穆白，小声问：“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没吵架吧？”
　　穆白低下头，声音有点小：“没有，就是有点饿了，想买些吃的。”
　　梁天盯着穆白的侧脸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来，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神经过敏。
　　被布谷那个家伙念得多了，还真忘了，Wood在赛场上是多么果断的选手。
　　虽然竞技风格不完全匹配性格，但能拿个妖姬七进七出的，没几个是好相与的角色。
　　梁天登时放心下来。
　　他拍拍穆白的肩膀：“哎，早说嘛，我带你去。你想吃什么，咖啡喝吗？”
　　“可以……我想喝点热的。”穆白点头。
　　他也的确有些饿了。
　　梁天把人带到咖啡店前，这是登机口岸附近口碑比较好的一家餐馆，卖咖啡和西式包点一类，算是正常机场价格中的优质产品。
　　穆白拿着手机走到前台，和服务员交流着。
　　梁天站在门口，抬头看向纪泽：“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
　　纪泽把玩着穆白背包上挂着的小男刀，随口应：“放心，没吵架。”
　　“没吵架就好。”梁天操碎了心：“你手恢复得怎么样？用得上替补吗？”
　　纪泽把小男刀翻了过来，看到下面刻着的“送给我最爱的Wood”，眸光微微一凝。
　　“还行。”纪泽说：“小组赛的BO1，让他去试几局吧。”
　　这是梁天预想中的结果。
　　梁天挠挠头，叹了口气。
　　纪泽抬眸：“你不放心？”
　　“能不担心吗？个人风格完全不一样的选手，年纪还小，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梁天顿了顿，“更何况，他长的不错打法还吸粉，到时候把你人气都吸跑了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纪泽：“……”
　　他忽然想到穆白要赚钱养他的话。
　　纪泽勾起唇，浅淡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钱少了你给我补吗？都快被后辈拍死在沙滩上了，来点危机感行不行？”
　　梁天瞪他：“算了，拿下比赛才是正经事。之前开玩笑的，到时候你也别藏着掖着，人家小孩子来给你当替补就已经承受很大压力了，输了太难看。”
　　纪泽放下小男刀，点了点头：“放心，已经在教了。”
　　梁天：“？”
　　什么意思？
　　梁天怔怔地看着穆白从咖啡店里走出来，然后无比自然地给纪泽递过去一杯，口味刚刚好就是纪泽最常喝的无糖美式。
　　穆白又往梁天的方向走来，把手里握着的拿铁同样递了过来：“教练，我不知道你一般喝什么，就买了个普通糖的拿铁……对口味吗？”
　　梁天连忙接过，点了点头。
　　只是……
　　你不知道我什么口味，是怎么知道纪泽口味的？
　　这两个人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亲近了啊？？
　　*
　　三人回到登机口旁，队友们已经等待许久了。
　　飞机只差几分钟就要开始登机。
　　登机公告播出，机场地勤检查登记卡，安排登机。
　　位置是头等舱，机票是体育部门一起买的，穆白坐在了窗边，同排的只有阮毅一个人。
　　旅程要飞十数个小时，在机上的时间将会很久。
　　穆白曾经坐过飞十个小时的经济舱，和队友一起缩在位置里，一长段时间过去，腿都坐得发麻。
　　但现在这个位置显然不一样了。
　　坐垫是软的，椅背能够自由地放下直起，容纳双腿的位置十分宽松，对于穆白而言，怎么动都不会显得拥挤。
　　穆白凑到舷窗前，靠在窗户边张望。
　　城市落着点点星光。
　　“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阮毅。”阮毅坐过来，“虽然你可能没怎么听说过我，但我耳朵里成天都晃着你的名字……”
　　“前辈好。”穆白点点头：“我知道你，你和橙子哥是好朋友。S赛三冠……很厉害。”
　　阮毅有些不好意思：“嘿，去年的比赛我都菜了，混来的三冠而已，不作数不作数。”
　　“冠军队伍没有一个是混子。”穆白摇摇头，尤为认真地说：“你很厉害。”
　　他说得肯定，被那双漂亮的瞳孔一盯，脸皮厚如阮毅都罕见地红了脸。
　　十几个小时的旅程过后，阮毅一下地就开机添上了穆白软件的好友，恨不得称兄道弟。
　　“小白啊，要不酒店你跟我住一间好了，我们也不用像其他人那么忙，偶尔你训练完了还能一起打打牌……”阮毅说着。
　　酒店已经预先定好了，大致是两人一间，具体哪个人哪间房还没有进行分配。
　　一想到虞承是个不理事的，其他人又是穆白第一次见面，相互都不熟悉。
　　阮毅登时有了做哥哥的责任感。
　　他现在看穆白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愧是一个赛季就能和队伍一起从底端爬到亚军的中单，穆白认真，礼貌，尊重前辈，对一些游戏的内容同样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同样都是中单，怎么人跟人之间差距那么大呢？
　　阮毅百思不得其解。
　　“嗯……等会儿。”穆白想起来什么，“我问问人。”
　　于是阮毅就看到穆白走到了纪泽身边，小声聊了几句，小巧的耳廓迅速涨红。
　　留在原地的阮毅：“……？？？？？”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


第六十三章 
　　阮毅到底还是没能和穆白住一起。
　　穆白似乎很过意不去，回头来跟他道歉，阮毅只能满头冷汗地拒绝。
　　这太奇怪了。
　　再加上纪泽偏头跟穆白说话时的表情……他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阮毅低下头，给纪泽发了条短信。
　　【阮毅】：问你个问题，严肃回答我。
　　【阮毅】：你的那个对象，该不会就是……
　　阮毅犹豫着敲下那个名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收到了纪泽的回信。
　　【Jze】：是。
　　【阮毅】：……
　　他侧过头，看着车内正戴着耳机，垂眸浅憩的穆白。
　　心中还是一百个难以置信。
　　【阮毅】：太夸张了。你什么时候盯上人家的？你到底图什么，图财？不可能，要不之前阿姨介绍给你的女孩你老早就嫁了……不可能是图色吧？你好变态！
　　的确刚亲过某人的纪泽：“……”
　　【Jze】：问完了？
　　【阮毅】：……问完了。
　　【阮毅】：等等，最后一个问题……
　　【阮毅】：你是认真的吗？
　　【Jze】：。
　　【Jze】：嗯。
　　阮毅看了眼盖在穆白身上的灰色外套，默默闭了嘴。
　　车子朝酒店的方向稳步开着，国内网络里，一条新发的帖子爬上论坛。
　　【我在机场看到Fade了！！！救命，这是不是表演赛战队第一次正式亮相？】
　　后面附着一张图片，纪泽低头玩着小男刀玩偶，梁天在一旁跟他聊天。
　　网上热热闹闹地吵了一阵，已经眯了一路的穆白从睡梦中醒来，刚开手机就看到这条帖。
　　照片拍得不错。
　　能在那么远的距离清晰拍到纪泽的脸，说是手机拍照都过分，更像是拿手持摄像机聚焦拍的。
　　他默默把照片点了保存，往下翻了几页。
　　下面都是评论，已经垒了好几楼了。
　　【怎么图片里就他们两？其他队员呢】
　　【Fade拿着的那个小男刀我好像认识……是我之前玩粘土人的时候做的，寄到UM基地给Wood的礼物】
　　【啊，所以这个背包其实是Wood的？】
　　【的确，之前vlog上Wood也背过这个包，比赛什么的好像都带着】
　　【Fade在给其他人提包？woc，本Wood妈粉担心了好一阵他被欺负，现在有点放心了】
　　【楼上的，怎么感觉是Wood在欺负我们老前辈……】
　　【Fade和后辈中单的CP么？感觉有点可磕】
　　这条回帖后面已经有十几个赞。
　　相比楼上几层而言，已经算得上少之又少，沉没在一串上百赞的回复里显得楚楚可怜。
　　穆白犹豫了片刻，给它点了个赞。
　　同层楼下面还有几条回复。
　　【终于找到组织了！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双中单很好磕吗呜呜呜，尤其是决赛垃圾话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隔空对话我真的磕到了】
　　【带上我！但是这个CP好冷好冷，就连虞承xWood都比这个cp热门QAQ】
　　【虞承跟Wood是什么妖魔鬼怪？Wood跟SU我感觉也挺可，之前SU采访的时候亲口说了，LPL中单里他最期待的就是Wood】
　　【但我还是想磕……有没有群啊？】
　　【前面的姐妹都清醒点！Fade是有女朋友的，别让嫂子看了不高兴啊啊啊】
　　这个回复一语惊醒梦中人。
　　底下的评论话锋一转，纷纷变成了给Fade女朋友的道歉，就最先提到CP的层主都出来说了句对不起。
　　穆白：“……”
　　他默默点击屏幕，把刚点的赞果断取消。
　　嫂子……
　　即便知道这个称呼只是纪泽粉丝们想象出来的存在，穆白还是有些莫名地不高兴。
　　车子停下，司机用听不懂的语言告诉他们目的地到达，选手们先后下车。
　　纪泽朝他走来，提起穆白放在手边的背包：“怎么了？”
　　穆白匆忙掩起手机：“……没怎么。”
　　纪泽没有再问，只点了点头。
　　穆白看着他只穿了长袖T恤的单薄肩膀，突然想到评论里的话，连忙把外套取了下来，抓在手里。
　　“外套……”
　　“怎么？”纪泽并没有接：“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穆白摇头，“外面冷，你先穿上。”
　　纪泽眉眼不抬：“刚刚下飞机的时候我看过气温了，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冷。”
　　他的声音微顿，继而说：“而且，我喜欢看你穿着它。”
　　穆白指尖紧了紧，把外套披回自己身上，耳朵隐隐发红。
　　他决定不跟网友计较了。
　　反正。
　　迟早也会有他的粉丝喊纪泽嫂子。
　　*
　　经理在办入住手续，其余人坐在门口等消息。
　　他们还要训练，就没有订酒店，租了一间三层楼的小别墅，听说之前是其他游戏俱乐部的基地。
　　“哟，没想到我们去个机场都被粉丝们拍到了，水平不错，显得我还挺帅。”梁天端着手机，沾沾自喜。
　　“来，让我看看。”JG的打野费安凑了过去，“你哪里帅了？你不感觉站在纪泽身边显得矮一头么，跟个小杯似的……”
　　“我要是小杯，你怎么不说你是超大杯？”梁天怼他，费安心宽体胖，往那一坐还真像个打野位大树。
　　“话说回来，我的确要减肥了。”费安笑笑，“跟你们出去就我一个胖的，那群不认黄种脸的外国选手都能第一个认出我来，多丢人。”
　　“胖点挺好的，不影响健康就行。很多外国妹妹就吃这一口，你趁机解决一下情况，争取成为JG脱单第一人。”上单Other起哄。
　　“诶，你看评论。”费安指着手机：“随手提个包而已，还有人说替补欺负我们纪神……哪有那么容易。”
　　“对啊对啊。”梁天应着，脑海里浮现出今天在机场的画面。
　　他总感觉……被欺负的更像是Wood。
　　梁天抬头看了一眼，替补的小中单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耳机线另外分了一半，别在纪泽耳朵里。
　　两人不知道在一起看什么。
　　梁天刚看了几秒，就听见密集的交谈声，几句英文传了过来。
　　是一群外国人。
　　他们年纪不大，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样子，为首的一个还纹了满臂的纹身，掌背上一颗漆黑骷髅头无比醒目。
　　几人说说笑笑着，往队伍的方向走来。
　　梁天也懂几句英文，但他们语速太快，上下嘴皮子一碰，只能听懂偶尔蹦出的单词“Wood”、“Fade”和“LPLteam”。
　　穆白抬眸，摘下耳机。
　　他感觉好像有人在叫他。
　　漆黑骷髅头在穆白的沙发边停住脚步，目光在纪泽脸上微微一顿，张口就是一串外文。
　　显然是对纪泽说的。
　　纪泽眉眼不抬，随口回了几个词，对于穆白而言就像是听天书。
　　他秉着不丢LPL面子的精神，端正地坐在纪泽身边，忽然看到漆黑骷髅头又移过了视线。
　　男人看着他，在他头上虚虚比划着，说了句什么。
　　随队翻译连忙解释：“他是Lion战队的中单Speed，这次代表LUS出战表演赛。至于他那句话的意思……”
　　穆白有点印象，他之前和Lion组过训练赛。
　　这个中单之前玩的是亚索。
　　翻译顿了顿，表情微妙：“他说，没想到你真人看上去比视频嫩多了，拉低了LPL中单的男子气概。”
　　穆白点点头：“麻烦您跟他说，我也没在之前训练赛0-5的亚索身上看到LUS的男子气概。”
　　纪泽侧过头，轻轻笑了出声。
　　翻译的脸色顿时更微妙了。
　　他硬着头皮向前一步，把穆白说的话尽数翻译过去，LUS的气氛沉默了瞬间，忽而更大声地笑了起来。
　　作为嘲笑中心的Speed也不恼，反而跟着勾起了唇，走上前朝穆白伸出手。
　　满是纹身的手就那么停在穆白面前，虚虚悬着。
　　Speed动着嘴唇，语言蹩脚地道：“比赛，等你，冠军，我的。”
　　挑衅的味道十足。
　　穆白坦然地伸手，和他平静地交握。
　　Lion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还有好几声兴奋的口哨。
　　众人目送LUS的一行人远去，梁天拍拍胸脯，总算松了口气。
　　没想到训练都没有开始，火药味就熏到鼻子上了。
　　“他们LUS也差不多全队吧？我怎么看到的都是Lion的人？”阮毅问。
　　LUS的竞争远没有LPL激烈，几乎每年世界赛都是这几支队伍，Lion一众二十多岁的老将在赛区依然保有绝对的统治力。
　　也是LUS唯一多次进入S赛决赛的队伍。
　　没有人会记住一名亚军，除非他总是亚军。
　　Lion曾经进入决赛三次，但每一次都是亚军回家，上一次获得亚军还是被刚满十八岁的Fade亲手斩落马下，成为JG夺冠之路的最后一块拼图。
　　“就Lion全队，一个没换，还装模作样地带了个辅助替补。”分析师说，“那个辅助和Lion自己的辅助水平差距太大了，多半没有机会上场。”
　　“没想到他们也来得那么早。”阮毅感慨着。
　　“是啊，早就算了，还又见面了！最近运气怎么回事？上哪都能碰到同行，他们不可能也住在我们酒店吧？”梁天恨不得立马飞回国算上一卦。
　　“路过而已，他们去吃饭，碰到我们就过来看看。”纪泽随口说，拍拍穆白的肩膀：“走了。”
　　经理已经见过了房东，抓着几串钥匙走了过来，纪泽随手取过一把，随手背上了穆白的背包。
　　小中单点点头，推上行李就跟着纪泽一起朝电梯走去。
　　一旁的JG打野费安愣了好半天，才低声凑到阮毅身边：“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更像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来旅游的？”
　　阮毅冷笑：“什么旅游，度蜜月还差不多。”
　　费安：“？”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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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四章 
　　提前预定的房间不大。
　　原本是单间，因为小别墅房间不够用，才后续又多搬进了一张床。
　　两张床中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
　　说是标间，却更像是大床房。
　　穆白看着纪泽把箱子拉到了属于他的那边，各种衣物一件件拿出来，脸颊有些微妙地发红。
　　他总算有了住在一起的真实感。
　　这一个月，纪泽都会在他的身边。
　　到达别墅的时间是中午，下午就已经安排了训练。
　　队伍没有给成员留下整理东西的时间，半个小时只能用来简单洗遍澡，就需要下楼吃饭准备训练。
　　午饭是附近喊的外卖。
　　“这都什么东西啊？鳕鱼、薯条……没点青菜吗，这坨黏糊糊绿油油的是什么玩意儿？”费安挑剔地翻着油炸过的鱼片，皱眉道。
　　“蔬菜酱，好像是什么菠菜欧芹打碎了弄出来的。你就用薯条沾点吃了吧，阿姨来不及买菜，晚上才能煮饭吃。”梁天解释。
　　“救命啊，我感觉我脆弱的肠胃吃不了这个……”费安夸张地哭嚎着，表情绝望。
　　“你别计较了，全队就你有胃病，吃不饱又得犯。”梁天瞪他，又往费安的碟子里加了一勺酱。
　　费安：“……”
　　可怜老打野的脸色都快绿得跟碟子里的酱相差无几。
　　穆白小口咬着鳕鱼块，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刚下飞机他胃口就不太好，全是油炸食品又显得有些发腻。
　　还好大家食欲都不高，一堆人聚在一起，也没人注意到穆白悄悄勺了块没动过的鳕鱼，试图把它放回去。
　　随着鳕鱼块完美融入原来的餐盘里，穆白不由松了口气，忽然看到手边神不知鬼不觉多出来的小东西。
　　国产法式小面包。
　　手机震动。
　　【Jze】：不许挑食。
　　穆白脸微妙地红了红，默默把刚丢回去的鱼块又夹了回来，就着小面包一起吃了个干净。
　　训练持续了将近一周。
　　一周以来，穆白已经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除了外卖少了点，也和国内没有太大区别。
　　一大早，众人就被梁天轰着喊起了床。
　　“睡睡睡，一个个就知道睡，小组赛开打了还在被窝里躺着！去探查敌情了！”梁天在门外嚎叫。
　　穆白眯着眼，从床上爬起来。
　　“醒了？”纪泽难得起得比他还早，把手里的外套抛给他，指了指洗手间：“去刷牙，要出发了。”
　　穆白看了眼手上大一号的灰色外套，默默点点头，披在了身上。
　　虽然谁都没说，但几乎默认一般，这件衣服就从纪泽手上转手，现在是属于他的了。
　　今天小组赛要打三场，并没有队伍的场次。
　　小组赛每天都在打，不可能每场都看，队伍的目标便是最早开始的那局。
　　LMK队伍对阵隔壁小国的RU。
　　比赛很快开始，解说是表演赛举办地本国的解说，一口英文穆白一个字都听不懂，反而更让他专注在比赛本身上。
　　“他们实力不差。”费安说，“BP做得很好，摇摆位的腕豪逼得对面拿了中单奇亚娜，现在被腕豪对位康特，已经崩一半了。”
　　“开赛了。这个腕豪有点东西，跟我的熟练度都差不多了。”上单Other惊讶道。
　　纪泽点了点头：“对面中单英雄池很深，他们的BP思路太广了，很难限制。如果稳不住前面对线期，就保打野尽快拿下峡谷先锋，加速节奏。”
　　“就跟他们赛区粉丝说得一样……是LMK最有希望的一年？”阮毅笑。
　　“别笑……一个月休赛时间过去，他们反而变得更强了，是个具有挑战的对手。”虞承打断他，沉声道。
　　Type扫了一眼虞承，没有说话。
　　英雄联盟各个国家之间的实力差距并不小。
　　比赛很快结束，几乎是LMK一面倒地推平，尽管RU已经很努力地做出了反扑，却依然被轻易化解。
　　这是整个小组赛的第一局，如此惨烈的失败对RU的士气造成了巨大打击。
　　RU是个小国，在S赛里都被统称外赛区，还因为表演赛的国籍限制少了许多外援队员。
　　一群长途跋涉过来的选手脸色都不好看，气氛无比沉闷。
　　“LMK强是强，但输成这样，RU太弱也有很大部分原因。”纪泽站起身：“他们没有出线机会了，走吧。”
　　众人沉默地回到训练室。
　　今天的比赛多少都对队员造成了冲击，就连吊儿郎当的阮毅都提前开了电脑，积极联系国内队伍准备训练赛。
　　纪泽拉过了梁天。
　　他点了根烟，说：“今天的训练赛，让穆白打吧。”
　　队伍的主力毕竟还是纪泽，一周以来训练赛几乎没让穆白参加过，穆白每天坐在电脑前除了rank就是rank，从来没有过怨言。
　　毕竟他们找替补，也不是用来看饮水机的。
　　纪泽是真的需要那么一个缓解压力的人。
　　梁天应了声：“行。你呢，去按摩？”
　　“不。”纪泽摇头：“我跟着一起看。放心，不会打扰到你们。”
　　梁天忽然有些不自在：“靠，你这话说的……就算你退役，JG也会欢迎你。”
　　纪泽沉默片刻，抽了口烟：“不是这个意思。我对JG没什么兴趣……就是想看看我的替补而已。”
　　梁天：“？”
　　他突然觉得自己一腔感情喂了狗。
　　纪泽勾唇，拍拍梁天的肩膀，掐掉烟。
　　在顺风处待了一会儿，纪泽才回到了训练室。
　　梁天跟在他后面走来，拍掌提醒正埋头训练的网瘾少年：“打完这局都别打了，TAG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我们训练赛。”
　　说完，他扭头看向穆白：“小白，你怎么样了？训练赛能打吗？”
　　穆白握住鼠标，抿了抿唇：“我可以。”
　　“行。”梁天也不多说什么，“十分钟后，登国服开房间。”
　　这还是穆白第一次跟他们打训练赛。
　　他难得地紧张起来，悄声问梁天：“纪……Fade呢？他不打吗，是不是手疼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可以跟着去。”
　　梁天被这一串的问题打得有点懵：“没疼呢，他自己要求的，说要练一下你……”
　　梁天说着，注意到站在穆白身后的人影，随口道：“喏，人就在你后面，你自己问他算了。”
　　穆白回头瞥了一眼，身子陡然僵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纪泽就已经走了过来，和他只保持了几米的距离。
　　穆白张了张嘴，耳朵有点发红。
　　纪泽给他递了杯热茶：“喝吗？”
　　穆白闷着头接过，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要喝。
　　纪泽垂下眼，和他的距离更拉进了几分：“我不打，手不疼，不需要去医院，但你可以跟着我。”
　　穆白意识到，纪泽是在回答他刚才问梁天的问题。
　　刚才说的话……全被听到了。
　　穆白恨不得钻进地里。
　　“我倒不知道，你那么关心我。”纪泽笑了笑，帮他理好外套后面乱了一半的兜帽：“下次有问题，不如直接来问你的男朋友……好不好？”
　　穆白紧紧拽着袖口，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
　　队友就在附近，纪泽总算放过了他。
　　“去吧，训练赛要开了。”纪泽随口一提般懒声说：“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一会儿的训练赛，我会坐在你旁边，全程监督。”
　　穆白：“……”
　　呜。
　　*
　　纪泽真的搬了张小凳子，坐在了穆白旁边。
　　不多不少，恰好一个身位，穆白用眼角余光都能看见身后青年的影子。
　　他戴紧了耳机，登录队伍发放的小号，进了自定义。
　　TAG的众人已经在里面待着了，游戏秒开。
　　因为要训练阵容，双方都不ban英雄，几个空ban过后，位于蓝方的TAG率先选出了阵容。
　　梁天站在后面分配英雄：“Wood你想要加里奥还是卡牌，先亮出来，把后手康特留给AD……”
　　纪泽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忽然说：“让他拿一把奇亚娜。”
　　梁天皱眉：“也不是不行，不过……”
　　“让他试试。”纪泽抬头问：“你有信心么？”
　　穆白垂眸，只应了一个字。
　　“嗯。”
　　“行吧行吧。”梁天挥挥手，妥协：“一楼拿奇亚娜。”
　　Other没有说什么，按下鼠标，秒锁奇亚娜。
　　战队聊天群里，SU当即发了消息。
　　【TAG永不倒】：？？？怎么是奇亚娜？？？
　　【TAG永不倒】：说好的今天练卡牌加里奥的呢？老子一选拿了个瑞兹，你给我选奇亚娜？？
　　【TAG永不倒】：【黄豆微笑.jpg】
　　【梁天】：……
　　【梁天】：大不了我叫Wood少杀你几次。
　　【TAG永不倒】：这还差不多。
　　穆白这把还真没有对瑞兹动手。
　　阵容是一如既往的JG常规阵容，下路短腿后期英雄加上硬辅，就是中路的加里奥换成了奇亚娜。
　　穆白硬是把奇亚娜玩出了加里奥的味道。
　　仗着瑞兹不敢动他，穆白清了线就往三路跑，Type被组团越了好几次，尽力偷补刀也比对面AD差一个小件，经济完全没有优势。
　　但奇亚娜杀疯了。
　　TAG中期试图开过几次团，全部被奇亚娜一手打回。队伍配合打野，二十五分钟拿下大龙推平TAG水晶，结束游戏。
　　畅快淋漓的一场战斗。
　　也是JG训练赛以来，为数不多还没轮到AD发力，就已经结束的速推局。
　　梁天看着都觉得爽。
　　他也开始动摇：“那你要不要再拿把奇亚娜……”
　　说到一半，他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梁天硬生生改了口：“奇亚娜的好兄弟，加里奥？”
　　他怎么感觉纪泽对今天的训练，比他一个教练还上心？
　　第一把奇亚娜的效果很不错，但如今能在赛场上登场的刺客英雄实在不多，而第一把的战绩也说明Type需要一个保护的中单。
　　更别说训练赛，本来就是为了练阵容才邀的。
　　“开吧，加里奥。”纪泽收回视线，低声说。
　　穆白活动过手指，点头。
　　第二局游戏比上一把要慢很多，按部就班地打到最后一波龙魂团才结束，但依然拿下了胜利。
　　“Other，费安来抓的时候你还是上得太急了，应该等费安先EQ你再交控。Type，第二把你不该闪现过去，就算加里奥有他，那个时候也不一定百分百能保住你。你一死，团战就几乎不能打了。”
　　梁天挨个简单评价着，目光移向坐在一旁的穆白。
　　“Wood，你还好，今天两把都打得很冷静，没有大的失误……具体的明天复盘再说。”梁天轻轻拍他的肩膀：“先去休息吧，连着两局训练赛，你也累了。”
　　穆白低头，应了句教练辛苦。
　　少年的眼睫低垂着，唇角往下压，看上去兴致不高。
　　“饿了饿了，阿姨，还有剩的菜吗？我想吃夜宵。”有人嚎着。
　　穆白没有说话，站起身回到房间，很快，浴室里传来淅沥的水声。
　　梁天给纪泽使了个眼神，没再说话，操作电脑把两局训练赛的录像都保存了下来。
　　时间已经很晚，复盘需要逐帧逐帧地查看，会花费不少时间，至少明天才能继续。
　　纪泽跟着吃过夜宵，简单洗了澡，回到房间。
　　纪泽擦着头发推开门，开了灯，才看见坐在床边的一小团身影。
　　穆白发梢还滴着水，手机屏幕亮着，正是刚才那局训练赛的录像。
　　纪泽走上去，拿了张干净的毛巾盖在他头上：“怎么，心情不好？”
　　穆白抿唇，点了点头。
　　他的确有点不开心。
　　“嗯……后期团我失误了，那个时候我选择去秒对面女枪，但是她已经没有大招，输出比不过我方厄斐琉斯。如果保着厄斐琉斯打，我们不会打成三换五。”穆白说。
　　纪泽看着他满是歉意的眸子，笑了笑。
　　“嗯。你习惯用爆发流中单的方向去思考问题，你更多想着进场时机，而不是打反手保护。”
　　纪泽微微停顿，接着说：“其实不止那一波团，中期六级的时候你没有选择大招保护打野野区，而是开大抓了上，即便抓死了上路格温，但同样没能保住打野经济。后面费安被反红抓死，就是因为你的失误。”
　　穆白低头，不吭声了。
　　纪泽在他身边坐下：“现在训练赛找到问题，比在比赛上出现问题要好得多。”
　　穆白垂眸，任由纪泽从他手中抽出手机，熄灭屏幕后丢在一边。
　　他压低了声音：“我怕我改不掉……”
　　“不，你能改掉。”纪泽放轻了声音。
　　纪泽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服，撩开衣领，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来。
　　纤细的锁骨嵌在上面，仿佛一对展翅欲飞的蝶。
　　气温微凉，穆白有些不适地轻颤，任由纪泽揽住他，带着湿意的发丝轻蹭过他的脸颊。
　　纪泽垂下头，在那对漂亮的锁骨上落下浅淡的吻。
　　有点痒。
　　穆白挣了挣，锁骨间忽然传来一阵轻疼。
　　他眉间微皱，看到纪泽缓缓移开唇，锁骨上被咬下一个小小的印记，只片刻就泛起了胭脂般的薄红。
　　像是……被谁含在唇间，仔细吸吮过一般。
　　暧昧得很。
　　穆白感觉整个脑袋都在发烫。
　　“第一次犯错，我在你这里留下一个痕迹……再犯，就往上……”纪泽摸着他的脖子，一路向上攀爬，带起连串酸麻的痒。
　　“如果你一直失误，这个痕迹就会不断叠高，到时候谁都知道，UM的小中单和纪泽搞在了一起，顶着满脖子吻痕去打游戏。”
　　纪泽压低了声音，牙齿咬住穆白通红的耳廓：“现在，你还会犯错么？”


第六十五章 
　　耳朵被纪泽咬在齿间，穆白心跳飙得快要缺氧。
　　他捏着掌心，好不容易才从组织出一句话来：“不……不会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耳边的触感一松。
　　纪泽从他身边移开，锁骨上似乎还有麻痒残留，穆白伸手去摸了一下，继而触电般移开，脸红成番茄。
　　“等等……”穆白叫住了纪泽。
　　纪泽抬起眼，漆黑的眸子看向他。
　　“还有一个。”穆白红着脸，拉开自己的衣领：“我今天失误了两次……所以，还有一个。”
　　纪泽目光顺着他的动作落下，看向那一寸还残留痕迹的锁骨，呼吸微滞。
　　他深深呼吸，托着穆白的脖子落下一吻，又在他唇上浅浅吻过。
　　就算作完事了。
　　“不罚了吗？”穆白有点昏头转向，懵懂地问。
　　纪泽指尖在穆白的眼眶擦了擦，沉下眼：“再罚……恐怕明天就打不了比赛了。”
　　穆白：“……”
　　已经能够迅速读出某人话里含义的穆白登时闭上嘴，红晕爬了满脸。
　　纪泽站起身，拿起房间里备好的吹风机，插上电源。
　　穆白坐在床边问：“明天比赛谁上？”
　　“第一天揭幕战，是我。”纪泽调着档位：“你想打么？”
　　“想。”穆白并不否认，“但是能看到你打比赛……也很好。”
　　纪泽笑了笑。
　　小中单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感受。
　　穆白这次出国，就是冲着打比赛来的，和他没有太大关系。
　　如果他们一起出道，要到两个人抢首发的地步，穆白在赛场上咬死他也要抢到这个位置。
　　就像刚结束的春季赛一样。
　　纪泽毫不怀疑。
　　纪泽看向穆白：“对了，有件事你是不是忘记了……”
　　“什么？”穆白抬起头。
　　“之前说好的，赢一把小组赛……”纪泽往他的小腹指了指，“就给看一眼。”
　　穆白：“……”
　　之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出国，一时嘴快，答应了某人毫无道理的条件。
　　布谷说的UM队伍随便用……
　　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纪泽没有在意穆白的沉默，径自靠了过来，轻声问：“那件睡衣呢？带了吗？”
　　穆白梗着脖子，嘴硬：“……没有。”
　　“真的吗？”纪泽抬眸，目光徐徐停在一侧的行李上：“可我好像看到了，藏在行李箱第二个夹层，和内裤放在一起，好像旁边是一个蓝色机器猫配白底……”
　　机器猫……
　　穆白怔住了。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条，特地带来了国外，现在就穿在他的身上……
　　“带了带了！”穆白羞耻得脚趾抓地，恨不得去捂住纪泽的嘴：“别说了……”
　　纪泽挑眉，不知道小中单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但得到了肯定答案的老男人已经心满意足。
　　他打开风筒，掌心在出风口感受温度，而后拉过穆白，帮他吹干湿漉漉的头发。
　　次日。
　　比赛现场。
　　上一次他们过来是观众，如今就已经变成了参赛选手。
　　穆白刚走进会场，就被四周响亮的声响摄住了心神。
　　电竞项目只是表演项，不算入总金牌榜，场地也是临时搭建，甚至还不如国内春季赛时来得规模宏大。
　　但观众热情却高得可怕。
　　他们身上带着国旗，看到队员出现就大声呐喊起来，旗帜在他们手中热烈地挥舞。
　　这些人只有少部分是本地的侨居，绝大多数都是自费乘坐飞机，跟着他们从国内飞到了这里。
　　来迎接他们的比赛。
　　只有最核心的铁杆电竞粉才会那么做。
　　因此……呼喊着Fade名字的人，占比也多得可怕，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厉害吧？”阮毅说，“他们都是纪泽的老粉了，你看第二排那个粉头发的女的、后面的那个大哥……都是永远出现在贵宾席的粉丝。”
　　“之前JG没什么名气，第一次去打世界赛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了。”
　　他们也注意到了穆白，朝着他挥了挥手，也跟着喊了几声“Wood”的ID。
　　穆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移开视线。
　　比赛很快开始，梁天跟上台做BP，休息室只留下穆白和阮毅两个人。
　　“第一次坐休息室吧？”阮毅给他递去一杯水，“这个休息室其实挺垃圾的，音响屏幕什么都没有我们国内好。”
　　“不是。”穆白摇摇头，“登上赛场之前，我在休息室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月。”
　　像是一块海绵一样，强迫自己把每个队员的习惯记在大脑里，力求一上场就能和他们打出配合。
　　“对哦，你才刚……”阮毅突然想起来，声音顿了顿，顿时一阵悔恨。
　　纪泽当真不是人。
　　“比赛开始了。”穆□□神起来。
　　“教练BP做得不错，下路拿到了优势对位。娜美这玩意最近优先级有点高啊，但虞承好像不怎么喜欢软辅吧……”阮毅念叨着，就看到虞承一个漂亮的闪现，Q技能水泡控住两个人。
　　阮毅：“。”
　　那没事了。
　　这一局，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纪泽中路卡牌只要开大对面必定阵亡一人，一旦线上有优势，就配合打野进攻野区，不断围绕前期强势的下路组合打小规模团战，二十分钟经济差就拉到了一万。
　　第一局打得很顺利。
　　阮毅撑着脑袋看完，回头正打算和穆白聊什么，就看到小中单低着头，手机自带的备忘录密密麻麻记了一整页。
　　都是第一局卡牌的节奏点。
　　阮毅：“……”
　　他闭上嘴，默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幸好穆白是中单位。
　　这种被粉丝追着赶的滋味，还是让纪泽自己去承受吧。
　　和S赛的安排不一样，每个国家只有一支队伍，为了收视率最大化，小组赛只分了AB两组。
　　也就意味着，一个组里有将近六支队伍，再从两个分组里直接挑出四支队伍进入四强。
　　因为没有赛区积分的种子分组制，抽签全凭运气，两个分组结果差异巨大。
　　队伍所在的为B组。
　　同组的有不久前见过的Lion全队，LMK，都是夺冠大热门。
　　而这三支热门中，只有两个能小组赛晋级。
　　相比之下，A组就显得更像菜鸡互啄。
　　今天队伍的赛程有三把，第二局对阵的LMK，第三局对阵Lion。
　　都不是好处理的对手。
　　众人回休息室喝了口水，就再度登上了赛场。
　　“果然给Type拿厄斐琉斯了。”阮毅看着BP界面，说。
　　“但是抢厄斐琉斯的后果就是，对面一抢拿了赵信。”穆白沉吟，“前期野区作战赵信很具有优势，必须保证线上线权才行。”
　　穆白一语成谶。
　　纪泽补了开团的冰女，对面红方第五手锁了上单杰斯。
　　杰斯长手打短手，上路Other丢失线权，费安河蟹被反，残血被杰斯一枪炮中，不得不回家补给。
　　前期节奏尽失。
　　“抱歉。”费安在麦克风里道歉，“我的，我不该贪那个蟹。”
　　队伍麦克风里有些安静。
　　这个等级的竞技，个人实力其实都相差无几，一旦前期丢失士动，很可能就会葬送整个比赛。
　　“没事，你不用再来上路了，我……应该能抗住。”Other有些犹豫。
　　劣势依然在拉大。
　　赵信不停地入侵上路野区，Other被抓得苦不堪言。每隔几分钟就从草丛里冒出一个壮汉无限□□，在线上直接开启坐牢模式，没了眼连防御塔都不敢出。
　　对面LMK的队伍稳扎稳打，丝毫没有松懈。
　　他们抱团拿下大龙，在buff期间连拔三座防御塔，经济差一度拉到七千。
　　这局已经打了三十五分钟。
　　周围欢呼的声音逐渐安静了下来，还能看到LMK的观众举旗欢呼，朝着LPL的坐席挑衅。
　　【劣势越来越大了，不会要寄吧】
　　【真的是死亡分组……提前预言一波，不管谁从B组出线，绝对有一个是冠军】
　　【真正能拿下冠军的队伍从来不害怕分组】
　　【赞成楼上。不过只输一把而已，希望不影响出线】
　　【我们赛区凑出来的人连小组赛也出不去的话，未免也……】
　　【一定要赢啊呜呜呜呜！！】
　　【LMK中单怎么一直在亮标，杀一次人就亮一次标，差不多得了】
　　【他真的很爱嘲讽（呵呵】
　　【这个中单有前科，只玩刺客英雄就算了，还喜欢挑有名气的选手杀，之前S赛好不容易单杀了Lion中单，就站在别人头上亮了三四个标】
　　【这么嚣张还没被处罚？】
　　【硬要说就是游戏机制罢了……如果你脸够大，对这尸体跳舞都不算什么，就算罚也罚不了几个钱，对于他们职业选手的收入，估计也就少吃一顿的事】
　　“吵死了，这群解说。”阮毅有些不满地拿过遥控器，调低了声音。
　　穆白抬眸看他：“你听得懂？”
　　“肯定啊。”阮毅耸耸肩：“我和纪泽一起在外国读的高中，他报上好大学，我没考过就回了国……后来认识JG的老板，才拉纪泽进了队。”
　　这还是穆白第一次听到纪泽过去的故事。
　　“那他是退学了吗？”穆白问。
　　“退了吧，不清楚啊。”阮毅回忆着：“我当初就随便跟他那么一说，他就立马回国来试训了。”
　　音量调小了，但依然有声音偶尔传进耳中，阮毅烦不胜烦：“他们还在说，说什么我们状态不好，一到蓝方被counter就没了优势……这是红蓝方的问题吗？靠，怎么都打那么久了……”
　　阮毅不停抓着自己的头发，脸色阴沉。
　　JG春季赛选择的阵容越来越偏向前中期，不仅是因为版本变革，更多的是为了配合队伍中单。
　　纪泽的手承受不了那么久的比赛。
　　阮毅不知道，纪泽的手伤是否已经犯了，操作能否保持，会不会变形……
　　一旦在这种等级的赛场上出现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他侧头看了一眼穆白，小中单脸上却是截然不同的冷静，甚至连备忘录都在继续写着。
　　穆白看着屏幕，冷静道：“大龙防守我们做得很好，高地塔一座没掉，厄斐琉斯的经济甚至能够和对面AD持平。还有翻盘机会。”
　　国内解说同样在紧张地转播着比赛。
　　“LMK一波抱团了，中路攒了很大一波兵线，他们要直接中路逼团。这波不能不守，中路高地不能掉。”女解说紧张地捏着掌心，额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等等，这个位置……糟糕，牛头绕后了！”男解说惊呼。
　　画面上，LMK的辅助牛头悄悄阴到了后方草丛，那个地方恰好没有视野，LPL的五个人正常走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对面牛头到来。
　　LMK把兵线送进了塔。
　　一瞬间，牛头直接从草丛里闪了出来，迅速交出WQ二连！
　　“完蛋，牛头……诶？”
　　男解说的哀嚎刚出口一半，就看到顶着FadeID的冰女站在众人面前，随手按下了一个技能E。
　　冰霜之寒！
　　冲锋冲到一半的牛头当即被禁锢拦了下来，在原地动弹不得，后方的厄斐琉斯及时跟上输出，牛头还没开大血量就被打下了一半。
　　“这手速，这反应力……”女解说难以置信，“冰女居然冻住了一个交闪二连的牛头！”
　　控住牛头，纪泽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已经没了关键技能的辅助，交E突进人群，稳稳控住LMK的ADC，给自己套上金身。
　　反攻的号角正式吹响！
　　沉寂的一整局的众人一拥而上，虞承接上控制，厄斐琉斯完美大中五人，控制恰到好处的红白刀攒出一串恐怖的飞轮海，收获一波完美的三杀。
　　“零换五，落后七千经济的队伍，居然打了个零换五！”解说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Other直接T到了上路，一波完美的兵线！一波吗，能够一波吗？对面还有四十秒才能复活！”
　　“能一波，真的能一波！”女解说接道，转播画面上的众人已经平稳地把双线带到了高地塔前。
　　对面牛头率先复活，混乱中二连磕头，被控住一套秒杀。
　　等到LMK中单从泉水中站出身的时候，恰好目睹了基地被推平的瞬间。
　　冰女平静地站在他身边，头上也亮了个标。
　　全场观众瞬间沸腾，纪泽站到台前和观众鞠躬的刹那，“Fade”的呐喊声几乎响彻云霄。
　　阮毅悬了一整局的小心脏总算舒缓下来，长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厄斐琉斯的伤害确实高，Type这人不声不响，偷经济的本事真有一手……纪泽那个控真的太帅了，谁能想到冰女会是最坚固的防线。”阮毅说着，才发现穆白已经偏过了头，指尖隐隐泛白。
　　看得阮毅眼眶也不由跟着一热。
　　去比赛的众人推开了门。
　　LPL的第二把和第三把并不连在一起，中间有一局的休息时间，选手们拆了外设，把键盘一并抱了回来。
　　纪泽在房间角落里找到了穆白。
　　小中单眼眶透着红，看到他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纸巾，悄悄收进了裤兜里。
　　纪泽也不去戳穿，只是站得更近了些，将穆白整个人遮在了他的影子中。
　　“你的手，没事吧？”穆白细声问。
　　“没事。”纪泽伸过去给他按，“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之前跟你打的那次是意外，我们打完了整整五局，不是每支队伍都那么有韧性的。”
　　穆白知道他在夸自己，脸红了红，继续闷头揉着纪泽的掌心。
　　手上连绵的疼痛在瞬间缓解下来，纪泽有些惊讶：“你这……快赶得上专业的了。”
　　“我学过。”穆白闷闷地应：“之前从你家回来，我就去学过。”
　　之前去他家？
　　那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情了，早在他跟穆白告白之前，纪泽的确在穆白面前视频做过一次按摩。
　　原来……穆白在那时候就开始关心他了么？
　　纪泽忽然感觉自己心情好转了太多。
　　已经好到可以忽视手上的疼痛，去干点别的什么了。
　　纪泽看着少年漆黑的发顶，凑到他耳边去，低声地笑：“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吗？”
　　方才那局，LPL要是想输有一万种方法，但如果想赢，就只能拼到最后一刻。
　　像那种压抑的时候，很多选手都会心态受影响，早就挺不下来，更别说纪泽还有手伤，每操作一下都像是自我折磨。
　　穆白隔着纪泽微凉的皮肤，舒缓着下方的肌肉，问：“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打不了，也还有你。”纪泽垂下眼，在少年额头落下浅浅一吻：“我相信你，会帮LPL赢下所有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看S赛的我：:(
　　开始码字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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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只要站上赛场，穆白从来不打算要输。
　　但被纪泽那么直白地说出来，他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你别期望太高……”穆白说。
　　纪泽大狗一样在穆白肩膀上蹭了蹭：“那你会输么？”
　　穆白感觉脖子上面痒痒地，蹭得他指尖一阵发酥。
　　他定了定神，肯定道：“不会。”
　　这话倒是说得狂。
　　纪泽很满意，又在穆白肩膀上趴了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穆白紧张地缩起身子，他才放开了人。
　　梁天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
　　之前还不觉得，随着相处时间变长，他感觉这两中单之间的相处氛围越来越奇怪。
　　硬要说的话……就是暧昧。
　　梁天瞬间明白了什么。
　　难怪……之前布谷那么不放心。
　　要是给他，他也不可能放得下心好吗！！
　　梁天叫走了纪泽，两人离开休息室，带上门。
　　梁天正了颜色：“纪泽，你怎么样了？下一局有没有把握？如果有哪怕十分之一发作的可能，你就不要上了。”
　　“嗯。”纪泽也没有强求，“让Wood上吧。”
　　“行，我报给官方。今天你也差不多玩了一个多小时，晚上训练不用参加了，抽时间去医院看看。”梁天说，“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
　　纪泽笑：“你担心什么呢。”
　　“倒是我忘了，我们中单还是个才子。”梁天瞥他，“别又到处留情，钓个外国小妹妹回去了。”
　　纪泽：“？”
　　他怎么感觉今天梁天说话怪怪的？
　　纪泽没有放在心上，在群里说一声就离开了休息室。
　　半个小时后，新的小组赛再度开始。
　　虽然已经有过训练，但只打了几局训练赛，就已经赶马般登上了赛场。
　　他们对阵的是刚赢下一局，手感火热的Lion。
　　“Lion他们是真的狂啊，或者那个怎么说的……节目效果？”费安在一旁吐槽。
　　“又作妖了？让我看看！”阮毅顿时支棱起来，凑了过去。
　　费安屏幕上亮着的，是某个社交软件的画面，已经用自带的软件翻译过。
　　【Speedd】：祝对面的冠军中单早日康复，就让我来给亚军开开光吧。
　　“纪泽去医院的事情谁传出去的？”梁天皱眉。
　　“这哪要传，他自己光明正大地走正门，还给粉丝逮了，一连拍了好几张照。”阮毅嘟囔：“帅得跟超模似的。”
　　梁天：“……”
　　“不用管，他们总是这样。”梁天安慰：“要是你真把他惦记上了，比赛的时候上头，就正中他们下怀。”
　　外赛区开玩笑不像国内那么委婉。
　　什么你们国家的美食那么好吃肯定很怀念吧，不如打完这局就回国、看到这个月亮，我就想起了你去年被三比零的一局等等都能说得出来，也不在乎被网友翻旧账。
　　他们自己说完就忘了，但多多少少会影响选手心态，尤其是穆白这种情绪很纤细的新人选手。
　　梁天担心得很。
　　穆白点点头，戳着手机。
　　片刻后，梁天就看到Speed下方多出了一条显眼的回复。
　　【UM丶Wood】：谢谢你。
　　梁天：“……？”
　　谢谢啥呢？
　　谢谢Speed那句完全算得上阴阳怪气的祝纪泽早日康复吗？？？
　　多亏穆白的一条回复，比赛还没开始，气氛就已经热烈了起来。
　　一把再寻常不过的小组赛，愣是炒出了不亚于淘汰赛的话题效果。
　　#Wood 谢谢你#还微妙地爬上了热搜尾巴。
　　很快，选手登场。
　　穆白坐在曾经纪泽的位置上，接好键盘。
　　他的键盘是UM发的合作商定制款，上面还画着硕大的UM队标，和周围一圈键盘格格不入。唯一的UM队友虞承，用的都是他自己买的纯色键盘。
　　唯独他的花里胡哨。
　　穆白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戴上耳机。
　　【哈哈怎么品出了小白兔误入羊群的感觉】
　　【笑死，他隔壁的费安和Type用的都是JG款，中间夹着他一个用UM的，这是什么敌人派来的间谍】
　　【以前身高都是Fade高出一头，看着很有安全感，现在轮到Wood整个矮下去一点……崽啊，能不能再长高五公分啊？】
　　【有一说一还是JG平均身高高，Wood这个身高在普通人里面算还行了，但放在这里emmm】
　　“这把中单选什么？”穆白回头问。
　　“先不要亮加里奥，拿个奇亚娜之类的，让他们以为换替补是换战术，到时候能骗几手ban位。”梁天计算着。
　　穆白鼠标在奇亚娜上方点着，很快，就看到白发的元素女皇头像暗了下来。
　　对面锁了奇亚娜。
　　继奇亚娜之后，男刀、妖姬被先后送上ban位。
　　三ban刺客。
　　梁天：“……”
　　现在其他路的BP是好做了，几个热门组合都放在了外面，就是中单……
　　玩什么呢？
　　【这就是给亚军开光吗……】
　　【好家伙，直接禁完了，我又想起曾经JG被四ban打野最后逆版本拿了猪妹的那把】
　　【不过三ban刺客很蠢啊，中单英雄那么多，就算不玩这三个还有很多选择】
　　【就是第一局世界级比赛，不让新人杀爽的意思吧】
　　【最后果然还是选了佐伊。Wood的佐伊熟练度挺高的，也契合版本】
　　【好家伙，刀妹摇去中路了，就是要跟你佐伊打对线啊】
　　刀妹六级以后爆发相当恐怖，佐伊一旦被比翼双刃拉到，很可能被突上来直接单杀。
　　而Wood又是喜欢接战单挑的选手。
　　粉丝顿时紧张了起来。
　　*
　　纪泽坐上出租车。
　　从赛场开去医院要将近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登上小号，点进直播间。
　　比赛已经开始，导播恰好把视野切到中路，从左下角的镜头能看见Wood低垂的头，以及被大款耳机遮住的脸。
　　他把解说声音关掉，仔细看比赛。
　　中路佐伊打刀妹，的确很不好打。
　　佐伊秒人主要靠E技能的命中率，而刀妹有W的减伤在手，即便顶上催眠气泡，也很难秒杀。
　　相比之下，刀妹的容错率就多得多。
　　没想到，游戏一开始，Wood直接转变了作战思路。
　　他并没有跟刀妹单挑。
　　不停在远处用Qpoke骚扰，河道布置好视野，打野一来就跑，不给对面一点动他的机会。
　　佐伊升6，在中路打小兵捡了个闪现，直接摸向视野盲区闪现过墙，E技能支援下路。
　　纪泽忽然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很像他第一把……玩卡牌的节奏。
　　纪泽没忍住，笑了笑。
　　偷师偷得真快。
　　这波绕视野实在灵性，连解说都忍不住惊叹起来，弹幕被一串666填满。
　　纪泽动动手指，也在下面添了一句。
　　【打得很好，加油。】
　　他的弹幕刚发出去没几秒，底下就三三两两地弹出了新弹幕。
　　【这不是小白以前直播间的老板吗？】
　　【老粉丝认出来了！之前一直和Wood双排的，我还记得他那把塞恩，玩得像个将臣。】
　　【哈哈哈哈神秘莫测的僵尸王吗？】
　　纪泽拿起手机，边看直播边回。
　　【嗯，是我。】
　　【小选手挺好的，没有吵架，双排少只是他训练忙，有时间会的。】
　　【肯定看好我们小中单这边啊，看我头上的粉丝标。】
　　【打得好……当然有奖励。】
　　纪泽这句话刚敲下，小龙附近就爆发了一场大规模团战。
　　对面优先占领了小龙坑，但被佐伊不断刁钻的Q骚扰得苦不堪言，AD趋近半血的时候，虞承闪现进场开团，一波团灭。
　　游戏打到现在，几乎已经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纪泽又看了十几分钟，队伍稳扎稳打地清理地图资源，拿大龙抱团推中，一波推平基地。
　　每个人都打得很好。
　　游戏结束，拉到最后的握手镜头。
　　穆白和其他队员站在一起朝观众鞠躬，Speed输了脸上也没有太多恼怒，依然平静地穆白碰拳，嘴边淡淡地说了什么。
　　纪泽大概能推测出，他在夸穆白佐伊玩得好。
　　Speed和Lion其他人很像，赢得起，也输得起。
　　可惜穆白什么都没能听懂，只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纪泽切出比赛画面，点进穆白已经快蒙尘的直播间。
　　上一次直播还是半个月以前。
　　纪泽点击屏幕，抬手就是十个蜂蜜大礼包。
　　作为平台最昂贵的礼物，礼包刚送出，特效顿时铺了满屏。
　　【老板大气！老板说话算话爱了爱了】
　　【可惜Wood现在都没有开播，肯定是看不到了】
　　【老板不用担心，小记者已经截图，这就私发Wood社交账号】
　　【真的感觉磕到了怎么办……从直播开始就一直默默支持的老板x努力奋斗的新锐职业选手，呜呜呜超话已经在我大脑里建好了】
　　【前面的请立即付诸行动，我立马转发附和】
　　【之前还短暂地磕过Woodx小阳，现在感觉这对更稳了怎么办】
　　【老板单方面说话还是别冠cp籍吧，到时候老板有梦想才就完蛋】
　　粉丝闹哄哄地聊成一团，达成目的的纪泽慵懒地敛起眸，靠上沙发。
　　“兄弟，医院到了。”前面出租车司机回过头，用一串外语道：“下车麻烦把门关紧点啊，我这车门锁不太好。”
　　“OK。”纪泽点点头，刚打算关掉直播软件下车，就看到弹幕池最新连着几条标红消息。
　　主播【UM丶Wood】登录了直播间。
　　【UM丶Wood】：谢谢老板的礼物。
　　纪泽：“……”
　　穆白上线的速度极快，比赛直播间里选手才刚刚下台，这边就已经登上了网。
　　甚至都没去比赛直播间，直接来了这里。
　　这是，坐实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亲亲


第六十七章 
　　【这是认真的吗？？我感觉我磕到真的了……还是第一次看到选手没开播特地上号谢礼物的。Wood你消息也太灵通了吧，是设置了特别关注吗？】
　　……的确是设置了特别关注。
　　穆白在心里默念着。
　　【绝对是吧！！我宣布这个是正宫，在正牌儿媳妇没出来之前，让我先磕一会儿】
　　【姐姐x弟弟、哥哥x弟弟感觉都好香，别问我为什么崽子都是在右位】
　　【特别关注其他粉丝什么的……不管老板是男是女，这两人只是纯纯朋友情什么的，我不太信】
　　【我不太信我不太信】
　　穆白看着屏幕上急速弹出来的弹幕，耳廓有些尴尬地发红。
　　虽然这就是他的目的，但是……
　　网友的想象力还是还丰富了。
　　远超他想象地丰富。
　　手机震动，纪泽的电话打了过来。
　　穆白忽然不敢面对，放着手机震动了好几分钟，才接了起来。
　　“喂？”纪泽问他，“怎么不说话了，在网上……不是还挺聊得来的吗？”
　　穆白：“……”
　　隔着个网线还好，一到线下穆白感觉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小怂比，在脑子里转了半天的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尤其面对纪泽的时候。
　　他已经不能再怂下去了。
　　但是……
　　穆白低了低头，没好意思应。
　　费安在一旁凑过来，胖胖的身子挤进两人座里，没话找话：“你在看什么？”
　　瞬间就占据了一人半的位置。
　　现在是晚上，不属于网瘾少年的休息时间，穆白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面包车内每个人几乎都是一起坐的，在不断聊着天。
　　只有他是一个人。
　　“在看直播。”穆白老实说。
　　“唔，这是你的直播间吧。”费安探头探脑，穆白来不及遮掩，他已经看了过来：“点我就看金主如何玩弄小中单，解锁你不知道的三百种姿势，新建超话需要你的转发助力……”
　　穆白：“……？？”
　　耳机里，纪泽传来一声轻笑。
　　穆白耳朵上出产的番茄已经可以直接A级入市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的粉丝都这样。”费安笑得停不下来：“纪泽每次开播也差不多，但凡有点什么互动就一堆cp粉，对象男的女的都有。”
　　“哟，我们小白也有cp粉了？”阮毅也来了兴趣，“这要是被某人知道……”
　　“什么某人啊？”费安问。
　　阮毅脑子一清，瞬间绕了过来：“UM教练啊。谁不知道UM是个单身窝点，就连教练都三十几岁找不到老婆，多可怜呐……”
　　Type扫了一眼虞承，没说话。
　　“别聊这些有的没的了。CP粉那些都是小事，等你们拿过几个冠军，全世界都是你的赞助商爸爸。”梁天打断他们，“滚过来，听复盘。”
　　“不要啊……让我先歇会儿吧，第二轮还有好几天才开打呢……”费安哀嚎。
　　“趁热打铁懂不懂？今天第二局对线烂成这样，还好意思休假？？你直接回国休假好不好？？”梁天气不打一处来，“都给我滚过来听课！！！”
　　穆白被吼得一缩脖子。
　　梁天比布谷凶多了。
　　“你去听复盘吧。”纪泽的声音传来，“一会儿他大概也会说到我，你就帮我都记下来……”
　　纪泽顿了顿。
　　“等到晚上，再单独说给我听。”
　　穆白蜷缩着指尖，用力捏了捏耳机，半晌才应了一个字：“……好。”
　　纪泽挂断了电话。
　　他此刻站在走廊上，等待CT结果。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拍过CT了。
　　医生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他的片子，表情略显凝重。
　　“纪泽，是吧……”他的名字对于外国人来说过于拗口，医生艰难地念着，“你过来一下。”
　　纪泽抬眸，跟了进去。
　　*
　　四个小时后。
　　穆白坐在训练室，冲着正在回城的愁云使者发呆。
　　这个是新英雄，不会出现在S赛的版本里，但版本强势，穆白偶尔也会玩几局放松一下。
　　梁天的确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顿，包括纪泽，和只上了一场的穆白。
　　穆白听得头皮发麻，花了好一阵心思才把内容都记住，悄悄写在了他的备忘录上。
　　很多事情的确当局者迷，在比赛的时候没想太多就上了，赛后死活想不明白这个决策当初是怎么做下来的。
　　怎么就贪那一波团战呢？
　　穆白痛斥自己上头，回训练室又打了好几局rank，积极劲儿让梁天都不禁侧目。
　　“你比赛服王者第几名了？”费安忍不住问。
　　穆白头也不回，沉静地按下闪现，愁云使者开启大招突进对面人堆里：“第三。”
　　“牛逼。”费安小声：“有时间我们双排几把？带我上上分。”
　　“嗯，可以。”穆白应着，忍不住侧头看向紧闭着的房门。
　　而且，纪泽还没有回来。
　　已经晚上十二点了，他不知道国外的医院怎么上班，但按照国内时间，医生们都已经钻进被窝才对。
　　当然，除去急诊科。
　　那为什么还没回来？
　　不会迷路了吧？？
　　穆白呆了好半会，摇摇脑袋清掉里面奇怪的想法，继续埋头游戏。
　　一局结束。
　　训练室空无一人，穆白低头翻了翻刚刚建好的他的CP超话，把几篇小作文看了一遍，红着脸关掉。
　　片刻后，又忍不住重新打开。
　　她们写得很好。
　　把性格刻画得入木三分，一举一动都那么活灵活现，还……很亲密。
　　毕竟超话刚建不久，发布的文只有寥寥几篇，哪怕是穆白这种看几秒关几秒的龟速，也很快翻完了超话。
　　穆白顶着一颗通红的脑袋简单洗过澡，趟回了床上。
　　他努力让自己清空大脑，但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没有一点睡意。
　　一睁眼，就是漆黑的房间屋顶，和一旁空荡荡的床位。
　　他不知道现在几点，只困到了极致，却压根睡不着。
　　穆白认命般坐起身，顶着昏昏沉沉的大脑朝洗手间走去，随手握住把手，用力一拧。
　　温热的水汽铺面而来。
　　青年高挑的身影站在水汽中央，手上捧着毛巾，胸膛湿漉漉的，偶尔还有水珠从脖颈处流下。
　　穆白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视线忍不住从青年的脚边开始，上抬、继续上抬……
　　“看够了吗？”纪泽的声音传来，混杂着水汽：“你这样开着门看……有点冷。”
　　穆白簇地回过神来。
　　刚才，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以说是什么都看见了……
　　他脸瞬间涨红，猛地关上门，磕磕绊绊：“对、对不起……我没注意……”
　　纪泽笑笑，声音隔着门缝传来：“睡懵了？”
　　穆白压压头上翘成一片的乱毛，却摸到掌心下烫成一片的体温。
　　“嗯……也不是，没睡着……”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不睡？”纪泽换上衣服：“在等我？”
　　穆白不习惯撒谎：“嗯……”
　　纪泽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进来。”纪泽敲敲门边，“放心，我穿了衣服，人模狗样了。”
　　穆白盯着门边，胸腔里像是装了上百只青蛙。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上已经穿上了睡衣的纪泽，脑子里却不自觉冒出刚才的画面，喉头有些发痒。
　　穆白偏过头，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纪泽往前走，穆白就往后退，不知不觉背脊已经抵上墙边，手臂处尽是瓷砖的冰凉。
　　像只任人宰割的小兔。
　　“叫你进来没别的什么，就是想问问……”纪泽压低了声音：“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吗？”
　　穆白发梢蹭着墙面，整个人都是红扑扑的，刚洗过热水澡的反而更像是他。
　　穆白没有回话，只是伸出手，默默解开了自己的睡衣扣子。
　　纪泽目光微凝，心跳登时乱了一拍。
　　他发誓，原本只是打算开个玩笑……
　　如果真的这样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畜生不如的事情来。
　　偏生穆白还抬起了头，漂亮的眸子混着水汽，懵懂地问：“不……不来吗？”
　　没有等到答案，穆白似是有些遗憾：“我们好像都不做什么……”
　　明明粉丝写的CP文里，情侣都会做很多事情。
　　纪泽压低了眸。
　　他靠近浴室门边，门锁“咔哒”一声锁上，俯下身吻住了穆白的唇。
　　穆白茫然地张嘴回应，朦胧中只感受到纪泽的手不断下移，缓缓触碰了穆白。
　　一瞬间，有什么在大脑里瞬间炸开。
　　穆白弓起背，酥麻的电流沿着脊椎爬上脑髓，唇间溢出几声破碎的呜咽，却被纪泽牢牢掌握在掌心，动弹不得。
　　他的指尖抓上纪泽的肩膀，把那里的衣服揉成一片。
　　纪泽看见少年的脸都涨得通红，唇边满是泪水的咸意，唇瓣稍分，却被穆白咬住下唇带回来，毫无章法地触碰着。
　　他干脆重新吻了上去。
　　浴室里，水声淅沥。
　　纪泽从穆白唇边缓缓移开，到水龙头处洗净了手，帮穆白系好扣子。
　　“走吧。”纪泽说，“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
　　甫一将锁扣拉开，就看到费安吹着口哨从走廊边过来，看到他们，还热情地挥了挥手。
　　听到费安的脚步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穆白现在总算回过神，瞬间躲在身边缩成一团，就连脖子都是难耐的粉。
　　纪泽哑然失笑。
　　……怎么能怂得那么快。
　　“哟，纪泽你回来了……穆白也在。”费安感叹：“你们关系真好啊，还一起上厕所。”
　　基地的浴室兼洗手间一共两间，并排在一起，挨得很近。
　　费安那么想并不让人意外。
　　穆白刚松了一口气，就感觉有几根修长的手指在毛巾的遮掩下穿过他的指缝，将他的手牢牢握在掌心中。
　　很暖。
　　他身子隐约颤了颤，却没挣脱，僵着手臂任由纪泽握住，胸膛里的青蛙兄弟迅速扩增到青蛙祖宗十八代。
　　不对……现在是青蛙家族的演唱会了。
　　纪泽敛起眸，遮住眼底的笑意：“嗯，的确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全员直男的世界.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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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穆白这一晚睡得很不好。
　　睡是睡着了，但梦里的内容一段接一段，一次比一次离奇。
　　最夸张的一次，他梦见了他和纪泽待在私人温泉里，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脱了裤子，然后凑在一起比大小……
　　他还输了。
　　准确点来说，赢的希望有那么一丁点渺茫……
　　穆白挠挠，趴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另外一张床上，纪泽又没了身影。
　　他昨天睡得晚，今天难得多睡了几个小时。
　　意外的是，纪泽居然起得比他还早，阳台上还挂着一条仍在滴水的浴巾。
　　穆白没想明白，直起身刷了牙，睁着惺忪的睡眼走向餐厅。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队友们都起了床，聚在一起吃早餐。
　　对于早睡早起星人而言，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合家欢的场面了。
　　隔着墙板，就听到了梁天粗着嗓子的声音。
　　“你没睡好？”梁天问。
　　“嗯。”纪泽的声音淡淡响起，带着沙哑的底音。
　　“怎么了，该不会是什么小组赛第二轮连败的梦吧。”费安顿时紧张起来：“我们要不要去上柱香驱驱邪啊？”
　　梁天气得敲他：“别说丧气话！这第二轮还没开打就想输，你是想耻辱退役对吧？”
　　“不是噩梦。”纪泽瞥了他们一眼，垂下眼睫：“准确来说，是美梦。”
　　“怎样的美梦能让人睡不好啊。”Other百思不得其解。
　　“该不会是春梦……”费安“嘿嘿”笑了起来，“我知道有个明星选手早上起来洗澡了，是谁，我不说好吧。”
　　正在吃饭的队友当即放下了筷子，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纪泽。
　　纪泽抬眸，轻轻扫了一眼，队友们又鹌鹑般低下头去，嘴角确是怎么也掩不住的笑。
　　大家都是男人。
　　话不必说得那么开，懂的都懂。
　　“哈哈哈，梦到嫂子了？”Other忍不住道。
　　纪泽咽下一口热牛奶，喉结漂亮地滚动。
　　他没有否认：“嗯。”
　　“喔！！！！”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意料，一群老单身汉平时给自己找对象都没有那么积极，登时一顿口哨。
　　这还是纪泽第一次提起他的神秘女友。
　　费安恨不得当即拿个话筒，昭告全世界：“嫂子到底长什么样啊？别藏着掖着，让我们看看。”
　　“羡慕了？”纪泽懒懒地靠上椅背，放下牛奶杯：“等他愿意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到底是谁，平时也没怎么见你离开基地啊。”梁天不由也加入了讨论。
　　Other：“一定长得不错，赌一手大美人。”
　　费安：“你这话说的！我们纪神是那么肤浅的人吗？你看他平时都不玩女刀乐芙兰什么的，专玩加里奥酒桶这种丑比……”
　　同样是酒桶使用者的Other顿时不满意了：“你什么意思，小心我把刚才的话录下来发给厄加特星守保护协会！”
　　梁天乐呵呵地：“费安啊，你再不减减，身材就跟酒桶有八分相像了。”
　　费安：“……”
　　费安扫了一圈周围的瘦子，默默放下了手里的鸡腿。
　　穆白在门口站了几秒，手指都是僵的。
　　他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绕到了他的身上。
　　尤其是纪泽那句浅淡的“嗯”……
　　穆白咽了口唾沫。
　　……他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这些事情，一定是很亲密的人才能做得出来吧。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帮另外一个男人做这种事，而且还能那么舒服……
　　穆白紧张地捏了捏衣袖。
　　感情不能是一方单方面付出。
　　他感觉，他也要对纪泽做点什么才行。
　　里面的话题已经逐渐演变成了厄加特星守到底是什么等级的皮肤，厄加特何年何月才能上赛场，碰上敌方下路厄加特最喜欢的伊泽会是怎样的节目效果等等。
　　穆白轻出一口气，走了进去。
　　刚站到餐桌边缘，就听到纪泽平静地接过了话茬：“的确很好看，无论什么时候……”
　　“救命，好秀，恋爱的酸臭味涌过来了！”费安夸张地捏住鼻子。
　　阮毅止不住地摇头：“啧啧啧……”
　　就连梁天都开始嘀咕：“其实吧，我感觉这个话题聊多了有伤队内友谊。”
　　纪泽笑了笑：“你们自己问的。”
　　“那我以后不问了行吧，再也不问了！谢邀，基地伙食很好，不需要加餐。”费安一副要撑死的表情，突然注意到一旁站着的穆白。
　　少年站在走廊出口，一身浅蓝色睡衣显得更干净清秀，白皙的脚踝露出来，踩在一双白色拖鞋里。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来吃饭啊。”费安指了指剩下的空位：“阿姨说你太瘦了，特地加了双份的蛋。”
　　穆白脑子好半天才转过弯来，闷闷应了声，从纪泽身边经过，坐到预留的位置上。
　　碟子里果然放着两个蛋。
　　似乎是他起床那阵才特地去烧的，还冒着腾腾热气，看着就让人胸腔跟着暖起来。
　　穆白夹起一个，小口咬着，忍不住抬起眼，悄悄地往了一眼纪泽的方向。
　　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纪泽恰好也移过了视线。
　　眼神在穆白脸上停留了片刻，而后，纪泽勾起唇，很浅很浅地笑了起来。
　　在朝着他笑。
　　穆白感觉心脏猛地一震，指尖都不听使唤了。
　　……男人笑起来，也能那么好看吗？
　　*
　　今天的气氛格外活跃。
　　直至早餐快吃完，队友还在聊天。
　　纪泽的女朋友他们倒是不谈了，又开始聊其他选手的感情史。
　　“你们知不知道SU那个笨比，蠢直一个。他没打比赛之前就跟女友认识了，别人那么高的学历，为了他进LPL做主持，情人节给他送花暗示，都不知道女孩什么意思。最后还是他拿了那年的德玛西亚冠，女孩在场下主动吻他，你猜这家伙怎么着？”阮毅说。
　　“怎么样了？”Other屏住呼吸。
　　他去年才加入JG，入队最晚，也是其中资历最浅的职业选手。
　　“SU当场哭了，哭得跟狗似的。原本挺感人的告白画面，结果变成了他流传到国外的表情包。”阮毅笑起来：“感情这家伙一直以为自己是单恋，女孩内敛不敢找他的队友，为了接近他要了纪泽的联系方式，他还以为人家暗恋纪泽，把纪泽当成情敌针对了好几局！”
　　当场哭了……
　　穆白捏着杯子，满脑子都是自己当初丢人的模样。
　　“这样吗。”纪泽对这些八卦向来不上心，“难怪他们打野总抓我，我还以为……”
　　梁天笑着问：“以为什么？”
　　纪泽笑笑：“还以为他们找到了唯一可能打赢JG的方法。”
　　梁天：“……”
　　“还有外赛区的……”阮毅越说越上头。
　　眼看着这起个头就没完，梁天连忙打断：“够了够了，都别八卦选手。今天约了两把训练赛练阵容……别这个表情，打完奖励你们半个月公费旅游。”
　　“喔！！”众人死了一半的表情总算鲜活了些。
　　梁天想起了什么，目光移向穆白：“对了……小白，今天训练赛还是麻烦你再辛苦一下。”
　　毕竟是不是同队，梁天说话总是委婉许多。
　　穆白当然不可能有意见，点了点头。
　　只是……
　　穆白沉了沉眸。
　　纪泽已经两天没有参加训练了。
　　以前再怎么忙，他都会抽空练那么一个多小时，很少这样直接一开始就休息。
　　而且纪泽身上换掉了睡衣，穆白原本以为他只是洗澡顺手换了，没想到还有出门的打算。
　　纪泽的手……很严重吗？但纪泽什么都没跟他说。
　　穆白抿着唇，从位置上站起来，径自去了训练室。
　　纪泽目光顺着他的背影，移开视线。
　　“你要跟他说一下吗？”阮毅悄声问，“他看上去还挺担心。”
　　“不用了。”纪泽摇头，“等确定下来再说，目前也不知道手术的具体情况。”
　　阮毅咂舌：“所以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还行，不做就这场表演赛打完退役，手术成功就S赛打完退役。”纪泽慵懒地阖上眼，“职业的训练强度太大，损伤已经造成，医生说想多打两年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阮毅紧张地握住筷子。
　　纪泽笑笑：“投胎到十八岁。”
　　阮毅：“……”
　　阮毅拳头硬了又硬，差点就要成为单杀Fade第一人。
　　“你监督他们好好练，Other很多时候还是会上头，打法没有你稳。”纪泽说，“我先走了。”
　　阮毅沉默，目送纪泽带上门离开，什么都没说。
　　之前一起组建起JG的几个人，最先走的是兼职老板的AD，其次就是他。
　　如今，纪泽也要退役了。
　　之前在网吧一起打游戏冲分的时光，就像一层雾般，蒙在他眼前，转眼散尽。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阮毅移过眼，看着训练室已经纷纷点亮的电脑，以及坐在正中央，正认真听着梁天训话的少年。
　　好在新的宴席，已经组建起来了。
　　LPL的中单，远没有落幕。
　　*
　　穆白握着鼠标，进入了游戏。
　　他满脑子还是刚才基地门口响起的关门声。
　　纪泽真的出去了。
　　他出去干什么了？
　　还是医院吗，会像昨天一样很晚回来吗？
　　纪泽又是为什么，才不告诉他？
　　等等，他好像压根都没问……
　　那么要问吗？
　　穆白很不擅长这种主动和别人沟通的事，开口的句式在他大脑里盘旋了半天。
　　甚至想起了当年网上流行的“天上那朵云像不像你欠我的五百块”……
　　对面的塞拉斯忽然在他面前站定，头上“刷”地弹了个小表情。
　　那是歪着脑袋，猫耳朵旁边顶了个问号的悠米。
　　穆白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操纵卡牌站在了旁边，同样弹了个UM的图标。
　　塞拉斯：……
　　【尤洲bestAD】：你是不是蠢。
　　【尤洲bestAD】：你忘记买装备了，别人给发表情了都不知道回家吗？
　　今天的训练赛是和UM约的，顶替中单辅助位置的是二队新人，穆白在之前聚餐的时候见过一面。
　　穆白看向右下角装备栏，果然空空荡荡，就只有一颗善良的游戏系统自动塞进饰品栏的眼。
　　【UM丶Wood】：……
　　【UM丶Wood】：抱歉。
　　卡牌站在塔下，原地点了回城。
　　【尤洲bestAD】：你在JG窝里是不是糟虐待了啊？神志不清了都，一会儿不要被你洲爸爸虐惨了啊。
　　这种失误实在太蠢，尤洲难得抓到一次机会，登时开始疯狂发消息嘲讽起来。
　　【jiangC只玩上单】：亲爱的我方AD，麻烦你低头看看自己的英雄，她是不是很漂亮，很扭，身上还冒着一颗颗小爱心？
　　【尤洲bestAD】：不是，你什么意思？
　　【jiangC只玩上单】：天啊，她居然是女枪！
　　【jiangC只玩上单】：你是哪来的自信，选着女枪说这种话？
　　尤洲：…………
　　女枪没有位移，压线又狠，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对面反包，来个完美的“被四包二”。
　　比赛里有队友照顾还好，在路人局，她就是和厄斐琉斯烬同等的指定被单杀位。
　　更别说穆白玩的还是节奏点卡牌。
　　【尤洲bestAD】：？你胳膊肘往外拐！【尤洲bestAD】：现在都向着JG中单不向着队友了！
　　“穆白，你们UM自己人都那么搞的吗？”费安看着全体聊天，笑得停不下来。
　　穆白勾唇，很轻地笑了笑。
　　尤洲那么一闹，他的心情反而好上了许多。
　　也对，他应该相信纪泽才是。
　　相信纪泽有事会主动告诉他、相信如果他问了，纪泽无论怎样都会回答。
　　纪泽从来没有试图瞒过他，不管是什么事情。
　　尤洲倒也来者不拒，哪怕从来没有跟费安聊过天，也在几句挑拨下就和费安疯狂互动起来，白字刷刷地弹。
　　穆白重新走上线，开始补刀。
　　他现在都被叫做JG中单了，哪能辜负尤洲的好心。
　　然后卡牌和塞拉斯对混到了六级，秒升了大，落点稳稳选在下路。
　　黄牌控住女枪，配合早就埋伏在草里的费安，越塔强杀了UM的下路双人组。
　　女枪嗷呜一声倒地，纤细的躯体埋在召唤师峡谷的泥土中。
　　【尤洲bestAD】：？？？
　　【尤洲bestAD】：叛徒！！！
　　训练赛结束，今天时间早，UM连着一口气陪练了五盘。
　　胜率相当可观，卡牌的表现比之前一次训练赛失误少了太多，梁天都不由惊叹穆白是不是偷偷做什么课后训练了。
　　锁骨上吻痕刚消的穆白：……
　　“自从我们打了这个表演赛，国内训练赛真好约啊……就连OA那群抠门的都遮遮掩掩问我要不要打训练赛了。靠，之前他们宁愿顶着时差跟国外约，都生怕我们偷他哪怕一分钱战术。”梁天感叹着。
　　他拿出手机，给布谷打了个感谢电话，把不知道几百年前答应的请客吃饭提上日程。
　　穆白也知道，这次UM是真的掏出了老底。
　　江创的上单男枪是他最近才练出来的隐藏招式，在春季赛的时候一把都没有拿过，如今也拉出来在训练赛里表演了。
　　的确玩得很好。
　　训练赛结束，穆白又打了几局rank，训练室的大家都已经回去睡觉，纪泽还是没有回来。
　　他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一天时间，穆白早就在心里编排好了腹稿。
　　晚上要怎么逼问纪泽，灯光得到位，表情要严肃，最好是审问犯人那种……
　　要让纪泽知道，他是认真的。
　　穆白想着，双腿往椅子上盘起。
　　比赛所在的城市最近昼夜温差有点大，到了夜里多半会冷。
　　阿姨专程去超市给每个人都买了毛毯，平时放在椅背，冷了可以取下来盖脚。
　　穆白捏着毛毯，像是贪恋里面的温暖一样，小猫似的缩了缩。
　　……眼皮越来越沉了。
　　他感觉意识一点点地抽离身体，脑子浑浑噩噩。
　　恍惚中，似乎有一双手把他从位置上抱了起来，拢着他微微敞开的领口。
　　穆白靠在他的臂弯里，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嘴里破碎地嘀咕几句，而后又支撑不住，蜷在他的手臂间睡了过去。
　　纪泽手臂上缠着纱布，看着兀自捏着他的衣袖的少年，低下头，抚平穆白的额发。
　　他用手肘轻轻推开房门，把穆白放在床上，捻好被角。
　　窗帘还开着，窗外月光黯淡。
　　纪泽弯下腰，嘴唇凑到穆白耳边，眼睫扫过穆白垂下的黑发。
　　他亲了亲穆白的耳廓，耳语般轻声说：“睡吧，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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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梁天揉着眼，挨家挨户敲门喊人早饭。
　　网瘾少年不愧是网瘾少年。
　　刚在这个窝点住了不到一个月，整个地盘就已经和刚来的时候天差地别，堪称人间和狗窝的历史性转变。
　　费安从一堆抱枕中直起身：“怎么才八点？杀了我吧，我不想打这个比赛了……”
　　“能怎么办，人家正经体育比赛就是下午打的，给我们电竞已经安排到最晚一班了。”梁天也睁不开眼：“其他传统体育选手六点多就得出门。”
　　费安灵魂出窍：“请教练直接把我扬了吧，我看附近那个教堂就不错，五光十色，天花板还是漂亮的圣母姐姐……”
　　不说费安，梁天也感觉自己快要升天了。
　　他打了个哈欠，走到下一间，推开了门。
　　纪泽靠在床头，翻着平板的画面，一个小小的球蜷缩在他手边，就那么躺在纪泽的手臂上，垂眸浅眠着。
　　阳光透过窗棂，就那么落在纪泽眉梢，画面平静惬意。
　　看到梁天走进来，穿着黑衬衫的男人微微侧过眸，把玩着少年头发的姿势微顿，把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梁天安静。
　　梁天愣愣地点头，退出去把门关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出了不对。
　　片刻后，一声怒吼回荡在临时基地上空。
　　“纪泽穆白，立即给老子爬起来打比赛了！！！”
　　*
　　……好吵。
　　穆白睁开眼的时候，一身黑的纪泽只是垂眸看着他，眼底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梁天吼完就前往下一家，尚未完全关闭的门外传来一阵阮毅的哭嚎和鸡飞狗跳。
　　想必是不在名单上的“家属”想要睡懒觉，被梁天制裁了。
　　“别在意。”纪泽从他身下抽出手，“昨天是我士动过来的，而不是你非牵着我的衣袖，死活不肯松手，还说着要跟我算账……”
　　昨晚的记忆虽然不清晰，但穆白没有失忆。
　　他当然知道纪泽在说什么。
　　曾经打好的腹稿在纪泽简单几句话下飞灰湮灭，穆白已经完全想不起之前准备要问的内容了。
　　穆白想从床上起来，无意中掌心又触碰到一块泛着暖意的身体，纪泽的衬衫被他揉乱了一块，露出下方肌肤冷白的小腹来。
　　是线条和形状都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腹肌，这个图曾经的纪泽粉丝群不知道发了多少次，有滤镜没滤镜版的他都刻在了脑子里，但真正上手去摸，好像是第一次……
　　穆白的脑子一空。
　　他的动作显然引起了纪泽的注意。
　　看着穆白突然紧张起来的脸，纪泽只是笑了笑，掌心盖住他的，早起还略显干燥的唇瓣擦过穆白耳朵。
　　“摸吧。”纪泽的声音带着沙哑，敲击耳畔：“你的男朋友……你想碰哪里都行。”
　　碰哪里都行……
　　明明身上也没有添衣服，穆白却感觉身上一阵阵地发热，甚至要冒汗了。
　　“纪泽，穆白！你们两个起了没有，再拖拖拉拉我就叫阿姨给你们挤芥末酱！！”梁天的咆哮从门外传来，吓得穆白手一抖。
　　梁天倒是提醒了他。
　　这才早上，大家刚刚起床，还有一场比赛要打。
　　他却……
　　穆白感觉热意更冲，从背脊一路爬上脸颊。
　　他手忙脚乱地站起身，从衣架上胡乱扒一套队服下来，狼狈地推开了房门。
　　纪泽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沉下眼，指尖在小中单触碰过的肌肤上缓缓抚过。
　　*
　　几分钟过去，餐桌前多了两个人。
　　穆白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火腿煎得恰到好处的油皮。
　　纪泽已经披上了统一的出征外套，简单的运动服让他整个人变得阳光活力不少，就连侧脸都添来了几分少年气。
　　就像个真正的运动员一样了。
　　吃过早饭，几人上车前往赛场。
　　今天是小组赛第二轮，将决定那支队伍拥有出线名额，进入后续的淘汰赛。
　　相比之下，目前保持全胜战绩的LPL是出线最明朗的队伍。
　　他们是今天第二场，在休息室等待比赛开始。
　　梁天把穆白叫到了身边，讨论BP。
　　这次纪泽也不上场。
　　说好的他替补，如今反而更像是纪泽给他替补了。
　　梁天似是也识破了他的担心，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原地，古井无波得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纪泽，有些无奈地收回视线。
　　“你不用管他，打好自己就行了。”梁天还以为穆白担心网上的言论，开解道：“纪泽的粉丝多，总有那么几个极端的，正常人都知道谁上场是教练组决定，不会怪到你身上。”
　　穆白听话地点点头。
　　“倒是这边采访组明显对你更感兴趣，他们很喜欢挖掘新人，尤其是打法鲜明符合他们口味的。”梁天说，“要不是现在正式比赛只能接受官方采访，他们都要把你的访谈时间挤满了，还问我赛程结束有没有兴趣跟他们谈谈。”
　　“我都可以。”穆白说，“听你们安排。”
　　“我安排什么呀？我又不是你的战队教练，不对你单独负责的。”梁天失笑：“你可别太信任我们，到底不是一个战队的，小心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穆白继续点头。
　　“之前我们JG就有一次。一个小破比赛争冠亚的时候，就有成员被以前的兄弟战队下药了，对方动作太快甚至查证都查不了，只能自认倒霉。”梁天苦口婆心。
　　时至今日，他总算有布谷的半分感觉了。
　　梁天忍不住补了一句：“凡事注意点，知道了吗？”
　　第一局游戏持续了足足四十八分钟。
　　双方一直纠缠，红方刚拿大龙，试图强拿远古龙，就立马被对面传送过来灭杀三个龙种。继而蓝方接盘远古龙 ，又被红方剩余的双c硬偷掉了蓝方c位……
　　打得千回百转，激情丛生，讲究一个你来我往。
　　总之就是打个没完。
　　只看了一半，纪泽就困得睁不开眼。
　　始作俑者穆白很是愧疚。
　　他晚上压了纪泽几乎整晚的手，虽然没有压到右手，但手在底下放着怎么想都不会舒服。
　　“你看上去很累啊。”梁天说，“要不先睡会？”
　　“不用。”纪泽摇头拒绝，“我出去买杯咖啡。”
　　“嗯，注意安全。”梁天没多说什么。
　　纪泽是战队内为数不多，梁天能放心让他独自在异国乱跑的人了。
　　画面技能特效纷飞，比赛还在继续。
　　“拿了大龙推上中线就好了，干嘛非惦记着那个远古龙啊……真的，有时候不是赢不了，就给机会不中用。”费安点评。
　　“他们执行力不够。”虞承说。
　　梁天看着屏幕：“听说指挥是打野，当初打野想走上，中单和上单却已经去了远古龙区。好几次了，战术和执行全面脱节。你们到时候可以盯着那个中单抓，他很容易上头，而且指挥管不住他。”
　　“是啊，哪像我们的小中单，所有中单都像Wood那么省事，我以后先锋都给他。”费安啧啧感叹。
　　穆白缩在角落里看比赛，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梁天说的话。
　　JG……以前被下过药。
　　他打开搜索引擎去查，却什么结果都没有。
　　只能在好几年前的记录里面翻某某次级联赛，一支被看好的队伍中单状态反常，被连续单杀两次丢掉冠军。
　　中单。
　　下面还有配图，点开是一张高糊到堪比马赛克的照片，只能从像素块里面依稀分出几个暗红的人形来。
　　底下小编用满是营销号的口吻写：“据说失败是因为成员身体不适，大家可能会很惊讶选手怎么会无端端生病呢？但事实就是这样，小编也感到非常惊讶……”
　　穆白很不满意，头一次在专栏采访下面点了一个小小的踩。
　　他揉了揉肚子。
　　距离吃早餐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已经消化得差不多。
　　但在比赛结束之前，是没有午饭的。
　　穆白平时吃得慢，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多吃。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
　　怎么就没有早起一点？
　　一只圈着纱布的手臂伸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下，指尖捏了枚椰子味的糖。
　　穆白的大脑还停留在梁天的谆谆教诲里，下意识拒绝：“谢谢，我不吃……”
　　“真不吃？”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抽过烟的沙意，分外熟悉。
　　……是纪泽。
　　穆白身子兀地僵住，侧面一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修长的指节轻轻压住他的下颚，穆白嗅到了指尖传来的浅淡咖啡香味。
　　手指只在唇边微挤，穆白就不自士张开了唇，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无奈的浅笑，而后手指轻推，一颗圆润的椰子糖果从指尖递到粉嫩的舌尖，被穆白轻巧地含住。
　　一瞬间，他的舌仿佛触碰到了纪泽的食指，在柔软的指腹扫过，舌尖的咖啡味道越发浓郁。
　　混合着甜味和椰子的清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都分不清自己是在吃椰子糖，还是别的什么了。
　　“我随便买的，和国内不一样的牌子。好吃吗？”纪泽压低声音，问。
　　穆白心跳响得凌乱，嘴里还含着糖，满脑子都是纪泽指尖的咖啡味道：“咖啡……有点苦。”
　　话音刚落，穆白就恨不得给自己的一拳。
　　咖啡是什么东西？
　　他吃的明明是椰子糖，椰子糖啊！！
　　纪泽盯着他，忽而弯下腰来，挺拔的身躯遮住穆白，在他唇上吻了吻。
　　穆白心脏几乎停跳。
　　耳边一切都是静的，惟有音响边游戏刀刀拼搏的特效音，和解说撕心裂肺的呐喊。
　　纪泽尾指掠过穆白唇瓣，擦掉上面隐晦的水渍，弧度很浅地笑了笑。
　　“那么，现在还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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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现在还苦吗？
　　说苦好像不对，但要说甜……
　　穆白羞得不行，脖颈连带着皮肤都在发麻，嘴里却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很甜……”
　　“那就好。”纪泽把剩余的糖收进袋子里，“下局打完给你吃，一口气吃太多牙齿会长虫。”
　　穆白怎么可能不知道蛀牙是被细菌侵蚀，牙齿长虫……只有妈妈对孩子才那么说。
　　被识破吃糖的想法，穆白一阵羞臊：“我杯子里只装矿泉水，我一直好好漱口，不长蛀牙。”
　　他感觉自己做法挺对的。
　　偏偏纪泽忽然不说话了，只那么看着他。
　　他能感受到纪泽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淡淡地，似乎还添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含义，格外绵长、深邃。
　　穆白觉得自己快要被那眼神吞噬了。
　　“费安说得没错。”纪泽抚摸着他的唇瓣，冷白的指尖没入柔软的唇中，强硬地将穆白的脸掰起，动作轻柔中又带了分难以察觉的支配欲。
　　穆白被摸得很舒服，脑子在隐隐发烫，下意识地前凑，不想让纪泽离开。
　　“你太乖了……”纪泽放低了声音，几个字很快模糊在游戏结束的特效音中，穆白什么都没能听清。
　　“什么？”穆白含着糖，模糊地问。
　　“没什么。”纪泽收回手，拿起放在桌面的咖啡杯：“放心，那个中单不是我。”
　　穆白愣了一秒。
　　被纪泽打岔的意识逐渐回笼，穆白很快明白了纪泽在说什么。
　　手机屏幕一直没熄，还停留在新闻画面，和下方小小的红色“踩”按钮。
　　“是以前第一批JG的中单……他被下了安眠药，打完就在休息室睡着了，我们把他扛了回去。”纪泽解释：“当时我刚接触游戏不久，还在守饮水机。”
　　穆白松了口气。
　　“不是你就好。”穆白说。
　　“不过我也尝了一点。”纪泽看着穆白忽然紧张起来的表情，眼底笑意更深：“亏他的福，那天晚上很好睡。”
　　穆白：“……”
　　建议某知名中单以后说话不要大喘气。
　　随着屏幕上红方水晶被推爆，休息室门被敲响，工作人员把头探进来：“队伍准备，下局比赛很快要开始。”
　　“好！”梁天应着，带上BP表单，跟着几个战队成员一起离开了休息室。
　　休息室陡然一静，原本细碎的讨论声为之一空，屏幕转播的游戏画面也变成了其他体育项目，一身赤红的国家女运动员挥舞铅球，身姿飒爽。
　　阮毅走到纪泽身边，坐下。
　　“你骗他干嘛。”阮毅压低声音：“根本不是安眠药，你和张哥一起躺了两天医院，你还恰好对药成分过敏，高烧不退……”
　　纪泽瞥他：“你耳朵倒是灵。”
　　偷听墙角被现场揭穿，阮毅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过去都过去了，而且我也活得好好地，又没死。”纪泽懒懒地靠上沙发，喝了口咖啡。
　　“你倒是无所谓……”阮毅耸耸肩，“不过下药的那家伙，后来恐怕也不好过。”
　　纪泽敛起眸，没有说话。
　　画面一转，比赛即将开始，梁天端着本子站在队员身后，解说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着场上局势。
　　“这两局应该没什么压力。”阮毅转移了话题，“第三把如果咬下LMK，几乎就确认第一出线了……真的，幸好这次替补带了你的小男朋友。”
　　纪泽放下咖啡杯，看着画面上少年坚定的眉眼，勾起唇：“嗯。”
　　*
　　前两局无惊无险地拿下。
　　这两支队伍国家挨在一起，风格水平也惊人地相似，一股脑地莽撞，突出一个敢抓敢死。
　　队伍的积分来到小组赛全胜，同时领先Lion和LMK一个小分，并且有胜负场关系在，距离出线仅有一步之遥。
　　LMK的队员站上舞台，依次从几人身边走过。
　　领头的中单侧眸看了穆白一眼，勾出一丝冷笑，继而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和同伴笑笑闹闹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别有眼神冲突！”梁天紧张地在后面督促他们，“不要上套，到时候S赛随便你们玩，现在国际赛关系国家脸面，千万别冲动！”
　　“切，他们都不要脸了，还管我们干什么。”Other一屁股坐在位置上，气得直磨牙。
　　小组赛第一轮和LMK打的时候，他知道对面一直拿他当突破口，已经在很努力地防守了，但免不了对面不停三包一，反复越他的上路塔。
　　他每死一次，这个中单就朝他的脸亮标，他一直忍着怒气找机会单杀中单，却没想到最后被纪泽直接一波了。
　　赢归赢，他却总觉得有口气堵在心底，不够畅快。
　　“这把我想拿青钢影。”Other直接说。
　　“青钢影……也不是不行。”梁天看出了上单的不满，皱眉思考：“但青钢影被打拉扯会很伤，我们需要ban猫或者带猫……”
　　禁英雄环节结束，对面位于蓝方，直接一手抢了杰斯，明晃晃地把强势英雄亮了出来。
　　这下猫肯定是不会被放出来的了。
　　“青钢影配加里奥怎么样？”费安问。
　　“别，Wood的加里奥是能去BO5骗ban位的战术，再藏藏。现在出线形势还算明朗，不要那么快露招。”梁天摇头。
　　穆白敲着鼠标：“奇亚娜吧。”
　　“你确定？”梁天开始犹豫：“对面大概率中单拿佐伊和杰斯打poke，你奇亚娜不好对线的。”
　　“没事。”穆白垂眸，语调很轻：“他杀不了我。”
　　梁天愣了两秒，忽然跟着笑了起来。
　　他一捏笔盖，在表格上重重圈出了那个白发女孩的头像：“行，那就奇亚娜。”
　　*
　　社交网络上，除去官方解说，此外还有许多民间主播同样在转播这次赛事。
　　LMK赛区是老牌强力赛区，无论本国抑或别国都有许多粉丝，这局同样也是他们奠定表演赛生死的一局。
　　如果赢下LPL，LMK怎么说也半只脚踏在了晋级的门槛上，如果加赛甚至有争夺小组第一的可能。
　　赛区直播平台上，几个主播的个人解说都蹿上了热门，其中一个就是【Uauo】。
　　弹幕几乎遮住了整片屏幕。
　　【主播，听说你跟对面的Wood对线过，这个人什么水平啊】
　　Uauo刚抬头就看到这个弹幕，脸色微变，权当什么都没看见般低下头。
　　【刚打没几个月，要我说就是伪强队，最后决赛也被JG吊锤】
　　【真的吗？没关注那边的情况，没上Fade对于我们而言真的是个大好事】
　　【Fade为什么一直不上场啊？还以为这个Wood只是打打弱队，强队还是Fade来的，他该不会真的要退役了吧】
　　【Fade赶紧退役吧，不想再在世界赛上看到JG】
　　“Fade？不知道他什么情况，听说伤是很严重，有去现场的战队成员看到他手上缠绷带了。”Uauo回复弹幕，“你们那么怂干什么，Fade不退役我们一样能打过，之前不差点就把Fade打爆了？”
　　【真的是差点吗？Fade从头到尾都有经济优势，最后七千经济都赢不了，也叫差点】
　　他端起杯子，好整以暇地喝了口可乐，再次无视了飘到脸上的弹幕。
　　“喔，Wood居然二选拿了奇亚娜，这个英雄rank强但比赛中单效果一般般，更别说对线被佐伊完爆……果然，我们选了佐伊。”Uauo顿了顿，罕见地说了句毫无立场偏见的实话：“这把，Wood要很小心了。”
　　一级佐伊上线，直接凭借手长的优势A了好几下奇亚娜。
　　LMK的中单佐伊熟练度很高，是他的本命英雄之一，职业生涯光是比赛就打了上百把，前期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他平稳地补刀，抓住奇亚娜吃兵地机会见缝插针地Q她，偶尔试探着丢个E。
　　【稳了稳了，佐伊完全在压着奇亚娜打啊】
　　【哪怕卢锡安前期都没有那么难受，佐伊还有个E，奇亚娜突脸不行打消耗也并不过】
　　【等等，但是对面奇亚娜好像根本没被压刀啊】
　　【？？？】
　　【真的，何止没压刀，防御塔都没磨掉多少】
　　Uauo明显也发现了这处端倪，皱起眉：“这样下去不好打，佐伊必须得找个机会单线打闪或者逼奇亚娜回家了。”
　　穆白冷静地看着屏幕。
　　对方的佐伊的确玩得好，好就好在……
　　他也是个老佐伊。
　　LMK中单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对线始终拿不到明显优势，对面已经急了，现在反而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对面佐伊想动我了，他刚刚打小兵捡了一个引燃。”穆白抬眼，冷静地给费安发信号：“费安哥，过来帮我反蹲。”
　　“叫哥什么的，别那么客气嘛。”费安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上河道没有眼，费安操纵挺着长/枪的赵信悄悄摸进草丛。
　　一切蓄势待发。
　　Other青钢影一脚踢到杰斯身上，回头看了眼中路。
　　默默给一无所知的佐伊点了根蜡：“草丛三兄弟啊……祝佐伊好运。”
　　眼前恰好有个炮车残血，穆白假装要补刀，卖了个破绽。
　　佐伊果然拉Q挥了上来，在Q打落奇亚娜身上的瞬间，赵信将她W减速，走到了佐伊脸上。
　　埋伏已久的打野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这个奇亚娜……
　　真特么会演！
　　“靠，对面打野在蹲！”佐伊低呼，表情顿时凝重。
　　赵信E还没有交，身上还有红Buff，他交闪也未必能够逃脱，不如……
　　佐伊把目光落在了半血的奇亚娜身上。
　　“糟糕。”Uauo眼睛紧紧盯着屏幕：“赵信这个时机蹲得太好了，像是猜到佐伊会上一样。怎么办，现在要交闪吗？佐伊果然交闪了，还好能跑……等等，这个闪现位置，他要反杀奇亚娜！好敏锐的直觉，不愧是我们的世界第一佐伊！”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佐伊闪现脱手极为刁钻的催眠气泡，一套操作只在瞬间完成，眼看着就要打到奇亚娜的身上时，奇亚娜忽然动了。
　　她抬手，用W吸了一下旁边的草地形。
　　W技能在吸取地形的同时，会有一个小位移，但是并不算长。
　　但就是那么一个极小的位移，偏偏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佐伊的关键技能，原本完全一套秒杀的伤害，如今根本秒不掉奇亚娜。
　　完了！
　　佐伊大脑发出一声嗡响。
　　躲掉他的催眠气泡，奇亚娜果断地回身反击，吸取了草地形的Q技能敲在佐伊身上，隐身进技能圈中，让赵信把佐伊打成丝血再一记平A完美收掉人头。
　　【First blood】！
　　“怎么会这样……明明那么好的机会，奇亚娜双招一个没交还不死，反而佐伊技能丢完了。”Uauo看着屏幕上硕大的击杀提示，感觉心脏在不断下沉：“如果佐伊不回闪，人头是让不到奇亚娜身上的，现在给奇亚娜拿了一血，佐伊对线恐怕要崩。”
　　【一个一血而已，没关系吧】
　　【这个一血有点干，佐伊已经推了线，回线顶多只漏半波兵，没有你想得那么致命】
　　【LMK还是有机会的，奇亚娜不会打团的话，前期给多少头都没有用】
　　Uauo皱起眉，什么都没说。
　　和他设想中一样，这个一血像是打开了突破口。
　　奇亚娜带着多出来的400块回了家，清完兵就开始游线，只要有纷争的地方，就总会看到奇亚娜的身影。
　　佐伊在线上完全失去了压制力。
　　奇亚娜收了三个人头，过早地经济成型，游戏还没进入poke阵容的强势期就眼看着就要过去。
　　小龙刷新，LMK提前占据小龙坑，佐伊杰斯来不及丢几个炮，就被元素女皇奇亚娜带着嗷嗷直叫的赵信扑进人堆，一套技能不由分说地把C位全部送回泉水老家。
　　不会打团？
　　分明是绝佳的完美团战！
　　关键团战几乎奠定了正局游戏的胜负，尽管LMK方还剩余全部高地塔，但翻盘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
　　比赛场地，休息室内。
　　梁天关注着实时直播，一边悄悄摸出了本子。
　　“教练，你这是……记队友笔记呢？”阮毅忍不住说。
　　“现在的队友，以后就是敌人了。”梁天闷头写写画画：“纪泽现在可能可以压住他，以后Fade退役呢？中单谁去抗？”
　　阮毅见缝插针：“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万一他来JG……”
　　纪泽抬眸看了他一眼，阮毅当即不说话了。
　　比赛即将结束，梁天起身去接人，纪泽坐在休息室里，缓缓闭上眼。
　　“我当初让他打比赛，不是来给自己找接班人的。”纪泽声音平静，“他值得打出自己的风格，并非走前人的路。”
　　这个前人，也包括他。
　　*
　　蓝方的基地爆炸，穆白在欢呼声中站起身，摘下耳机。
　　LMK到底还是LMK。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自乱阵脚，整理了一波有效的反击，尽管经济差距太大没能翻盘，但好歹打出了气势。
　　对于他们而言，比赛远没有结束。
　　要想进入淘汰赛，他们还有Lion要打。
　　“你们给那个中单亮标没？”Other一下场就忍不住说。
　　“亮了。”费安插兜笑。
　　“Type，虞承……算了，我知道你们对这种事不关心。”Other偏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穆白，忽然想到推LMK水晶的时候。
　　奇亚娜带着金身冲进人堆，一套华丽的QWQR接E平A连招，把对面阵型推散，硬是从对面三人包夹中秒了佐伊，只差一步就要虐泉。
　　下手一点也不比他们轻。
　　Other感觉自己完全不用问了。
　　“这中单被Wood暴杀还想来抓我，可算给我逮到一次机会，老子TP刚落地就闪现过去大他，刀一下亮个标，刀一下亮个标……”Other津津有味地说着，眼角余光冷不丁看到角落里幽幽出现的人影。
　　他背脊发凉，簇地闭上了嘴。
　　“靠，怎么是教练。”费安小声说。
　　“为什么他的画风……跟当年班主任一模一样的？”Other缩了缩身子。
　　梁天黑着脸走过来，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朝着Other脑门就是一记响亮的暴栗。
　　“你还笑？全世界都看到你在亮标，满意了？”梁天瞪他。
　　“我错了我错了，我发誓就这次，这种东西玩一次就够了，玩多了败人品。”Other捂着头，欲哭无泪：“这不是他们嚣张在先吗……”
　　“你明白就好。再有下次，直接把你也一起刀了。”梁天威冷着脸：“也就你今天玩得还像个人，算功过相抵，不罚款也不给奖励。”
　　费安在人群中小声：“一般那比摆出这种表情，意思就是你们干得不错。”
　　穆白没忍住，勾唇笑了笑。
　　几人继续向前走着，队伍回到休息室，梁天还在思考要不要送点什么。
　　毕竟小组第一出线，在这么一个强者云集的组里，无论如何都是对他们实力最强的肯定。
　　“费安，我记得你有个想要很久的公仔，叫什么铁……”梁天绞尽脑汁。
　　“那个是1:1等身兵人，不是公仔！”费安高声重申。
　　“差不多嘛，总之买一个给你。要不去问问小白想要什么，虽然他不是我们JG的人，但这点钱还是出得起……”
　　梁天说着，就看到穆白自然而然地走到纪泽身边，低下头，含走了纪泽掌心圆润的椰子糖。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


第七十一章 
　　就那么……吃掉了？
　　梁天看着这一幕，心底怪异的感觉越发加深。
　　虽然给队友准备吃的什么很正常，他以前打职业的时候也没少帮兄弟跑腿。
　　但纪泽什么个性相处了那么多年，他自然最清楚，纪泽不喜欢甜食，不说糖果这种甜腻的东西，别人往咖啡里加一勺白砂糖都不愿意喝。
　　怎么会随身带颗糖？
　　而且还提前剥掉了塑料外衣，像是专程等着穆白回来一样……
　　梁天还在愣着，就看到费安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朝纪泽张嘴就是一句：“我也要。”
　　纪泽扫了他一眼，语调平静：“桌子上，自己拿。”
　　费安倒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喜滋滋翻了袋子，自己摸了一颗啃掉。
　　“唔。”费安得出答案，“椰子味太重了，不怎么甜，没有国内的好吃。”
　　“真的么？”纪泽侧过脸，问。
　　穆白低头，看着费安捏着的糖纸，忽然有点心疼：“我没觉得。”
　　“我还没吃过……给我来点。”Other挤进来，也拿走了几颗糖。
　　几人凑在袋子前摸了起来，可惜里面就那么一点糖，其余的都是罐装咖啡，清一色的无糖苦味。
　　穆白看着空荡荡的袋子，心底的遗憾攀升。
　　他都没吃多少。
　　不喜欢就给他吃嘛……
　　他喜欢啊。
　　遗憾还没来得及晃荡几秒，工作人员再度敲响了休息室的门，提醒他们进行下一局小组赛。
　　刨去第一局，后续的三局比赛连在了一起，整支队伍就像是陀螺一样连轴转。
　　这局打的是Lion。
　　Speed看到众人的时候，浑然没有生死一线队伍的严肃感，反而嬉皮笑脸地招了一下手。
　　“Lion这局要是赢了我们，是不是就确定晋级了？”看着他们逐渐隐去的背影，费安忽然问。
　　梁天点头：“嗯，输了和LMK打加赛，赢了小组第二出线。”
　　“要是放在某赛区，恐怕都要开演了。”Other笑，“而且我看Lion他们，真比其他赛区顺眼。”
　　“没必要。”穆白摇头：“又不是赢不了。”
　　更何况……绝大多数职业选手，都不会接受这样让来的出线机会。
　　“正常打就好。”梁天拍拍他们的肩膀，“全胜就吃大餐，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淘汰赛。B05才是真正的战局。”
　　众人点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戴上耳机。
　　游戏开始。
　　这局双方一开始还是常规BP，到下路Lion就忍不住开始他的骚操作，晃了把维克托，然后生生把维克托摇到了下路，中单换成快乐风男的哥哥。
　　永恩。
　　“下路维克托太久没有见到了，选出来总是默认中路……我的，我应该记着防一手。”梁天检讨。
　　穆白倒是无所谓。
　　谁和他对线都差不多，只要不是环境太过严重的天克，他总能从中偷到优势。
　　“对了，小白。”费安忽然想起了某件事情，抬头说：“刚才不知道你饿了，吃完了你的零食，不好意思。”
　　这句话说出口，费安都感觉自己挺丢人的。
　　纪泽知道给身体不舒服的队友买东西吃，他却只知道抢。
　　费安，你还是队友的好兄弟吗！
　　“没事，其实还好。”穆白摇摇头。
　　他找赛事方把杯子里的水换成了热可可，喝了两局之后胃里暖暖地，反而有点饱了。
　　“诶，那就行。今天晚饭我请，别跟我客气。”
　　费安说着，给自己点了套天赋：“还有，纪泽要我转告你，那个糖不算……要是赢了，晚上有别的奖励。”
　　顿了顿，他补充：“原话哦，我传达到了。要是最后他只给你转了什么五块二毛的红包，别来找我算账。”
　　“就你话多，还不换天赋！你要玩电刑剑姬是吧？”梁天在身后及时止住了费安的话头。心下的怪异越发汹涌，梁天偏头看了一眼穆白，小中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在对着屏幕发呆。
　　屏幕映着的召唤师技能上，赫然是一只手滑点错治疗的辛德拉。
　　一个不要闪现带治疗的辛德拉，一个电刑剑姬……
　　梁天闭上眼，感觉灵魂已然跟着两个傻逼操作一起出窍。
　　比赛开始的倒计时在耳边响起，穆白手指微颤，连忙把召唤师技能换回了闪现。
　　纪泽说，要给他奖励。
　　那么，纪泽会亲他吗？
　　主动想到这些内容，穆白感觉有些羞耻，脑子却忍不住自己开始放飞思绪。
　　纪泽的手很好看，碰到肌肤上的触感也十分舒服，他很多次想去捏那双手，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这次，可以碰一下吗？
　　“比赛要开始了，请教练下场，选手停止交流。”身后裁判宣布。
　　穆白忽地精神起来，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首先，得先打好这场比赛。
　　Lion的竞技状态当真不是粉丝吹嘘而来。
　　无论他们在赛前态度看上去多么随意，总能迅速进入游戏，用最认真的打法去面对比赛。
　　前期下路被压线，穆白拿下线权帮助费安吃掉上路河蟹，费安击败峡谷先锋后在上路放先锋想打开突破口，下路却忽然被抓，虞承为了救Type送掉了一血。
　　局势一直僵持到第三条小龙团，队友在下方和对面拉扯，辛德拉悄然潜伏在了上半野区的草里。
　　这是个很危险的位置。
　　如果被对面发现，一旦没有拉扯开，就会在至关重要的龙团前送掉一个人头。
　　因为下路打出了优势，Lion已经拿下两条小龙，如果再被拿下第三条，即是“听牌龙”，意味着Lion将获得率先争夺龙魂的机会。
　　穆白握着鼠标，表情沉稳。
　　对面日女提着剑走了过来，头上顶着扫描，在周围晃了一圈。
　　场外LPL的粉丝几乎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晃荡着，在穆白前几秒待过的草里插下一个眼。
　　没有照到一个人。
　　日女在草里蹲了几秒，然后又顶着扫描回到了正面战场。
　　“对面辛德拉剑姬不知道去哪了，AD你跟着我，别乱跑……”日女话音未落，刚刚扫描走过的草里弹出了一颗紫色小球。
　　而后，小球被E技能推动，狠狠砸在AD身上，无数颗紫色球体倾泻而下——
　　【Shut down】！
　　已经三个人头的天肥AD瞬间倒地！
　　日女立马反应过来，知道辛德拉孤军深入，回手就是一个E指在辛德拉身上。
　　辛德拉冷静地按下装备栏1键。
　　悬浮在草里的暗黑元首浑身化作金色，无敌2.5秒，是秒表的技能效果。
　　“别管辛德拉了，AD死了我们打不过，快撤。”Speed在麦克风里低吼。
　　但已经来不及了。
　　“好推！兄弟们冲啊——”费安一声令下，Other率先从草里冲了出来，闪现Q砍在永恩身上。
　　虞承随之交出全套控制技能，每个人的技能衔接得恰到好处，Lion日女豁出劲去拖延时间，依然被杀死了两个队友。
　　零换四。
　　穆白金身效果结束，平静回到队友群中，一起吃掉小龙。
　　小龙被斩杀的音效传来，Lion战队的粉丝们表情逐渐凝重。
　　他们知道，这局悬了。
　　果然，拿下优势后LPL全面进军，稳步拿下自己的第二条小龙、逼大龙，利用经济优势再度逼团，完美团战拿下零换三。
　　经济差拉到了七千，三十五分钟带大龙增幅小兵来到高地，拿下他们小组赛最后一个小分。
　　穆白松开鼠标，深深呼吸。
　　赢了。
　　终于赢了。
　　穆白松开鼠标，看到下方恰好弹出来的全体消息。
　　【Speed】：Wood，phone number？
　　穆白：“？”
　　什么意思？
　　“他说，想要你的联系方式。”虞承随口说。
　　“输了都要？”费安愕然，“这家伙心态是真的好啊。”
　　“他还有下一局，赛程还没有结束。”穆白垂眸，轻声说：“心态肯定要好。”
　　他随手敲下一串数字，收起自己的外设，回到休息室，几人先后坐上车子，朝事先预定好的饭店驶去。
　　梁天刚上车，就接到了体育部打来的电话。
　　教练脸上头一次浮现了真实的自豪，笑着应了几声，谢谢挂在嘴边不断，笑嘻嘻地挂了电话。
　　“教练，别笑了……你再笑下去，我今天晚上梦到的都是狼外婆。”阮毅笑着损他。
　　梁天脸上的笑容一收，立即平复表情：“别以为你退役，我就收拾不了你。”
　　阮毅缩缩脖子，不说话了。
　　他也是整个队内仅有的闲人。
　　小组赛对于LPL而言已经结束，但决定二号种子的加赛才刚刚开始。
　　穆白的手机屏幕上，游戏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LMK前期对线打出了巨大优势，在小龙附近晃悠逼团的时候却被Lion开了反手，巨大经济优势的情况下打出了二换五的丑局，被Lion剩余三人抢下大龙。
　　局势再一次扑朔迷离起来。
　　到了饭店，已经预定好的菜很快摆了满满一桌，却没有几个人动筷子。
　　“等会儿再看，几十分钟的游戏，跑不了。”梁天催促：“先吃饭。”
　　众人无动于衷。
　　梁天实在窝心，用眼神暗示纪泽，纪泽随手夹起一块肉，放到了穆白碗里。
　　穆白眼睛不住瞟向手机，只吃完了纪泽夹的那一块肉。
　　比赛迟迟没有结束，他总感觉情绪吊着，吃什么都没太多胃口。
　　碗上又添了一点青菜，穆白抬头的时候，才意识到是纪泽在给他夹菜。
　　穆白筷子一僵。
　　纪泽的手还受着伤，他居然让他做这种事……
　　穆白连忙端起碗：“我自己吃。”
　　纪泽眯起眼，笑了笑：“好。”
　　吃到一半，穆白手机震动。
　　他手机没有上锁，只一捏锁屏键，就能自动显示出未读消息。
　　一条短信显眼地横在上面。
　　【未知用户】：我输了。
　　【未知用户】：可惜，还想在决赛上虐你，我们S赛再见。
　　纪泽瞥到消息，喝了口茶：“这是谁？”
　　“是Speed……”穆白连忙拿过手机，点开刚才没有退掉的直播。
　　直播说是直播，但现场剪辑往往会延迟一两分钟，画面上才刚放到LMK推爆水晶，中单站起来欢呼，Speed面无表情地摘下耳机。
　　这局最终还是LMK赢了。
　　“Lion的上单不知道怎么突然想不开，一个人突进人群……可惜，这把很有机会翻盘的。”国内解说遗憾道。
　　“是啊，LMK也很让人意外，领先七千经济差点被翻盘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韧性，十分不容易。”另外一个解说一锤定音：“总之，让我们恭喜LMK挺进最后的决赛。”
　　“太可惜了。跟赛区没关系……就真的只差一步，要是我这样都没能赢，我早就提刀杀上单了。”费安说。
　　“LMK能赢也是意料之中，这支LMK比往年都强。分析师做了不少资料，明天开始训练。”强敌当前，梁天的表情也严肃起来，“现在先吃饭。”
　　“我等会儿就可以。”穆白抬起头：“资料晚上发给我，我打rank。”
　　梁天看着穆白的脸，有点犹豫。
　　以往一周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小组赛前几乎不曾休假地连续训练半个月，他也有意让选手都休息一天。
　　小组赛出线只半天休养生息，然后继续训练，在梁天看来已经十分苛刻。
　　纪泽移过视线，目光在Speed的消息界面扫过：“穆白，你确定要在今晚？”“嗯？”穆白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眼神触及纪泽漆黑的眸子，脑子里嗡地发出一声轻响。
　　对了。
　　晚上还要……
　　他敛起眸，红着脸熄灭手机屏：“不……不练了。”
　　作者有话要说：训练和男朋友同时掉进水里，你选哪个？
　　穆白（毫不犹豫）：训……
　　纪泽：？
　　穆白（改口）：……男朋友。


第七十二章 
　　吃过饭，几人一起去周边知名的景点留念打卡，还让随队的翻译充当摄影师拍了几张合照，才班师回朝。
　　“到时候修修图，还得发给官方，粉丝都快催疯了。”费安故作无奈地叹气：“被全国英雄联盟粉丝关注的感觉，真的好累啊。”
　　整辆车子顿时静默了一瞬，继而是气都喘不过来的爆笑。
　　有费安的打岔，沉默的气氛好转了不少，整个车子顿时活跃起来，交流热络。
　　几人叽叽喳喳地聊着天，穆白却一直戴着耳机，手下无处乱翻。
　　他又敲了橙子的私聊框，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比赛的事情。
　　【橙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木白白】：比赛完好像说带我们去旅行，具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黄豆微笑.jpg】
　　【橙子】：噢噢，那你出去玩的时候注意安全。跟队友相处得还好吧？
　　【木白白】：挺好的，他们很照顾我。
　　【橙子】：这肯定，阮毅是我老朋友了，性格好得很。对了，他说这次都是两个人一间房，你跟谁住一起？
　　【木白白】：Fade【黄豆微笑.jpg】
　　【橙子】：……
　　【橙子】：我居然不知道该吐槽你的室友，还是你这个表情意有所指……
　　穆白刚敲了一个问号，Other拍拍他的肩膀，喊他。
　　“一会儿回去要不去打球？之前看到有篮球场。”Other士动提。
　　说着，Other扭头看其他人：“你们怎么样？”
　　“好！我想打球很久了。”费安第一个赞成。
　　和多数俱乐部不同，JG的首要团建活动居然是篮球。
　　据说在纪泽加入之前，这项运动还是从老板那传承下来的踢毽子。
　　“Fade，你去不去？”Other又问。
　　偏头浅睡的纪泽拉开眼罩，笑着晃了晃他缠着纱布的手。
　　手机还在震动，穆白看着纪泽手上的纱布，久久没有挪开眼。
　　“呜。”Other显然蔫吧了许多：“好吧，还想看看你的球技……”
　　费安看着角落里始终不出声的穆白，一门心思想让小队友也加入进来：“小白，你呢？”
　　没人应。
　　费安沉默，拔高的声调：“……小白？”
　　“啊？”穆白抬头：“你说什么？”
　　费安：“……”
　　刚才不是已经叫过你了嘛？
　　虞承叹口气，士动接过话茬：“他问你去不去打球。”
　　原来是这个。
　　“不用了，我不会篮球。”穆白摇头。
　　费安还想再劝，怂恿道：“又不难，学学嘛……”
　　“别问了。”虞承打断他们：“我也去，人够了吧？”
　　虞承的水平也不差，而且人安静，打配合的时候很舒服。
　　费安当即一口应下。
　　大部分人都参与进了临时组建的篮球活动中，战队在球场附近分道扬镳，空荡荡的车子载着穆白和纪泽两个人驶向基地。
　　穆白感觉大脑更空了。
　　手指不停地在各种短视频上刷，大数据早就摸清了每个用户习惯，不断地推送着电竞新闻。
　　时而是某位选手或高分士播的精彩操作，时而是圈中的八卦传闻。
　　外赛区哪个俱乐部要解散了，哪个打野疑似转会，哪个AD和辅助不和。
　　画面划动，忽然停留在一个熟悉的面孔上。
　　纪泽和一个妆容漂亮的女人站在一起，眼神漠然地看向镜头，女孩头上还戴着Fade字样的发光头饰。
　　耳机里解说声音传来：“大家都知道，Fade几个月前爆料了自己交上了女友，那我们的纪神到底有几段情史呢？据不完全统计，未公开的地下女友就有三名……”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只是心情始终静不下来，看到那条新闻，心跳反而变得更快了。
　　车子在基地门前停下，穆白刚打算背起背包，就看到纪泽从后排走了过来。
　　他把背包拿在手里，回头瞥了眼呆呆坐在位置上的穆白：“怎么了？”
　　“没……没什么。”穆白簇地站起，跟在他身后，看着纪泽回到训练室，把写着FadeID的键盘放在桌上，又拿起穆白的，掂在手里，看了几眼。
　　“你们还要吃点什么吗？”阿姨走过来，问：“今天买到一块很漂亮的牛肉。”
　　“不用了，晚上也只做两人份吧，他们不回来吃。”纪泽当着阿姨的面，将蓝色的UM款键盘插好通电，回道。
　　“噢，好。”阿姨笑笑，扭头钻回了厨房。
　　等阿姨的身影彻底消失，纪泽回头，才看到已经紧张成刺猬的穆白。
　　纪泽没忍住，轻声笑了笑。
　　“别担心，没人会想太多。”他走过去，把穆白滑落到肩膀的外套披好：“你太紧张了，反而会更让人臆想连篇。”
　　“臆想什么？”穆白能嗅到纪泽身上浅淡的咖啡味，回想这人到底喝了多少。
　　“嗯……认为我是不是欺负了你。”纪泽笑：“我一直没有上场，你的粉丝都说我刻意压榨你，等你出乱子，让你回国背负骂名。”
　　走出国门的国际赛事，向来是关注度最高的比赛。
　　虽然不比年末的S赛，但这次运动会同样受到了全国电竞圈子的注视，穆白的粉丝数量也急速攀升。
　　他隔一个小时打开软件，就能看到全新的99+。
　　更别说碰上老牌冠军的纪泽，被说什么闲话都不奇怪。
　　“怎么可能？”穆白有些急了，“我这就上号澄清……”
　　说着，穆白就打开了手机锁屏。
　　纪泽没有说话，只抬手压上穆白的后颈，感受着掌心下忽然僵住的躯体，满意地压下了眸。
　　还真像一只被提溜起脖子的小猫。
　　纪泽往前走，穆白无意识地退后着，背脊忽然撞到了什么，他抬头看见了墙边摆着的室内植物。
　　他认得这个东西。
　　这里是……他们的房间门口。
　　“可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纪泽的声音幽幽传来，掌心忽然从他的脖子上撤开。
　　穆白身上一松，纪泽已经推开了门，率先迈了进去。
　　肌肤上还停留着纪泽掌心的热度，穆白呆在原地，抬起手，在自己的后颈上也摸了摸。
　　跟洗澡时没什么区别，平淡的触感。
　　但刚才……为什么就浑身都动不了呢？
　　他没想明白。
　　进入屋里，纪泽已经拉上了窗帘。
　　看穆白进来，他抬起头：“先睡。”
　　可穆白完全不困，反而精神得很。
　　但纪泽好像昨晚没睡好……
　　穆白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把外套脱掉，回头忍不住瞥了纪泽一眼。
　　“你很困？”穆白抬起眸子，小声问。
　　纪泽低头看了一眼穆白，少年眼睛紧紧盯着他，漂亮的瞳仁底下铺满了关心和骐骥，指尖却只小心翼翼地抓了片衣角。
　　纪泽呼吸微滞，压下了视线。
　　他知道，只要他一拒绝，穆白肯定什么都不会提，松开手自己钻去训练室。
　　纪泽笑笑，完全不掩饰自己在摸鱼的事实：“倒也没有。你们比赛的时候，我睡了几轮。”
　　也就是，很精神。
　　——那就好。
　　穆白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无声地松了口气，抬眸期待地看着纪泽。
　　他放松的表情实在明显，纪泽失笑：“你那么急？”
　　穆白：“……”
　　被纪泽那么一说，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又感觉事情不对。
　　明明打赢小组赛的是他，他才是那个功臣。
　　“是你遮遮掩掩，什么奖励也不说清楚……”穆白反驳着，身前阴影忽然倾覆过来，他指尖紧绷，背脊整个贴在椅背上。
　　纪泽却只是靠在他身前，手臂压在另一边扶手上，取走了身旁茶几上的塑料小袋子。
　　纪泽拆着包装，眼神扫过来，似笑非笑。
　　似是识破了他的想法。
　　臊意登时涌上大脑，穆白手指捏着掌心，头一次后悔当初为什么没答应去跟他们打球。
　　撕扯塑料袋子的身影在耳边响起，纪泽把垃圾丢进桶里，蹲下身，把东西递到穆白面前。
　　“看看。”纪泽说。
　　穆白红着脸抬头，在纪泽掌心找到了一小沓装点精致的卡片。
　　是传统的硬纸卡，双面用塑料封过，能看见上面溢出的点点镭射光芒，背面分别用两个看不懂的外文单词标注。
　　穆白被引起了兴趣：“这是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纪泽轻声解答：“外国版的，医院楼下看到的，我还没拆过。”
　　也就是说，连纪泽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真心话大冒险这种东西穆白一次都没玩过，但好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还是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的。
　　“规则是什么？”穆白不住去瞟那几张卡。
　　“抽卡，随便哪边都行。”
　　茶几乱七八糟的杂物太多，纪泽把卡片摊在床上：“基于Wood选手优秀的表现，我决定奖励你一次机会……抽吧。”
　　“我真抽了？”穆白嘴上那么问着，眼底确实跃跃欲试。
　　他在两堆中犹豫了片刻，第一张选了真心话。
　　漆黑的卡面抽出，他用手遮着，做贼一样紧张兮兮地翻开，生怕被纪泽看到。
　　纪泽好整以暇地等着，片刻后，小中单皱着眉，犹犹豫豫地把卡又递了回来。
　　“翻译。”穆白半张脸都是红的，梗着脖子道：“……我看不懂。”
　　耳边果不其然传来一声轻笑。
　　纪泽接过卡，读了出来：“这一张的内容是，对方有没有什么瞒着你的事。”
　　穆白紧惕：“你没有骗我？”
　　“没有。”
　　穆白咽了口唾沫，追问：“那……你有瞒着我的事吗？”
　　纪泽垂眸，回答得很快，声音却极轻：“有。”
　　果不其然。
　　穆白心跳加速：“那你告诉我……你的手到底怎么了？”
　　气氛沉默了一秒。
　　纪泽忽然站起身，手捏住穆白下巴，迫使穆白抬头看向他，指尖不怀好意地点上穆白的唇。
　　“你就只关心这个？不好奇我在你之前有没有过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喜欢过多少女人男人……”纪泽压低声音，按在穆白唇上的指越发用力，轻易地撬开那片唇，暧昧地扫过莹白的齿。
　　穆白捏着床单，手指紧了又紧，感觉纪泽的触摸像是在他胸腔里点了一团火，却又始终烧不到狠处。
　　他张着唇，任由纪泽玩弄着他的唇瓣，浅色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求饶似的看向他面前的男人。
　　纪泽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他只是肆意把玩着，甚至进一步撩开了穆白的衣服，把穆白推到床上，单手撬开他的裤带。
　　穆白浑身都要烧红了。
　　他双手不知道该放往哪处，抓着床单微弱地挣扎着，嘴里时不时传出轻微的呜咽声，又不敢合上嘴，生怕咬到纪泽的手指。
　　风刮在半褪了衣物的胸膛上，撩起淡淡寒意，纪泽却不像上次在机场那样，迟迟没有动作，目光自上而下寒冷地扫来，像是审视某件漂亮的物品。
　　穆白没来由地感觉到一丝恐惧。
　　纪泽压低了声音，语调中沉淀着难以捉摸的哑意：“穆白。”
　　手指进一步入侵口腔，泪珠从眼眶边滑下，穆白难耐地弓起了脚尖，喉头滚出一声破碎的喘息。
　　纪泽松开手，声音浅淡：“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是个喜欢把人钓到手，就吃完不负责的渣男呢？”
　　床单被拽得更紧了。
　　穆白眼睛泛着红，喉头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不，我就想知道那个。”
　　纪泽愣了一秒，眼底漫上一丝无奈的笑。
　　“即便我那么说了，你也只关心我的手？”
　　穆白抿唇，思绪里一片混乱。
　　方才在车上看到的八卦无孔不入地传进脑中。
　　他低下头：“嗯。我不在乎你有没有过别的什么人，就算你只是想玩玩，我也……”
　　这个念头刚在大脑里冒出，穆白就莫名地一阵心慌，忽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又一阵风吹来，阿姨的脚步声在远处响起，只瞬间就把穆白的大脑拉回了现实。
　　“我打了玉米汁，你们要喝吗？诶，不在训练室？”阿姨纳闷着，远远喊了几声。
　　穆白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刚想回应，唇却突然被捂住。
　　“不是玩玩。”纪泽眼睛盯着他的，见所未见地认真，里面汹涌的情绪晦涩难明：“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穆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跟着纪泽的节奏，点了点头。
　　纪泽压下眼睫，却没有送开捂住穆白嘴巴的手，只是低下头去，用牙齿咬住了穆白裤子上的金属拉链。
　　穆白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听着阿姨的脚步声越走越近，直到纪泽牙齿挑开了他的内裤，唇瓣相互接触的一瞬。
　　穆白总算明白了，纪泽为什么要捂住他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嘘。


第七十三章 
　　阿姨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她提起耳朵，凑在门前细心听了一会儿，没能察觉出任何声音，她忽然紧张地捂住了嘴。
　　对了，她忘记今天选手们早起去打比赛，还以为和往常一样，中午才爬起床一直训练到晚上。
　　选手们肯定是要睡觉的。
　　她很可能已经吵到他们了。
　　阿姨心中一阵懊悔，低头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蹑手蹑脚地离开走道，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门轻巧地关上，碰出一声闷响。
　　穆白才感觉掩在唇上的手缓缓离开，纪泽在他身前直起身，拇指擦过唇角。
　　他掩着脸，侧过头去，不敢去接触纪泽的视线。
　　浑身都是软的。
　　四肢绵得抬不起来，脑子里回荡的还是刚才一瞬间的震撼，身上的触觉和阿姨忽然停驻的脚步声混在一起，穆白感觉自己要死在这张床上了。
　　纪泽帮他穿回裤子，语调里添了几分让人浮想联翩的沙哑：“怎么哭了……不满意？”
　　穆白这才发现，脸侧又多了一团小水坑。
　　他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哭的。
　　穆白霎时间红了脸。
　　累的明明是纪泽。
　　……你也好意思哭。
　　他连忙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摇摇头：“没有，很满意。”
　　纪泽哑声笑笑：“那就是舒服得想哭？”
　　穆白：“……”
　　他被这一番话问得羞臊不堪，一半是纪泽话语中难掩的调笑，另一半是……
　　纪泽说的是事实。
　　穆白抬起湿漉漉的眸子，从床上直起身，大胆地去亲吻纪泽的唇瓣，然后就照猫画虎地扒拉纪泽的裤带，动作无比生疏。
　　纪泽站着的地方背光，窗帘一遮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穆白弄半天都解不开扣子。
　　反而只是毫无章法地在上面乱蹭着，也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
　　纪泽抬手，压住小中单不听话的指尖。
　　“别动了。”纪泽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比方才更沉：“你真想明天下不来床？”
　　穆白手指忽地僵住。
　　“可是我真的不会……”穆白感觉自己没用得不行：“你教我。”
　　他的声音很轻，在旖旎气氛尚未退尽的房间里朦胧地响起，一如既往地坦诚，却坦诚在了不恰当的时候。
　　像是浑然不知自己闯入黑森林的小鹿。
　　纪泽深深呼吸。
　　“到时候还得打训练赛，别说不出话……”纪泽终于松了个口子。
　　穆白心中有瞬间的雀跃，纪泽抬起手来，握住他的手缓缓下移，掌心烫得可怕。
　　像是有团火在烧。
　　“然后呢？”穆白不敢乱动，抬头找寻纪泽的踪迹，虚心请教。
　　眼睛忽然被蒙住。
　　“随便你。”纪泽别开脸，眼中某种黑色沉蕴得恍若漩涡，隐忍得难受。
　　“……不要看着我，就行。”
　　*
　　半个小时后，两人带着衣服，一前一后分别进了两处浴室。
　　还真是一块上厕所了。
　　水声淅沥，穆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洗了干净，像抹布一样甩到床上。
　　很困，很累，手酸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没有想到，做这种事，也是那么辛苦的活计……
　　原本的精力瞬间清空，连打两个BO5都没有那么疲倦，只想立马睡上一觉。
　　穆白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强撑着抬起眼皮，等到房门被打开，人影轻声踱了进来。
　　纪泽放下毛巾，偏头看了被窝里露出的小脑袋，问：“还不睡？”
　　他身上换了件简单的黑色衬衣，露出两根修长好看的手臂来，如果忽视腕上换上的新纱布，足以让大多数年轻男孩女孩怦然心动。
　　穆白只看了一眼，疲惫的身体硬是又燃起小火苗来，吓得他当即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还没回答我。”穆白闷声道。
　　纪泽是真的没想起来：“回答你什么？”
　　穆白：“……”
　　他感觉自己问了好多遍了。
　　纪泽顺着他的视线，目光在自己的手腕上落下，了然地拉下了衣袖。
　　刚才自己给自己上药，忘记顺手扯回袖子。
　　这次他什么都没有隐瞒：“准备手术，可能好，可能坏。”
　　穆白敏锐地捕捉到那个好字，眼睛微亮：“能治好？”
　　纪泽摇摇头：“不完全。大致是能支撑我打完s赛。现在这种情况下去，我打完这次淘汰赛都很艰难。”
　　已经那么严重了吗？
　　之前打春季赛决赛的时候，他知道纪泽很不舒服，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再打一局BO5都困难的地步。
　　“知道了。”穆白点头，“一次S赛，足够了。”
　　纪泽笑：“足够什么？”
　　“只要我们分到不同半区，我都会坚持到决赛来找你。”穆白抬眸，宣誓般说道：“我想跟你在S赛舞台上对决一次……无论是输是赢，我都会记在心里。”
　　记一辈子。
　　纪泽笑，轻声应了个好字。
　　他侧过头，看着穆白满意地钻进被窝，闭上眼睛昏沉地睡了过去。
　　纪泽离开房间，点了根烟。
　　S赛，位于每年年末的英雄联盟官方最大赛事，全球多个赛区三十二支战队都会在那里聚集，角逐最后的总冠军。
　　每年都有新的战队在S赛封神，也有原本的霸主在上面跌落神坛。
　　S赛决赛吗……
　　纪泽抬眸，看着不远处训练室安静放着的几块键盘，和上面偶尔闪过的金属铭文光泽。
　　他还是头一次，对比赛涌生了不适时宜的期待。
　　尽管这很可能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
　　烟雾从唇中弥漫，纪泽看着自己裹了纱布的掌心，忽地笑笑，抛掉了烟头。
　　*
　　穆白一觉睡醒，时间走到了下午四点。
　　纪泽已经离开了房间，给他发了条定位在医院的短信，告诉他不用担心。
　　穆白趴在床上，戳着手机。
　　【Jze】：现在正做术前准备，顺便做点保守治疗，你可能还得闻几天药味了。
　　【木白白】：什么时候回来？
　　【Jze】：晚上，但不会很晚。
　　【Jze】：你要等我回来吗？
　　穆白盯着行字，耳朵微妙地冒着热气，烫得很。
　　他一向很诚实。
　　【木白白】：嗯。
　　【木白白】：有药味也没关系，很好睡。
　　纪泽看着屏幕的眸子忽地暗了一瞬，手臂懒懒地伸在按摩师面前，左手单手回着消息。
　　【Jze】：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木白白】：什么？
　　【Jze】：你男朋友的经验……不比你多。
　　穆白看了好半天，眸子眨了又眨，本就很不错的心情瞬间飞上了云端。
　　他起床喝掉阿姨留下的玉米汁，接受了尤洲的双排rank邀请，顺便开了直播。
　　他也有段时间没和队友排过了。
　　【啊啊啊Wood居然开播了！】
　　【想你想你呜呜呜，好久不见，小组赛打得太棒了，集锦都快挤爆了我的内存】
　　【背景是临时训练室吗？看起来环境还不错，冷不冷？】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队友呢？】
　　“嗯，是临时训练室。冷倒还好，跟国内秋天差不多，就是温差有点大。今天打完他们都去打球了……为什么我不去？”穆白顿了顿，表情罕见地犹豫了会儿：“我太困了，回来休息。”
　　【Wood脸有点红】
　　【听说那里温差很大，不会感冒了吧】
　　【好像更红了啊，要不要测测体温？】
　　穆白扫了几眼弹幕，一张脸烧得更烫了，反而粉丝的“关心”源源不断，就差给高烧三十九度的主播打电话送去医院。
　　“喂喂？”
　　尤洲的声音及时在语音房间里响起，他凑在麦前阴阳怪气地念叨着：“请问对面是JG的新中单吗？”
　　穆白笑笑，早就习惯了和尤洲的相处方式：“嗯，你要不再拿一局女枪？”
　　尤洲：“……”
　　被卡牌举着火炮加强版小黄牌追杀的一幕幕，顿时涌上尤洲脑海。
　　“对了。”尤洲问：“你淘汰赛什么时候来着？”
　　穆白眯起眼，略一回忆：“三天后。”
　　作为表演赛，赛程本来就不长，更何况他们是后比赛的B组。
　　休息时间本来就比A组要短上许多。
　　四强分组在明天早上才会得出结果，无论在那边，想要拿到冠军几乎一定要和LMK硬碰硬。
　　穆白不再多想，闷头打开了排位。
　　尤洲只打了两把，就去休息了，穆白吃了个晚饭，回到位置上，打算自己继续单排。
　　他离开位置已经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按理来说弹幕会减少许多，如今却刷刷冒了好几条。
　　【我看到官方发的返图了！！体育官号发的排面拉满啊啊啊，电竞人支棱起来了！！】
　　【合照后面的雕像好漂亮，在哪个城市来着？】
　　【Wood好帅Fade也好帅，一口气看到他们两中单玩家真的一本满足】
　　【什么鬼啊，就只有我一个人2G冲浪吗？有没有好心的兄弟来个指路】
　　下面立马就有人发了官号的账号名字。
　　排位迟迟进不去，穆白拿出手机，干脆也搜索了这个账号。
　　首页第一条就是他们的合影。
　　照片被精修过，费安圆滚滚的身体看上去要瘦了几分，胖脸都变得好看了，像是尊和蔼可亲的佛祖像。
　　身后的阳光热烈，刚刚齐心协力获得一场胜利的年轻人挨在一起，面对镜头，一个个笑得灿烂。
　　穆白和纪泽站在了画面的最中间。
　　从照片上看，纪泽比他高了一个头，两人挨得几乎没有间隙，拍照的时候纪泽垂着眼，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了穆白身边。
　　但打完这次表演赛后，他也该彻底和他们说再见了。
　　这只是一支临时队伍。
　　穆白看着这几张图，点击图片把它们保存了下来。
　　【Wood怎么不说话了，别看手机来聊聊天嘛QAQ】
　　【我的粉丝小软件提醒我Wood上线了，怕不是跟我们在一起看图2333】
　　弹幕笑闹着刷起来，穆白抬眸间偶然看了一眼，手下一滑。
　　一条消息当即弹上了他的主页。
　　【UM丶Wood】//【洲际体育】：和我一起，为英雄联盟电竞的选手们加油！【图片】【图片】
　　穆白：“……”
　　【？？？】
　　【还真是和我们一起看啊？】
　　【救命我亲眼看到了Wood震惊的表情哈哈哈，别删别删，已经截图了删了也没用谢谢】
　　【评价一下呗？费安是不是减肥了，但总感觉一旁的梁天脸有点点扭曲啊，怕不是被拉了图】
　　【Wood，Fade到底有没有欺负你？你们两个站得那么近，我看你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是啊，到底Fade为什么一直不上场，是不是真像电竞小报说的那样，队内有矛盾？】
　　【这种临时队伍有矛盾也很正常吧，A组不是有个队吵架了，直接摆烂退赛吗】
　　穆白看着弹幕，才知道纪泽口中的“小事”已经发酵成了这样。
　　自从比赛开打起，角落里不和谐的声音就一直没有断过。
　　穆白皱起眉，点开自己的头像，把软件头像换成了刚才存下来的图片。
　　“没有矛盾，队里一切都很好。”穆白对弹幕说，“不要再随便猜测，也不要传播不实谣言……”
　　他话音一顿，手机上收到了纪泽的上线提示。
　　纪泽是他的特别关注，只是这个特别关注冲浪的次数特别少，之前穆白曾经看到一个粉丝的关注统计。
　　纪泽一个月登录软件3次，旁边就是穆白一个月登录4次。
　　两人半斤八两。
　　半分钟后，纪泽下线。
　　【JG丶Fade】好看//【UM丶Wood】//……
　　ID旁边的头像框里，赫然是另外一张只变了角度的合照，截了中间几个人的部分，和穆白的头像并排躺在一起，分外和谐。
　　弹幕片刻沉默过后，一条彩色的VIP弹幕率先弹了出来。
　　【有点像情侣头喔2333】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21 21:11:04~2021-10-25 22:0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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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四章 
　　情侣头？
　　只有那么一条弹幕提出了疑问，而后很快淹没在各式各样的唇枪舌战里。
　　穆白目光在绿色弹幕停留两秒，拿起水杯，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
　　然后悄悄点动手指，把两条转发一起截了下来。
　　*
　　三天后。
　　LPL终于从死亡分组中解脱，抽到了第一根好签。
　　对阵A组的二号种子，一个外卡的小队。
　　穆白拿了两局辛德拉，第三把还拿到了版本强势的诡术妖姬，干净利落的三比零送对方回家。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一局比赛。
　　次日，LMK同样传来了喜讯。
　　一模一样的三比零把A组小组第一杀穿，当天众人聚在一起从头至尾看完了四强赛，结束后脸上的凝重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A组虽然强度被人诟病，但小组第一同样不是菜到可以随意拿捏的角色。
　　尤其是他们的中单。
　　风格和穆白相差无几，一手妖姬在本土赛区鼎鼎有名，甚至在A组的小组赛里成功拿过五杀。
　　因为队伍也就只考这个中单，中单英雄币里只装了妖姬一个。
　　众人都猜测LMK会选择直接把妖姬ban掉的时候，LMK却选择了三放妖姬，一把不禁。
　　A组中单成功拿到他的强势英雄，却从头至尾被LMK压着打，打野不断来中，辅助绕眼包后，妖姬节奏全无，后期几次进场连C位半血都没能打掉，心态爆炸葬送比赛。
　　穆白看着屏幕，敛起眸。
　　LMK的意图之明显，几乎明晃晃地标在了脸上。
　　他们就是拿A组第一在试刀，而这把刀真正要砍的目标，就是LPL的Wood。
　　“他们知道纪泽手受伤了。”虞承表情算不上好看，“这套战术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也有逼我们前几手BP的意思。”
　　纪泽的状态被推测过很多次，LMK这套龟缩阵容却练得果断，更像是吃定了现在LPL的选手局势。
　　“靠，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不就是有几局没上场吗，纪泽去医院的时候都走的VIP通道，也不会被粉丝拍到啊……”费安脑子都要乱了。
　　“别瞎猜。”梁天脸色并不好看，卷起表格敲敲费安的脑袋：“纪泽手不好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不可宣的秘闻了，练好自己的更重要。”
　　说完，梁□□向穆白的方向，颇为担忧地往了一眼。
　　赛场上，针对某个选手做出特殊战术早就不是新鲜事，但凡是有点名气的选手，都经历过被无限越塔三包二乃至五包二的绝境。
　　但话说归那么说，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撑得下来。
　　被针对得多了，经济发育不起来，有的人状态下滑，操作越来越畏首畏尾，有的人心态爆炸，上头葬送整局比赛，从此被刻上耻辱柱。
　　在国际赛事上，大家操作水平未必有太大的差距，更多是心态和战术上的考验。
　　这同样也是每个新人必须经历的一步。
　　梁天喝了口热茶，长叹一口气。
　　*
　　短暂的休息期结束，和LMK的比赛即将拉开帷幕。
　　纪泽昨天专程去了医院，被一群医生和按摩师围着，把他的手从早上伺候到晚上，才将人放了回来。
　　清晨一大早，队伍不用梁天喊叫，就自动自觉地起了床，聚在桌前简单地吃过早饭。
　　司机在门口等着，把人一一接上车。
　　表演赛不像英雄联盟官方举办的商业比赛，删去了垃圾话表演等等引发关注度的赛外环节，只简单粗暴地介绍个人选手，而后赶上赛场。
　　中午十点，许多国内观众早早守在了电脑前，远在海城的解说也提前上了岗位，准备讲解比赛。
　　看惯了UM的女解说坐到位置上，她的老搭档今天换了人，变成极少同台的另一个男解说。
　　第一局的出场人选很快定下，由Wood担任首发。
　　男解说脸上露出一分明显的失落。
　　面对着摄像头，他迅速地敛起了脸上的不悦，开始投入比赛解说中。
　　第一局，穆白照常选出了他最擅长的妖姬，刚开局就被对面三个人包了中路。
　　妖姬及时秒点了W逃掉，但同样交掉了闪现，还得TP传送上线，相当于一级被打掉两个召唤师技能。
　　天崩开局。
　　三级打野再次来到中路，穆白已经猜到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没有闪现的自己，预判E盲链草丛，在gank中险之又险地再度逃脱。
　　六级，打野又来了。
　　“LMK这局BP实在好，上线优势，下线EZ混线不容易死，奥拉夫空闲下来就不停找妖姬麻烦，甚至不惜让了前期两只河道蟹。”女解说沉声道。
　　有奥拉夫的限制，妖姬前期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边路支援。
　　游戏就那么拖延着进入中期。
　　对面解决妖姬的方式很简单——不给妖姬任何偷后排的机会，直接用团战英雄强开。
　　十八分钟，双方在小龙处集结。穆白找到机会打掉对面AD一半血，LMK的凯南却直接选择了TP绕后，配合辅助日女的大招落下一道完美天雷。
　　妖姬再度W回去的时候，队伍已经死得只剩两个人。
　　LMK顺利收下小龙，新的小龙标志在龙坑刷新。
　　是火龙！
　　火龙魂是四种元素龙中公认的最强势龙魂BUFF，攻击力的加成十分直观，无论是Poke阵容、大招流阵容都完美适配，拿到火龙魂的队伍被翻盘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但现在……LPL的劣势已经很明显了。
　　游戏三十二分钟，第五条小龙刷新，已经三条小龙傍身LMK顺利拉扯拿下火龙魂，在大龙处逼团完成反包，一波结束比赛。
　　比分来到0-1。
　　这是个很不利的局面，BO5的每一局都至关重要，尤其是最为提振士气的第一局。
　　“唉，LMK还是个强劲的对手。他们提前做了很多准备，不仅一个女枪，凯南、日女包括中单沙皇都是很难解决的点。Wood用惯的妖姬爆发打法显然很难应对。”女解说我颇为遗憾道。
　　新来的男解说冷着脸，喉头的不满滚动了许久，终于是忍住没说出来。
　　第二局，收到后台消息。
　　Wood被替换掉，换成已经许多天没有上过赛场的Fade。
　　“就知道会是Fade，看来还是比较信任我们老牌选手。”男解说顿了顿，显然是示意女解说接话。
　　女解说微微皱眉，直接跳过了这段，祝福道：“希望第二局能调整状态……等等，Fade手上的键盘好像有点眼熟啊？”
　　像是听到了解说的声音，镜头切换，导播把画面给到了纪泽手上。
　　纪泽穿了一身火红的国家队服，脸上罕见地化了妆，眼睫微垂，唇色略显苍白，指间握着一把浅蓝色的定制键盘。
　　键盘上面的铭牌还贴着，UM的英文字母明显。
　　女解说有点犹豫：“这个……是Wood的键盘？”
　　【真的是Wood的！纪神是忘带键盘过来吗？】
　　【怎么可能，替补都会每局把键盘带在身上，更别说某种意义上Fade才是首发】
　　【所以为什么纪神会带Wood的键盘啊？】
　　注意到镜头晃过来，纪泽抬眸，而后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般低下头，接好外设。
　　电量流通，键盘上泛起冷淡的白光。
　　第二局游戏开始。
　　这局LMK率先禁掉了纪泽的两个招牌英雄，梁天帮他首选抢下瑞兹。
　　LMK想故技重施，前期苟线，中期主动求团，除去费安找到机会抓死LMK上单后，几乎没有发生任何摩擦。
　　看上去再次陷入僵局的局势，就连LMK都没有想到，会在一瞬间全部崩盘。
　　LMK打野看到费安在上路冒头，便潜伏到了中路。
　　LMK中单沙皇熟练度一般，和瑞兹对线十分难受，十分钟出头就已经拉开了三十多补刀差。
　　“很快就小龙团了，不用杀对面瑞兹，逼个闪就行。”LMK中单指挥着，“我先开。”
　　“好。”打野应道。
　　中单点击鼠标，直接飞了过去，瑞兹仿佛完全没有察觉般，一步不退。
　　难道……还能杀？
　　喜悦的念头从沙皇脑里冒出，他找准位置，用力按下了原本打算用来打小龙团的大招键。
　　打野还有段距离才到，如果能在这里换掉纪泽，不仅能得到小龙团前的优势，更重要的一点。
　　他相当于在全世界面前，几乎单杀了Fade！
　　一想到这里，他就热血沸腾，有什么在大脑里燃烧。
　　在沙皇兵墙即将碰到瑞兹的一瞬，瑞兹身下轻巧地冒出一道金光。
　　闪现。
　　瑞兹闪现到墙后，W技能符文禁锢控住沙皇，E技能借助周围小兵附着上涌动状态，Q技能直接引爆。
　　还顺便在自己脚下放了一个大招。
　　和瑞兹本来就有经济差距的沙皇，根本吃不下那么巨额的伤害。
　　血量瞬间就下去了大半截。
　　“打野！”沙皇喊道，“快点特么的交闪过来！”
　　赵信听见他的喊声，满手都是汗水，只能硬着头皮从河道里直接闪现到中路，W捅向瑞兹。
　　“糟糕，瑞兹要死！”解说登时紧张起来，“瑞兹是队伍最肥的点，这个时候交闪和沙皇换人头并不赚啊——”
　　带着buff的赵信忽然出现，纪泽连眼皮都没抬。
　　他点击鼠标，平静地依靠相位猛冲的加速走位扭掉闪现W，技能衔接平A流畅地敲在沙皇身上，先是收掉了沙皇的人头。
　　在血量即将被赵信打空的瞬间，提前释放的大招传送门合闭。
　　瑞兹的身形化作白光消失在门内，被传到一塔附近，而后当着赵信的面，随手按下了回城。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今天想日多点把比赛一口气写完的，结果出去玩了QAQ宝贝们别嫌憋屈，明天小白就会打回来


第七十五章 
　　瑞兹的身影随着一簇光芒闪过，回到基地，简单补过装备后慢悠悠走到线上，对位经济差已经拉到了一千。
　　一根爆裂魔杖的价格，还能附赠两颗小真眼。
　　这才游戏十分钟出头。
　　“太扭了，这个瑞兹，太扭了。”女解说感叹，“Fade走位本来就好，再加上相位猛冲的移速加成……再来一个赵信说不定都留不住。”
　　选手镜头上LMK的中单脸色发黑，沉默地操纵角色，没有说一句话。
　　对面中单一死，费安立即召集下路前往龙区，顺利拿下小龙。
　　瑞兹从基地里出来，直接走到上路当着LMK上单的面落了个眼，卡着沙皇没大没闪的时间配合费安再度拿下峡谷先锋。
　　游戏进程就此迅速拉快，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瑞兹肥起来游走三路，所到之处不让任何资源，三十分钟队伍拿下大龙，LMK四人集结正打算守下这波高地进攻时，瑞兹再度发车。
　　直接把车开进了对面阵容当中，LMK唯一一个有重伤的沙皇恰好不在现场，纪泽带着猫咪在高地二打四杀掉两人，每当血线堪忧的时候，挂在他身上的虞承就会随意点下一个E，血量顿时再度涌上一截。
　　正在上路带线的沙皇连忙回家，却只看到纪泽扬长离去的背影。
　　三十三分钟，本就经济劣势的LMK三人根本守不住基地，被一波平推。
　　双方比分拉到1-1平。
　　“现在相当于BO5变成BO3了。”女解说也跟着喜悦起来，“我们的手感很火热，只是不知道下一局LMK要禁多少英雄了。”
　　“卡牌、加里奥、瑞兹，他们都不敢放。”男解说满脸自豪：“他们哪有手段对阵我们的中单？”
　　第三局游戏开始。
　　LMK的英雄的确禁不完，只禁了两个，最后以抢代ban地拿走了纪泽上一局赢下比赛的瑞兹。
　　纪泽表情不变，反手摸出了一个解脱者塞拉斯。
　　塞拉斯大招其人之道，能顺走任意一个英雄的大招，化作己用。
　　女解说看到塞拉斯的头像，当时没忍住笑了出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的大招很好，现在是我的了。”
　　“这手塞拉斯选得很好，尤其是对面下路还亮了女枪。塞拉斯能偷的范围实在太大，只可惜上路是杰斯，要是再来个凯南……”男解说满脸遐想。
　　【哈哈哈哈再选个凯南，这是要LMK死】
　　【毕竟纪神很少玩塞拉斯，都忘了他英雄池里还有那么一号角色了】
　　【Fade哪里是英雄池？分明英雄海！】
　　扳回一城，弹幕都活跃了不少。
　　第三局游戏开始。三分钟，LMK打野不知是上局影响还是突然上头，在明知中单有线权的时候，顶着视野硬吃河蟹，被纪泽抓住机会闪现锁住，一套秒杀。
　　拿下第一滴血。
　　LMK向来以稳健运营打中期团战为主，极少那么早就送出一血的情况。
　　还给纪泽送了个新鲜热辣的蓝buff。
　　“三分钟一血……无论是这支LMK，还是几个队员的原队伍，也从没有那么大的失误过。”女解说难以置信，“可能那么说有点嚣张，但在我们没有大失误的情况下，这局多半是能够拿分了。”
　　她话音刚落，弹幕顿时冒出一串别毒奶，但喜悦之色显而易见。
　　三分钟的一血，带着蓝buff，人头还在纪泽身上。
　　这不是稳了是什么？
　　这局的优势比之上局还要大许多。
　　纪泽拿到人头，一直压着对面瑞兹打，找到机会偷了女枪大招越塔单杀了瑞兹，经济差距越发拉大。
　　游戏时间逐渐增长，LPL队伍依次拿下小龙和峡谷先锋，直到二十六分钟。
　　第四条小龙、LPL的首条听牌龙刷新，解说终于察觉出了不对。
　　“等等……他们的打法好奇怪。峡谷先锋和前面两条龙让了就算了，女枪和杰斯显然发育不错，两人都差不多一件半，现在是LMK最能争夺小龙的时候了，杰斯为什么还没去龙坑占位置？”女解说盯着屏幕，诧异道。
　　“想让了吧，塞拉斯已经完整两件套了，身上还捏了一个洛的大招。”男解说没放在心上，“硬打的话LMK能取胜的几率感觉也就四成左右，如果再被拿掉一两个人头后期更加没法打。”
　　这么说也并无道理。
　　但要是根本不去争夺，就那么让LPL无伤拿龙，现在是四六开，等下一条小龙很可能就是七三开。
　　劣势只会越拉越大，比赛不能总打得那么憋屈，更何况，眼下才是第三局，远没有到生死关键的决胜局。
　　完全没必要那么稳。
　　等LPL几乎把龙打了一半，杰斯才姗姗来迟，意思意思地往龙坑里丢了几个Q消耗血量，就跟着队友扭头离去。
　　而后，LMK的打法就彻底变成了龟缩。
　　只要不是百分百能抓到的人或者能抢夺的资源，就不会主动出击，少数的几次击杀还是提前看到落单，而后聚集的三包一、四包一，就连打法最凶狠的中单都只靠瑞兹苟着清线。
　　龙魂龙刷新，LMK依然只在远处骚扰，Other青钢影配合队友拿下风龙魂，看到杰斯在远处探头探脑，心底忽地憋出一股火气。
　　“神经病吧？打个游戏连塔都不出有什么意思，这么喜欢拉扯运营这么不去玩经营小游戏啊？特么团到底打不打了！”Other在麦克风里低声骂道。
　　“这才第几局，就开始保KDA了吗？”费安喃喃。
　　纪泽喝了口咖啡，右手腾出来，捏了捏掌心。
　　连续两局比赛，手掌微微发麻，手臂处更是筋脉连着酸痛，还在纪泽的忍耐范围之内。
　　“他们……在硬拖。”虞承表情算不上好，手下已经操作英雄去大龙坑后方野区排眼，“这局已经没了，LMK在拖时间。”
　　风龙魂效益不大，大龙加强的buff兵是为数不多能够拉快游戏节奏的方式，队伍必须尽早控下这条大龙。
　　“为什么要拖时间？”Other下意识地问了出来，屏幕上传来纪泽的大杀特杀通报，他忽地抿住了唇。
　　——原来，LMK拖的是这个。
　　这不是表演赛最长的一局，却是最无聊的一局。
　　LMK女枪加瑞兹清兵极快，大龙buff加成的炮车兵推掉了两路高地，却迟迟拔不掉门牙。
　　而LMK选择龟缩在高地上，一如既往地抓单，Other上头被秒杀的情况下也没有选择动大龙。
　　在LPL前期滚出巨大优势的情况下，游戏依然被LMK硬生生拉到了三十八分钟，最后纪泽找到机会偷到瑞兹大招，带着全员和一大波大龙兵，用三人阵亡的代价强行一波推掉了高地。
　　“总算赢了，恭喜我们的队伍，二比一率先来到决胜局！”男解说嘿嘿笑：“打到最后LMK连家门都不敢出，心气丧尽，看来纪神两局把他们心态都打崩了。”
　　女解说捏住手里的笔，头一次顶撞了搭档的同事：“不是这样的。”
　　男解说：“？”
　　他再往身旁看去，女解说已经不接话了，只低头看着眼前的屏幕。
　　画面上，纪泽单手摘下耳机，站起身。
　　键盘和水杯都留在位置上，费安挪动着胖胖的身子，小跑着过来帮纪泽拿起了水杯，推好椅子。
　　镜头闪过，这位在LPL征战将近四年的老将，却沉着眸，眼眶隐隐发红。
　　连通后台的耳返忽然传来略显急忙的通告声，打断了正在激情复盘的解说席。
　　“教练组临时决定，中单位置换成Wood，Fade不再接受赛后采访。”男解说表情愕然，满脸不敢相信：“纪神这是……怎么了？”
　　*
　　远隔几个大洋的另外一个国家，英雄联盟表演赛休息室内。
　　梁天把人一路送到了会场门口，再往外走就得退赛，他卡在会馆边缘，目送纪泽和阮毅逐渐走远。
　　刚下台，纪泽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梁天在场下就联系了司机和医生，会场医生就在走道那里等着，纪泽一来就捏起他的手，然后满脸凝重地通知送医。
　　这次，梁天是真的放心不下。
　　临时战队过来没带太多人，翻译又走不掉，只能让阮毅一起陪着去。
　　“你看到司机了吗？对，那个黄头发的，医生也给你预约好了，先去北城的那个，做完康复之后再去原来的医院手术。”梁天拿着手机独自躲在了休息室外面，忽然听见后方一阵响动，休息室安静地拉开了一个细小的门缝。
　　一只手机悄然从里面探了出来。
　　梁天：“……”
　　偷听都偷不好是吗？
　　你们放个耳机不是更能藏一点？
　　“看什么看？”梁天毫不留情地拆穿：“最后一波别人纪泽都没急，你们一个个急得像是火烧屁股一样。如果Other你那波不上头去送，能打到快四十分钟吗？”
　　探出半个脑袋的手机微微颤抖，又卡着门缝委屈地收了回去。
　　纪泽问：“他们也在？”
　　梁天知道他们还在听，没好气道：“人不在，派了个盒子□□过来。”
　　纪泽拉开了车窗，听着外面浅淡的风声，伸手摸了摸窗外的风。
　　“正好。”纪泽说，“有句话……麻烦你转告他们。”
　　纪泽的声音隔着话筒，显得有些沙哑，梁天听完，无奈地挂断电话。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推开休息室的门，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几个队员。
　　虞承和Type都没有说话，费安的脸上满是担忧，Other更是头都不抬，掌心被懊悔地卡出道道掐痕。
　　“怎么，很气，很想骂LMK？”梁天皱眉，“你们是不是想传出去让人笑话，说我们选手的格局就这？”
　　Other抿着唇，不说话了。
　　“别人就是正常打比赛，伤到了我们认，没什么觉得憋屈的，管理好自己的身体同样是职业选手的任务之一。”梁天说着，把Other快要捏变形的水杯夺过来，丢进垃圾桶里。
　　“穆白。”梁天忽然说，一直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少年抬起头，握紧了掌心的手机。
　　一场比赛结束，坐在休息室里的穆白反而是最平静的一个。
　　只在游戏中期，LMK放掉小龙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他们想拖”，而后就再也没了声音。
　　相反，阮毅则气到快要跳起来，当场找对面真人PK。
　　纪泽有伤，让他打两局是本身就做好的打算，对面显然知道这点，下狠心练了那套阵容，那么简单来说——
　　他们目前最熟悉的也就那一套阵容。
　　换了别的，就没法打了。
　　纪泽两局胜利也恰好说明了这一切。
　　没想到对面把时间拉得那么长，反而是他的决策，让纪泽伤得更重。
　　他以为穆白的英雄池还能再藏藏……
　　梁天无声地叹气。
　　回想到纪泽说话时的语气，他感觉自己快猜到了十成十。
　　要是放在平时，梁天可能会生气，但如今转念一想……
　　算了。
　　选手想谈恋爱，他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更何况，穆白这小子也挺好的。
　　知根知底，是个好孩子，平时训练也听话，叫练什么英雄就玩什么英雄，从来不摆谱，也不会像纪泽一样特立独行一开始甚至连伤病都不肯去治……
　　这么一想，梁天觉得纪泽简直血赚。
　　梁天默默压下对自家选手的控诉，抬眸看向紧张到指尖都蜷起来的小中单。
　　穆白心跳正在加速。
　　这种情况下，梁天只喊了他一个人，肯定是有什么特别战术要说。
　　穆白已经准备好把大脑当成U盘了。
　　“那个，有件事……”梁天走上前，压低了声音，感觉自己在充当画风奇怪的传声筒：“纪泽要我问你，夺冠之后，要不要陪他再玩一次大冒险。”
　　穆白：“……？”
　　他眨了眨眼睛，耳廓冒出一串绯红，瞬间扩散开来。
　　平时纪泽说说就算了，现在从教练嘴里听见这种事……
　　穆白羞得快要抬不起头来。
　　梁天垂眸看着，越发感觉纪泽不是个人。
　　如果换一个时间地点，他真想把穆白抓起来，好好上一次防火防盗防纪泽的课。
　　“总之，加油。”梁天拍拍他的肩膀，沉下声：“队伍就交给你了。”
　　穆白揉揉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喊选手们准备上场。
　　穆白站起身，跟在队伍身后走去。
　　纪泽的伤，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刚才说的那些话，十有九成是纪泽为了安慰他才刻意说的，实际情况梁天始终不肯松口。
　　如果可以，穆白也想跟着纪泽去医院，不让纪泽一个人孤零零地接受医生的审判……
　　但现在，队伍只剩下他了。
　　穆白深深呼吸，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重新装满饮料的水杯，坐回位置上。
　　纪泽用过的键盘还留在那里，闪烁着漂亮的白光。
　　现在是赛点局。
　　赛点局无疑是最关键也是最考验心态的一局，一旦输掉，比分就会拉到二比二平，到时候全部LPL粉丝骂的都会是他一个。
　　镜头从穆白脸上擦过，解说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在莫名其妙地读着什么，观众席上旗帜依旧挥舞，有在脸上涂起国旗的观众站起来，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其中不少人是纪泽的粉丝，但他们此时一同举着他的牌子，为他加油助威，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曾经信任纪泽的人，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再次信任他。
　　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微地磕了一下。
　　穆白摊开掌心，看到水杯上贴着一张书写流畅的外文条，字字沉稳，是纪泽的笔迹。
　　为了方便沟通，裁判能听懂两国的语言。金发碧眼的女孩看了眼纸条，用生硬的国语小声告诉他：“上面写，你喜欢喝甜的……让他们在热可可里面多放点糖。”
　　穆白放下水杯，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忽然，他捂住脸。
　　压抑的哭泣声从少年的指缝间传了出来，他躲在自己的双手下，低着头，双肩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打湿了揉在掌心的纸条。
　　作者有话要说：断在这里真不是故意的，手速赶不上……纪泽手能治，治好之后不会再痛（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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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镜头实时转播。
　　所有人都看着新换上来的小中单低下头，咬住了唇。
　　镜头只停留了一瞬，很快被切掉，只有少数人眼尖地看到这一幕。
　　【Wood是困了吗，怎么突然低下头了。感觉状态不太对】
　　【紧张吧……赛点局换上来，谁都会觉得紧张】
　　【纪神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蹲官方刷半天了，还是没等到消息】
　　【预言一波是伤病。上一局LMK的打法就已经很奇怪了，大家可以尽情想象】
　　【难怪之前有人分析过，LMK四强赛不禁对面妖姬的原因。原来是拿别人外卡练刀，学着怎么打刺客英雄呢】
　　【第一局妖姬阵容的确不好打，感觉很大程度上还是教练BP放太多了，只要ban掉凯南压力就会小很多】
　　“你怎么了？”裁判很快注意到这里的不对劲，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紧张地问道：“要不要纸巾？”
　　她嘴上那么问着，就已经摸裤兜递了过来，塞到穆白手里，继而紧张地转过眼，离开选手区域。
　　毕竟裁判干预，多少有违规的嫌疑。
　　穆白拿着纸巾包装，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塑料表皮。
　　他忽然想起来，以前纪泽也给他送过。
　　但这次，纪泽不在了。
　　梁天走过来，看到穆白已经擦干了眼泪，眼眶红红的，手指认真地放在鼠标上。
　　“没事吧？”梁天问，“作为秘密战术上场，太紧张了？”
　　“没有。”穆白摇头，“只是没机会再拿一把妖姬……有点遗憾。”
　　没机会再拿一把妖姬。
　　意思就是，这局就会让对面3-1结束。
　　这话从穆白嘴里说出来仿佛更添了几分狂气，Other瞬间被点燃，嗷嗷地嚎着要梁天帮他拿最拿手的青钢影。
　　梁天迷惑性地ban掉了凯南，对面果不其然，开始继续首抢女枪日女，给中单选了个保护性的沙皇。
　　完全延续了之前的战术。
　　“这个英雄选择……我还以为我在重温第一局。”男解说满脸写着担忧：“我们就没有任何破解这个战术的方法吗？不会要打满BO5了吧？”
　　打满BO5即比分拉到2-2，话里话外对这局的局势井不看好。
　　女解说没有理会，看着LPL按部就班地选择青钢影、厄斐琉斯，第三手更是拿出了虞承曾经的招牌英雄锤石。
　　其中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突进人堆里就不会回头的狠角色。
　　这已经和第一局的常规BP截然不同。
　　女解说挑眉：“我看未必。”
　　LPL四个位置的英雄全部选完，却迟迟没有亮出第五个。
　　直到最后一选，第五位头像闪动，最后亮在一个戴着帽子的高个男人身上。
　　卡牌大师，崔斯特。
　　“怎么……是卡牌？”看着迅速锁定的卡牌大师，LMK教练忽然皱起眉，“Wood会玩卡牌吗？”
　　“没见过。”辅助想了想，“似乎很久以前玩过一把加里奥，此外都是妖姬奇亚娜这种，还玩男刀。”
　　“那就是不敢拿刺客了，选个卡牌硬玩呗。”LMK的中单不屑地挑眉，“选卡牌不也挺好，大概率是个不会飞大招的，而且对线我压力也小。”
　　一想到第一局的妖姬，他还是有点后怕。
　　为了队伍他选了沙皇这种爆发不高的英雄，第一局完全就是被妖姬追着打，若要真是输了，他恐怕得气得一晚睡不着觉。
　　“不过这个卡牌的确拿得好。其余英雄都是能远程跟团的，唯一不足就是厄斐琉斯，还补了一手锤石。”LMK教练忽地笑了笑，“但BP做得再好，选手英雄池里没有卡牌，也是白搭。”
　　卡牌这个英雄不必其他传统法师，但凡上手就差不多，大招能够定点支援的机制极为特殊，也就意味着他是一个走钢丝的角色。
　　飞得好，收下人头解救队友；飞不好，浪费技能还可能被对方反蹲，回塔更是缺一波兵线。
　　而穆白几乎从来没有拿过卡牌。
　　就连平时打rank，也极少见过。
　　【怎么是卡牌……我感觉解说说得挺对的，Wood英雄池里没这个英雄吧】
　　【Wood加油啊啊啊，下局再拿个妖姬，我相信你】
　　比赛进行到六分钟。
　　卡牌和沙皇在中路正常对线，沙皇看了眼屏幕右下角。
　　打野刷完自家野区，已经潜伏了过来，上单也准备了TP，一切蓄势待发。
　　他勾起唇，满意地笑了笑。
　　喜欢妖姬秒人是么？
　　“我准备好了，过来吧。”沙皇说着，装模作样地往上走。
　　这个位置没有眼，往上靠会给对面造成他要去支援的假象，诱使卡牌交技能清兵。
　　只要那张牌一交，没了控制，卡牌就彻底任人鱼肉。
　　“等等。”沙皇走了圈回来，面对空荡荡的中路忽然愣住：“卡牌呢？”
　　耳机里忽地传来一声惊呼。
　　是打野的声音，撕心裂肺：“靠，卡牌在我这！”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顶着黄牌的卡牌大师从草丛里冒了出来，一张黄牌标准地定住打野，而后费安跟上输出，打野血量刷地掉下一截，瞬间倒地。
　　“好绕！沙皇万万没想到，他是在假装往上走，而卡牌却先他一步真的去支援了！”女解说惊叹，“虽然现在还没有大招，但目前看来，这波绕后真的很灵性啊，让我们看看回放。”
　　屏幕上应声弹出了精彩画面回放，导播还特地给了个慢镜头，对比了沙皇的演技和卡牌果断地包夹野区。
　　最后是卡牌拿到了一血。
　　精彩画面还没播放结束，左下角的实时画面又一次亮了起来。
　　这次依然是野区，盲僧去打红buff，沙皇带着上单女刀想抢，两人即将开打的瞬间，卡牌一秒亮了大。
　　落地黄牌。
　　精准的点控瞬间将女刀锁在原地，转而换目标集火沙皇，青钢影从上路拉了一个超长E过来，一脚踹在沙皇大动脉上。
　　这距离上一波击杀……才隔了几分钟啊？
　　居然又杀了！
　　“这局的节奏也太好了，打野几乎卡着卡牌到六的点去做事，Wood一有大招就立马大了过来，还是卡得恰到好处的秒黄牌……但凡这黄牌晚一秒，可能都被沙皇开大推走了。”女解说感叹。
　　“现在游戏时间是七分钟。”男解说看了一眼上方的经济差，心中的不信任已经迅速减退，甚至感觉脸上有些隐隐发热。
　　比赛之前吐槽的什么打满BO5……是不是说太早了？
　　他咽了口唾沫：“人头比……已经来到3-0了。”
　　LMK的天崩开局。
　　甚至前面所有局，都没有那么劣势过。
　　似乎一切的走向……从沙皇试图杀掉卡牌开始，就变得不对劲了。
　　费安按B回城，看着一侧走回中路的卡牌大师，心里忽然一阵安心。
　　无论去到哪儿，身边永远有个卡牌当他的后盾……他忽然有种和纪泽做队友的感觉了。
　　“厉害啊，小白。”费安带着一大笔钱洗劫商店老头：“你以前也是玩卡牌的吗？”
　　穆白安静地补刀，摇头。
　　“很少，几乎不。”
　　费安不相信：“怎么可能，那你什么时候练的？”
　　清完线，穆白回城：“这段时间。我用小号打了差不多一百把rank，都是卡牌。”
　　一百把？
　　费安愣了一秒。
　　他们来到基地，就是不间断的训练赛和比赛，偶尔的几天自由训练和休息时间里，穆白一天至少得玩十多把卡牌。
　　那么高强度地玩同一个英雄……
　　虞承抬眸，随口补充：“别忘了，他还练了加里奥。”
　　费安：“……”
　　抱歉，打扰了。
　　*
　　LMK打野从泉水里复活，回到野区只看到空荡荡的一片，唯独下半野区还有小狼三只。
　　很是凄凉。
　　他忽然有些迷茫：“我们这局，不会真的要输吧？”
　　“闭嘴。”中单咬牙，一口回绝：“说什么丧气话。等龙团，卡牌抓不死就盯着对面那个厄斐琉斯抓，包你翻盘。”
　　结果这个“机会”，一直等到了二十分钟。
　　期间双方动了两次小龙，每一次他们刚有杀意，或是女刀准备好TP开大的时候，卡牌就会精准地出现在他们的后方，身后还带着一个从天而降的青钢影。
　　女刀更是被卡牌无限针对。
　　就算大招没转好，卡牌也用双脚走到上路无数次，女刀的闪现刚转好就得交出去，一被抓，没闪就是一个大写的死字。
　　而对面厄斐琉斯落单的机会，却迟迟没有来。
　　沙皇一直盯着，终于看到了下路双人组发了一条消息。
　　厄斐琉斯去野区支援的时候交掉了闪现，现在处于没闪的状态。
　　简而言之，可抓。
　　厄斐琉斯身上已经多了四个人头以及400赏金，一旦击杀，就能至少拉回700的经济差距。
　　小龙还有段时间才刷新，完全值得交掉几个大招去动手。
　　“Type小心，对面四包一！”女解说极为投入地喊起来，双眸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沙皇发了信号，等待日女到来，从无视野的草丛里忽然钻出，贴着正在中路清兵的卡牌就是一个QE大。
　　沙皇的大招甩了出去，厄斐琉斯安静地站在原地，耳边响起一声“叮”的特效音。
　　秒表！
　　秒表很好地规避了伤害，但LMK各方队友已经赶到，Type依旧危在旦夕。
　　女枪先是放了减速的E，压着金身结束的时间，瞬间唱响一个流畅的压起身大招。
　　“这个压起身太准了！厄斐琉斯根本吃不下这个满大——”男解说念着，却看见一个小小的牌从无人注意的草丛里飞了出来，砸在女枪脸上。
　　女枪大招的狂笑声还没有持续半秒，就被干净利落地打断。
　　又是卡牌！
　　为了营造氛围，导播只开了LMK的单方面视野，连解说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阴着的卡牌大师！
　　“卡牌打断了女枪的大，可他和厄斐琉斯只有两个人，要怎么才能从对面四个人的包夹中活下来？”女解说紧张地捏起了拳头。
　　在卡牌出现的瞬间，对面立即调换枪口对准了卡牌。
　　仇恨度拉满。
　　只见屏幕之上，穆白的卡牌大师不断用万能牌消耗着对面英雄，厄斐琉斯没有红刀，依靠一把小吸血，一点点地回着血量。
　　“青钢影和女刀已经先后亮了TP，双方的支援都很快，这即将是一场5v5的大规模团战。”女解说看到了角落里先后亮起的光束。
　　“只是……卡牌有金身有闪，为什么迟迟没交？”男解说颇为诧异，“再不交，他就要被杀了啊！”
　　对面的包夹越来越深，眼看着卡牌只剩下肉眼都看不清的血皮时候，穆白冷静地按下装备栏1键。
　　金身。
　　锁血金身！
　　“三滴血的金身？起身不一样要死？”男解说感觉自己要看不懂游戏了：“这个金身有什么意义？”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厄斐琉斯靠近人堆，落了个大招。
　　完美大到对面四人！
　　在他们追着卡牌深入的时候，无形中被卡牌带着聚在了一起，恰好是最适合厄斐琉斯的发挥场所！
　　女枪本就被消耗了大半的血量瞬间见底，卡牌从金身状态中脱离出来，闪现回身Q把残血人头收掉。
　　此刻，青钢影也先行TP落地。
　　局面瞬间逆转，从四包二，变成了三对三！
　　“好快的支援，盲僧也摸眼赶到了现场！LMK意识到情况不对，开始想撤……等等，沙皇还想杀卡牌？”
　　卡牌闪现出来后喝药回了血条将近六分之一，但也不过赵信一个W的事。
　　赵信当时靠卡牌最近，也被厄斐琉斯打得最疼，已经逃不掉。
　　干脆就硬换这个卡牌。
　　赵信交闪WE突刺，眼看着要冲到卡牌脸上，天边忽然划过一道漂亮的万能牌，还顺手接了一发普通平A。
　　把赵信硬生生打在地上，双膝跪地。
　　双杀！
　　“卡牌才一百血啊……居然还没想着跑？他定了张黄牌，他疯了吗，他还要追！”男解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刀落地，卡牌顶着黄牌直接晕住，女刀被秒杀，卡牌的Q再度收掉人头。
　　“在那么复杂的情况下同时走位还能秒切黄牌，这个动态视力……”女解说惊叹着，就看到卡牌一个扭身躲掉日女的E，随手在她头上也落了个Q。
　　完美穿过对面两人。
　　三杀！
　　四杀！
　　只剩最后一个。
　　对面四分之一血的沙皇。
　　沙皇逃得最快，已经走到了自家一塔的范围，眼看着就要回家。
　　“这个应该追不上了，零换四，这波也太赚了。可惜，没有五杀。”一开始不看好的男解说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朵上：“现在我们只需要回城补装备……”
　　解说话音未落，沙皇头上忽然多出了一个神似眼珠子的橙色圆球。
　　是卡牌的大招，【命运】！
　　“卡牌居然还想追？他怎么可能打得过沙皇！”男解说不由拔高了声调，极为激动地看着屏幕。
　　要知道，这可是五杀。
　　国际赛事的五杀！！
　　沙皇显然也发现了自己头顶的预兆，事先W立好枪兵，就打算扎死残血的卡牌大师。
　　卡牌落在了他的面前，却没有第一时间交出黄牌，而是一个后撤步，身上冒出了一个小绿光。
　　是洛不久前打在日女身上的Q，瞬间给卡牌回了一小层血。
　　洛一路W交闪，这才追上了卡牌。
　　“拿吧。”虞承敲敲麦克，声音很轻：“你的五杀。”
　　穆白打得很极限，他当然看在眼中。
　　厄斐琉斯有紫蓝刀，那波完全可以控住女枪就交闪一起跑，但穆白偏生留到了最后一刻，拖到队友到来。
　　虞承心知肚明。
　　他要的不仅是胜利，更是迅捷、快速，压倒性的胜利。
　　能够把上一局他们从纪泽身上拖走的时间，更利落地抢回来的胜利！
　　喜欢拖是么？
　　那就一波推平！
　　穆白没有谦让，顶着沙皇的伤害，一个流畅的黄牌接Q。
　　响亮的女声播报瞬间响起。
　　【Penta Kill！！！】
　　作者有话要说：耶！今天码完惹！（只要我没睡，就是今天）


第七十七章 
　　【woc，这卡牌？？】
　　【洛飞过来奶的时候真的有感动到，以后谁说他们感情不和我跟他急呜呜呜呜】
　　【卡牌也能五杀的吗？】
　　【谢邀，你ID叫Wood你上你也行】
　　【Wood居然真的会卡牌，还玩得那么好……这招藏得够狠啊，从比赛开始一直藏到现在。回国夏季赛，ban位上恐怕又要多一个了】
　　“五杀，真的是五杀。距离我们LPL上一次在世界赛拿到五杀，都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我甚至没入行，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观众。”女解说感叹：“卡牌拿到三杀开始，几乎每个人都在帮他开道，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团结的队伍，让我差点都忘了，这只是一支临时战队。”
　　男解说听着耳边的游戏播报音效，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才刚到二十分钟，游戏结束对线初入中期，就已经拉出了七千经济差，还养肥了一个五杀卡牌。
　　也好在这是个卡牌。
　　要是换成第一局的妖姬……Wood现在已经能站在LMK的高地上巡回跳舞，顺便把表情从第一个亮到最后一个。
　　“可惜是个卡牌，要不然能单秒对面C位提速。如今恐怕还得拉扯着打。”男解说嘀咕着，却看到卡牌忽然开了大。
　　对面几个人都团在一起。
　　卡牌居然这个时候开大？
　　“这个大招应该是来看视野的。”男解说果断，“这个时候飞，很可能进人堆就是送。”
　　下一秒，卡牌大招就传到了AD身边。
　　女枪当即开E减速，黄牌却已经先一步飞到了她的身上，把她控在原地，日女及时回身交出E，卡牌原地按下金身。
　　青钢影随之从草丛里蹿出来，朝着AD就是一脚，锤石也拉着厄斐琉斯飞进战场。
　　打野费安不在，这也是男解说断定卡牌不会开团的原因。
　　这是四打五的人数劣势团，但恰巧……
　　LPL又赢了。
　　女枪一死，LMK众人顿时失了战意，卡牌从金身效果中脱离，火炮加成的超远距离留住逃跑的沙皇，接上永霜，沙皇再度到地。
　　沙皇的战绩已经来到0-5。
　　厄斐琉斯在一旁收掉日女，四打五的团战，LMK硬是死了三个人。
　　只留下打野和交大保命的凯南逃脱。
　　男解说：“……”
　　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这局我们的打法已经无比明显，就是开团。”女解说分析着局势，“卡牌大招一分多钟一个，锤石现在连厄斐琉斯都不跟了，就黏在卡牌身边，大招一好就用，LMK根本不敢落单。这局……”
　　LMK已经没了。
　　二十六分，全队拿下大龙，一波中推，卡牌直接走在兵线前面丢黄牌，丢一个杀一个，LMK五人连一个人头都没有换掉，直接被平推水晶。
　　水晶带着烟花效果爆炸，带着庄严嗓音的女声读出结果：
　　【Victory！！】
　　赢了。
　　穆白放下鼠标，目光投向摊在桌面，被捏得皱巴巴的字条。
　　……他终于，赢了。
　　在摘下耳机的一瞬，欢呼声一同涌进耳膜。
　　穆白有些迷茫地睁大眼。
　　这个世界的英雄联盟已经变成了俱乐部的游戏，极少有国旗进场、挥舞旗帜的画面。
　　但早在他经历的S2，那时候胸膛上还能绣国旗，真正地为国出征。
　　一刹那，上一世场馆内飘散的金色纸片，仿佛和此刻的画面完整重叠。
　　穆白喉结滚动，眼眶微妙地发热。
　　他看不到从前的队友如何了，但他知道，他们都是电竞领域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就算没有他，他们一样可以在原来的英雄联盟征战，打下一席之地。
　　“Wood，走，去领奖了。”肩膀被人敲动，他回过头，看见费安圆滚滚的胖脸。
　　费安看着他，脸上是兴奋的笑意，得意地扬了扬脑袋：“看，领奖台。”
　　工作人员在那里忙活着，他们的旗帜位列中央，正准备升起。
　　穆白勾唇，点点头。
　　他跟在几个人身后，梁天从后台冲出来，把他们挨个抱住，泪水糊了选手满脸。
　　就连虞承眼眶都隐隐泛红。
　　也许是眼泪已经流过了，穆白表情平静地站上领奖台，低头让负责人把奖牌挂在他的脖子上。
　　“还有一个。”负责人拿着手里多出来的牌子，问：“给谁？”
　　这个奖牌是纪泽的。
　　队伍里唯一一个缺席的人。
　　*
　　颁奖仪式结束，队伍坐上车，绕过人堆前往了城市的某间私立医院。
　　医院门口种着一排杨树，叶子悬在枝干顶端，郁郁葱葱，硬是开出了一片春意盎然。
　　“我要不要买点水果？”Other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那波失误……”
　　梁天真没想到他居然记到了现在，无奈到连训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念了别念了，你实在在意就叫翻译陪你去买些吃的吧。记得别买烟，医院禁烟。”费安指挥。
　　Other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精神不少：“好！”
　　穆白站在一旁，低头捏了捏衣袖。
　　他犹豫着，小声：“不如我也去……”
　　结果Other根本没听到，快快乐乐地跟着翻译走远了。
　　穆白：“……”
　　打比赛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这家伙耳朵那么不好使呢？
　　他有点不敢面对纪泽。
　　纪泽肯定会看比赛直播，但他摸不准纪泽会不会看赛后颁奖。
　　要是看了……
　　穆白感觉自己脸已经开始冒火，恨不得立马转身离开。
　　但唯一可以溜走的机会已经消失，翻译不在，他一个人根本不敢在这个国家乱跑。
　　他再次悔恨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外语僵硬得都不敢说出口。
　　穆白只好硬着头皮跟在队友身后，梁天拿着手机去找了医生，然后满脸喜悦地得到纪泽的房号。
　　经过医院走道，梁天推开了尽头的一扇木门。
　　纪泽正坐在床上，身上换了一套白色的病号服，纤长的眼睫微垂着，手上捏着一副扑克牌。
　　阮毅就在另一侧，皱着眉，盯着牌绞尽脑汁。
　　“干嘛呢？”费安走上前，瞥了一眼阮毅手上的余牌：“你这输定了啊，就你，干嘛想不开跟纪泽打牌？”
　　阮毅：“？你人身攻击？”
　　唯独梁天还记得正事，上前问：“手怎么样了？”
　　“这。”纪泽拿起放在一旁的资料，递给梁天：“我叫他们翻译了一版，虽然是机翻，但意思也差不了太多。”
　　梁天点点头，资料刚拿到手，周围就飘来了一串紧张的目光。
　　他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纪泽不仅是队内明星选手，更是JG战术的核心，他的伤势谁都关心。
　　他们聚在一团看资料，原本不大的椅子就更挤，穆白挪了挪，正想换个地方，手腕忽然被握住。
　　是纪泽。
　　穆白身体忽地僵住，像具被拿捏了弱点的僵尸，手脚僵硬地被纪泽拉到床边，沿着床沿坐下。
　　梁天回头看了一眼，拍拍剩余几人的肩膀。
　　“Other到哪了？”梁天问。
　　“不知道啊，看消息说是刚到商店。”费安翻着手机。
　　梁天嗯了声：“他不知道房号，我们去接他。”
　　费安点了点头跟了出去，等梁天合上房门，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房号什么的……
　　不可以直接发消息说吗？
　　*
　　病房内。
　　纪泽把头压在穆白的肩膀上，越过穆白的手去翻他提着的小袋子，像是真的在找什么东西：“奖牌呢？”
　　穆白被他蹭得浑身酥麻，连忙按住纪泽：“你别动……我给你拿。”
　　纪泽点头，真就那么收回了手，听话得不可思议。
　　奖牌不重，里面还有杂七杂八的小玩偶小花之类的，原本打算丢在车里，穆白想着纪泽还没看过，就自己提了过来。
　　从一堆小花和玩偶中，穆白拿起了纪泽的奖牌。
　　“这个是你的。”穆白把奖牌放在纪泽手心，青年手臂上裹着纱布刺得他一阵酸疼：“要不换一只手拿？”
　　“放心，没伤成这样。”纪泽捏着奖牌，把小巧的圆形放在手中看了几眼。
　　金牌映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反射着漂亮的金光，煞是好看。
　　纪泽垂下眼，用身体把穆白和外面的几个人隔开。
　　奖牌被他在指尖握着，冰凉的金属贴上穆白的唇。
　　“决赛最后一局MVP的Wood选手，请问我能对你进行一次赛后专人采访吗？”
　　纪泽的声音在耳边敲响，穆白感觉自己唇上贴着的不是奖牌，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难受。
　　他在退，纪泽却没有任何犹豫地追了上去。
　　“穆白，你当初亲吻它的时候，是吻在了哪里？”
　　穆白手指簇地握紧了。
　　背脊在发热，穆白试图别开脸，唇却在奖牌边缘转了个圈，压根逃不掉。
　　“是这里、这里……”纪泽压低了声音，奖牌在穆白唇上意有所指地打着转，最后落在那个临时铭刻的Fade字样上，语调里带着别样的暧昧：“还是……这里？”
　　穆白耳尖都憋红了，像只偷吃却被抓了现行的猫。
　　他的确亲了。
　　只是听着国歌，满眼都是纪泽奖牌上铭刻的英文字符，忽地感觉眼眶发热，几乎是大脑冲动地亲了上去。
　　这种事已经是他做过的第二遍了。
　　第一次是护腕上纪泽的ID，第二次是金牌……却都被抓个现行。
　　纪泽笑笑，指尖翻动，手里忽然又多出了另外一块奖牌。
　　铭刻着WoodID的奖牌。
　　穆白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走的。
　　纪泽只是笑着，把穆白的奖牌拿在手中，对着他的ID，浅浅地吻了下去。
　　和当初穆白的动作一模一样。
　　一吻很快结束。
　　纪泽挑眉，看着缩在他身前，红晕从耳后蔓到脖子根的新晋T0中单。
　　吻他奖牌的时候明明正经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如今他效仿一下，却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直播时那一幕实在突然，纪泽还记得当时解说的惊呼。
　　观众席上席卷着尖叫，两边的粉丝主动在位置上欢呼，一同喊着对方的名字。
　　就连纪泽，呼吸都不住瞬间停滞。画面上少年低垂的眼睫、认真的表情轻易地挑动他的神经，纪泽突然想立马离开医院，赶到现场。
　　他当初是怎么舍得，把穆白一个人留在那里的？
　　纪泽伸手，抬起穆白眼眶微湿的脸，眼神一凝，心脏微妙地颤了瞬间。
　　某种不好的冲动在心头弥漫。
　　他望着满目工整的洁白，无奈地叹气：“怎么恰好在医院……”
　　穆白被那个吻激得脸色泛红，警惕道：“不行，不许逃避治疗。”
　　“真可惜，也许我不是个听话的病人。”
　　纪泽嘴上那么说着，眼底却看不见一丝愧疚：“医生在忙前忙后帮我做术前工作的时候，我却在想我的男朋友。甚至想就那么离开医院，随便找间环境漂亮的酒店，脱光他的衣服，让他咬住他才刚获得的金牌，再和我玩一次大冒险。”
　　穆白：“……”
　　纪泽光是那么说，他的手腕似乎都在发痒，仿佛纪泽已经握住了手腕，把他锁在原地。
　　他紧张地抬眼，看了眼房门。
　　涂了白漆的门依然紧闭着，中间镂出来方便医生查看情况的玻璃外一片寂静，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穆白喉头滚动，轻轻咽了口唾沫。
　　他握起纪泽的手，按在自己腰上，几乎能从腰上感受到纪泽掌心的细纹。
　　纪泽呼吸忽沉。
　　他看见小中单低着头，强行摆起严肃的脸，手指却已经抖得不成样。
　　光是看着这样的他，都叫纪泽喉头发涩。
　　偏偏穆白还捏着他的手，幅度极浅地动了动，声若蚊蝇：“手术做完之前，就只有……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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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掌心触碰上少年细腰微凉的肌肤，纪泽安静地待在穆白手心，像是薅宠物毛发一样被穆白引领着，随便碰了两下。
　　穆白的掌心似乎都比腰上要热不少。
　　UM伙食不错，穆白比刚开直播的时候胖了那么一点，但依然瘦得过分，纪泽一只手臂就能轻松把整片腰肢轻松揽在怀中。
　　小家伙浑身都是软的，身上残留着浅淡的肥皂香气，四肢又软又细。
　　这么纤细的指尖，是怎么打出那么凶狠的操作的？
　　纪泽垂眸想。
　　纪泽没什么动静，穆白却越碰越感觉羞耻。
　　太……太尴尬了。
　　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
　　纪泽平时说那些话，会让他感觉面红心跳，时不时还有别样的期待，但由他来做……
　　气氛反而正常得像是手牵手去春游。
　　怎么能这么尴尬啊？
　　穆白连忙松开纪泽的手，别开头去：“好了，你先休息，我去找教练他们……”
　　“不，还不够。”纪泽压低了声音，眼底颜色深邃漆黑：“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穆白指尖轻颤，闷声点了点头。
　　纪泽拖住他的后颈，吻了上来。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
　　穆白习惯地仰起头，主动去迎合纪泽，任由纪泽把他揽进怀中，手臂虚虚搭在纪泽的脖颈上。
　　直到腰间一凉，纪泽的手忽然探了过来。
　　穆白吓得一个激灵，正打算躲，却被纪泽死死禁锢住了腰，牙齿轻轻咬了下他的舌尖。
　　他想起来了。
　　——这是陪同。
　　穆白红着脸，一边被纪泽吻着，却还要承受纪泽的动作。
　　纪泽指尖灵活得一点都不像是准备手术的病人，在他背后游走，扫过腰侧的时候，穆白忽然感觉浑身的神经都聚集在那一小处皮肉一般，身子登时软了下来，唇边溢出一声闷哼。
　　如果说穆白本身就乖得像只兔子，那现在的穆白……则是任人施为的玩偶兔。
　　纪泽眯起眼，手指刻意在腰侧多碰了几下，只是蜻蜓点水般掠过，穆白就忽地指尖轻颤，用力拽紧了他的衣袖。
　　原来，这里是穆白的敏感点。
　　纪泽默默把那处位置记下，笑着收回了手，从穆白唇上离开。
　　他垂眸，亲吻穆白的鼻尖：“够了，起来吧。”
　　穆白缩在他的怀里，缓了好一阵，才迷糊地从床上坐直。
　　他只觉得那一瞬间，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般，刺激得很，也舒服得很。
　　浑然不知自己的弱点已经被眼前的男人尽数掌握。
　　穆白看着纪泽给梁天发消息，问：“你什么时候手术？”
　　“一周后。”纪泽抬眸：“或许来不及去机场送你。”
　　春季赛和夏季赛之间只有两个月左右的休赛期，他们打表演赛就已经耗费了一个多月，再休息一段时间，差不多刚回国就要准备夏季赛小组赛了。
　　年末的S赛门票制按春夏两个赛程的积分来算，由于夏季赛时间靠后，因此积分要比春季赛高出将近一倍，夏季赛冠军还能获得自动晋级S赛的权利。
　　正因如此，不少春季赛连积分都没有的队伍，在夏季赛反而能一波逆袭挺进S赛。
　　穆白看着纪泽床头的医疗用品，头一次犹豫：“……我留下来陪你？”
　　纪泽挑眉：“你不想去S赛了？”
　　穆白：“……”
　　想的。
　　他抬起头，压下眼睫，在纪泽的唇上主动亲了一口。
　　“好好治。”穆白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我在国内等你。”
　　纪泽笑了笑，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
　　窗外阳光熹微，树枝抖动间，飘下一片落叶。
　　纪泽握住穆白的手，将稍小的手掌扣在掌心，很轻地应：“好。”
　　*
　　梁天回到病房前，特地给纪泽发了条短信。
　　【梁天】：现在可以了吧？
　　【Jze】：什么可以？
　　【梁天】：……
　　【梁天】：你不就是跟其他中单搞一起了么，不然我特地给你们留空间干什么？别给我装傻。
　　【Jze】：我还真没想到，原来你是特意走开的。
　　看到这条消息，梁天气得捏紧了手机。
　　潜台词就是以为他真的笨，忘记可以发消息给Other喊人回来了。
　　纪泽这东西能不能盼教练一点好啊？？？
　　手机震动，纪泽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Jze】：回来吧。
　　【Jze】：顺便帮我喊医生。
　　梁天：“……”
　　梁天认命地叫上医生，进门前敲了敲，而后推开了房门。
　　纪泽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穆白坐在椅子边，低头翻着日历，在几个月后的某个时间里，用记录功能标了一个圈。
　　一周后，队伍回国。
　　出发的前一晚几人聚在一起旅行吃饭，翻译再度兼职摄影师，拍了这支临时队伍的最后一张合照。
　　大家都很舍不得。
　　Other和费安拿着手机非要加穆白的联系方式，约定了回去打个十盘百盘Rank，临时战队回国继续赢。
　　“要是纪泽也在就好了。”费安感叹，“总感觉这样回国，像是少了点什么。”
　　“小白，你要我把Fade的联系方式推给你吗？你们关系挺好的，回去也能一起找机会聚餐……”Other说着，低头翻着穆白的朋友圈。
　　“哈哈哈，你朋友圈好多新闻，诶，还有这把的录像转发……你也看了这局？我的格温是不是超帅，我第一次在赛场上三杀就是这局！”Other顿时兴奋起来，拿着手机在穆白面前晃荡。
　　像个翘着尾巴求鼓励的袋鼠。
　　穆白点头：“嗯，是看了。格温很强，开力场的时机特别好。”
　　Other笑得见眉不见眼，网友吹的一百句，都远不如同行夸他一句来得让人高兴。
　　而且还是具有实力的同行。
　　“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Other翻着，指尖忽然停顿。
　　“一月份，今年年初……诶，你也去看灯光秀啦？”Other笑着，看着朋友圈底下的评论，忽地一愣。
　　今年元旦的朋友圈。
　　赫然挂着一条……纪泽的回复。
　　一月份的回复。
　　那个时候，穆白还没有出道，前缀甚至都没有UM的影子。
　　他们……就已经认识了吗？
　　Other愣住的瞬间，不远处传来梁天的喊声。
　　“过来合影了！找到了个好心人帮忙拍照，我们再跟翻译合张影。快点，别拖拖拉拉！”
　　Other连忙锁屏手机，跟了上去。
　　*
　　穆白飞机落地的时候，UM所有人都来了。
　　夸张得像是某热情火锅店的生日派对。
　　“小白！”布谷扑了过来，四下翻着他的手：“没受伤吧？没受委屈吧？”
　　“受什么委屈。”梁天在一旁冷笑，推出费安来：“我们伙食的质量肉眼可见远超你们，放在你们那受委屈才是真的。”
　　费安：“？”
　　两边的选手分别各回各家，穆白收到通知，今明两天休息，后天又要开始准备训练赛和rank。
　　距离夏季赛的常规赛赛程，只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穆白开了直播。
　　开播的瞬间，弹幕前所未有地多，甚至比他刚在春季赛拿完亚军的当晚，人气更为火热。
　　【Wooood啊啊啊啊啊！】
　　【今天能看卡牌吗今天能看卡牌吗】
　　【纪神怎么样了？JG那边死活不肯说，Wood能给我们泄泄底么QAQ】
　　【Fade怎么样跟主播有什么关系，别问了，真想知道自己去Fade社交账号留言】
　　【不能说就不能说呗，问那么多干什么？】
　　【前天晚上才刷到你们准备回国的返图，今天就开了直播？哥，你也太勤快了吧】
　　【UM全部成员就你一个人开了播……Wood帮忙叫那几头懒狗起床谢谢】
　　“让他们睡吧，我调时差。”穆白避开问纪泽的，回应弹幕：“不觉得辛苦，常规赛我首发，我们队没有替补。去旅游有什么推荐？都挺好的，景点人少，但好吃的也少。就是温差有点大，注意多带几件衣服。”
　　【的确，我也去过，日夜温差是真的吓人】
　　【所以Wood就是带少了，才穿了纪神的衣服么2333】
　　【是Fade的衣服？难怪看着像是大了一号诶，他们两个关系真的很好，我信了】
　　看到这条弹幕，穆白忽地一愣。
　　他低下头，才注意到自己肩膀上披着的还是当初纪泽给的那件，大一号的灰色外套。
　　他居然穿了回来。
　　夜里冷，基地空调没有调高温度，他也就顺手披上了。
　　……还真没想起来是纪泽的。
　　穆白脸颊微妙地发热，他犹豫了两秒，正打算把衣服脱下，忽然看到VIP栏位上一个小小的名字。
　　穆白在赛场上征战的时间越久，粉丝也就越多，几千块钱在直播间里已经算不上最高的一档了。
　　排在最前面的被消费金额更高的粉丝取代，这个名字被挤到了中下游，看上去无比普通。
　　【Jze】。
　　穆白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好一会儿，默默地移开手，反而捏着衣领，往脖子上更为严实地拢了拢。
　　暖意从指尖弥漫到脖颈处，宽大的衣服下摆足以挡住他小半边大腿，宽厚且严密。
　　是挺暖的。
　　还带着浅淡的薄荷洗衣粉味、和渗透进布料深处的浅淡烟味。
　　很令人安心。
　　【看错了吧，这种款式的衣服不是人手一件么】
　　【但尺码真的不太对，也有可能是买错了】
　　【好好看直播吧，选手关系好不好也跟我们没关系，Fade也有女朋友了】
　　【所以今天玩什么！能看一把新英雄吗？】
　　几条弹幕飘过，穆白扫了一眼挂在直播间的黑色ID，随手点开了排位，进入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段我码着码着怎么有种寡妇既视感……（纪泽：你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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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时间一到，夏季赛的赛程便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
　　常规赛为期两个月，每个队伍将会交战十余场，最后按照胜场积分排位。
　　闹铃响起，穆白睁开眼。
　　他换下睡衣，洗脸刷牙，而后按部就班地打开游戏开始rank。
　　他的比赛服排位分数又往前挤了一小截，加上原本第一位迟迟没上线系统扣掉的胜点，上个月，他已经顺利爬上了比赛服第一。
　　虽说rank分和比赛实力井不完全对等，布谷依然兴奋得不行，拉着所有人去外地吃了大餐，管理层还郑重其事地发了笔奖金。
　　算起来，现在穆白也是有钱人了。
　　中午，队友们先后起床。
　　阿姨已经准备好中午饭，模糊的烟气从新鲜的的菜品上升腾而起，混杂着清香的鲜味，基地里一群牲口闻着味就钻了出来，头发一个个乱得不成人形。
　　要是把他们现在的样子贴到网上，本就为数不多的女友粉恐怕人作鸟兽散。
　　“早啊，小白。”江创眯着眼睛，在他身边坐下，加起根笋丝细细品尝。
　　尤洲也冒头，盯着一张叛逆的熬夜脸，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没打完的消消乐：“今天打哪支？”
　　“OA吧好像，最后一把常规赛，无所谓了。”虾饺哼哼。
　　“输赢都是一号种子，第二的TAG差我们几分来着？”江创努力回忆。
　　穆白平静答：“三分。”
　　夏季赛UM的表现实在太好了。
　　刨去版本更新前几局的不适应，后续基本一局没有输过，面对弱队赢得果断，面对强队有来有回，常规赛还没有结束，就已经锁定了积分最高的一号种子位。
　　江创喝了口可乐，感慨：“TAG这赛季调整得很出色，新辅助嗅觉灵敏不说，SU休个假感觉像换了一个人，一手女刀实在太猛了。”
　　SU也是一名老将，在所有人都猜测他什么时候退役时，SU不仅不退，反而更加潜心在拓宽英雄池上。
　　最近士流兴起的中单女刀、男枪他都第一手练出来，英雄池深到可以和上单选手玩摇摆。
　　尤洲了然，满脸认真地说道：“那我们决赛就打TAG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顿时传来几声轻笑。
　　“什么决赛，你第一局季后赛都没开始打呢就想决赛？到时候把你这段剪进俱乐部日常里，就喜提新梗。”江创损他。
　　虾饺低头想了想：“不过夏季赛KH状态不行，JG又……”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像是感慨般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穆白用筷子夹起一根青菜放进碗里，闷声吃着，没有参加几人的讨论。
　　“别吵了，快点吃。”已经提前换好白衬衫的布谷姗姗来迟，挨个扫了一眼。
　　已经提前锁定出线位，还是优先进入四强的一线种子，也难怪队伍气氛会如此轻松。
　　刚打完春季赛时，他还觉得今年说不定有进入S赛的可能，但按照夏季赛的表现来看……
　　几乎是定然进入S赛了。
　　布谷目光在闷头吃饭的穆白身上停顿，继而接着提醒：“晚上的比赛认真点打，至少尊重对手。”
　　饭桌上稀稀拉拉地传来几个好字。
　　布谷也不在意，坐下一起吃了饭，短暂地rank热手结束，时间就到了晚上。
　　海城的会场总共就那么几个，和第一次的陌生比起来，此刻穆白已经轻车熟路。
　　连后台有几个洗手间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熟练地把背包放进休息室，而后推开门，绕到有自动售卖机的位置，买了一小包糖。
　　撕开包装，含了一颗在嘴里，清甜的糖果香味溢了出来，挤进唇齿间。
　　脚步声响起，SU带着背包从远处走来，看到穆白便当即招了招手。SU也算网瘾少年里难得的交际花，和其余闷葫芦不同，无论是谁他都能聊上一段。
　　SU满脸笑容：“穆白！好久没见啊。几次来海城都碰不上你。”
　　穆白点头，分了他一颗糖：“晚上好。”
　　“你们今天跟谁打？”SU嚼着糖果问。
　　“OA。你们呢？”
　　“JG。”
　　穆白咬糖的动作一顿，眼睫微颤。
　　“刚打完就走了，我们刚做完采访。”SU思索：“他们实力还是有的，可惜，中路实在……唉。”
　　穆白没有接话，SU挠挠头，忽然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
　　毕竟穆白曾经和JG那几个人一起出过国，关系肯定不差，他在背后议论多少有说别人闲话的嫌疑。
　　在行业内混久了，只夸不贬，几乎是圈子里的潜规则。
　　SU自觉地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你知道纪泽什么时候回来……”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走道尽头便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呼声：“UM的选手准备好了吗？比赛要开始了。”
　　“你先去比赛吧，比赛加油。”SU给他挥手。
　　穆白点头，笑了笑：“嗯。”
　　SU目送中单的背影隐去，拿起自己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周围的队友开始跟了过来，队伍的新辅助左看右看：“SU哥，你刚刚跟谁聊呢？”
　　“Wood。”SU说，“季后赛我们多半会和他们碰，你回去多看几局录像。”
　　SU话音刚落，就看到身边小辅助冒着星星的眼。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啊，我好想加前辈的好友。”小辅助悔恨万分。
　　SU拿出手机翻了翻，忽然想起当初加上穆白好友的事。
　　那时候穆白好像刚进LPL不久，创建的社交账号粉丝才千来个，他还在其中牵线搭桥，把女友的后辈推给了穆白。
　　如今，穆白也是大多数游戏新人眼中的前辈了。
　　时间过得真快。
　　SU摸摸自己的脸，无声叹气。
　　*
　　晚上七点整，游戏正式开始。
　　解说站上解说席，女解说身边又迎来了熟悉的搭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评价着今晚的游戏。
　　“这局对于OA而言十分重要，如今OA卡在季后赛的边缘，如果能拿下这局，他们就很可能凭借胜局分差进入季后赛。”女解说道。
　　男解说接腔：“是的，而且今晚也是今年常规赛的闭幕战了。季后赛只有最后一个席位没有确定下来，让我们拭目以待。”
　　“是因为闭幕战吗，今天的粉丝都好热情。”女解说感叹：“想到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同样是UM和OA的对局，还有席位没有坐满呢。”
　　台下灯牌一片连着一片，其中很大部分都是属于UM的，坐在位置正中间的女孩局一个人举着两块牌子，上面白灯勾勒的“穆神”字样亮眼。
　　“也许是买了票没能来。”男解说开玩笑。
　　女解说笑笑，附和：“对，毕竟节日前后大家时间都赶。”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呢。”女解说笑道：“之前我还要在rank里面找新人选手的战绩做功课，如今Wood比赛场次我都不一定有时间看完了。”
　　画面上挂着ID的选手正襟危坐，穆白垂着眼，低声和教练交谈着什么，少年的身体在几个月时间里长高了一小截，如今已经和队内的江创相差无几。
　　看着成熟了许多。
　　“今天UM会拿什么阵容呢？一选亮了奇亚娜，果然是他们一惯的战术体系。”男解说低头看向屏幕：“奇亚娜中野都能摇摆，虾饺奇亚娜不差，Wood的奇亚娜……就更不用说了。”
　　他话音落下，第二轮选人UM又再度锁下岩雀。
　　已经确认是中单奇亚娜。
　　和当年第一局一样，一往无前的单线英雄。
　　这类英雄观赏性佳，能契合他们版本的更是少之又少，如今难得可以登上赛场，每次选择都会换来观众席上一片欢呼。
　　男解说顿时热血沸腾起来，看着屏幕，用力捏紧了拳头。
　　比赛结束得比所有人想象中都快。
　　已经无关紧要的最后一局常规赛，UM却打得格外认真，全程没给OA找到一点机会，从三狼一路控到大龙，压制力强得吓人。
　　两局迅速结束，穆白摘下耳机，把键盘收进背包里，忽地听见耳旁女解说充满感情的一句穆神。
　　平静了全局的少年抿起唇，耳廓浮现一抹红晕，又飞快地散去。
　　冷静。
　　不过是一句穆神而已，纪泽那么多年听都听腻了，却都没有飘。
　　但穆白嘴角还是忍不住跃上一点喜悦，他点开手机，拉出那个沉寂已久的聊天栏。
　　两个月的时间，他都能背下那个国家的时区了。
　　按照时间来算，现在对方可能刚起床不久……
　　他戳着虚拟键盘，敲字。
　　【木白白】：醒了吗？
　　【木白白】：我打完常规赛了。
　　极为平淡的两段话，看上去和情侣之间的聊天完全不搭边，反而更像是跟领导上司报告。
　　往前翻，几乎全是这样的内容。
　　他曾经也想过要跟纪泽聊点什么，但纪泽不士动提，他犹豫了半天，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也没能说出口。
　　【Jze】：输了？我看了，三十分四十五秒，丢失辅助视野的情况下你又上头……
　　【Jze】：JG打得确实不好，不仅是中单的问题，整个节奏都乱了。
　　还有昨天晚上最后一条。
　　【Jze】：国内已经两点多了。快睡吧，晚安。
　　新消息发送出去，纪泽迟迟没有回他。
　　穆白熄灭屏幕，看向正聚成一团的队友们。
　　“司机发消息问我们今晚吃啥了。布谷说了请大餐，一定要狠宰他一顿。”虾饺满脸阴狠。
　　穆白走过去，靠近布谷手机：“顺路吗？顺路的话送我去一趟健身房。”
　　虾饺回头看他：“庆功宴不吃了吗？”
　　“不了，跟健身房定了套餐。”穆白摇头。
　　“喔。”虾饺点点头，表示明白。
　　只不过是庆祝常规赛结束，所谓的庆功宴也没有大到非去不可的地步，穆白不参加也很正常。
　　他按动手机，给司机发了消息，得到肯定的回复后，虾饺转告了穆白。
　　车子在健身房门口停下。
　　穆白和其他选手招手再见，独自一人刷卡进入了健身房内。
　　有训练在身，他来得井不算勤。
　　每次过来顶多跑跑步做些简单的锻炼，身材看上去没有大的变化，但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
　　光出出汗都是有用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健身房内几乎没有其他客人。
　　穆白跑了一个小时，去挨个体验了健身房器械，把健身房准备的健康餐当做宵夜吃了干净。
　　他刚放下筷子，就看到有个年轻男生朝他走来，脸上表情紧张。
　　男生咽了口唾沫，声音微不可查：“你好，请问你是Wood吗？我看你来这里健身很久了，能不能和我合张影？”
　　穆白垂眸，扫了一眼他手上的黄色相机。
　　是个拍立得。
　　这年头，来健身的人谁会随手带个拍立得？
　　穆白了然，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站起身。
　　“嗯，好的。”
　　男生眼底的兴奋都要绽放成花了。
　　他站在粉丝身边，简单地合影，在他的拍立得照片旁留下英文大写的Wood。
　　粉丝没有停留太久，拿过合照就满脸笑意地离去，穆白收拾好东西，前往浴室。
　　自从他来这个健身房后，消息不知道从哪里走了漏子。
　　只几天之间，来找他要签名合照的数量几乎翻了几倍，若非健身房价格摆在这里，恐怕要被粉丝挤爆。
　　方才的男生算是粉丝中最温和的一批，穆白也遇到过几个出格的粉丝。
　　企图撬开他储物柜的锁，或者偷他的手机，想要窥探里面的个人隐私。
　　烦不胜烦。
　　穆白来健身房的时间就那么越拖越晚，频率也逐渐降低。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纪泽明明办了卡，却总不爱来了。
　　穆白拿了衣服，钻进健身房的公共浴室洗澡。
　　浴室有隔间，隔间空间不小，每一间里面都配备了防水置物架，把客人的隐私问题保护到位。
　　穆白把要换的衣服放进置物架，才发现少了点什么。
　　……毛巾。
　　他洗澡怎么总是丢三落四的？
　　穆白叹了口气，在心底数落自己，然后认命地走到柜子前，把毛巾带上，又转身折回浴室。
　　他再度进入隔间，打算将门带上时，忽然侧面伸出陌生一只手来。
　　指尖用力，从外面拽住他的门。
　　穆白呼吸一滞。
　　之前粉丝的出格行为一幕幕涌上大脑，穆白皱起眉，声音顿时降了八度。
　　嗓音略带沙哑，有种不可忽视的严厉。
　　“放手。”穆白沉下眸：“如果你不想被揍一顿的话。”
　　那手依然卡在门上，没有动作。
　　穆白懒得再和对方理论，握住门把正打算强行合上，房门却一动不动。
　　对方手劲出乎意料地大，他竟挣不开。
　　他的力气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穆白可比，但对方……显然比他强壮得多。
　　穆白心中一紧，现在已经很晚，这个时间点健身房几乎没有人，他的手机也没有带进来。
　　浴室里面，更不可能安装监控。
　　穆白心中警铃大作，他咬着牙，决定下达最后通牒。
　　“放……”
　　他第一个字刚出口，忽然注意到那人指节上浅浅的小痣，和手臂上突兀的伤疤。
　　这显然还是个新伤口，伤口很长很深，疤痕周围依稀能看出刚拆的线痕，整个创口泛着浅红，只看一眼，就让人心底也跟着揪痛起来。
　　穆白抿起唇，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纪泽？”
　　纪泽站在门前，唇边挂起笑。
　　他早上刚下飞机，知道穆白晚上有比赛，休息了一会儿干脆久违地去健身房一趟。
　　刚进浴室，就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走了出去，纪泽还以为是眼花，没料到，下一秒人又自己走了回来。
　　虽然高了一点，表情更沉稳了一点，整个人看上去都成熟利落了不少，像个真正能扛起整支队伍的明星选手……
　　但是，的确是他的小中单。
　　穆白避开伤口，握住纪泽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拉了过来。
　　伤疤凑得更近，横在面前，穆白久久地看着，垂下眼。
　　他把人拽到身边，还没有忘记要对健身房可能出现人严防死守，叮嘱道：“关门。”
　　纪泽被他拉住，手臂上温热的触感一闪而过，久违的冲动再次在心底活跃起来。
　　他怎么可能不想穆白。
　　才刚确定关系没几个月，就被迫异地，每天发信息过去不是睡觉就是在训练比赛……
　　连时差都对不上。
　　纪泽依言掩上，心中那点儿想欺负人的情绪愈演愈烈。
　　他抬手捏住穆白的脸，似笑非笑：“这里孤男寡男，可别对你男朋友的自制力太过自信。”
　　穆白脸色微红，脸上被周围热气一蒸，更是连眼角都粉得动人。
　　他抬头望着纪泽，目光勾勒纪泽脸上的轮廓，看清他笔挺的鼻梁，和漆黑深邃的眼。
　　这是他的男朋友。
　　他快三个月没见的男朋友。
　　这几个字眼停留在舌尖，化作又甜又苦的涩意，涌进喉头。
　　穆白直勾勾的视线，纪泽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纪泽沉默，心中某处躁动得可怕，让他喉头干涩。他知道，他不能在这里再留——
　　穆白垂眸，声音很轻：“可以。”
　　纪泽：“……？”
　　穆白说着，士动踮起脚尖，半边身体几乎都贴合在另个一个男人身上，牙齿在纪泽薄唇轻咬，像是接吻一样暧昧地斯磨。
　　明明做着那么大胆的事，偏生表情又认真考究得过分，仿佛真的在研究如何去讨好纪泽，去学习做一对情侣间应该做的事。
　　感觉自己完成得差不多了，穆白离开纪泽的唇瓣，半张脸红得隐隐发烫。
　　虽然是从网上看到的情侣小手段，但真的让他实践，仍旧叫穆白羞臊不堪。
　　果然，他没有做这种事情的天赋。
　　哄男朋友什么的……比打比赛都难。
　　见纪泽没有反应，穆白心底涌上一股破罐破摔的恼意。
　　他拔高了音调：“你没听清楚吗？我说可……”
　　纪泽忽地握住了他的腰侧。
　　酥麻的感觉自腰间穿过，仿佛有什么刺破脊椎，穆白肌肤一阵颤栗，被纪泽稳稳托住后腰。
　　他张了张唇，刚想说点什么，唇忽然被吻住。
　　纪泽手指伸入穆白柔软的发丝，压着他的后脑勺，几乎揉碎般亲吻着。
　　这……太刺激了。
　　比网络上任何描写都要刺激。
　　穆白感觉自己要融化在纪泽的亲吻下，他指尖蜷缩着，听着花洒上偶尔滴落的水声，却被纪泽强制着伸长了脖颈，像是只濒死的天鹅。
　　一吻毕。
　　纪泽看着眸子逐渐泛出水光的穆白，眼底黑色幽深，声音压着难耐的沙哑。
　　“现在，还可以吗？”
　　穆白脑子僵硬了瞬间。
　　他头一次在这种事情上那么灵敏，迅速听出了纪泽话里的含义。
　　那么……可以吗？
　　他心脏跳得迅速，几乎要挤破胸膛，穆白连抬头去看纪泽的胆量都没有。
　　却压低声音，很小声地应了句：“嗯……我带了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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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纪泽离开浴室，浴巾挂在他手臂，将那抹伤疤隐隐遮住，耳廓泛着微妙的红。
　　穆白……和他记忆中有点不一样了。
　　更主动，更直白，甚至于是热情。
　　光是想起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纪泽便喉头发紧，呼吸微微凝滞。
　　天知道他到底忍耐了多久，才没将小隔间的门直接反锁。
　　纪泽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烟来，放在唇边含了含，犹豫了片刻，没将火点燃。
　　让小孩闻到太多烟味，不好。
　　淅沥的水声从浴室里面传来，纪泽把没点的烟咬在嘴里，低头看手机。
　　他锻炼从来没有看手机的习惯。
　　这才几个小时，手机上面就已经攒了几十条新消息，和好几个未接来电。
　　纪泽随手点开，看到消息栏里置顶的那个头像，和简短的两条消息。
　　每次穆白打完比赛，都会给他发一条消息。
　　而他往往不会回。
　　穆白不知道的是，那时候他总是醒着，甚至能看到正在接受采访的少年低下头拨弄手机，而后他的信息栏上传来“嘟”的一声。
　　有时候是不断闪烁的“正在输入……”，而后屏幕上的新锐中单就会绞尽脑汁地皱起眉，把手机丢在桌上，只发过来一个象征晚安的小月亮。
　　很可爱。
　　纪泽把另外几条消息仔细看完，都是些接着各种由头来打探消息的队新闻人。
　　每逢节假日就装模作样地给他发一条庆祝消息，趁机问他状态如何了，要不是担心纪泽生气，恨不得连清明节都发一句清明节安康。
　　纪泽一键已读，切回通话界面，回拨了一条未接来电。
　　“我的亲娘，纪泽你终于接电话了。”阮毅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背景音吵得很：“你去哪了啊？不是说好在家养伤的吗，一回头怎么连车都开走了？”
　　“出去逛逛而已。”纪泽在长椅边坐下：“找我有事？”
　　阮毅“哦”了一声：“我妈听说你做了个手术，放心不下，要我带点水果给你。我现在陪她在附近的商场逛呢，买完给你送上去？”
　　“不用了。”纪泽淡淡拒绝，“替我向阿姨问声好。”
　　阮毅的母亲纪泽见过很多次，小时候经常去他家里蹭饭。在各种意义上，他面对阮夫人都比自己的母亲还要熟悉。
　　若非碰到穆白，他今晚本该去一趟阮家。
　　“行。你伤怎么样了？教练叫你至少按医嘱休息一个月，不许训练。”阮毅复述。
　　“还好，没什么感觉。”纪泽说着，忽然听见身后门口的开合声，他回过头去，偏过眼。
　　穆白身上已经换了套简单的T恤长裤，发梢上还残留着没有擦干的水渍，整片肌肤被水汽蒸过，越发显得细腻。
　　也许多了几个月时光的间隔，穆白变得更加坦荡，也更不容易害羞。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他本人倒是没什么自觉，打开柜子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袋里，侧头望了眼纪泽，压低了声音：“你在打电话？”
　　纪泽瞬间挂断，声音平静：“没有。”
　　另一边莫名被挂了电话的阮毅：“？？？”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
　　健身房内，穆白把背包拉好，拿了出来。
　　他从隔层里面翻出手机，低头按了会儿，尚未完全静音的手机上传来一声轻微的钱币入袋声。
　　“酒店我订好了。”光是说这句话的时候，穆白都感觉脸上隐隐发烫，他握紧手机，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我们什么时候去？”
　　纪泽压下眼睫，把一口没抽的烟丢进垃圾桶里，低声笑了笑。
　　穆白被他笑得脸颊发热，脸上挂着的平静都快要强撑不住了。
　　纪泽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拿上自己的东西，在穆白身旁站起，把穆白的手轻轻握在掌心。
　　男人的掌心又宽又暖，轻巧地就把穆白整个手掌护住。
　　“我听你的。”纪泽说着，动作轻柔地帮他戴好口罩：“小心，别露脸了。”
　　手指似有似无地掠过耳廓，指尖擦过带着水汽的软肉，撩起一片酥痒，像是挠进了心底。
　　穆白在基地里跟着一群光棍待久了，尤其是虾饺那几个大大咧咧的，夏天热起来光着膀子在基地里晃荡都是常事，他也没少跟队友磕磕碰碰过。
　　但……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轻柔触碰的感觉了。
　　穆白觉得浑身奇怪得很，像是某种深藏的东西被点燃，在身体里隐约复苏……
　　虽然这只是连调情都算不上的轻触，穆白依然忍不住捂了上去，隔绝纪泽的动作，自己去拉口罩上的系带。
　　纪泽垂眸，礼貌地将手松开，好整以暇地看着穆白动作迟钝地拉了几次才拉上。
　　现在还在外面。
　　纪泽对自己说。
　　忍一忍，再忍一忍……
　　车子已经叫好了。
　　酒店的位置居然在城边，距离UM基地足足四十分钟的车程，靠近度假村的位置。
　　穆白怎么会选那么远的地方？
　　纪泽看了眼穆白低头玩手机的侧脸，没有问出来，安静地把疑惑藏在舌尖。
　　反正，以后想要知道的机会……还多得多。
　　穆白的确在发消息，挨个给教练和阿姨报备。
　　【木白白】：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提前跟您说一声，明天可以不用做我的早饭。
　　而后是布谷的，相差无几，也同样知会了一句。
　　常规赛结束后是两天休假，本就有不少选手指定了旅行休息计划，晚上不回来很正常。
　　布谷随口问了一句。
　　【布谷】：好，注意安全。
　　【布谷】：又是和橙子一起么？
　　毕竟穆白朋友不多，关系好到可以一起出去玩的朋友更是少之又少。
　　这段时间的休假期以来，布谷也就见到穆白跟橙子出去过。
　　纪泽目光扫过来，在屏幕上停顿。
　　穆白知道他在看，也无意遮掩，继续敲字回。
　　【木白白】：这次不是，不用担心。
　　【布谷】：嗯，有事记得打电话。
　　车子靠在酒店前，缓缓停下。
　　纪泽跟在穆白身后，头一次被小家伙领着，在前台办理手续，按部就班刷卡上楼。
　　尽管不在城中心，但这间酒店的设施竟意外地好。
　　价格也合适，还送自助早餐，不是旅行老饕根本找不到这样的好店。
　　是跟橙子出去的吧。
　　纪泽在脑子里找到了这号人。
　　橙子认识穆白，比他认识得还要早。
　　甚至在他不在的时候……也待在了穆白身边。
　　纪泽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脑子里添了分酸溜溜的味道，自嘲似地别过头。
　　穆白完全没有注意到纪泽的沉默，径自走在面前，喉头干得快要冒烟。
　　当时在隔间里说那句话，穆白发誓，他只是一时气血上头。
　　但话已经出口，穆白一向没有食言的习惯。
　　而且之前就已经定好了……
　　要请回一次。
　　穆白抿了抿唇。
　　把门锁打开，穆白像是为了掩盖什么似的打开电视机。
　　屏幕里深夜档的狗血电视剧铺展开来，一男一女在房间里拉拉扯扯，喊着为什么你爱他他爱她你却不爱我之类的车轱辘话。
　　穆白刚想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简单枯燥的默认铃声划破安静的空气，一同刺进混乱的电视剧情里。
　　穆白登时握住手机，下意识地接通电话。
　　“你睡了没？”橙子的语气中满是兴奋，“出皮肤了，奇亚娜的新皮肤！好特么帅啊，女帝啊啊啊！你国服号维护分也掉得差不多了，你有假期吗，我们搞几局奇亚娜配皎月怎么样？”
　　穆白万万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
　　“行啊，休假两天。”他一向不会拒绝别人，“明天晚上吧，我现在在城边，早上可能没时间。”
　　“城边，之前我们去的那个度假村么？”橙子一愣：“等等……你跟谁去的，你非要去那个酒店不会就是为了实地探访吧？你还在跟那个坏女人好啊？？？”
　　穆白抿唇，眼睛悄悄往纪泽身边一瞥。
　　纪泽只是在他身边坐着，安静地看着他，手指虚虚按住他的掌心。
　　穆白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努力鼓起了一点勇气，张开口：“不是坏女人，是和我的女朋……”
　　橙子一直以为他找的是女朋友，而且似乎不怎么喜欢他的对象，穆白干脆将错就错，也就瞒了下来。
　　纪泽却突然凑了过来，就那么靠在穆白的手机上，声音浅淡：“纠正一下，是男朋友。”
　　电话那头，突兀地停顿了一瞬。
　　一切都静了下来，唯有缓缓瞪大眼睛的穆白，和电视里不见停歇的吵闹声。
　　许久，电话里橙子犹豫的声音传了出来：“请问你是……纪泽吗？”
　　橙子做过解说，参加过全明星，还跟纪泽阮毅一起做过队友，听着纪泽的声音听了整整三局。
　　穆白指尖簇地抓紧了。
　　他瞳孔微微颤抖着，看着纪泽勾起唇，淡淡应了个“嗯”字，随后挂断电话，把手机远远丢在一边。
　　手机屏幕一明一灭，随后彻底陷入平稳的寂静中。
　　穆白心跳陡然加速，他睁着眼睛，浅色的瞳孔里映着纪泽的身影，两人的手还交叠在一起。
　　但已经和刚才安稳地牵手不一样了。
　　此刻纪泽用指腹一根根摩挲着他的手指。拇指和食指交错着，从第一根开始、直至最后脆弱的尾指，从掌心抚摸到指尖，像是捧着一块漂亮的玉件般，擒在手里反复把玩着。
　　有什么记忆在逐渐复苏，不是在大脑里的，而是储存在身体上，只要一打开开关，快要被遗忘的感觉就一缕缕地攀爬上来。
　　他们曾经……做过多少荒唐的事。
　　穆白开始抖了。
　　之前伪装的平静在心底一点点崩塌，他蜷着脚趾，眼睛无助地看着纪泽，乖巧地让纪泽把他握在掌心间。
　　他这才明白，他到底做出了一个怎样的邀请。
　　说不紧张，根本不可能。
　　以前做过的那些，对于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正式交往而言，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开胃前菜。
　　但更深入的……他却一窍不通了。
　　纪泽垂眸，看着被自己逼到床角的小少年，只是伸出手去，在白嫩的耳垂边抚摸着，瞳色微深。
　　“实地探访？”纪泽的语调里含着无奈的哑意，像是压抑着什么：“你到底怎么想的……”
　　亏他还吃了一口莫名其妙的飞醋。
　　他的小中单，怎么能连这种事情都那么上心，还那么乖？
　　乖到他连亲吻穆白，都变成了一种欺负人的罪孽。
　　穆白咽了口唾沫，这种刀悬挂在脖子上悬而未决的感觉让他臊到极点，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逮到掌心的小兔，等着纪泽什么时候张嘴咬下。
　　这种感觉折磨着他的大脑，他快等不下去了。
　　就在穆白即将崩溃的瞬间，纪泽的刀终于砍了下来。
　　他咬住穆白的耳垂，白皙的肌肤在唇齿的□□下很快变做充血的红色，穆白身体只蜷着，眼眶隐隐泛红，任由纪泽肆意欺负着那一块小小的皮肉。
　　这不够，远远不够。
　　全然不足以弥补身体深处被唤醒的渴望。
　　纪泽把穆白的情动都映在了眼中。
　　他了然地松开齿，低下头，在穆白唇瓣上落下浅浅一吻。
　　“别紧张。”纪泽的声音轻柔，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温柔地安抚穆白心底的躁动，平缓着他的呼吸。
　　穆白盯着他的眸子，真的逐渐平静了下来，温热的呼吸敲打在纪泽的鼻翼，眼眶颜色腻得动人。
　　纪泽笑笑，含住少年小巧纤细的喉结，舌尖暧昧地在上面扫过，拨起一串勾骨的酥麻。
　　穆白意识混沌，眼前光点似乎连成一片，只听见纪泽低哑的嗓音毒药般在耳畔响起。
　　“相信我……你不会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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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穆白真的信了。
　　于是他乖乖待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纪泽从柜子上某个角落翻出了一瓶看着像洗手液的东西，撕开包装。
　　纪泽单手握住穆白的小腿，穆白只觉得腿部被什么暖烘烘的东西包裹住，而后灯光一熄。
　　整个世界都暗了。
　　穆白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切事物似乎都被漆黑剥夺，只能感受到纪泽似有似无的触碰。
　　有什么摸了过来。
　　穆白浑身一个激灵，双腿忍不住蜷缩，手下意识挡去，却忽然想到什么，硬生生在半路停住。
　　“穆白。”纪泽捏住他的脸，带着蛊惑味道般低声：“伸手，握住床头。”
　　穆白只愣了一秒，而后抬起手，听话地照做。
　　酒店床头和床铺是连在一起的，他什么都没有摸到，只能伸手往下，揪住一块床单，把它牢牢攥进掌心。
　　电视还没有关。
　　声音被调了静音，纪泽透着电视里偶尔传来的黯淡浅光，看着少年听着他的指令，乖顺地摆弄自己的身体，浑然不知已经在男人面前暴露成了什么模样。
　　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依然一点防备都没有。
　　纪泽喉头一阵哑意，他压低了声音，问：“你当初‘实地考察’的时候，开房了么？”
　　穆白咽了口唾沫。
　　“开了，我们在度假村玩了三天。”穆白诚实地回。
　　“嗯。”纪泽没什么别的表情，“那么……开了一间，还是两间？”
　　一间和两间，有什么区别么？
　　穆白愣了一秒，而后才想起自己躺在什么位置，而身前的男人正打算对他做什么……
　　——好像，是有区别。
　　穆白脸颊后知后觉地烧红，他低了低脑袋，声音微不可查：“一……一间。”
　　说完，他像是补救一般补充：“是、是标间，不是这样的大床房……”
　　这样的大床房。
　　呜。
　　明明不是情侣酒店，但那么说出来，却偏生给寻常的房间添了点别样的意味。
　　纪泽依然是一个淡淡的“嗯”字。
　　他伸手，拍拍穆白的腿，命令：“张开。”
　　小中单的脚趾瑟缩了瞬间，红晕迅速从脖子漫向脚尖，他双腿隐隐颤抖着，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就在纪泽正打算放过他的时候，穆白拧过了脸。
　　几乎是一步一寸地，两根白皙的双腿在纪泽面前羞涩难耐地曲起，而后一点点、一点点岔开。
　　是这样做么？
　　穆白不是很明白，他抬眸打算接着电视机光芒看清纪泽的表情时，脚踝忽然被握住。
　　纪泽眸色幽深，手指强硬地掰过穆白的脸，吻了上来。
　　*
　　穆白一向早睡。
　　回国后他的生活作息更是正常得不像个电竞选手，除了……今天。
　　酒店里。
　　穆白喘着气，眼角红得不成样，尚未完全干涸的泪水和额边的细汗黏在一起，把整张脸染得又湿又潮。
　　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
　　他被纪泽折腾得疲惫不堪，握住床单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指尖无力地颤抖着，偶尔蹭在凌乱的布料上。
　　难看得很。
　　穆白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看着从他身上缓缓起身的纪泽，电视恰好切到一个白天的场景，整个房间亮了些许。
　　他看清了纪泽手上的伤疤。
　　就是那么一只带着伤的手，托起他的身体，把他……
　　穆白忽地有些愧疚。
　　穆白凑过去，戳了戳：“疼么？”
　　纪泽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少年泛红的身上停顿，哑声：“不疼。”
　　穆白皱眉：“我不信。我上网查过，听说是把哪里切开再缝起来……”
　　是肌腱和腱鞘。
　　做手术的时候会打麻药，麻药劲儿过了，也就是刀口疼上一周的事。
　　终归是有些不方便，但纪泽真的觉得还好。
　　纪泽在心底补充，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单手抚过穆白的脸。
　　“你心疼我？”纪泽垂眸看他，似笑非笑。
　　“……没有。”穆白顿了顿，违心地否认。
　　“真没有？”纪泽笑着，指尖摩挲着穆白的腰侧，隐约扫过那片白皙的地方。
　　穆白身体轻颤，唇边溢出一声闷哼。
　　一波浪潮结束，脊椎里的麻痒还没有褪去，他对纪泽的动作完全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尚未熄灭的火苗，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又被点燃起来。
　　穆白握住纪泽的手，不许他乱动，却也不再否认。
　　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在浴室里看到那串泛着红色的伤口时，他整个心脏都跟着揪了起来。
　　穆白知道纪泽还精神着，他犹豫地抬起腿，跨坐在上面，双手撑着纪泽结实的小腹。
　　他整张脸都羞红了。
　　细数他上下两段人生，穆白两辈子都没有做过那么出格的事。
　　他双腿隐隐颤抖，指尖还带着生理性的抽搐，骨髓都要酥软了，却强撑着问：“这样……能让你不那么难受么？”
　　纪泽瞳孔微凝，声音再度出口时，是纪泽自己都料想不到的低哑。
　　他答：“嗯。”
　　是肯定的答案。
　　穆白心下刚刚放松一秒，还没来得及保持平衡，腰侧就被纪泽忽然握住，再度陷入连绵不绝的混乱与迷离当中。
　　*
　　纪泽把穆白从浴室洗干净抱出来的时候，小中单已经蜷缩在他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身上依然残留着暧昧的潮红，小脸低垂，眉头松散地软在脸上，偶尔闷闷地发出一两句模糊不清的鼻音。
　　穆白的睡相其实挺好的。
　　以前在基地的时候，躺在床上就乖乖地闭上眼一动不动，像现在这样的时候少之又少——
　　他把人折腾狠了。
　　纪泽心底泛起几丝愧疚，但如若时间倒流，他恐怕还会再来一次。
　　毕竟……食髓知味。
　　那时候的穆白，可爱到让他爱不释手，就连哪怕一秒都舍不得放过。
　　脑子里不由又浮现出穆白情动的画面，纪泽喉头一紧，移开视线，把人放回床上，捻平被角。
　　电视机已经关掉，一片昏暗的房间里，有什么在兀自闪动。
　　纪泽站起身，把丢到床边的手机捡起来，才发现上面堆堆挤挤地攒了三十几条消息。
　　全是橙子一个人的。
　　纪泽叼了根烟含在嘴里，咬着上面淡淡的烟草味，在心底丝丝缕缕地缠绕，反而让他点上一根的想法变得更加强烈。
　　但他并不困，也一点都不想离开房间。
　　纪泽刚把穆白的手机放去充电，他的手机反而亮了。
　　伴随着轻微的“嘟”声，一个和穆白未读消息上一模一样的头像框弹了出来。
　　【橙子】：纪泽？
　　纪泽笑了笑，平静地点开虚拟键盘。
　　居然找到他头上了。
　　【Jze】：嗯，是我。
　　【Jze】：他睡了，有什么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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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橙子终于等到了消息。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一双眼困得几乎无法睁开，回着消息。
　　【橙子】：你对他是认真的吗？之前不是官宣了女友么，你出轨了？
　　【Jze】：不是出轨，没说过有女友，只是对象。
　　【橙子】：真的假的？你这脸不找对象？
　　【橙子】：等等，你说他睡了？你们开了一间房？？？
　　【Jze】：。
　　短短一个符号，足以橙子从大脑里补充了纪泽未说完的话。
　　他当时就坐不住了。
　　【橙子】：……………
　　【橙子】：靠，人渣！
　　纪泽咬着烟，轻飘飘回。
　　【Jze】：承让。
　　【橙子】：？？？？
　　隔着手机屏幕，橙子仿佛都能看见某人得意洋洋的嘴脸。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那个冷淡沉默的家伙嚣张起来也怎么讨人厌呢？？
　　橙子的表情瞬间扭曲。
　　他用力敲着手机，抠下一行字。
　　【橙子】：我有话直说了，以前我就不喜欢你，现在也一样。你要是敢对小白做什么，我肯定
　　橙子打了一半，还在绞尽脑汁地编排肚子里的狠话，却手一滑整个发了出去。
　　肯定……
　　肯定啥？没头没尾，气势瞬间掉了一半。
　　现在补还来得及吗？
　　橙子恨得想原地吃掉手机。
　　片刻后，对面的回复传了过来。
　　【Jze】：放心，不会。
　　【Jze】：我发誓。
　　纪泽等了几秒，橙子不再回信，他也没有继续说话。
　　脑子依然精神得很，睡不着。
　　片刻后，手机上居然又有一条新消息，是JG的管理层，大半夜编辑了长长一段话，也不知道加班写了多久。
　　纪泽点开看完，眸子往旁边睡着的中单脸上扫了眼，随手输了个“好”字。
　　*
　　次日，阳光熹微。
　　穆白睁开眼的时候，纪泽已经早早坐在了沙发上，茶几边放着他从楼下带来的早点。
　　有豆浆，有面包，也有各式各样的甜点，一应俱全。
　　穆白饿得厉害，身上却也软得厉害，摊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早。”纪泽走上前，亲吻他的额头，神态自然得像是昨天晚上两人只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什么都没有做过一般。
　　他用眼神指指桌上丰盛的早餐，叠起穆白的衣领，把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系好：“来吃饭，有你喜欢吃的。”
　　穆白一眼就看中了那一小块煎饼果子。
　　食欲终于是战胜了身上的懒意，穆白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来，钻进洗手间里。
　　腰还在酸，但也没有严重到路都走不动的地步。
　　穆白看着镜子里顶着黑眼圈的自己，身上都是干净的，袖口泛着洗衣粉的清香，比他往常穿惯的衣服大了一号。
　　是纪泽的。
　　准确来说，是纪泽的睡衣。
　　穆白脸微红，低头去找自己的牙刷，眼角余光忽地瞥到一抹嫣红。
　　位置贴近锁骨下方，被衣领遮了大半，若非衣服大一号，平时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
　　穆白一愣，当即捏住纽扣一个个解开，衬衣只解到一半，他指尖就突兀地僵硬下来，匆忙想扣回去，却一连扣错了好几个。
　　从锁骨到腰间，零星地散步着几抹隐晦的红色，到腰侧那块更是晦涩难明，仿佛昨晚有谁把他抱起来整个吻了一遍。
　　看起来浪荡得要死。
　　穆白忽然想通了。
　　难怪纪泽要帮他系扣子。
　　穆白欲哭无泪，浑身上下都是难以启齿的羞意，现在回想起来，才深刻检讨昨天晚上的荒唐。
　　这太不像样了……那么急切地祈求更多的样子，隔了一晚还让他羞到指甲缝里。
　　但不可否认。
　　真的很……
　　穆白感觉自己想不下去了。
　　脚步声在走道传来，男人的影子隔着雾蒙蒙的毛玻璃，缓缓停下。
　　穆白心下更慌，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摆弄着衬衫纽扣，一连串扣错了好几个，平时能按出流畅连招的手笨得像一排鸡爪。
　　急得穆白眼眶都红了几分。
　　男人的步子却在玻璃前安静地停下，抬手敲了敲玻璃门。
　　“穆白，快点刷牙。”纪泽说，“饭要凉了。”
　　穆白拽着领口，含混着几分自己没能听出来的慌张，但在纪泽耳朵里明显得不行。
　　“嗯，这就来。”穆白说。
　　纪泽点了点头，男人的影子从门外再度散去，穆白手撑在洗手台上，松了口气。
　　把扣子重新系好，穆白离开洗手间，回到卧室里。
　　纪泽也不问他为什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只是平静地把早餐推了过去：“尝尝，豆浆是加糖的，巧克力也是。”
　　穆白低头接过，红着脸抿了一口，食之无味。
　　纪泽看穿了他脸上的不对，低声问：“怎么了？”
　　穆白否认：“没什么。”
　　过了一晚的戏弄，离了那股旖旎的氛围，他的小中单就像炸起毛的猫咪，满脸写着羞耻。
　　看来……的确是他昨晚玩得太狠了。
　　纪泽也不去揭穿，只让穆白安静吃完了早餐，轻轻牵起少年的手。
　　穆白指尖应激性地挣扎了一下，而后很快软下来，抬头谨慎地看着他。
　　“想玩游戏么？”纪泽垂眸看他，“我们很久没有双排了。”
　　那双浅色眸子里的紧惕忽地一顿，明亮的兴奋在其中冒头，把之前那点儿复杂情绪丢得一干二净。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纪泽双排过了。
　　穆白没有轻易松口：“你手没事了吗？”
　　纪泽已经换过了药，摊开手给穆白看。
　　“没事，你开小号，我玩猫。”
　　所谓的猫指的就是魔法猫咪悠米，W技能能挂在队友身上免于走位，刚上线就被誉为有手就行的英雄。但E技能的加速回血和Q摸鱼飞弹的线上消耗能力极强，强度居高不下。
　　穆白仍是不信，逼纪泽去问过医生，才终于放心了点。
　　纪泽已经熬过了最初一个月的康复期间，如今可以少量地提重物、游戏，但不能维持高强度训练。
　　穆白在手机上设了定时，叮嘱道：“只能玩一小时。”
　　嘴上那么说，眼底却装满了遗憾。
　　纪泽把他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没有点破，只笑着重新把早餐推了过去。
　　“你先吃，我定位置。”纪泽说。
　　这次穆白没有拒绝，小口认真咬着，纪泽推门回到走廊，点了根烟，从通讯录里翻出老板的号码预定包间。
　　穆白就像个单纯的网瘾少年，眼里除了游戏就是竞技，每次比赛享受的都只是游戏本身。
　　好哄，又好骗。
　　*
　　穆白很快吃完了早餐，下楼一起前往网吧。
　　他坐在车里，回复橙子昨天攒了十几条的消息。
　　多得铺天盖地，一度让他万分愧疚。
　　【木白白】：抱歉啊，昨晚我睡着了没看到。
　　【木白白】：昨天那个……是真的。
　　光是敲下这行字，穆白就忍不住脸颊发烫，他偏过脸去，看到纪泽坐在驾驶座上专心开车，又小心地将手机往里面收了收。
　　【橙子】：OK，我已经知道了。
　　【橙子】：老实交代，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木白白】：记不清了，刚开始播英雄联盟那段时间吧。
　　【橙子】：你之前没骗我？那个坏女人真就是纪泽？
　　【木白白】：嗯。
　　【橙子】：所以，就是他春决踩着你夺冠之后，又过来给你告白吗？
　　【木白白】：……嗯。
　　橙子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穆白也感受到了那边的沉默，忽然有几分尴尬，犹豫着又添了几条。
　　【木白白】：其实纪泽挺好的，平时挺照顾我，表演赛的时候也教了我许多。
　　【橙子】：我还能说什么呢，你喜欢就好【微笑黄豆.jpg】
　　【木白白】：嗯嗯。
　　看来，橙子是解开对纪泽的偏见了，至少目前看上去是这样。
　　穆白很欣慰。
　　【木白白】：那么一会儿来玩国服吗？我和纪泽一起。
　　橙子面无表情，回复果断。
　　【橙子】：好。
　　得到肯定的回复，穆白关掉聊天界面，点开消息栏。
　　昨天睡了一晚，刚爬起来网上就多出了几十条对于季后赛的各种分析排名，其中不少甚至来自国外媒体，引发了极高的关注度。
　　《UM四强迎战，新神崛起，论谁才是LPL的T0级顶尖中单》、《全联盟选手强度排名一览，LPL中单位置恐引争议》、《JG常规赛三连败，三号种子入场，季后赛将何去何从？》。
　　这些讨论密密麻麻，即便是通篇介绍UM的新闻，都免不了提一嘴已经很久没上赛场的某个人。
　　在圈子里，因伤退役的选手数不胜数，但凡打得久的，哪个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点职业病，只是严重程度不同。
　　网友们也猜到了个大概。
　　讨论一直争吵不休，因为官方始终没有明确表态，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
　　有说JG管理层和选手决裂的，有说纪泽半退役已经转型教练的，说得有鼻子有眼。
　　其中有一条消息被顶到了上面。
　　【都快一个夏季赛没打了，就算没伤病也打不动了吧。不如在还有名气的时候赶紧退役，别到时候坐在椅子上哭被人嘲笑】
　　下面的回复几乎都是纪泽的粉丝，那人被足足喷了上百层，几分钟后就被骂到删帖。
　　穆白垂下眼，看向纪泽手上的痕迹。
　　那人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但井非完全没有道理。
　　要维持竞技状态，没有大量的训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纪泽……已经多久没有训练过了？
　　“怎么了？”注意到他的目光，纪泽偏头看他。
　　被纪泽一盯，穆白脸上又是忍不住地红：“没什么。”
　　今天的穆白有点不太坦诚。
　　纪泽倒也不恼，自己扫了一眼穆白屏幕，瞬间了然。
　　纪泽笑：“你怕我玩猫坑你？”
　　穆白：“……不至于。”
　　纪泽状态再差，也不可能在已经一直不打维护掉到钻石的段位上坑人。
　　车子驶到红灯前，缓缓停下。
　　“那你担心什么？”纪泽佯装思考：“担心我不小心输给你，到时候媒体报道Fade拿手伤当借口给你打假赛，只是因为Fade是Wood的男朋友？”
　　又是一句轻飘飘的男朋友。
　　穆白还是不能适应那么直白的称呼，耳朵尖又开始冒热气，捏紧手机抗议：“可是你很久没有训练，要是打得不好……”
　　纪泽敲着方向盘，忽然说：“感觉男朋友还是太生疏了。”
　　穆白：“？”
　　“我们的关系……怎么也得是老公吧。”纪泽回头，笑意盈盈：“你说呢，小白？”
　　这个词语从纪泽嘴边说出，落在车内狭小空间里敲出低哑的轻响，穆白险些咬住自己的舌头，脸刷地羞红。
　　差点就直接推门强行下车。
　　被纪泽一通捣乱，方才的担忧瞬间灰飞烟灭。
　　穆白红着脸缩在原地，一整段路都没能憋出第二个字来。
　　纪泽也没想到，在那种事情上随他摆弄的小中单，连一句稍微亲昵点的称呼都听不得。
　　前面迎来路口，纪泽转动方向盘，把副驾驶上红彤彤的半张脸收进眼底，唇边笑意更浓了几分。
　　网吧到酒店的距离不算远，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老板老练地跟他们打招呼，包厢依旧是之前待过的那间，已经提前收拾过，里面一尘不染。
　　纪泽陪穆白开完机器，就离开了包间，钻进老板的位置上调咖啡。
　　老板买了机器，却向来弄不好，几千块钱就放在后面吃灰，如果其他员工不在，就只能客人自己冲。
　　穆白登上小号拉了房间，点旁边纪泽的电脑把人拉进来，给正在线上的橙子也发了条消息。
　　【木白白】：上号了。
　　【橙子】：刚刚在买皮肤，这就来。
　　纪泽刚带上咖啡回来，就看到原本只有两个人的组队房间里莫名多出了一个人。
　　【再菜也要玩打野】。
　　是橙子的国服大号。
　　纪泽：“……”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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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这是谁？”纪泽明知故问。
　　穆白和橙子挂了麦，穆白的声音橙子都能听到。
　　他直接答：“是橙子，小熊的主播，以前跟我一起直播的。”
　　橙子在里面补充：“好兄弟。”
　　纪泽点头，把穆白头上带歪的耳机单手调正：“开吧。”
　　于是临时组建的三排小队出发。
　　橙子想玩的皎月被ban，换了个男枪，穆白抢下女帝皮肤的奇亚娜，纪泽秒选了猫。
　　我方AD：？？？
　　【等我一打五】：秒锁猫咪？
　　【等我一打五】：我查了你的战绩，三十把加里奥二十把杰斯十五把塞恩，一局猫都没玩过。是借号还是代练啊？
　　【等我一打五】：代打狗能不能别来高分段恶心人。
　　国服抓代练不严，各种牛鬼蛇神都在高分段里出没，甚至衍生出一些玩得菜又专门借号在高分段反向炸鱼的，常用英雄琴女璐璐星妈猫咪，不看阵容贴脸就是一个软辅。
　　穆白刚想说些什么，我方AD就劈头盖脸一顿骂，查战绩才发现上局刚匹配了一个0/8的众星之子，这是把怨气撒到这局队友头上来了。
　　穆白皱眉，低头打字。
　　【小熊TV木白白】：实在不行，我打下路。
　　【小熊TV木白白】：你会卢锡安吧？卢锡安走中。
　　【等我一打五】：……
　　【等我一打五】：卧槽，Wood？
　　【等我一打五】：穆神我刚刚乱说的，奇亚娜打下路前期太难了，这个猫就让我来带吧，我尽量不被线杀。
　　纪泽挑眉，侧眸去看少年隐隐发红的耳廓：“穆神？”
　　“他们乱说的。”穆白低头敲字，指尖落在键盘上发出闷闷的响声：“哪有神那么……夸张。”
　　他又不是纪泽，他还没有夺过冠。
　　“可是我不想跟他。”纪泽垂眸，声音压了几度：“我想跟穆神一路，可以吗？”
　　穆白：“……”
　　【小熊TV木白白】：我就要下路。
　　【小熊TV木白白】：让给我，我包C。
　　奇亚娜加猫对线德莱文锤石，承诺包C。
　　小中单脸上还挂着红晕，敲下的字倒是狂妄得很。
　　手机又开始叮叮当当地响，纪泽不用看都知道是橙子又在发消息，腾出手来回了个抱歉。
　　游戏开始。
　　橙子嘴上骂归骂，男枪却来了下路无数次，三级抓五级抓六级还抓，对面锤石都忍不住在公屏发问号。
　　托橙子的福，下路双人组成功渡过前期，升到了六级。
　　在奇亚娜到六的一瞬，对面德莱文锤石的噩梦就开始了。
　　纪泽懒懒地挂在穆白身上，一开始对线的时候还需要下身去点盾，后面干脆只挂着偶尔放个E或Q，奇亚娜就会扑上去利落连招拿下双杀。
　　玩得还没有他开车一趟累。
　　穆白回家补给装备，纪泽的猫咪一个人在野区晃荡着，就挂在了男枪身上。
　　猫咪随手给男枪点了一个E，一抹绿光冒起，皎月身上猛地回了一小口血。
　　橙子打野的动作一顿，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纪泽奶他了。
　　这还是橙子第一次尝到纪泽的治疗。
　　以往打全明星的时候还是他玩的辅助，一路上被职业选手指挥着向前向后。
　　穆白的男朋友，可是纪泽啊。
　　无论纪泽的恋爱过程多么诡异也好，但眼下他就是LPL乃至整个联盟的第一人，平日里橙子连打排位都没可能和这个分段的选手撞车。
　　如今，纪泽却在玩猫咪，给他加血。
　　男枪走到中路，身上还挂着一只猫，突然信心倍增。
　　他给中路卢锡安发了信号，而后头也不回地朝佐伊冲去，进了草才发现自己一头扎进了对面四人的包夹里。
　　热血上头的橙子：“……”
　　纪泽给他发了个撤退信号，而后最后抬了一口血，从橙子身上下来，用肉身挡了一发佐伊的E技能。
　　男枪交闪逃脱，猫咪却死在了对面几人的围攻下，尸体旁只留下一本魔法小书。
　　橙子忽地有些愧疚，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发现猫咪倒地的尸体上，弹出了一个小表情。
　　小表情也是悠米，小猫低着头，耳朵无精打采地垂着，一滴眼泪从眼眶边掉了下来。
　　看着可怜至极。
　　穆白偏头看了一眼纪泽的黑白屏，于心不忍：“猫跟着我一个人就好了，我带你做视野。”
　　说完，奇亚娜在猫咪快复活的时候原地选择了回城，等猫爬到自己身上，再重新离开基地。
　　到游戏结束也没等到纪泽一口奶的橙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愤怒地抓起手机，点开纪泽的聊天界面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橙子】：【我的好朋友，来喝点茶吧.jpg】【今天您喝绿茶了吗.jpg】【妹妹这么绿茶你男朋友知道吗.jpg】【茶言茶语，你爹杀的就是你.jpg】
　　*
　　短暂的游戏结束，纪泽开车把穆白送回基地楼下。
　　穆白奇亚娜玩得很开心，他很久没有体会过和纪泽打配合的感觉，一局游戏酣畅淋漓。
　　被橙子骂了长长一片绿茶的纪泽没忍住，在把穆白送下车前又抓住小中单的衣领，在那片唇上细细吻了个遍。
　　吻得又柔又深。
　　穆白红着眼眶，气都喘不过来，纪泽才松开了手。
　　短暂的休赛期结束，季后赛开场。
　　JG是三号种子，比赛日程要比他们早两天。
　　JG八强赛对阵两个赛季都没拿到S赛门票的老牌战队，这个队伍和JG有十几局BO5的交战经历，一次都没能获胜。
　　这次JG却和他们足足鏖战了五局，在第五局才艰难拿下胜利，挺进四强赛对阵TAG。
　　两日后，UM和KH的四强赛开战。
　　赛前预测比例胜率70比30的四强赛，UM也没有辜负粉丝的希望，干净利落的3：0结束战斗，赛后KH的中单Mike表情僵硬，坐在位置上迟迟没有起身。
　　UM再度进入夏季决赛，无论最后结果是输是赢，积分都足以保送他们进入S赛。
　　成为LPL第一位锁定S赛出线名额的队伍。
　　联盟官方还特地P了图片发在社群上，UM欢迎来到世界赛的字样在图片上龙飞凤舞，背后是UM战队的虚拟形象，看起来煞气逼人。
　　当晚UM就一块去了酒店聚餐，众人睡足了整晚，中午爬起来继续看比赛。
　　一号种子的四强赛先打，第二天紧跟着的是二号种子TAG的四强赛。
　　TAG对阵JG。
　　无论是TAG抑或JG，都是高居在全联盟战术榜单上不好处理的角色，而他们之间的胜者，将会成为UM一周后决战总决赛的对手。
　　穆白早早守在了电视屏幕前，手上端着阿姨刚打好的蔬菜汁，活像个蹲点等直播的小粉丝。
　　“早啊，小白。”江创打着哈欠过来，“你怎么每天都那么精神，昨天晚上我翻评论翻到半夜三点，就想看有几句夸我的。”
　　“你怕是不知道，昨晚论坛十个贴子有五个都在说我们进入S赛的事。外赛区不是结束得早吗，我还拿翻译器爬到他们的论坛看了，好家伙，吹得比我们国内还狠。”尤洲眉飞色舞。
　　“他们外国人肯定敢吹。毕竟我们赢了就是预测成功，我们输了就算毒奶。”虾饺也找了个位置坐下：“要是吹本赛区吹得狠了，到时候输比赛是要被挖坟群嘲的。”
　　“坐好，给我腾个位置。”布谷带了点零食，放到面前的小茶几上，“看完比赛继续训练，晚上训练赛打Lion。”
　　“Lion晚上打？他们那边不是有时差吗。”虾饺诧异。
　　“谁知道呢，他们主动约的。”布谷目光在穆白身上停留：“说是Speed很久没和我们中单对线过了，手痒。”
　　穆白抬头，好半天才从脑子里挖出了这几个英文字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回国后Speed偶尔发过几次消息，他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比赛开始。
　　JG换上的中单是今年刚满十九岁的LDL新人，由于转会期没到，队伍里临时也找不到替补，相当于是不得不去填Fade留下的空缺。
　　新人的中单佐伊玩得还可以，但也仅限一手佐伊。
　　夏季赛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不清楚他的路数，赢了几把，后续佐伊一ban新中单就直接歇菜，全靠队友才输输赢赢挤进了季后赛。
　　第一手BP，TAG果然首ban佐伊。
　　JG教练为了保中单的对线，一连禁了几个对线强势英雄，最后选出一手辛德拉。
　　“几乎就佐伊和辛德拉，他的辛德拉水平距离佐伊挺多的。”布谷沉思，“他离不了长手poke，下次可以考虑把这两个英雄一起禁了。”
　　“这就是教练的BP制裁吗，太狠了，是要人原地退役啊。”尤洲缩了缩脖子。
　　“比如ban掉你的伊泽和烬女枪。”江创笑。
　　“谢邀，那就请上单来打卢锡安AD。”尤洲许愿。
　　前期辛德拉的发挥还不错，但中期被对面打野男刀抓到机会，隐身翻墙过来配合中单一套秒杀。
　　辛德拉的节奏就彻底乱了。
　　屏幕下方的选手头像上新中单皱起眉，嘴唇紧紧抿着，硬着头皮上线，然后又被男刀逮了个正着。
　　解说和屏幕前的选手一起沉默。
　　“TAG打野这也是……把辛德拉当ATM机了。”虾饺啧啧感叹：“男刀比辛德拉肥得多，单挑肯定打不过。但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当狗杀，这场比赛结束，选手心态才是大问题。”
　　果然，辛德拉的操作越来越变形，最后直接在关键团战隐身，一枪不开看着队友被三杀。
　　第一局潦草结束。
　　布谷沉默片刻，拨打分析师电话：“分析JG的稿子可以停一停了，优先写TAG的。嗯，TAG的状态是好，但JG的状态也太差了。”
　　按照这情况下去，JG能赢才是有鬼。
　　四局比赛很快结束，第三把JG费安盲僧踹了个逆天神腿，从万人丛中硬是把TAG的AD踢了回来，堪堪扳回一局。
　　不然就是耻辱的三比零了。
　　JG在四强赛失败，直接被送进三日后的季军赛，对阵刚从四强赛里败下阵来的KH。
　　“这恐怕是形式最严峻的一次季军赛了。”解说笑，“JG输掉季军赛、TAG亚军的情况下，将会出现两队同分，还得重新再打资格加赛。”
　　“JG对阵两支队伍都有BO5先败的情况下，很难说是否能进入S赛啊。JG缺席S赛……是不是建队以来的第一次？”另外一个解说补充。
　　“无论是KH还是JG没能进S赛，我们都算见证历史了。”
　　剩下的都是几个解说在分析着季后赛形式，穆白懒得再看，起身回到训练室，径自点开比赛服小号。
　　穆白今天训练赛打法格外焦躁。
　　不管手上被分到什么英雄，统一当做奇亚娜男刀玩，选个瑞兹开着车冲进对面人堆，恨不得给瑞兹也穿上一双猎食者。
　　连排眼都带着杀气。
　　两局训练赛结束，Lion那边实在撑不住困意，先行退了房间，穆白又自己打了两局rank，彻底放飞自我。
　　时间已经很晚，到了半夜两点。
　　穆白耷拉着眼皮，钻到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才发现放在洗手台的手机叮叮作响。
　　是之前用小号潜伏的Fade粉丝群，生日会后不仅没有解散，反而日益壮大，隐隐有成为Fade第一后援会的势头。
　　也不知道是否是出于信任，群主还给元老之一的穆白也丢了个管理员。
　　穆白都不好意思退群了。
　　【居然这个时候才让我们纪神上场？管理层你没有心！！】
　　【看到声明真是气死我了，为什么要让纪神背锅啊？隔壁KH都在嘲笑Fade晚节不保了QAQ】
　　【夏季赛一场没上过现在上来直接就是打季军资格赛……呵呵，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好歹也让Fade常规赛练练手吧】
　　把前面几栋楼爬完，穆白忽地愣住。
　　他打开软件，社群上【Fade首发】已经爬上了热搜第一，下面热门就是JG的官方声明，转发评论都已经破了万。
　　一般有这种重要消息官方都喜欢在大半夜发，一半是为了压热搜，另一半则是瞒给同行看。
　　因为晚上这个时间点，同行都已经下班，来不及那么快针对选手做准备。
　　但显然……JG的战略没有成功。
　　不说联盟的选手大群，UM自己的小群都刷了好几条消息。
　　相比网友粉丝各种唱衰不看好，选手的看法倒是统一了许多。
　　【尤洲bestAD】：@木白白，寄（GG谐音）！
　　【尤洲bestAD】：专克你的中单归来，有何感想？
　　【江创】：看来JG也是坐不住了，担心春冠连S赛都进不去。要不然不会这样随意给首发的。
　　【布谷】：什么克不克的，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Fade又怎么了？
　　布谷这句话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布谷】：还好是季军赛才上，我们已经注定不会碰到他了嘿嘿。
　　【木白白】：……
　　他切开聊天界面，点击下方小小的头像。
　　【木白白】：睡了吗？
　　【Jze】：没有。
　　也是。
　　刚刚才发了通告，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在前往基地的路上，哪能那么快休息。
　　穆白绞尽脑汁地思考要聊些什么，才能自然而然地引开话题，就看到下方又弹出的一小个聊天框。
　　【Jze】：打个视频？
　　穆白动作一顿。
　　他登时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上的乱毛，才打下一个字。
　　【木白白】：嗯。
　　视频很快接通。
　　那边视野昏暗，依稀能看见背后洁白的床，和一侧木质床头柜，依然是简单得像是样板房的风格。
　　纪泽还在家里。
　　穆白问：“你没去基地吗？”
　　“刚刚去医院检查回来，明天再去。”纪泽说：“所以，现在我还算是JG的编外替补人员，可以尽情找我打探消息。”
　　穆白被戳破想法，脸颊很不好意思地红了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纪泽追问：“现在打电话给我的，是UM战队的中单选手，还是我的男朋友？”
　　穆白咬着下唇，刚刚新换的蓝牙耳机卡在耳朵中，音质好得要命。
　　“……是你的男朋友。”穆白细声回。
　　纪泽透过薄薄的玻璃欣赏穆白脸上的表情，心底那点儿冲动愈演愈烈。
　　尝过一次后，冲动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想索取更多了。
　　“那么，男朋友。”纪泽压低了声音，“接下来我就要去参加一场很困难的比赛了……训练时间很短，对手破釜沉舟，我可能会输。”
　　这是纪泽第一次说自己会输。
　　穆白顿时紧张起来，心脏几乎吊到了嗓子眼，声音磕绊：“你别急。我可以帮你训练，我的号现在已经王者前排了，你拿我的去rank也行。”
　　纪泽两个月没能打比赛服，系统一直在扣他的维护分，段位早就掉出了王者。
　　现在再捡起来打，rank强度和王者局截然不同。
　　纪泽挑眉：“当真？宝贝，你想好了，你把号给我算是代打，会被封号禁赛的。”
　　穆白被一声宝贝叫得指尖发麻，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关系，大不了我去你家里，被查了就说我在你家打排位……”
　　知道纪泽的笑声传进耳朵，穆白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满脸通红地闭了嘴。
　　“我不要你号，我被禁代打无所谓，到时候看不到你夏决夺冠，就亏大了。”纪泽眼睫低垂，望着穆白身上披着的外套：“如果能给我点鼓励，说不定Fade就会回光返照，突然操作起来……”
　　“可以。我现在有钱，你想要什么都行。”穆白当即接话。
　　话刚出口，他就看到了纪泽眼底揶揄的笑，顿时明白过来。
　　纪泽什么时候说过软话。
　　这分明是在戏弄他，这种把戏纪泽做过不止一次，他却依然一脚踩了上去，掉进纪泽提前挖好的坑里。
　　得到许可，纪泽当即张口就来：“真的什么都行？我要你穿兔女郎的衣服跟我去酒店，也行？”
　　兔、兔女郎？
　　穆白拽紧被单，满脑子都是兔耳朵和小尾巴。
　　没想到纪泽居然喜欢这款……
　　穆白脸红得要滴血：“能不能换一个？”
　　纪泽眼底的笑意更深：“那我要你开房的时候，一边做什么再一边喊老公……”
　　穆白呼吸一顿，光是想想那个画面，手下的被单已经凌乱得不成样：“你……”
　　“我怎么了？”
　　穆白红着脸，咽下即将出口的话。
　　上次分别时纪泽印在锁骨的痕迹隐隐发烫，提醒他曾经发生在两人身上的故事。
　　可是，做都让他做了，纪泽怎么还得寸进尺？
　　老公这种暧昧到了极点的词句，就算杀了穆白，也未必能说得出口。
　　而且，还是在床上……
　　纪泽敲敲麦克风，把神游天外的穆白唤回来：“那你听好了，答应了就不能反悔。打完决赛，我们去约会吗？”
　　清浅的敲击声从耳机里响起。
　　穆白还没有彻底回过神，下意识问：“啊？只约会吗？”
　　少年的声音传入耳中，纪泽心脏忽地漏跳一拍。
　　穆白眼底的疑惑做不了假。
　　纪泽知道，穆白是真的打算为他做点什么，如果他真的坚持要求……
　　只是，如今还太早了。
　　等到他们老夫老夫，他还有更多好玩的花样留着，跟他的小男友去一一尝试。
　　“我想见你，吃个饭也好。”纪泽顿了顿，看着恨不得缩进被子里面的小中单，忍不住补充：“当然，如果你真的喜欢，其他的约完也不是不可以……”
　　反应过来的穆白：“……”
　　他现在是真的希望能跟被子合为一体了。
　　作者有话要说：PS：赛制是私设，三个队伍进S赛春冠加成80分（懒得写太多队伍了呜呜呜呜


第八十四章 
　　三日后，LPL夏季赛总决赛拉开帷幕。
　　赛前垃圾话、各种表演广告等乱七八糟的内容对于已经经历过一次的穆白而言，已经算不得新鲜事。
　　他按部就班地念着稿子，只在工作人员说起TAG新打野提到他的时候，微微抬起了眸。
　　“他说，你是他的偶像，所以等到游戏的时候他会用尽全力去抓你，让偶像看到他的实力。”工作人员复述。
　　穆白点头，“嗯”了一声：“好，我等着。”
　　守在屏幕前的纪泽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在开直播。
　　虽然在备赛期还开播挺不道德的，但纪泽练了两天，今天又去换了药，医生嘱咐他按摩两小时内不得训练。
　　他也就心安理得地开起直播，把比赛画面转接到基地电脑上。
　　这是纪泽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直播，也是第一次在粉丝面前露脸。
　　直播间的热度瞬间攀到平台第一，高高挂在榜单首位，弹幕和礼物齐飞。
　　【纪神好久不见！】
　　【别笑了别笑了，纪神我给你送了个大礼包，快来谢礼物】
　　【怎么一上来就是播OB，不打rank吗】
　　纪泽抿着前面的咖啡，眼底倒是不见几分恼意，随口回：“好久不见。谢谢这位Fade第一中单的礼包，第一中单不敢当，到时候小朋友看了要跟我发脾气……为什么播比赛OB？喜欢就看了，rank下播再打。队员都去哪了，他们今天休息，聚餐去了，别弄得太紧张。”
　　【好可惜啊，春决还是你和Wood两个对线的，还想再看一次最强的矛和最强的盾】
　　【前面的，春天还是最强，但现在的Fade是什么档次可就不知道了】
　　人一多，弹幕就开始杂了起来，战队请的房管开始摩拳擦掌准备禁言，抬手间就禁了好几个提了Wood大名的。
　　“别禁。”纪泽扫了眼弹幕：“这里可以随便提其他选手，Wood也行。”
　　【真的吗？我想知道很久了，你觉得Wood妖姬是什么水平】
　　【你和Wood关系怎么样啊？网传的欺负是假的吧】
　　【Wood平时私下性格怎么样，有没有女朋友】
　　纪泽继续回：“他的妖姬很强，是选出来队友就不用担心残局收割的水平。我和Wood的关系么……你们去问他。他有没有女朋友，你们也去问他。”
　　【……】
　　【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说好的随便问呢QAQ】
　　“有没有欺负……”纪泽挑眉，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不久前的晚上才刚欺负完。
　　穆白低着头，偶尔抬眸瞪他，却依然答应了纪泽的请求。
　　约会么……
　　纪泽垂下眼，饶有兴致地敲着鼠标，光标不停地点击直播间画面。
　　【？？？】
　　【笑什么】
　　【话里有话话里有话话里有话】
　　纪泽没和弹幕闹太久，游戏已经开始。
　　这是赛区的夏季总决赛，S赛之前最后的赛区大型比赛，同样也是一年中极为重要的荣誉。
　　比赛比春决还正式几分，安排了表演和灯光，银龙杯放在台前，银色的光芒璀璨。
　　“第一局ban奇亚娜男刀么……TAG没少看偷师啊，看来是学了不少表演赛LMK的战术。”纪泽看着屏幕：“他们想故技重施，用外赛区的那套打法对付UM。”
　　LMK的战术常规赛里并非没有队伍复制，但这些队伍往往配合有限战术执行不成功，看不出什么效果。
　　但这支队，是被称为小LMK的TAG，也是整个赛区中风格最近似LMK的LPL战队。
　　显然有备而来。
　　赛场上，选手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英雄选择。
　　“表演赛复刻？”尤洲啧啧感叹：“穆白，你得罪的仇人可太多了。”
　　“少贫。”布谷敲他：“按照我方阵容来看显然还是妖姬最契合，卢锡安洗完大之后需要有人在侧面偷伤害……换成佐伊也行。”
　　TAG中单亮得晚，等UM先选下打野下路双人组以后，才第三手反补禁了两个刺客英雄。
　　布谷没有明说，但穆白听得明白。
　　他担心上次比赛给他留下了阴影，不敢再在对面保守阵容里面选出妖姬。
　　而这次夏季赛版本更迭，中单几乎就是维克托发条辛德拉几个英雄来回换，AD工具人特征明显，就算秒掉AD，也未必能够拿下团战胜利。
　　刺客类英雄就更少出场了。
　　“可以。”穆白抬头：“就拿妖姬。”
　　第五位选英雄的虞承没有犹豫，秒锁了诡术妖姬乐芙兰。
　　游戏开始。
　　穆白对线的是发条，这个英雄皮脆但手长，前期消耗五五开，但到中期很容易被妖姬克制。
　　SU就干脆不和妖姬碰面，血量一到被斩杀线就苟回塔下。
　　穆白也难得地消了杀心，就那么乖巧地和对面一对一发育，你一刀我一刀安详得像是春游。
　　【好安详的九分钟，居然什么都没发生……Wood不会真有心理阴影吧】
　　【九分钟两边都没有爆发一血，经济差都几乎黏在了一块，我困得快要睡着了】
　　【戴着眼镜：BO5的第一局，摘下眼镜：B05的决胜局】
　　这条弹幕刚发出去，游戏的第十分钟，中路眼位消失的瞬间。
　　TAG的打野盲僧从草丛里摸了出来。
　　他在中路发信号，顺手在不远处草丛里埋了个眼，方便上单交出TP。
　　正如他赛前垃圾话所说，杀意已决。
　　“我来了。”打野说，“SU你有闪吗？”
　　“嗯，我可以闪大。”SU沉声，握紧了鼠标。
　　【对面两人包夹啊，妖姬危险】
　　【妖姬没闪的，峡谷先锋那波为了保先锋把闪交了】
　　【感觉交闪保先锋是个败笔，中路没闪的一百多秒很容易被对面针对】
　　【TAG新打野的决心已经感受到了，这是他来中路的第三次（泪）】
　　【还好是国内决赛，不然我心脏都揪起来了】
　　【这么殷勤的后辈也有点可爱2333】
　　纪泽看着弹幕，心不在焉地敲了敲鼠标。
　　中野是游戏中极需要配合的位置，就跟下路双人组一样，常常会磨练出不需要语言沟通的默契。
　　前有那个LDL的打野小阳，现在有TAG新秀打野。
　　他的小中单……似乎格外遭打野喜欢。
　　而后，纪泽看到选手画面里的穆白皱了皱眉，在发条闪现的瞬间，提前预判交了W。
　　险之又险地位移开发条的大招范围！
　　盲僧还想上，挥拳直接E在了队友发条身上，眼看着就要接Q，对妖姬人头势在必得。
　　穆白沉稳地捏着鼠标，一个精妙的小走位躲开盲僧的Q，反手一个链条精准拴在盲僧身上，再接QR触发被动，持续走位拉扯发条，W已经转好却迟迟没有交位移逃脱。
　　此刻妖姬的血量已经降到极点。
　　发条只要一记平A就能杀掉妖姬，妖姬却好整以暇地抬手，点掉塔前的最后一个小兵。
　　补刀，升级。
　　血量险之又险地回了一丁点，此刻牵在盲僧身上的E技能持续时间结束，触发妖姬增幅Q的第二层被动。
　　恶意魔印！
　　盲僧直接空血倒地，穆白这才慢悠悠地交出W躲掉发条Q，站在塔下按B回城。
　　【First Blood！】
　　“这盲僧怎么回事啊，非要杀我……”穆白奇怪地看了一眼：“真的跟我有仇？”
　　“这就是偶像崇拜。”虾饺啧啧感叹：“你跟Fade对线的时候不也老想杀他吗？”
　　穆白指尖一顿，没再说话。
　　拿下打野人头，队伍立即去了小龙区，收下第一条水龙。
　　十二分钟，虾饺把峡谷先锋丢在了上路，穆白凑过去三人一起吃掉四层镀层外加一血塔，经济差迅速拉到三千。
　　此外，还有一个天肥妖姬。
　　LMK的战术目的就是避战，避开任何小规模团战，只集中在重要的龙团资源抢夺上，但眼下显然已经无法实施了。
　　因为妖姬根本不可能给TAG机会避战。
　　十八分钟，妖姬抓到落单AD，单人越塔强杀；二十三分钟，妖姬和打野赵信中野游走，在野区逮住发条和盲僧，二打二双杀。
　　三十五分钟，队伍拿下大龙，推进高地。
　　在水晶推爆的瞬间，穆白松开鼠标，像是思考着什么般站直了身。
　　虾饺收拾着桌上的饮料，问他：“怎么，终于用妖姬打赢了这种打法，打破心魔开始冥想了？”
　　TAG的前期的战术执行已经很完美，相比起LMK那局表演赛，完全不逊色。
　　只能说他们在研究如何对付UM的同时，UM同样找到了破解这套阵容的方法。
　　这是真正的打破心魔。
　　“没有。”穆白摇头，“我在想……我当初针对Fade的时候，也有今天这个盲僧那么明显吗？”
　　虾饺：“……”
　　虾饺清了清嗓子，说：“第一局首胜高兴很正常，第二局他们估计就会回归最习惯的打法，小心别被对面打野抓单。”
　　“好。”穆白应声，继而接着道：“等到S赛碰面了，我选卡牌或者瑞兹跟JG打对线，会不会显得没那么突兀？”
　　虾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想太多了。说不定JG压根进不了S赛，就算进了比赛，我们也很可能面都碰不到。”虾饺无奈。
　　“不。”穆白低头，看着掌心细密的纹路：“他会进的，我们迟早会在S赛上碰面。”
　　八强碰不到就四强，四强碰不到就决赛……
　　迟早的事。
　　第二局TAG重整旗鼓，掏出了最为擅长的前期上单核心阵容，给上路拿了男枪，打野赵信。
　　队伍中期被男枪找到一波机会，男枪加猫两人追着三人打，穆白T到下路的时候只能给队友收尸。
　　比分重新拉到1：1。
　　但第三局布谷立马做了BP调整，给江创选出经典上路混子杰斯，前期被抓死两次依然苟起了伤害，中路团战一个致命加强Q轰残，穆白妖姬随后冲阵收割。
　　第四局生死决战，TAG教练也不再绞尽脑汁做战术BP了，让SU拿出近期最拿手的中单刀妹，打野盲僧，对阵UM的中单辛德拉。
　　这局足足拉到了四十分钟，最终拖到远古龙团，穆白辛德拉卡视野推球晕到关键C位，而后江创的凯南接大，打了一波标准的完美团战，才拿下远古龙大龙双龙汇，推平TAG基地。
　　四局对决，平均时长达到三十五分钟，UM全队捧杯，拿下队史首个决赛冠军。
　　当晚，穆白开了视频。
　　“会不会打扰你？”穆白有些犹豫地问，“你还得训练……”
　　纪泽看着视频上的少年，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面孔和今天直播里的无限重叠。
　　浅蓝色的UM队服披在他身上，他和队友一起捧着银龙杯，脸上只挂了浅浅的笑意，却载满了好看的朝气。
　　“你应该早点问，在你打通视频的瞬间……就已经打扰到了。”纪泽笑，“没聊尽兴，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穆白忽地不吭声了。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拿到的第一个冠军，他很想找人分享一下。
　　他回到房间，犹豫了很久，才找到了纪泽。
　　只响了片刻，纪泽就接了。
　　“你看了我的比赛吗？”穆白问，“打得……怎么样？”
　　“嗯，很好。”纪泽垂眸，看着视频里像是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的小中单，勾了勾唇：“第一局妖姬表现非常出色，第二局有点上头，杀辅助被逼回家错过了团战的最好时机，得不偿失。”
　　穆白认真点头：“我的锅，当初没有计算好小龙的刷新时间。”
　　“还有……”纪泽顿了顿，“衣服穿太短了。”
　　穆白：“……？”
　　纪泽走到阳台，点了根烟：“举杯的时候，你手举得太高，整个直播间都看到了你的腰……”
　　也就一小截。
　　又白又细，和赛场飘落的各种彩带混在一起，连肚脐眼都看不清，弹幕却飘过一大片【好腰截图了】。
　　纪泽倒也不生气。
　　弹幕只能从这种缝隙里面抠着截图，而他……
　　触手可及。
　　穆白却觉得尴尬得要死，磕绊：“那我……下次穿长一点。”
　　“弹幕也那么提醒了。”纪泽挑眉：“他们叫我下次看到你，要提醒Wood注意打法稳健，注意衣服，注意保暖，注意心疼老公……”
　　前面还听着像那么一回事，后面越讲越歪。
　　穆白耳朵尖儿微微发热，抿唇：“你又在骗人，而且光说不做……”
　　“嗯？”
　　穆白抬眼，看着屏幕，眼底攒了一小层迷蒙的水雾：“我想见你，很想……”
　　他是真的想见纪泽。
　　难得夺冠，虾饺回了家，队友们都在和父母打电话，他却连纪泽一面都见不到，也更不可能因为一己私欲打扰纪泽训练。
　　这通视频电话，已经是穆白敢做的最多了。
　　纪泽看着他的眼睛，心口兀地一疼。
　　他压低视线，指尖隔着屏幕触碰少年只披了层睡衣的身体，放缓了声音：“别急，听我的，按照我的意思来做……”
　　纪泽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到耳机，穆白一愣，耳朵簇地涨红，手指犹豫地攀上衣领，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这通视频电话足足打到了半夜三点。
　　穆白困得电话都忘了挂，偏头缩在被子里，有段时间没剪的发丝遮住他半边眼睛，眼眶泛着圈浅淡的红色，像是刚刚哭过。
　　“睡了？”耳机里，纪泽问了句，有些无奈地低头笑笑。
　　这种东西对于他而言，更像是隔靴搔痒。
　　他只能认命般熄灭手机，钻进浴室里，兜头淋了一遍冷水澡。
　　两日后，纪泽自表演赛后首度登上赛场，对阵已经纠缠了好几个赛季的老对手KH。
　　TAG亚军，春夏加起来积分已经稳压JG一头，在没有出现资格赛加赛的情况下，将直接决出S赛最后的名额。
　　当天得到名额的两支队伍都来到了后台，比赛一有结果，就将举办LPL队伍的出征仪式。
　　JG的休息室内，工作人员敲响房门，给送进来一个小袋子。
　　袋子里装着满满十几颗糖。
　　“是UM那边的人给的，好像是中单还是哪位选手。检查过了，东西没问题……”工作人员回忆着，说：“他还要我转告你们，比赛加油。”
　　“是穆白吧！我就知道他心里还有我们！”费安飞速窜过去要接，却被纪泽拦住，眼睁睁地看着纪泽在众目睽睽之下，率先把里面唯一一颗咖啡味的那出来，握在掌心。
　　“这是……吃独食？”费安瞠目结舌。
　　阮毅看着回到沙发上的纪泽，声音幽幽：“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可能……这是地下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惹！


第八十五章 
　　费安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瞧你这话说的，跟我哪有什么地下情啊……大家都可以吃嘛。”
　　阮毅：“……”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jpg
　　纪泽把包装拆开，硬糖垫在舌底，揉了揉手腕。
　　梁天顿时警觉：“怎么，痛了？”
　　“没有……你倒也没必要这样防着。”纪泽失笑，“还有多久开始？”
　　“四五分钟吧，播完之前拍的资料宣传片就差不多了。”梁天说，“要不先涂个药……”
　　“不用。”纪泽站起身，将暗红的队服披到肩上。
　　“走吧。”
　　*
　　观众席上，粉丝们屏住了呼吸。
　　他们一同注视着高台尽头的两抹幽暗，灯光逐步亮起，披着JG队服的纪泽缓步走了出来，台下登时爆发出一阵海浪般的欢呼。
　　KH的中单Mike朝台下扫了一眼，闷声戴上了耳机。
　　比赛即将开始，两个解说端坐在解说席，表情凝重。
　　“今天买票入场的Fade粉丝数比平时都多啊……虽然平时已经很多就是了。”女解说笑，“季军赛用的和决赛是同一个场地，观众们也许会觉得很熟悉。”
　　“打完季军赛将会实时进行出征仪式哦，大家看完记得不要关掉直播。”男解说补充。
　　【前排兜售瓜子汽水，邀请你一同观看季军赛大决战】
　　【Mike比赛前不久还在打rank，KH也是破釜沉舟了】
　　【能不破釜沉舟吗？这波谁去不成谁就建队以来首次缺席，Mike还是这个赛季刚入队的新人，肯定更加重视】
　　【谁输谁丢脸，成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以为KH会输吧？】
　　弹幕一层加一层地叠高，观看人数并非季后赛以来最多的场次，但弹幕数量却在后台激增。
　　“嘶，你们看上面的弹幕……这气氛比我们决赛还凝重。”江创手机上点开了直播台，低声道。
　　他们后台电视放的是纯净流，看不到弹幕。
　　“肯定，我们决赛谁输谁赢都是S赛预备队了，很多观众都看个热闹，能出国就行。”虾饺老练道。
　　虞承抬眼，把水递到一旁专注看直播的穆白手边：“喝点儿？”
　　穆白接过，礼貌点头：“谢谢。”
　　虞承忽然问：“你担心他？”
　　穆白下意识地摇头，继而又点头：“我知道他能赢，只是……”
　　“不放心对吧。”虞承在穆白身边坐下，间隔正好控制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范畴，压低了声音：“你们处多久了？”
　　穆白手一僵。
　　虞承……怎么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似乎鼻子嘴巴都错了位，只是生硬地张合着。
　　“没、没多久……”
　　虞承没有在意穆白的磕巴，只问：“表演的时候？还是表演赛之前？”
　　穆白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之前……”
　　虞承总结：“那也差不多半年了。”
　　穆白抓着手里的水杯，闷闷点着头。
　　“挺好的。”虞承低头，摩挲着手机外壳，“你们打算公开吗？”
　　虞承的问题直白，光听着，热气就往穆白脸上一股股地冒。
　　前几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才刚讨论过。
　　纪泽还没退的时候肯定是不能说的，穆白无所谓，但纪泽担心会给双方带来不必要的节奏。
　　但凡有一方对局的时候输了，很可能被指责假赛、演戏……
　　连带着战队其他成员名誉都会受损。
　　“等他退役。”穆白说，“退役之后……再公开。”
　　虞承没再多问什么，靠上休息室座椅柔软的靠背，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一局，KH禁掉了卡牌，纪泽拿出加里奥。
　　五分钟，加里奥游上。
　　没有闪现嘲讽、没有闪现顶之类的亮眼操作，纪泽只是极为普通地绕视野，无比精悠闲地经过唯一没有眼的三角草，交出朴实无华的蓄力W。
　　精准地命中敌方上单打野两人。
　　打野连忙交闪逃脱，上单格温连闪现都没带，直接被一波伤害灌死。
　　纪泽让了头，上单Other的男枪拿到一血。
　　左下角选手小地图上，登时冒出一串问号。
　　加里奥……什么时候来的？
　　没人知道。
　　包括和他中单对线的Mike，插在中路的眼分明看到加里奥交了回城，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了上路。
　　“没事，下波盯紧点就好了。”打野表情不算好看，勉强安慰道。
　　Mike没有说话，瑞兹豁出去不断推线，争取让加里奥没有任何时间游走。
　　但很快，加里奥再次在地图上Miss，KH辅助冒险插了半片野区的眼，都没能找到纪泽的位置。
　　“怎……怎么办？”视野捕捉到了压线企图吃塔皮的下路厄斐琉斯，KH的AD做贼一样：“有机会，开吗？”
　　“费安在中路冒头了，清了塔下兵，没有加里奥视野……他回城了还是在过来？”辅助问。
　　Mike也在往下路走：“没看到，躲塔后就看不见了。”
　　“他没大，之前救费安交过了。”打野补充。
　　“我们三打二，就算加里奥来了也只是三打三。”辅助抢了个日女，却始终找不到开团的机会，燥得他火气上头：“没关系，我开。”
　　说罢，日女大招起手，将躲闪不及的厄斐琉斯减速留在原地，正打算交E指过去的瞬间。
　　一个开着大圈的加里奥从自家的塔后闪了过来！
　　日女：？？？
　　那不是我们家的塔吗？？
　　加里奥出的肉装，吃两下塔伤不痛不痒，蓄力满的W技能吸住日女AD两人，厄斐琉斯反手开大，Mike的瑞兹姗姗来迟，KH的AD已经被率先秒杀。
　　瑞兹只能狼狈地交出大招逃窜，血量被压到底部，费安却带着一大波兵线进了塔。
　　“这波瑞兹连亏差不多两波兵啊，还有一波是炮车兵。”男解说看着中单越拉越大的对位差距，感叹：“瑞兹虽然没死，但丢掉的经济伤得……跟死了也没差多少。”
　　“瑞兹手段伤害没跟上，日女先开导致脱节了。”女解说分析，“其实这波日女的开团没有太大问题，但他们都忽略了加里奥，完全没想到纪泽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这还只是没有大招的加里奥。
　　一旦他大招转好呢？
　　三十二分钟，双方经济差已经将近一万。
　　三十四分钟，JG一波推平KH高地，拿下首局胜利。
　　穆白一直握着水杯的手逐渐松开，轻轻松了口气。
　　尽管解说没有明说，但他看得分明。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
　　从AD到打野，乃至中单……KH没有任何一边是对手。
　　将近一个小时后，JG干脆利落地赢下第三局，资格赛三比零结束。
　　没有任何华丽的个人秀，纯粹团队配合，无限地打支援团、小规模团战，正是纪泽最擅长，也是至今没有任何战队可以破解的胜利方式。
　　KH的粉丝全场安静，直播间的弹幕刷到近乎疯狂。
　　赛后，就是S赛的出征仪式。
　　大体是三支队伍十五名选手被聚集在一起，挨个介绍一遍，主持人说两句祝福，而后放一个短暂的采访短篇，问问选手们对世界赛的展望和自我要求。
　　镜头率先给到TAG。
　　这是这支队伍时隔两年再度进入世界赛，SU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搓了搓掌心：“呃……感觉世界赛上的大家都挺强的，希望我们能发挥得好一点，打出我们TAG自己的风采吧。”
　　布谷有些惊讶：“我也有份吗？我肯定是祝愿他们越打越好，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们战队。”
　　虾饺懒懒地坐在台阶上：“都挺好，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进，但我们很自信。我的目标是不送出一血就算成功。”
　　麦克风里骚话连篇的尤洲缩着脖子，整张脸憋到不成样，半天才支吾一句“加油”。
　　台下一阵哄笑。
　　画面一切，穆白端坐在位置上，低头沉吟：“要问什么？”
　　“就是你对世界赛有什么期待，希望遇到哪个对手，能拿到什么成绩。”主持人耐心地解释。
　　“成绩……肯定是希望能够夺冠的。”穆白表情平静，甚至很是认真地补充说明：“更高的期待是踩着JG夺冠。”
　　握着话筒的主持人表情一愣。
　　若非是刚才几个选手的答案，他还真以为，这是什么赛前垃圾话现场了。
　　坐在旁边同样接受采访的纪泽发出一声轻笑。
　　刚赢下比赛的老牌选手伸出手，搭上穆白肩膀，手边随意把玩着隔壁中单柔软的黑发：“那我的期望，就是让Wood选手的心愿化作泡影……当然，最好也是决赛上见。”
　　*
　　出征仪式其实耗费不了太多时间。
　　三比零比赛结束得早，剩余的时间无比充沛，UM休息室里吵成一团，思考着要去哪里再耗费掉难得的假期时光。
　　LPL每年更新的出征服已经被送到穆白手里，和往年一样的红白配色，是显腿长的风衣款，披在身上显得挺拔又好看。
　　穆白穿着出征服，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仰头和纪泽落下一个深吻。
　　穆白很久没有那么主动过了。
　　他握着纪泽的手，主动踮起脚尖，双手就那么热情又拘谨地勾在纪泽背上，温软的呼吸敲在纪泽鼻尖，显得甜腻又缠人。
　　“这是什么？”深且长的一吻结束，纪泽偏头，看着穆白的手。
　　“出征服配的手套……虾饺说，这造型不像是打电竞的，而是正准备跨业去赛车……”穆白瞥了一眼，解释。
　　纪泽刚拿到衣服就要去参加仪式，只随便拆了外套，里面的配件还没看过。
　　手套只截到第一个指节附近，通体漆黑，穆白的指尖露在布料外面，嵌在末端的指甲盖被修得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
　　让人看了就很想托在掌心里，细细把玩。
　　小中单被更高几分的人影压着，纪泽的手指不怀好意地探进穆白的手套内，摩挲着掌心带着热气的软肉，纪泽的指尖又长又热，和穆白的手挤在一起，把本就逼仄的黑色手套挤出晦涩难明的痕迹。
　　穆白忍不住想收回手，纪泽却趁机吻得更深，直到穆白难耐地轻咬他的舌尖，纪泽才移开了唇。
　　“别摸了……”穆白抿唇，掌心升温的异物感越发严重，让他莫名感到几分害臊，“手有什么好摸的？”
　　纪泽轻轻把指尖抽出，手套隆起的痕迹总算消了下去。
　　他压低了声音：“我总感觉，你手上缺点什么。”
　　穆白没想通：“缺什么？”
　　“别急……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纪泽笑了笑，勾动指尖，又重新挑起穆白的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完结章！


第八十六章 正文完
　　第二天，穆白吃过中午饭，就往自己房间里钻。
　　“你去哪？”布谷回头问。
　　穆白：“睡午觉。”
　　“你居然会睡午觉？”布谷奇怪地重复了遍，也没有深究：“他们这几天都回家了，我一会儿也要出去……你下午的时候注意安全，不要乱给人开门。”
　　穆白点头，应了声。
　　S赛在即，也就几天的假期，大家都分外珍惜。
　　而他睡午觉……自然是为了养精蓄锐。
　　短暂的午觉睡醒，穆白戴好了口罩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他正打算发消息给纪泽的时候，电话打了过来。
　　“醒了？”纪泽的声音浅浅地传出，“准备出门。”
　　穆白睡前才给他发了要午睡的消息。
　　穆白推开房门：“你怎么知道我起了。”
　　纪泽勾唇，笑了笑：“我看到你正在输入。”
　　穆白：“……”
　　一想到纪泽打开手机等他消息的画面，穆白心底不知怎地泛起几丝甜意。
　　嘶。
　　这太不正常了。
　　仿佛他也在期待着什么……
　　穆白把口罩紧了紧，心跳隐隐有些加快，路过训练室的时候突然被阿姨叫住。
　　穆白浑身一个激灵，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
　　阿姨诧异地看着平日冷静的小选手，问：“怎么了？小白，你是要出门吗？”
　　穆白偏过眼，平息了会心跳：“嗯……对了，今晚不回来吃饭。”
　　他差点忘记跟阿姨说了。
　　“噢，好。”阿姨点头：“在基地门口停了好一会儿的那部黑色小车，好漂亮好醒目的喔，是不是就是你朋友啊？”
　　黑色小车。
　　穆白立即反应过来阿姨在说什么，刚刚消停会儿的心跳又加速起来。
　　他垂眸，热气一股股地往耳朵上冒，穆白闷声点了点头：“嗯，是我的……朋友。”
　　人的习惯果然是潜移默化的。
　　这些日子被纪泽熏陶得多了，穆白对男朋友这个词的抗拒被逐渐削弱。
　　方才……差点就说出口了。
　　穆白到了楼下，一眼就认出了纪泽的黑色小车。
　　的确和阿姨所说，小车蛰伏在基地一众面包车和电动车中间，显眼得很。
　　UM不像其他俱乐部那么有钱，基地建在了郊区，这个时间点周围不见一个行人。
　　纪泽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站在车前，低头玩着打火机。
　　冰冷的金属外壳在他指尖跃动，偶尔火石摩擦，闪过一丝火光，又很快熄灭下来，融在纪泽骨节分明的指缝间。
　　穆白微微皱眉，走过去，在纪泽的注视下没收了打火机：“别玩，伤手。”
　　他的手又不是纸做的，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纪泽笑笑，也没有多说什么，随手拉开了一侧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
　　穆白点点头，听话地坐了上去，任由纪泽帮他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的发动机。
　　他不问纪泽打算去哪，就那么乖乖地在位置上坐着，还随手拆了瓶放在车兜里的矿泉水，抿了一口。
　　纪泽换了档，车子在无人的公路上均匀加速：“以后，其他人车子里的水别随便喝。”
　　穆白突然想起了曾经的JG被下药事件，握着瓶子的手一僵，眸子担忧地望过来：“我忘了……你的应该没事吧？等等，你车里的水也未必是你自己买的……”
　　“这瓶是。”纪泽笑：“但我买的也不一定是好东西，可能会喜欢在里面放些让你无法自控的药……”
　　穆白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手里的水握了又握，指尖红得不行。
　　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喝别人车里的水了。
　　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是一间颇具规模的商场，周围点缀着漂亮的暖灯，烘托得颇具格调。
　　纪泽也给自己戴上了口罩帽子，上完车锁，穆白看到他走过来，脸颊微红，主动过去牵起纪泽自然下垂的手。“反正都戴了口罩……”穆白牵得松松垮垮，纪泽一挣就能开，“应该……没人会看见吧？”
　　纪泽笑笑，反手将穆白的手拉住，用力握在了掌心。
　　“嗯，没人。”
　　他们沿着地下车库走出去，坐上通往商场的电梯。
　　不少家长或是情侣从两人身边经过，偶尔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紧紧拉着的手，回头看两眼，又满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移开视线。
　　穆白手被纪泽拉着，掌心热度暖烘烘地，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被拽着走。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约会。
　　不是在训练室里，不是在深夜无人的基地，而是就那么在普通的商场里，做着每一对情侣都会做的事。
　　“喜欢么？”纪泽回头看他，手里捏着个毛茸茸的狗耳朵。
　　“还行。”穆白评价：“这个天气戴的话，太热了。”
　　纪泽：“……”
　　他的小中单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情趣。
　　纪泽忽然恶作剧地想，穆白连耳朵都反应不过来，那么下次给穆白买根尾巴的话……
　　纪泽刚想说点什么，握着耳朵的动作忽地一顿。
　　一个人影在他们面前，迎头撞上。
　　“下……下午好啊。”布谷满脸不自在：“你们……春游呢？”
　　纪泽：“。”
　　穆白万万没想到，已经全副武装绝对不可能被粉丝认出来的约会，反而被教练撞了个正着。
　　其他人看不穿，但布谷和他同睡同起，穆白多高多宽数据还记在体检本上，怎么可能认不出他的手下爱将。
　　他和难得追到的女孩一起出门吃了个饭，前脚刚分开，后脚就听到一段熟悉的声音。
　　是穆白。
　　布谷回头，刚想打招呼，就看到了穆白旁边站着的高个子——
　　一米八几，手长腿长，看着还挺像个模特儿，不少逛街的年轻女孩在一旁蠢蠢欲动，只是手腕上那一抹刺目的疤让人望而生畏。
　　身材好，长得高，手上有伤……这个人好像纪泽啊。
　　布谷歪过脑袋，思考了片刻——
　　不对。
　　这特么的就是纪泽啊！！！
　　商场外无人的走道上，布谷凝神看着纪泽，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穆白。
　　虽说战队之间成员有不少私交不错，更何况两人还同队并肩作战过。
　　但是刚刚的氛围，实在太奇怪了。
　　穆白在全神贯注地研究耳朵，纪泽垂眸看着他家的小中单，气氛缱绻到仿佛随时可能吻上去。
　　布谷深深呼吸，压住内心的波涛汹涌。
　　一定是错觉。
　　他无数次对自己说，这肯定是错觉。
　　同战队谈恋爱整个LPL都没有一例，更别提天差地远的两个战队。
　　“你们出来多久了？”布谷尝试转移话题：“恰好队里几个也有时间，要不一起聚个餐？”
　　聚餐？
　　纪泽微微皱眉，两个人还能算作约会，要是让战队那群人凑过来，就又跟平时没什么差别。
　　好在他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就算去聚餐，也并非找不到独处的时间送出去。
　　纪泽点头：“也可以。我问问队友……”
　　他话还没说到一半，衣袖忽然被极轻地拽了下。
　　穆白的尾指在纪泽掌侧悄悄碰了碰，而后似是大胆了点，轻轻勾了上来，掌心只握住纪泽一根指头，脸侧就已经微微泛红。
　　他抬眸，表情认真：“教练，聚餐明天再约吧。我今天想和纪泽一起……只想和纪泽一起。”
　　布谷一愣。
　　穆白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整张脸都开始发热，掌心更加用力地握紧了纪泽的手，纪泽甚至感受到一丝微疼。
　　“这个、东西，是我的……”穆白越说越卡壳，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差点咬到舌头。
　　剩下的事情，穆白已经快记不清了。
　　他鹌鹑一样低着头，听到纪泽简单和布谷交谈了几句，布谷拨通了梁天的电话，斥责的声音大到差点掀翻天花板。“什么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子叫你照顾我的队员，你就是那么照顾的？？什么出国的好机会，你以为我想要？早知道这个好机会还不如让给SU！”
　　“摆酒？还特么摆酒，你巴不得蹭我们选手热度是吧！他才十八岁啊！！！”
　　穆白听着布谷的数落，一张脸羞得不成样，恨不得原地遁进地里。
　　不久后，纪泽回来牵起他的手。
　　“别紧张，你的教练走了。”纪泽笑笑：“看样子……是要提刀去找我们教练了吧。”
　　提……提刀？
　　“梁天教练他没事吧？”穆白回想到布谷精于锻炼的身材：“要不要打个电话？”
　　“别管，他们也是老朋友了，这次多半是……”纪泽没心没肺，笑得毫无愧疚：“去探讨失败心得的。”
　　探讨为什么没能管住队员的失败心得。
　　“抬头。”纪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催促着穆白。
　　穆白抬起眼，看到自己的手掌安静地待在纪泽掌心中，一枚通体银白的铂金戒指悬停在他的指尖处，透着莹亮的光。
　　戒指内部，刻着一行简单的英文。
　　【Jze】。
　　“这个款是最常见的了，国外不少选手也会戴，除非看到圈内，不然根本没法察觉……”纪泽压低了声音：“穆白，你愿意为我戴上它吗？”
　　穆白抿唇，指尖在纪泽温热的掌心微蜷，点了点头。
　　漆黑无人的小巷中，关系刚刚更深一层的情侣躲在阴影里，低头浅浅地接吻。
　　没吻多久，纪泽手就开始乱动，仿佛真的在看戒指是否合适一般，暧昧地揉搓着穆白的指缝。
　　穆白被他吻得心痒，忍不住又多看了戒指两眼：“你什么时候定的？”
　　戒指很适合他的尺寸，英文和戒指内的纹路完全吻合，丝毫不显突兀，显然不是短期内赶制出来的。
　　“想让你叫我老公的那天。”纪泽哑着声音：“想让你穿兔女郎的那天……”
　　穆白的脸刷地红透。
　　他看着纪泽同样戴着戒指的右手，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里面会刻着什么，是他的名字，还是他的游戏ID？
　　无论哪一样，光是想象戴着戒指去打比赛……都叫穆白心跳一阵加速。
　　他仰起头，鼻尖乖顺地在纪泽下巴蹭了蹭，眸子轻抬，眼底蒙着温润的水光。
　　“纪泽，我们回车上吧。”穆白忽然说。
　　纪泽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轻声问：“想去哪？”
　　穆白咽下口唾沫，他很想说点什么，但面对纪泽柔和的视线，那些直白的词语实在说不出口。
　　太……让人羞耻了。
　　他移开视线，一句话在喉头滚动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绕了一百个弯，声不可闻。
　　穆白浑身羞红，指尖都快把纪泽的领口磨破：“我想喝……你的矿泉水。”
　　纪泽记性好，穆白那句话刚出口，他就想起了之前在车里的交流。
　　他的小中单开始主动索求了。
　　那么下次，是不是也能添点什么……
　　他垂眸，牙齿惩罚般在穆白唇上轻咬：“你看不起我？就算不用矿泉水，也是一样的。”
　　这次，他的手臂……好得很。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两章番外~比个哈特！


第八十七章 番外1
　　橙子今天起了个大早。
　　国内外有时差，下午举办的比赛，换到国内就是中午十一点。
　　他开车去城区接了穆白曾经的几个室友过来，一起运到家里。
　　自从上次一起看过首发比赛后，橙子和他们的关系就坐上火箭般突飞猛进，直接越过没良心的某UM中单，率先进入兄弟几个喝酒吃肉环节。
　　“S赛是什么？”吉庆坐上橙子的沙发，咬着薯片问：“跟、跟奥运会差不多吗？”
　　“奥运会那个是综合的，硬要说的话……可以当成是英雄联盟项目的世锦赛。”橙子找了个形容词。
　　吉庆还是没弄懂，但对于他而言，一听是国外，就已经肃然起敬。
　　那可是外国。
　　怎么说……也得坐飞机过去吧？
　　橙子从冰箱里翻出几罐可乐，一齐摆在桌上，而后去折腾悬挂在客厅的投影布。
　　他今天本来是收到官方的转播邀请的。
　　但看比赛，尤其是S赛决赛这种事……放到观众面前能说的话难免少上许多，远不如找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吃肉来得痛快。
　　橙子把投影仪连上电脑，打开直播。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段时间，屏幕上放着广告，弹幕刷刷起飞。
　　【终于等到决赛了，不枉我提前定了轰趴房，披萨可乐全部就绪】
　　【作为LPL粉，这次决赛真的可以放心下来好好欣赏。那边赢都可以，只要够精彩就行】
　　【无论是哪边能挺进决赛，都是含金量拉满的赛程……UM正面碰LMK，JG碰Lion，两边都打得很痛快】
　　【之前Lion输的那把，Lion自己的粉丝都开始喊Fade了，什么是选手地位！！】
　　【Type和虞承也算是正面碰撞了，吃薯片等下路对决】
　　【UM十年老粉希望队伍能拿下自己的冠军啊呜呜呜呜】
　　【第一次进决赛的话亚军也不错，你说呢】
　　“怎么感觉双方的粉丝都很多，哪边是我们的人啊？”有人问。
　　“肯定是U、UM啦，小白在那边的。”吉庆正色：“红色的那边是敌人。”
　　“没错。”橙子拉开易拉罐，冒出一串泡沫来：“给我打爆JG！”
　　短暂的等待过后，宣传片开始播放。
　　决赛的流程期其实很赶，宣传片在比赛开始前几天才拍摄完成，而后马不停蹄地走渲染、剪辑，才能在短时间内做完几分钟的短片。
　　画面先是给了决赛主办地建筑物几个特写，五光十色的购物中心间，略显低沉的男声缓缓传出。
　　休息室中。
　　“都准备好了吧？”布谷挨个点名：“键盘都没事，鼠标垫也换了新的，上去记得先检查一下耳机和电脑情况，有事记得反馈裁判。记住没？”
　　底下稀稀拉拉地传来一两声“记住了”。
　　布谷仍不放心：“BP的时候不要急着锁，等到最后几秒也没关系的，拖就拖了。点天赋的时候问我一声，全都给我看过一遍。还有江创，到时候很可能给你选格温凯南这种，前期TP用来干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江创三指起誓：“懂，队员死绝了都不支援，我只发育。”
　　“现在外面差不多在放宣传片了吧？开始唱歌的时候我们也该出场了。”虾饺搓搓手：“第一次打决赛，你们觉得笑着站上去帅点还是面无表情帅点？”
　　“宣传片是穆白念的稿吧。”江创回头：“你和隔壁当初都聊了啥？”
　　隔壁指的自然是JG。
　　世界赛不像是赛区比赛，没有垃圾话环节，宣传片只会选少数有话题度的选手念稿，虞承没兴趣，虾饺口音不准感觉丢脸，最后只剩穆白一个人承担。
　　恰巧，JG也只有纪泽一个。
　　他们共同进了录音棚，待了十几分钟。
　　穆白戴着耳机，能够听见纪泽的声音透过防风罩传来，甚至比以往听上去要更加清晰、低沉。
　　“两位选手准备好了吗？要开始录音了。”翻译说。
　　纪泽是卫冕冠军，队史成绩也比UM要好得多，被放在开场第一个。
　　他点点头，听到耳边示意开始的嘟响，忽地侧眸看了眼穆白。
　　为了拍宣传片，纪泽脸上画了淡妆，鼻梁笔挺，加深过的眉毛浓郁有力。浓密的眼睫微垂，纪泽只平淡地望向他，很轻地笑了笑。
　　连笑声都没有，是只有穆白能看见的笑。
　　“这次S赛……其实我期待很久了。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纪泽平缓地朗读稿子：“也许你们不信，但这个是真的。”
　　“不仅是给我的职业生涯画上句号，同样是我陪伴后辈……的最后一程。”
　　纪泽顿了顿，穆白鼻尖不知怎地开始发酸，手里的稿子被缓缓捏皱。
　　“无论结果如何，我相信，这都会是我们之间、我们两支队伍之间，最深刻的一局。”纪泽勾起唇，压低了声音。
　　“对吗？”
　　穆白指尖攥得更紧了。
　　这句似乎是稿子里没有的话，录音棚的玻璃外负责人朝旁边问了几句，却没有制止。
　　穆白吸了吸鼻子，眼眶积攒的水雾越来越浓，他深深呼吸，眼泪依然止不住地落在了皱巴巴的纸上。
　　原本他的愿望是想和纪泽同台竞技一次，这才是第一次世界赛，却也变成了他们的最后一局。
　　穆白所能做的，只能让这局尽量完美，不留遗憾。
　　“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答：“不辱使命。”
　　宣传片结束的瞬间，激昂的音乐响起！
　　澎湃的乐曲同时在所有LPL粉丝面前奏响，原本一次游戏比赛都没有看过的吉庆下意识放下手里的可乐，怔怔地抬起头，看着画面上光影变幻。
　　红蓝光芒的交错间，两支队伍、十名选手，分别站在左右两端，站姿笔直。
　　放在他们面前的，则是那座召唤师奖杯。
　　象征着山巅顶峰，唯一一座的召唤师奖杯！
　　——整个赛季的最后一局对决，游戏开始。


第八十八章 番外1
　　选手总算出场，弹幕数量激增，同样也意味着游戏开始。
　　“这身蓝、好好看啊。感觉我们的队服比他们好看一点。”吉庆带着浓重的亲妈眼评价。
　　“那是。”橙子点头：“小白好像也长高了不少，等这次比赛结束，差不多也到了十九岁生日吧？”
　　“一定要带他、吃点好的。”吉庆咬着薯片。
　　“叫他带我们吃点好的。”橙子啧了声：“这赛季的奖金池都快破七百万了，换成我们这边估计有四千多万。就算亚军应该也能分不少……不对，肯定是冠军！”
　　“七、七百万？”吉庆瞪圆了：“这么多？”
　　他还以为只有几万块钱，还担心了好一阵能不能拿回机票成本……
　　那确实得吃好几顿了。
　　几人刚讨论几句，画面就切到了选人界面，解说的声音从电视里面传了出来。
　　“大家好，欢迎来到世界赛的冠亚决赛现场，我是小童。”女解说念着稿。
　　“我是小柯。”男解说自我介绍，“现场的也是我们LPL最具实力的两支队伍，前段时间精彩的四强赛也让人印象深刻。”
　　【终于开始了】
　　【前面能不能别那么多表演宣传片了？都播了快半小时，我只想看比赛】
　　【有一说一，宣传片还挺帅的……】
　　【+1，很难不赞同】
　　布谷戴着耳机，一边分析着对面选人的策略，一边分神道：“打团的时候别冲太猛，你点个魔抗做什么？给我换护甲，打团那是后期的事了，教你那么多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有，别用这个皮肤，说了手感不好！”
　　位置挨得最近的江创默默把护甲点上，切回原皮，敢怒不敢言。
　　以往这些小天赋或者皮肤布谷压根不管，但他今天也知道，毕竟是走到了决赛。
　　即便是教练，也难免紧张。
　　穆白垂眸，活动指尖，用舌尖顶了顶藏在口腔里的口香糖。
　　他……竟然也有了几分紧张。
　　光是看着安静躺在对面蓝方的中单ID，穆白心脏就紧凑地鼓动起来，指尖不住发热。
　　第一局。
　　双方试探性地进行了一次常规BP，没有任何体系战术，只是普通地禁掉了counter（克制）位英雄，拿出了选手最擅长的英雄。
　　穆白选了中单佐伊，对阵纪泽的卡牌。
　　佐伊对线卡牌相对好打，但纪泽走位谨慎，始终没在对线期给穆白找到机会，两人补刀差距只拉开了几刀，相当于无。
　　卡牌的微小差距，在升到六级后迅速湮灭。
　　穆白的卡牌已经在表演赛亮过相，没必要再藏，这段时间的夏季赛以来，他也没少玩这个英雄。
　　但纪泽的卡牌……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卡牌飞大了！卡牌又飞大了！他会选择落在哪里？”解说惊呼：“他居然跳在了格温脸上，他控住了格温！”
　　“JG全员立马放弃了残血的辅助，开始集火格温，格温被秒了！Fade的黄牌就像是指挥官的剑，指向哪，JG的队员就会杀到哪。”女解说感叹：“虽然这句话S赛已经说过了很多次……但Fade归位后的JG，执行力真的太强了。”
　　卡牌前期的节奏带得太好，三十分钟虾饺抢龙失败，对面拿下大龙的同时顺手收掉无处可逃的虾饺人头。
　　虾饺是摸眼进龙坑的，坑里没视野，这时候抢龙全凭预判，能抢到的概率微乎其微。
　　可一旦不试，就必败无疑。
　　“我的我的，我再等几秒就好了……进去一看，龙还有快两千血，我的惩戒反而帮他们打了工。”虾饺很是愧疚。
　　“跟你没关系，Type十六秒前在中路消失的，厄斐琉斯的打龙速度大概就是那么快。”穆白点下扫描，确认所在的草丛没有眼：“他们看到格温不在知道我们不会开，多半是停手了，等着你来惩。”
　　江创倒吸一口凉气：“好……好阴险。”
　　屏幕上传来一行击杀通告，JG已经拿下了大龙。
　　“塔推掉了吗？”穆白扫了眼江创的动向：“传送过来吧，我们准备了。”
　　江创一愣，忽然读懂了穆白的意思。
　　虾饺盲僧的灵活度高，为了杀他，JG交了几个大，而且虞承提前在后方埋了个很好的眼位。
　　穆白想打反手。
　　“江创交传送了，这个眼位很好！UM的人想打反手，这是个很好的时机！”男解说目光紧紧锁在屏幕上，几乎无法移开。
　　“可是JG队员身上有大龙buff，回城很快！格温的传送反而交得太晚了，很可能赶不上——”
　　女解说话音刚落，就看到从草丛蹲伏已久的佐伊冒了头。
　　一个催眠气泡穿过辅助和打野，恰好落在边角的厄斐琉斯身上。
　　厄斐琉斯头上冒出气泡即将昏睡的效果，被迫打断回城。
　　催眠气泡的被动会大幅度增强佐伊Q的伤害，更何况穆白的佐伊发育并不差，厄斐琉斯吃个满Q很可能直接送命。
　　JG众人当即停止回城，辅助挡在了厄斐琉斯身前试图挡Q，上单杰斯往草丛里丢了个炮，探出了佐伊的视野。
　　“我还有大，去动佐伊吗？”费安问。
　　他这局拿的是皇子，大招天崩地裂能够将一个罩在隆起的山脉中，只能通过交闪或者位移逃脱，抓小短腿一抓一个准。
　　恰好，佐伊只有一个不像位移的位移。
　　纪泽沉吟瞬间：“打。”
　　费安当即EQ戳过去，大招盖住佐伊。
　　穆白在大招即将盖上来的瞬间交了个往旁边的闪，堪堪闪出皇子的技能范围，但后续的其他JG队员已经靠了过来。
　　“糟糕，佐伊为了留人，反而把自己弄出事了！洛手上还有大，佐伊根本跑不掉。”男解说道。
　　穆白冷静地往前走，拉了Q，而后大招R到皇子交闪的位置，W交掉捡来的皇子闪现进行二段闪，在大招即将结束回身的瞬间，蓄满的Q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被睡住的厄斐琉斯身上。
　　厄斐琉斯的血条被瞬间清空，女声播报传来。
　　【Shut down】！
　　辅助洛只是看到皇子开团，往前走了一小步，就被佐伊抓到了机会，秒掉了被暴露出来的厄斐琉斯！
　　Type皱眉，低声说了句抱歉。
　　“不对不对，是我的。”洛连忙跟着认错。
　　“佐伊闪现得太流畅了，就算你不走，那个位置也未必能挡住。”纪泽看着R技能结束，回到原来位置交了个金身的穆白，皱了皱眉：“事情不对，别追了，回城。”
　　他刚说完，一个人影就从左上角的阴影里位移了过来。
　　是UM的格温。
　　满状态甚至还打了一个红buff的格温！
　　“佐伊舍命拖时间真的有用，UM的队员终于赶到了！”几乎是绝地翻盘的一幕，女解说看得心潮澎湃：“现在是四包四，只有佐伊掉了半血，几乎完美的反包！”
　　“格温的进场时机很绝妙，Fade秒切了一个黄牌，但格温开着力场，血量掉得很慢！”男解说：“洛盛大登场魅惑了三个人，尤洲水银秒解，反手致命华彩控住了皇子！佐伊……佐伊又E中了！”
　　“啊啊啊穆白！！老子要跟这佐伊绝交三天！！”Other一身豪华装备跑过来，还没打多少输出，就被结结实实控在了原地。
　　气得Other想生吃键盘。
　　穆白金身状态结束，就一直在赛场边游走等待机会。
　　佐伊血条很脆，这个状态被男枪一个Q加大就能瞬秒，他始终拉着距离，找机会催眠气泡睡到了刚交了位移，没有走位手段的男枪。
　　男枪再次阵亡。
　　【Double kill】！
　　“双杀，佐伊拿下双杀！已经死了两个龙种，还能杀吗？”男解说盯着屏幕。
　　女解说：“卡牌怎么交传送了？很好的位置，没人能打断他的传送。可是这样正面团就完全打不过了……不对，Fade传到了上路，我的天，很完美的兵线！他想偷塔，他推得很快！”
　　格温只清了下路的兵，上路兵线已经攒到了高地塔前，卡牌身上有大龙buff，加上土龙魂的加成，防御塔在纪泽眼中就像纸片那么脆弱。
　　纪泽很快就带掉了高地，甚至开始A水晶。
　　UM几人想回，已经跑远的洛又走回来打断回城，用自己的生命保住了纪泽。
　　四打五三杀，丢了高地塔，但龙种还活着两个，其中一个是具有单带能力的卡牌。
　　UM原本大赚的局面，就被纪泽一个果断的传送，硬生生掰回了一半。
　　“啧。”脾气好如江创，都不由丧气了几分。
　　纪泽……又是纪泽。
　　在顶级的世界赛上能秀出来的机会本就少之又少，刚刚那波完美团，哪怕同样的场景再来一遍，都不能保证复刻。
　　纪泽的阴影仿佛笼罩在了几人身上，久久不散。
　　比赛上不允许左右顾盼，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穆白。
　　中单只拿起杯子，平静地抿了一口，而后随手敲击键盘。
　　【所有人】【UM丶Wood】：再来。
　　【所有人】【JG丶Fade】：嗯。
　　江创：“……？”
　　JG保着还有大龙buff的纪泽，接连带掉两路高地，后期大核已经成型的Type复活后就直接举枪参团，在被穆白秒掉的瞬间点掉了水晶。
　　UM首战告负。
　　无论是LPL赛区的直播平台，和国外平台，却全都刷满了【Good Game】。
　　【前期劣势成这样的UM居然都打回了一波，当时还真以为要翻了】
　　【这样的比赛还能再来四局吗？两边都太帅了，我还能看！】
　　【大龙那波真的没想到，舍身留人，还秒了一个厄斐琉斯……要是大龙那波没拦住，估计也就三十多分钟结束了。】
　　【Wood不差，UM也真的不差……之前说JG和Lion才是决赛的人出来，到点看真正的决赛了】
　　第二局，虾饺拿到擅长的奇亚娜，配合穆白的辛德拉不断寻求前期团战，成功扳回一盘。
　　第三局，Type抢到了前期极为强势的下路组合，在下路撕出一个突破口，比分来到2：1赛点局。
　　第四局，穆白以抢代ban拿了卡牌，把上路江创的凯南养得白白胖胖，在JG面前秀了一把纪泽的成名英雄，将比赛拉到2：2的最终决胜局。
　　那个卡牌一身红衣，回城的时候印着的还是Fade的花体英文，是纪泽亲手写下的签名。
　　穆白盯着回城特效看了许久，目光触及站在不远处安静看他回城的纪泽，耳朵忽地一热。
　　第五局，战歌响。
　　比分是件很奇妙的事，当它逐渐拉平的时候，双方的容错率都在进一步降低，等到BO5的最后一局，其实已经相当于BO1。
　　三十分钟定下一整年的胜负。
　　也许是因为最后一局，这次休息时间比往常要多出了几分钟，上台前虾饺还绞尽脑汁讲了个笑话，几人附和着笑了几声，表情很快就僵硬下来。
　　上台BP，布谷又按了一次笔盖。
　　短短一分钟，他已经按了十几次了。
　　这是他们距离冠军最近的一步，也很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机会。
　　布谷深深呼吸，点了穆白的名字：“穆白，冰女还在外面，BP要禁卢锡安没空间再禁掉冰女了。你还拿妖姬吗？”
　　冰女前期清线速度快，并且有E技能的长距离在手，即便妖姬链到了也有充足的时间交E扯断，很难被妖姬单杀，大招的团队性也毋庸置疑。因此，她被视为赛场上最好counter妖姬的英雄。
　　前三手JG没有禁妖姬，如果第一轮禁英雄UM没亮妖姬的话，第二轮BP肯定会被梁天按回小黑屋，也就意味着穆白要么不选妖姬，要么就选出来给冰女counter。
　　这是赛场上BP最常见的阳谋。
　　“听你的，可以选。”穆白点头。
　　布谷还是不放心，“要不我还是ban了冰女……”
　　“选妖姬吧。”虞承忽然说，“对面拿加里奥了。”
　　中单位的纪泽头像闪烁，忽地锁住。
　　加里奥，厄斐琉斯，洛。
　　都是对面最擅长的英雄。
　　“选。”妖姬打加里奥也并不好打，布谷在纸上一划，却肯定道：“就选妖姬。”
　　最后一局，梁天那边摆明了让选手玩得尽兴，冲淡了布谷心底不少紧张，干脆也松了口子。
　　穆白点头，在第三手BP位上挑出了那个握着法杖的女孩，锁住。
　　“要是有第六局就好了。”穆白抿了口热巧克力：“我还想玩男刀。”
　　布谷刚松的口子登时又紧了回来：“？？什么第六局？妖姬都给你拿到了，五局给我结束比赛！”
　　耳机里顿时传来队友的几声轻笑。
　　倒计时结束，妖姬出现在召唤师峡谷里，手中法杖光芒璀璨。
　　另外一边，加里奥的身形缓缓站直，石像的背脊宽厚如高山。
　　【所有人】【UM丶Wood】：再来？
　　【所有人】【JG丶Fade】：嗯。
　　观众们很快看到，Wood在键盘上敲了什么，而后Fade也敲了句。
　　随后，纪泽勾唇，很浅地笑了笑。
　　两人缓缓走到线上，朝对方亮了个表情。
　　在兵线到来的一瞬，加里奥和妖姬同时动手，绚烂的技能朝对方挥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上一局拿了卡牌的原因，穆白这把支援走得很快。
　　加里奥有一层魔抗护盾，线上处理不了，穆白干脆就不去管纪泽，去保着打野入侵野区。
　　而纪泽的想法也惊人地相同。
　　只要穆白到的地方，纪泽就总会随之而来，野区不断发生2打2或者3v3的小规模团战，但人头数寥寥，大多打闪就跑。
　　双方都打得十分谨慎。
　　局势也一直处于均势，双方的AD都靠纯补刀补出了150赏金，经济差一直咬在几百范围浮动，迟迟没有爆发大规模团战。
　　但显然，游戏本身的设定不会让和平发育持续下去。
　　三十八分钟，至关重要的小龙团来临。
　　前期双方各拿下三条龙，这条小龙罕见地成为了两支队伍共同的龙魂。
　　并且，还是元素龙中优先级最高的火龙魂。
　　谁能拿下，谁就能更早地掌握主动。
　　UM队员早早在龙坑附近聚集，虞承到一侧野区插了个眼，却看到一抹银色亮光自天上闪过。
　　是JG的上单男枪！
　　男枪一个人摸到了后方，顶着被动抗住伤害，发育极好的男枪两枪就把尤洲点成了残血，正当其余人准备反打男枪时，加里奥大招点亮。
　　【英雄登场】！
　　“加里奥和男枪绕视野率先开团了！Type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能够赶到！”男解说分析。
　　女解说接话道：“妖姬的位置很好，Wood现在必须选择是回去支援队友还是切厄斐琉斯。他没有回头，而是朝厄斐琉斯踩了过去……厄斐琉斯手上可是有蓝紫刀的啊！”
　　厄斐琉斯每一把刀属性都不同，同时只能存在两把，蓝紫刀即范围输出和控制，命中能打很强的一波AOE和禁锢效果。
　　妖姬打伤害打得很快，Type没有妖姬视野，尚未来得及平A挂上紫刀特效就被穆白又位移了回去。
　　洛注意到妖姬落点W留下的印记，正打算预判，却发现妖姬直接交了闪。
　　是一个预判厄斐琉斯走位的闪现锁链！
　　“Wood打得好凶！厄斐琉斯被链住了，糟糕，厄斐琉斯要被秒！”男解说低喊道。
　　“等等——这边Fade角度好刁钻的Q，尤洲被打掉了半血……加里奥的伤害怎么能这么高？？”女解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穆白杀掉厄斐琉斯，纪泽同样在后方收掉尤洲，双方的打野和上单在龙坑里斗智斗勇，穆白一个W技能回草，正好撞上了加里奥。
　　周围没有一个队友。
　　穆白目光一凝，没有任何犹豫地交出了W，锁链直接扣在加里奥身上。
　　“他们果然遭遇了！小龙的血量已经很危急，两边打野都腾不开身，他们还在拉扯……是打算放双方中路单挑了吗？”女解说：“他们两人都没有闪现，这波很可能产生人头！”
　　纪泽一个反向正义重拳，把锁链拉断，回身敲了一个Q，预判命中穆白W回身的位置。
　　穆白被打掉一小截血，把假身放在外面，真身扭着屁股钻进草丛。纪泽同样开启扫描规避视野，却看到阴暗处不知道从哪里再度伸出的一根紫色的E技能锁链——
　　是妖姬的大招复制E。
　　穆白没有选择更好抢龙参团的W，而是依然选择了E。
　　这个装备等级的妖姬大招有二十几秒冷却，而前往龙坑的地形已经被他提前占住。一旦E技能不中，就连回龙坑支援队友打龙都不可能。
　　这是铁了心，要杀了他。
　　纪泽笑笑，直接扭头折了回去。
　　穆白大招复制E技能再度牵中纪泽，挂上Q，同时也被纪泽蓄力的杜朗护盾嘲讽住。妖姬的血量迅速下降，只剩下一百出头，而加里奥的闪现只在两秒后就将转好，只瞬间就足以交闪断开锁链，反手交Q足以收掉妖姬人头。
　　可偏偏，闪现就差了那么半秒。
　　在最后的半秒钟，E技能的第二段触发，同时触发Q的被动效果，以及妖姬带的天赋电刑。
　　女声播报在峡谷上方响起。
　　【诡术妖姬】击杀了【正义巨像】！
　　“妖姬怎么敢的？妖姬怎么敢的啊！”男解说难以置信：“只差了半秒钟，他也敢上……而且，真的被他做到了！”
　　穆白不可能不知道纪泽的闪现要好了。
　　闪现时间但凡段位高一点的局都会记，更别说职业赛场。但往往只算到最后的几秒钟，还没有精确到近乎不到一秒的地步。
　　“加里奥的闪现是抓下的时候交掉的，他记在了心里，甚至记到了几秒之差。”女解说久久不能平息自己的心情：“哪怕E技能晚放那么半秒，那结局将截然不同。”
　　“小龙拉脱了，回复了半血，妖姬身上还有传送，可以回家补给了再传送过来。”男解说感叹：“这条龙，很可能是UM的了。”
　　“牛逼牛逼！总算把纪泽宰了……拿龙，赶紧拿龙！”虾饺喊着，“嘶，费安还没走，后面有眼，小白到时候直接传。”
　　穆白点头，应了声“嗯”。
　　妖姬加上火龙魂。
　　完全足以奠定整局游戏的走向。
　　经济本就很好的妖姬，在拿下火龙魂后更是大杀四方，Type见面就被一套技能耗成残血，被拿下大龙一波推进。
　　水晶爆炸的一刻，纪泽垂下眼，摘掉了耳机。
　　他坐在位置上，看着穆白朝他走过来，忽地张开手，抱住了他。
　　抱得很紧。
　　观众席上的声音一愣，继而单手高举，撕心裂肺地嘶吼“Fade”的ID。
　　那一串简单的英文字母从各色人种的粉丝口中传出，响彻云霄。
　　不少国人、外国人身上都穿着JG的周边服饰，挥舞着灯牌，后台许多工作人员用不成熟的中文请求纪泽的签名合照。
　　Fade，消逝。
　　这个寓意不怎么良好的名字，却传遍了游戏的每一个角落，也刻在了比赛发展的里程碑里。
　　脖颈处微凉，纪泽感觉那一小块地方很快晕染了一片湿意。
　　“怎么了？”纪泽突然有点想笑：“输了哭，怎么赢了也哭？”
　　埋在他脖颈边的脑袋拱了拱，带着鼻音的声音浅浅地传来：“看到你，就想哭……我忍不住。为什么……决赛只有BO5呢？”
　　“你还想打BO10不成？”纪泽拍拍他的背，“你受得住，我的手可受不住。”
　　肩膀上的小中单瞬间紧绷。
　　“疼了？”穆白声音磕磕绊绊，愧疚得不行：“对不起，今天都打得太久了，真的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我叫裁判喊医生……”
　　说完，他真要起身走远，成为抛弃奖杯去医院的第一人。
　　还是那么好骗，没有一点冠军中单的样子。
　　纪泽哭笑不得地拉住他，看着穆白红成一片的眼眶，和沾染了水雾的脸，很想就那么吻上去。
　　“开玩笑的。”纪泽压低了嗓音，眸底晦涩一片：“你再不去捧杯，小心我当着那么多观众的面，就亲了你……”
　　他慢悠悠地说完，挑眉喜悦地看着穆白的脸急速变红，像是一颗混入番茄群中的熟桃子。
　　纪泽身上的味道太安全熟悉，他一时忘了时间，似乎好像的确……抱得太久了。
　　久到原本响亮的Fade喊声都逐渐喊累了淡下来，他还贴在纪泽身上。
　　……简直就是性/骚/扰。
　　穆白簇地松开手，红着脸退后几步，却在和纪泽擦肩而过的瞬间，纪泽躲在摄影机看不到的死角里，微不可查地侧过了头。
　　唇瓣在穆白耳廓上轻轻擦过，带着温润湿意的触感从耳朵尖上传来，肆意又明显。
　　像是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1完。
　　最后还是写完了orz，我摸鱼人也有今天！预计的番外可能要多一章，再比个大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