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科举养家日常》作者:不归海   本文文案:   现代走上人生巅峰的普外科陆医生,一朝穿越成落魄秀才。   开局一个碗,剩下全靠捡。   且看陆医生如何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农家子,成为搅动朝堂翻云覆雨的新一代权贵。   穿越攻,小少爷受,攻受互宠(高亮)   ①穿越爽文,1V1,朝代架空   ②前期种田,中期科举,后期朝堂   ③受是哥儿,前期伪装成汉子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修远,时云琛 ┃ 配角:推荐基友文《师尊见我毛茸茸》by叶霜刀 ┃ 其它:下本《流氓攻的美人夫郎》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弃医从文后走上人生巅峰   立意: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第1章   耳边是窗外淅淅沥沥不停歇的细雨,目光所及是一昏暗狭小的房间,灰暗的墙面,四处可见的渗水痕迹,屋里有些霉味,还夹杂着一些熟悉草药味,像是好久没有通风晒过太阳。   陆修远躺在床上,身上虽盖得着厚棉被,却透着一股潮气,完全阻挡不了寒气往他骨子里钻,他的嗓子干到冒烟,胃也像是几天没吃饭,胃酸在疯狂腐蚀他的胃壁,带来一阵一阵的烧灼痛。   他捂着饥饿的肚子盯着陌生的房顶出神,脑海中多出的记忆,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他本是现代一名普通外科医生,只是因为最近急诊手术病人比较多,连续两天没有好好休息,在抢救完最后一名肝脾破裂的患者,因为太累,没忍住躺在手术室地上睡着了,结果没想到这一睡,再睁开眼,意识在这个陌生朝代的一个少年郎的身体里苏醒了。   想到原主记忆中的遭遇的那些事,他自己都忍不住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挨饿受冻的是他,陆修远缩在被窝里发现越躺越冷后,干脆挪动着坐起来,结果身子太虚弱直接倒回床上,摔了个眼冒金星,呼吸一窒,差点又昏过去。   迷糊中耳边听到一声稚嫩的惊呼,随后便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过来,逆着光,他眯了眯眼睛辨认了下,认出是原主他大哥家的女儿小莲,一个整天在家上蹿下跳的小捣蛋鬼。   “小叔!你醒了?!真的醒了??”小莲把脸凑近,眼睛一刻不眨的盯着他的脸。   陆修远张了张嘴,想要水喝,结果嗓子哑的什么话都讲不出,干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小莲歪了歪脑袋,疑惑的问道:“小叔你是想要喝水吗?我去给你拿~”   起身在旁边桌子上端了一碗水,见陆修远喝下后,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兴奋得一跺脚,嗖一下推开门冲了出去。   “奶奶!阿娘!小叔醒了!小叔终于醒了!”   一碗温水下肚,干涸的嗓子舒缓了不少,小莲跑的急没有关门,听声音外面雨势好像又变大了,一阵风吹来,潮湿的冷风混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冰凉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喉咙一痒,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咳得面色充血,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般,喝水的碗也被他抖落到了床下,转了好几圈,他伸出手勉强抓住了床沿,努力让自己翻了个身,这样咳嗽起来轻松一点。   陆修远咳了一会,总算好受了一些,这时候两妇人紧着步伐跑进来了,不待他反应,那年长一些的妇人就已冲到他面前,眼一眨,泪水便落了下来。   “列祖列宗保佑!我可怜的儿啊你终于醒了!”那名年长的妇人,也就是原主的母亲张元荣张氏,她已两鬓斑白,此时趴在床边哭的声泪俱下,连日的操心劳累让她眼角多了几条皱纹,整个人看起来消瘦又憔悴,后面那个年轻一点的妇人则是他大嫂,她放下药,把门关好后,站在一旁也红了眼眶。   看到这种场景,陆修远心里很不好受,他伸出手,帮张氏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娘,没事了,我已经好多了。”   其实原主这也纯属无妄之灾,谁能想到他只是上山采点草药,却在回家路上不小心掉进猎户挖的陷阱,午后的一场秋雨,又淋了他一个透心凉,等他被人发现救出来的时候,意识就已经烧的不清醒了。   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叫大庆朝,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原主也叫陆修远,刚满十七岁,家住平安县金山村,属于比较偏远的北方。   他年少聪颖,偷偷躲在村里的学堂听了两天课,回来就能把夫子教的内容背的滚瓜烂熟,陆家人一看,孩子这么聪明,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他读书呀!   这一读,就是十年,而他也不负众望的在去年考中了秀才,在当时来说,他们那么偏僻的一个村子,那么落后的资源,陆修远这年纪考中了秀才是多么风光的事,更何况还是他们村第一个秀才!村里人如何庆祝就不说了,事后陆家人更是铆足了劲赚钱,让陆修远继续考科举,将来好做个大官!   而悲剧也因此而起,他父亲陆大富抢收完地里的庄稼后,就去给人帮忙做短工,结果失足从高处跌落,右腿骨折,五脏六腑也有不同的损伤和移位,受伤严重。那家管事的知道后,给了二两银子,把他父亲送回来后就消失了。   他们家本来也没什么钱,现在为了给父亲治病,更是把家里能变卖的都卖了七七八八,这才勉强把病情稳定下来,但那右腿,如果不好好治的话,以后站不站的起来都难说,更别提去地里干活,那是绝无可能的了,这对一个庄户人来说,完全是致命打击。   他大哥陆修武现在呆在镇上,每天天不亮就给人扛沙袋做苦力,赚的钱都被拿来抓药养身体,无奈那些滋补药太贵,他那点钱也只是杯水车薪。   原主看到这情况,想到自己以前在书局给人抄书看过一些草药知识,便清早背着筐子上山采药了,临走的时候张氏还叮嘱他早点回来,过午可能会有雨。   谁料下山的时候没注意,掉进了猎户挖的陷阱里,他被困在狭小的阱底,四周是约三米高的光滑泥壁。原主爬了几次,每次都是爬到一半便跌了下去。   没多久后,天上又下起了大雨,冰冷的秋雨不但让阱壁的边缘更加湿滑,还飞速的带走他身上的热量,不一会就嘴唇青紫,浑身打哆嗦。   再一次摔倒在阱底后,原主已经站不起来了,想到家中还在等待的爹娘,终于忍不住抱着筐子嚎啕大哭,绝望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于是,现代的陆修远就来到了这里。   “二郎!你真的没事了?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给娘说啊,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张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温度降下来后,松了口气。   “娘,我没事,躺一会就好了,倒是爹他怎么样了?好点了吗?”陆修远努力忽略掉胃部的不适询问道。   原身上山之前,他爹有好几次意识不清醒,等后来恢复了,发现自己右腿断了,以后就算治好,也成了拖累家庭的废人,更是活的念头都没了,精神一直很差。自己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你爹现在已经好多了,腿上的肿也下去了,之前怕他担心,就没把你的事情告诉他,等见面了别说漏嘴啊。”张氏看他精神还可以,便轻轻把他扶着坐起来,示意儿媳把药端过来,然后自己用勺子搅了搅,吹了几下,就要给他喂药。   陆修远实际年龄也老大不小了,哪里好意思让长辈这样照顾,他连忙伸出手,把药碗接过来一饮而尽,喝了点热的,胃里也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   张氏看他这样子,彻底放下了心,“有空再让许大夫开一贴这个药,吃了就好了。”   “娘,我已经好了,以后不要再买药吃了。”陆修远想到现在的家庭情况,还是减少一些不必要开支吧。   “你这次可把娘吓坏了,还再喝几次巩固巩固吧,多亏许大夫心地善良,开的药没怎么收费不说,疗效比黄大夫开的药还更有效果。”停顿片刻,张氏交代道:“等你病好了,到镇上的时候可一定要去平安堂好好谢谢人家许大夫。”   陆修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刚才那碗汤药,对陆修远来说很熟悉,就是现代常用的麻黄汤,主治外感风寒表实证,药物组成也简单,是不怎么贵,但他现在已经醒来,也就没必要再花钱买药了。   更何况,他们家现在已经穷的叮当响了。   “真的不用再买药了,还是省些钱给爹看腿吧,娘你也不用陪我了,多陪我爹说说话吧。”陆修远催促道。   看到陆修远这副样子,张氏心总算放回到肚子,脸上露出了笑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脑袋。“醒来就想着你爹,娘这才过来多久。”   陆修远也跟着笑了笑,其实是他身体太虚弱,哪怕有原主的记忆,他现在也提不起精神来应付他们,万一被看出什么就不好了,不过待看到张氏左手腕后,笑容停顿了片刻。   他记得张氏左手腕本应戴着一个银手镯,那是她的嫁妆,也是她唯一的首饰,平日里一直很爱惜,没事的时候,最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拿软布把它擦的锃亮。   原主上山之前,她还挥手让他路上小心,朝阳下银镯闪闪发着光,它是原主关于母亲的记忆中最耀眼的存在,现在这个手镯没有了,不难想象它的去处,看着张氏空荡荡的左手腕,还有鬓角的白发,陆修远的内心五味杂陈。   不知是不是受原主的影响,浓重的愧疚感压得他透不过气,不过他现在既然用了陆修远的身体,肯定要替他照顾好家人,想到家里现在的经济条件,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养好身体,然后再努力赚钱,以后该有的都会有的。 第2章   陆修远正想着以后的计划,思绪被敲门声打断,抬眼望去,见小莲顶着一张花猫脸,迈着小短腿小跑进来。   “奶奶,娘,小叔的饭已经热好了,太烫了,你们自己过来端哈,我现在要去给爷爷帮忙了~”说完,又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记忆中小莲好像是个上蹿下跳到处玩耍的女孩子,现在怎么这么勤快了,陆修远感觉有点对不上号,他母亲张氏也是一脸惊讶,忙转头看向他大嫂:“秀兰啊,小莲还小呢,站起来都没灶台高,你下次跟她说咱家现在还不用她帮忙烧火,太不安全了。”   他大嫂秀兰也没想到女儿会突然变化这么大,无措的搓了搓手,“娘,这丫头从小就敏感,估计这两天听了花儿家不少闲话才这样的,我先过去厨房看看,等晚上再跟她说说。”   张氏闻言叹了口气,“算了,我去厨房吧,你先好好哄哄孩子,估计是被吓着了,咱家现在虽然也穷,但也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哎。”大嫂应了声,捡起地上的碗,俩人一起关门出去了。   小花的事原主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是隔壁三婶的女儿,为了给她哥娶媳妇,被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后来得了里面主子青眼,便时常能带一些碎银子,还有主家不要的水果回来贴补家里。   她三婶一家平时在村里,属于特别安分老实的人家,那段时间都是挺直了腰背走路,见到谁都会说她这女儿多么多么孝顺,现在听他娘说话的语气,估计是这个小花出什么事了。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事,他自己家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去关心别人,陆修远正在内心想着,没多久,就见张氏端了一大汤碗粥进来了。   “二郎,你这刚醒,不能吃太硬的,先喝点米粥养养胃吧。”   刚出锅的热粥,煮的很黏稠,闻起来香气扑鼻,他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饿了这么久,乍一闻到香味,口水都要泛滥了。   他看张氏坐在一边开始吹粥,连忙开口道:“娘,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去屋里吃饭吧。饭凉了就不好了。”   陆修远不想被喂饭,就只能让张氏把粥放在旁边桌子上,等凉一凉,自己再喝。   “那娘先回屋看看你爹,你吃完赶紧再睡一会,好好休息,碗放一边就行,晚一会我过来收。”张氏说完,把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便关门出去了。   终于房间只剩下他一人,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刚才太紧张没感觉到什么,现在一放松下来,不单头觉得有点晕,太阳穴更是一突突跳的疼,看来一下子处理那么多信息对大脑还是有些负担的。   他清理了下嗓子,端过旁边的粥,一边小口的喝,一边在内心规划着以后的日常,暖暖的一碗热粥下肚,手脚开始发热,整个身子舒坦极了,就连头痛都缓解了不少。   陆修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身体往下缩了缩,开始闭目养神,原主身体太弱了,需要好好养一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陆修远是被自己咳醒的,意识还没清醒就感到嗓子一阵发痒,咳了两声直接闭眼坐了起来,手指屈曲,手背隆起呈空心状,对着自己胸口规律的一阵猛拍。   拍了一会,咳嗽才渐渐缓解,他睁眼看到面前这简陋的房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肚子发出抗议的意见,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现代了。   微微叹了口气,趁着清晨记忆力好,在脑海又把原主的回忆重新详细的捋一捋,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陆修远面色也变得有些古怪,因为他在回忆中发现一个奇特的事情,这里除了男女之分,竟然还有第三种性别!   男子样貌,眉间一点朱砂,弱柳扶腰之姿,称作哥儿,虽为男性却能生子,只不过因为受孕率不高,地位要比能传宗接代的女子要低一点,也正因如此,哥儿现在也是越来越稀少,这还真是一个奇特的世界。   关于哥儿的消息,原主只是在书中看过,现实并没有见过,只能做一个参考,陆修远偷偷在内心记下这些特点后,确定没有其他什么遗漏之处,这才起身来到隔间原主之前写字读书的地方。   那不过是拿木板在房间做的一个小隔间,狭小的空间里,靠墙摆放着一个书架,上面满满都是一叠叠草纸拼成的小册子,原主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这些都是他之前读书时,默下来的内容,被他用最便宜的草纸,装订成册,准备以后送给小莲开蒙用的,只是现在原主已经没机会亲自给她了。   清扫了一下架子上的灰尘,陆修远看向旁边破旧的小四方桌,摊开在最上面的那本书,记载着一些药草药方,书名叫山人杂记,这就是令原主上山的罪魁祸首。   他把书收了起来,桌子整理干净,从旁边找出了笔墨纸砚,闭目沉思片刻,提笔在纸上开始默写千字文,他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手,全凭本能在写字。   写了差不多两遍,陆修远就大概熟悉了原主常用的几个字体,他看着纸上的清秀字迹,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现在写的跟原主已经十分像了,这样以后碰到要动笔的情况,也不会被别人发现马脚了。   他之所以能熟悉的这么快,多亏了原主苦练数年才有的成果,下笔的角度,力度,早就深刻的刻在肌肉记忆中,他只要放松,想着要写什么字,便出来了。   至于他本来的字体,潦里潦草的医生字体,自己写完就不认识的那种,还是不提也罢。   确定把原主信息全都掌握后,他这才推开屋门走出去。   入眼就是小莲撅着的屁股,背朝着他哼哧哼哧的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憨憨的,模样有点逗,陆修远笑了笑,还未开口说话,一阵冷风吹过,他嗓子一痒,扶墙又咳嗽起来。   小莲听到动静,忙转身,巴掌大的小脸上被涂得红一片、黑一片的,她见陆修远咳得这么厉害,忍不住担忧道:“小叔,要不要我去喊奶奶回来啊……”   陆修远摆摆手,示意不用。这具身体大病初愈,还是少吹风的好,又连忙回屋披了一件外套,这才打量起小莲手里鼓捣的东西。   这仔细一看,却吓了他一跳,小莲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商陆,果实全部挤碎成渣泡在洗脚用的盆子里,她那两只手也被染的红红的,包括脸上,沾染的全都是。   这可是有毒的啊!   陆修远连忙拉着一脸茫然的小莲来到水缸前,给她打水洗手洗脸。   “这东西有毒,你弄它做什么?”   小莲一听有毒,脸都白了,“爷爷刻桃木棍卖钱,我想帮爷爷的桃木棍染色的……”   她见陆修远没有说话,怕给她娘告状,随即弱弱的辩解道:“我看村里小孩都摘来玩…小叔…你能不能别告诉我娘啊?”   陆修远给她揉了一会,发现清水洗不干净,干脆从炉底掏了点凉透的草木灰,涂在染色的地方,细细搓洗,同时留意她的表情,在看到小莲眼里蓄积的泪花马上要落下来的时候才慢慢开口:“我不告诉你娘,只是你自己以后可不许再摘这个玩耍了,这东西有毒不能乱碰的,知道了吗?”   小莲被半搂在怀里,吸了吸鼻子,闻言忙点点头。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跟小叔这么亲近,平日里她太调皮,家里人都不让她打扰小叔,怕影响对方读书,搞得她在小叔面前一直很老实,这次虽然被说了一顿,但也打破了她以前对陆修远的认知,这个小叔也没想的那么吓人嘛!   清洗干净后,陆修远把剩下的东西都处理完了,小莲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   忙告诉陆修远,奶奶跟娘去三奶奶家帮忙了,锅里有给他留的饭,一把火热一下就行了。   陆修远点点头,把小莲打发走,让她出去玩,自己脚一转,拐去了里屋,他要先看一下原主的父亲。   他进去的时候,对方正半躺在床上,手上动作不停,正在认真的雕刻一根木棍。   原主的父亲陆大富,是个老实勤劳的农家汉子,平日里不是去田里侍弄他的那些庄稼,就是出门去给别人做短工赚钱,是个闲不住的人,这次伤了腿,大夫说以后站起来都是难事,更别提继续种地了。   这对他来说是个巨大打击,原主上山那会他还想不开呢,现在看他捣鼓的认真,看来心态也有了不小的转换。   陆大富注意到门口光线变化,抬头看到陆修远进来了,忙伸手招呼他过来,咧开嘴笑道:“二郎回来了,快过来看爹刻的这个桃木棍,是不是跟人家卖的挺像的?”   陆修远走近拿起陆大富手里的桃木棍,大庆朝自古以来就有刻桃木人,立于户中辟邪的说法,他手中的桃木人,雕刻精细,一看就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做成的。   可是在古代,最不值钱的也是人工,这种东西自己卖的话一点都不划算,街上一文钱能一大把,根本不能指望它赚钱。   好像猜到了陆修远心里想的什么,陆大富开朗一笑:“你爹做这个可不是为了赚钱的,这拿来练手的,还能顺便送人情,等以后手艺熟练了,就刻刻别的小玩意,到那时再看看能不能赚点钱,贴补贴吧家里…”   不管最后成不成,陆大富都是个很有想法的人,陆修远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还有对生活乐观的态度,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第一时间过来这边,主要是想看一下他的伤腿是什么情况,还能不能治,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在原主记忆中,这边的医疗水平并不怎么高,更何况是这种外伤的。   来之前他还挺怕陆大富想不开、闹脾气,这样他也没办法提看一下他伤腿这个要求,这简直就是戳人伤口。   既然现在没有这层顾虑了,他干脆利索的掀起了被子,这种伤,还是越早处理越好。   “爹,我看一下你腿恢复的怎么样了啊。”   陆修远就像以前查房时候一样,双侧腿对称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损伤部位,有无血栓形成,周围有无神经损伤。   经过查探,他发现陆大富这右腿中下段有些畸形,大概率属于胫骨中下段严重横行骨折,两端断骨接触面太小,不进行及时复位的话,以后就算长好了,也无法支撑身体站立。   这边医疗技术太差,给他爹治疗的老村医,就是糊上活血化瘀的草药,拿纱布一裹,以后能不能站起全凭自己运气。   并且由于最开始没有做好处理,现在右腿水肿下去了,纤维骨痂已形成,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不过也还不算太迟,要是再晚一周,骨性骨痂形成,那弄起来可就令人头大了。 第3章   他这一通操作,陆大富愣住了,儿子什么时候懂这个了?怎么看起来还挺像这么一回事?   其实按照陆修远谨慎的性格,原本是不愿意冒这个险的,他怕被人发现自己跟之前的不太一样。   但他既然占了别人身体,在这里重活一次,那原身的家人,也都算是自己的责任了,这也是他深思熟虑过的,陆大富以后如果能站起来,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所以也必须这么做。   这里没有那些现代检查仪器,一切都是全凭经验推测,好在他也干了那么多年普外,加上从小家庭环境熏陶,现在处理起来,就算没十成的把握,八成也是可以的。   只是他现在的身体有点弱,力气可能不太够,正骨后还会需要一些道具,家里也没有合适的,只能一会出去碰碰运气。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大富,对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还让他放心大胆去试,在这些方面,他好像格外相信自己这个从小聪慧的小儿子。   具体流程沟通完后,陆修远没在屋待多久,就被赶去吃早饭了,灶台上有给他留的一碗米粥跟一个馒头,炉底还有余温,自己加了一把碎柴,稍微热了一下。   白软的馒头被热气一熏,边上都被水汽泡透了,干啃了一大口,有点噎,连忙喝了一口米粥,勉强咽下后,他有些食不知味。   一点味道都没有,他嘴巴又淡又苦,好想吃两口咸的。   端着碗在厨房找了几圈,没看到咸菜,倒是让他在橱柜里看到早上他们吃剩下的饭几个乌黑的馒头,还有一小盆浑浊的粥,有点看不清什么材料做成的。   停顿了片刻。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尝了一下,黑馒头的材料味道有点怪,又干又涩,还剌嗓子,喝了口旁边的粥,嗓子又被刺啦的一阵痛,这个他倒是认出来了,应该是小麦混着麦糠煮的粥,他在现代听说过,很多人收来喂猪……   原主之前一直在县里读书,很少回家,上山前,家里还是有不少余粮的,还有昨天喝的那碗米粥,浓稠香甜,他竟想不到原来家里已拮据成这样。   他在现代生活富裕,家里又是祖传中医,祖父一辈技术精湛,很多人都不远万里慕名而来,自己后来也考去医学院,学医虽苦,但从小也是锦衣玉食,从未在吃穿上面委屈过。   看着自己手上的白馒头,还有碗里的大米粥,陆修远眼前一阵酸涩,他现在才深刻的意识到,他已经不是现代的富家少爷了。   即使陆家穷的揭不开锅了,但也把最好的都给了陆修远,这份情让他很感动,也让他对这世界消除了大部分陌生,多了几分归属感。   他把馒头掰碎到粥里,用筷子搅了搅,囫囵的吞下肚,他想赶紧养好身体。   赚钱的事,得一步步来,想的太远也没用,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吃饱喝足,把碗洗净后,歇息了片刻,从角落里找到家里的柴刀,拎着出门。   陆家住在村子的最后方,背靠大山,雨季水多还会有山泉从他们家门前流过,每到那时,就可以不用绕远路去村口打水了。   而从他们家再往西,则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村里一些手艺人还会利用竹条编织各种农具,他是要去砍几根竹子,回来有用处。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竹林,前几天暴雨的原因,让竹子吸饱了水分,叶子越发青翠,一眼望过去,绿色挺拔,让人心情都忍不住变好了,内心打定主意,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多来这边逛逛。   陆修远拎着柴刀打量了几眼,一鼓作气的砍断几根粗细适中的竹子,削去多余的枝节堆在一起,全部弄好后,没忍住一屁股坐在竹堆上,气喘如牛,歇息片刻才缓过来劲,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起身把竹子两两往怀里一搂,拖着四根竹子,慢吞吞的一步步往回挪。   回到家,院子还是静悄悄的,张氏她们还没回来,他找了块空地,把竹子锯成几段,洗干净后,又从中间劈开。   在院子里搬了几块石头,造成一个简易的灶台,把劈成两半的竹子摆放在上面,两边都摆好了小碗,确定无误后,这才添上了木柴。   火舌舔上了竹节,没一会两边就开始有水汽蒸发,水泡声噗嗤噗嗤响起。   随着第一滴水珠落下,不一会儿,水珠便连绵不绝的落入碗中,竹子烤了大半,才接够了满满一碗鲜竹沥。   陆修远直接端起碗,竹子的芬芳扑鼻而来,轻轻吹了吹表面的草木灰,也没过滤,直接喝掉了。   喝完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陆修远感觉胸中郁气都散了不少,同时也在记忆中得知,他们这里的医馆,并没有大夫用鲜竹沥治咳嗽,这鲜竹沥最早的记载那可是在大唐,孙思邈的千金方里,难道这里比大唐还要晚?   可是麻黄汤都有的大庆,不可能没有鲜竹沥吧,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这个村子落后,他们平安镇虽然属于镇级县,繁华热闹,但他们金山村却是镇里最偏远的一个村子,坐落于山脚下,古代交通不发达,村子里大夫不清楚也正常。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个来赚点钱?陆修远在心里在算可行性,同时把碗洗干净放回厨房,正准备回头清理地上的垃圾,就看到门外面,一个黑黝黝的壮汉背着一个背篓在门口张望。   “这位大哥,你这是?”陆修远走上前问道。   那壮汉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他看陆修远走过来,紧张的挠挠头,磕磕盼盼的说着,“秀才公,我我是山上的秦猎户的儿子秦峰,那个,之前,我……”   话还没说完,就因为词穷,脸先憋红了。   看他这个样子,陆修远大概猜到对方为什么来了,连忙把他引进屋。   “原来是秦大哥,先进屋坐坐吧。”   陆修远给他找凳子坐下,准备给他倒杯茶,找了半天没看到水壶,拍了下脑袋,突然反应过来,除了原主讲究喝白开水以外,家里其他人好像都没有烧水喝的习惯,大家渴了,都是直接在水缸里直接舀水喝的。   他动作停顿了片刻,有点尴尬,现在也没烧水,那怎么招待客人,总不能去水缸舀一碗水给人家喝吧……   好在秦峰及时起身拉住了他。   “秀才公,我下山之前刚喝了几大碗粗茶,不用麻烦了,您可千万这样……”,拉住陆修远,秦峰这才道明来意,他是来赔不是的。   他们金山村位于大山脚底下,虽然位置偏僻,交通不发达,但是靠山吃山,村民们经常上山采些山珍,改善生活。   这座山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山环水绕,物产丰富,养活了他们好几代人,后来干脆改名叫金山了。   山上猎户也常年居住在于此,所以也少不了会有很多陷阱,小陷阱也就罢了,有的猎户为了捕获到野猪等一些体格庞大的猎物,还会偷偷挖两三米深的大陷阱,底下插满削尖的竹子,这样他们就可以坐等猎物上钩,轻松赚大钱。   不过这种好事并没有持续太久,就有运气不好的村民,在上山采山珍的时候掉进陷阱,被底下的竹尖捅了个对穿,直接当场死亡。   这事当时闹得很大,后来村子对这一块比较上心了,严禁猎户们挖超过两米的陷阱,更不许在里面布置尖锐的物品。   之后平安的过了很多年,这次是秦峰要娶亲,对象是山上老猎户的哥儿,性格爽朗,力大如牛,极为擅长打猎。   同为男性,秦峰想在未过门的夫郎面前秀一下能力,打算活捉一个大家伙,他寻思着最近天气转凉,村民们都农忙,没有人上山,应该不会出意外,这才偷偷在山上挖了个这么深的陷阱。   哪里想到还是出了岔子,如果只是掉进陷阱也没事,反正每天下午他都会来检查一遍,到时把人救上来就好了,结果那场秋雨下的又大又急,直接把人淋得神志不清了。   在古代受风寒可是大问题,会死人的,秦峰再后悔也没什么用,连忙把人救出来,再也没有在未过门的夫郎面前秀一下的心思了。   因为习俗问题,怕沾染了病气,冲撞了喜事,他便没过来探望陆修远。   如今他夫郎回门结束,安排好了家里,他得了空,赶紧带着东西来看看,希望秀才公别怪罪他。   知晓了来龙去脉,陆修远沉默了,如果秦峰表现欲没那么强的话,原主可能也就不会死了,他自认为没资格替原主原谅,可他也不是圣母,如果原主不死,他也不可能来到这边。   看到陆修远脸色阴沉不说话,秦峰的心也悬了起来,这事全怪他,不应该抱有侥幸心理,等他忙完家里就找人打听了下,得知秀才公一直高热不醒,那会他还有点心慌,不过现在看陆修远也能起身了,反正秀才公只是发热了几天,身体好好补补也就恢复了,毕竟是读书人,应该不会怎么为难自己吧?   秦峰有些心虚,连忙拿过来身旁的背篓,里面装着几大块腊肉,一些干蘑菇,还有一包鸡蛋,全都递到陆修远面前。   “秀才公,家里就这点了,等以后打了大家伙,再送您压压惊,求您千万别告诉村长,我这刚娶了夫郎,我不想被赶出村子啊!”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毕竟在外人眼里,“陆修远”只是发热了几天,现在又恢复了,其中内情也不足与外人道也,只能感叹阴差阳错命运的捉弄和原主运气不好。   他内心叹了口气,接过干蘑菇放到桌上。   不过事有两面,往好处想,他既然能从现代来到这里,没准原主也在他的世界里借着他的身体复活呢,毕竟他都能穿越,灵魂互换也不是没什么不可能。 第4章   秦峰见他接过了,心里石头也落了地,连忙拍着胸脯承诺,以后只要秀才公有用到他的地方,绝无二话,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帮他完成。   陆修远想了想,也别以后了,就现在吧。   陆大富的腿正需要一个力气大的给捏断,他现在虚弱,如果不是秦峰来,他是打算自己用工具强行破坏掉骨痂,重新接回去的。   秦峰打猎这么多年,肯定也经常有个跌打损伤,这些也稍微懂点,倒也不会失了分寸。   陆修远把这事跟他讲了一下,秦峰听了迟疑了片刻,才答应下来。   见他同意,便给他说一会该怎么操作,随着陆修远的详细讲解,秦峰的脸色也在渐渐变化。   听到后面,对方忍不住激动了拍了拍陆修远的肩膀,“原来还可以这样!你这法子听起来真有意思!不愧是读过书的!想法跟我们就是不一样!”   陆修远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等他把工具准备齐全,这才来到陆大富的房间。   陆大富还是半靠在床头在雕刻木棍,神态专注而认真,陆修远怕打扰到他,等了一会,直到刻完才进去。   把稍微长好一点的骨头重新分开,再用巧劲恢复成解剖复位,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度还是比较大。   尤其是对陆大富这种没见过什么残暴场面的庄稼汉来说,冲击力绝对强。   但他还是硬咬着牙,没有吭声,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结束了,即便这样,陆大富还是出了一身汗。   秦峰也出汗了,不过不是热的,而是被陆修远吓的。   他只是负责把骨头破坏掉,就这样他心里还一颤一颤的,毕竟自己以前也没故意害过人。   哪想到秀才公更狠,在骨折的地方还这揉揉那碰碰的,视觉冲击强烈,看的他腿都软了,内心更是对陆修远敬佩了几分。   一般人可真没这个魄力,秀才公这要是身板再强壮一些,金山第一猎手的称号肯定就不是自己的了!   对好位后,用劈成对半的竹子固定起来,时间紧迫,趁着张氏她们还没回来,赶紧弄结束,免得又要解释,徒生事端。   好歹过程一切顺利,接下来只要静静等待骨头长好就行了。   那个部位血运差,愈合的比较慢,还要注意好好补充营养,恢复好了,以后走路还是可以的。   治疗一结束,秦峰便抹着额头上的虚汗要告辞回去了,陆大富也需要静养休息,陆修远便没挽留,起身送客。   两人在门口又寒暄了一会,陆修远有意拉近关系,聊了没多久双方就开始互称兄弟了。   秦峰见陆修远脸色不太好看,还以为他是在担心陆大富的伤腿,便安慰道:“陆兄弟别担心,你那办法虽然比较奇特,但我感觉效果应该没问题,老爷子肯定会重新站起来的。”   陆修远摇摇头,“我并不是为这件事苦恼,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想拜托秦大哥帮忙。”   秦峰见此忙追问到:“是什么事情?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尽管开口便是!”   陆修远拱了拱手,“小弟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拜托大哥,实不相瞒,昨天醒后发现随身携带的秀才印章不见了,家里跟附近都已经翻遍了都没找到,怀疑是不是丢在陷阱里了,想麻烦秦大哥帮忙看一看。”   秦峰一听原来是这个事情,印章一般都贴身保管,当时那个情况,的确很有可能落在陷阱里了。   反正也不怎么麻烦,毕竟说到底自己也有责任,想到这心里愧疚感又冒了上来,更觉得义不容辞了,便拍着胸脯给陆修远保证。   “陆兄弟你就放心吧,大哥这就回去找,过两天一定带给你!”   陆修远作揖表示感谢,秦峰拍了拍他肩膀道:“跟大哥别这么客气!快进屋休息吧,过两天等我好消息!”   目送秦峰走远后,李修远抬首望向远处的那座大山,山岭连绵起伏,巍峨的高峰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像是笼罩着一层轻纱,叫人看不真切,忍不住想深入探索。   寒风卷着枯叶落在他头顶,打断了他的沉思,缩了缩肩膀,他裹好衣服,先回屋看了看陆大富,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便帮对方盖了盖被子,悄悄离去。   刚才陆大富也很辛苦,这里也没有条件弄麻药,只能咬牙忍住,现在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张氏她们还没回来,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左右无事,他干脆回自己房间看书。   原主的书架不大,但书的种类还挺多,各种奇闻杂记,读起来还挺有趣。   这些都是以前在书局看过后偷偷抄录下来的,加上原主还在下面做了不少注释,他看起来还能启发不同的思路,一时间竟然都沉迷进去了,连后来张氏她们回来的声音都没有把他吵醒。   最后还是张氏过来送水,看他看的这么入迷,眼睛都快贴到书本上了,连忙打断他。   “二郎,你这大病初愈,别老是看书,都看一天了,快出去玩会歇一歇,别把眼睛累坏了。”   陆修远这才回神,“娘,你们回来了?”   他抬头时忍不住眯了下眼睛,见张氏脸色有些疲惫,忙放下书,接过了水。   “娘不用来送水,我渴了自己去喝,这都累了一天,刚回来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刚在你三婶家已经歇过了,看这么久的书,肚子是不是也饿了。”   张氏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鸡蛋,塞到陆修远手中,“这个鸡蛋你先垫垫肚子,娘一会就给你做饭吃。”   陆修远本来就是口腹欲望不怎么强的人,触到这温热的鸡蛋第一反应是推回去。   “我不吃这个,还是给爹吃吧,他现在正需要鸡蛋补补身子。”   家里本来就穷,陆大富骨折根本没有钱买一些营养品,更何况自己对鸡蛋是真的不喜欢。   听了这话张氏忍不住笑道:“傻孩子,你三婶给我们这些帮忙的一人两个,你爹那里也有。”   “那我也不吃,娘辛苦一天了,还是给娘吃吧。”陆修远直接塞回张氏手里。   两人谦让了半天,谁也没说服谁,最后还是决定一人一半。   剥完壳的鸡蛋白白嫩嫩,用手直接掰开一分为二,滑嫩的蛋白包裹着橙橘的蛋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对长期吃不到好东西的穷人家来说是不小的诱惑力。   张氏小口抿着吃完,不单满足了味蕾,精神上也心里也获得了更大的幸福感,儿子的孝顺比她吃一百个鸡蛋都管用。   分吃完鸡蛋,陆修远把秦猎户的到访跟张氏说了下,关于他带的那些东西,让张氏先不要卖了换钱,做了给大家补充营养。   张氏虽然有些不赞同,但也不忍心儿子吃的这么节省,最后还是同意了。   等张氏回了院子,陆修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热水,内心暗暗想,等以后有钱了,还得让家里人都喝上白开水才是。   看了一下午书,他现在浑身僵硬,干脆站起来练了两遍五禽戏,拉伸了一下身体。   原主底子还算可以,主要是这场大病消耗了太多精气神,只要多吃饭补上,不出两日就能恢复正常。   可他们家目前还是一天吃两顿饭,就现在这条件,他每顿饭都不敢吃太多,更别提再加一餐了。   盯着手里的杯子,长叹一口气,看来只能靠喝水充饥了。   把杯子的水一饮而尽后,陆修远在家人的围观下又弄了一碗鲜竹沥。   吨吨吨灌下肚,他现在已经不怎么咳了,之后只要注意不吹冷风,不出两日就能恢复正常。   天黑之前,又到了晚饭时间,陆大富自己在里屋吃,陆修远跟张氏还有嫂子小莲在堂屋。   一张破旧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块麦麸饼、四碗热气腾腾的蘑菇鸡蛋汤,其中一碗的鸡蛋最多,剩下三碗里面只有一点点鸡蛋碎。   张氏在陆修远坐下后,直接把那碗鸡蛋最多的汤推到他面前。   “娘跟秀兰在你三婶家吃过一点了,不怎么饿,喝点汤就行了,小莲年纪小吃的也不多,这块饼二郎你吃。”   唯一的那块饼也被放到他碗旁边。   陆修远愣了下,余光瞥了眼大嫂跟小莲的反应,大家表现得习以为常,就连年龄最小的小莲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不满。   他捏紧筷子,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端起碗开始吃饭。   他先是喝了一口汤,尝到了一点腊肉的咸香,估计是用腊肉榨出了油,然后放鸡蛋蘑菇烧出来的,还挺好喝。   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安静的吃着饭,陆修远觉得这个气氛有些难熬,想赶快吃完先离开这,干脆把饼掰开泡到汤里面,一起囫囵吞下肚。   等他把空碗放到桌上时,被大家的目光注视,这才有点尴尬,说了句我吃饱了,先回去看书,便要起身离开。   他大嫂用胳膊碰了碰小莲,小莲立马跳起来站到陆修远面前,递给他一个鸡蛋,奶声奶气的乖巧说道:“小叔身体不好,鸡蛋给小叔吃了补身体。”   陆修远条件反射的伸手拒绝,旁边张氏的脸色不怎么好。   “秀兰你这是做什么!那两个鸡蛋我不是说了你们娘俩吃就行了吗?”   他大嫂低头不语,小莲连忙拉着张氏的胳膊摇晃:“奶奶不要凶娘亲,娘亲也是想让叔叔身体快点好起来才这么做的。”   张氏叹了口气,把小莲拉到怀里,攥住他大嫂的手,“我这不是凶你们,咱们家现在虽然有难处,但也不能太亏了你们啊。”   他大嫂听了这话,抬头笑得一团和气,“娘,现在哪有什么亏不亏的,还是让爹跟小叔子把身体养好才是关键。”   张氏攥紧了他大嫂的手,轻轻拍了拍,“秀兰啊,你这也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听娘的,你们分了啊,别担心,咱们家以后肯定会越过越好的,一个鸡蛋算什么…”   最后在张氏的劝说下,大嫂跟小莲分吃了这个鸡蛋。   看到眼前和谐的一幕,陆修远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这个世界的家人看起来还挺好相处的。 第5章   陆修远在现代的生活虽然有钱,但医学这一行,注定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家人,他自己从小就是在医院放养长大的。   后来读书时忙没有时间,毕了业后更没有空闲,一年到头跟父母见面的次数少到令人发指,基本都是电话联系。   亲眼看到现在的家庭是多么和睦,让他对以后的生活也有了期盼。   吃饱喝足后,他便在院子慢慢散起了步,顺便找找过两天上山能用到的东西。   大病初愈,张氏她们肯定不让自己上山,更何况他一个人去也不安全,贸然拜托秦峰带自己去,对方肯定也不会同意。   为了上山,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编了个丢印章的借口,只等几天后,秦峰找不到印章,再带自己上山寻找。   之所以这么执着于山上,还是因为他在原主上山的记忆中,好像看到了一株野生人参,得想办法上山验证一下真假。   如果是真的,那近期也就吃穿不愁;如果是看错,那可以顺路找寻一些其他草药,一样可以卖钱,补贴一下生活。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了几天,他的身体也完全康复,内心掐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次日一大早,背着箭囊的秦峰就带着歉意敲响了李家大门。   当时大家正在吃早饭,张氏去开的门,看到是秦峰后还有些惊讶,陆修远连忙从屋子里走出,调整了下面部表情,着急问道:“秦大哥,找到了吗?”   秦峰整张脸黑红黑红的,想到自己前些天打过包票的,结果却没有找到,脸上愧疚更浓,“陆兄弟不好意思啊,我那天回去就在附近找,掘地三尺都还是没能找到……”   陆修远脸上闪过失落,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安慰秦峰道:“没事,不怪秦大哥,许是我丢在上山路上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二郎,找什么啊?你什么东西丢了吗?”张氏看向他不解问道。   “娘,是我那个印章找不到了,可能是丢在上山路上了吧……”陆修远往旁边看去,错开与张氏的眼神对视。   张氏心悬起来,声音有些急切的问道:“丢哪了还有印象吗?这可不得了啊,那可是证明你身份用的,这怎么能丢了呢!”   旁边秦峰听的红到了耳朵边,他紧咬牙关,内心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陆兄弟,方便的话,不如大哥护送你,你在那天的上山路线上再好好找找?没准能找到?”   他看着秦峰忐忑的目光,叹了一口气说道:“目前看来只能这样,又要麻烦秦大哥重新陪我跑一趟了。”   张氏内心着急,担心陆修远身体刚好又要上山不放心,嘴巴张了几次,也不知道说什么。   秦峰见了,当下给张氏下保证,绝对好好照护好陆修远!   张氏虽然担心安全问题,但也知道印章的重要性,在他们俩合伙安慰下,才勉强点头答应。   陆修远见张氏终于同意,回院子拿了竹篓便要出发,看到秦峰不解的眼神,解释道:“顺便采点草药,上次弄的那些后面都丢了。”   秦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他伸手想接过背篓,陆修远婉拒了对方的好意,骗秦峰带自己上山内心就挺有罪恶感了,空背篓也不重还是自己拿吧。   临走时陆修远看到张氏站在门口一脸担心,回头给了她一个拥抱,“娘放心吧,我就去找一遍,找到了立刻就回家。”   没有再看张氏脸上的表情,他直接转身带着秦峰,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深山中走去。   秦峰身上一直背着他打猎的家伙,倒也不用再回去准备,进入深山前对方还体贴的用刀给他砍了两根竹竿当拐杖用,这样可以在上山的时候,避免耗费太多体力。   前小半路,陆修远只是装模作样的用竹竿在周围草地乱翻,等到山上就打起精神了,他在找上次原主坐下歇息的地方,之所以印象深刻,还是因为原主就是坐在那棵人参旁边休息的!   看着越来越偏僻的道路,秦峰擦擦汗忍不住问道,“兄弟,你咋走这边上山啊,这根本不算路啊?”   陆修远挥了挥衣袖,给自己扇着风,他也热出一头汗,“那会是给我爹采药,上山的那条大路附近没有了,才走这边碰碰运气。”   秦峰想到自己那个陷阱当初就是故意设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怪不得能撞到陷阱里面……   行走到松树林,陆修远开始留意附近干枯的松树,拿出竹篓里削尖的竹棍往地里刺,试过几棵树后,成功在一棵枯松树下,竹尖处看到一点点白色物质。   他招呼了一声秦峰,让他等一下自己,随即从背篓中找出锄头,开始小心的挖,没一会就挖出了一块跟他头差不多大的茯苓。   茯苓自古以来都是入药上品,茯苓甘淡平,利水渗湿,健脾宁心,作用良多,有着四时神药的美誉。   除方剂中的应用外,历来还被当做珍贵的滋补食品为人们所喜爱,《神农本草经》更是把茯苓列为上品,谓其“久服安魂养神,不饥延年。”   他决定多挖一点,要是能挖一背篓茯苓,再加上那棵人参,就不虚此行了。   差不多走到上次休息的地方,陆修远在附近打量了一圈,趁秦峰不注意,将印章在地上沾了些泥土,丢在了旁边草丛中。   “秦大哥,我们在这附近找找看看吧,上次走到一半,我就是在这地方休息的。”   秦峰点了点头,弯着腰认真拿着木棍扒拉着草丛找,看的他有些于心不忍。   他自己也在附近开始认真找,没一会就看到那个不怎么显眼的人参,他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下茎叶,内心十分确定这应该就是正品。   小心翼翼的把人参挖出来,放在手上细细查看:主根粗短,横体,只有两个分支,呈八字形,五行全美,也有圆芦,芋中间丰满,形似枣核。皮紧细,主根上部横纹密而深,根须清疏而长,质坚韧,有明显的珍珠疙瘩。   个头不大,掂量了下,大概两百多克左右,换算一下这个参差不多将近百年了!   品相这么好,如果再它等长大一些,肯定会更值钱,但他们家现在饭都快吃不上了,顾不了那么多,他轻轻把人参放到背篓里,盖好盖子,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   “兄弟!你看这个是不是你的印章!”旁边传来秦峰惊喜的声音,他举着一枚长方体的印章小跑过来。   陆修远转身接过,仔细看了下,嘴角咧开一个笑容,激动的握住秦峰手,“没错!正是我的印章!终于找到了!”   秦峰看到他那么高兴,挠挠脑袋也笑出声,“可算是找到了。”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陆修远仔细擦了擦上面的泥土,把印章小心收好,感慨道:“辛苦了!这次真是多亏了秦大哥才找到的印章!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秦峰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别老往山上跑了,多不安全,大哥还指望你以后当了大官蹭杯喜酒呢。”   陆修远尴尬的笑了笑,这个要求有点难实现,天知道,他根本没打算去考科举,古代科举那可是比现代高考难多了。   而且官场浮沉,尔虞我诈,不太适合他这种老实人。   他们没有在山上耽误太久便回去了,毕竟入了秋,山上也不怎么安全,总的来说这趟出行稳赚不赔,他心情愉快的跟着秦峰踏上归程。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的路不怎么好走,这次秦峰要帮他拿背篓陆修远没有拒绝,还是稳当一点好,万一自己脚滑,摔坏了背篓里的宝贝,那可不划算。   俩人下山途中,还在山脚看到有几棵地黄,他本着不浪费的心情,又把它们全挖走了。   这次出门急,行走了大半天,一口水都没喝,陆修远口干舌燥的,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健步如飞的往家的方向奔去。   等秦峰把他送到家门口,却拒绝了进去坐坐喝杯茶的提议,说了句家里还有事就急忙回去了,搞得陆修远想好好感谢他都没来得及,也罢,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推开门,张氏跟他大嫂两人正坐在院子里绣东西,小莲则是在他们旁边看着学习。   陆修远一进来,张氏连忙放下手中的绣活,过去要接那个背篓,“印章找到了吗?上山就上山,还背着竹篓去,也不嫌沉。”   “这个重,还是我来吧。”他避开了张氏的手,把那个背篓缓缓放到地上。   “知道重还背它做什么。”张氏掏出手帕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心疼的说道。   陆修远打开上面的盖,露出了里面的地黄跟茯苓,“上山的时候顺便采的中药,这都是好东西,卖了钱就能再给爹拿药了。”   张氏看着背篓里满满的药材,心里酸涩道:“你们兄弟俩,都是好孩子啊…”   把药材给张氏看过后,便搬到自己房间的阴凉处放着,上午的活动量有些大,这还没到晚饭时间,他肚子就饿的快受不了了,好不容易挨到晚饭,便迫不及待的提出明天去镇子那边卖中药这个事情。   本来明天张氏就要去镇上他大哥那里拿药,听了这话,干脆就让陆修远替自己跑这一趟,现在天气冷,还能顺便帮他大哥陆修武带两件厚衣服。   “这次去镇上别忘了到平安堂谢谢许大夫,你能好起来,还是多亏了他免费开的药,咱也没什么好东西,你挖的那草药要是值钱的话,不行就送给人家当谢礼?”张氏试探的说道。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平安堂在原主记忆中药价可不便宜,当时给陆大富抓药的时候,就是去的相对便宜的福康堂买的,至于张氏说的平安堂免费送药这事,他还得确认一下情况再说。 第6章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陆修远就被叫了起来,让他赶紧起床,一会去村头乘坐牛车,别耽误了时间。   吃过早饭,张氏又塞给了他几个铜板,“二郎,这几个钱给你,在外面要是饿了就买点吃的吃,不要饿肚子。”   这趟出行虽不打算花钱,但毕竟出门在外,还是带点钱在身上比较好,这才接过数了下,十个铜板,不多不少,上面还有残留的温度,他仔细贴身收好。   这次去镇上一共三个任务,一先去平安堂看看情况,合适的话就把这一背篓的草药卖掉换钱。   第二件事就是去找个活计,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做的,现在家里这个情况,还是需要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才行。   第三就是去给他大哥陆修武送衣服,顺便把他大哥买的药拿回来。   内心规划好后,他准备背起背篓出发,旁边张氏擦了擦手,把背篓抢过来自己背上,陆修远没抢过张氏,硬是被她一路背着背篓送到村口。   村口立了块大石墩,一头老黄牛被拴在旁边,它后面拖着一个大板车,车上错落有致的铺了几个草垫,挤一挤大概可供十几个人坐。   “哎?大侄子,今天是你拉牛车啊,我家二郎也去镇上,路上麻烦多照看一下啊。”张氏冲坐在石墩上的一个大青年说道。   那个青年叫李顺,生的魁梧雄壮,黝黑的皮肤,身材跟秦峰不相上下,他听了这话露齿一笑:“我爹有事来不了,我替他拉一段时间车,婶子放心吧,绝对没问题的。”   他站起身,从车篷中间夹缝找出一个软垫,递给陆修远:“来,二郎自己随便找个地坐下吧。”   李顺他爹是村长的弟弟,平安镇虽繁华,但他们金山村比较偏僻,到镇上要走很远的路,平时就是他跟他爹主要负责村子交通这一块,父子俩都比较强壮,在路上也比较安全,没有人敢来抢劫。   陆修远过来的时候,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现在地里收获期过大半,这些人得了空就去镇上采补过冬的物资。   大家看到陆修远坐了下来,立马七嘴八舌的打问道:   “陆二郎,前段时间听说你一直发热,现在身体好了?”   “你说你乱跑什么,山上不安全,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不是那些莽夫。”   “读书人就老老实实在家温书就好了,别老想着到处乱跑。”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总体来都是关心他的话,也就笑着应下。   好在没等多久,确定没人来了后,李顺就拉着一行七八个人往镇子方向走去。   老黄牛拉着板车,走在不算太平坦的路面,路边两旁还有不少人在收庄稼,到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陆修远拖着下巴,眺望远方的田野,心胸开阔,很是舒服。   耳边传来儿童们的打闹声,嘻嘻哈哈,充满童趣,转头望过去,就让他看到大好美景下的一丝不和谐处。   村里的那几个孩童,在地里揪着商陆玩过家家?   商陆?小莲手里的那个就是在这里摘的吗?按理说这个时期他们这不应该有啊,哪个缺德的移植过来的?   陆修远忍不住大声提醒道:“不要玩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有毒的!”   小孩听了一哄而笑,不但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还又继续玩了起来。   陆修远看的直皱眉,等他回来,一定全给它挖了,只是不知道这是谁的地?他给弄走后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板车上的村民见陆修远说那东西有毒,都好奇的问道:“不可能吧!陆二郎怎么知道有毒的?我还以为是种的药材呢。”   “就是就是,那地可是镇上的人来找村长租的,城里人种的东西怎么会有毒,陆二郎还是别吓唬人了!”   陆修远还没问谁家的地,几个人就七嘴八舌的说的差不多了。   他陷入沉思,镇上的人来这地方租地种这玩意干啥?   不过如果真的是镇上的人特意来种的话,那还是暂时换种说法比较好。   “我看不下去吓唬吓唬他们呢,不给家里搭把手也就算了,玩那个把衣服弄脏了不好洗,最后累的还是他们娘亲。”陆修远佯装气愤道。   村民们听了这解释,纷纷哈哈大笑,“小孩子嘛能懂什么,不像我们陆二郎本事大,能边读书边给家里赚钱。”   “还特别会疼人,以后谁嫁给你那可有福享了。”   李顺也打趣道:“二郎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你这闷头读书多累啊,还是得找个知冷知热的伺候着才行啊,要不要哥给你介绍介绍啊?”   陆修远没接这话,头转到另一边佯装看风景。   李顺没听到回答,回头看了眼,见他装没听到,笑了笑,冲旁边孩子群喊了一声:“干嘛呢!干嘛呢!在人家地头上乱晃!小心镇上的人把你们抓走!”   小孩子们一看说话的人是李顺,顿时一哄而散,跑的不见身影。   赶跑了小孩,村民们再次唠起了嗑,没一会话题又切换到小花家里,说小花的哥哥实在是不正干,拿着小花的买命钱出去花天酒地,可怜的花婶他们……   就这样听着他们的八卦的声音,配上牛车一晃一晃的摇摆,陆修远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李顺嘹亮的嗓门。   “平安镇到了!”   他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李顺把牛栓在一个大槐树下,说了句天黑之前来这边集合,人齐了就早点回去,大家便各忙各的散去了。   陆修远也背起背篓,朝着记忆中的药铺走去。   原主未生病之前,都是他来镇上帮他大哥带换洗衣服,顺便拿工钱抓了药带回去,生病后才是张氏替他来回跑。   他之前给陆大富抓药也稍微了解过一点,平安镇小药铺虽然多,但最出名的就是许大夫坐诊的平安堂,还有后来居上的黄大夫开的福康堂。   之前抓药,他们一直都是在价格稍微便宜一点的福康堂开的药。   结果这次陆修远生病,张氏不知道这些,被推荐到平安堂拿药,竟然没花多少钱,治疗效果还不错。   他经过各方面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在平安堂卖比较好一点。   小镇上熙熙攘攘,表演杂技,卖各种小吃的,晃花了眼。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气,陆修远自制力这么强,都没忍住吞了吞口水,往上拖了拖背篓,加快了赶路的脚步。   穿过小半个镇子,才终于来到平安堂面前,陆修远望着眼前的牌匾,深吸了口气,踏步走进房内。   店里正好有两个客人,陆修远转头看过去。   一个穿着华丽身高跟他差不多的少年正冲店铺里面一个老大夫不耐烦的说着什么,旁边小厮模样的小孩正苦着脸拉架。   “你们这平安堂要什么没什么,我看也没必要开下去了,直接关门得了!没有药还开什么药铺啊!”少年胸膛起伏剧烈,情绪比较激动。   另一边的老大夫有苦难言,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这么巧啊,昨天店里所有人参都被路过的商人收购了,今天就有人来要买人参。   “小店这也是没办法,实在是不凑巧,要不三少爷您去别家药铺看看?”擦了擦额头冒的冷汗提议道。   少年听了这话,更生气了:“别家要是有我还来这里?我看你们就是跟赵家商量好了,故意来讹本少爷银子!”   陆修远见那少年穿衣打扮皆为不俗,容貌丰神俊秀,气质独特,即使站在那里发火,也是给人一种清贵感,自己默默后退了几步,免得引火上身。   但躲在后面柜台的掌柜的眼尖看到了他,一路小跑来到陆修远面前,亲切的招呼道:“小兄弟,看病还是抓药啊?”   这话一出,大厅内安静下来。   陆修远内心想骂人,但现在退无可退,只能迎头上,整理了下衣服,先自报家门,说明了之前的情况,这次过来特意感谢,又夸了夸许大夫妙手丹心,华佗在世。   掌柜的听了,笑眯眯的拉着他的手来到柜台,“许大夫,许大夫,这位秀才公特意来感谢您的,”   经过掌柜的打岔,大堂内不像刚才那样充满**味,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陆修远的身上,好在他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没有丝毫露怯,拱手向许大夫道谢,态度不卑不亢。   许大夫余光瞥到时三少爷不再紧盯着自己,松了口气,抚了抚胡须说道:“秀才公客气了,医者仁心,悬壶救世本就职责所在,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陆修远又连忙吹了一通彩虹屁,什么济世神医、杏林典范,吹的徐大夫周身通泰。   “呵,什么神医,开药铺的连个人参都没有,算什么神医。”旁边传来一声嘲讽。   许大夫一噎,也没敢反驳。   陆修远听了眼睛却一亮,原来是因为人参才吵起来的吗?许大夫这里没有,但是他有啊!   放下背篓,他把昨天上山意外得了一颗野生人参的事一说。   许大夫胡子不小心薅掉了几根,还能这么巧!   那少年一个健步窜到陆修远面前,焦急的问道:“在哪里!卖给我!我可以双倍付给你钱!”   陆修远近距离观察了下对方穿着,镶金戴玉,再加上通体气质,百分百的权贵人家,他弯腰打开背篓拿出人参。   “在这里,双倍就算了,市场价给我就行。”   掌柜的瞥了一眼陆修远,有钱不赚,读书读傻了吗?   那少年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有点遗憾个头有点小,不过好歹也能交差了,他把人参又塞到许大夫手里。   “快帮我看看,这么小的值多少钱?”   许大夫接过,仔细观察了一下,“虽然小点,但品相非常好,勉强也能值百两银子,可惜啊,如果能再过百年,绝对千金难求。”   少年听罢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扔陆修远怀里,“不用找了,南星我们走!”   对方达到目的,笑盈盈的领着小厮离开。   陆修远打开钱袋数了下,嚯,正好一百两银子,刚听那少年语气,还以为里面得一百多呢,也罢,一百也是赚的。   终于送走了这座瘟神,掌柜的抹了把冷汗。   为感谢陆修远的解围,许大夫直接收下了背篓里的茯苓,还根据他描述的症状,给陆大富重新开了温补的药。   结账时茯苓卖了小一两银子,直接低了这两包滋补药,古代滋补药价还真是贵。   掌柜的看出他的想法,便解释起来,这里的药之所以比别家贵一点,是因为许大夫眼里进不得沙子,全部选用药效最好的中草药,年份久的陈药,疗效会打折扣,他们从来不卖,都是由许大夫帮看不起病的义诊施药,也算结个善缘。   怪不得张氏当时能免费拿到药。   陆修远不禁感慨许大夫跟掌柜的义举,真是行善积德,悬壶济世。 第7章   陆修远从平安堂出来,准备寻个赚钱的短工,逛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不是工资太少,就是签的契约时间太长。   这次卖人参,钱虽然多,但陆大富身体需要长期吃药补营养,现在滋补药品这么贵,这笔钱肯定也坚持不了太久,还是需要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才是。   最后,他还是停在了镇远书肆门前,这是一栋三层的豪华书店,装修恢宏大气,里面书籍种类繁多,百科全书,什么类型的都有。   据说背后老板很有势力,也是原主之前读书做兼职的地方,平日里利用空余时间帮别人抄书、写信赚一点钱贴补生活。   整理了下衣服,陆修远走进了书肆,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此时正坐在柜台那边晒太阳晒得直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对方抬起头,看到是他后楞了下:“陆秀才,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这段时间去哪忙了?”   跟他解释了下之前生病在家一直没出门,又道明了自己的来意,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抄书的。   林掌柜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实在是对不住啊陆秀才,前段时间你不在,我们只好又重新招了人,新的一批现在都抄的差不多了。”   陆修远听了没有太过失落,自己不在,有人顶替也很正常,更何况天下之大,自己有手有脚的,肯定能找到合适的赚钱办法,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做回老本行。   他把前段时间的遭遇大概的说了下,自己并非有意,为之前可能耽误的抄书,又诚恳的道了歉。   林掌柜听了表示理解,并没有太过怪罪他,反而说等快入冬时,还可以过来帮忙写对联,写的好了一字一文都有可能。   陆修远连忙道谢,这个林掌柜还真是热心肠。   就在他背着背篓准备离开时,二楼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等等,小秀才你过来。”   声音有些耳熟,他转身抬头望去,只见二楼那个说话的人,正是今早在平安堂遇到的那个少年!   此时的他褪去了在药店时的急迫,但那高高在上的语气跟姿态,让人看了不觉皱眉。   “有什么事情吗?”陆修远问道。   “我这里有两本书需要人帮忙抄,一本三百文,抄不抄?”少年晃了晃手里的两本书说道。   这个钱已经高于抄书的市价两倍,陆修远看了眼林掌柜,想问一下情况,结果发现对方已经缩到柜台后面,正在装作查账本,他只好走上二楼。   楼上比大厅多了几张屏风,把空间分隔成几个不同的区域,陆修远上去时,那名少年已经坐在椅子上,手点着桌子,翘着二郎腿望着他。   “喏,就这两本,你看看能不能抄。”   这还有什么不能抄的?陆修远内心疑惑,在他打开那两本书,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突然懂了那少年的意思,怪不得给出这么高的价钱。   这两本不是书,而是描写男女谈情说爱的话本,还是带动作描写的那种!   这,有点刺激了吧,自己刚穿越,第一个赚钱工作竟然是给人抄颜色话本?   余光瞥了眼对面,桌椅微晃,对方不自然的换了个坐姿。   他看那少年长相,应该才十五六岁,正是青春躁动的时期,这时候喜欢看这种书也不奇怪,只是有钱什么书会买不到,怎么会想到要让自己帮他抄?   大概翻看了下,两本内容也差不多,都是讲穷书生跟官家大小姐的故事,纯粹读书人意银的爽文。   写的剧情虽然俗套,但动作描写用词委婉含蓄,习惯了现代的平铺直叙,看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写话本的都不是正经人,写这种内容的话本更是少之又少,要是被人发现有人写这个,那可是被读书人唾弃千遍万遍。   当然这些正经人私底下有没有偷偷看,也没人知晓。   见陆修远迟疑,那少年敲了敲桌子,“看完了吗?抄不抄给个准话。”   刚才在药铺的时候,时云琛并没有太过留意这个秀才,现在仔细一看,虽然衣着长相普通,但那不卑不亢的态度,举手投足之间的形态,明显是读过不少书才养出来的,对普通人来说很难得。   不同的读书人气质不同,因读的书不同,就会有不同的内涵,他看这个秀才的面相,属于比较单纯好骗的那一类,这种人也最没胆子,谅他也不敢把这事往外传。   “我抄这个如果被人发现了,那我读书生涯就算是毁了……”陆修远小声说道,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说这些也只是为了谈条件。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放心吧,本少爷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少年盯着他,目光真诚。   陆修远故意停顿了片刻,等少年的心提起来了,才慢慢开口。   “可以,但要加钱。”   见他答应,少年眉目舒展开,“加钱没问题,不过有些地方可能需要修改一下,改得好了,还给你加!”   陆修远点点头表示同意。   少年往他旁边凑了凑,一股很清新的青草气息弥散在两人之间。   “本少爷最近已经看腻了男女之情,现在喜欢主角是哥儿的,你帮我把里面女的身份变一下,男主的妾室们也全都去掉,改得好本少爷重赏!”   喜欢哥儿?陆修远看了一眼,少年身姿挺拔,表情自然,好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并没觉得这个要求有多奇怪,现代文学作品百花齐放,各种类型的小说都有,这种的根本不算什么。   那少爷不过是口味独特,碰巧时代局限,又没有人产粮,所以才会这样,好在他有钱,可以雇用自己帮他定制,反正他自己只要换个字体抄,也不担心被人认出来,于是点头应下。   两人心思各异,但也算达到了共识,接下来就是互换身份。   原来那少年叫时云琛,是这书肆东家的弟弟,详细身份对方没解释,他也识趣没追问,开得起这么大的书肆,绝不是普通人。   随后又敲定了细节,由对方提供纸墨,陆修远负责改写,先付两百文定金,等一周后再来这边交稿。   就这样,他又多了一个收入来源,虽有些见不得光,钱也没有多少,但这里消费不高,一个家庭一年也就一两银子左右的开销,节省一点,绝对够陆大富把腿养好的。   从书肆离开,他把陆修武的厚衣服拿出来抖了抖,铺在背篓最下面垫着,把怀里抱的纸墨放在了上面,仔细收好后才往他大哥干活的地方走去。   此时正午已过,出门前他只喝了两碗稀饭,早就饿的饥肠辘辘,再加上路边小吃摊上的香味不停的往他鼻孔里钻,咽了口口水,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唱起了空城计。   刚开始还能忍,结果等他走到包子铺的时候,老板蒸的包子刚好开笼,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香气扑鼻,那香味太上头,瞬间脚挪不动步了。   老板见他停下来,忙热情的招呼道:“小兄弟要不要吃包子啊,大肉包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味道可香了!”   陆修远一眼看过去,笼屉里的包子个个皮薄馅大,白白胖胖的挤在一起,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他点点头道:“是挺香的,不过最近肉包吃腻了,有没有素馅的?”   老板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素馅的也有,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小兄弟你要几个?”   “帮我拿六个吧。”掏出张氏给的十文钱递了过去。   “哎~好嘞~”老板接过钱,六个包子很快被油纸包好递过来,“小心烫啊,下次吃包子再来我们家啊~”   “嗯嗯,下次一定”他拿了两个边走边吃,剩下的油纸裹好放进了背篓。 第8章   两个包子吃完,勉强填饱肚子,他也来到镇上陆修武干活的地方。   场地到处尘土飞扬,漫天沙尘迷花了眼,原主上一次来并没有这么多的尘土,不知现在怎么回事。   陆修远用袖口遮住鼻子,眯着眼打量。   几个年轻小工扛着木料一路小跑,溅起的尘土,引得附近的人呛咳不已。   旁边还有十几个人打着赤膊喊着口号,在拖拽比他们大好多倍的石头,这么冷的天,他们累得满头大汗,大口喘气,吸进肺的都是尘土,这么拼命,石头也才挪动了短短一点距离。   旁边的监工不满,发号施令道:“都没吃饭吗!不能使点劲!再这样下去,你们工钱就别想要了!”   工人们也无法,汗也顾不得擦,随便在脖子上的汗巾一抹,便又喊着号子继续埋头苦干。   这环境真是有够糟糕的,长期在这种地方工作,肯定会得尘肺病的,陆修远皱眉,打量了一圈,终于在旁边看到同样打着赤膊拉石头的陆修武。   他们兄弟二人长得很像,只是他大哥常年做苦力,体型跟气势要比他这个读书的要强壮很多,   他大哥也看到了他,但现在走不开,一直等监工喊吃饭,才有空跑过来招呼他。   “二郎,你身子好些了吗,怎么来镇上了,不多休息休息。”陆修武很紧张这个弟弟,想靠近检查检查,碍于自己一身泥土跟汗臭,还是退远一步,没有动手。   “已经痊愈了,大哥不用担心。”他把怀里油纸包的包子递了过去,“买得不多,先吃点垫垫肚子。”   他大哥看了眼包子,喉结动了动,推了回去“我就不吃了,你带回去给家里人分了吧。”   “你先吃吧,家里的一会再去买便是。”硬塞他大哥手里。   不等他大哥再谦让,陆修远便把人参的事跟他讲了,他们家现在有钱了,同时打开怀里的钱袋,给他看了那一百两银子。   陆修武震惊的眼睛都睁大了,忙不迭观察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赶紧把钱袋又塞回他怀里。   “你带这么多钱不赶紧回家,到处乱晃什么,万一被偷走怎么办?”他大哥小声教育着这个不省心的弟弟。   “给你送完衣服,再给家里买点东西我就回去。”陆修远收好钱袋,一点没把携带这么多钱的事放在心上。   “你呀你呀…”陆修武感慨了句,他这个弟弟一向主意大,自己也不好干涉,“等会我看看能不能找监工说说,下午送你回去。”   “不至于吧,一会我自己坐牛车回去就好了。”陆修远感觉对方有点小题大做,而且看监工那个样子,请假肯定也不容易。   他大哥旁边的工友抢完饭回来,递给他大哥两个粗面饼子,听到要送陆修远回家,惊讶的说道:“大武你要找监工说下午回家?你疯了吧?今天石头拉不完,他是不会让我们睡觉的。”   陆修武沉默,那人说的也对。   “监工恨不得把我们当牛使,怎么可能会让你回家,而且你弟这么大人,还不能自己回去?别到时候被辞退了可不划算。”   权衡了片刻,陆修武最后还是觉得送他弟回家比较重要,毕竟他可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钱,自己这个弟弟身体还是很虚弱,他根本不放心让他带这么多钱回家。   他工友不知内情,见劝不动他,翻了个白眼,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抱着饼子就开始啃,见陆修武怀里抱着的油纸包,内心十分羡慕。   “你弟给你带的王三家包子吧,你弟对你可真好,怪不得你对你弟的事这么上心。”   陆修武笑笑,一口气吃完那两个饼子跟四个包子,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下午开工后,他大哥去找监工说回家的事,监工本想毫不犹豫的拒绝,活都没干完,回什么家。   但是看到站在旁边的陆修远,略微思考了下,为了避免得罪未来可能有前途的读书人,他采取了迂回的拒绝,指了指远处的那几块大石头。   “你们今天下午只要把那几块石头搬到别院里面,就准许你们休息。”说罢甩了下衣袖离去。   陆修武看到旁边那巨石心灰意冷,可他又不放心大病刚愈的弟弟带这么多银子回家,不安全。   旁边的工友叹了口气,“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我看我们今晚都没空休息了。”   工友们认命的给巨石套上绳索。   旁边扛着木料的小工小跑经过,再次掀起一阵尘烟。   陆修远愣了下,这些木料也都是圆的,工人为什么不用这滚木来运送巨石?他捂着口鼻走上前,把这个办法原理告诉了他大哥。   陆修武自然是无条件支持自己弟弟的,旁边工人们听了将信将疑。   最后还是他大哥出面,拦住运送木料的小工,把滚木并排横放在地上,把大石头慢慢挪到上面,由陆修远指挥不停地往前行的路上塞滚木,很快就轻松的把这块巨石运送进别院。   周围的工人们都惊呆了,还可以这样?!   这种办法其实很普通,但古代不管什么东西都讲究传承,经验都不是共享的,在这个信息不流通的时代,哪怕有什么技巧都不太好普及。   这些工人又是都没读过书的,只知道卖力气用拖拽移动石头,思想的局限性,想不到还有这种办法,也很正常。   有了这个方法,众人没一会就轻松把石头全都运送完毕,喝完茶回来的监工,看到别院里的几块巨石,愣在了原地。   按目前的进度应该晚上才能运送完,这怎么能这么快?   旁边立刻有机灵的冲上去给监工解惑,监工听了认真打量了几眼陆修远,内心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然后大手一挥,给陆修武他们放了半天休息,准许回家。   工人们都兴奋极了,他大哥也激动的回去收拾东西。   在回程的路上,陆修远突然看到前面有位老人在吆喝着卖糖葫芦。   那红艳艳的山楂像精致的红宝石,一个个排成排,有序的扎在稻草堆上,看着格外诱人。   他口腔内已经开始冒酸水了,忙拽了拽旁边陆修武的胳膊,指了一下前面。   “大哥,我们给小莲买串糖葫芦吃吃吧,她好像还没吃过呢吧。”   他大哥本想带着钱赶紧回家,但是想到自己的确从未给女儿买过什么东西,便有些犹豫。   而在他纠结的这段时间,陆修远已经上前挑了两串,付完钱了。   他大哥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有点心疼,“买两个干嘛呀,小孩子给她一串尝尝就好了。”   “才一串小孩子吃不过瘾啊!”陆修远理直气壮。   他大哥说不过,想到两串糖葫芦也没多少钱,便依他了。   买完糖葫芦,陆修远想了想家里目前需要的东西,然后拉着他大哥开始采购起来。   他先是跑去点心铺给张氏和她大嫂称了斤红糖,又在粮食店给陆大富买了袋大米,顺道经过卖肉的屠夫家,割了一块肥瘦均匀的五花肉,回去打算打打牙祭。   就在他打算再买点其他东西的时候,陆修武连忙拦住了他,“别买了,已经买得够多了,二郎你不能再买了!”   他这个弟弟真是不让人省心,赚点钱就应该好好攒起来以后娶媳妇用,哪有这种花法啊!   难得看到他大哥严肃一次,陆修远不敢再反驳,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哥身后离开。   俩人一起去坐上村里的牛车,一路风平浪静,安全回家。   家里小莲正坐大门口玩耍,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发现是她爹爹回来了,像个炮弹似的就窜到了陆修武的怀里。   “爹!你回来了啊!”   他大哥这一下被撞得不轻,毕竟肩上还扛着一袋米。   陆修远连忙把小姑娘拉到一旁,他右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问道:“小叔给我们小莲带了好吃的,猜猜是什么呀?”   小姑娘皱着眉,掰着手指头好好想了想,也想不出来什么是好吃的,于是摇摇头。   “小莲猜不到,小叔,是什么好吃的呀?”   一听这话,陆修远心都软了,哪里还舍得逗她,忙把糖葫芦拿了出来,“当当当~就是这个!”   小姑娘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哇!是糖葫芦呀!我见小娟吃过的!”   小姑娘接过糖葫芦,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猝不及防被山楂酸了一下,嘴咧了起来,又连忙用手捂住嘴吧,防止里面的山楂掉出来。   接着他们把东西搬进了院子,屋内张氏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见他们兄弟俩不但一起回来,还拿了这么多东西,脸上挂满了笑容,忙上前接过来。   “这是怎么了?从哪弄得这么多好东西啊?”   他大哥便把陆修远赚钱的事一说,张氏顿时惊讶的捂住嘴巴。   等看到钱袋里的真金白银,她还有些恍惚,抢过来在上面咬了口,确定是真的后,激动的不得了。   然后等她再看到地上的东西时,瞬间心疼起来:“哎呀!赚了钱也不能这么花啊,这得多少钱啊!”   陆修远指了指东西,介绍道:“五花肉我们今天烧了吃,大米健脾养胃适合给爹吃,这斤红糖是给娘跟大嫂补气血的,这段时间你们操劳辛苦了。”   张氏听了感动是很感动,可还是很心疼钱,她把剩下的银子拿过来收好。   “娘先替你收着,等你用时再给你,省得你又乱花。”   陆修远无奈笑了笑,“马上天就冷了,娘看看家里还缺什么,再添置些吧。”   张氏手里拿着银子,想到了陆大富的腿,叹了口气。   “你爹的腿也就这样了,现在我们有钱,可以给他开点好的药,先把内伤养好再说。”   对治好陆大富的腿,张氏也没抱太大希望,不过这个钱对他们现在的家庭状况来说就是救命稻草。   不待陆修远多说,张氏便规划好了钱的用途,柴米油盐还有冬衣棉被,这些都要添置新的,等明天她就跟秀兰一起去镇上买。   一家人又聚到一起,肯定要做点好吃的,张氏笑眯眯的招呼着他大嫂一起做晚饭,而陆修远也终于吃上了自穿越以来第一次的滚肚圆。   饭后把空间留给了大哥大嫂,毕竟他大哥半夜就要往镇上赶,时间宝贵。。   他揉着肚子回到了自己的小隔间,自背篓找出那两本话本,就着落日的余晖,又把故事看了一遍。   故事发生在林秀才去考举人的路上,救了一个落水的官家女子,那女子对他一见倾心,以身相许,不但提供银两还帮他请大儒辅导,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考上举人,最终拿下状元!   皇帝惜才,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他,而林秀才拒绝不能,只能让官家女无奈做侧室,再加上陪嫁带的通房,从此男主后院莺莺燕燕好不热闹,男主也从此走向人生巅峰的故事。   故事俗套,狗血,里面配角跟妹子们完全没有智商可言,但是文中关于**描述,多借用景物替代,看起来委婉含蓄,对于陆修远这种表面正经,内心闷骚的外科医生来说,挠的心里痒痒,还挺吃这种文风,没忍住又看了一遍。   反正这话本剧情也不是重点,总体来说作为那种读物是成功的,而时云琛年岁不大,虽然性格孤傲,看起来不好接触,但这个年纪的少年也是最纯情冲动,他的想法也很好猜。   男主跟哥儿一生一世一双人,同时再来点肉开开荤,他摩拳擦掌,大手一挥,大概想好怎么改了。 第9章   次日天刚蒙蒙亮,陆修远就醒了,昨夜改写故事到深夜,一大早又因为生物钟睡不了回笼觉,遂干脆直接起床,在院子里打五禽戏,做一些舒展运动。   秋日的清晨带着些许凉意,练了两遍五禽戏,陆修远已是微微出汗,本想做完这遍就结束,结果正好碰到张氏提着水回来。   对方刚进院子,就看到她家二郎如同被精怪附身一般,头缩在肩膀上,双手跟猴一样做着奇怪的动作。   呼吸一滞,手中的水桶咣当掉到了地上,溅起了一片水花。   “二二郎?”张氏声音颤抖,“你这是在做什么?”   正做着猿提的陆修远连忙停下,他见张氏脸色发白,赶紧收回动作。   “平安镇的许大夫说我身体虚弱,特意传授了我一套强身健体的动作,说只要坚持练便能改善体质。”   想都没想的就把许大夫拉出来当挡箭牌,免得张氏多想自己吓自己。   这奇怪的动作超出了张氏的认知,刚才那一瞬间她还以为二郎之前上山…呸呸呸,不能想那些不吉利的,既然是许大夫教的,那肯定就是真的。   看到张氏神色好转,陆修远这才走上前,帮她拎地上的水桶,倒进了水缸,好在还剩了半桶水没有撒掉,不然这一趟就白跑了,他们家离村口远,每天打水很不容易。   张氏跟在后面还没怎么缓过神,陆修远无奈把所有动作又演示了一遍,边做边跟她解释原理。   刚才模仿的猿戏是为了提高心肺功能跟敏捷,虎戏熊戏又是锻炼什么……   听完,张氏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她也不忘叮嘱陆修远,让他以后注意别被村里人看到,怕那些人传不好的谣言。   陆修远点头应下,拿起地上的水桶,“娘,时间还早,我再去拎一桶吧。”   “你一读书人拎什么水啊,回屋看书去。”张氏抢过水桶道。   “谁说读书人不能拎水的,我也想帮家里分担一下。”陆修远笑笑。   张氏摆了摆手拒绝,“你读好书就是最好的分担了,娘先去做饭,你回屋看会书等吃饭就行了。”   见陆修远不死心的,张氏又补充了一句。   “村口现在都是一群小娘子们在打水,你确定要去?”   好吧,他的确不太方便去,但是张氏每天奔波打水也太不容易了,他不由得想起了西边那片竹林,脑海里一个计划逐渐成型。   等吃过早饭,他便把各种道具放竹篓里,趁张氏不注意,再度背着出门。   这次前往竹林,他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地形,往年雨水多,山泉还会从他们家门前流过,被流水侵蚀过的地方很好辨认,他便循着痕迹,寻找附近最近的源头。   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让他在竹林上方的石壁处,发现了一股股细小的水流从石缝中涌出,向四周浸润蔓延。   比想象中的要近很多,这让他心情轻快了不少。   不过由于水流是在石缝中,不太方便直接用竹子取水,他只好在下面清理了下,用石头跟泥巴砌了一个水池。   在池子蓄水的时候,他拿着柴刀砍了几根粗细适中的竹子,清理掉细枝末节,在每个竹节堵塞的部分,削掉表面的三分之一,把中间全部打通。   等水池蓄满了水,把处理好的竹子安放在水池中部,进水口被他用干枯的树枝交叉挡掉一部分,这样可以防止一些像山上的蛇,或者其他奇怪的东西顺着水流游到他们家。   弄好了这些,时间已到正午,陆修远肚子早就饿了,但他手中砍竹子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他想今天就把这个引水竹管做好。   又这样处理好了几根竹子,默默估算着再继续干下去会低血糖后,他才停下来,歇息了会,回家找点饭吃。   张氏跟他大嫂带着小莲去镇上买东西了,家里就剩陆大富一人,他爹看到陆修远一身脏兮兮的回来,还紧张的问怎么了。   随便解释几句,就去厨房翻出早上的剩饭,一把火热了下,狼吞虎咽的吞下肚。   家里现在有了钱,张氏做饭也舍得多放粮食了。一碗热粥下肚,再配上几块饼子,饱腹感还挺强。   等吃完回房间小憩了会,再次精神满满的上山。   把上午处理好的那些竹子,一口气拼接了几十米,之后又继续重复之前的工作,终于赶在日落之前,把竹管接到了他们家门口。   此时院子里的张氏正在赶制过冬的衣物,听到院外传来哗哗水流声,并没有在意,等后来听到陆修远的呼声,才赶忙放下手里的衣服往外走。   待看到大门口那竹管的流水,内心惊讶不已,连忙回屋招呼大嫂小莲一起过来围观。   翠绿色的竹管内,甘冽的山泉水正汩汩流出,落至旁边的小沟里。   小莲作为一个小孩子,看到水兴奋极了,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拍水,玩的停不下来,张氏跟他大嫂站在门口笑得开心,以后终于不用每天起早去村口打水了。   解决了用水问题,大家心情都轻松了不少,小莲更是对小叔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了几天,转眼到了交稿的日子,陆修远除了改写了时少爷要求的那两篇话本,自己又写了几个小故事。   有虚幻缥缈的狐仙故事,穷苦书生十年寒窗苦学,秉烛夜读,竟引来了山中修行千年的狐仙来相助,自此红袖添香夜读书,好不美哉,最终功成名就,金榜题名。   也有丈夫被诬陷,哥儿求救无路,隐姓埋名考科举,本想在考生中找个潜力股好好笼络,等对方高中了帮自己一把,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意外拔得头筹,得了状元!最终改变历史,成了第一个做官的哥儿,丈夫也沉冤昭雪。   ……   故事都是科举,受众最多的也都是读书人,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贫民读好书都能一跃而成高官,从此改换门庭,更何况其他人。   除了故事主线,陆修远还加了多个分支剧情,发展走向全部按照爽文套路,怎么扬眉吐气怎么来,现实中做不到的事情,在话本里全部得到满足。   待到明日交稿时,再细细观察时少爷反应,看他更偏好哪一种,以后就按哪个写。   现在时少爷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大肥羊,须得笼络、投其所好,先维持好这段关系,这样才能细水长流,方便以后薅更多的羊毛。 第10章   次日一大早,陆修远吃过饭,便坐上牛车出发。   清早的镇上已经开始热闹了,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小贩,生活气息十足。   他背着包裹,来到镇远书肆,里面林掌柜正坐在柜台拨动算盘,旁边的几个小厮在打扫卫生。   林掌柜余光瞥到他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陆秀才,可是来交稿的?”   陆修远点点头。   “劳烦这边请。”林掌柜引导他走入一搂内部一个挂满书画的房间。   “我家小东家有事耽搁了,陆秀才您先吃点茶水,小东家马上就到。”   陆修远被请到上座,旁边桌子上放置了准备好的茶水点心。   “无碍无碍,林掌柜您先忙,我在这等会就好了。”他把包裹里话本拿出来放到桌上,端正的坐那等候。   “那老夫先去对账了,陆秀才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小厮。”林掌柜客气道。   林掌柜离开,陆修远跟店里小厮相顾无言,他观桌上杯内茶汤色泽亮红,于是端起浅浅啜饮了一口,味道和淡正常,不苦涩,有甜感,欠鲜爽,属于制作正常的低档红茶,还不如家里山泉烧的白水好喝,索性放下杯子。   好在没等太久,时云琛就风风火火冲进来。   陆修远见对方脸色不太好看,心情估计也不怎么样,连忙起身,希望别殃及自己这个池鱼。   时云琛见状只是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话本,就窝在旁边椅子上看。   陆修远手一背,干脆站着观察对方的面部表情,原本紧锁的眉头,随着故事的剧情逐渐舒展开来,双眼泛出光,嘴角也不自觉咧开一个弧度,一副入了迷的姿态,看起来天真无比,难以想象对方其实是在看某些颜色话本。   时云琛看书很快,跳过了某些看不明白的地方,没一会儿就把故事大概翻了一遍,末尾看完,他意犹未尽的抬眼望向陆修远,像是第一次见他一般,用眼神上下扫描了一番,心中的满意可所谓溢于言表。   “陆秀才改的好啊!真乃大才!快快快请坐。”   他站了起来,连忙请李修远坐到旁边座椅,随后掀开茶盖看了一眼里面茶色,心中懊恼,朝旁边小厮使了使眼色,“茶都凉了不知道续吗?”。   小厮听命去换了新茶。   “下人不懂事,怠慢了。”时云琛歉意的笑笑,刚进门时的不愉快好似全都一扫而光。   “时少爷客气了。”能满意他改写的话本最好不过,这样也方便他推销后面那几个故事。   他端起新换的茶,一股熟板栗的芬香扑鼻,抿了一口,味浓而不苦,富收敛性而不涩,比刚才那杯要好上太多。   见李修远喝过茶,时云琛连忙迫不及待的开口:“我直接开门见山说了,阁下改写的故事非常好,有无意向继续合作?关于酬劳自然是只多不少的!”   时云琛没想到对方改写的故事能力竟然如此厉害,本以为只是换换名字,大纲不变,没想到对方竟然把细节也一起修改了,处处充满奇思妙想,比原作那是更上一层楼,让人对他不由得刮目相看。   他现在唯一的人生乐趣也就是话本了,这么符合自己口味的写书人,自然不能放跑。   陆修远点点头“自然是有意的”。   “那这样,你这改写的两本给你按一本五百文,以后再有改写都按这种价格,字数多的另外加价可好?”   这价格差不多是约定时的两倍了,陆修远自然是同意,他拿过身后的包裹,取出自己后面写的那两个故事。   “这边还有两篇闲暇之余编的小故事,就送给时少爷解解闷吧。”   时云琛见此,内心大喜,这陆秀才可真上道!   忙接过书,大概翻看了一下,注意力瞬间被故事里的狐仙给勾走了,差点忘记陆修远的存在,等回过神来,故事已看到一半。   眼睛艰难的从话本上挪开,时云琛开口道:“本少爷不占你便宜,这两本我也收了,一本一两直接买断,你看怎么样?”   陆修远眉毛一挑,一本一两直接买断?这就是传说中的财大气粗吗?   “时少爷是认真的吗?”   “陆秀才可是觉得价格低了?”时云琛试探道。   他摇摇头,买断听起来像是陆修远比较吃亏,但他这里根本不缺故事,一个故事一两银子的话,他能直接发家致富!   时云琛见对方脸上尤带怀疑,招呼小厮拿来宣纸,白纸黑字,双方签字画押,算是达成契约,随后又把账结清,一共三两白银。   “这下陆秀才可算放心了?”时云琛双手抱胸冲陆修远抬了抬下巴。   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内心忍不住犯嘀咕,这时少爷的钱怎么这么好赚。   再看到某人那迫不及待想看故事的模样,陆修远识趣的走开,准备先去平安堂拿药。   时候还尚早,大街上路边摆摊的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周围贩夫走卒挑着扁担叫卖,来来往往,一片繁荣景象。   陆修远慢悠悠踱步到平安堂,店里只有两个学徒跟掌柜,没有见到许大夫。   隔着大堂,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他,上前招呼道:“陆秀才可是来抓上次那方药的?”   陆修远拱了拱手,“正是,不知许大夫何在?”   “许大夫出义诊去了,这两天不坐堂,那个方子店里有底根,我让学徒帮你抓就好了。”   掌柜的指了指一个正在认真打包药材的学徒,“石竹,你去帮陆秀才抓药。”   “哎~”对方应了声,手脚麻利的开始抓药称药。   陆修远过去看了看,药材形、色、味都属上品,数目也跟上次方子一样,便放下心。   掌柜见他这番动作,好奇道:“陆秀才也懂医术?”   “略知一二。”   毕竟他前世也是中医世家,耳濡目染了几十年,这些基本药材跟药理还是很熟悉的。   掌柜忍不住抚须笑道:“陆秀才果真是博学多识啊,不过你尽管放心,这石竹可是许大夫一手教导出来的,看病抓药还是有一手的。”   “许大夫悬壶救世,平安堂的名声也是声名远播,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双方商业互吹了一波,陆修远便结账拿药告辞了。   原本想在镇上四处逛逛,找个合适的短工,眼尖却瞥到几个行为鬼鬼祟祟的人正在尾随他。   冤有头债有主,原主本来就是安分守己的性子,他自己也是清清白白,怎会被几个不怀好意的小混混打主意?   陆修远本想快走甩掉这波人,谁料对方就像那粘人的苍蝇,摆脱不掉。   时间拖久,那群人好像越聚越多,电石火花间他瞥到一人竟然掏出了麻袋!   这是要准备当街就套他麻袋吗?究竟是有什么仇!   内心暗叫不妙,直接脚底抹油,先去镇远书肆躲躲再说。 第11章   书肆斜对面的偏僻角落里,一个胡子拉碴的秃头大汉正气愤的指着门口。   “老大,就是他!就是那小子卖给时云琛的人参,这才害的赵公子赔了翡翠玉,还连累我们受罚!”   “如今那小子就躲在书肆里,要不我们兄弟几个直接冲进去把他拎出来?”   “蠢才!”他们老大拍了秃头一脑瓜,“别忘了书肆是谁的地盘,你敢乱来到时候赵爷也保不了你!”   “那我们就悄悄进去把他抓过来,打个半死丢河里,再说了平安镇现在可是赵家说了算,这还有什么好怕的。”秃头不服气的嘟囔道。   老大被气得感觉胸口的伤口又开始疼痛,恨铁不成钢的骂了秃头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落魄,时家都不是我们能惹的!”   见手底下人都老实了,这才开始指挥,“胖墩,你带着他们在这边守着,秃子跟我去后门蹲,小爷还不信他还能躲一辈子。”   书肆内,陆修远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好险差点就被追上了。   林掌柜见他去而复返,又是一副匆忙模样,关切道;“陆秀才,可是落下什么东西?”   陆修远歇了口气,摆摆手,“不是不是,就是被几个小混混盯上了,林掌柜,麻烦借你们后门一走。”   林掌柜指了指方向,他快步离开。   却没想到打开门,就见对面一个满脸横肉叼着草根的胖子,身后跟着一个秃子,正虎视眈眈的望向这边。   陆修远又赶紧把门关上。   深呼了一口气,内心无语,这摊的都是什么事啊?!   砰!! 啪!   身后响起响亮的拍桌声跟杯子碎裂声。   听声音像是之前那个房间传来的,陆修远担心出什么事,便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里面的说话声也越来越清晰。   “写得好!就这样!谁说哥儿不如男!哈哈哈嗯?你怎么回来了?”   对方的狂笑在看到陆修远后戛然而止。   “听到有动静,过来看看。”看到满地的瓷器碎片,眉心一跳,尖锐物品不赶紧收拾,太危险了。   时云琛本是趴在椅子上看书的,他见陆修远注意到地上的狼藉,神色有些紧张。   慌乱的把手里的话本往桌上一扔,站了起来。   没想到这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桌子在经过之前那一掌后,早已不堪重负,直接身败名裂。   陆修远看到面前碎成八块的桌子,站在门外愣住了。   这是刚才那一拍?   时少爷力气这么大?他内心深处隐隐有点羡慕……   时云琛还未开口的解释,被直接堵死,他佯装镇定,招呼南星来收拾屋子。   他见陆修远还盯着地上的桌子残渣,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臭臭的问道:“怎么,你也觉得小爷的怪力很可怕吗?”   “不不不,陆某只是很羡慕。”陆修远解释。   对方听了这话,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呵,怪物罢了,有什么好羡慕的。”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时少爷好像并不喜欢自己这身力气,便安慰道:   “是真的,陆某要是有这把力气,看谁不爽就揍谁,现在也不至于被几个混混堵的回不了家。”   时云琛闻言,好奇道:“嗯?你一读书人,混混堵你做什么?”   “不清楚”   陆修远把被人跟踪套麻袋的事情讲了一下,顺带描述了一下对方的面貌特征。   没想到时云琛听了,直接笑开。   “哈哈哈那帮怂货,吃了亏不敢来找小爷,倒跑去找你这个小秀才的麻烦。”   听这话,陆修远便猜到估计是之前自己卖人参的时候,被牵连进某些事里了。   “没事没事~”时云琛朝他摆摆手,坐回椅子翘起二郎腿,把玩着腰上挂的那块翡翠玉,笑的嚣张。   “那些人都是姓赵的走狗,主人在我手里吃了大亏,想在你那找回场子呢。”   他见陆修远脸色不太好看,毕竟这是能给自己写好看故事的小秀才,还是得安抚一下。   “不用担心,一会我找人送你回去,你就在家好好写话本,等下次交稿,那些人就不在了。”   不在了,估计是直接死了吧。   从穿越后,陆修远一直很清醒,这是一个有权势可以为所欲为的时代,像他这种没钱没权的穷人,就算有秀才功名,也可以随意被人蹉跎死。   他看向窝在椅子里,笑的张扬的时云琛。   看来非常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对方喜好了,像这种人关系必须要处好,这妥妥的就是一个会移动的护身符!   “那就多谢时少爷了。”   “不用谢,多写几个好故事就好了。”比起道谢,他还是更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故事。   陆修远笑道:“这是自然,家中还有几篇故事没有收尾,等完结后马上给时少爷送过来。”   “嗯?你家里还有?”时云琛愣住,翘起的二郎腿都放下了。   “是的,不过大结局还没有写好……”   “哎呀,你不早说!”时云琛直接站起来,笑嘻嘻的走过来想揽他的肩,在发现没陆修远高后,又默默放弃。   “走走走,本少爷亲自送你回去。”   他冲旁边候着的南星耳语了几句,随即又把手里的那块翡翠玉塞了过去。   南星有些犹豫,“少、少爷,要不您再等等?等南星送完东西陪您一起去吧。”   “闭嘴,等你回来都什么时辰了,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少爷我还等着明天看好戏呢!”   时云琛脑补了一下明天的场景,勾唇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杀那些人,我嫌脏了我的手,明天要让赵钰自己动手,还要给我赔不是,他那般好面的人,估计要气吐血吧~”   “那好吧,少爷您注意安全啊,要小心…”说完瞥了一眼陆修远,眼里带着浓浓的不放心。   看到南星这副姿态,陆修远好想来一句就你家少爷那武力,该担心的是别人才对吧。   等南星离开,时云琛直接让林掌柜准备了马车,带了两个护卫便开始启程出发。   马车装修豪华,内部空间足够大,坐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感。   时云琛熟门熟路的在抽屉里掏出了碟糕点,放在了中间的桌子上,开启了听故事模式。   “陆秀才,你先给我讲讲你家里写的那个故事吧。”   陆修远回想了下,说道:“也是关于狐仙的,一个书生千年前从猎户手里救下一只小狐狸,千年后狐狸修成人形回来报恩。”   “然后呢?”时云琛咬了口糕点。   陆修远想到之前的事情,临时改了下剧情:   “狐仙化为一个仙气飘飘的哥儿,每日陪伴书生读书,资助他科举……”   ……   “……在狐仙的保护下,书生终于扳倒了朝里的最后一个大反派,从此升官发财,在朝堂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那狐仙呢,他俩在一起了吗?”时云琛听的不过瘾,追问道。   “还没写到那呢,人妖殊途,结局大概是书生娶了公主,狐仙飞升成仙了吧。”   听了这话,时云琛生气的一拍桌子,“为什么不在一起?管他的人妖殊途,陆秀才你给我把结局改了,我不喜欢!”   陆修远无奈道:“好好好,改,改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   “这才对嘛!”听了这话,对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故事讲完,马车也来到了他们村口。   陆修远掀开帘子,给车夫指路。   车内时云琛笑出声,“你倒挺有意思,本少爷有说送到你家门口吗?”   陆修远转回头来说道:“时少爷来不主要是想看稿子吗,不去陆某家怎么拿稿子呢。”   被猜中了心思,时云琛在马车里哼了一声,没有再反驳,心中却打起了别的歪主意。   穷乡僻壤的金山村,突然来了辆豪华的马车,车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卫,一下子吸引住了在村口干活的那些人的视线。   大人们还算克制,只是远远观望。   旁边玩耍的小孩子们就不行了,一群小萝卜头纷纷好奇的凑上来,看到坐在车门口的是陆修远后,立马嚷嚷道。   “是陆二郎~马车里是陆二郎~!”   “陆二郎坐马车回来了!”   不敢想象其他村民什么表情,陆修远有些尴尬,连忙放下帘子,让车夫顺着小路一直往后面走。   等走到路尽头,也到了陆修远的家,马车停在大门口。   他让时云琛先在此等候片刻,便自己跳下车,去取后面的几张稿子。   院子里很安静,避免惊动家人,他悄悄溜进了自己房间。   在书桌旁找出稿子,正打算送过去,一回头就发现时云琛竟然跟在他身后也进了房间。   “……时少爷怎么下来了?”   见他表情平淡,并没有被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到,时云琛甩开折扇挡住脸,“原本想跟在后面吓你一跳的。”   幼稚,内心吐槽了一句,陆修远把稿子递过去。   对方随便翻了翻,接着揣到了怀里。“也就一般吧,没有陆秀才讲的好听。”   “多谢抬爱。”   陆修远说完便准备送客了,谁料对方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房间重归安静。   两人在屋内干站了片刻,时云琛见陆修远还不问,自己先憋不住了,上前两步小声说道:“陆秀才你就不好奇你们山上有没有狐仙?”   陆修远摇摇头,“不好奇。”   果然对方跟自己回来不只是想拿稿。   时云琛见他不接话茬,手中折扇一合,下定决心。   “我想去你们山上看看。”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有着旺盛好奇心,喜欢到处探索的时期。   感受到了对方的认真,陆修远内心不禁感叹,果然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啊,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自己还不好拒绝。   “时少爷真想去的话,还是要先找个老猎户,让他护送我们上山。”   没想到陆秀才直接就答应了,时云琛有些得意,他还以为要自己威胁对方才肯同意。   “一切听你安排。”他也跟着很好说话的点点头。 第12章   陆修远收拾好了一会要用到的东西,便带着时云琛,还有那两个护卫出发了。   上山的那条小路经过村民们长年累月的行走,早已平坦开阔,周围也鲜少有动物出没,算是比较安全。   他们只要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等到了半山腰也就到了秦猎户的家了。   上山的路行走到一半,陆修远的身体逐渐开始吃不消了,他停下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先等等,休息会再走。”   说完在旁边随便找了个地一坐,解下腰间挂的葫芦,喝了两口水。   时云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陆秀才,你这体力不太行啊?”   懒得接某少爷的话茬,他早上只喝了两碗粥,这会都已经正午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再不进食估计就要犯低血糖了。   默默在背包里掏出从家里带的饼子,就着茶水,吃了几口。   “等我吃两口再走。”   时云琛这才想到对方陪自己折腾大半天却还滴水未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他朝护卫招招手,拿了一包糕点递了过去,“喏,点心吃不吃?”   陆修远看了一眼,是两块晶莹剔透的绿豆糕,道了一声谢,接了过来。   把之前吃的饼又重新放回了包裹,现下有更好吃的,就没必要委屈自己了。   大约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陆修远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继续走在前面带路,好在没一会就看到了秦峰家。   他们家外面的小院被斑竹做的篱笆围起,竹墙上还爬满了盛开四季的月季花,花花绿绿的,在这大山里很是招眼。   陆修远即使上次来过一次,可再看到他们家的这围墙布局,还是忍不住称赞。   等入了冬,他也要砍些竹子做个这种的竹篱笆。   “嗯…这篱笆墙装扮还挺不错!”时云琛从后面跟上来,看到篱笆墙评价了一句,“符合本少爷的审美~”   没有搭理时云琛,他走上前开始拍门。   “秦大哥在家吗?”   没多久院子门被打开,秦猎户探头出来。   “陆兄弟,还真是你啊陆兄弟,今日怎么有空上山来了?”对方显然很惊讶。   陆修远压低声音道:“来给你送生意来了。”   秦峰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三人,其中一个打扮的非富即贵,不管什么情况,先开门迎客最重要,“快快快,里面请。”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不进去了,秦大哥今天有空的话,可否给我们时少爷在山里当一天的引路人?”陆修远指了指身后的人,解释道。   一听引路人,秦峰就明白了,富家少爷钱多想在山上逛逛,顺便打点野味,这个他懂!   以前他见别的猎户这么招待过城里来的小公子,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也有当引路人的一次,他可得要好好表现一番。   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有空的,有空的,敢问小公子是否现在就要上山啊?”   时云琛点点头,“自然。”   他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扔给秦猎户,“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出发。”   “好的好的,麻烦小公子稍等。”   陆修远见秦峰回屋去了,便在门口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提前休息好,他们这一行人,貌似就他自己体力最差,别一会拖后腿。   时云琛看到陆修远找空又坐那歇息,忍不住摇摇头,“陆秀才体力怎么连我都不如,还是要多锻炼啊。”   看到对方那副得意模样,他内心暗想,下一本不写爽文了,就写个虐心又虐身的狗血故事吧   先从话本里找找场子,以后早晚都会讨回来的。   时云琛对即将到来的悲惨故事还毫无所觉,他只是觉得这个陆秀才有点老实,让人忍不住想打趣他,看他表现出来不同的反应,只是对方好像不太配合。   好在没等多久,秦峰就背着打猎的家伙出来了。   “一会大家都跟我走,小心别走散了!”一挥手,开始装模作样的指挥着进山。   走了没两步,秦峰便打开了话匣子:“小公子我跟你说,找我带路你可算是找对人了,我老秦就在这大山里长大的,这山上的哪个角落就没有我老秦不知道的!”   “是吗?这么厉害。”时云琛望了望这无边无际的大山,有点怀疑。   “害!说出来怕小公子你不信,我三岁的时候就跟我爹出门打猎,五岁就已独自走遍这整座山,现在都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敢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座大山!”   闻言,陆修远内心憋笑,这秦峰吹牛的本事有点厉害。   “哦,原来如此,那你知道这座山有什么传说吗?比如狐仙之类的。”时云琛好奇的打听道。   “哎!你问我可算问对人了!”秦风拍拍胸脯,骄傲的说道:“我们这座山确实有很多神秘的传说,比如山顶上的那片湖啊,据说可是神女流下的眼泪!包括我们这座金山的名字,也是大有来源!”   “哦,这样啊。”时云琛甩开折扇,扇了两下,“那你把这些传说都讲一下吧,本少爷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   秦峰脚步顿了下,清了清嗓,“嗯…这个嘛,我就一介粗人,不咋会讲故事,让我陆兄弟讲吧,他是秀才,他口才好!”   陆修远愣住,什么山顶湖传说,什么神女泪,他这个本地人都没听过这些,能怎么讲?   他刚要拒绝,转过头就见秦峰疯狂朝他使眼色。   ……   好吧,他懂了。   看了看周围的树冠草木,他组织了下语言,缓缓讲述道:   “传说很久之前,我们这座大山还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又突逢大旱,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山脚底下的百姓过的民不聊生。”   “某天,有一小孩上山挖观音土,挖着挖着,突然有一汪泉水从地下喷涌而出!小孩大喜,村子有救了!他刚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村民!只见一阵黑风袭来,一个青面獠牙自称山神的人拦住了他!”   “这是你们大荒村上辈子造的孽,所以有此灾,如果你敢把泉水的事告诉村里人,本山神就吃了你!”   “小孩表面答应,回去就心软把泉水的事给大伙说了,结果山神震怒,张口把小孩吞掉了!”   “村里人愤怒反抗死伤无数,这时有位神女路过,感受到了这冲天的怨气,杀了这个冒充山神的妖怪,临走时看到无辜受伤的村民们,难过地流下了一滴泪,泪水落到山顶,化作了一片湖,荒山也自此变成了物产丰富的青山,养活了好几代人,最后遂改名为金山。”   时云琛听完故事,折扇一收,“厉害,厉害,陆秀才这讲故事的能力,怕是城里的说书人都比不过啊。”   秦峰内心狂赞同,神女泪要不是他自己编的,他都要信了,对陆修远的敬佩之情更是油然而生。   “时少爷过奖了。”   陆修远其实是有些尴尬的,总有种向导联合本地人,把外地来旅游的驴友忽悠团团转的错觉。   好在对方也没深究,反而提议道:“走,那我们先去神女湖看看。”   嗯?秦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小公子说的神女湖应该就是山顶湖,忙热情的引路。   “好嘞,小公子神女湖要走这边~”   虽已是秋末,但正午的阳光还是依然毒辣,按原计划,时云琛本想一口气爬到山顶,看看山顶上是否真实有片湖。   但无奈体力支撑不住,走了一个时辰后,只能先叫停,让两个护卫在附近找点食物吃。   秦峰想了想说道:“我记得这附近就有挖的水潭,小公子要不去那些歇息?”   时云琛点头同意,便让那两护卫,一会来水潭那边回合。   陆修远早就热出了一身汗,他不像时云琛有折扇可以扇风,他只能用湿透的袖口,一遍遍的擦额头。   相比之下,秦峰就开放的多了,他们刚来到水潭附近,就第一时间脱掉了上衣,潜进了水里,还招呼着陆修远也进来凉快凉快。   时云琛猝不及防看到了对方黝黑的胸膛,气得脸都红了,不愧是山里的野蛮人!没忍住啐了一口!   陆修远摇头拒绝了秦峰的提议,他望着对方腰上那标准的八块腹肌,暗自咂舌,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炼出来呢。   回过头他见时云琛脸色红红,心情不太爽的样子,还以为他也是羡慕秦峰的腹肌。   毕竟时少爷腰细腿长,即使有怪力,也不可能会有腹肌这玩意,便开口安慰道:“其实像他那种的腹肌不好,太不团结了。”   时云琛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不想聊这种话题。   看到对方好像还不高兴的样子,他继续拍了拍自己的腹部。   “像我们这种一块腹肌的最好,最团结了,毕竟团结才是力量。”   陆秀才可真会给自己找理由。   他没忍住怼了句,“你说你的团结,那你能打得过秦猎户吗?”   见对方终于有了回应,陆修远松口气,“你这么说我就不服了,如果我俩比试的话,我只需用五秒的时间,便能让他跪下来求我。”   时云琛对此表示严重怀疑,“求你什么?”   “求我不要死啊!”说完还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时云琛差点笑出声,这个陆秀才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个秀才吸引到了,对方真的是好鲜活,就像是一本读不完的故事书,有趣程度甚至超过了他以前看过的所有话本。   如果身边每天都有这样的人陪着,日子一定过得很快乐吧。 第13章   两人都渐渐安静,开始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就在这时,平静的水面上突然炸起一片水花。   “哇!陆兄弟!我抓到了一条鱼”,   秦峰从潭水中钻出来,抛了一条鱼到岸上,“等我再去多抓几条,我们做烤鱼!”   巴掌大的小鱼离了水后,在岸边扑腾了片刻变不动了。   时云琛好奇的走上前,拿木棍戳了戳鱼,有点嫌弃:“这什么鱼啊,也太小了吧。”   陆修远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解释道:“这鱼是我们这的特产,泉水鱼,就是喝山泉水长大的,你别看它小,就这样的都已经三四年了。”   对方对鱼的年龄有些半信半疑。   “等一会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这种鱼刺不多,肉还鲜嫩,是不可多得美味。”   陆修远想到记忆中的味道,十分期待。   在秦峰抓鱼的过程中,时云琛的两个护卫也都回来了,收获不算太多,只带了一些山枣跟板栗。   时云琛又打发他们出去捡木柴,等再次回来,秦峰的鱼也抓的差不多了。   陆修远负责把鱼简单处理了下,递给秦峰,对方掏出火折子开始生火烤鱼,还在包里神神秘秘的掏出了一个油纸包装袋。   时云琛饿狠了,只能先吃点酸枣充饥,结果越吃越饿,咬了口酸枣,实在咽不下去,眼巴巴的瞅着架子上的烤鱼,有点馋肉了。   “还没有烤好吗?”时云琛有气无力道。   “小公子再等等,等我撒上我夫郎给的秘制烧烤料,这鱼就可以吃了。”秦峰的手上下翻飞,烤鱼的香气早已把所有人的馋虫都勾引出来了。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秦峰打开油纸包,撒上了调料,像是浓妆淡抹的最后一笔,把烤鱼的香味提升到极致。   “来,小公子先尝尝。”第一个烤好的鱼递给了时云琛。   对方接过,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鱼肉很嫩,入口即化,除了舌尖感受到微微香辣,咽下后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鲜弥漫在口腔。   “不错,的确跟我在家里吃的鱼不一样,你家夫郎调的料也给鱼加分不少。”来自时少爷的肯定。   秦峰见时云琛夸张他夫郎,内心十分受用,“那是自然,我夫郎可是什么都会,就没有他不会的。”   看秦猎户这般态度,想必是夫夫生活和睦,他的夫郎也并没有因为哥儿的身份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秦猎户这个人虽然爱吹牛,但本性看来好像还不错,时云琛心情也好了不少。“你夫郎这么厉害啊。”   “是的,秦大哥他的夫郎不光贤惠,还力大无穷打猎的一把好手。”陆修远说道。   听到会打猎还力大无穷,时云琛眼睛亮了下。   “秦猎户,你下次把你夫郎一起带过来啊,我想见识一下。”   说完,又发现话里有歧义,赶紧纠正,“就是单纯想见识一下他打猎的本领,没有别的意思。”   秦峰一根筋,本就没有听出来什么歧义,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小公子,这个可能不行,弓我都给他烧了,他现在就在家准备给我生娃呢。”   听了这话,时云琛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为何要烧他弓?”   陆修远看了眼秦峰,内心有不祥的预感。   “哥儿打什么猎啊,结婚后在家相夫教子不就好了。”秦峰还毫无所觉,把自己内心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你说你夫郎力气大,是打猎的好手,你烧他弓不就把他能力埋没了吗?”时云琛忿忿不平。   秦峰无所谓的挥挥手,“力气大还可以劈柴啊,在家正好做饭。”   陆修远听了秦峰这些话,心情复杂,其实也没有必要跟秦峰争辩,毕竟每个人的观点都不一样,况且,像秦峰这种的,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思想。   见大家都不说话,秦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能惹小公子不高兴了,挠了挠头讨好道。   “我这不是看大家都是汉子才这么说的嘛,哥儿而已嘛,要那么大力气也没用。”   时云琛脸色更臭了,他想起了他的父君,明明他自己也是哥儿,却还经常在他耳边这么说。   “我怎么就生了个哥儿出来,琛儿这身怪力,这要是个儿子该多好啊!”   所以,他讨厌这身力气。   手里的烤鱼往地上一扔。   “不想逛了,回去吧!”   起身毫不留情的直接走了,陆修远有点懵,说了声让秦峰先把火灭了就赶紧追了上去。   时少爷生闷气,身后两个护卫也不敢靠太近。   下山的山坡又陡,时云琛不小心踉跄了一下,陆修远手疾眼快一把拽住。   对方看了他一眼,甩掉了他的手。   好像还是很生气的样子,虽然他也不知道会突然生气,不过毕竟是护身符,还是要帮忙疏导一下情绪的。   “秦峰不过是山里的一个猎户,他的生活就是打猎赚钱养家,他对他夫郎的要求也就是相夫教子。”   对方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陆修远继续开解:“反正你跟他以后也没什么交集,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重要的是你身边的人是什么想法。”   “道理呢,只能讲给懂得人听,跟不懂道理的人讲道理,不亚于对牛弹琴……”   “那如果你是秦猎户,你会怎么做?”对方突然问了一句。   陆修远想了想,回答:“如果是我的话,夫郎喜欢打猎,那就一起打猎,在山里隐居,过神仙眷侣的简单生活。”   时云琛心中的小鹿猛然跳动了下,这世间,难道真有像自己父亲一样真心宠爱自己父君的人?   “呵,也就说得好听。”他还是不相信。   “好吧,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陆修远无奈抛出著名渣男语录。   “你”时云琛回头想跟他争辩,无奈脚下踩偏,眼看就要摔倒。   还好陆修远一直留意着前面,见状连忙伸出双手一把抱住,这才避免了悲剧发生。   又是那熟悉的青草香弥漫在鼻尖。   感受到怀里僵硬的身体,陆修远担心对方有洁癖,扶稳后就赶紧松开了。   “山坡陡,时少爷走路小心一点。”   对方没有吱声,耳尖却慢慢染红,之后一路都安静如鸡,一直持续到山脚。 第14章   等时云琛走后,时间也到了傍晚,陆修远慢悠悠的晃回家。   家里他大嫂在做饭,母亲张氏正借着夕阳余晖在缝补衣物,小莲则是趴在张氏身旁跟着学习。   见陆修远回来,张氏招了招手,“二郎,你不忙的话带小莲出去转转啊,这丫头不知道怎么了,这些日子天天跟着我们干活,估计都闷坏了。”   小姑娘摇摇头拒绝道:“小莲要跟奶奶学女工,不出去玩。”   陆修远看了眼小莲脸色,的确不如之前那几天灵动了,虽然他现在有点累,但还是自己小侄女重要,便点点头。   “走~小叔给你做个特别好玩的小玩意,给小莲解闷~”   他本想双手举起小莲,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的,无奈力气不够,只能改牵手。   小莲看了下张氏的脸色无异常,才抓紧陆修远的手,“谢谢小叔~”   唔,望着小莲的头顶,好像对方最近变化的确挺大,她之前被花儿的事吓过不是恢复了吗?   弄不清楚,暂时先不管了。   他打算先去砍棵竹子,给她做个竹木人,会动的那种,小孩子注意力转换的快,希望能早点恢复活泼。   日落西山,温度也开始降了下来,他怕小莲受凉,便把她抱了起来。   小姑娘软软的身子,倒也不重,让人忍不住想呵护,看着小莲,他以后都想生个女儿了。   “小莲想不想读书啊,小叔明天教你读书怎么样?”   “读书花钱,小莲不读。”小女孩很懂事的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谁教她的,陆修远赶紧纠正这种想法。   “小叔教你读书是不花钱的呀,小莲想不想学呀?”   叔侄俩人正说着话,一股浓烈的酒臭味顺着寒风飘散过来。   四处打量了一番,在右手边的大树旁,看到他三婶家的儿子陆生财,也就是花儿的大哥,仅着一身中衣,躺地上醉的人事不省。   这种天气,在这里睡着的话,后半夜估计会被冻死吧,还不知道他们三婶家知不知道。   陆修远轻轻放下小莲,往那边走去,小莲懵懂的跟着走了两步,看到地上摊着的陆生财后,吓得叫了一声。   他连忙蹲下安慰道:“小莲别怕,他是你三奶奶家的伯伯,天气冷,他还没穿外套,如果在这里睡着的话会被冻死的。”   小莲还是害怕的躲在他身后,攥紧他的衣角不撒手。   无奈陆修远只好揽着小莲一起过去。   他摇了摇陆生财的肩膀,“生财哥,生财哥,还能走路吗?怎么在这睡着了?”   陆生财在他的摇晃下,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瞅了一眼,“嗯?二郎?你怎么在这?”   “还是先回家吧,再呆下去会着凉的。”陆修远使劲把他往上一抬,勉强架起来。   喝醉酒的人真的是死沉死沉的,他趴在陆生财耳边大喊:“生财哥,你醒醒,回家了!”   “嗯?”这次陆生财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四周,“我怎么在这?我不是在醉仙楼喝酒呢?”   陆修远无语,“还喝酒呢,生财哥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现在天气多冷啊。”   陆生财嘻嘻笑了起来,“害!不冷,喝了酒就不冷了!二郎你还不懂酒的好,下次哥带你去玩玩,你就知道了嗝”   对方打了个嗝,继续说道:“不用担心钱,没了还可以去赵家要呢,我小妹一条命,他才赔了20两,怎么也得赔个五十两啊!”   ……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陆生财这个人一向比较混,他也是不忍心看他冻死才过来帮忙的。   见他说话实在不着调,懒得说什么,想着只要把他送到三婶家就算仁至义尽了。   扶着这个醉鬼,踉踉跄跄走了一段路,他都快被对方身上的酒臭味熏得吐出来。   而陆生财又是体型比较肥胖的那种,扛着特别吃力,陆修远都有点想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屏住呼吸,他卖力的往前拖着走。   谁料某人喝醉了不老实,见他不回他话,还把主意打上了小莲身上。   “嘿嘿,我记得武哥不是还有个女儿嘛,可以送去赵家当丫鬟,一月一两月钱呢,死了最少还能赚二十两。”   话音刚落,陆修远把身上的醉鬼往地上一扔,去你的吧。   小莲听了这话受到了惊吓,尖叫一声就要跑。   他连忙抱起小莲不停地哄着:“别怕别怕,不要听他的,小莲最乖了,我们最喜欢小莲了。”   小姑娘被吓的埋在他怀里哭。   陆修远紧走两步,赶紧远离这是非地。   他有个猜想,小莲现在之所以这么恐惧,是不是私底下陆生财跟她说过类似的话,不然小姑娘不可能这么敏感。   毕竟这段时间之前,这个小丫头还是那么活泼。   不过他也不敢问。   想到此,回头看了一眼,陆生财蜷缩在地上好像又睡着了,他直接扭头离开。   小莲趴在他的肩头,抽噎道:“小叔,伯伯穿这么少,他万一冻死了怎么办?”   “冻死了就冻死了,谁让他吓唬我们小莲的,是他活该。”   他摸了摸小莲的头,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即使自己害怕,还会担心别人。   想到花儿的事他微微感到可惜,她明明也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像陆生才这样的人真是死不足惜。   此时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在古代还是男儿身,他可以好好赚钱,成为家里的依靠,可以保护自己家里人不因为钱而受磋磨。   还有上午秦猎户的言辞,这世道,穷人家的女人跟哥儿真的很难。   看着怀里可爱的小姑娘,他还是要努力多赚钱才是啊。   经过这件事,他也没有去砍竹子做小人的心情了,干脆直接回家。   为了避免张氏她们看到哭包小莲然后追问,他直接把人抱到了自己房间。   小姑娘虽然不重,但抱久了还是挺沉的,他把小莲放到了座椅上,揉了揉胳膊。   然后在小莲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找了张废稿,手指上下翻动,一个活灵活现的小青蛙新鲜出炉。   他把青蛙放在小莲面前桌子上,手掌拍一下,小青蛙就跟着跳一下,瞬间把小莲的注意力吸引走了,开始在那津津有味的玩起来,时不时还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陆修远感觉他一天的疲劳都被这童真的笑声洗净了。   托腮在那看她玩了一会,小姑娘开心的好像忘却了刚才的事情,他这才放下心。   等张氏喊他们吃饭时,小莲鼓起勇气拉了拉他的衣摆。   陆修远忙蹲下平视她问道:“嗯?怎么了小莲?”   “小叔,要不你去三奶奶家说一声吧…我担心伯伯会被冻死…”小姑娘声音软软,说着求情的话。   陆修远佯装不高兴的问道:“为什么呀,他那么坏,还吓唬小莲,冻死他不好吗?”   小莲有点急了,疯狂摇头,“不好不好,花姨不在了,三奶奶哭了好久,不想让三奶奶再伤心了。”   捏了捏小姑娘脸颊上的婴儿肥,答应道:“好吧,听小莲的,那我们吃完饭就去告诉三奶奶好不好?”   小莲有些犹豫,时间会不会有些太久了?   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尖,宠溺道:“不用担心,死不了人的,谁让他吓唬我们小莲,让他挨冻一会,就算惩罚了。”   “嗯嗯!”小姑娘这才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处理结果。   望着外面的黑夜,陆修远内心思绪暗涌。   如果不是担心小莲以后留下阴影,他是真的打算袖手旁观的,像这种垃圾人,死了反而少一个祸害。 第15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昨儿夜间又下了一场大雨,气温剧降,半夜陆修远还被冻醒过一次,早上起来,他感到有些鼻塞,又赶紧多加了件衣服。   洗漱完毕后,坐在餐桌前,今天早饭吃的热气腾腾的荞麦粥,贴的麦麸饼,暖暖的粥饭下肚,身体也暖和起来了。   张氏听到外面北风怒号,握着汤勺担忧的看向门外:“今年天气怎么冷的这么快,也不知道大郎怎么样了。”   门外的杨树林里,寒风带走了最后几片树梢上的叶子,气温的异常,让人有不好的预感,怕是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还要冷一些。   陆修远喝了口粥说道:“娘不用担心,等吃完饭,我再去给大哥送几身厚衣服。”   张氏点点头,“一会出门的时候,二郎你也多穿点。”   陆修远说了句好,看了眼旁边努力扒饭的小莲问道:“小莲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小叔帮你买回来。”   小姑娘想了想,咽了口口水,摇摇头,“小叔,我不吃。”   噗,陆修没忍住远笑出声,“好的,小叔知道了。”   “嗯。”小姑娘失落的低下头继续喝粥。   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小叔再给你带好吃的糖葫芦回来好不好。”   “嗯嗯!好!”小姑娘眼睛蹭一下亮了,脸色也多云转晴了。   他大嫂在旁边无奈的笑道:“二郎太惯着小莲了。”   等吃过早饭,他把要带的衣服都收好,便出发去赶牛车。   可能是因为天气冷的原因,今天去镇上的人不多,牛车上总共就坐了那么两三个。   李顺被风吹的直哆嗦,扭过头来找陆修远吐槽。   “这个破天气,怎么有种入冬的感觉,明明才刚收完庄稼没多久。”   “今年的确冷的早,估计等过年的时候还要更冷吧。”望了望头顶阴云密布的天气说道。   对方抱着肩膀缩了缩头,“唉,我最怕冷了,等入冬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陆修远看着他那一身壮硕的肌肉,对此表示同情,怕冷是一种体质,跟胖瘦无关。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在经过村口那片田地的时候,发现地里商陆全都被刨干净了。   虽然不知道谁干的,但至少不用担心小孩子玩耍误食了。   等到了镇上,陆修远下车跺了跺脚,被风吹了一路,还是挺冷的。   整理了一下衣服,熟门熟路的往他大哥干活的地方赶去。   场地还是像上次那样漫天黄沙,陆修武他们一群人在那里干得热火朝天,他干脆远远站着等。   他其实也不想在这傻站着吹冷风,可是昨天下午跟时云琛分别时的气氛有些诡异,想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他也就不好意思再去镇远书肆那边蹭茶喝了。   他在这边等了没多久,上次的那个监工指挥完底下的人,一转头就发现了他,脸上还疑似露出惊喜的表情,往这边走过来。   “陆秀才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呀?”   瞥见他身后包裹里的厚衣服,“原来是给你兄长送衣服的啊,在这站着多冷啊,咱进屋聊?”监工搓了搓手提议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但外面风的确有点大,陆修远还是跟他进了房间。   屋内小小的四方空间,应该是监工的休息室,旁边桌上还摆着冷掉的过夜茶水。   这里没有冷风的侵扰,小房间里很暖和,他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摆,直接问道。   “不知喊陆某来所为何事?”   监工客气的把他引到旁边座位上,这才说到:“上次得益于陆秀才的办法,让干活进度加快了不少,还没来得及感谢。”   陆修远根本不在意这些,“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监工觉得陆修远好像的确比较可信,便试探道:“陆秀才可懂账本这些”   “略懂一二吧。”   这监工不会打算让自己去给他当账房先生吧?   “我们另一个场地的账房先生这个月回家探亲来不了,想请陆秀才代劳一个月。”   看不出来陆修远什么表情,监工赶紧补充道:“放心!待遇那是一顶一的好。”   待遇确实好,虽然只有一个月时间,但工钱却丰厚,十两银子,包吃包住。   要不是上面的人发话要懂学问,还机灵不惹事、好奇心不强的,一连串的要求太高,他都想自己上了。   也不知道之前那个账房怎么回事,回家探亲就不能提前找好替班的吗?弄得现在各个驿站都在物色合适人选,希望自己是第一个找到的,毕竟还有赏金呢。   陆修远还在犹豫,不知道现在记账的跟他们家以前保存的那些旧账本是不是一样,怕不太好上手。   监工见他迟疑,又忙补充了个条件,“还可以让你兄长跟着一起过去,那边可是我们最大的一个驿站,最有前途了。”   听到陆修武也可以过去,再想到他大哥现在的那个工作环境,他心动了,不过警惕的问了句:“一月结束后,我大哥不会还回来这边吧?”   “不会不会,陆秀才你尽管放心。”见他答应,监工顿时喜笑颜开的承诺。   “那就好,另一个驿站在那边?”陆修远点点头问道。   “陆秀才您等着,我马上找人送你们过去。”监工心里的大石落了地,这个临时任务终于完成了,心情好了,他看人也越顺眼。   出门找人把陆修武喊了过来,打包好行李,他们同村一起干活的工友拍了拍他大哥的肩膀,祝福了一句,他们一行人便坐马车去了另一个驿站。   告别了漫漫黄沙的场地,他大哥看向身后模糊的影子,有些不舍,在那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还是会想念。   马车行驶了大约一刻钟才停下,等他们下车,陆修远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驿站。   场地看起来非常大,环境也比之前的要好,搬送运输的货物还都是小箱子,包装花里胡哨的,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沉的样子,几十辆马车来来往往有序的在排队卸货,一片忙碌景象。   想不到在他们这个县级镇还有个这种地方,只是有些可惜,他们镇要是靠近海边,早就富起来了。   监工看到陆修远很淡定,并没有很吃惊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这样的人才能镇得住场子。   于是先带着他大哥找到了这个驿站的监工,让他把陆修武安排一下,这才领着陆修远去找这的驿站总管领赏。   目的地在驿站最中央,他们没走多久就到了。   总管是个知天命年纪的老人,一双眼睛雪亮,给人一看就很精明的感觉。   监工上前把人大概介绍了一下,说是他那边一个工人的弟弟,有秀才功名,人挺聪明,用滚木拉石头就是他提的,说罢便站立在一旁。   总管打量了一圈陆修远,问道:“可曾学过九章算术?”   陆修远想了想,九章算术他是久仰大名,虽未曾看过,但要说起计算这方面知识,他以前在医院给病人算补液各种公式,那可不要太熟练,便点点头。   见他承认的痛快,总管有点怀疑,他随即出了个题目,打算考验一下他。   “驾马车在驿站间运送货物,空车一日行七十里,重车一日行五十里。现在从平安镇运货物到临山,五日往返三次。问:平安距离临山多少里?”   陆修远稍微思索了下,答道:“自然是100公里。”   监工在一旁惊讶的不得了,他听完脑袋还没理清楚呢,陆秀才竟然这么快的速度就算出来了?他都不拿算盘算一下的吗?   总管抚了抚须,又出了几道题。   “有一个善于走路的人和一个不善于走路的人。善于走路的人走一百步的同时,不善于走路的人只能走六十步,现在不善于走路的人先走一百步,善于走路的人追他,需要走多少才能追上他?”   陆修远想都没想,“二百五十步。”   监工吸了口气,又赶紧看总管的表情。   对方接着又问道:“一百个和尚,一百个馍,大和尚一人吃三个馍,小和尚三人吃一个馍,请问大和尚有几人?小和尚有几人?”   “大和尚25人,小和尚75人。”   “好!好!”总管终于满意的拍了拍手,瞬间敲定主意,“就你了!”   监工在旁边已经佩服的不会说话了,他读过书,识几个字,但要是问他算术题,那可就一头雾水了!   没想到他随手捡到的这个秀才还是有真才实学的,他已经看到赏金在向他招手!   总管也很激动,这小子有当顶级账房先生的头脑啊,这么高的天赋,比之前那个账房都还要强。   是个人才,要好好拉拢,想到此,急切的拉着陆修远就要走。   “来,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地方,还有账本流程之类的,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来这边找我就行。”   监工在后面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突然愣住了,他是跟上去还是不跟?   他来领赏的,不给钱他怎么回去?可是不回去被人举报偷懒又怎么说?内心别提多纠结了。 第16章   总管带他去的地方,是一座四面通风的小六角亭。   这么冷的天气,亭中一位书生装扮的人,正坐桌前一边在那里擦汗,一边在手忙脚乱的在桌上涂涂写写。   那人见到总管过来了,连忙起身,看到站在旁边的陆修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放光,热情的上来就要握他的手。   他有些嫌弃,不露痕迹的躲开了。   没抓到手,对方也不改热情,激动地说道:“这位兄台,在下可算把你给盼来了,再记下去我就要崩溃了!”   总管在旁边清了清嗓子。   那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那王总管你们先忙,在下先告退了。”   说完,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见那书生离开,王总管开口解释,“这边环境虽有些简陋,但东家说了会多补贴点银子,希望陆秀才不要介意……。”   “理解,理解。”毕竟只干一个月,他也不想了解别人过多商业私密,徒增麻烦,冷点就冷点,只要有足够报酬,又有何不可。   他踱步走到书桌面前,看了下这位书生记录的东西。   王总管等他看完,便开始给他讲每天要做的任务。   驿站里的这些送货马车,都来这中转卸货,他只需要记一下每天多少车子往来,还有各色箱子的数目就行,每种箱子不同价格,合计又是多少。   陆修远觉得挺简单,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这时一个送货的马车行驶过来,他在刚才那位书生的字迹后面,提笔开始记录。   王总管见他动作熟练,性子也不拘束,终于放下心,临时货物登记的问题,总算解决了。   内心轻松了不少,心情也放松了,那种想收徒弟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他观陆修远衣物整洁却不贵重,想到对方还有个哥哥也在这边干活,想来家庭也不怎么富裕,比较好掌控。   他老了,这辈子就爬到了这个位置,但他可以通过收徒弟,让徒弟继续往上爬。   像对方这种反应快又聪慧的,以后没准还有可能进大院做事。   夕阳西下,日暮黄昏。   忙碌了一天的陆修远终于清闲了下来,他坐着王总管给他找的马车,手里拿着给小莲买的糖葫芦开始回家。   这次回去的目的是给家里人说一声,这个月要住在镇上,让他们不用担心。   顺便把家里的笔墨带上,等夜里继续写他的话本,赚两份钱的陆修远表示很快乐。   等到了家里,张氏知道后,虽然有点不放心,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们兄弟俩在外面要互相照顾。   驿站里,车来车往运货的的马车停停走走,好一派热闹景象。   陆修武这几天日子过得很滋润。   他现在干的活比之前轻松多了,虽然也是搬箱子,但比之前拉大石头好得多。   更何况他家二郎摇身一变成了账房先生,此时就坐在亭子内忙碌。   冲着这个,这里的监工也不敢给他指派太多的活,所以他这几天过的非常舒坦。   一辆载满货物的马车停下。   亭子内的陆修远提起笔开始登记,在他右手边的砚台旁,摆着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赵字。   陆修远心情有点复杂,这个赵家,真是到哪都能碰到。   不过王总管给他这个确实好意,他怕驿站忙起来人多眼杂,陆修远被某些不长眼的给冲撞了,便把自己的牌子给他用,对陆修远的看好,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本人对这些并没有太大感觉,反正在这边干不久,按照他的人生规划,就是写写话本,等钱赚的差不多了,就干回老本行,开个小药铺,舒舒服服养老。   在这记账,除了被风吹的有点冷以外,也不需要核对账目,很轻松,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坐那边看其他人干活。   目前他的古代生活看起来是挺优哉游哉的,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赵家还有时云琛,希望未来双方斗起来,自己不被牵扯进去就好。   等登记完今天的货物,王总管特意来到这里说结束了,让他们提前回去好好休息。   拿起陆修远记的账本,打开翻看了下,各色货物,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不错不错。”主管抚了抚胡须,再观察观察,心性没问题的话,便可以收徒了。   这边陆修远正准备去找他大哥一起回去,却发现他大哥被之前那个同村叫走了,两人都神色慌忙。   陆修远跟王总管说了声先告辞,便追了上去。   他们所在的这个驿站,算是有点偏僻,陆修远追的辛苦,不得不大声让他大哥等等。   他大哥听到身后的呼声,回头看到陆修远后,皱眉道:“二郎,你怎么跟过来了?”   陆修远喘了口气平静下,“我看你们慌慌张跑走,担心有什么事。”   “生财喝醉了又去赵家要钱呢,你李大哥怕出事,喊我过来一起的,没多大事,二郎你回去吧。”他大哥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陆修远一听赵家,陆生财还喝醉了,担心今天的事情难了,怕他大哥受连累,不顾他大哥反驳,还是跟了过去。   有同村的那个工友指路,他们七拐八拐就来到了赵家。   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赵家大门紧闭,陆生财死狗一样睡在门口正中央。   周围不乏有些围观的人在指指点点。   陆修远松了口气。   他大哥和那个同村十分尴尬,俩人上前一人抬一条胳膊,把人架了起来。   陆生财被动作吵醒了,睁眼一看是自己的同村人,内心好像又有了底气,立刻开始哭诉。   “这赵家不是人啊,他找人骗我去喝酒,把我钱全骗走了不说,还把我衣服给我扒了,就留一个中衣,我差点被冻死,我要点损失费还不行吗!”   越想越气,陆生财甩开膀子就要去砸门。   他大哥还有那个工友都差点没拉住这个醉鬼,   “生财别闹了,赶紧回家了!你再这样三婶会担心的!”他大哥在一旁劝道。   谁知道这个醉鬼越拉架越上头,陆生财已经伸出右脚,隔空开始踹门了。   “我要跟他拼了,我妹子的命决不能就这么二十两就算了!”   见这边闹起来了,旁边围观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那些人听了这话,虽不了解前因后果,但不妨碍他们一起小声八卦起来。   陆修远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对他大哥说道:“把他打晕带回去吧,免得惹来麻烦。”   在别人家门口闹事,的确不太好,他大哥点点头,不太熟练的在陆生财脖颈砍了一下。   对方晃了晃,翻了个白眼,好像晕了过去。   陆修远便让他大哥跟那个同村一起把人抬到李顺的牛车上,一会给拉回家。   架着一个醉鬼走了三条街,旁人的指点的眼光让他们尴尬不已。   坐牛车旁边抽烟的李顺,见他们拖着陆生财过来,吓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陆修远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剩下的事就拜托给了李顺,之后他们就告辞了,毕竟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   看了看天,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这个点,回驿站也没有饭了,干脆在外面解决。   那个同村舍不得花钱,就在小吃摊买了三个馒头,又要了一碗水,一共一文钱。   他大哥刚想也说这么点的时候,陆修远已经麻溜滴跟老板说上六个的大包子,素馅的,还顺带也要了两碗热水。   “二郎,怎么买这么多包子,我吃馒头就行。”连忙拽住了他的手制止道。   “现在是在外面,还是要吃的稍微好点。”他拍了拍他大哥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在意。   他大哥压低声音,“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了啊。”   “下次等我赚大钱了,请大哥去醉仙楼里吃一次。”陆修远笑道。   陆修武一脸不赞同,“二郎赚了大钱自然是要娶媳妇的,不用请大哥吃饭。”   咬了口包子,他直接无视了对方这句回答。   谁想到,这边他们刚吃完饭,赶牛车的李顺突然找了过来,问他们有没有见到陆生财。   陆生财不是砍晕扔在牛车上了吗?怎么会不见了。   他们都表示没有看到,一行人又开始去找这个醉鬼了,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怕他出啥事。   陆修远非常不想去,最后被他大哥以都是同族,要互相照顾为由,硬拉着去了赵家门口晃了一圈。   赵家门口并没有陆生财的影子。   “估计又跑哪去喝酒了吧,我们都散了吧。”这找的实在没必要,又不是喝醉这一次两次了,多大人了,陆修远对这种人看了就烦。   “希望生财别再惹事,赶紧回家。”他大哥感慨了一句,见实在找不到,大家便都回去了。   此时陆生财在做什么呢?   他见赵家不搭理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个鬼才点子。   于是他来到了祭祀铺,在这里买了纸钱还有金元宝。   赵家人不是不出来吗,他就蹲他家门口烧纸钱,他们肯定要气个半死,等人出来后,他再问他们要剩下的三十两。   醉酒的人没有理智可言,他目前唯一的想法就是,让赵家人出来赔钱,不出来,那就烧纸钱烧到你出来。   却不曾想到,万一对方出来,惹出的后果自己承不承受得起。 第17章   此时日落西山,黄昏的最后时刻。   陆生财抱着用自己衣服典当的纸钱,来到了赵家门口,坐地上就开始烧了起来,边烧边念念有词。   “我可怜的花儿妹子啊,哥好想你啊。”   往火里撒了一把纸元宝。   “这赵家太不是人了,怪哥没本事不能帮你报仇了,你不要怪哥啊。”   “妹子,哥给你送钱来了,你快过来拿吧。”   诡异的场面,又吸引了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叽叽喳喳小声讨论起来。   陆生财余光瞥到有人注意这边,表演的更卖力了,他使劲往空中撒了一大把纸钱。   赵家门口空地上,满满都是散落的纸钱。   “妹子,哥给你送钱来了,快过来拿吧。”   北风带着纸钱打了个旋,吹进了院子里,落到了门内值班的护卫头上。   对方以为是落叶,漫不经心甩了下头,等拿到手里发现是纸钱,吓了一跳,连忙打开大门。   发现又是下午过来闹的陆生财,对方甚至就坐在大门口烧纸,护卫魂差点要被吓掉,瞬间没了好脸色。   他家老爷最信奉这个,这要是让老爷见了,他们这些护卫,全都得死!   想到此,抽出身后的长鞭,一鞭子打到陆生财肩膀上。   陆生财嗷一下被打趴下了,打了个滚又站了起来,骂骂咧咧道:“你们赵家杀了我妹子,赔钱!快赔钱!还差三十两!”   护卫听了这理由,火冒三丈。   就因为这个来烧纸钱,一个处理不好,还会把他们的命也给搭上,又怒气冲冲的抽了陆生才两鞭子。   喝醉酒的人,痛感也麻木了,陆生财并没有觉得多疼,还在那里掰着手指头数。   “你打我一鞭,要赔我十两银子,一共三下,总共六十两。”   财迷即便喝醉了,算钱还是算得很准。   护卫懒得跟他废话,一鞭一鞭的往他身上抽,抒发心中的怒气。   围观的人看到这个场景,纷纷害怕的离开了,只有几个不怕死的,还在那里看热闹。   鞭子抽到后面,陆生财终于感觉到疼了,浑身上下痛得要命,脸也被鞭尾带出了一道痕迹。   他这才开始感到害怕,惊恐的叫喊道:“杀人啦!杀人啦!有人要灭口了!”   边喊边在地上打滚。   护卫见陆生财终于开始讨饶了,内心非常痛快!   “我让你来捣乱!”   手底下鞭子还在不停往陆生财身上甩,“差点就把老子害死了!”   打到后面,陆生财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护卫有点不高兴,他还在兴头上呢。   于是上前两步,踢了陆生财一脚。   “实话跟你说吧,你妹妹死了就死了,赵家根本不怕,给你二十两已经算可怜你了。”   陆生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护卫又踢了两脚,“就算一分不给,你也不能拿赵家怎么样。”   闻言,对方身体终于颤动了下。   好像嫌刺激的不够大,护卫直接蹲了下来,揪着陆生财的头发就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冲着他的脸,轻声说道:“我想起来了,你那个妹子叫小花是吧,你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吧?被活活折磨死的,因为她手不老实,竟然把主家的恩赐偷偷带回家!”   “我们老爷最讨厌这种人,所以拿她当典型杀鸡儆猴给其他吓人看,手段残忍的你都无法想象。”说完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舔了舔嘴唇,好像是在怀念什么。   陆生财见状,酒彻底醒了。   他回想起他的妹子,正是二八少女一朵花的时候,却是这么个结局。   小花虽然比他小五岁,可从小到大却一直很照顾他。   什么好吃的都送给他吃,给他做衣服,纳鞋底,哪怕做丫鬟被欺负了,红着眼回家也从不诉苦。   有了好吃的自己不吃,也要偷偷带回家给他吃,赚了钱自己也从来不花,说要留给哥哥娶媳妇。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妹妹的好,可是他的妹妹已经不在了,死的还很惨,眼前这个人还在不停笑!   他泪流满面的瘫倒在地上,哭嚎道“花儿呀,哥对不起你。”   “哼,废物!”   护卫无趣的站起身,说了这么多还以为会反抗呢,结果直接趴下了。   陆生财听到对方的嘲讽,慢慢握紧了拳头。   等对方转头回去的时候,他爬起来冲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   他对着护卫一顿拳打脚踢,也不管有没有碰到对方,完全是自杀式攻击。   护卫好像挺高兴,看到对方越崩溃越激动,扬起手里的鞭子,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敢跟赵家作对,你死定了,就算我这个护卫,都可以当街打死你,没有人敢多管闲事。”   陆生财反抗又反抗不过,被打的意识模糊,他躺在地上仰面朝天,想着干脆就把这条命赔给妹子算了。   “你的脸我记住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嘶吼完最后一句,眼睛一闭,认命了。   “哈哈那就如你所愿!”护卫鞭子直接瞄准了陆生财的脖颈,准备一下带走他。   “住手!”一个充满压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护卫皱眉,不爽的看向声音的来处。   两个穿着破旧的人,跟在一个书生装扮的人身后走了过来。   很明显,刚才说话的那人是那个小书生。   “不去好好读你的之乎者也,还敢来这边捣乱!”护卫刚想一鞭子抽过去。   陆修远连忙连忙掏出身上的令牌,上面赫然显示着一个赵字。   护卫连忙停下,瞬间换了个态度,恭敬地行礼道:“原来是贵客,失礼了。”   “无碍。”陆修远表面不在意的摆摆手,内心实际松了口气。   刚才差点就被打到了!   “我家老爷不在家,敢问您贵姓?可否要留个名帖?”护卫小心翼翼问道。   “我不是来拜访的,只是路过此地,”他看了眼地上的陆生财,“还是不要搞出人命的好。”   护卫虽然不清楚这个读书人什么来路,但对方只要有那个牌子,赵家所有下人必须全都以礼相待。   反正放过一个窝囊废,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既然贵客发话了,那就……”护卫刚想说算了,就见他们家老爷,带着一群人正快步往这边赶来。   他内心大喊不妙!   连忙捡地上的纸钱,可惜为时已晚,还是让赵钰看到了这一切。   对方一见这场面,差点气晕过去。   他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前几天几个混混打着自己名号去偷东西,被时云琛抓了个现行,害他嘲讽了一顿。   谁知下午时云琛又拿这件事取笑他,他当时想把对方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只是想着现在时机未到,不能打草惊蛇,这才忍耐下来。   结果现在又看到自家门口散了一地的纸钱,瞬间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最是迷信,这满地纸钱飘,恐有血光之灾!不吉利!天大的不吉利!   “谁干的!是谁?!”赵钰气的抓狂。   那名护卫瞬间跪倒在地,吓的话都说不出来。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护卫身上,陆修远赶紧让他大哥悄悄把地上昏死过去的陆生财拖了出来,让他们先离开。   赵钰只当陆生财是个死人,没有放在心上,冲着下跪的护卫胸膛狠狠地踢了一脚。   “本大爷问你话呢!你说话啊!”   护卫被他一脚踹到心口,眼前一黑,吐了口血,话都说不利索了。   “只是一个小小护卫,赵爷何必动这么大的怒呢,气坏了身体多不划算。”时云琛摇着扇子,在后面跟了过来。   看到赵家门口满地的纸钱,愣了下,差点笑出声。   “原来赵爷说的家中有急事,原来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您玩不起,临阵脱逃了呢…”   看到赵钰的脸色越来越差,时云琛又补了一句:“丧事的确是挺急的,那本少爷先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摇着扇子晃晃悠悠的离去。   赵钰的双眼仿佛淬了毒一般紧盯住时云琛的背影。   光嘴上占便宜算什么,平安镇已被他接管的七七八八,时家就像这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欠他的,定让他们千百倍奉还!   想到最近的计划,他阴沉的笑了笑,拖着地上苟延残喘的护卫进了内院,赵家大门被缓缓关了起来。 第18章   陆生财伤势严重不宜搬动,最后只能在附近找了家小医馆,先给他上了点药。   之前他们都以为这个醉鬼回家了,没想到他挺会作死,跑人家门口烧纸钱,如果不是陆修武非要再过来看一眼,估计某人就要被打死了。   陆修远本不想插手,但他大哥绝不会袖手旁观,看那个护卫发疯的样,怕牵连到陆修武,他才被迫出面解决问题,好在有惊无险。   看了眼外面,天空笼罩了一层黑纱,今晚陆生财肯定回不了家了,估计要在医馆住下。   同村的工友给帮忙垫付了诊金,然后同他大哥商讨起来,明早谁方便请假,谁就回村里通知三婶家。   陆修远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很是感慨,古代的姓氏家族还是有好处的,像这种的垃圾人,就因为姓陆,同村同姓的人便不会放弃,哪怕有时候可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关上医馆的门,趁着夜色未浓,陆修远打算走着回驿站,他可不想在那边住一夜。   柔和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给这座小镇披上了一层宁静的轻纱。   他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一句诗突然浮现在心头。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这句充满意境的诗,让他感觉又像回到了以前,凌晨手术结束,站在空荡的医院楼下,望着天上的月亮,他也曾经饱含情绪的念过这句诗。   当时的他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真的见到了古时月。   对着明月,他情不自禁又念了一遍。   路边阴影处传出一声噗嗤的憋笑声。   “谁?”陆修远心里一惊,警惕的望向那边。   一个身影慢慢走出阴影,清贵的面容,在月光笼罩下,又多了三分仙气,“陆秀才忘性这么大?刚才见到本少爷为何不打招呼?”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从月亮上下凡的仙子。   这时云琛,好看的有点过分了。   他努力收了收心神,淡淡的回道:“当时情况不太方便。”   打招呼?打什么招呼?没看到那会危险气氛正一触即发?他就一普通人,能脱身就不错了。   对方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为什么不方便?认识本少爷很丢人吗?本少爷难道连个秀才都罩不住了?”   “时少爷在此等候这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些?”陆修远疑惑问道。   时云琛被噎住,这么冷的天,站这里吹这么久的冷风就为了说这两句话,好像的确不值当,他的小暖阁难道不香吗?   “我就是看不惯你无视本少爷!下次可不许了!”说完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慌乱的便要离开。   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他看着对方急匆匆的步伐,开始反思。   想到刚才月光下对方给自己的那种惊艳感,连忙追了上去。   “这么晚了,走夜路不安全,陆某送送时少爷吧。”   时云琛不服气的挥了挥拳头,“不安全也是对方不安全才对,陆秀才有空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好像想到了什么,对方又突然停下脚步,“你个小秀才手无缚鸡之力的,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   陆修远闻言迟疑了下,“就在附近随便找间客栈住下。”   时云琛略微思索了下,突然说道:“本少爷闲着也是闲着,就大发善心送送你吧。”   听到这句话,陆修远无奈一笑,两人并排走到一起。   月光笼罩了整个小镇,四周一片静谧,这让时云琛多少有点不自在,他开始找话题。   “今日下午你怎么会在赵家门口出现?本少爷还以为出现了幻觉。”所以他才巴巴追过来等。   虽然他也不知道等什么,大概见到对方这个人,他就放心了?   陆修远把下午陆生财喝醉后做的事说了一遍,时云琛被逗笑了。   “原来那纸钱他搞得,他可真是个鬼才。”   礼尚往来,时云琛也把陆修远走后发生的事情,也绘声绘色的形容了一遍,尤其是那个赵钰的脸色是怎么怎么难看。   “这次把赵钰气的这么狠,那个醉鬼也有功,等他酒醒后本少爷要赏赐他!”某少爷开心的下了决定。   陆修远摇摇头,打击道:“那个醉鬼可不是什么好人。”   接着把陆生财干的那点破事,都讲给时云琛听。   对方听后眉头紧皱,为自己再次看错人而懊恼,心情好像又要糟糕起来。   陆修远见他脸色不妙,连忙转移话题,随口八卦了下时云琛跟这个赵钰的恩怨纠纷。   听到这个问题,对方脸上闪过一丝不爽。   时云琛看了下四周没有人,往陆修远身边靠了靠,小声咬牙切齿的说道:“赵家也就是仗着自己爷爷的妹妹的儿子的女儿在皇宫做皇后,整天作恶多端,跟我们家本来就是世仇。”   原来赵家多少沾点皇亲国戚,怪不得这么嚣张。   他稍微俯身,也小声在对方耳边回道:“外戚如此嚣张,皇帝他就不管管?”   说话的热气吹得时云琛耳尖发烫,他屏住呼吸,忍住想要惊叫的感觉,连忙拉远了距离。   “管?怎么管?老皇帝都快被架空了,现在上面乱的很,京城很多人都出去找地方隐居躲麻烦了。”   见对方又开始跟自己保持距离,陆修远有些迷惑,刚才不是他先凑上来的吗?   不过现在是在外面,除非靠近一起嘀咕,不然很容易隔墙有耳,他见对方离开,以为不想再谈,便不再追问。   至少他对情报有个基本的了解了。   一个小小的偏远镇子,竟然有两个这么强的家族盘踞,他目前是夹在中间,一个处理不好,这条小命就没了,他自问做不到完美周旋,最终还是决定实行一边倒政策。   赵家这种以后肯定没有好下场,持续不了太久,而且行事狠毒,跟自己价值观不符。   时云琛虽然任性,但心性貌似挺单纯?虽不了解时家是什么背景,但应该没有比赵家更糟糕的情况了吧。   思考间,来到一间客栈门口。   时云琛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来书肆找本少爷,有刘巡抚在,赵家也一般不敢乱来的。”   对方别别扭扭说完,顺带催了一下话本更新,便回去了。   巡抚,相当于现代的省长,又称抚台,巡视各地的军政、民政大臣,属于从二品大官。   读书那会听说刘巡抚好像是被上面贬下来的,具体的也不清楚,不过只要能制约赵家,那就算是好官。   他望着某人的背影,顺毛撸的话,这个傲娇的小少爷还是挺可爱的。   等对方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敲开客栈的门借宿了一宿。   “烧饼~卖烧饼~香掉渣的大烧饼~”   “新鲜出炉的大包子……”   清早陆修远是被楼下小贩的叫卖声吵醒的,这个房间隔音不好,住在他隔壁的那人整夜都在磨牙,他都记不得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   打开窗户,外面天才微微亮,他揉了揉头,干脆下楼出门吃早饭,顺带打包了两份,一起带回了那家小医馆。   他大哥也早早就起来了,陆修远把买的包子馒头放到桌上,他大哥喊着那个同村一起过来吃,顺便把他们昨晚商讨的结果跟他说了下。   由于那个同村还是在上次的那个场地,监工苛刻,不太好请假,便商量着让他大哥回去。   对于这个结果,陆修远也表示赞同。   陆大富的药正好快没了,顺路去平安堂抓一点,让他大哥带回去。   吃完饭那个同村便要回去干活了,陆修远跟他大哥也开始出发去平安堂。   街上熙熙攘攘,往来小贩络绎不绝。   陆修远看到有卖糖人的,忙招手让对方停下来。   在插满糖人的稻草束上,挑了一个糖最多的小娃娃买了下来。   他大哥看到他又买这些东西,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道:“二郎,她一小丫头,吃什么糖人啊,你别老是这么惯着她。”   陆修武十分为这个弟弟担心,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以后能娶到媳妇吗?就算娶到媳妇,那能养的起这个家吗?   想到这个他就头疼,为这个弟弟真是操碎了心。   陆修远理解他大哥的心理,但并不打算照做,就这点小钱,还不能随心所欲的花,那这个日子也过得太没意思了吧。   钱是赚出来的,又不是省出来的。   不过这话对他大哥也不太适用,干脆也不辩驳,继续买自己的。   他转头看到旁边有卖蝴蝶结的小发卡,做的跟真的似的,两只小翅膀一颤一颤的,他都能想象出来,小莲戴上会是一副什么可爱模样。   问了下价钱,一百文,这种精巧程度,这个价格也差不多。   趁他大哥没注意到这边,赶紧让店家把发卡包了起来。   余光瞥到路旁的银饰店,他其实也有给张氏买首饰的想法,之前的那个手镯的事情,他还记得。   但大人的都比较贵,他卖人参的钱都在张氏手里,留着日常开销用,自然不会再拿回来,还是等这个月结束,拿到账房的工钱,再去首饰店看吧。   虽然值钱的银饰暂时买不起,但可以买个物美价廉的发簪。   他停在卖发簪的小推车旁边,看了片刻,挑了一个乌木的发簪,上面还雕刻了福如东海四个字。   小摊贩见他选中簪子后,立马夸赞道:“这位小兄弟真有眼光,这可是我们摊子性价比最高的一个乌木簪,打磨光滑,雕刻也是模仿名门大家字体,只要十五文钱!”   他捣了捣旁边傻站着的陆修武,“大哥,你不给嫂子买一个吗?”   他想到家里张氏跟他大嫂,都是用竹子做的发簪,做工粗糙,颜色也不好看,故而提醒一下自家大哥。   小摊贩见状,挑了个簪子,递到他大哥面前开始热情的介绍,“您不妨看看这个?这是专为妇人量身打造的趋利辟邪的桃花簪!”   陆修武接过,翻过来覆过去的看起来,十足的门外汉表现,小贩内心喜悦,开始疯狂推荐起来。   “妇人们只要戴上这个,那是六毒不侵三毒消灭,像这种厉害的簪子,我原价都是卖三十文的!不过我今日见兄弟你非常投缘,决定亏本十五文卖给你!”小摊贩心痛道。   陆修武见对方说的这么诚恳,有点不好拒绝。   “两个一起二十文,行就帮我们包起来吧。”陆修远说道。   小贩脸上闪过一丝苦恼,“两位小兄弟,这个价格已经属于亏本价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靠这个小摊来养活,我还是看你俩投缘,才卖你三十文,实际上我这通生意做下来,基本都是亏钱的。”   见状,他大哥面色闪过一丝不忍,想着干脆三十文算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还是别亏本卖了,簪子我们不要了,告辞。”说完,陆修远拉着他大哥就要走。   小贩见他们头都不回,看样是真要走,连忙伸手拦。   “哎哎哎!小兄弟别走啊,我二十卖你就是了,快回来。”   他大哥就这么愣愣的看着陆修远完成了这笔买卖。   走远后,他大哥摩挲着手里的簪子,感慨了一句,“二郎,真看不出来你还会讲价。”   陆修远暗自嘀咕,他才不会讲价,他买东西就是图个眼缘,看是否物有所值,超出了心里标准,肯定不会买,他可是有原则的人。   兄弟俩给家里人买完东西,顺着这条街走到尽头,正好到了平安堂门口,刚巧赶上他们在进货。 第19章   他们到了平安堂,李掌柜在柜台旁拨着算盘记账,店内学徒们脚步匆匆的搬运药材,一片忙碌景象。   他大哥摸了摸鼻尖,冲陆修远小声说道:“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这有什么,难道进货就不做生意了?抓几包药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他安抚的拍了拍他大哥的肩膀,走上前跟掌柜打了个招呼。   “李掌柜贵安,陆某又来叨扰了。”   李掌柜见是陆修远,放下停下手里的算盘问道:“陆秀才又来抓药啦?可还是上次那副?”   他微微点头,“正是。”   目光打量了一圈,在店内没发现许大夫的身影,陆修远不由问道:“许大夫还没回来吗?”   李掌柜拨了两下算盘,不在意道:“许大夫出去义诊,一般都是一个月,这才过了没几天,找许大夫的话还要等大半个月呢。”   陆修远见那俩学徒抱着从马车上面卸下来的箱子,只是草草看一眼,便麻溜地搬到药柜后面。   觉得进货这种事情,交给两个学徒来负责,有些不靠谱。   不过毕竟是别人店铺的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便找到上次那个叫石竹的学徒,拜托他帮自己再抓一周的药。   对方脾气很好的点头应下,放下了手里药箱子,转身回到药柜那边抓药。   等着无聊的陆修远,目光不由得落到他面前这个箱子上。   由于打开的原因,他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摆的药材,满满的一箱土人参,个头还都不小。   林掌柜看来的确是是很信任这两个学徒。   土人参,又名栌兰,自热带美洲传入,因其有人参一样滋补强壮的功效,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   因为刚传入不久,故而用来种植的秧苗一直掌握在宫里权贵手中,他们会以略低人参的价格,卖给外面买不起人参,却又需要人参药效的人。   栌兰生命力顽强,一年期就能长出粗壮的跟,那些达官贵人垄断了种植,毫不费力便可以源源不断赚钱,真是令人羡慕,陆修远内心微微发酸。   不知是不是他盯箱子里的土人参盯久了,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闭眼回忆了下脑海中关于土人参的细节,再度观察,还是感觉有点异样。   他干脆俯身嗅了嗅,的确,这香味不像是土人参那股独特芳香,反而是一种稍微有点尖锐的,说不上来的其他味道。   如果是单个拎出来一个土人参闻味道,他的确可能分辨不出来,但是这么多堆在一起,却没有一点参味,这就有点怪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换了个角度,找到一颗断了一半根须的土人参,仔细查看他的横断面,观察有无类似菊花心纹的特征。   不停的换位,一连检查了好几个横断面,都不符合,想到了记忆中的某种药材,他大概有了判断,内心也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愤怒这无良奸商,连这种救人的药材都要造假,吸人血馒头,还用这害人的药材来替代,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大事。   果然学徒不靠谱,许大夫心也大,如若不是他多看了一眼,很有可能就被这奸商钻了空子。   旁边运送药材的那个卖货商,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衣衫虽褴褛,但双目雪亮,周身充满算计的气场。   他见陆修远在那里一直盯着土人参看,精明的眼珠叽里咕噜的转。   “哎,我说那位读书人,不买药就别乱瞅啊,不小心磕着摔着你能赔得起吗?”   那老头双目一瞪,眼神中充满了恐吓,企图把这个捣乱的读书人给吓走。   陆修远抬首,回敬道:“我双手在身后,又不碰它,怎么会摔着呢。”   “那你也离它远点,万一你想偷偷顺走怎么办?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收过来的。”老头语气很凶,说话难听,想让他赶紧知难而退。   “呵,还花了大价钱,”陆修远表示不屑:“您老一大把年纪做如此缺德之事,出门不怕被雷劈吗?”   “你说什么!”老头瞬间气急败坏。   掌柜的见双方箭弩拔张,怕陈老板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俩人再打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算盘,赶紧上来和稀泥。   “哎,陈老板,您消消气,陆秀才人品我知道,肯定不会偷拿的,估计就是好奇看看,他说那些话都是无心的。”   说完又对身后的陆修远劝道:“陆秀才,你别太在意啊,陈老板在外行商多年,说话就这样,你刚才反应也过激了,其实他也没什么恶意的。”   陈老板也不想闹得太大,借着台阶就下了,他冲陆修远抬抬下巴,对李掌柜说道。   “在外行商之人,自然把货物看得很重,李掌柜,麻烦你请这名秀才离我的药材远一点,这可都是我的宝贝啊。”   陈老板为了钱,连这种话都忍了,他还想息事宁人,那也要看看另一方同不同意。   陆修远直接冷笑一声,“呵,有毒的东西,谁稀罕!”   陈老板瞳孔一缩,猛的一拍柜台。   “好你个毛头小子,读这么多年书,礼数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有你这样凭空污人清白的?”   陈老板语气十分气愤,指着陆修远鼻子骂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小秀才,又不是干这行的,凭什么说我的药材是假的!”   说完又抓着李掌柜一顿诉苦:“李掌柜,这批货可是我刚从京城好不容易收来的,我们互相合作多少年了您也知道,这小子上下嘴皮子一张,便说是假的,您说这事怎么处理吧!”   掌柜的有些尴尬,这老头的确是他们合作多年的老客户,可这陆秀才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乱说话的人?   他怎么处理?他能怎么处理?   这时候他好恨许大夫怎么还不回来,他一个外行人根本不懂这些,他只是被许大夫雇佣过来管理药铺的一个小小掌柜!   李掌柜夹在中间,站在那里十分尴尬,万幸的是旁边的石竹抓完药过来了。   石竹看着眼前这波闹剧,先是对陆修远拱手行了一礼。   “陆秀才说这土人参是假的,在下药理知识虽然懂的不多,但也跟在许大夫身后学了数年,自认为还是能分辨出土人参长什么样子的。”   陆修远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对方在箱子内随机挑选了一颗参,“这参主根粗大呈圆锥体,须少,表皮灰黑色,有纵皱纹,的确是师父说过的土人参。”   随后又行了一礼,客气道:“平日听闻陆秀才博学多识,也略懂医理,是我们镇上难得一见的天才,许是书读多了,不小心记混了?”   把手里的土人参放回箱子里,石竹脾气很好的解释了一遍。   他大哥从刚才陆修远说人参是假的之后就愣住了,现在听那学徒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   他内心着急,见那个抓药的给二郎台阶下,连忙点头,“对对,我们二郎平时最爱读书了,读很多书,的确有可能是记混了。”   说完,他大哥连忙走到陆修远旁边,“算了二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抓完药我们赶紧回去吧。”   见陆修远站那不动,他大哥急得不得了,“二郎别闹了,人家是专业学这个的,怎么会不懂呢,毕竟你是个秀才,可能跟他们读的书不一样,学的也不一样,咱不跟他们争辩哈?”   陆修远连忙伸手打断他大哥,他这么久没说话,是被石竹的话惊到了。   这个学徒,跟许大夫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连土人参都分辨不出来?要是等以后独立给人看病了那还得了?   又或许,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暗中跟陈老板有勾结? 第20章   原本忙碌的大堂,此时已经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观察事态发展。   陆修远没有理会他给自己扣了个杂而不精的帽子,不慌不忙的反问道:“既然你跟在许大夫身后学习多年,那想必孙思邈先生的千金要方应该背的挺熟了吧?”   石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说这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那千金要方的第一卷 ,大医精诚里面有一句:省病诊疾,至意深心。详察形候,纤毫勿失。处判针药,无得参差。可还记得?”   石竹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在下自然记得,只是不知陆秀才问这个究竟是何意?来羞辱我的吗?”   陆修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什么羞辱,你想多了,治病救人是个精细活,陆某观你连最基本的辨别药材都做不好,还是跟在许大夫后面多学几年基础吧。”   石竹听了这话,藏于袖中的双手已然握成了拳头。   他反问:“有道是术业有专攻,陆秀才偶读过一篇医书,便奉为圭臬,见到什么都要验证一番,殊不知奇经八脉变化万千,药材也是同理,不要觉得看着不像书上画的范图,便说是假的,这种人在下也曾见过不少。”   对方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大堂内气氛紧张起来。   “你怎知陆某只读过一篇?”他瞥了石竹一眼,继续说道:“不过就是在空余时间读过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脉经,”   说到一半陆修远微苦恼的歪了歪头,“好像还有素问、灵枢、甲乙经、诸病源候论、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外台秘要。”   他冲石竹微微一笑,“也就读过这十本,的确不比你读得多啊。”   在掌柜不留意的时候,石竹与那陈老板悄悄对视了一眼。   石竹内心有些不妙,对方说的那些书名,他听过几个,但他跟在许大夫身边学习了五年,也不过堪堪把千金要方背过大半,就这已经花费了他很大心力。   看陆修远的年龄并不大,那么多医书,不可能背完的,何况他还是个秀才,哪有功夫来看这拗口隐晦的医书,对方绝对是只说书名骗人的!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内心一股无名火也冒了上来。   石竹直接面向掌柜,恭敬的行了一礼,语气哽咽道:“李掌柜,我石竹自打五年前来平安堂,便一直跟随许大夫左右,我刚来时,对一些草药还不熟悉,整日抱着许大夫送我的药材图鉴,认认真真每天看数十遍,一直坚持至今,就怕以后万一给人抓药,出现错误,耽误了别人病情,这您可以当见证人吧?”   李掌柜稍微回想了下,好像的确是这样,他点了点头,“是的,我还记得你那会,吃饭都捧着那本图鉴看,碗里的粥都没了,你还在那里抱着空碗喝。”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李掌柜还笑了起来。   石竹苦笑了下,“没错,我可能学医的天分不够,所以只能用努力来凑,天道酬勤,是许大夫勉励我,送我的一幅字,至今还在我的床前挂着,每日起床,先看几遍,三省吾身。”   他说到后面,语气已是哽咽的不连贯了。   “奇经八脉,变化万千,医术我可能不敢保证有百分百把握,但是辨别药材,我可是在许大夫的带领下苦学数年,才有了现如今的成果。”   “陆秀才可能是天赋异禀,读书治国之道精通,医术也精通,年岁尚小,便把我学了五年都没完全学会的知识全都懂了,真是让人不得不敬佩。”   “但陆秀才空口无凭就说这土人参是假的,我实在是无法认同,虽然本人从小不善与人争辩,但还是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说完他情绪有些失控,往后退了两步,站稳了身子。   他旁边的另一个学徒,见石竹眼圈有些泛红,这口气再也憋不住了,他在旁边听了很久,这个所谓的陆秀才,一直在欺负师兄。   他上前两步,指着陆修远说道:“陆秀才你听好了,虽然我笨,但我知道师兄每天真的很认真的学习,很刻苦,我就没见过那么用功的人,你说的那些书,后面那些我从未听许大夫说起过,你不要瞎编医书来骗我们,还有,你不要以为你是个秀才,就可以随意污蔑我们平安堂,逼急了我们一样可以报官抓你”   学徒说完,整个大堂内所有视线都集中在陆修远身上,仿佛在指控,这下你还能怎么说。   他大哥心想这下坏了,完了完了,他怎么觉得别人说的也好有道理,他也曾围观过二郎读书,很多时候都是草草看一眼便翻页了。   难道因为看的不详细,错漏了一些句子,所以现在才出错?   毕竟对方这个学徒可是天天认真学了五年呢,不可能出错吧?万一真把对方惹急了,报官把陆修远抓走了,这以后怎么考取功名啊?   陆修武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的,他往陆修远旁边走了两步,“二郎,要不算了吧?药也抓好了,我们拿药走吧,不要争了,万一他们真的报官了,以后影响你考试怎么办啊?”   见陆修武认怂,那个陈老板终于说话了,他直接冷笑一声,“说到报官,现在才感觉到害怕了?想跑了?你们污蔑人的时候怎么不怕?就这么随口一说,我们都要费这么大功夫证明,你这要是传出去,人家平安堂以后还怎么开药铺,我以后怎么卖货啊!”   他大哥嘴巴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站在那里,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他家二郎。   陆修远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实在是没了耐心,“我只是说土人参是假的,并没有污蔑平安堂,二者不能混为一谈,不过看你们费力掩饰真的很有趣,”   “假的就是假的,你们就算说出花来,也是假的。”   他随便拿起来匣子的一颗土人参,“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了,切开,一看便知。”   那个卖货的见他拿人参要切,连忙哎哎哎阻拦道:“这土人参虽然比人参便宜一点,但也很贵的,这一个大概能值三十两呢,你个穷秀才买得起么你!赶紧给我放下!”说着,抢过了陆修远手里的土人参,瞪了他一眼才放回匣子里。   他大哥也担心,虽然他无条件支持二郎,但是这玩意可是值三十两,哪能因为赌气拿这个开玩笑呢!   他跟陆修远说不通,这个弟弟一向主意大,也不听自己的,他干脆找旁边的掌柜的,打算说说情,毕竟刚进来的时候,看他们还有说有笑的,可能还有点交情。   李掌柜的也头疼,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现在就是心情复杂,十分复杂!   陆修远什么情况他也是知道的,万一是土人参是真的,也不怕他赖账平安堂。   可又想到对方可是上山挖过野山参的人啊,应该也会辨别土人参,万一这参真的是假的……想到此,他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小石竹在这当了这么多年学徒,每天的勤奋自己都是眼睛看的到的,可能就是误会。   不过现在还是息事宁人比较好,李掌柜都马上要开口,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   结果陆修远从腰间掏出一把木质的短刀,对着手里的土人参削掉一半。   陈老板跟石竹两人脸色都变了。   土人参上半部分被削掉在地上滚了个圈,李掌柜心疼的哎哎哎就要去地上捡。   陆修远说道:“李掌柜,先别捡,你来看这?”   说着把土人参的横切面对着李掌柜。   李掌柜外行人,看的一头雾水。   陆修远无奈的把切断那面凑到对方鼻子上,“掌柜的可曾闻出土人参特有的芳香?”   李掌柜凑上前,认真仔细的嗅了几遍,他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也用过土人参,好像的确不是这个味?   “土人参的横切面是类似菊花心纹的模样,你小子背了那么多遍书应该记得吧?”陆修远转头问了石竹一句。   对方脸色不好的点了点头,承认了。   陆修远这才拿过那半截参,对准了石竹跟那个陈老板。   “那你再看这是什么?横切面呈点状同心环纹,你可还记得书上描述的是何种植物?”   对方在陆修远的气势压迫下,不得不吐出一个词。“是商陆。”   “呵,你知道便好。”   李掌柜见事情又换了一种走向,好像是陆秀才说的更对,他忙凑上前,打听道:“陆秀才,这商陆又是什么?怎么能跟土人参一个样?”   陆修远把小刀收了起来,开始给在场的各位解惑。   “商陆也是一种草药,不过他的根部有剧毒,服用只要超过一钱,便能引起头痛,肌肉抽搐等中毒症状,倘若不小心服用多了,便会心肌麻痹而死。”   嚯!一听这玩意毒性这么大,李掌柜不可置信的看向石竹。   这人跟在自己眼前这么多年,哪怕刚才争论,自己也是更偏向他一点,结果他竟然合同外人,买进这种毒物!难以想象,如果他们把这药,当成土人参卖出去后,会有什么后果!   他们平安堂几十年的招牌就全都砸了!   想到此他都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了,迟钝了许多,他指着石竹,不可置信,身子一踉跄,眼看就要摔地上,陆修武挨着近,立马扶助了对方。 第21章   见李掌柜站稳,陆修远拿着那半截商陆质问陈老板。   “商陆与土人参非常相似,唯一区别就是它俩的颈部和根部横切面这点不同,土人参的横切面是类似菊花心纹,而商陆的则是这种点状同心环纹。”   “陈老板你仗着土人参价格昂贵,一般人不会切开验货,便用商陆来顶替,你可知这么多商陆卖出去,会害死多少无辜老百姓?午夜梦回,你不怕被你坑害的冤魂上门索命?”   陈老板额头冒出了冷汗,没想到事情竟然暴露了,不过他是不可能认罪的,不过就一小小秀才,还能拿他怎么样。   另一个学徒,惊讶的望向陆修远,原来对方所说的一切才是真的,这土人参是假的,这个陆秀才就这么厉害?连自己的师兄都被比下去了。   不过他觉得陆秀才可能误会了,商陆他也听许大夫讲过,分为红白两种,有剧毒的是红色商陆。   他看了眼陈老板,毕竟跟他们来往交易这么多次,应该不可能骗人,也许是陈老板被拿白商陆当土人参给骗了?   于是开口解释:“商陆分白商陆跟红商陆,有剧毒的是红商陆,没准进货的时候,陈老板不知情,买成了白商陆,当成了土人参来卖呢?”   陆修远有些无语,这个学徒他算是看明白了,聪明不够聪明,但被人当枪使那是绝顶的顺手,可真会给对方找理由啊。   陈老板老奸巨猾,一听学徒的话,立马自抽了两个嘴巴,转向李掌柜,态度十分的诚恳。   “李掌柜!这白商陆也是药材,红商陆有剧毒没人敢乱卖的!老朽可能进货的时候老眼昏花,被京城里的人给骗了!错把白商陆当成土人参买了,是我的失误啊!”   他见李掌柜精神恍惚,还没回过来神,连忙承诺道:“老朽看错眼,犯的错误,老朽一人担,之前的交易作废,我们就按白商陆的价格来重新结算?”   陆修远快被对方的厚脸皮气笑了,“你个老狐狸,到现在还在甩锅,不肯认罪?”   “我有什么罪?我就是看错了眼,买成了白商陆,你凭什么说我故意?”有了借口,陈老板又得意起来,一副赖皮到底模样。   那老狐狸不会认为他分辨不出来红白商陆?   的确,只看根部确实不好鉴别,他之所以如此肯定,那是因为他们村口种的一大片全是红商陆!   看这箱子里的商陆,细须新鲜湿润,根本就刚挖出来没多久,果然奸商眼里只有钱,没有良心。   陆修远懒得再跟这个老狐狸多费口舌,他不是能言善辩吗,那就用事实来说话。   “好,你既然说是无毒的白商陆,那你吃给我看看。”   他们本来靠的就近,陆修远直接伸手抓腕压臂,控制住陈老板,另一手里的商陆根便要往他嘴里塞。   陈老板没料到陆修远会突然发难,再回过神来,那半截商陆已到他嘴边,惊恐的挣扎几下,怎么都挣脱不开,这陆秀才怎么不安套路出牌啊!他绝望大喊:“石竹快救我!”   石竹见状,往前走了两步。   陆修远回头,冲他一笑:“你救他?你跟这个奸商是一伙的?”   石竹脚步停顿了下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得理不饶人的人,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自然不是,只是这么为难一个老人家,有点不太好吧?陆秀才,读书人的风度也不要了吗?”   这个石竹避重就轻的能力还挺强,但是很可惜,他不吃这套,“陈老板不是说有毒的红商陆买不到,他错把白商陆当土人参买了吗?既然无毒,那他吃一口应该也没多大问题啊,你们何必这么紧张呢?”   李掌柜终于缕清了来龙去脉,在看到陆修远要拿商陆给陈老板吃,虽说白商陆是无毒,但看陈老板那惊恐的表情,还有石竹不安的样子,他那里还会不懂啊。   他的这些老伙计,都在联合坑害他啊!他这要是真当土人参卖出去,平安堂的招牌就毁在他手里了!   稳了稳心神,李掌柜跟身后另一个学徒吩咐道:“石英,去报官吧。”   石英听到要报官,他才终于反应过来陈老板卖的的确是红商陆,原来陆秀才说的才是对的。   陆修远指了指旁边的石竹,“顺带把这个叛徒也抓起来,这俩人是串通好的。”   石英愣了下,震惊的看了眼石竹,拔腿便往外跑。   陆修远想到他们村口田地里种的商陆,如今全都被挖走了,受害者绝不仅是平安堂一家,肯定还有更多!   有钱人都吃人参,穷人买不起人参,毕生积蓄就买那么一点土人参治病,结果还是假的,吃了会死人!这简直是丧尽天良!吃穷人的肉,喝穷人的血!   他们是不是觉得穷人就没办法反抗,没有见识,吃商陆死了就死了,甚至还可能联想不到是商陆的原因。   也许就算猜到了,穷人无钱无权,在这古代压根翻不起波浪,想出这个计谋的人,真的是太恶毒了。   石竹见陆修远指认他,按他那能言善辩的嘴,自己估计也不好洗白,干脆利索的承认。   他双手在胸前交叉,冲陆修远扬了扬下巴。   “你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你惹得起吗?你现在离开,这事我们就既往不咎。”   呵,这小学徒学医没学好,撕破了脸皮,狗仗人势的本事倒是挺厉害。   “你医术没学多精,这狗仗人势的本事倒是挺厉害啊。我管你背后有什么人,今儿这事让陆某人碰到了,就管到底!”   他平生最痛恨的便是做假药害人的人,以前行医时,他见识过无数看不起病的穷人,连最基本的药都吃不起,是真的难。   在这边更是如此,他无法想象贫穷的人家用尽毕生积蓄,结果买的却是假药的画面!   对于他们这种谋财害命吃人血馒头的行为,他碰到了绝对要管到底,超出底线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容忍。   而且,陆修远也大概猜出他想说的背后人是谁了,只不过是一个赵家,当真以为自己权势滔天,世间无敌了? 第22章   石竹见他这样,笑的嚣张,“你个小秀才,读点书便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现在平安镇谁说了算吗?”   “是赵家!你乖乖把陈老板放了,我们就放你跟平安堂一马,不然赵老爷来了,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见石竹说是赵家,他大哥就想起昨儿赵家门口的护卫,如何嚣张的当街就要活活抽死陆生财。   一个看门的奴才都这么目中无人,更别提赵老爷了,他想到昨天不小心看了对方一眼,结果吓的晚上差点做噩梦。   他大哥连忙到他旁边,特别焦急的说道:“二郎,要不把这陈老板放了吧,赵家我们惹不起的,大哥担心你出事啊。”   陆修远无语,事情都到这种地步,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了,况且,就算对方愿意放过他,他也不愿放过对方。   他一生行医,光明磊落,对于这种坑害无数人的奸商,既然让他碰到了,那他就管到底,虽然他也贪生怕死,但有些事情,底线是不能被越过的。   他让他大哥附耳过来,嘱咐了几句话,便让他快去快回。   陆修武有些迟疑,这样真的可以吗?   陆修远用眼神催促:你倒是快去啊!他大哥这才一咬牙,火速冲了出去。   石竹看到此,笑了,“跑的了和尚跑步了庙,陆秀才我记的你,如果不把陈老板放了,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逃!”   陆修远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从未想过要逃,看你那么在乎这个老头子,这人不会是你爹吧?”   闻言身下陈老板开始剧烈挣扎。   李掌柜见状不可置信的看向石竹。   “你不是说你无父无母吗?所以许大夫才收留了你。”   “关你什么事。”石竹也懒得装了,白了李掌柜一眼。   陆修远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说中了。   他见陈老板挣扎的厉害,稍微收紧了一下控制,对方立马痛的嗷嗷叫,“轻点轻点,胳膊要断了要断了。”   石竹脸色铁青,“你敢!还不快放手。”   “我不放。”   “一会等官差大人来了你们会后悔的!”石竹狠狠地威胁道。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石竹话音刚落的瞬间,石英领着县衙里的官差走进了屋子。   “是何人报案呐?”那名官差挺着大肚腩,腰间别着把刀,一进大堂就四处张望。   李掌柜连忙迎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求官差大人把这两个毒害抓回去审问,为万万穷苦百姓主持公道啊!”   官差顺着李掌柜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嗯?好像看到个熟人。   他指着被陆修远制服的陈老板说道:“你不是赵家那个谁谁吗?”   陈老板试了试,还是挣扎不脱,只能把脸尽量转向官差,“没错,正是老朽。”   官差盯着陆修远皱眉道:“你个小书生,赶紧把人松开,这位老者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他可是赵家新请上门的药材进货商,你客气点!”   “松开我怕他跑了。”陆修远不放手。   官差摸了摸腰间的大刀,“本官差大人在此,谁敢乱跑?”   随即又是吹胡子瞪眼的一通恐吓,让陆修远赶紧放手。   李掌柜一看官差要生气,连忙劝道,“陆秀才,不行先松开吧。”   毕竟是因自己而起,万一事情还没开始处理,就先把官差大人惹毛了,这可如何是好。   防止那人冲动拔刀,陆修远把手往前一松,站起身,弯腰弯这么久,的确有点累了。   那陈老板就惨了,陆修远的突然放手,让他没把握住平衡,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旁边石竹惊叫一声,赶紧上去扶了起来,转过身,恨恨的瞪着陆修远。   见人也听话的放开了,官差大人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后冲李掌柜做了某个手势。   李掌柜生意人,见到这个秒懂,从怀里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对方。   官差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副算你识相的模样。   他看了眼在场所有人,清了清嗓子,说道。   “情况我也大概都了解了,就是赵家的陈老板不小心买错了药,然后不小心卖给了你们,好在大家都没什么损失,这事就和解吧。”   反正出场费也拿了,他挥了挥手,便要告辞。   李掌柜一下子懵了,这官差大人什么意思?他这是不打算管这件事吗?那为何刚才还问自己要钱?   算了算了,不管也罢。   反正他们店铺发现得早,并没有吃亏,不追究就不追究吧,李掌柜没那么大觉悟,许大夫不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   陆修远却知道这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他们村口种的那么多的商陆呢,远远不止这些,这要是流通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陆修远连忙拦住官差,劝说道:“官差大人,受害者不止平安堂一家,还有其他家药铺都不知情,为了避免被百姓们误食,陆某恳请官府彻查此案。”   官差被拦住去路,非常不高兴,“你是官差还是我是官差?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陆修远拱手,“自然是您。”   “那不就得了,让开,本大人要回去休息了。”   陆修远挡住,不让对方走,石竹看到他这样子,嗤笑道。   “我说陆秀才,你就别费力气了,官差大人自然有他的判断,你个小秀才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说完又冲着李掌柜的方向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说不要报官的吧,现在报了官,白搭一两银子,什么用处都没有,你说气不气。”   李掌柜差点被他这句话气吐血,他没想到石竹竟然说话如此恶毒,还好旁边石英扶住了。   对方也很惊讶石竹的变化,他跟石竹共事这么多年,还一直以为这个师兄心性纯良温和,自己打心眼里钦佩。   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看错了人,没想到老实人压抑久了,一朝反弹,性格竟是如此极端可怕。   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官差直接挥开陆修远挡道的手,扭头就往外面走。   看到官差如此不作为,陆修远不免有些焦急:“还有很多有毒的商陆被当成土人参,卖予穷人家,如果不赶紧彻查的话,可是会出人命的!”   官差不耐烦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就等出了人命再说吧。”   陆修远盯着官差的背影,掌心已被掐出了血印。 第23章   “什么事要等到出了人命再说啊?”时云琛摇着扇子,带着一帮护卫从对面走了过来。   此时的时云琛,在李掌柜眼里犹如天神降临,他那双老花眼蹭一下亮了起来。   李掌柜之前被石竹气的吐血,这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这会见时云琛帮忙说话,心底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少爷平日虽飞扬跋扈,但他跟赵家是死对头,有他在,官差大人应该不会放任不管的。   陆修远也松了口气,好在赶上了,不然超出了计划范围,再想人赃俱获,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官差见时云琛来凑热闹,脸色变了变,觉得这件事不好办了。   他有些为难,手扶着额头思索了半天,有点难以取舍。   “怎么了小衙役?见到本少爷让你很头疼?”时云琛摇着扇子,笑的嚣张。   “哪里哪里,见到时少爷是小的三生有幸,”官差搓了搓手,谄媚笑道。   见官差这副态度,石竹跟陈老板内心有些不安。   他们都认识时云琛,跟赵公子一样的角色,现如今时云琛在这里,这个官差,到底会如何处置,不会真的要把他们押进大牢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赵老爷如此冷酷无情,肯定也懒得救他们,两人心情不免有些绝望。   那官差思索了片刻,好像是在做抉择。   底层混饭吃的,最会见风使舵,想到赵老爷最近在暗市的动作,内心大概有了选择。   只见那名官差摸了摸头,双脚偷偷往后挪了挪,自言自语道:“此案有些复杂,待我回去好好缕缕头绪,禀明知县大人,等结果出来再向时少爷汇报!”   说完,捂住腰间的大刀,脚底抹油扭头就跑。   “你!”时云琛气愤的指着官差的背影,这个废物!   李掌柜也傻眼了,这官差大人怎么还能这样?他不怕时家了吗?   “哈哈哈哈!”屋里的石竹见事情峰回路转,瞬间笑开花,“我还以为你们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看到没有,官差大人都不敢抓我们。”   得意洋洋的环视了一圈众人的表情,最后指着陆修远嚣张的放狠话:“今日的仇我记住了,陆秀才如果你现在跪下给我磕两个头,没准我心情好,可能放你一马。”   陆修远像看小丑一样瞥了对方一眼,“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真是可怜。”   早在石竹说出背后之人是赵家的时候,他脑海就开始模拟针对赵家的多个方案。   他不是愣头青,也不是纯热血上头,哪怕是愤怒,也绝不以卵击石,他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手中的筹码,来达到他想要的最优结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让他大哥去找时云琛的时候,他脑海的布局已经基本成型,时家是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看了眼巷子尽头,官差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其实对方的选择并不重要,无论站在哪边,都不影响他的计划。   “你!冥顽不灵!你们不要后悔!”石竹气愤的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扶着陈老板就要走。   “谁说你们能走了?”时云琛摇摇扇子,笑的嚣张。   “你什么意思!”石竹警惕的看向时云琛。   “官差不抓你,本少爷抓你,”他冲身边南星挥了挥手,对方体贴的过去关上了药铺大门,站在他家少爷身旁看戏。   想到石竹刚才叫嚣的丑陋面孔,陆修远也有意打击一番。   “你们觉得没被官差带走是好事?”   他冲着石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被官差带走,可能对方会碍于赵家面子把你们无罪释放……”   说到后面,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嗓音变得喑哑低沉。   “现在,你们落到时少爷手里,你觉得还能活着回去?”   想到这个后果,石竹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   是了,他刚才怎么没想到。   几次大起大落,石竹的心脏重新被死亡的恐惧紧紧攥住。   惊恐至极,身体不自觉开始颤抖。   他后悔了!刚才应该跟着官差一起走的!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时云琛看着对方惨白的脸色,刚才被衙役轻视的不愉快也被冲散。   他笑眯眯的吩咐南星几句话,然后让身后的护卫把那俩人绑了起来。   一个瘦弱,一个年老,护卫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人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地上。   欣赏了会他们挣扎的模样,时云琛便让护卫把人扔到后院柴房,严加看管起来,待到夜里,悄悄带回时府。   陆修远指了指柜台上的商陆,“这些也要保管好,还有账本,包括外面陈老板的马车,先拉到后院,再搜搜有什么别的发现,注意不要走漏风声。”   “陆秀才可真仔细。”时云琛打趣了他一句。   陆修远微微颔首,“小心驶得万年船,特殊时期,也请时少爷多多注意。”   时云琛瞪了他一眼,“本少爷办事,你还不放心?”   陆修远想到这次计划,对方算是主力,面带微笑恭维了一句,“时少爷办事英明神武,陆某自然放心。”   听了这话,时云琛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他们这边气氛正好,李掌柜那里就不行了。   经过这短短半日,他就感觉自己心力憔悴,反正他也管不了这些事,便随他们处理。   李掌柜让人扶着进了内室休息,平安堂也直接暂停营业,石英经验不足,还不能坐堂抓药,只能等到许大夫回归再做打算。   他大哥见护卫们搬的那些货物还挺多,也跟着出去帮忙了,此时屋内只剩了他们二人。   俩人对视了一眼,陆修远主动打破沉默,“接下来就要仰仗时少爷了。”   抓到死对头的七寸,时云琛心情好得不得了,“来之前就让南星给我在东石府的大哥飞鸽传书了,陆秀才等我好消息便是。”   陆修远点头,他没想到时云琛这么信任他,不过像赵家这种的大害虫,还是越早解决越好。   他也没想到一箱小小的土人参,牵连如此甚多,难以想象,如果他今天没有发现,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看了一眼时云琛,好在这个少爷给力,关键时刻没掉链子,等这件事情落地,平安镇就真正的名副其实了。   时云琛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莫名有些不自在,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猜到衙役会逃跑?所以才说多带几个护卫?”   “不管他逃不逃,其实都不影响现在的结果。”陆修远解释。   时云琛想了想,好像的确是,如果衙役站在他这边,那俩人自然还是会落在自己手里。   想到此,他抬起眼,盯着陆修远俊秀的脸庞,眸光微动,“那你为何这么肯定本少爷会过来帮你?”   这可是扳倒死对头的大好时机,你时少爷会不来?   这话在肚里绕了绕,可当他触及时云琛明亮的眸子时,出口的却又成了旁的。   “陆某是在赌,赌时少爷会不会相信。”陆修远迎着那双明澈的眼睛,轻轻笑道,“好在陆某赌赢了。”   时云琛一直都知道陆修远在这些农家子中,长相当属翘楚,可当对方眉梢含笑,认真望过来的时候,心跳还是不受控制的漏了一拍,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总觉得陆修远身上有股莫名的气质在吸引他,这种感觉很复杂,时云琛也说不清,他连忙晃晃脑袋,摆脱这种状态,为了掩饰不自然,开始没话找话。   “其实本少爷也觉得官府不插手是最好的,不然监狱里随随便便死个人还不容易,这次人证物证全都在,封锁好消息,只等刘巡抚到来,打他个措手不及,定能让赵钰再也翻不了身。”   “那就提前恭喜时少爷了。”陆修远笑道。   时云琛内心得意,将食指放在唇边,调皮的嘘了一下,“等事成之后,再来说恭喜也不迟。” 第24章   货物搬运完,太阳已高挂天空,街上出摊的小贩也多了起来。   陆修武胡乱抹了把额头的汗,准备拿上药就回村报信,时间不早了,他下午还得赶着回来。   结果到柜台那边一看,傻眼了,赶紧喊了喊旁边闲聊的陆修远。   “二郎,都巳时了,快别聊了,你来看看这药怎么办?”   时云琛聊得正高兴,被陆修武打断,不高兴的瞥了对方一眼。   他大哥额头冷汗又要冒了出来。   陆修远没有注意到身后某少爷的反应,他走到柜台前,看着秤砣旁摊开散落一堆的药。   估计当时石竹见阴谋暴露,来不及再抓药,便都扔在了一旁。   毕竟是别人店铺的事情,兄弟二人也不方便收拾,便到内堂请李掌柜,说拿药的事情。   绕过屏风,李掌柜正躺在内室的榻上闭目养神,脸色肉眼可见憔悴了不少。   他听了陆修远的话,叹了口气,说道:“石英他学的时间短,还不敢上手,陆秀才自己会抓的话自己去抓吧。”   时间紧凑,陆修远也不想再多费工夫去别的药铺抓药,好在这个配方他上次见过,倒也还记得,“那让石英在旁边看着。”   李掌柜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陆秀才我们相信你。”   “一码归一码,正因为如此,更要有个见证,陆某可不想辜负掌柜的信任。”   李掌柜说不过他,便随他去了。   在石英注视下,陆修远熟练的抓取了陆大富的滋补药,然后称量、包装。   结过账,他大哥拿着药先回村里,陆修远去找李掌柜请辞,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一会还要帮他大哥请假,还不知道驿站那边什么情况。   内室屏风后,石英见李掌柜心情不好,便提议道:“这么关门也不是个事,以前病人带着药方来抓药,总不能撵到别的药铺吧?掌柜的,不如我们雇佣陆秀才来帮忙?”   李掌柜听了,觉得这个法子可行,经过此事,他对陆修远辨认药材的能力很有信心,反正只抓药也不难,就是不知道他本人如何想,随即投去询问的视线。   陆修远想到他还兼任赵家一个驿站的临时账房,并没有一口答应,等过两天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再说。   交代完事情,跟时云琛告辞准备回去,结果又被小少爷拉着聊了几句,让他今天别忘记交稿才放行。   他无奈扶额,怎么感觉对方变得有些黏人。   出了平安堂,便马不停蹄的赶往驿站。   他虽厌烦赵家,但目前还不方便离职,万一被王总管发现马脚打草惊蛇就不妙了。   那驿站是赵家重要的交通枢纽,正好还可以借机打探一下,赵家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货物,都装的什么,每天车马如此众多,都运送到了哪里。   毕竟多一个把柄,就多一分赢的几率。   时间已到正午,烈日当头,晒得他有些昏昏欲睡。   驿站里那些搬运工,热的汗流浃背,有监工盯着,还不敢停下。   等陆修远到了小六角亭,发现之前见过的那个书生正拿着毛笔,在册子上登记。   那名书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陆修远这个点才来,眼里冒出了火光。   “兄台,你也太不厚道了,这都正午了,怎么才来?”   陆修远连连道歉,然后问道:“是王总管让你过来的吗?”   “王总管不知此事。”那书生摇了摇头。   听到王总管并不知晓后,松了口气,很好,可以不用编理由了。   书生见陆修远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把笔往桌上一搁。   “我本来打算找你玩耍,结果却帮你记了一上午破箱子,晚上可要请我吃饭!”   对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他自然要好好感谢一下,便一口应下。   两人随后又自我介绍一番,原来那书生名叫严书明,年**有村人士,目前在镇子上念书。   了解基本信息后,帮他大哥请了半天休息,上午迟到的事情也算解决完毕。   等时间到了下午,他大哥也从家里匆匆赶来。   在去干活之前,陆修远把他大哥拉到角落里,他内心有个猜测,也不知真假,便让他大哥借机查看一下小箱子里装的是否是商陆。   他大哥听了,不停地摆手,神色惊慌,“二郎,不行的,我弄不来。”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了看。   “太危险了,小心被人发现。”   陆修远有些无奈,“只要按我说的做,绝对没问题,大哥放心就是了。”   他大哥内心挣扎了很久,想到早上发生的那些事,便咬牙答应下来。   吃过午饭,休息过后,大家又开始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陆修武如同吃了大力丸,一连抱两排箱子,看的监工直咂舌,对方有些搞不懂,他弟不是在旁边记账吗?干活意思意思搬点不就行?怎么还这么卖力?   监工看着陆修武这么来回搬了几趟,怕再给累坏了,在旁边劝了两句。   陆修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寻思着上午没帮上忙,下午想多干点。”   “……还是要注意身体,累了就歇会啊。”原来如此,那可真是淳朴啊,这要是监工自己,早抱着箱子去外面草地晒太阳了。   他大哥憨厚一笑,抱着箱子继续健步如飞。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陆修武体力开始渐渐不支。   他勉强撑着走了几步,怀里的箱子却一个不慎,摔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撒出来一部分。   看着地上那几支药材,他大哥傻眼了,愣在那里。   旁边监工注意到,内心暗骂一句,赶忙小跑过来,见周围没人注意到这边,把地上散落的药材往箱里一塞,重新糊上封条,抱怀里就往马车那边走。   陆修武反应过来,抱着怀里剩下的箱子,惴惴不安的往监工的方向走去。   两人装好了箱子,对视一眼。   陆修武很是心虚,小声说了句:“刚才手麻了,不小心抖了一下。”   监工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手麻的话,去歇歇就好了。”   他大哥连连点头,提起的心,也放回了肚里。   等监工的身影消失后,他大哥才彻底放松下来,他又赶紧找机会把箱子里装的东西,透露给了陆修远。   六角亭内,清风徐徐,冲淡了烈日的炎热。   忙里偷闲的陆修远,用毛笔浅浅勾勒出了一副人物肖像。   严书明跨坐在栏杆上,翘着个二郎腿,看着亭外风景,时不时骚扰下陆修远。   见陆修远不理他,还故意制造噪音,引起注意力。   陆修远抬头,望向严书明:“严兄实在无聊的话,可以背背书。”   对方一副深受刺激的模样,“可别提背书,我就是因为不想背书,才好不容易溜出来的。”   陆修远无言,低头画完最后一笔,开口道:“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要做,一会马车来了,严兄先帮忙记下吧。”   说完拿着画像借口遁走。   严书明忍不住磨牙:“我就吃你晚上一顿饭,陆兄你这打算要压榨我多久?”   陆修远不好意思笑笑,说了句真的有急事,便找到了即将出发的车夫那里。   对方三五成群,围坐在地上,抽着旱烟,周围一片烟雾缭绕。   看到陆修远过来,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敢问各位好汉,可否路过枫叶镇啊?”陆修远客气的问道。   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往石头上磕了磕烟杆子,问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这个小书生他们也都知道,是王总管近日找来的短期账房,只是不知道他问这个有何用意。   陆修远怕他们想歪,连忙解释:“在下有个同窗,最后一次联系是在枫叶镇,可否能请各位好汉,帮忙捎个口信,打探打探情况?”   年长的皱眉,有些不高兴,“不是有专门的信使吗?我们只是送货的,找我们兄弟几个干嘛?”   闻言,陆修远语气越发诚恳:“实在是因陆某最近囊中羞涩,故而才出此下策,等发了月钱,绝对要请各位好汉喝酒。”   一听这话,里面有个好酒的酒鬼,忍不住接话岔:“老大你去邯城的时候,不正好路过枫叶镇嘛,顺手帮帮忙的事儿。”   那老大瞪了他一眼,酒鬼茫然摸摸头,老大瞪我干什么?   陆修远装作没看到,眸光深处,暗光涌动。   “实不相瞒,陆某之所以囊中羞涩,还是因枫叶镇同窗…”   看着酒鬼好奇的盯着着自己,一脸八卦,便继续说了下去。   “之前读书那会,有个同窗因赌博输光了银子,还欠了赌坊六两,赌坊说三天内还不上,便要打断他的手脚,让他以后无缘科举。”   陆修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陆某实在不忍心,便把压箱底的赶考费借给了他,那同窗说一个月后回老家还,这都半年了,还没有消息。”   听到此,酒鬼骂出声:“哎呀,你个蠢秀才,有钱干什么不好,你借给赌鬼,依我看啊,你这个钱八成是要不回来了。”   陆修远眉头紧皱,一脸不服气:“没准是我那同窗有事耽搁,不小心给忘记了呢?就算没可能,陆某也想试试。”   酒鬼听了直咂舌,连刚才抽旱烟的老大都觉得,这个秀才是蠢的吧?亏他刚才还怀疑这人是否别有用心,就这脑子,王总管竟然会让他来当临时账房?不怕把账记错吗?   看着他们眼底的轻视,陆修远不动声色的压了压唇角,继续说道:“同窗可能还在枫叶镇,如果不在,也有可能去辽山投奔亲戚。”   “拜托各位好汉帮我打听打听,等回来陆某愿将月钱分一半给各位好汉喝酒。”   一听这话,酒鬼明显意动,对方拍了拍陆修远肩膀:“你算是赶巧了,哥们几个刚从东湖那边过来,正要赶往邯城,就顺带在枫叶镇帮你问问吧,可有肖像之类的?”   陆修远掏出画像,又道这个同窗姓甚名谁,见酒鬼接过,便不停的道谢:“各位英雄的雪中送炭之情,陆某没齿难忘。”   酒鬼不在意这些虚名,“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等爷们几个回来,别忘了请喝酒。”   陆修远一脸感动,“如果把钱要回来,绝对请好汉们喝到不醉不归,你们可别忘了多在附近找找,拜托了。”   酒鬼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还有几个弟兄去辽山,顺便帮你打听打听,你就放心吧。”   “这位好汉真是菩萨心肠!”陆修远夸赞。   见酒鬼他们收拾好了东西,坐上各自的马车,纷纷启程出发。   陆修远也恢复了面无表情,站在原地负手而立。   他望着眼前的驿站,到处车来车往,好一片忙碌景象。   这些马车天南地北的,携带着商陆,也不知道运往何方。   好在目前确定了几个大概方位,只等刘巡抚到来,把盘踞平安镇多年的赵家连根拔起,再将货物尽量追回。   希望能赶得及。 第25章   驿站的事情处理完, 又到了晚饭时间,请严书明吃过饭,陆修远带着赶工出来的话本, 去镇远书肆找时云琛。   一轮圆月玉盘似的挂在天上,周围有繁星点缀, 而陆修远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相伴。   他本来也不必这么着急,只是想到他大哥跟他说的消息,就有些按捺不住。   想不到这里运送的小箱子,竟然全都是商陆,从东湖到邯城、辽山,这一路不知会倾销多少。   照这个情况,看来不止他们村子种了商陆,其他村子也有。   其实红商陆虽有毒,却也是中药材,捣烂外敷,可治疮疡肿毒,有消散作用。   可赵家盯上了其与土人参外形相似, 便借土人参名号, 挂着羊头卖狗肉,内服怎能治病?只会令人丧命,简直丧尽天良!   陆修远现在去送话本,顺便打听一下, 刘巡抚究竟何时到来, 若是三日内能赶到的话,还来得及阻止。   时间越早,损失也就越小。   哪知到了书肆, 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大吃一惊。   “十,十日?东石府到平安镇的路程,两日能赶到啊,为何这么久?”陆修远一脸惊讶。   时云琛闻言,不怀好意一笑,“忘记给陆秀才说了,刘巡抚跟我们家关系也不好,请动他比较困难,十日已经算是快速了。”   “这……”陆修远语塞,还以为刘巡抚跟时家关系很好,那他大哥万一没请动,后果有点不堪设想。   他想了想,问道:“时少爷可了解刘巡抚此人?”   时云琛敲着手里的扇子,思索道:“据说刘巡抚爱民如子,清廉正直,为官之道是平衡,喜欢两方对抗制约,相互牵制,官场从不站队,保持中立。”   陆修远听了,神色若有所思。   想到刚才对方紧张的模样,时云琛恶趣味上来了,“这次请他来除掉赵钰,违反了他的规则,他肯定不乐意时家一家独大,所以没准也有可能不来,放任事态发展。”   陆修远内心已经大概有了决断,但面上仍波澜不惊。   时云琛看着对方之前还很紧张,现在又恢复了淡定,有些奇怪,“陆秀才你怎么就不担心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估计明后天,刘巡抚就能到,时少爷可都准备好了?”   时云琛疑惑道:“陆秀才怎就如此肯定刘巡抚会来?”   陆修远身子站的笔挺,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时少爷,你都说刘巡抚爱民如子了,此事涉及千千万的百姓安危,刘巡抚明知这是阳谋,也不会撒手不管的。”   此事如果换成自己,他也会来,不过他比较记仇,后续时家可能会有点惨……   见陆修远猜的七七八八,时云琛无趣的撇了撇嘴,真没意思。   东石府   时云琛大哥时云章是个商人,此时正在府城忙着进货的事情。   他的贴身小厮带着信鸽突然找到他,递给他一封信。   时云章展开信,一看内容就笑了,想不到抓到了这么大一个把柄,这可是扳倒赵家的好机会。   不管京城时赵两大家如何对抗,在平安镇,他们除掉赵家分支,自己做地头蛇过得舒坦就行。   阅读完,把信一收,忙吩咐小厮准备礼品,去拜访刘巡抚。   刘巡抚此人,虽爱民如子为人正直,但性子执拗,不懂变通,更不会溜须拍马。   他本来当朝一品大官,因为不屑与拉帮结派,愣是被人挤兑弹劾,降到从二品,来北方这个偏远地方做了巡抚。   这次可是个大案子,按照对方的秉性,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只要处理好了,没准刘巡抚还能升官,重回京城。   而他们时家本家,在朝堂抓住这一点,还能再压制压制赵家。   思索完毕,时云章带上备好各种礼品,就去投名帖拜访了。   巡抚衙门内,刘巡抚正坐着喝茶办公。   他在此地呆了两年,虽不与本地地头蛇同流合污而被孤立。   但其为官清廉,判案公正公道,不失偏颇,有青天大老爷名誉,深受百姓爱戴。   此时他见时家来人要状告赵家,眉头紧皱。   他虽不喜赵家,但对时家也没多大好感,非常看不惯他们大家族抱团,尸位素餐,占着位子不出力。   “赵家无法无天,你不去找知县,越级来这也没用啊,本官手还没有那么长,能伸到平安镇去。”   一个小小镇子,盘踞两大家族分支,让他们保持对抗相互制约是最好的模式。   这次时云章找过来,他并不打算多事,如果赵家想灭的是时家,他自然也会保护时家,所以不必搞这些没用的。   “今日不同以往,情况是真的紧急,时某才请刘大人帮忙,也只有刘大人能解决此事,为万万无辜老百姓主持公道啊!”时云章行了一礼,态度十分诚恳。   这些话,刘巡抚听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这两年,赵家、时家,定期来他面前哭诉,一样的内容,在他们眼里,对方都是罪无可赦。   心情好时,还能听听陪他们唠唠,可这两天手底下人又不老实,刘巡抚心情正恼火,哪陪聊的心情,直接直接端茶送客。   一见刘巡抚要赶人了,时云章不敢再乱来,连忙掏出书信,把事情从头交待一遍。   砰!   桌子震了震,茶水都洒出了部分。   空气压抑了起来。   刘巡抚语气带着怒火,“信中所写可属实?”   时云章连忙行礼,“绝对属实!人证物证俱在!就等刘大人前去主持公道了。”   刘巡抚不禁苦笑,明知是时家顺便借机铲除异己,但又不得不管,毕竟还是无辜的百姓们最重要。   所以,明知是阳谋,他还是要去。   见刘巡抚脸色不好,时云章怕对方再记仇,后续会报复他们时家,连忙使出苦肉计,开始哭惨。   “刘大人不必担忧,我们时家也是日渐衰弱,即使没了赵家,时家好日子也不长了。”   刘巡抚看着时云章不说话。   “说句大不敬的,我们家祖父南征北战,战无不胜,帮当今天子坐稳了龙椅,就因为莫须有的猜忌,天子放任奸臣卡兵粮,结果导致成千上万的弟兄饿死在边疆……”   “想当初时某也是中过案首的人,自从那一刻起,时某就绝了当官的心思,弃文从商,此生绝了仕途。”   “家中二弟,继承先祖父遗志,镇守边关,无诏绝不回京,城里本家那些纨绔子弟,更是翻不起波浪,刘大人又何须挂心上。”   刘巡抚听了,有些不忍,“你不是还有个三弟正在读书,以后也可以继续考取功名,还是可以振兴家族的。”   时云章扯了扯嘴角,表情苦涩。   “刘大人有所不知,三弟时云琛,其实是个哥儿,家父怕被家族当做联姻工具,故而隐瞒身份,搬至平安镇这个小地方隐居多年。”   “天子知晓错怪了祖父后,给了时家地位,但这都是表面的繁华,天子喜怒不定,随时可以收回去。所以刘大人尽管放心,时家也没什么能力了。”   刘巡抚面上不显,心底却很是唏嘘。   时家祖父,他也是听说过的,虽因天子猜忌害死边疆一名大将,但在旁煽风点火的奸臣,才是最终凶手。   现在朝堂内忧外乱,皇帝重文轻武,群臣不但不团结起来,还见风使舵的针对武官。   想当初自己也是因实在看不下去,才帮着说了句话,便被那些拉帮结伙的人,联合坑害,贬到这个偏远北方。   他讨厌那些花花肠子文官,但平安镇的事,却也不得不管。   刘巡抚吩咐手下收拾行李,即刻出发去平安镇。   北风萧瑟,冰凉刺骨。   杨树上最后一片叶子被吹落,宣告着严冬的即将到来。   再过几天就是冬至了,平安镇家家户户都兴高采烈的准备过节。   热闹繁华的镇上,街道上却突然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咚!咚!咚!   县衙门口的鸣冤鼓被敲响。   百姓们闻声而动,纷纷过去围观,看是哪位敲的鼓,又有何冤情。   衙门值班的官差,一听到鼓响,也连忙跑过来。   那人正好是前两日去平安堂的那名官差,他一看是平安堂的李掌柜,身边也只跟了一个小学徒,便没有放在心上,连忙撵他走。   “我说你这个小老头,之前不是已经给你们调停了?现在事情都过去了,赶紧回家吧。”   李掌柜手里拿着诉状,颤颤巍巍的举着,“官差大人,老奴有冤啊!要起诉赵家!”   一听要状告赵家,官差魂都吓掉了。   一把夺过李掌柜手里的诉状,撕个粉碎,“告什么告,赵家不来找你们麻烦就已经不错了,赶紧回去!下次再来被我撞到,休怪我无情。”   “你!你!”李掌柜被他撕诉状的行为气到,那可是陆秀才花了个把时辰才写出来的,这名官差未免太过分了些。   官差见李掌柜还站在原地不走,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百姓,干脆直接动手把李掌柜往外推。   “知县大人正忙着呢,没空处理案子,老头你下次再来吧!”   李掌柜一时不察,差点被推倒,还好石英在旁边,一把扶住了。   石英骂骂咧咧道:“你这个官差怎么回事,我们要报官,要见知县大人为何要阻拦!”   官差冷笑一声:“知县大人日理万机,忙得很!岂是你这种平民想见就能见的?”   “我们案件重大危机,敲了鸣冤鼓,知县大人就应该升堂才对。”李掌柜气愤道。   “什么重大案件?诉状呢?必须先呈诉状,给知县大人过目后,才能升堂。”诉状刚被他撕掉,谅他们也临时掏不出来,那官差笑的嚣张,扯高气昂到了极致。   看着眼前这一幕,马车里刘巡抚终于坐不下去了。   小小镇子,一个小衙役都敢如此目中无人,这县衙还怎么为百姓服务。   他不过想试探一下知县的态度,谁料竟看到这种画面,平安镇的知县,可真是严重失职!   “大人您慢点。”护卫扶着刘巡抚下了马车。   周围百姓听到身后的声音,纷纷回头。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竟来了辆马车,与其他马车不同,这车由四匹马一同拉着,两侧用来挡尘土的帘子色泽深红,车顶的黑色冠盖庄严肃穆。   大家都安静起来,不自觉让出了一条道。   那名官差顺着空隙,看到了马车,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等刘巡抚走到县衙门口,那名官差才后知后觉连滚带爬的往县衙里跑去。   刘巡抚本来就黑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个小衙役,见了他不拜,竟然直接跑到县衙里通风报信。   甩了甩衣袖,刘巡抚紧随其后也进了县衙,他倒要看看这个知县,到底是何种人物。   穿过大堂,衙院后面的二进房内,时不时传出女子清脆的笑声,知县正同他小妾玩闹嬉戏。   眼看着马上就要进入正题,却被一连串的敲门声扫了兴。   小妾两侧脸颊泛红,目光流转,娇滴滴的揽着知县不让他离开。   知县嘴里骂了一句,恋恋不舍的从美人身上起来。   随意的披了件中衣,不慌不忙的打开门,就见他手下惊恐万分的指着外面。   “大!大人!不好了!!”   “不成器的家伙,何事慌慌张张,真是一点官差的样子都没有!”知县不耐烦骂了句。   官差捂着胸口,努力平复心情。   “大人!外面也来了一位比您还大的大人!就在外面候着呢!”   “你说什么?!”知县一听急了,“可属实?”   “千真万确啊!”官差指着外面,一脸惊恐。   这下知县也慌了,连忙回屋披上官服就往外跑。   正好在衙院撞到刘巡抚。   知县有幸见过巡抚大人,一个照面便认了出来,立马下跪行礼。   “巡抚大人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刘巡抚看着知县衣衫不整的样,没忍住踢了一脚。   “光天化日之下,你个知县不坐堂办公,衣衫不整的搞什么?!”   知县哪里还敢辩驳,不停的磕头认罪。   刘巡抚最烦别人这样,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让他赶紧起来穿好官服办正事。   知县连忙道谢,整理好了衣服,小声试探道:“大人,什么正事啊?”   刘巡抚将手里的诉状扔到知县面前,“看完后速速来大堂!”说罢转身离去。   知县颤巍巍的捧起手中的诉状,越看心越慌,一纸诉状看完,他有种吾命休矣的错觉。   此时正是大清早,日出东方,阳光折射至大堂内正中高挂的匾额上,给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增添了几分威武气势。   大堂内师爷衙役都各就各位,门口挤满了围观群众。   知县大人姗姗来迟,见大家都在等他一人,不禁抖了抖。   一切准备就位,堂役击堂鼓三声,三班衙役两厢伺立,齐声高喊:“升堂!”   知县不敢坐,把位让给巡抚大人,刘巡抚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下跪何人?”   李掌柜把前因后果这么一说。   惊堂木一拍!吓的旁边知县抖了三抖。   “赵家实在大胆!目无王法!带被告!”   片刻后,赵钰醉醺醺的被刘巡抚的护卫,带上了大堂。   “你知道老爷是谁吗?对老子客气点,不然回去要了你们狗命!”   赵钰一大早被人从醉仙楼里带到这边,宿醉令他头痛欲裂,现在被人拉扯着,杀了对方的心思都有了。   “肃静!”   他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下大堂坐着的人,不是知县,竟然是刘巡抚,酒意清醒了大半。   环顾四周,大家都义愤填膺的望着自己。   就这?   他不屑的勾了勾唇角,“原来是巡抚大人,不知找在下所谓何事?”   “你私底下贩卖假药,毒害无辜百姓,你可知罪?”   赵钰用小指掏掏耳朵,一脸不敢相信,“什么毒死人啊?我怎么没听说哪里死人了,大人不要污蔑好人啊。”   “难道出了人命才算吗?带人证物证!”刘巡抚不与他废话,直接上证据。   大堂隔壁的吏房内。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会该怎么说知道吗?”时云琛拿着匕首抵着石竹的脖子。   石竹万分屈辱的点点头。   “不要想着反抗,乖乖的说实话,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听到外面传唤,陆修远催促道:“时少爷,可以了,带人证了。”   时云琛最后威胁了一下石竹,才放他们过去。   走进大堂,石竹眼都要喷火了,该死的,这些人,竟然如此对待他,自己就算死,也绝不如他们意!   踉踉跄跄的跪下,石竹开始翻供,说自己不是人证,指着李掌柜,说平安堂李掌柜是诬告,故意栽赃陷害赵老爷的。   李掌柜一听这话,当场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刘巡抚皱眉,一双充满威严的眼睛注视着底下的石竹。   “自然是千真万确!”石竹眼含热泪,说的是一腔愤恨。   石英气愤的指着石竹,“好你个石竹,这几年李掌柜何时亏待过你,你竟然这样污蔑他!”说罢对着堂上的刘巡抚说道:“大人不要听信他的鬼话!他说的都是骗人的!”   看到眼前这一幕,赵钰乐了,他虽不认识石竹,但他记得后面的陈老板,想不到这两条狗还挺听话。   他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巡抚大人,你看,人证都是我是无辜的了,您看,此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大胆!人证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看着这些物证,你说的可属实?”刘巡抚语气严肃不容置疑。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箱子,那些证据,石竹心里一慌,他强行镇定,准备死扛到底。   围观群众可不管这些,纷纷议论起来。   “这个人证怎么回事?证据都这么明显了,为何还不认罪?”   “听说是平安堂的伙计,暗中跟赵家勾结,要卖假药坑害我们老百姓呢,幸好被一个秀才发现报官了。”   “秀才竟然还能发现假药?这年头读书人都这么厉害的吗?”   刘巡抚见石竹死不认罪,便转向一旁的陈老板。   “二号人证,你呢,可有话说?”   在陈老板将要开口之际,刘巡抚又补充了一句。   “要想清楚后果再说,是继续包庇恶人,还是选择真相大白,留得一条生路。”   陈老板望着前面石竹抵死不认账的背影,一贯精明的眼睛也暗淡了下来。   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最终双手趴伏在地上,“老朽认罪,正是赵家以利相诱,我们才冒险干出这种事情。”   石竹惊讶的回头瞪了眼陈老板:“大人,那老头说的都是骗人的!您不要信!他是被人威胁了才这么说的!”   陈老板面带苦笑,摇了摇头,“老朽说的都是真的,赵家除了平安镇,还将这些假药贩卖至大江南北,范围之广泛,老朽一时也说不完。”   一听这话,围观的百姓愤怒的,纷纷指着大堂内的赵钰骂道。   “姓赵的你真不是个人!怎会干出这种事!”   “青天老爷!赶紧把这个姓赵的抓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   听到这些叫嚣,赵钰冷笑一声,回头指着门口,“想杀我?你们也配?”   这句话如同凉水进了热油锅,一下子炸开。   百姓们被刺激的差点冲进大堂,把赵钰暴打一顿,但还是被守在两旁的衙役们死死拦住了。   看到堂下这一幕,刘巡抚再次拍了下惊堂木。   “肃静!”   “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你一人,赵钰你可认罪?!”刘巡抚威严的问道。   “我认不认罪关刘大人什么事?这里是平安镇,一切应该听知县的,刘大人越俎代庖不太好吧?”   说完看了李掌柜一眼。   “这老头越级诉讼,是不是也该受罚啊?我想想,他这相当于直接把知县也给告了啊,民告官,是不是先打三十大板呢?”   “你!”李掌柜愤怒的瞪了赵钰一眼,就他这副身板,别说三十大板了,一板子下去都危险,这姓赵的真是不安好心。   外面百姓们不懂法,明显被赵钰带歪,又开始担心起李掌柜,这身体撑不撑得住挨打。   石英想到之前陆秀才教给他的话,连忙对刘巡抚说道:“大人,民告官的确是要打三十大板,但有注释,如果告得是事实,就不追究责任啊!”   刘巡抚坐在上面点点头,同意石英说的话。   “事实?什么事实?这都是假的,你们都被李掌柜蒙骗了。”   人证物证俱在,赵钰还胡搅蛮缠,死不认罪,刘巡抚直接下了结论。   “赵钰贩卖假药,罪大恶极,当属死罪,今日午时问斩!”   两侧衙役要来抓赵钰,他挥开,质问道:“地方死刑案件,应当三复奏!请示三次才可以,姓刘的你凭什么!你有本事就按流程去请示啊!看我皇后大表姐同不同意!我们看看到时候砍得是谁脑袋!”   见赵钰如此嚣张,围观百姓不禁吸了口冷气,这姓赵的表姐是皇后,后台这么大,怪不得行事如此猖獗。   见两侧衙役听了这话都停住了动作,不敢再下手。   刘巡抚气愤的拍下拍惊堂木,从身后掏出一柄剑,高高举起。   “这是御赐的尚方剑,上可斩昏君,下可杀馋臣,你不过一小小官宦子弟,杀你绰绰有余,你可还有疑问?”   大堂下,众人一见此剑,哗啦啦跪了一片。   赵钰面色惊慌,强装镇定道:“你怎会有这把剑!你有这把剑怎么还会被贬到这个地方!不可能!”   “呵,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来人,给我拿下!”发号施令。   两侧衙役不再犹豫,一同上前制住面色土灰的赵钰,准备拖下去。   赵钰猛地想到刚才在门口看到了他的小厮,不出意外,对方应该去报信了,只要信传到京城,他便能安然无恙。   便挣扎道:“刘老头,你有本事就按流程来!上报三复奏!你去上报!不然我不服!”   只要能多拖延点时间,他便有希望,临出大堂,赵钰还在叫嚣。   “刘老头你个缩头乌龟!你不敢上报!你太怂了!”   然而等到声音渐渐消失,刘巡抚也没改变主意。   他们本来就防着他这一手,为防止夜长梦多,自然是要迅速处决!   而对于陈老板跟石竹的结局,刘巡抚念在他们最终改邪归正的份上,各打三十大板,烙上奴隶印,全都送至山区挖矿。   结案后,当天午时,便把赵钰拖到菜市场斩首示众。   盘踞在平安镇多年的这条大害虫,终于被铲除,围观百姓们全都拍手叫好,大快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前三天评论红包掉落,希望小天使们继续支持!   本文架空,架空,判案细节可能有些不对,希望不要骂作者,因为作者会哭的TAT。   下章继续收尾嗷,杀了小的,老的马上来,男主也会继续加油的。 第26章   一切尘埃落定。   刘巡抚直接带人抄了赵家的几个驿站, 还在其家中发现账本无数。   看着眼前这些行贿受贿的证据,刘巡抚气的拍碎了桌子。   知县吓的又跪了下来。   刘巡抚眼一眯,将账本扔到知县面前, “该怎么处理,知县大人应该知道吧?”   知县点头哈腰, 不住道歉:“给下官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绝对让巡抚大人满意。”   “要本官满意有何用?你得要让平安镇的百姓们满意才行!”刘巡抚厉声道。   “是是是!下官绝对让平安镇的百姓们都满意这个处理结果!”   有了账本,接下来事情就好处理了。   比着上面的记录,一抓一个准,知县跟他们蛇鼠一窝,让知县去抓,一个都跑不了。   而知县本人,有这么多贪污受贿的证据,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种大案一定要赶在冬至节前,禀报给陛下,看上面怎么处理。   除了账本问题,刘巡抚还在驿站现场发现了大量商陆, 当场全部收缴。   只是之前运送出去的那些, 不太好追踪。   就在此时,下面人来报,门外有个自称陆修远的秀才求见。   刘巡抚听着名字耳熟,好像这次的诉状, 就是对方写的, 用词简练精准,文笔还不错。   于是便让下人请进来。   双方打了个照面,刘巡抚没想到, 写出如此干练文字的秀才,竟然这么年轻,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陆修远恭敬的行礼,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巡抚大人,关于流通出去的商陆,陆某大概知道几个位置。”   他拿出来自己画的一个地形图,指着道:“从东湖方向,一直往邯城,辽山,重点这三个地方,车队首领在邯城,其他的等抓到首领,再细细拷问。”   “你一个秀才,又是如何得知?”刘巡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陆修远不慌不忙,淡定解释道:“之前在赵家驿站记过账,后来帮家父抓药,发现了他们真面目,来后就暗中打探消息。”   刘巡抚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如此胆识过人,好好读书,以后前途无量啊。”   “谢大人夸奖。”   刘巡抚对此事很上心,知道大概地点后,立马派出亲卫,带着衙役们去追药材。   陆修远见对方行动迅速,悬起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怕影响对方办公,连忙提出告辞。   刘巡抚对他态度也比较客气,还勉励了他几句,让他好好读书,期待他的乡试。   说到乡试,陆修远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考科举。   继续往上考举人也难啊。   平安镇的几个教书先生都是秀才,年龄比自己还要大十几岁,在他们那已经学不到什么知识了,甚至还有可能将自己思想给固化。   退一步想想,他干回老本行,在药铺帮帮忙,也挺好。   平日闲了写个话本,赚点外快,镇上消费也不高,这日子过应该也挺舒服。   更何况现在大害虫已经被拔出,平安镇又是时家说了算,他完全可以开启养老模式。   可内心深处,又隐隐有些不安。   这次除掉了赵钰,人虽死了,但他们京城本家肯定要继续追究到底。   时家他们奈何不了,没准对方会拿自己泄愤,更有甚者,还可能会牵连到家人。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秀才,根本无法自保。   哪怕时云琛曾说过会罩他,可他并不喜欢将身家性命托付在别人手上的那种感觉。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   他稳了稳心神,打算等家后,再认真思考下自己的未来。   等陆修远从冰冷的县衙出来,看到闹腾腾的小镇,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浮上心头。   街道上人山人海,昨日的种种好似被翻篇,百姓们都在全心全意采购过节用品。   猝不及防,一簇火花冲到陆修远面前,他瞳孔紧缩,身体僵硬在原地。   看到他傻站在那,周围响起了孩子们的嬉笑声。   “哈哈哈哈!那人被吓傻了!”   陆修远转头,这才发现一个表演杂技的壮汉,抱着酒坛从他身边走过,时不时往旁边喷两口火,迎来一片喝彩声。   那人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热闹极了。   虽说这个行为有些危险,但浓浓的过节氛围,却是让他心情轻快了不少。   人间烟火,最是抚慰人心。   想到县衙里办公的刘巡抚,还有追缴商陆的衙役们,他们这些人的初衷,不就希望百姓们过上这种太平日子吗。   他的内心,某个想法正在改变。   陆修远在拥挤的人群中走了良久,终于来到之前住的地方。   他大哥已经打包好了行李,就等他一起出发。   赵家驿站被封,现场被衙役们接管了,工钱等忙完这阵统一下发,所有人都不用去干活了。   他大哥想着后天就冬至了,干脆先家过节,赚钱的事,等过完节再说。   陆修远点点头,古代对冬至这个节日的重视,跟过春节差不多,家休息两天也挺好。   兄弟二人抱着行李坐上牛车,屁股刚坐下没多久。   坐在车头的一个村民,挥舞着手臂,开始绘声绘色的聊起了赵家的八卦。   “我跟你们说,这两天除了要过节,还有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那就是赵老爷被砍头了!”见大家的目光被引到自己身上,那人说得更起劲。   “那天升堂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着,那个赵老爷实在是太恶毒了,他把那种有毒的药,包装成大补药卖给我们!你们说他坏不坏!”   见牛车上众人点头,他继续义愤填膺的说道。   “坏!坏透了!好在我们陆秀才眼光独到,发现那药有毒。”   村民们又都看向陆修远,他尴尬一笑,“凑巧发现的,凑巧的。”   那人拍了拍手,重新把大家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还好巡抚大人关爱我们普通老百姓!连忙把毒药追!还顺便砍了姓赵的狗头,那姓赵的死后就应该下地狱!”   牛车上的人,见他天花乱坠的一通描述,都听的津津有味,临了还点评一句,“李二狗,你这么会讲故事,不去镇上说书真是可惜了。”   一路就这么慢悠悠的晃着,听着八卦过去了。   下了牛车回到家。   入眼就是张氏和他大嫂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   晒了一天的麦秸秆,被张氏装到一个破旧衣服拼凑而成的布套里。   那布套和床一般大,陆修远好奇的过去拍了拍,暄腾腾的,这要是铺在床上,肯定暖和又舒服,他还没睡过这种床垫呢。   张氏见他们兄弟二人又一起回来,这次还带了行李,疑惑问道:“怎么连东西都带来了?不在镇上干了?”   他大哥点点头“赵家驿站被封,所有人都回家了。”然后把赵家的事情大概给张氏讲了一遍。   张氏听了有些后怕,“当初差点也给二郎用土人参了,后来实在凑不起钱,便没买,幸好没买啊,这姓赵的真没良心。”   叨叨完这句,见他们兄弟俩还在院子里站着,便说道:“别傻站着了,后天就冬至了,娘和秀兰给你们兄弟俩都做了一身衣服,就在屋里去试试吧。”   张氏擦了擦手,起身堂屋拿出做好的新衣,兄弟俩换好衣服对视了一眼,陆修远无奈的叹了口气。   无他,只是因兄弟二人料子相差太大。   他大哥一身灰不溜秋的粗布麻衣,而他则是宝蓝色棉布长袍。   灰不溜秋的麻衣让他大哥显得过于成熟,而宝蓝色长袍衬托的陆修远越发俊朗。   这资源倾斜的,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想到棉布刚在百姓家普及没多久,价格还比较贵,陆修远有些心痛。   “娘,下次别买棉布做衣服了,我衣服够穿了。”   张氏帮忙抚平了衣摆的褶皱,轻声说道:“二郎你是读书人,经常在外面抛头露面,还是穿的体面一点好。”   陆修远怕他大哥吃味,连忙保证道:“大哥,等我以后赚钱了,也给你做棉布衣。”   他大哥听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干活穿这个就行,别浪费了。”   害,看这样,他大哥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经过这几个月相处,他算是看明白了,全家资源都往他一人身上倾斜,还都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估计大家都盼着他将来出人头地,这让他有压力的同时,更加有前进的动力。   陆修远还在整理袖口,小莲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小夹袄,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一头扎进陆修远的怀抱。   他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站稳后,挠了挠小姑娘的咯吱窝。   “劲这么大,差点被你撞倒,看小叔不好好罚你。”   小姑娘挠的咯咯笑个不行。   他大哥在旁边看的咂么了下嘴,有点酸,自己闺女什么时候对二郎比自己都亲了。   玩闹过后,陆修远才知道,家里只给他们仨做了新衣服,内心有些过意不去,便提议道:“大过节的,不就应该买买买吗?娘你们也搞一身新衣服穿穿啊。”   他大哥也在一旁不住点头。   张氏瞪了他们一眼,“做衣服不要钱啊,咱家目前又没有进账了,你爹吃的药又那么贵,不得省着点啊。”   陆修远想到前两天交稿换的一两银子,在怀里掏了半天,才找出来。   “娘,这是之前抄书赚的,大过节的,现在买布也来不及了,你们直接买两身新衣服穿穿吧。”   张氏原本想推脱不要这个钱,又想到陆修远花钱大手大脚的,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买成衣多贵,家里有准备过年的衣服,赶赶进度,明天就能做出来,银子娘先帮你保管着,省的你又乱花。”说完,拿着钱进了里屋。   片刻后,张氏拿了几块碎银子递给陆修远,“这个给你,过节那天想吃啥就买点啥吧。”   收了钱,陆修远陪小莲玩了会游戏,又进里屋帮陆大富按摩。   右腿胫骨中下骨折,这地方血运差,愈合时间比较长,至少需要半年以上,还要避免局部过早的用力负重。   这样一来,按摩身体和活动踝关节显得尤为重要,既可以防止肌肉萎缩,还有助于预防血栓形成。   在按摩期间,陆修远跟陆大富唠嗑,还不时说说自己生活中遇到的小难题,让对方有参与感。   陆大富本来就属于乐天派,跟陆修远聊了会天,又自我感觉豪情万丈,他在床头找出自己刻的十几个桃木棍,递给陆修远。   “二郎,祭祖那天爹去不了,你把这些桃木棍分给族里那些小孩吧,算是爹的一份心意。”   他们村一共就两个姓,陆家跟李家,每逢过年过节的都会进行祭祖。   不过原主对陆家家族没多大印象,不说族里,原主还有个奶奶,跟着他大伯在镇上住,这么多年都一直没见过面。   想到陆大富骨折了这么久,竟也没几个人过来看,想必也是村里的边缘人物。   看着手里的桃木棍,他是一点也不想送。   次日清晨,外面地上下了一层厚厚的霜,寒意比前两日又冷了几分,   陆修远多裹了件衣服,洗漱后,瑟瑟发抖的坐到饭桌前。   今天张氏炒了个酱豆子咸菜,煮了锅鸡蛋汤,厨房的大锅里还咕嘟咕嘟炖着萝卜烧豆腐,菜两旁贴了几块饼子,隔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陆修远喝了碗热乎乎的鸡蛋汤,四肢都暖和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的大门被敲响。   看着其他人都在忙,陆修远便起身过去开门。   门打开,发现是一个小老太太。   对方佝偻着腰,拄着个拐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棉衣,正气势汹汹的看过来,一副要发火的架势。   看着好像有些面熟。   努力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好像是原主的祖母。   原主其实没见过几次,所以印象不怎么深刻。   据说他祖母一直在镇上跟大伯家住,跟村里断了关系,好多年都没来往了,也不知道这次来是因为什么。   老太太敲开门,就见一俊秀的小书生,她掐指算了算,这个岁数,应该是他家老二的小儿子。   连忙伸开双臂,要给陆修远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孙孙!祖母可想死你了!”   陆修远连忙往旁边一闪。   谁料躲过了怀抱,没躲得了魔爪。   老年人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双臂,盯着他的脸细细打量。   “长高了!也瘦了啊!”老太太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表情。   陆修远无语,他胳膊被抓的有点痛。   说完这两句,老太太把身后的包裹,塞到陆修远怀里,然后冲着屋里边走边喊了起来。   “元荣啊!你怎么带孩子的?把我小孙孙都饿瘦了!”   望着老太太的背影,这么多年不联系,突然上门来,陆修远瞬间觉得,这八成有问题!   他连忙跟了上去。   屋内张氏还有他大嫂看到老太太来了,都有些紧张,张氏连忙扶老太太坐下。   “娘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老太太脸一板:“怎么?冲着你这意思,我还不能来了?”   “不不不哪能啊,我娘的意思是,您回来提前说,我们好去买点好酒好菜来招待您啊!”他大嫂连忙解释。   “我跟你婆婆说话,你插什么话?”老太太头瞪了他大嫂一眼。   他大嫂脸上的笑容立马尴尬起来。   这,来者不善呀,还是无差别攻击。   张氏连忙打圆场,让他大嫂再去加个菜。   老太太这才有空,看了一眼桌子。   桌子上摆着几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汤,旁边一盘散发着怪异香味的酱豆子咸菜,还有刚出锅的萝卜炖豆腐。   “你们就吃这个??”老太太一脸惊诧。   “吃这个怎么了娘?”张氏尴尬的笑笑。   “我不是听说二郎帮平安堂掌柜的识破假药,还找来了巡抚,把那姓赵的抄了家了嘛,二郎出了那么多力,巡抚就没分给你们点钱?”说完,那双精于算计的眼,不停的打量着张氏。   张氏解释道:“娘,那是二郎应该做的,提什么钱不钱的啊。”   “不提钱?为什么不提?”   老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陆修远身上的衣服说道:“你看看这二郎穿的什么衣服?也太破旧了吧,他读书呢,就要穿的好一些。”   陆修远抿抿嘴,说道:“祖母不用,我穿这个就挺舒服的。”   一听这话,老太太眼里的怜惜都快要溢出来,“傻孩子!你那是没穿过你不知道!可怜的孙孙,受委屈了。”   张氏坐在那,听的手足无措。   “二郎啊,我跟你说,你镇上的小堂弟,也就是你大伯的小儿子,读书的时候,穿的那可是从外地进过来的丝绸做的衣服,别提多贵了!”   老太太直咂舌,面上带着一丝得意。   “你可别说,贵还是有贵的好,穿的就是舒服,不像你身上穿的这些棉,特别容易皱,还没有形。”   陆修远有些无语,这如果是外人,早就让她哪边凉快哪呆着了。   可这是原主的祖母,碍于长辈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   老太太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让他们接着吃饭。不用管自己。   小莲还小,见大人让吃了,便端起鸡蛋汤先喝了几口。   然后拿泡了菜汁的饼子,夹了一筷子酱豆,咬上一口,吃的闷香闷香的。   天底下没有比吃饭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啦。   张氏见老太太在旁边坐着,她也吃不安稳,便起身要去给她盛碗汤,老太太立马嫌弃的摇头。   “不不不,昨晚在你大哥家刚吃了碗红烧肉,到现在还腻得慌,我看着你们吃就行了。”   “这样多不好呀,娘这么早回来,应该没吃早饭吧?”张氏说完就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端了一碗鸡蛋汤过来。   他大嫂在后面端着一盘炒鸡蛋,放到桌上老太太面前。   小莲看到炒鸡蛋深吸了口气,咽了咽口水,没敢伸筷子去夹。   老太太拿起筷子,在袖子上擦了擦,尝了口鸡蛋,点点头,“孙媳妇鸡蛋炒的不错。”   他大嫂笑了笑,“合祖母口味就好。”   见老太太动筷,大人们才开始吃饭。   吃了一会,老太太突然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到陆修远空碗里,“二郎呀,你多吃点,吃饱了有力气读书,你看你瘦的,就跟山上那猴一样。”   陆修远愣了下,忙把碗里的鸡蛋夹回去,“鸡蛋还是祖母吃吧,我已经吃饱了。”   陆修远有些洁癖,很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张氏也就罢了,这个老太太他刚才可是看到她拿自己衣袖擦筷子的。   老太太没跟他客气,把鸡蛋夹起来吃了,笑眯眯道:“二郎还跟小时候一样孝顺啊。”   陆修远不知该如何吐槽,他看小莲喝着汤,眼睛巴巴瞅着盘里鸡蛋的模样,拿过她的筷子,帮她夹了两块。   “小莲也要多吃点饭,才能快快长大。”   小姑娘偷摸瞄了眼他大嫂,赶紧将鸡蛋塞进了嘴里,。   老太太看到这个样子皱了皱眉。   “小姑娘家家的,一点吃相都没有。”   小莲又吓的连忙放慢吃饭速度。   这时张氏听到里屋传来的动静,起身擦了擦手,“娘你先吃着,大富吃完了,我去收一下。”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桌子上少了个人,连忙起身质问道:“大富呢?我来他都不迎接的吗?怎么吃饭都不见人?”   一听这话,张氏面上不显,内心却如坠冰窟,她这个婆婆,对她小儿子未免也太不关心了,饭桌上自己儿子不在都没发现?更何况大富腿都断了几个月了,看她婆婆这样好像还不知道消息呢?   “娘,你忘了吗?前段时间大富帮人干活,结果掉下来腿不小心摔断了,之前不还差人给您报信了吗?”   “噢,这样啊,那可能是你大哥没跟我说,所以不知道。”老太太镇定的说完,拿过旁边的拐杖,拄着去里屋看陆大富。   听着里面老太太的叨叨声,陆修远借口看书,便回了自己屋。   还不知道这老太太要在他们家住多久,他现在就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等到了中午,老太太把背着的包裹打开,里面都是一些换洗衣服。   张氏见状说道:“娘,衣服我帮您整理一下收起来吧。”   老太太把包裹往身后一藏,“这个你不用管。”   张氏揉了揉额头,没有再多管闲事,起身带着他大嫂去准备过节还有明日祭祖的吃食。   忙碌操劳了一天,次日天蒙蒙亮,整个村子就像活了起来,到处都是人。   他大哥把他从被窝里拉起来,跟同族几个不熟的人一起去祭祖。   到了族地,就见陆家族长指使着族人将鸡羊猪三牲摆在供桌上。   看到摆的形状不对,还在一旁纠正,必须要呈品字形排列,中间还要摆上盘点心和馒头。   等人齐后,按族里男性辈分排好位置,他跟他大哥修字辈,辈分比较小,排在了后面。   紧接着由族长发表讲话,感谢先辈养育庇佑之恩等等这些,等族长说完,便带领着集体向祖宗叩头。   祭过祖先,将这些菜全都撤下,家里的女性们负责把这些菜做成美味佳肴。   而小辈们,为了促进和加深宗族感情,要参加一些猜谜互动游戏。   一文钱出一个谜语,对方拿一文钱来猜,五息内如果猜对,猜谜的那人就赢得对方那一文,猜错,自己的钱就是别人的了。   规则简单,男女不限。   陆修远正在看热闹,小莲突然眼睛红红的找上了他。   他连忙蹲下,关切道:“眼睛怎么红了?谁欺负你了?”   小姑娘瘪瘪嘴,特委屈的说道:“小叔,你能不能帮我想个谜语啊,我爹给我想的太简单了,我都输了五文钱了!”   陆修远以前没参加过,便问道:“那你爹都帮你想的什么谜语啊?”   “五个兄弟,住在一起,名字不同,高矮不齐。”说完小姑娘伸出手掌,“这不就是手嘛!太简单了!”   噗,陆修远没忍住笑了笑,“那你等小叔想想啊。”   五息相当于15秒,要想一个短时间猜不到的,最好带点弯弯绕绕。   思考片刻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让小姑娘附耳过来,教了她几遍,小姑娘才终于说顺溜,忙兴高采烈的跑孩子群。   那群小孩子见小莲刚红着眼跑走,这才没一会,又跑了来,便不怀好意笑道:“小莲你这次想到难度大的谜语了吗?”   小莲重重点了点头,拿胳膊比划着,“难度非常大,你们都猜不出来。”   那小孩哈哈大笑,根本不信,催促着小莲赶紧说来听听。   小莲瞥了周围孩子一眼,“咱俩单独说,不能让旁人听去。”   其他小孩一听,好奇的不得了,非要围观。   最后还是那小孩把他们全都撵走,然后催促小莲赶紧说。   “那我说了啊,你可听好了。”小莲抿嘴一笑,“大舅去二舅家找三舅说四舅被五舅骗去六舅家偷七舅放在八舅柜子里九舅借十舅发给十一舅的二两银子。问:究竟谁是小偷?”   此话一出,小孩傻在当场,“这人怎么这么多舅啊?”   小莲嘘了一声,“先别管别的,就还剩4息了哦。”   “大舅?还是十一舅?”小孩越想越混乱,家里人给他背的谜语里根本没有这个,他气的跺了一下脚,“他姥姥的,怎么生了这么多!”   “好啦,时间到!你输啦!”小莲笑眯眯的朝对方伸出了手。   小孩一脸憋屈的把钱给她,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他,孩子王,遇事喜欢靠拳头解决,终于遇到此生最大危机!   其他孩子见老大都失败了,更好奇了,于是排着队去猜谜语,结局自然就像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   小莲没一会就赚了二十文!   等孩子王气消了,来一看,自家小弟们全都焉了吧唧蹲在地上,旁边小莲一脸高兴的在数铜钱。   火气瞬间又上来了,忍不住骂了句,“你们都是蠢得吗?那人总共就十一个舅,一人蒙一个,也能蒙对啊!”   众小孩一听这话,老大说的对啊!   瞬间犹如打开了任督二脉,又一个个上次试,没一会第四个小孩就来了,他冲人群高兴地说了句,“我知道啦,答案是四舅!”   答案终于揭晓,孩子王咬牙切齿道:“走!我们再去问。”他就不信对方还能想出这种类型的谜语!   一群孩子又围起了小莲,凶巴巴的让她快出谜语。   “别急,别急。”小莲伸手挡了挡,然后不怀好意一笑。   “大舅去二舅家找三舅说四舅被五舅骗去六舅家偷七舅放在八舅柜子里九舅借十舅发给十一舅的二两银子。问:银子本来是谁的?”   孩子王不屑一顾,“这个你刚才说过了,银子是四舅偷的。”   小莲摇摇头说道:“这次我问的银子本来是谁的。”   听清楚了这个问题,众小孩傻眼。   片刻后,小莲拿着刚又赚的九个铜板,美滋滋的去找陆修远。   看到小姑娘赚了这么多,陆修远也有些惊讶,他看了眼远处萎靡的一群小孩,不厚道的笑了。   玩闹结束,族里的饭菜也准备好了,他们男女分桌吃过饭,便各自回家守夜。   老太太早早的在隔壁房间睡下,他们家就小莲一个孩子,小姑娘白天玩累了,天色刚暗下来,就开始打瞌睡。   张氏心疼,便抱着小莲在那守夜,这让他大哥大嫂也不好意思去睡,愣是一家人熬到凌晨丑时才去睡。   等夜里寅时,她大嫂又把小莲叫起来,给她端上煮好的水饺,让她端着送给邻居。   去送礼,还有铜钱拿,是小莲最爱的差事,她端着木盘开心的就冲到了邻居家。   大清早的,陆修远是被小莲清脆的笑声吵醒,听那激动劲,估计这两天赚了不少钱。   他躺在床上赖了会床,自从换上了那个麦秸垫子,睡得既暖和又舒服,还带着一股清香。   起床吃过早饭,他们一家除了张氏还有陆大富,都打算去镇上玩耍,看热闹。   老太太拄着拐杖敲了敲地,“你们都去吧,家里我照顾大富就行。”   张氏有些不放心,“娘你跟大富在家互相没个照应,今天过节镇上应该很热闹,不如让他们兄弟俩带着到处逛逛?”   老太太神色有些不耐烦,“天天住镇上,早就看腻了,别管我了,你们去玩吧!”   见张氏还不走,又加了句,“张氏你也去,别打扰我们母子叙旧。”   张氏勉强笑了笑,交代道:“那娘你们在家小心点。”   等他们人影消失后,老太太把大门仔细关好,拄着拐杖去里屋找陆大富。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晚安(?-ω?‘)X42,patX10送的营养液~爱你们=3=我会继续加油的   大舅二舅那个急转弯源于网络。 第27章   今天过节, 镇上人摩肩接踵,捏糖人的摊贩面前,全都被小孩包围起来, 旁边大人们紧紧抓住孩子的手,防止走丢, 街道被堵的水泄不通。   整个镇上热闹非凡, 要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要数旁边空地上表演杂技的团队。   顶碗,顶缸,大家也就看个热闹,不算新奇。   今天日子特殊,耍杂技的特意请出了他们的压轴表演。   一个壮汉,拿着一把三尺长剑,冲旁边群众比划一通,然后当着人群的面,把剑一点点吞进了肚子,看的周围人瞠目结舌,不住拍手叫好。   小莲骑在他大哥的脖子上, 看着那人真的把一柄长剑吞了下去, 身子忍不住往前探了探,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吞下去的。   感受到身上的人身体前倾,他大哥连忙扶稳,嘱咐了句:“坐稳了, 小心摔下去。”   小莲吐吐舌头, 不好意思笑了笑。   她一年也就这么一两次去镇上玩耍的机会,那自然是看什么都新奇。   陆修远陪着家里人逛了一会儿,在路旁排队给小莲买了一些小零嘴, 便跟家人们分开了。   他独自走到高处的一座凉亭,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世间百态,尽收眼底,浓浓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陆修远站这边没有感叹多久,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望去。   时云琛一身锦衣华服,摇着把玉扇,嘴角噙笑的走过来。   这么冷的天还打扇子,当属花孔雀行为。   “时少爷不去逛街,怎么来这边了?”   时云琛收了扇子,说道:“本少爷见你一人在这傻站着,有些好奇,便过来看看。”   陆修远望了望对方身后,没有小厮跟着,这次竟然只有他一人出来。   “这边采光好,站这里看看风景。”   时云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人头就是人头,有什么好看的。   “人头有什么好看的?不如一起去喝两杯冬酿酒?”   陆修远正打算答应,就见南星跟另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少爷,您怎么一声不吭就消失了,让我们一通好找,大少爷都发火了,让您赶快回去呢。”   时云琛心里窝火,他这才刚溜出来没多久,好不容易逮到陆秀才人,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发现了。   “不着急不着急,你们先回去,本少爷一会就到。”时云琛挥挥手,想把南星打发回去。   “这,不太好吧……”南星为难的看向自家少爷。   陆修远见对方好像有事,便说道:“时少爷先忙,喝酒的事,下次再约。”   南星听了这话,眼睛不禁瞪大了,“什么!你要约我们少爷喝酒?”   这陆秀才看着一表人才的,没想到内心竟如此……不行,他得回去赶紧报告给大少爷!   时云琛不能喝酒吗?跟他喝酒怎么了?陆修远一脸茫然。   时云琛尴尬极了,踹了南星一脚,“赶紧回去吧你!”   等他们主仆人影消失,陆修远也去跟张氏她们汇合。   逛了半天,小莲肚子也饿了,便给她买了份小点心填填肚子。   想到家里就老太太跟陆大富两个人,张氏有些不放心,他们一家人没有在镇上呆太久,急急忙又坐上牛车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中,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间内也没人。   张氏走进里屋,见陆大富还在捣鼓自己的桃木棍,便问道:“大富,怎么没看到娘啊?”   陆大富这才抬头,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娘回大哥家了。”   “怎么走的这么突然啊?”张氏不解道:“我还想给娘带点酱豆呢,镇上卖的哪有自己家做的好吃。”   陆大富看了张氏一眼,冷哼一声,“别装好人了,你要是有这份心,大过节的,娘也不至于被你们丢在家里孤零零一人看家。”   “什么叫丢下娘一人在家?你说的意思我没懂?”张氏疑惑。   “咱娘这么些年回来一次不容易,今天过节你不好好带着娘一起玩玩,反倒让她看家,你们出去玩,你可真行。”陆大富气愤道。   张氏心里一惊,连忙解释:“早上我要带娘一起出去的,是娘说镇上早就看腻了不想去的。”   “今天可是过节,过节的镇子跟平时能一样吗?娘说看腻了那是借口,她是怕给你们添麻烦,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你这都听不出来吗?”陆大富一副你连这都不懂的神情看着张氏。   听了这话,张氏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住,她解释道:“早上我本来打算在家照顾你,让大郎他们带着娘出去逛逛,是你娘拿着拐杖撵我们出去的,怎么又成了我们抛下她!”   “不跟你说了,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说不过你。”陆大富把桃木棍一丢,上半身往墙里面侧了侧,背对着张氏,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张氏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下心情,转身回堂屋收拾东西了。   他大嫂还不知情,见张氏臭着脸出来,便关心道:“娘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她环视了一圈,“怎么没看到祖母人呢?”   张氏肚里的牢骚到嘴边转了转,最后还是说道:“娘没事,你祖母回镇上了。”   算了,还是不拿这些糟心事影响小辈的心情了。   听到老太太回镇上了,他大嫂松了口气,终于走了,这两天她在家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吵到对方然后被骂。   她刚嫁过来那年,因为都住在一起,对方一直找她茬,好在没多久老太太就跟大伯一家搬镇上了,他们这才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只是不知道老太太这次带了这么多衣服,怎么就住了一天就回去了?   看自家婆婆脸色实在不好看,他大嫂连忙扶着张氏坐下,“娘我看你脸色不好,可能是这两天累着了,快坐下歇歇,我去拿点红糖再加俩枣煮个红糖茶喝喝”说罢转身去了厨房。   凑巧小莲舔着糖葫芦也来到了堂屋,小姑娘二话不说直接往张氏身边挤了挤,窝在她怀里,把手里的咬的参差不齐的山楂递到张氏嘴边,“祖母吃糖葫芦!特别好吃!”   “祖母不吃,小莲吃吧。”把糖葫芦往外推了推。   闻言,小莲立马迫不及待的继续舔起来,谦让一句,已经是小姑娘的极限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张氏再大的火气也都消了,她何必要生气,陆大富这个人她还不清楚么,他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好在那老太太回镇上了,几年也来不一趟的,说点坏话就说点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喝过了他大嫂煮的红糖水,张氏精神了许多,陪着小莲玩了会游戏,她们又开始准备起了午饭。   张氏打算弄简单一点,她们之前还有剩菜没吃饭,中午就炖一只鸡,煮一条鱼,再包上两锅大肚饺子得了。   吃上了美美的一顿午饭,陆修远打算回房继续写话本,总是写科举的故事,他也有些腻了。   他这次决定写个虚幻缥缈的仙侠故事试试水。   点家极品天灵根男主,遭人嫉妒算计气海被毁,相恋数十年的未婚妻转投他人怀抱,还被死对头打入悬崖,结果意外获得金手指老爷爷,修复气海,从此一路逆袭,走上人生巅峰。   构思完,直接动手先写个大概剧情线。   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碗被打翻碎掉的声音。   听着好像是陆大富屋里传来的,陆修远怕出什么事,连忙放下笔准备过去。   然后他听到房间内传来吵闹的声音,一向好脾气的张氏,竟然在骂人,他脚步顿了下来,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陆大富你拿你儿子赶考的钱借给别人,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那可是五十两啊!明年二郎没盘缠去府城考试你说怎么办!”张氏指着陆大富气愤骂道。   被这么指着,陆大富也怒了,“什么别人?你这女人,真是冷血,那可是我亲大哥!他们家现在穷的揭不开锅,急需用钱,我们是亲兄弟,帮帮他怎么了?”   “我冷血?你大哥在镇上做生意这么多年,他们家顿顿吃肉,孩子穿绫罗绸缎,你看看你孩子们穿的什么?一年吃几次肉?哪里还用得到你帮这个忙?”   见陆大富不吭声,张氏继续道:“你腿摔断了这么久,你大哥跟你娘来看过你吗?问都没问过!现在想要钱了,又来巴巴找你,多明显啊你还上当!”   陆大富不服气,“娘那是之前忙,没时间,这不刚闲下来,就来看我了吗?”   “她那是看你吗?她那是听二郎有本事,想过来看看有没有好处捞!不然她能来看你?”张氏对陆大富的脑回路不能理解。   陆大富冷笑一声,“你这意思我就是个顺便的?合着我就是个亲娘都不疼的废物呗?”   张氏深吸了口气,不想再跟对方争辩下去,她这个婆婆每次来他们家,都要搅得他们夫妻吵架,她对这个老太太实在没好感。   “别说别的没用的,二郎明年的赶考钱怎么办?凑不齐盘缠你付得起责任吗?”   听了这话,陆大富有些心虚,想到他娘之前说的那些话,瞬间又有了底气,“娘说等大哥过去这个难关,就把钱还给我们,考试的话应该来得及。”   张氏听了根本不信,“你大哥那种人,钱进了他口袋,还想着要回来?从小到大你吃过多少他的亏你都不记得了吗?”   陆大富气愤的拍了下床沿,“那我能怎么办?亲娘跟我说大哥穷的吃不上饭,让我帮忙,我不给的话,那别人不戳我脊梁骨说我不孝吗?!”   “借钱那也得你有才行啊?那五十两银子可是二郎自己赚的,那是他的钱!你怎么做他的主。”张氏气急了,早知道还不如不帮二郎保管呢,这下全都没了!   “这不还没分家呢,我是他爹,用用他的钱怎么了?”陆大富说的一脸理所应当,他见张氏还生气,有些不耐烦,“哎呀,你就放心吧,娘还给我保证过,说等大哥过去这个难关肯定会还。”   张氏气的要崩溃,“那如果明年你大哥不还,二郎盘缠不够,去不了乡试怎么办?”   陆大富沉思片刻,说道:“不行就在等下一次考,反正二郎聪明,下次肯定能给他凑齐。”   “什么下一次?你说的可真轻巧,那可是三年一次啊!”   张氏被气的头痛欲裂,见跟陆大富实在说不通,地上狼藉也没收拾,直接去了外面。   陆修远早在声音消失的时候,溜回了自己房间,免得张氏看到尴尬。   他也觉得挺无语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感受到了陆大富乐观淳朴,老好人的性格,没想到内心还这么愚孝。   不过这好像在古代挺常见的?不分是非对错,一味地顺从长辈,觉得这样便是孝顺。   而被孝的那个长辈,基本上是那种很自私,很有心机,蛮横不讲理,甚至很不要脸。   不过对付这种人,其实也是有办法的。   他看向外面,张氏刚到庭院,还没站多久,就见他大嫂出来拉着张氏回了自己房间。   陆修远不方便进他大嫂那屋,干脆等张氏出来。   转身他又回到书桌前,继续埋头写自己的故事。   现在家里又重新回到一穷二白时期,还是得努力赚钱啊。   等快到晚饭时间,张氏端着一壶茶水走了过来。   “二郎别忙了,喝杯茶歇歇,别把眼睛累坏了。”   “好。”陆修远放下笔,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小泯了口。   想到马上要说的话,张氏有些难以启齿。   看出了张氏心中所想,陆修远也给张氏倒了杯水递过去,“娘,事情我都知道了,这大过节的,生气多不好。”   张氏叹了口气,“我真搞不懂你爹他怎么想的,光惦记着那个没良心的大哥,却对自己儿子的前程不管不问,你大伯家又不是没钱,还用得着他帮忙?”   陆修远张了张嘴,刚想发表意见,又赶紧刹住,在这孝比天大的世界,还是不能说的太过分。   “爹就是太善良了,不会拒绝人,这才被奶奶将钱要走,如果换成邻居来借钱,爹肯定也不会犹豫就给了。”   张氏点点头,“是啊,当初就图你爹心眼好才嫁过来,谁想到你爹都这么大了,做事还不考虑后果,他怎么不想想把钱借出去了,自己家没钱怎么办,前段时间我们家那才是真正吃不上饭,谁又来搭过一把手?”   张氏叹了口气,感慨了句,“好在娘习惯性把钱分开放,这次才没全部遭殃。”   “娘,不如这样,”陆修远试探性的提议:“以后钱你换个地方藏,别被爹发现了,然后在爹面前只报忧不报喜,再粗茶淡饭的吃上几顿,爹绝对就没有再帮别人的力气了。”   张氏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看的他心里有些慌,他这已经说的够委婉,应该不会被打上反骨的标签吧。   “二郎,你这主意不错啊,”想了想,张氏又皱起眉,“不行啊,那这样你们也跟着受苦了,不值当。”   还不等陆修远说话,张氏自己开始补充:“不过只是吃几天的话还好,他不是最心软吗?那让小莲在他面前哭着要吃肉,没钱看他怎么办,要好好憋一憋他。”   毕竟是一家人,这也是目前最合适的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完节了,下章开始剧情,受的身份也快曝光了,大概一两章的样子!   非常感谢雨瑾的77瓶营养液!惊了!好多营养液!好幸福!干劲满满~ 第28章   太阳还没下山, 小莲捂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无精打采的往家里赶。   她中午在镇上吃了点心,回家后只喝了碗鸡汤, 下午在外面跑了几圈,现在已经饿得不得了了。   回家后, 正好看到张氏在厨房站着, 忙一路小跑过去,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拉着张氏的衣摆晃了晃,“祖母,我肚子好饿啊。”   张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心疼道:“小莲乖~饿坏了吧,祖母这就去做饭,今天我们晚饭早点吃。”   小莲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又去院子门口玩水去了。   等晚饭做好,张氏喊了几声小莲。   小姑娘洗干净手,开心的冲到桌前,正打算大吃一顿, 结果看到桌子上摆的饭后, 傻眼了。   桌上摆着一盆麦糠饼,还有用干野菜煮的汤,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啊?”她歪头迷惑,环视了周围一圈大人的表情, 见大家都一脸如常, 没敢说话,老实坐下。   她实在太饿了,忙伸手拿了块麦糠饼, 咬了一小口,嚼了嚼,发现太刺嗓子,根本咽不下去。   于是抱起眼前的野菜汤,喝了口,想顺一顺。   谁料野菜汤入口苦涩,让小莲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她这几月都是吃的面食,就在今天上午还刚吃了精细的点心,乍一喝这种汤,根本咽不下去。   小姑娘敏感,以为家里又出什么事的,上次小叔生病的时候,家里也是这么吃过一段时间。   她也不敢问,只能勉强自己喝,可这野菜汤又苦又涩,她实在喝不下去。   看到大家目光注视着她,没忍住嘴一瘪,眼泪唰一下落了下来。   那一颗颗硕大的泪珠,砸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大嫂连忙把人搂到怀里哄道:“小莲乖,不哭哦~”   被自己娘亲哄着,小姑娘眼泪落得更凶了,她打了个哭嗝,抽噎道:“娘,我们家是不是又要吃不上饭了?”   他大嫂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把头扭向一边。   小姑娘又把视线投向张氏。   张氏内心也酸涩的不得了,她突然有些怨恨起在里屋的陆大富,他当大孝子,说借钱就把钱借出去了,结果后果却要全家人一起承担,既然如此,那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张氏蹲下身,“小莲乖,你先把祖父的饭帮忙送过去。”   小姑娘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端起桌上的盘子,往里屋走。   陆大富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见小莲眼圈红红的走进来,连忙关切道:“小莲怎么哭了?是不是你爹又打你了?祖父帮你教训他!”   小莲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盘子抽噎问道:“祖父,我们家是不是又没有钱了?”   一听这话,陆大富心里一慌,难道张氏把钱的事往外面说出去了?   望着小莲那双纯净的眼眸,他忍不住反驳了一句,“谁说咱家没钱的!咱们家还不少银子呢。”   小姑娘听了,疑惑地问道:“有钱那为什么不买肉呢?”   陆大富卡住,难道家里除了他借出去的,就没有别的钱了?面对小莲的疑问,他莫名感到心虚。   见陆大富不说话,小莲委屈的瘪了瘪嘴,泪珠吧嗒吧嗒掉下来,“祖父我不想吃麦糠饼,我吃不下,我嗓子疼……”   眼泪是小孩子最大的武器。   看到小莲哭的模样,陆大富心疼极了,他恨不得赶紧弄两斤肉给小莲吃,可是他没钱。   他着急的拍了拍床沿,冲着外面大声喊道:“孩他娘,你快进来!”   片刻后,张氏走进来,盯着陆大富不说话。   陆大富又瞬间怂了,他看了眼旁边摆的麦糠饼,吞了吞口水,试探道:“小莲吃不下,家里还有余粮吗?给她做点面食。”   张氏指了指厨房方向,“那些粗面大半都换了麦糠,掺着吃也只能勉强吃半月,去哪里做面食?”   陆大富听了内心惊疑不定,家里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除了咱娘拿走的,家里你就没再别的地方藏点私房钱?”   张氏一听这个就来火了,“陆大富,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我放钱从未避讳过你,而你却偷偷把藏钱的地方告诉了你娘,你娘把钱一分不剩的全拿走,你还好意思问我还有没有?”   “那不是大哥家着急用的嘛,你看娘穿的那个旧棉衣,大哥家现在也没钱,都是兄弟,搭把手的事……”   张氏冷笑一声,“搭把手的事?你这把全家都搭进去了!你娘要是真有良心,难道不会给你留点吃饭钱?她现在把事做绝了,你还帮她说话,干脆你去镇上跟你娘过去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能抛下你们娘几个!”陆大富急了,“你等等,我想想,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肯定有招。”   看到陆大富这副模样,张氏心里怄火,“等真吃不上饭了,大过年的,我就带着一家子去镇上找你大哥,看看他家到底是什么事情急用钱,能严重到要把小弟一家饿死也要凑钱的地步。”   “胡闹!那不丢死人了!”陆大富想都不想的便反驳道。   见双方又要吵起来,小莲哇一下,哭出了声。   “祖父祖母你们别吵了!小莲不吃肉了!呜呜呜……”   陆大富这才反应过来,不应该当着孩子面吵的。   他伸手把小莲拉到床沿边上坐着,看着小姑娘哭的眼睛都肿了,内心也止不住烦躁,对自己的亲娘,第一次生气了怨恨的心情。   他娘也太过分了,钱拿就拿了,好歹留点吃饭的啊!他跟张氏还有两个儿子是大人,委屈点吃麦糠也就罢了,小莲这么小,跟着遭多大得罪啊。   陆大富内心不住自责。   小莲哭了会,抬起头看向陆大富仿佛下了决定,“祖父,实在不行,你把小莲卖了去给人家当丫鬟吧,小莲不想祖父被饿死。”   听了这话,陆大富内心一痛。   小莲这才多大啊,竟然为了他都能说出这种话。   想到上午的事情,他不停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如果他娘真的在乎他,肯定不会把钱全都拿走,让他们家沦落到如此地步。   退一万步想想,他这短短一生,好像从未得到过他娘的重视。   他从小听的最多的话,就是好好干活赚钱,供他大哥读书。   后来大哥改去经商,他娘又说大哥做生意需要钱,继续从他这边拿银子。   等到后面大哥生意做大了,直接分家,断绝联系,自己除了这一处老房子,什么都没有,家里中的地都是后来自己辛苦赚钱买的。   几年未有联系,这次冬至他娘回家,还以为是真的关心他,来探望他。   可她娘知晓了藏钱的位置,拿了钱就离开了,难道对方对自己真的是一丝亲情都没有?难道这么些年,自己都是一直在骗自己?   想明白的陆大富,把目光转向小莲,小姑娘被张氏揽到怀里不停安慰。   陆大富眼角泛红,内心翻江倒海,他忍不住握拳,锤了锤墙壁,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这么冲动。   吃过了一个最难熬的晚饭,陆修远躺床上,开始思考人生。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人善被人欺,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不会被别人践踏。   他现在靠着写话本,勉强算吃饱穿暖了,为了提前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还要继续考科举,来提高自己社会地位。   防患于未然,手中无剑与有剑不用完全是两码事。   他思考了下,乡试是每三年一考,逢子、午、卯、酉年为正科,遇庆典加科为恩科。   正好是明年八月考,满打满算也就大半年的时间准备。   乡试一般分三场进行,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也就是初八,十一,十四进场,考试后一日出场。   时间那么短他慌吗?   好像是有点。   举人考试考四书五经,试帖诗,还有策问五道,这对陆修远来说,实在是陌生。   不过原主从小熟读四书五经,擅长制义做试帖诗,知识储备量惊人,有对方的知识打底,自己至少不用再从头背四书五经了!   要知道四书五经不是一本书,它是包括《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部作品,而五经则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其中《春秋》由于文字过于简略,通常与解释《春秋》的《左传》《公羊传》《谷梁传》分别合刊。   古文短小精悍,这些书光字数就约六十多万,背都要背上数年,更别提还要把里面知识全都融会贯通学以致用。   原主之前参加县试府试院试,虽未中过头名,但也是名列前茅一次考过,水平自然是很高。   而陆修远既然决定了继续考下去,当务之急还是要重新看一遍书,结合着原主记忆,将知识转化成自己的。   安排好了学习计划,他闭目思考着科举考试的注意事项,意识渐渐陷入梦乡。   随后的几日,陆修远把自己关在房间,找出原主之前的书反复观看。   腻了,就写写话本,转换一下思维。   陆修远这人,一但下定了决心,就会全力以赴。   他前世从决定要学医的那一刻起,便从未放松过自己,刻苦学习数年,渡过了黑暗的高三时期,最后如愿进入了首都某学府。   之后五年本科三年研究生,八年过去,他一直与书本为伴,从未丝毫放松过自己。   而如今一朝穿越,好不容易过了段养老生活,可不远处却有未知的危险在虎视眈眈。   他只好又拿出当初高考还有考研的那劲头,继续努力学习。   虽说科举难度要甩高考几条街,但考试再难,也要先试试再说,而不是一味的畏惧难度,自己敲退堂鼓。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老实人一朝幡然醒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还有,钱会回来的,老太太也会受到惩罚_(:з」∠)_   非常感谢始终如一X10,酱烧泥X10,chenmenX10,レイX5,精分小妖孽X1的营养液,还有中原中也的地雷包养~爱你们=3=激动的搓手手~   文中科举规则还有参考用书源自度娘。 第29章   闭门造车复习了一段时间, 陆修远话本都写了三四篇。   等到书架上原主的书全部啃完,此时已经进入了寒冬腊月。   他打算去镇子上一趟,到书肆里找找前年的举人文章, 观摩观摩,顺便送个话本。   上次跟时云琛匆匆一别, 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段时间不去镇上, 希望见了面不要恼自己。   谁料到了书肆,时云琛没见着,倒是碰到了他大哥时云章。   林掌柜在柜台后面当隐形人,而时云章正坐大堂里,抱着一本封面包装不明的书看得如痴如醉。   听到脚步声,对方警惕的抬眼望过来,看到是陆修远后,眼中警惕不减反增。   陆修远:???   他是做了什么吗?对方为何用这种眼神看他?   好在此时外面进来两个买书的,打断了这种奇怪氛围。   时云章见有外人在场说话不方便,便请陆修远去楼上隔间一叙。   因为赵家之事,两人打过一些交道,勉强算有点交情。   到了楼上, 时云章往椅子上一坐, 语气有些不太好,“这才几天时间,陆秀才怎么又来找我三弟了?”   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陆修远也不知道对方为何有此一问。   他掏出包裹里的三本书, 实话实说道:“约定的时间到期, 来交书稿。”   时云章有些不信,“你来镇上就是送这个的?”   陆修远摇摇头。   迎着对方那警惕的视线,缓缓说道:“顺便来书肆找些前年乡试抄录的文章。”   “除了这个, 就没有别的了?”   “还能有别的吗?”陆修远问道。   “不不不,没别的。”见状,时云章松了口气,看来陆秀才对琛儿没有那种意思,估计是南星猜错了。   陆修远环顾一圈,问道:“时少爷不在这边吗?”   时云章清了清嗓子,手往前一伸,“ 三弟不在,他之前跟我讲过,一两一本买断,你把这个给我也一样。”   是这样吗?不过毕竟是时云琛家里人,既然交易规则都知道了,想必也做不了假,给他也罢。   反正自从买断后,他写的都是清水文,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修远交过书,找林掌柜换了钱,又付了租书的押金,让对方帮忙找出去年乡试的抄录卷子,拿着在一楼找地方坐下来,准备细细观摩。   楼上时云章在翻看陆修远送过来的话本,结果越看越惊奇。   随着故事的层层递进,一个广阔无垠的修仙世界,在他面前逐渐打开。   奇妙的背景,有趣的故事,新奇的设定,让他看的无法自拔。   想到自己刚才还看的津津有味的那本书,跟这个一对比,瞬间高下立见。   怪不得琛儿这么惦记这个陆秀才,原来是因为对方写的故事好看!   这要是换自己,他也惦记!   不过一两银子买断,对方的确有些吃亏了,这种故事,如果印刷成册卖出去,那绝对火遍大江南北。   他往外伸了伸头,看到陆修远正在楼下专心看书,经过赵家之事,时云章对他印象不错,还挺欣赏的。   此人不畏惧赵家强权,敢于出头帮平民百姓发声。   这种人才,不认真科举去当官,而是窝在这里写话本,实在是太浪费了。   看着手里的话本,里面的故事讲述的越精彩,他就越觉得可惜。   时云章不自觉的走下了楼。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陆修远抬眼望去,对方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怎么了?”陆修远问道。   “陆秀才,说句心里话,你还是把精力放在科考上比较好,不要再写话本,白白浪费时间。”时云章说道。   陆修远抬了抬手里的卷子,“有在认真准备啊。”   时云章瞪了他一眼,“胡闹!考过的题便不再考,你复习看它有什么用?”   陆修远认真解释了一句,“四书五经出题范围广泛,重复率低,看历年卷宗,顺便练习自己破题,对比看别人的破题思路,而策问看多了,却是可以摸到一点规律,推测一番题目。”   没想到对方听了他的回答却很生气。   “你这叫投机取巧,不是真本事,万一侥幸金榜题名,却实力配不上身份,以后也会容易惹上事端。”   时云章说的,他也曾考虑过。   这就像他们大学复习的时候,期末考让老师帮忙画重点,老师反问他们:病人们会按照重点来生病吗?   基础是重要,可是他没时间了。   把原主掌握的知识,再加上自己的想法重新捋一遍,时间才勉强够用。   “明年中秋就乡试了,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再说。”   对于陆修远说的这些话,时云章归类为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以为举人是这么容易考的?   他们这是在北方,全省的所有秀才都去参加,才只录取约40人!   想当初他也是认真准备了数年,才在他二十五岁那年,勉强中间飘过。   看着眼前这人,他又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他当初也是这么年轻气盛,无所畏惧,结果当年乡试给了他当头一击,缓了很久才调整过来。   不过陆秀才一个农家子,跟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同,年纪轻轻就能考到秀才也不容易,足以证明他的天分不比自己差。   想到对方之前也算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自己对他的性格比较欣赏,不由起了爱才的心思。   “陆秀才,我这里有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可以借给你阅读。”   陆修远闻言,惊讶地看向时云章,他说的是真的吗?对方真的愿意把这巨作借给自己?   四书章句集注是四书的重要注本。其内容分为《大学章句》、《中庸章句》、《论语集注》、《孟子集注》,其中《论语》、《孟子》中的注释集合了众人说法,故而称为“集注”。①   该书上承经典,下启群学,金科玉律,代代传授,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构成不可低估。   明清以后的科举制度,均以《四书章句集注》作为题库和标准答案,所有的答卷、观点均不可违背其中的说法。   想不到他所处的架空朝代,竟也有此书。   陆修远连忙起身,恭敬地道谢:“承蒙时老板厚爱,陆某不胜感激。”   想了想,又开口道:“不知是否还有其他要求?”   时云章手背在身后,“一共两个要求,书不能带走,只许在这里看,这是其一。”   陆修远连忙说道:“这是自然,此物如此珍贵,陆某也不敢往外拿。”   “其二,如若有朝一日你陆秀才金榜题名,还希望你能做个好官,造福天下的黎明百姓。”时云章说的一脸严肃。   陆修远端正态度一本正经的说道:“陆某决意科举,本就存着这个意愿,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严肃的气氛被这句话打破,时云章被他的发言笑到了,“卖红薯?陆秀才你可真有意思。”   说笑完,时云章说明日会把书带过来,便拿着话本离开了。   东家走了,林掌柜也减少了心理压力。   他来到陆修远身旁,打听道:“陆秀这是下定决心准备明年的乡试了?”   陆修远微微颔首,“正是。”   “那可惜了,本来有个赚钱的谋生想介绍给陆秀才的……”林掌柜叹了口气。   “什么赚钱的?”陆修远起了好奇心,“不知零散时间可不可以做?”   林掌柜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听说我们平安镇的新任知县,是花了五千两捐来的,大字不识一个,这两天提前派人在我们本地张罗着,要招个既有文采又算术好的童生当钱谷师爷呢。”   “新知县都要上任了?那之前的知县去哪了?”陆修远惊讶,最近一直在温书,没有再关注这些事情。   “之前的知县还有县丞,将跟赵家有染的全都挖了出来,上面念及他举报有功,全都送去挖矿二十年,前任知县都不惑之年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样啊,不过新任知县看起来好像很有钱的样子…给他当师爷,好像也不错,应该挺多人报名的吧?”陆修远好奇问道。   “是啊,陆秀才你来得晚不知道,早在昨天,我们书肆关于九章算术之类的书全都一售而空了。”林掌柜说的一脸感慨。   陆修远叹了口气,“可惜陆某要去乡试,看来与师爷这个行业无缘了。”   “害!陆秀才你这可是去考举人,多了不得!师爷哪能跟你比!”林掌柜夸赞道。   “掌柜的太夸张了,考上考不上还不一定呢。”陆修远哭笑不得。   听了这话,林掌柜非常不赞同,“陆秀才可不要妄自菲薄,能去考举人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双方闲聊了片刻,又有两名书生走进来,林掌柜忙上前招呼。   陆修远也跟着转身望过去,这一看,好像发现了个熟人。   那两名书生,一个是在驿站认识的严书明,另一人他没见过,却感觉五官轮廓有些眼熟。   他们好像也是来买书的,在看到林掌柜连连摇头后,不免有些失落。   而在严书明垂头丧气之际,余光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大喜过望,拉着旁边的同窗就朝陆修远走了过来。   “陆兄!”   陆修远放下手中的卷子,也回应道:“严兄,好巧。”   “陆兄也是来找算术书复习的吗?可有打算去参加钱谷师爷的选拔?”严书明打听道。   陆修远摇摇头,“不去。”   严书明明显松了口气,冲他旁边的同窗说道:“阿铭,你运气真好,如果陆兄也去的话,你干脆都不用复习了,师爷之位肯定是陆兄的。”   看到严书明如此吹捧他,陆修远略微有些尴尬。   他同窗那个叫阿铭的,并没有因为这句刺耳的话生气,反而是很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这位兄台,你很精通算术吗?”   “精通算不上,只能说略微懂一些吧。”他的算术知识只能说是领先这边,并没有到很精通的地步,毕竟他也不是专业搞这个的。   严书明很不以为然,有道是越厉害的人越谦逊,他捣了捣同窗的胳膊,“阿铭别听陆兄谦虚,他算术可厉害了,之前我跟你说的驿站那个人,就是这位陆兄啊!”   “原来书明之前说的是兄台,”那人眼睛亮了起来,“在下之前读书碰到过几个不懂之处,不知可否麻烦兄台讲解一番?”   说完不待陆修远回应,他又连忙补充,“在下可以付报酬,跟书院那些补课先生一样的价格。”   严书明也眼巴巴的望着陆修远,“陆兄,阿铭只想当商人,可却一直被家里逼着科举做官,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既可以算账,又能给家里交差的钱谷师爷,他实在不想错过啊……”   陆修远有些不解,“你既然想做商人,那算数应该也不差,为何还需要别人指点呢?”   闻言,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番,脸上均闪过一丝尴尬。   同窗咬了咬牙,说出了事实真相,“家父经商数年,在下从小跟着熏陶,自认为对算数挺擅长,可是……”   他自怀中掏出一本九章算术,“不知为何,这书中文字全都认识,合在一起却不知其所以然了。”   陆修远接过书,翻看了两眼,大概知晓了原因。   如果说现代的数学教育体系,是由浅入深的纵向总结,那么九章算术就是古代人民在日常的劳动生活中,把遇到的数学问题,做的一个横向总结。   一个外行,如果想学习,没有人进行一个思想的引导,一下子接受这么多案例,的确学起来比较吃力。   陆修远重新坐回位子上,“那陆某就大概讲讲自己的拙见,也不知对你们是否有用。”   严书明连忙说道:“哪里哪里,不管有没有用,陆兄愿意将自己的经验分享给我们,我们就已经非常感激了,以后但凡用得上严某人的地方,尽管吩咐,别无二话。”   “在下也是。”另一同窗承诺道。   “这次的出题范围都在这本书上吗?”他晃了晃手里的书。   “我听别人提起过,好像是要考九章算术的前七章。”同窗回答道。   九章算术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此书一共搜集了二百四十六个数学问题及其解法,共分为九大类,每一类为一章。   如果考前七章的话,那也就是考“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这几类问题。   陆修远摊开书本,翻开第一章 “方田”。   [一]今有田广十五布,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答曰:一亩。   [二]又有田广十二步,从十四步。问为田几何?答曰:一百六十八步。   方田术曰:广从步数相乘得积步。以亩法二百四十步除之,即亩数,百亩为一顷。②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现在有田横(宽)15步,从=纵(长)16步,问这块田的面积多大?   而方形田的算法,长乘宽得到其面积,再用亩法以240(平方)步除得到亩数。   也就是15×16÷240=1亩。   陆修远转换成通俗的语言解释了一遍,又借了笔墨,在空白纸上勾画一番,瞬间一目了然。   然后又给他们扩展了长乘宽乘高算体积等一系列同类型的问题。   他们起初都能跟上,但等讲到后面第七章 盈不足的时候,答案是大串的文字描述,看的他俩满头雾水。   像这种问题,用现代数学能轻松解决,也就是简单的列方程解应用题,九章算术其实也有方程的思想,但没有应用到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之中,而是用一种非常繁琐的文字描述的方法来解决,故而容易被绕晕。   陆修远又用甲乙借代Xy,给他们讲了列方程……   讲解完,陆修远就看着他们两人在旁边做类似题目练习,折射的光线打在那名同窗的脸上,陆修远看着对方的脸型,越看越觉得眼熟,猝不及防一个人,浮现在他脑海中。   不是吧,还能这么巧?   等他们吸收完毕,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二人对着陆修远一通感谢,那名同窗还恭敬的行了个师徒礼。   严书明感慨道:“陆兄有此大才,明年的我们省的解元,估计非你莫属了!”   同窗听了也很惊讶,“兄台真是厉害,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秀才了,不像在下,读了这么多年书,还一直卡在童生这里。”   陆修远望着那同窗,眼神复杂,思考了片刻,深深叹了口气,“参加不了乡试,书读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满脸迷惑,“兄台何出此言?为何会参加不了乡试?”   陆修远看着那名同窗身上穿的绫罗绸缎,腰间还挂了一枚玉佩,他语气充满沧桑。   “实不相瞒,是家中大伯生意需要救急,家里人已将陆某攒了多年的赶考费借给大伯渡过难关,自然是去不了乡试了”   严书明听了很震惊,“什么?还有这种事?!”   同窗也愤愤不平,“在下也略懂一些生意门道,救急哪能是几十两就能解决的?兄台文采裴然,你家里人将你赶考费拿走,影响你科考,那是相当于把你前程都毁了啊!”   陆修远无奈,“没办法,祖母亲自来请求了,哪怕这点钱微不足道,也要尽孝心啊。”   听到这里,那名同窗有些上头,气愤道:“说句实在话,兄台那祖母估计也没安好心!她把拿钱借走,不但帮不上大儿子的忙,还把你给拖累了!”   “嘘!阿铭你说话注意点。”严书明扯了扯同窗的衣袖。   同窗一脸烦躁,“陆兄如此大才,就要被他祖母跟大伯毁了,难道长辈做得不对就不能说了?”   “那好歹是陆兄的长辈啊…你这样说别人…让陆兄听到多不好啊。”严书明疯狂使眼色。   “无碍,我们早已断绝联系数年,陆某对他们也并没有多大的亲情。”陆修远神情平淡。   “那你这个大伯跟祖母就更过分了!这么多年未联系,缺钱了怎么好意思找上门的!”同窗气的眼睛都要冒火了,这种人真是太无耻了。   他想到陆修远对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人都能毫无芥蒂的倾囊相授,这是多么的高风亮节,结果却因为家里拖累,而不能参加科考又是何等可惜。   同窗想借钱给陆修远,可又怕侮辱了对方,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诚恳道:“陆兄,家父经商多年,在平安镇也有不少铺子,不如在下引荐一番,签个契约,使些借款,帮陆兄大伯解燃眉之急,然后令其归还赶考费?”   “这点小事来麻烦令尊,会不会不太好?”陆修远有些不好意思。   “不不不,陆兄不用介意,家父借钱也是有利息的,这几年他自己也经常这样借给别人,不碍事的,更何况你我都同姓陆,自然要互帮互助才是。”   “你也姓陆?”陆修远眼睛微微睁大,惊讶道。   同窗一拍脑袋,“抱歉,刚忘记说了,在下陆铭,在平安镇居住了十数年,祖籍是平安镇金山村人士。”   “这么巧,陆某也住金山村……”   见陆修远这么说,陆铭笑了,“听家父提起过,金山村大半村的人都姓陆,不知陆兄是哪一支的?大伯叫什么名字?没准我们还是亲戚呢!”   陆修远内心笑了笑,认亲吗,他最喜欢了。   “陆某祖父乃陆洪山,兄弟里排行第三,人称陆老三,不过已经逝世多年,大伯叫陆大贵,十几年前搬到镇上……”   陆铭在听到祖父是陆洪山的时候,内心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等到陆修远说出陆大贵这个名字,瞬间犹如五雷轰顶。   陆修远的大伯竟然是自己的爹!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修远: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是你堂哥。   陆铭:自己骂自己可还行!   明天起恢复成21点更新嗷!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①四书章句集注解释源自度娘。   ②题目出自九章算术。 第30章   世界上还能有比现在这种更戏剧化的事情了吗?   陆铭脸颊泛红, 头顶都要冒热气了,尴尬的恨不得原地消失。   严书明看到陆铭这副模样,心里一咯噔,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阿铭,你没事吧?”严书明关切道。   陆修远看到他这个便宜堂弟脸都红的似滴出血来, 一副很柔弱很好欺负的样子, 内心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罪恶感,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不过只是一丢丢。   见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陆铭拍了拍脸颊,平复了下心情,对陆修远说道。   “原来是堂兄,之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麻烦在此稍等片刻,等我回家询问了祖母,定给堂兄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转身一路小跑离开,期间还被门槛绊到, 踉跄了一下。   严书明看着陆铭的背影, 神色也有些尴尬,“陆兄,阿铭是个好人,这事肯定有内情……”   陆修远点点头, “嗯, 等他回来再说吧。”   说完坐下继续看自己的卷子,而严书明则坐立不安的等待陆铭回来。   外面的街道上,车水马龙, 现在明明是寒冬腊月,陆铭却觉得身上燥热的不行,尤其是脸上,感觉热的要冒烟了。   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这种丢人时刻,一想到之前还那么自信的打包票要帮陆修远,转了一圈,原来自己家就是祸害人的罪魁祸首,他尴尬的恨不得钻到地底下。   而让他如此尴尬的,还是因为他的祖母。   跑了大半条街,陆铭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现在迫不及待想回家问祖母真相。   累个半死后,终于回到了家,打开门就看到他祖母在院子里给花生去壳,看到对方又穿上了那身旧棉衣,陆铭忍不住皱眉。   “祖母,怎么又穿上了这个,我娘不是给你买了两身新衣服吗?”   听到动静,老太太抬眼望过去,发现是自己的小孙子回来了,忙放下手里的花生,亲切招呼道:“铭铭回来了?你看你热的满头大汗,快进屋歇歇。”   老太太拉着陆铭回了客厅,提起茶壶倒了一杯,递到他手边,“快喝吧,还是热的,一直给你备着呢。”   感受到茶杯的温度,陆铭越来越想不通,他们家根本不缺钱,每月给老太太的零花钱都有几百文!吃住不花钱的情况下,足够一个人娱乐开销。   他望着眼前这个从小就疼爱他的祖母,实在是想不通对方会是那种为了钱财,而撒谎骗小叔,还差点毁了堂兄的前程的那种人。   看着老太太提茶壶给自己倒水的身影,陆铭质问的话被堵在嗓子眼,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口。   见陆铭站在原地不动,老太太觉得他脸色有些奇怪,忙放下水壶,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是有点烫,脸也很红,这刚入腊月的,不会着凉了吧?”   老太太说完,双手在腰侧擦了擦,“铭铭在这等一会,祖母去给你熬个姜茶喝喝,给你去去寒。”   “不用……”伸手拦住了老太太,陆铭咬了咬下唇,艰难开口道:“祖母,你是不是借小叔家钱了?”   听了这话,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又恢复镇静,“铭铭问这个做什么呀?咱们跟你小叔家分家多年,你那没良心的小叔都不知道来看祖母,想到这个我就生气,咱们不聊他!”   见老太太想离开,陆铭连忙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又问了一遍:“祖母,你管小叔家借那么多钱做什么?缺钱找父亲他也一样会给啊?”   被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这样质问,老太太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挥开陆铭的胳膊,强装镇定。   “铭铭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不要管,没事多看看书,好好准备秀才的考试,奶奶保证你这次肯定能考上!”   在陆铭眼里,老太太平日里非常节俭,除了给自己买东西不心疼,其他时间都是一毛不拔,这么些年也攒了不少钱,那怎么又会去小叔家再借几十两?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老太太着急用钱,还要瞒着他们家人,甚至回村里找小叔家借。   毕竟是疼爱自己多年的祖母,陆铭迫切想知道真相,可老太太却一直左顾言它,这让他有些崩溃。   “读什么书,我根本不打算考秀才了,祖母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我想听原因,你拿那么多钱做什么了?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急事,别让孙子担心好不好?”   一听不打算考秀才,老太太愣了愣,立刻炸毛了,“不行不行!铭铭你这次一定要去考!必须考!”   “考什么考,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我想去当钱谷师爷给人算账!”   老太太的命令的语气让陆铭很烦躁,放弃科考这件事之前也跟父亲提过,他父亲虽不赞同他放弃读书,但如果能当上师爷的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谁料老太太像是突然着了魔,紧紧抓住陆铭的胳膊,枯瘦的手指隔着棉衣都感受到了强势的力度。   “铭铭你再试一次,这次肯定能过的,相信祖母啊,再试一次,你辛苦读了这么多年书,可千万不要前功尽弃啊……”老太太眼睛里带着恐慌,语气充满了恳求。   看到老太太如此失态的一幕,陆铭内心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马上就到了二月份考县试的时候了,老太太不会是……   “祖母,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把钱拿去买县试试题了?!”   见被发现,老太太先是惊慌失措了片刻,后又强行稳住心神,劝陆铭道:“铭铭尽管放心,祖母是在靠谱的人手里买的,之前好多人在他那买了试题然后考中了秀才,那人跟我讲绝对保真,童叟无欺,你再坚持坚持,这次咱们一定能考中秀才!”   陆铭无语,他真是搞不懂这老太太怎么想的,“祖母,那些都是骗人的!你被骗了啊!”   “不可能!”老太太连忙反驳,“那可是你书院的同窗推荐的,怎么会骗人呢!”   “什么同窗?”陆铭被老太太搞得这一出有些无语,“祖母你到底是在哪知道的消息?都到这地步了您就实话实说告诉孙儿好不好?我们先把问题解决。”   在陆铭一再逼问下,老太太才不得不把事情全盘托出。   原来前段时间她上街买菜,一群公子哥纵马长街差点把她撞倒,老太太刚想破口大骂,一看人家身上穿的衣服,未出口的脏话又全都咽回了肚子。   好在有一个公子特别好心的把她扶起来,说他们是青峪书院的学生,平时读书太累了,所以要骑马放纵一下,还关切的问要不要送医馆。   老太太一听是青峪书院,就想到了自己小孙孙,也是这家书院的,瞬间没了脾气,把他们全都夸赞了一番,还好好叮嘱对方让他们以后骑马小心,压根没注意到对方眼底的不耐与嫌弃。   等老太太啰嗦完,又想打听自己孙子在学院表现怎么样,却被那公子岔开了话题,说差点冲撞到老太太,觉得很抱歉,决定送她一份机缘。   等公子骑马离开,老太太打开所谓机缘,发现上面画着一副简笔地图,跟随着上面的指示走到头,竟然看到有人在卖县试的科举试题!   老太太走过去还没说话,就被人一通忽悠。   想到自己孙子考了好些年都没考中,一咬牙交了定金,回家翻出自己所有钱,发现还差四十两。   她又不敢跟家里人说,这时候她想到了住在村里多年未联系的陆大富,正好前段时间听到八卦,大富家的二郎揭露赵家的阴谋,把巡抚都请来了,他们家肯定有钱,这才在冬至这个重要的节日跑到了小儿子家。   好在辛苦没白费,拿来了五十两,如愿凑齐了买试题的一百两。   听完解释,老太太把试题也拿了出来,看着花了一百两买的试题,陆铭只感觉眼前一黑,扶住旁边椅子勉强站稳。   糊涂!实在是糊涂!   他还以为老太太出了什么事,急需用钱,不好意思麻烦他们,才迫不得已去小叔家借钱,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种离谱的理由!   “那些卖试题的都是假的!不要信!就算是真的,事后一个举报,所有通过的还要全部重考,重考不过关当作弊处理,很有可能一生都无法再科举!”陆铭有些崩溃。   一听自己可能是被骗了,老太太心里慌了神,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会这样,那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   想到此,她连忙追问,“铭铭,我们现在去找那人,让他退钱好不好……”   陆铭无奈,“他们估计每做成一笔就换个地方,现在去肯定抓不到人了。”   事已至此,老太太只能庆幸钱没有亏太多,“还好只损失了五十两,剩下五十两是大富亏的,跟咱没关系。”   陆铭一听老太太说的这话,他有些发蒙,长这么大,竟然没想到祖母还有这样一副面孔!   见陆铭身子晃了晃,老太太一脸惊慌,“铭铭,你没事吧,别吓祖母啊!”   陆铭看着眼前这张充满紧张关心的脸,想到了陆修远,都是孙子,差距怎么这么大,不由苦笑道:“祖母,你可知因为你这事情,可能害的我那堂兄无缘乡试,前程无异于被毁啊!”   老太太听他提起了陆修远,眉头一皱,“什么堂兄,都不来往了还论什么亲戚。”   陆铭想到之前陆修远还大方的传授自己知识,对方那么厉害,却因为没有盘缠而无法去乡试。   而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疼爱自己的祖母。   可毕竟是长辈,在这以孝为天的古代,陆铭也不好指责什么,归根究底,对方也是为了自己好,只能打碎牙齿肚里咽。   无奈之下,他甩开对方的手,回了自己房间。   老太太有些担心,忍不住跟了过去,推开了门就看到陆铭拿着一块玉佩迎面走出来。   “铭铭,你拿那块玉佩做什么?”老太太紧张道。   陆铭回头,看着老太太眼神复杂,“把它换成银子,还给堂兄。”   听了这话,老太太大惊失色,“这可是大贵在外地好不容易淘来的好货,保佑你平安的,怎么能说卖就卖呢!”   陆铭脸色疲惫,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跟这个祖母纠缠,绕过老太太的身体离家而去。   书肆内,陆修远跟严书明等了得有大半个时辰,才看到陆铭姗姗来迟的身影。   对方一路小跑冲进来,双手扶住膝盖不停喘气,等歇息好了,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陆修远。   “一共五十两,堂兄你数一下。”   陆修远接过颠了颠钱袋里的银子,放入了怀中,实在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这银子竟然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想到此又望向陆铭,对方刚替祖母还清了钱,内心轻快不少,面上也能看出来是个阳光正直好少年。   陆修远有些感慨,读书使人明智,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就在大堂一片沉默之际,旁边严书明的肚子在突然在一旁唱起了空城计。   此时时间已过正午,见大家都望过来,严书明哈哈一笑,“早就饿了,走,我请你们兄弟俩吃饭!”   就在他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之时,老太太拄着拐杖也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对方一进门就拿拐杖指着陆修远,凶狠道:“借钱的人是我,陆二郎你快把那钱还给铭铭。”   陆修远垂眸眼神冰冷的看向老太太,被人拿拐杖这么指着,任谁心情都不会好,还不待他开口说话,陆铭连忙拉着老太太出了门。   严书明跟他对视了一眼,俩人跟了上去。   门外偏僻小巷里,陆铭苦口婆心的在劝说,“祖母,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可就别再添乱了好不好?”   老太太瞥了巷子口陆修远一眼,语气非常不服气,“我借我儿子的钱,要还也是我自己还,你替我还的不算数,我去问他要回来怎么了!”   “祖母!我们家又不是没有钱,你何必这样!”陆铭一脸无奈。   老太太冲陆铭使眼色,小声说道:“那试题虽然被骗了一百两,可有他们的五十两打底,祖母亏五十还能勉强接受,你这要是还给他,亏了一百两银子,祖母晚上这觉都睡不着咯!”   陆铭第一次见老太太这副模样,觉得实在是陌生,忍不住问道:“您真的是我祖母吗?”   “傻铭铭,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当然是啊!”见陆铭这么问,老太太有些慌了。   “可是您这样让我实在陌生,我都不敢认了……”陆铭语气颤抖道。看向老太太的眼神如同陌生人。   老太太心里一咯噔,想伸手拉陆铭一把,却被不着痕迹的躲开。   “别这样铭铭,祖母这都是为你好啊!”   陆铭实在是被他祖母伤透了心,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街上车多人杂,祖母年龄大了,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说罢,不再留意身后,转身出了巷子。   而被留在后面的老太太,一脸恍惚的坐在了地上,喃喃道:铭铭,祖母这都是为了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个flag,下章或者下下章攻受突破性进展!冲鸭!!   感谢你的小可爱的两颗地雷包养,爱你哟~~ 第31章   经过这么一闹, 他们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干脆分开行动。   陆修远也不管老太太后续怎么折腾,反正钱回来了, 在他手上,绝对不可能再发生类似事情。   此时正午已过, 他早饿的前胸贴后背, 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逛街,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家平价笔铺。   既然决定科举了,那自然要把需要的道具全部准备齐全。   在笔铺花了五十文买了十支平价的羊毫笔,又让老板送了支鸡毛的,鸡毛笔毫短锋齐,软而无力,拿回家正好让小莲跟着自己认字。   等他回到家,一进院子就看到张氏跟他大嫂在绣帕子,估计是想换点钱贴补家里。   他委婉的让张氏来他房间一趟,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那五十两银子, 放到张氏手里, 又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张氏听了忍不住感慨道,“想不到你那堂弟性格还挺好。”   陆修远赞同,“所以说读书还是有用的。”   看到张氏也是一脸赞同,便顺便提了嘴正式教小莲认字的事, 张氏连忙摆摆手, 不太支持。   “二郎,你既然决定了继续考,那就要把心思全都放到书本上, 小莲识字也不着急,再等等也可以。”   陆修远不在意道:“一天识一两个,也不怎么费功夫,一年下来也会不少了。”   看到陆修远这么坚持,张氏也不好说什么,“那你看着安排,别耽误你读书就行,小姑娘家家的,多学点东西还是有好处的。”   说完,她又看了眼手里的银子,叹息道:“银子的事,娘觉得还不要告诉你爹了。”   陆修远点了点头,想到镇上难缠的偏心老太太,便暗示道:“这事如果不彻底处理,爹估计还是会有下一次的。”   张氏疑惑道:“二郎,那你的意思是?”   陆修远想到了以后,如若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将来一举一动肯定被人紧盯,而老家这边,万一老太太打着他的名号,做一些不光彩之事,很有可能会连累到他!   更何况那些弹劾的才不管真实情况是什么,能拖下水就拖下水,所以,他行动必须要趁早。   “看现在的情况,分家一点用都没有,不如直接断亲吧。”   “什么!”张氏眼睛微微睁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二郎你说的是认真的?”   “是的。”陆修远的眼神无比认真。   张氏拍了拍自己胸口,眼神里透着微微惶恐,“断亲?真的可以吗?会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我们不孝啊?娘从未敢想过……”   陆修远拉过张氏的手,慢慢安抚道:“娘你听我说,如果不断亲,等我将来做了官,祖母打着我的名号做坏事,然后被朝中对手抓到把柄,丢官职算轻的,人头落地都有可能啊!”   一听这话,张氏也不怕了,什么事能有她儿子重要?为了二郎的未来,这亲必须要断,就是令人头疼的是……   “二郎我懂你的意思,可是这事要是由我们提出来,你祖母肯定不同意啊,她要是反告我们不孝,你这科举都不用考了,这样一来可如何是好啊?”   陆修远示意张氏不用担心,“没事,我有办法让祖母主动提,娘你到时候顺着她就行。”   “二郎真的有法子?不会影响你什么吧?”张氏有些担心。   陆修远思索了下,“对我没有影响,待我过几日试试,成功的几率还是挺高的。”   听了这话,张氏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夸赞道:“我们家二郎就是聪明!”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冬日天亮的晚,陆修远在五更末,也就是现代的凌晨五点左右,便醒过来了。   躺在床上醒了会神,又裹着棉被坐在床上缓了片刻,这才麻溜的换上衣服,去大门口洗漱。   入冬后,这天气可真是一天比一天还要冷,洗漱完毕,陆修远又回房间喝了一杯凉开水,然后开始在院子做起了舒展运动。   他先是把筋骨活动开,然后跑到外面黑布隆冬的绕着院子跑上一刻钟,休息片刻,再回院子打两套五禽戏。   陆修远现在要锻炼身体,科举考试是非常考验人身体素质的,就拿他马上要去的乡试来说,一共分为三场,每场要考三日。   在那狭小逼仄的号房里,吃喝拉撒睡皆在内,期间不许出来,直到考试结束。   多么痛苦难熬,没有强健的体魄,怕是坚持不下来。   等陆修远锻炼完,时间差不多到了卯时六点左右,天微微亮,他自房间拿出昨日买的毛笔,接了碗清水,蘸着水在一光滑的石板上练字。   字体也要练的,原主字体虽然写的很好看,但秀气有余而力不足,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写不好的原因,所以才在笔铺买了羊毫笔。   书法要练真功夫的话,还是要用羊毫笔,因为羊毫柔软,控制起来比较吃力,最锻炼腕力跟臂力,这也算是磨练功力的一种方法。   小半碗水下去,陆修远的手臂便感觉累的好似不是自己的了,揉了揉胳膊,他没忍住叹了口气,看来最近懈怠了,体力竟然这么差了。   休息了片刻后,提笔又继续写,直到天大亮,家里人都起床了,他这才停下来。   张氏一打开门,就看到院子里陆修远在一边揉胳膊,有些心疼道:“现在天亮的晚,二郎可以多休息会再练字吧?”   陆修远摇了摇头,“时间宝贵,哪有浪费的道理。”说完起身,把刚才用到的东西全都收进了房间。   毛笔悬挂起来,桌面上的书都摆整齐,陆修远又趁着张氏做饭的这会,赶紧忙里偷闲的写了会话本。   他们家目前所有钱财加起来大概是五十三两,除开他要给家里留出日常开销的十两,如果还想要再舒舒服服过的好年,那就再去掉三两,这样就只剩下四十两。   他们这边离省城比较远,等乡试过了,他估计没时间再回家,到时候很大可能是直接去京城才加会试,所以这四十两,远远不够。   所以他只能辛苦一点,多赚点外快,这时候多费点力,等赶考的时候,就不至于那么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么么么哒~ 第32章   家里人看到陆修远在认真准备考试后, 说话都不敢大声,唯恐吵到他,就连小莲也安静了不少。   早饭陆修远喝了碗热汤, 又吃了块饼子,银子回来了, 张氏做饭也舍得用面了, 吃的他是一本满足。   吃过饭后,陆修远没有在家耽误太多时间,带上张氏给他烙的两块大饼,全都塞到背囊里,便要出发去镇上。   张氏没忍住拦了一下,“二郎,干吃饼能咽的下吗?娘给你带点咸菜,炒个鸡蛋下饭吧?”   听了这话,陆修远无奈笑道:“娘,这是在人家书肆看书,午间空了随便啃两口饼对付一下就行了,带着菜过去, 哪里还有学习的样子啊?”   张氏心想也是, 叹了口气,双手局促的在围裙处抹了两把,“二郎你这样太受罪了,不行, 娘中午要去买几个好菜, 回来给你好好补补。”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娘也不用太担心了, 如果没有十年寒窗苦读,哪又有后面的金榜题名呢?”陆修远道。   “娘不管,谁说日子过得艰苦才能金榜题名,吃的好一样也行,二郎你就好好去温书,回到家娘多给你弄点好吃的。”说完,陪着陆修远一起去村口赶牛车。   朔风冷冽,寒气逼人,陆修远瑟缩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年关将至,小镇上虽然寒冷,但出来逛街的人却越来越多,老百姓们辛苦忙碌了三季,临近过年这段时间,是他们难得清闲的时刻。   陆修远走在街道上,看到别人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的都出来玩耍,心中也产生了向往之情,他也要好好努力,多赚钱,以后让他们家人也能这么自由自在游玩。   等到了书肆,时间还很早,店里只有林掌柜一个人,没有看到时云章。   林掌柜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了陆修远,连忙招呼道:“陆秀才,你来了?这边请……”   说完,把他引到了之前等时云琛那会去过的一个小包间。   “书大东家都带过来了,陆秀才在这边看就行,要是渴了叫外面的小厮沏茶。”   陆修远没想到时云章竟然这么体贴,那这样他绝对可以在这边一坐一整天,这就相当于现代的图书馆了啊。   他连忙感谢,又对着林掌柜吹了一通时云章的彩虹屁。   结果林掌柜却否认道:“大东家只是借了书,请陆秀才来这边看,是小东家的意思。”   竟然是时云琛?陆修远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好心?   想到此,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好像是有段时间没见着时云琛的面了,也不知道对方最近在忙些什么?   林掌柜交代完该说的,怕打扰到陆修远学习,说了句有事尽管吩咐,便离开了。   陆修远放下背囊,整理了下衣摆,来到一旁的书桌面前。   桌子为典型的平头案,两面平直,两端无饰,旁边摆了一把扶手椅。   桌椅摆的位置,跟房间的整体布局有些突兀,看得出来是临时加进来的,想到此,他抿唇笑了下,想不到这个小少爷还挺贴心的?   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照顾,难道因为喜欢自己写的话本?   撩了下衣服,陆修远在椅子上坐下,翻开桌面上的书,先从《大学》看起,之后才是《论语》《孟子》《中庸》。   四书集注的编排次序,也是有原因的,其目的是: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再读《孟子》,观其发越;最后读《中庸》,以求古人微妙之处。   陆修远准备先粗读上一遍,加深下印象。   他虽有原主记忆,但都在意识深处,需要特定词语才能触发,比如他要看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这句话,才能想到“大学的宗旨,在于发扬光明正大的德行。”的意思。   这其实是有些鸡肋的,而且如果不复习,日子久了,也会容易忘掉,以后再也想不起来。   他现在粗读一遍,结合记忆中中原主的理解,再加上书中朱熹的批注,总结出来自己的想法,这样效率也最高。   好读书,不求甚解,观其大略,追求博,万事都懂,等最后入考场了,不管遇到什么题目,决策才不会偏颇。   就这样,陆修远抱着书,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一直看到肚子饿了,身体实在坚持不住,他才暂停了会,去旁边拿过张氏给他烙的大饼,继续边吃边看。   张氏今天做的是发面饼,吃到嘴里有些发酸,没有茶水帮忙下饭,吃到嘴里要干嚼半天才能勉强咽下。   但此时的陆修远已全然不在意了,他的意识,已经深深地陷入了书中,无法自拔,就连房间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他都没有发现。   陆修远看得实在太过入迷,手上的大饼都已经被吃完了,他还没有发现,直到无意识的想再吃一口饼,结果不小心咬到了拿饼的那只手指。   “嘶”,手指上传来的剧痛瞬间惊醒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耳边传来了一阵爆笑声。   陆修远有些愣神,转头看过去,发现时云琛正拿手指着自己,在一旁抱着肚子狂笑。   “陆秀才,你看书怎么看的这么入迷?连饼没有了都没发现,还在那里咬手指!”   陆修远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眼自己大拇指,被咬了个深深的齿痕,好在没有咬破。   时云琛看到他这幅模样,更是笑得不行,“怪不得人都说读书人是书呆子,我看你陆秀才也差不多读成呆子了。”   想到对方借房间给自己用,被嘲笑上两声又算什么,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对时云琛道谢:“多谢时少爷借此屋给陆某用,实在是方便了不少。”   见陆修远这么正经,时云琛也不好意思再笑了,忙清了清嗓子,随口解释道:“不用道谢,本少爷是怕你在外面看书不专心,白白浪费了我大哥这么珍贵的书!所以才让你来这边看的,你应该谢的人是我大哥才对。”   “时老板和时少爷的帮助,陆某都铭记在心……”   “哎呀,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啊。”时云琛不耐烦的连忙打断,“说什么感谢的,赶紧继续看你的书吧,要是真能考个状元回来,那才是对我大哥最好的回报呢。”   被打断,陆修远也没生气,想到对方的话,他有些不好意思笑笑,“状元好像有点难,陆某还是先把乡试过了再说吧。”   说完,陆修远在行囊里,又掏出了一块大饼,继续边吃边看,很快思绪又全然陷入书中。   因为面饼是粗面做的,看起来灰不溜秋的,上面还沾着面粉渣,被陆修远这样捧着吃,看起来有些凄惨。   时云琛望着眼前这副画面,内心莫名有股酸涩的感觉,他有些呆不下去,干脆悄悄离开了房间。   一直等到傍晚,陆修远才停下来,他把书用书签做好标记,端正的放到桌面上,这才留意到,时云琛早就不在了,而桌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盘点心,还有一杯茶水。   他伸手碰了碰杯子,茶壁冰凉透骨,掀开茶盖里面茶水的颜色浓厚深重,一看就是放的时间太久了。   陆修远现在又饿又渴,忙就着冷掉的茶水吃了几块点心,微微填了点肚子,便起身跟林掌柜道谢还有告辞。   等出了书肆大门,看着远处的夕阳,陆修远感觉身体有些发虚,脚步有些发软。   没有多犹豫,他赶紧在周围找了个小面摊,让老板下了碗面条,又要了两碗汤水喝了喝,这才缓过劲来。   陆修远本意是想节省一点,中午带饭稍微吃一点,下午再回家吃饭,但是看今天这样子,他是撑不到回家的,而且读书消耗大,中午带两块大饼也不够吃。   吸取教训,再改善计划,下次多带两张饼,中午就够吃了,而他看书比较入神,没办法出去找小厮要水,干脆自己再带个水葫芦过来。   吃完了面条,坐上牛车回家,等到了家里,张氏用煎蛋给他炖了个萝卜汤。   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郎中开药方。   萝卜汤作为平价中的最佳的滋补品,被张氏炖成了奶白色,上面还漂浮着两块黄盈盈的煎蛋,从这么冷的外面回来,一通汤汤水水的喝下肚,整个人都舒坦极了。   吃过饭,夜色已晚,陆修远并没有秉烛夜读,原因除了浪费油,还跟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有关。   所以他早早洗漱过后爬上床,躺在了被窝里,回顾自己白天学的内容,不知不觉渐渐睡去。   次日天不亮,继续起来锻炼身体再加练字,这次吃过饭,他多带了两张大饼,张氏心疼他,又给他在行囊里塞了两个水煮蛋。   一大早继续来到书肆,陆修远刚进入房间,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时云琛正歪在椅子里抱着话本。   听到脚步声,对方抬眼望过来,“陆秀才好早,本少爷在此看书不会扰到你吧?”   “自然不会,时少爷随意。”毕竟是别人家店铺,自然想在哪看就在哪看,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噪音,他都能接受。   说完,放下行囊,打开书,接着昨天看到的部分,继续读下去。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正午,陆修远刚拿出大饼吃了两口,就闻到隔壁房间传来了一阵勾人的香味。   除了闻到有炖的鸡汤,他还闻到了卤肉还有油炸的味道。   咽了咽口水,努力稳住心神,可是自从闻到隔壁房间传来的香味之后,他看着手中的大饼,莫名的就有些咽不下去了。   可恶,究竟是谁在这读书圣地做饭吃的??陆修远忍不住咬牙切齿。   就在他在腹诽之时,在旁边看话本的时云琛突然啪一下合上书,自言自语道:“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正午了啊,本少爷正好也饿了。”   陆修远转头望过去,就见某少爷闭眼状似陶醉的吸了口气,“老母鸡汤,酱猪蹄,油爆肚仁,清蒸鲈鱼……嗯?”,时云琛感觉不对劲,有些疑惑睁开眼,“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菜?本少爷吃不完啊!”   见时云琛要往自己这边看过来,陆修远连忙转头将视线挪到书本上,刚看了没两个字,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句充满诱惑,又极度考验人自制力的话语。   “本少爷一人也吃不完,剩下也就浪费了,不如陆秀才过来一起吃?”   听!来自美食的诱惑!是多么强烈!   陆修远有心拒绝,可是他的胃不允许,自从闻到香味后,他对手里的大饼再也提不起兴趣。   就在他内心还在犹豫挣扎之际,时云琛过来拽了一下,“陆秀才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不就是吃顿饭?本少爷还能要的了你的命?”   然后被拉到隔壁房间坐下,陆修远看到面前丰富的菜肴,一句话道谢的话都不敢说,他怕一张嘴,口水就会流下来!   饭桌上除了公共筷以外,正正好都是两副餐具,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早有预谋!   但是在美食面前,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见时云琛动筷后,他也迫不及待的端起面前的碗,开始下筷。   今天的主食是米饭,碗里的大米晶莹剔透,一粒是一粒,满口留香。   就这么好吃的米饭,他不吃菜都能干掉三碗!   吃了两口米饭,陆修远看着桌上摆着这么多的美食,他没有吃那些油比较大的,只是挑着里面的一盘小青菜,还有那个清蒸鱼吃了两碗米饭。   不应该先吃肉吗?眼前这情况看的时云琛有些纳闷,“陆秀才不尝尝这酱猪蹄还有油爆肚仁?这可是我们家厨子的招牌菜呢。”   陆修远闻言,咽下口中的饭菜回答道:“陆某平日饮食都是偏向素食,如果突然吃太过油腻的,恐怕会闹肚子。”   “原来这样。”时云琛撇了撇嘴,有些无趣的放下手里的米饭。   刚才他见陆修远一本正经的抱着书研读,当时他就在脑补,如果吃饭的时候看到酱猪蹄,某人会不会抛开形象,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对着猪蹄上下其手。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就算饿得很了,某人吃饭也是慢嚼细咽,莫名其妙的,这让他少了点成就感。   时云琛放下手里的筷子,说了句吃饱了,便往椅子后面一缩,窝在一边等陆修远吃完。   而陆修远吃完第三碗米饭后,差不多吃了个八分饱,他原本打算少吃点,就吃个七分,结果饭菜太香了,没忍住。   放下了筷子,陆修远又端过旁边的那碗鸡汤,吹了吹表面上的热气,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这是他自穿越以来,吃到最好吃的一顿饭,他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愉悦,果然还是吃美食的时候最幸福!   等吃过午饭,时云琛困了,说了句失陪便消失了。   陆修远也有些犯困,他原本吃的八分饱,结果被后面那碗鸡汤一泡,成了十分饱,血液全集中到胃部,大脑运转缓慢。   这样勉强看书也学不心里去,干脆回到书桌前,趴着眯了一小会。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陆修远便睁开了眼。   现在胃里没有那种饱胀感了,他在原地稍微活动了下身体,伸展伸展四肢,又出门在后院溜达了两圈,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望了望远处光秃秃的树干,便回屋继续看书。   就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期间每日中午时云琛都会邀请他一起吃午饭,陆修远不太明白对方这么做究竟有何用意,可是每天变着花样做饭菜的大厨,总是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后面索性直接放弃挣扎了,到了饭点也不用时云琛请,自己就主动坐到饭桌前。   他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小秀才,在他身上也无利可图,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好好读书,争取一次考过来的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  时云琛:本少爷请你吃美食的唯一目的,就是想看你出糗,看你抛开形象,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对着猪蹄上下其手。   陆修远:不!猪蹄算啥!我陆某人只会对时少爷上下其手!   先培养培养感情,再突破性进展吧,我也没想到会拖这么久QAQ   不过今晚还有一更!(叉腰   -------   非常感谢中原中也的十瓶营养液!比心!   ps:科举资料源自度娘 第33章   不知不觉, 时间已经过了半月,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两点一线的来回跑,期间还有那个便宜堂弟天天过来请教问题。   起初陆铭还不好意思麻烦陆修远, 好在在经过陆修远一番开导,说他们可是堂兄弟, 用不到这么见外后, 便被忽悠着每天过来补课,做算术题。   之后陆铭看到陆修远每天都这么努力后,他也开始早出晚归有样学样起来。   不过陆铭只坚持了几日,陆修远就见他那个便宜堂弟的表情,渐渐烦躁,做题也静不下心来总是出错。   陆修远便关切问道:“堂弟最近做题细节方面总是考虑不周,是不是为兄出的习题角度有些刁钻了?”   陆铭连连摆手,“跟堂兄无关!”他想到最近家里的老太太,忍不住叹了口气,“抱歉,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所以才静不下心的。”   一听这话, 陆修远内心不厚道的笑了笑。   他之所以每天这么的费劲折腾, 图什么?   图的不就是缠着陆铭,让他没空搭理家里那个老太太。   所以他变着法的出题,出难题,让陆铭每天做的头昏脑涨的再放他回家。   回到家中对方肯定累的不想说话, 吃了就睡, 而老太太整天在家闲着没事做,每天看着自己宝贝孙子早出晚归的还不搭理自己,肯定会胡思乱想!   会不停的回想之前导致他们不和的经过。   为了跟孙子冰释前嫌, 老太太肯定又会追着陆铭谈论之前的事情,倚老卖老,或者把事情推到别人头上。   冲着他俩现在的好感度,再加上高强度的题海轰炸,陆铭一听老太太的解释,肯定会烦躁,但他性格乖巧,就算烦躁也不会冲老太太发火,他只会不停的躲着老太太。   这也是陆修远的目的之一。   看到陆铭脸色的确不太好,陆修远提议道:“不如我们出去逛逛,放松一下,回来再继续做题?”   陆铭苦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不在状态。   陆修远起身来到隔壁房间门口,自从他这个便宜堂弟过来做题后,时云琛便去了隔壁房间看书,不过两人还是一起吃午饭。   想到现在要跟陆铭出去逛街,陆修远打算跟时云琛交代一声,自己出去逛街,一会再回来看书。   可是打开门,看着对方望过来的疑惑眼神,陆修远咽了口口水,脱口而出的话又成了旁的,“时少爷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时云琛闻言,放下话本,一脸不情愿的起身,“好吧,那本少爷勉强就陪你出去逛逛吧。”   陆修远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   尤其是等时云琛发现旁边还有陆铭跟着的时候,陆修远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吓人。   但出都出来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于是一行三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逛了起来。   陆修远被夹在两人中间,他本想找找话题,说上两句,但时云琛那边若有若无飘过来的视线,让他不敢乱开口。   好在逛了没多久,他感到身后不远处有一股充满恶意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   余光瞥到是老太太后,松了口气。   他在赌老太太见孙子一直不搭理自己,会不会自己偷偷跟踪出来找原因,果然赌对了。   于是,他把左手搭在了陆铭肩膀上,亲密的揽着他,右手随意指了个方向,大声说道:“铭铭!不要为无关紧要之人烦恼!堂兄带你去那边逛逛散散心吧!”   此话一出,陆修远突然感觉身后恶意视线更加强烈,看来这招激将法果然有用。   只不过他怎么好像听到身边的时云琛磨牙的声音呢?   疑惑的转过头,就见对方瞪了自己一眼,扭头就走。   嗯?发生什么了?   这时候他也来不及管身后老太太什么反应了,拉着陆铭的手,就去追时云琛。   而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老太太气的浑身颤抖!   铭铭她可是再清楚不过,别看面上温和,不是亲近的人,不可能随意让人触碰身体的。   可现在映入她眼帘的是什么情况?   揽肩膀不算,竟然还拉手!还亲热的叫着铭铭??   他们才认亲多久!关系就这么好了?   老太太要恨死了!怪不得最近这段时间铭铭都不理自己,原来是被陆家二郎给下了迷魂药!   不然怎么解释铭铭最近老是躲着她?   老太太本来被骗了五十两就心疼的不得了,还想着从陆大富那边找补过来,勉强也能接受,谁料自己的傻孙孙,竟然拿自己的玉佩换钱还给了陆修远!   上一辈的事,小孩子插什么手!   他瞪着陆修远的眼神要吃人,要不是他拿自己是铭铭的堂兄来要挟,铭铭怎么可能会把珍藏的玉佩卖掉把钱还给陆修远!   望着他们的背影,老太太脑海中不断回忆她之前抱怨,不让他再跟陆修远一起,结果铭铭还说他们都是亲戚,有联系很正常的画面。   老太太才恨恨的拿拐杖敲了敲地面。   他们可是感情深厚的祖孙啊,如今却变成这样!老太太自个寻思了半天,发现所有证据都指向陆修远。   如果没有他从中捣乱,他们祖孙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想到此,老太太一个计划渐渐浮上心头。   铭铭不是觉得亲戚之前联系很正常吗?她这就让他们断了这层关系!   这样铭铭就会变回来,又会是自己的乖孙了。   --------   陆修远拉着陆铭追了大半条街,也没追上时云琛,兄弟俩体力都一般,无奈只能停下歇一歇。   经过这么一折腾,陆铭早就忘了自己那些糟心事,开始替陆修远紧张起来。   “堂兄,你好好回忆下,是不是你踩到时少爷的鞋了?”   陆修远懵逼,“为何这么问?”   陆铭歪了歪头,也是一脸疑惑,“那不然怎么解释他突然瞪了你一眼,然后就跑了啊?”   “唔…这个嘛,”陆修远好好回忆了下,“好像没有踩到啊?”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陆铭一脸迷惑。   陆修远也想不明白,他俩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开始从头捋起,他先是想到了出门时的氛围,还有对方扭头离开那会发生的事……   好像是对方自从知道是三人行后,便开始了不开心,然后等自己胳膊搭上陆铭肩膀,亲密说话的时候,开始发作的?   经过一系列推断,陆修远好像得出了一个判断。   对方好像是在吃醋?只不过还需要验证一下。   歇息够了,陆修远站起身,“我好像找到原因了。”   陆铭还坐在石头上,闻言抬首等堂兄给自己解惑,谁料陆修远竟然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陆铭:???,堂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等陆修远紧赶慢赶的回到了书肆,时云琛已经脸色臭臭的在那等了一段时间了。   看到人还在,陆修远松了口气,如果对方不在这里,他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呢。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不去陪你的小堂弟去了?”对方说话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陆修远尴尬一笑,“我让他自己去玩了。”   “不是要陪他散心吗?丢下他一个人怎么能行呢?”某人继续阴阳怪气。   陆修远觉得这样谈话没有什么意义,不想跟他兜圈子,便特别真诚的直白问道:“时少爷刚才生气,是因为吃醋了吗?”   什么!   时云琛手里的书吓的掉落到了地上,他只觉的自己的脸好似被火烧了一般,不由得恼羞成怒的瞪了陆修远一眼。   这个陆秀才是什么回事?   为何说话一点都不委婉,这么直白!   陆修远看到对方精致脸上浮起的两朵红霞,还有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又羞又怒的瞪着自己,他好像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满目星河,竟然不自觉的陷了进去,失了神。   直到听到时云琛羞恼的问了句,“看够了没有!”   陆修远这才回过神。   感觉房间内气氛有些尴尬,陆修远便解释道:“我跟陆铭其实不熟,那都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做给身后那个老太婆?”时云琛挑眉。   陆修远现在还不敢直视对方眼睛,怕再陷进去,干脆将视线往下面挪了挪,盯着对方的鼻子说道:“那是我祖母。”   “什么事你跟本少爷说一声,本少爷就帮你解决了,还用得着你这么兜兜绕绕,你也不嫌麻烦!”时云琛对陆修远那些弯弯绕绕的行为,表示很没有耐心。   “这事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家长里短的,反正挺麻烦的。”陆修远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时云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说要用钱解决?那个陆大贵,就在我大哥手底下吃饭,只要吩咐一句,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听了这话,陆修远内心波澜壮阔,他竟然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个关系,不过他面上还是很镇定,“多谢时少爷关心,还是先等两天看看情况再说吧。”   如果能等到老太太主动提断亲更好,实在等不到,再另寻他法。   时云琛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知晓对方是好意,但陆修远还是更坚持自己的计划,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放到桌子上,开始转移话题。   “等这事解决了,就不让陆铭过来了。”   时云琛哼了一声,“那不是你堂弟吗?怎么又突然不让来了?”   “堂弟哪有时少爷重要啊?”陆修远顺毛道。   这句话刚说完,时云琛脸色就好转了不少,陆修远赶紧又说道:“比起教他算术,陆某还是更喜欢跟时少爷一起看书。”   见到时云琛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他松了口气,终于哄好了。   今天的行为,这让陆修远想到以前听科室一个女同事说过,如果两个朋友之间突然加入一个第三人,其中一个如果跟新来的表现亲密,那么另一个会疯狂吃醋!   没想到男人竟然也逃脱不了这个诅咒。   等房间内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时云琛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吃醋,是什么意思?本少爷有什么好吃醋的?”   陆修远本想打个马虎就过去的,结果看到时云琛对这个话题还挺较真。   望着对方那双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双眼,他无奈的把那女同事讲的例子,给时云琛解释了一遍。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可谁料到对方脸色又开始变化无常。   陆修远有些懵,不是他自己非要问的?   看到时云琛那张越来越黑的脸,陆修远无奈补救道:“时少爷是陆某的朋友,还是知己,陆铭只是一个不怎么亲近的堂弟,跟时少爷无法相提并论。”   听了这话,时云琛忍不住磨了磨牙,原来就只是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断亲快了,坦诚相见也快了 第34章   连绵不绝的山脉, 挡住了呼啸寒冷的北风,久违的大太阳挂到了天空,坐落在山脚下的小村落, 村民们都活跃了起来。   前段时间天气寒冷的可怕,穷苦人家没有足够的衣物御寒, 便都缩在了家中没有出门, 今天中午难得出了个大太阳,村里人们都把被子衣物之类的,挂到外面晒晒,通通风,   老人们也纷纷拎着个小木凳,坐在村口坐那边晒太阳,聊天。   她们讨论的话题,一般都是最近村里发生的八卦,谁家姑娘又许配给了谁之类的。   哪怕这种话题,她们已经重复了好多遍,但只要有人再提出来,她们还会乐不疲此的再次讨论起来。   就在她们聊得乐呵呵的时候, 突然看到一个老太太, 满脸怒气的敲着拐杖,走路虎虎生风的往村中间那座大房子走去。   那个方向是陆家族长住的地方,老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着怪眼熟的, 那是不是之前搬镇上的大贵娘啊?”   “应该是吧, 前几天祭祖好像见过。”陆家一位老妇人回道。   “看这走路的架势,来者不善啊,要不要去凑热闹啊?”先说话的那人提议。   陆家老妇人白了对方一眼, “晒你的太阳吧,可别多管闲事了。”说完,闭上眼感受阳光洒在身上的那种感觉,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温暖。   “害!我这不好奇嘛!”那人摸过旁边的拐杖,“不管你们了,今年冬天这么冷,还不知道这一把老骨头能不能熬得过,我得去凑凑热闹,找点有意思的事。”   有了一个带头的,其他几个老人也有心动的,都站了起来,跟着老人身后走过去。   老太太还不知道她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导致身后竟然跟了一帮人凑热闹的人。   就算知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断亲之事。   老太太先是去族长家里,让他帮忙写一封断亲书,斩断与小儿子陆大富的亲缘关系。   族长夫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见老太太这样,忍不住劝道:“大贵娘,这可是大事啊,非常严肃的,你可要慎重考虑啊!”   老太太冷哼一声,“不需要考虑了,我早已下定决心!”   族长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又跟老太太确认了一次,“大贵娘,大富也是个好孩子,你可要想好了,这断了可就回不去了。”   听到族长说大富是好孩子,老太太火一下就上来了,“呸!什么好孩子?他就是个灾星,就是天生来克我们家的!”   听到这个,族长夫人想到当初的事,忍不住叹了口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也不能全怪到孩子身上,你看大富长大后多孝顺啊,人还老实勤快,这些年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也别再老怨孩子了。”   “他孝顺?”老太太又呸了一声,“他就是个灾星,一出生就克死了我老头子,那条山路老头子走了几十年,怎么就能在大富出生那天摔死了呢?”   看到老太太这副模样,族长夫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安慰道:“天灾人祸,都是不可避免的,大贵娘你还是早点看开比较好啊。”   “看开什么?老大姐我跟你说这是不可能的!”老太太腰一叉继续骂道:“他克死了我老头子,我不过是看不顺眼,饿他几顿,他日日哭嚎的竟又引来了旱灾,导致粮食颗粒无收,那年山上树皮都被啃光了,大家伙的都差点被饿死,当年日子那么苦,老大姐你不会忘了吧?”   族长夫人无奈说道:“没有忘,可这都是巧合,运气不好赶上天灾,也没有办法啊。”   “哼,还巧合?合着天灾人祸全被我们家赶上了呗!”老太太一脸忿忿不平,“这些年要不是我在他面前装作对他好,估计他还要搞出来不少事!”   听了这些话,族长夫人有些唏嘘,她看向老太太,也是个可怜人啊,这么多年还一直陷在仇恨里。   不过把责任全都推到孩子身上,这点她不赞同,但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他们亲缘关系远一些,也不好插手,只能让对方再多考虑考虑。   “老大姐,你也不用劝了,我意已决,如今大贵也算在镇上立住了,可以跟这个灾星摊牌了。”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再管。   族长夫人见实在劝不住,便说道:“到时候别说的太直接,好歹大富也是当祖父的人了,给他留点脸面。”   老太太不耐烦的点了点头,催着族长写了断亲文书,还特意把陆大贵也加进去。   “断了母子之情不算,兄弟情也要斩断?会不会太过了?”族长皱了皱眉,不太想写。   “不会不会,从此陆大富自己单独一支,省的祸害兄弟。”老太太才不想看到以后陆大富占陆大贵的便宜,干脆替大儿子一起断了。   “大贵可知道这件事?”   “大贵最孝顺了,我这可是为他好,他不会不同意的。”老太太一脸不在意,“老大哥你快写吧。”   族长这才无奈把陆大贵的名字加了上去,等文书写完,老太太迫不及待按了手印。   看到老太太如此果断的模样,族长摇了摇头,叹息道:“村里还有姓李的,这事关系我们陆家颜面,如非必要,还是别走漏的消息。”   “老大哥你就放心吧,这事我晓得!”老太太收好了两份文书,又将印泥揣入怀里,“印泥先借用下,一会给送过来。”说完,拄着拐杖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出了族长家院子,老太太刚打开大门,发现门口一堆老熟人趴在门板上准备偷听。   那些老人们见被发现,都好奇问道:“大贵娘,这么多年不见,你这突然回来找族长啥事啊?”   老太太瞬间拉下了脸,“关你们什么事?晒你们太阳去吧!”   没有搭理那些人,老太太拄着拐杖往陆大富家方向走去。   后面那些老人对视一眼,最开始过来的那老人问道:“刚才没听清楚,咱们还跟不跟啊?”   其中一个老人想到年轻那会她们吵架,自己屡屡吵不多老太太的事情,不由得打了退堂鼓,“大贵娘好像也挺不好惹的,要不算了?我们还是回去晒太阳?”   其他人听了,也表示赞同,一行人又灰溜溜的回到了村口。   而此时陆修远家,张氏正在大门口接水洗衣服。   哒哒哒,拐杖敲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张氏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老太太来了,内心不由得一惊。   这不会讨钱来了吧!吓的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衣服,迎了上去。   “娘过来了啊,吃过饭了吗?要是没吃的话,我去给你做点。”   老太太抬眼看了眼张氏,“你洗你的衣服就行,我去跟大富聊聊,你不用过来。”   张氏一听这话,哪里敢放心,上次老太太找陆大富聊聊,他们家就损失了五十两!虽然这钱又被拿回来了,可保不定这次又损失什么,她擦了擦手,也跟了上去。   老太太对她还挺防备,在进了里屋后,又把门锁了起来,张氏无奈只能耳朵凑在门缝偷听里面的动静。   张氏有些无奈,这明明是自己家,可是老太太搞这么一出,弄得自己就跟做贼似的,好在没一会里面就传来了说话声。   陆大富乍看到老太太有些惊喜,“娘,你来了!上次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我们……”   “大富你先听娘说,”老太太连忙打断陆大富的话。   “娘,有什么事你说就是。”陆大富调整了下靠背,坐正了听老太太讲话。   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了那两份文书,放到陆大富面前,“大富,你大哥有急事,需要弄这个,你帮忙按个手印吧。”   陆大富只是老实且愚孝,也不是真傻,他不识字,但也知手印不是随便能乱按的,于是问道:“娘,这上面都写的什么?”   老太太见陆大富没有直接按,有些不耐烦,但只能忍着,她想到前两天随口编的借口,便说道:“前几天娘不是给你说过,你大哥最近弄了个生意,事情比较复杂麻烦,你还记得吧?”   “当时不还借给大哥五十两吗?儿子当然记得。”陆大富回道。   一想到这五十两,老太太脸色有些扭曲,她在陆大富这边借走了,那个鸡贼的陆二郎竟然在他孙子那里找了回来,导致她现在听到陆大富提这件事就忍不住生气。   想到以后,老太太只能继续咬牙忍:“你大哥那事情比较大,娘怕连累到你们家,这个是证明书,你按一下,这样出了事才不会连累到你们家。”   陆大富皱眉,什么证明书,他从未听过,他只知道有一种叫断亲书。   “这难道是断亲书?大哥家到底怎么了?娘你倒是说清楚啊?”陆大富焦急问道。   “很严重的事,大富你就别打听那么多了,快按手印了事吧!”老太太越来越不耐烦了。   “不行,娘你必须说清楚,都是兄弟,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这世上哪有大哥犯事了,小弟要断亲保平安的说法。”陆大富说的那是一脸正气。   听了这话,老太太实在忍不下去了,这灾星可真是虚伪,明明他才是伤害别人的那个,却还装作自己是个好人。   她没了耐心,伸手拽过陆大富开始按手印。   猝不及防之下,第一份被按成功了,在按第二份的时候,陆大富反应过来,把胳膊抽了回去。   因为胳膊抽离的突然,老太太一个不稳,眼看马上就要摔下床,老太太身子骨弱,这要是直接摔下去磕到哪里,这可了不得,陆大富又连忙伸手要把老太太扶稳。   而老太太却借机把第二份文书直接往陆大富手指上一怼。   终于,两份都按好了。   老太太虽然摔倒在地上,但看着自己手里的两份文书,终于松了口气。   而陆大富在床上看到老太太宁愿摔倒,也要自己按这个手印,内心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   “娘,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弄成这副模样呢?”   一听这话,老太太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语重心长,“大富不要怪娘,娘这都是为你好,你就在家好好养伤吧,等你大哥事情解决了,娘再过来找你。”说完扭头就走。   等老太太打开门,看到张氏站在旁边,把手里的一份文书塞她怀里,“这是断亲书,收好了,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   张氏抱着怀里的断亲书,看着老太太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远,就像做梦一般。   他们一家终于摆脱老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断亲撒花~   晚点可能还有一更 第35章   时少爷生气了, 很难哄。   陆修远一口气从上古起源,讲到破镜飞升,又聊到末法年代灵气枯竭, 说的他是口干舌燥,对方才表示这事暂时揭过去了。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好在小少爷也投桃报李, 午饭准备了香酥鸡,焖鸭掌,酱豆腐肉还有四喜丸子。   陆修远吃的是一本满足,谁也挡不住,此刻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等吃过饭,端正好了心态,又开始看书,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才结束今天的学习。   等陆修远回到家后,把行囊刚卸下,张氏迫不及待的拿着那封断亲书过来了。   “二郎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吧?”   陆修远接过来, 仔细看了一下。   嚯, 断亲就断亲,想不到他这个祖母把他大伯的名字也加了上去,这是彻底把他们家分出去了啊。   “没有什么大问题,以后我们家就是陆家单独的一支, 跟祖母和大伯, 再无半点干系。”陆修远示意张氏不用担心。   张氏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就好。”   陆修远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他看张氏这副模样,忍不住提议道:“要不要我们做几个小菜庆祝一下?”   “还是别这么大张旗鼓的,”张氏伸手指了指里屋方向,“你爹在屋里正伤心呢,我们这么弄会不会不太好?”   “就说是庆祝小莲成功学会十个大字?”   “这理由会不会太过儿戏了?”张氏有些担心。   说到这个,陆修远就想到了他抽查小莲功课的这件事,于是感慨了一句。   “小莲这丫头记性挺好的,是个读书料子,我前几天教她的字,没见她怎么复习,竟然一个都没有忘。”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她努力的时候,白天你不在,那丫头可是一直趴在大门口,拿着小木棍在地上不停的写,等到你快回来的时候,她才停下来。”张氏毫不留情的揭穿。   陆修远惊讶了,“还有这回事?”   这不就是那个,偷偷复习,然后惊艳你们所有人的翻版嘛。   不过毕竟年龄还小,“小莲这么小,有这份心性就不错,可以让她继续努力。”   最后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多炒两个菜庆祝下,至于陆大富,反正有张氏在,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等他自己想开就好了。   之后又这么来回跑了几天,日子离年也越来越近。   张氏见陆修远这段时间这么辛苦,便劝说他趁着快过年的这两天好好休息,别再往镇上跑了。   陆修远也决定放松几天,先不复习。   他想到之前林掌柜说的让自己帮忙写春联的事,写的好的话,便一字一铜板,他忍不住期待的搓了搓手。   于是,第二天陆修远一如既往起床锻炼身体,然后练字练了一碗水,等吃过了早饭,一家人都去了镇上。   张氏她们只是跟陆修远一起出发,目的地不一样,后天就是小年了,她们要去采购年货,还要买祭拜灶君的画像。   陆修远自己去了书肆,找到林掌柜提起了这件事。   林掌柜听了有些惊讶,“我还以为陆秀才专心备考,今年不写了呢。”   “掌柜的不会全都给了别人写吧?”运气这么差?他这是又晚了一步?   “不不不,这倒没有,陆秀才只要想写,截止到二十八号之前,都可以写的。”林掌柜示意他不要担心,“只不过越靠近年,钱可能会越少,因为该买的都买的差不多了。”   “理解理解。”陆修远非常善解人意。   来到书桌前,林掌柜给他找出一本专门记录着吉利春联的小册子,让他比着上面写就行。   陆修远拿起他们店里的毛笔,先在普通纸上写了几个大字,试了下手感。   只能说不愧是众多古人夸赞过的紫毫毛笔,这手感真的是绝了,甩他那羊毫笔八条街都不为过。   适应过后,便按照那册子上的吉祥话抄了几幅,越写却越感觉不对劲。   五湖四海皆春色,万水千山尽得辉。   春雨丝丝润万物,红梅点点绣千山。   都太文艺了,不够接地气,老百姓贴着多没激情啊。   于是他先写了两副现代常见的接地气春联。   一年四季行好运,八方财宝进家门。   财源滚滚随春到,喜气洋洋伴福来。   放下笔,出去找来了林掌柜,把对联给他看了看,又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林掌柜听了拍手叫好!   “这主意真好啊,让卖春联的伙计在一旁敲锣打鼓念出来,这句子又通俗易懂,老百姓们最喜欢不过了,肯定能大卖!”林掌柜围着这两幅春联不住的转圈,神色很激动。   确定好了可行之后,陆修远就开始搜刮记忆中的那些接地气的春联,落笔不停的写了下去。   有这段时间练字的基础,他一口气把正丹纸写了一半,这才停下。   此时时间又到了正午,隔壁房间又传来熟悉的饭菜香,陆修远搁下笔,去一旁净手,很自然的坐到了时云琛的对面。   两人和谐的吃了一顿饭,期间陆修远跟时云琛说了下最近这两天先不看书,等年后再开始。   吃过饭,陆修远在一旁继续写春联,他写一副,对方在旁边读一副,里面的内容看的时云琛啧啧称奇。   直到房间内空位置都摆满了,新写的春联没有地方晾了,陆修远这才停下。   他看了眼窗外,竟然又到了过午,揉揉发酸的手臂,忍不住感叹一句赚钱不易啊。   林掌柜拿过算盘给他算账,标准统一用纸张标准衡量,“普通纸的,一副五文;正丹纸的,一副十文;后面那几幅撒金粉的,则是一副二十文……共485文,这大过年的,图个喜庆就500文吧。”   陆修远:???,他还以为是按字来算的。   如果这样的话,“掌柜的,你明天把那些撒金粉的纸,多留点,陆某都承包了。”   林掌柜尴尬一笑,“其他人来得早,一般留不住的,陆秀才明早得早点来才是。”   原来是讲究先来后到的啊,好在他脸皮厚,倒也不在意,点了点头表示情况了解了,拿过钱,跟时云琛还有林掌柜告别。   等离开了书肆,陆修远走在路上,还不停的揉右胳膊。   写了一整天,结果才赚了五百文,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自从知道金粉的更赚钱后,他就没动力写大红纸的了。   这要是能给他安排写一天金粉的,那该有多好。   只是可惜他们家住得远,肯定赶不上头一批抢金粉纸的,实在不行就每天写半天?毕竟蚊子再小好歹也是肉啊。   内心安排着明天的计划,陆修远脚步不停的往平安堂方向直奔而去。   听张氏说,最近陆大富总觉得胸闷难受,夜里睡不好觉,吃不下饭,整天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今天来镇上,张氏顺便让他去平安堂开点药。   像这种症状,开几幅温胆汤喝喝就好了,温胆汤功用化痰和胃,养心安神,最适合不过。   等到了平安堂,许久未见的许大夫正在给一位穿着富贵的中年人号脉,陆修远走了过去,在一旁观看。   许大夫注意到身边有人过来,抬眼望去,发现是陆修远,便指了指面前这人,问道:“此人何病?作何解?”   这,这突然的提问怎么回事?   陆修远楞了一下,见许大夫神情认真不似作假,估计有意考验自己一番?   便上前两步,先仔细观察了下这位中年人神情体态,围绕这次主要来的目的进行有步骤的询问,期间边问边辩,问辩结合,总结出来了一些有用信息。   根据对方的病情描述,还有症状体征,再结合平时的生活习惯,陆修远判断他大概得了消渴症,也就是现代的糖尿病。   他作为一个外科大夫,平时给病人用降糖药还有胰岛素用习惯了,这边什么都没有,只能用中药控制,他脑海里这种降糖药他只记得一种……   陆修远看那中年人浮肿的黑眼袋,用这药来调理肾阴虚型糖尿病正合适。   “此人大概率是消渴病,方剂的话用:熟地八钱、山萸肉四钱、山药四钱、茯苓三钱、丹皮三钱、泽泻三钱。后续不能吃甜食,少喝粥,控制饭量大小,平时还要多锻炼身体。”   这话一说完,许大夫在一旁有些惊讶,陆修远问诊的顺序方式都不对,但却能得出正确的结论,这让他十分好奇。   许大夫结合陆修远刚才说的,又补充了一些话,便给中年人开了药方,抓了药。   处理完这个病人,趁着没有新病人来,许大夫热切的跟他讨论起来。   “陆秀才你这些问诊查体的知识,是从那本书上学来的?老夫怎么从未见过啊。”   陆修远不敢托大,只说自己机缘巧合之下看到过,但没留意书的名字,现在早就找不到了。   他这些医学问诊知识,在古代哪能跟老中医比。   现代医学多依仗实验室器械检查,他现在在古代,时代落后,如果病人故意隐瞒病情,而不说实情,他的判断就会大打折扣。   而中医最牛的一点,就是厉害的老先生,还不用你说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什么病,什么原因造成的,要怎么治。   所以陆修远态度特别谦虚的跟许大夫进行了一番交流。   而许大夫看着陆修远隐隐有入门的趋势,便生了爱才之心,于是又详细摸了一下陆修远的底。   最后得出结论,陆修远的某些想法虽然很别具一格,但知识大多都是死记硬背。   比如看到一个病人,他知道这种症状是什么病,要用什么药治,但很多药理知识却解释不出来,也就是所谓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在专业人士面前,陆修远的缺点不足就无所遁形的全都暴露了出来。   不过许大夫看他很有灵气,而且天分十足,那种想收为徒的想法蠢蠢欲动。   想到就做到,许大夫抚了抚胡须,干脆了当的直接问出了口:“陆秀才可想跟着老夫以后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额,陆修远略微思考了下,果断的拒绝,“许大夫非常抱歉,陆某并不想。”   嘶,胡子不小心被薅断了一根,他没听错吧?陆秀才竟然拒绝了?   “老夫看你很有天分,性子也对老夫脾气,为何不随老夫一起行医呢?平安堂虽不大,但保你吃饱喝足也是可以的。”许大夫好奇问道。   陆修远恭敬的行了一礼,“经过一些事,陆某已下定决心投身科举,所以只能辜负了许大夫的厚爱了。”   许大夫不死心,这么好的学医苗子,去考什么科举,浪费,便劝道:“老夫当初靠着这双手打出了招牌,巅峰时期,无数达官富人前来排着队的求医问药,你别看平安堂铺子小,这只是老夫名下最不起眼的一个小铺。”   说到这,那许大夫叹了口气,“现在人老了,不想再沾名利场了,便隐姓埋名隐居在此,今日看你表现,觉得我们之间应有一段师徒缘,如果你肯拜老夫为师接受衣钵传承,只要学个七八,以后便可无所顾忌的随心所欲行事,这岂不快哉?”   知道许大夫名下铺子数不胜数后,陆修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没想到啊,对方这么深藏不露。   但是他早已下定决心,不再更改,所以只能忍痛拒绝。   许大夫听了回答,气呼呼的挥了挥衣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你平日多来这边转转总可以吧?”   “这个倒没问题。”陆修远无奈一笑。   好在这时又来了个病人,许大夫注意力被转移走了。   陆修远这边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又被许大夫叫过去看他如何施针,他只好又走过去看许大夫怎么找穴位,如何扎针。   这些他耳濡目染也略微懂些皮毛,但也仅限于给自己扎过几个不重要的养生穴位。   等许大夫操作完,陆修远硬着头皮把来抓药的目的说了下,对方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但身子却没有动,陆修远也只能在旁边等。   因为这次扎的是足三里这些常见的穴位,一刻钟过后,许大夫便让他来帮忙醒针,自己在一旁指挥。   陆修远颤悠悠的伸出了右手。   许大夫见状,安慰了他一句,“平常心,平常心,不用这么紧张。”   陆修远强行稳住了颤抖,按照许大夫说的旋转抽提,一个个醒过后,才无奈说道:“写了一天的春联,没力气了。”   等这边处理好,许大夫才起身帮他抓药。   陆修远抱着怀里的药,看着许大夫摆到他面前的大红纸,投去询问的目光。   许大夫乐呵呵道:“正愁春联写什么呢,既然你都写一天了,那估计挺有经验的,今天的学费就拿这个抵了吧。”   他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是他想学习的吗?这完是强买强卖!   看到陆修远脸色憋屈,许大夫乐呵呵道:“如果我们是师徒关系,那自然就不提学费这些了。”   “不过是一副春联而已,只要许大夫开口,陆某愿意效劳。”他所以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跟老人家有什么好计较的。   想到这副春联应该是贴在平安堂的,脑海浮现出一个最适合的,提笔蘸墨,一气呵成。   “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许大夫看过,抚了抚胡须,一脸感慨,“好,好啊!这也是我们这些行医之人所企盼的!”   天色已不早,写完后,陆修远没有耽搁太久,便赶紧告辞离开,一边往牛车方向飞奔,一边在内心吐槽。   为了不影响科举考试,以后还是少来平安堂吧。   夕阳西下,天色将晚。   陆修远一路飞奔,才好不容易赶上最后一趟牛车,等他回到了家,外面狂风呼啸,天空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陆修远拍了拍身上的寒气,有些后怕的庆幸道:“还好回来的路上没下,不然这衣服估计就湿透了。”   张氏在旁边端过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二郎快把这碗姜汤喝了去去寒。”   陆修远趁热灌了一碗,之后就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雪下的又大又急,不一会儿,院子表面就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他裹紧了衣服,瑞雪兆丰年,明年的小麦收成一定好。   等吃过了晚饭,陆修远躺到床上,听着外面呼呼的大风,意识渐渐陷入梦境中。   他梦到正要去科举考试,结果忘记带身份证,考官把他拦在外面不让进,他急得抓耳挠腮,还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时候科举也要现代的身份证了?   眼皮颤动,呼吸急促,陆修远睡得很不安稳。   直到被外面枯树枝被压断是声音惊醒,眼一睁,他一下坐了起来。   陆修远视线转向外面,院子里白茫茫一片。   呼,原来是梦啊。   可随即他便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外面的雪竟然还在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答应昨天的_(:з」∠)_   非常感谢我很困想沉睡√的地雷包养~还有一块大腹肌的一瓶营养液~爱你们~!=3=   ps:春联参考我们过年的春联,噗,特别喜庆。 第36章   陆修远后知后觉的发现屋内也冷的过分, 连忙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只见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雪,都下到膝盖了!   他先是跑他大哥那屋敲了敲门, 把他大哥叫起来,然后院子放农具的地方找来了铁锨, 开始清理出一条路。   他大哥穿好衣服打开门, 发现雪这么大,甚至还在下,劝了句陆修远,“二郎,这雪还一直在下,你现在铲了雪,一会又把路给覆盖上了。”   陆修远鼻子已经被冻得红红的,他动作不停的往墙边推雪,“先清理一条路,好方便走人,大哥你找**,得用竹扫帚清一下屋顶, 这雪要是一直下到天亮, 怕房屋撑不住。”   陆修武感觉他弟有些过度紧张,不过还是老实听指挥的找出了竹扫帚,爬着**在屋顶上清雪。   屋内张氏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看到兄弟俩干的热火朝天, 也旁边拿了把竹扫帚, 开始清扫厨房的屋顶。   他们厨房搭的就是个小棚,房顶矮,张氏很容易就能够到。   陆修远看到张氏也加入进来了, 忙劝道:“娘你快回睡觉吧,这边有我跟大哥呢,一会就弄好了。”   陆修武也在房顶附和道:“就是啊,娘快回休息吧。”   张氏没有管他俩,继续清厨房顶上的雪。   等忙活的差不多了,陆修远哈了口气,搓了搓冻僵的手,他望着下的欢快的鹅毛大雪,忍不住叨叨了句,“这雪不会下到明天还不停吧?”   张氏也难得皱眉,“难说,估计是停不了。”   陆修远突然想到,村里的其他人知不知道雪还在下,有没有起来清理房顶的雪?   他们家现在住的这个老房子,虽然大,但是已经年代久远,就这样,他还得把积雪清一下才敢放睡觉。   村里很多住房条件更差的,那种如果半夜不起来清理,妥妥的会倒塌。   想到此,陆修远跟张氏说了声,便打算出门通知村里的人。   谁料,陆修武拦下了他,“还是我吧,二郎你看你冻得鼻涕都要出来了,还是赶快回屋休息吧。”   陆修远连忙摸了摸自己鼻子,“哪有什么鼻涕!”   张氏头侧过来正好看到陆修远摸鼻子的动作,温和笑道:“还是让大郎吧,娘现在熬姜汤,等大郎回来一起喝一碗再睡觉。”   他大哥听了点点头,转身就要走,陆修远连忙拦住。   他厨房把锅盖找了出来递给陆修武,“大哥,一遍敲一边喊,更有效果!”   他大哥哭笑不得的接过锅盖离。   张氏了厨房煮姜汤,陆修远也跟了过,他想看看家里柴火够不够用,天寒地冻的,要是柴火再不够用,那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等看到厨房角落里对着一大堆柴火枯木后,便没有拦着张氏生火熬姜汤了。   天地到处白茫茫一片,这明明是夜半子时,却被映照的像是太阳刚下山的傍晚,寒冷的夜里,张氏在烧火煮汤,陆修远则是围在炉旁烤火。   好在没等多久,他大哥就回来了。   熬了一锅姜汤,三个人分别灌了一大碗,各回各屋继续睡觉。   回到房间后,他又活动了下身体,这才钻进了被窝,瑟瑟发抖。   陆修远现在床底下铺的是前些日子晒得麦秸秆,盖得是今年新套的棉花被,他躺在床上没一会,被窝就热乎起来了。   想当初他刚穿越过来那会,正好是秋末,寒雨连连,被子又厚又潮,盖起来别提有多痛苦了。   这让他忍不住又感慨了句,还是有钱好啊,等手脚暖和过来,陆修远也陷入深睡。   第二天,陆修远是被小莲的尖叫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掀开被子睁开眼,身体暴露在空气中,被屋内的凉意瞬间冰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连忙拉回被子裹上,他偏头往外面一看,雪终于停了。   他昨天半夜起来扫雪,估计太累了,早上生物钟都没把他叫醒。   缩在被窝里又酝酿了片刻,这才一股脑掀开被子,穿衣服起床。   天实在太冷了,张氏早上又做了个姜汤,小莲捏着鼻子皱着脸喝下的。   陆修远担忧问道:“娘,家里姜还够吗?能撑到年后吗?”   张氏一碗汤喝完,把里面的姜嚼了几下咽了,这才慢悠悠说道:“这点姜算什么?娘早在之前就把过年的所有东西全都备好了,在村里一直待到立春不出门都够吃的!”   陆修远听了不住咂舌。   等吃过早饭,陆修远拿着竹扫帚又开始清扫外面路边的雪,他大哥也跟在他后面扛着铁锨过来了。   兄弟两个一起忙活,很快把家门口的积雪清理掉,然后俩人又一起清扫通往村口的路,期间看到好多村民也都在清雪,彼此打个招呼,热热闹闹的。   大家伙各干各的,没一会村子里的道路都被清理了出来。   走在回的路上,陆修远在村民们的八卦中得知,昨天夜里,村里有两名老人没熬过,直接冻死了,这让他有些唏嘘。   古代的老人,冬天是真的难。   他看了眼村外被大雪封掉的道路,雪未化之前,估计是出不了村了,他那写春联的外快也做不成了,也不知道镇上的时云琛现在在做什么。   陆修远出不了门,现在只能在家练字,顺便教小莲写字。   之后又断断续续下了两天雪,好在不是第一天的鹅毛大雪,差不多又过了几天,路面的上的雪才渐渐化掉。   道路一通行,陆修远迫不及待的坐上牛车出发镇上,化雪后的天气更冷,他努力的缩成一团来抵御外界的冷空气。   等到了平安镇,陆修远下车后听到周围的各色叫卖声不绝于耳,视线环绕了一圈,令人惊讶的是镇子上还挺热闹,走在大街小巷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不过要是跟小年那天比,人还是少多了,他看着周围还有一些房屋倒塌的残垣,看来暴雪给镇子或多或少都造成了一些影响。   陆修远不再迟疑,直接往书肆方向直奔而,他也不知自己是想继续写春联,还是想见某一人。   等到了书肆,难得碰到一群书生扎堆的在讨论时政,陆修远路过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在说北方边境那边雪灾的情况。   没有再细听,陆修远直接了他们看书的房间。   房间内,时云琛穿着一身厚厚的红色冬衣,白色的绒毛领,衬的那张精致面孔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陆修远走进的时候,对方正抱着汤婆子在看话本,看到陆修远来了,这才放下手里的书,惊喜道:“我就知道你陆秀才今天肯定来。”   陆修远被他的表情感染到,情不自禁也露出一抹浅笑,“今天化雪了,自然就过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房间内温度渐渐升高。   就在此时,房间外响起了拍桌子声,紧接着便传来外面那些书生激情的指点江山的话语。   时云琛被打扰,皱了皱眉,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陆秀才,我就要走了。”   “什么?”事发突然,陆修远没反应过来,“走?走哪里?”   时云琛撇了撇嘴,有些纠结,“我大哥要边境,我也要跟着过,不能在这边过年了。”   陆修远想到刚才在外面听到的消息,便说道:“我听外面书生好像在说边境传来雪灾的消息?怎么这时候那边呢,多危险?”   听了这话,时云琛神情难过起来,“我二哥就在边境驻守,听说那边大雪连下了三天三夜,冻死人畜无数,大哥要带着物资支援,我在家呆着不放,肯定要跟着大哥一起的。”   陆修远想到他们村子才下了一夜,雪就已经到膝盖了,那边境连下三天三夜,那岂不是更严重?   像这种事情,他也不好意思插手,便打听道:“大雪封路,不光运送的物资难,就连空车赶路也不好走啊,你们有没有做过详细计划,比如碰到突发事件,有没有相应的对策?”   “啊?”时云琛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没怎么出过门,大哥应该都安排好了吧。”   看到时云琛这个样子,陆修远有些担,如果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时候边境,那就是送人头。   想到此,他转身了书桌旁,找出笔墨纸砚,提笔开始记录起来。   时云琛好奇的走过望了眼,发现陆修远竟然在写一些雪灾的救援方法。   从准备物资,到车马人手安排,该加防滑链的就加防滑链。   在路途中可能遇到的危险,一些常见问题,也给出了参考性意见。   包括等平安到了边境,在那边见到冻死的人畜,必须全部掩埋,不能暴露在外,免得来年春天滋生瘟疫。   还有之后的一些后续处理问题,对方都写了相应的的应急方案。   时云琛看到后面,内震惊不已,他转头望向对方认真的侧脸,内小鹿一通乱撞,满眼里都是这个陆秀才好厉害,好周到,他怎么什么都会,怎么什么都懂。 第37章   时云章看着手里这份出行清单, 心情复杂,他也没想到一个小秀才竟然也能写出这么实用的建议。   平安镇不过一偏远小镇,竟然有这样的人才, 对方如果真的考上科举,凭着这份心性, 那以后估计会是前途无量。   不过, 那也跟自己没关系。   时云章嗤笑一声,他早就对迂腐的朝廷深恶痛绝,要不是二弟坚持继承祖父遗志,他都打算带着全家人在江南养老了。   可是没办法,二弟从小跟在祖父身边长大,成年后坚持一心为民驻守边关,劝也劝不动,作为家人只能支持他。   为了防止祖父的悲剧重演,故而,他才一直在北方做生意,为的就是将来能帮自己二弟搭一把手,别再重蹈覆辙。   这次暴雪受灾人口多, 受灾范围广, 时云章就没打算指望朝廷出力,等他们上报完消息,统计损失,勘灾赈灾, 真正需要救援的人早就死的差不多了。   天寒地冻, 边境老百姓可等不起!   时云章把上面写的内容背了下来,把单子递给身后的人,让他们按照上面写的准备, 明早就出发。   时云琛看他大哥愁眉不展的模样,担忧道:“大哥,有没有我能帮忙做的?”   时云章看到自己弟弟一副紧张的表情,莞尔一笑,伸手亲昵的拍了拍他弟的肩膀,“琛儿,大哥现在跟你说这个可能有些晚,但边境寒天雪地,条件太恶劣,怕你吃不消,琛儿还是去凤州找姆父一起过年吧,明天出发,年前能赶得及。”   时云琛听了不高兴的扭头瞪了他大哥一眼,“之前不是说的带我一起去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琛儿别闹,你要是一起出发,行路艰难,大哥很难顾及到你。”时云章拍了拍他肩膀,诱哄道:“等大哥送完货,回来亲自去凤州接你好不好?”   时云琛听到凤州这个词,抿了下嘴唇,“我不想去凤州过年,大哥我想跟你和二哥在一起。”   “傻琛儿,姆父那都是说的气话,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你这一跑就是两年,他们在凤州可想你呢。”   “大哥就别再替姆父说话了,这要是真想我,能让我在这边呆两年?”时云琛明显不信。   看着眼前的幼弟,也不忍心逼他太紧,最后好说歹说终于劝他同意回凤州过年了,时云章这才放下心来。   江南凤州乃他们祖籍,父亲辞官后与姆父在此隐居养老,两年前自己时云琛赌气离家出走,时云章担心他一个小哥儿在外面乱跑不安全,这才带对方来这个小镇子定居,结果谁料现在时云琛玩疯了,再也不想回凤州了。   时云章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宠的,就随他吧,幼弟开心就好,反正不管怎么折腾,他们家也养得起。   寒冷彻骨的小镇,连续下了几天雪后,终于迎来了一天大晴天,金黄的大太阳高高挂在天上,路边到处都是滴答滴答积雪融化的声音。   一队车马走过,街道上留下一滩泥泞的痕迹。   冰雪消融,吸收了周围的热量,让空气中冷意更浓。   时云琛裹着个深色毛领的披风前去送行,他依依不舍的看着眼前的车队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跟在身后的南星,抬头看了看太阳,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小心翼翼试探道:“少爷,您看咱是不是也该出发去凤州了?”   时云琛眼睛微眯起来,打量了眼南星,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本少爷的事,也用得着你管?”   南星先是望了眼刚刚离开已经见不到影的车队,又一脸惊恐的看向他家少爷,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院子外面传来阵阵鞭炮声,还有孩童的嬉闹声,屋内,陆修远坐在饭桌前,单手端着屠苏酒,皱眉屏气快速一饮而尽。   这酒的味道太怪异了,他完全是逼着自己硬咽下去的,喝完后,把手里的酒盅传给他大哥,看着他们家人传饮,直至到陆大富那结束。   陆大富现在坐在饭桌是正位,受伤的右腿直拉拉的摆在路中间,家里人现在走个路都要小心再小心,唯恐不小心碰到他的伤腿。   其实陆大富的骨折现在不推荐这么早下地,但对方死活不愿意躺在床上过年。   无奈之下,陆修远只好又去砍了些竹子,类似现代打石膏一样,帮他把右腿直挺挺固定住,然后让他大哥将陆大富背下床,先吃过年夜饭再说。   饮过了集聚年轻精气之华的祝福酒的陆大富,面色红润,一张老脸笑的乐呵呵的,伸手让大家快吃饭。   小莲看着饭桌上摆的八盘菜,鸡鱼肉蛋,还有两盘点心,两盘素菜炒肉,吞了吞口水,连忙伸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到自己碗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他大哥也伸筷子夹了块鸡肉,他看陆修远还没动筷,便催促道:“二郎快别愣着了,你也赶紧吃啊。”   陆修远笑吟吟道:“没关系,大哥先吃,我等娘过来再一起吃。”   陆大富抿了口酒,砸吧了两下嘴,发声道:“不用等你娘,她们娘俩等水饺熟了再过来呢,咱爷们先喝酒。”说完,端起酒壶就要给他们兄弟俩倒酒。   陆修远一看这还得了,连忙端着碗离开了座位,“爹你们喝吧,我去盛碗鸡汤。”   他一路小跑来到厨房,屋内张氏正拿着笊篱在压水饺,他大嫂在旁边烧火。   陆修远端着空碗问了句,“娘,水饺还要等多久啊。”   张氏又在锅里添了些凉水,沸腾的饺子又沉寂下来,她盖上锅盖,转身笑道:“再等会,等这次锅开了就好了,二郎饿的话先去吃点菜垫垫肚子。”   他连忙摇头,“爹要派我喝酒呢,我等水饺熟了再过去。”说完,端着碗在旁边的小锅里,拿勺子盛了半碗鸡汤,边等边喝。   片刻后,锅内的饺子再次翻滚起来,张氏拿着笊篱全都捞到了碗中,冲着堂屋嚎了一句,“过来端饺子了!”   他大哥小跑过来帮忙,一手一碗,一起端着进屋摆到了桌上。   大红灯笼高高挂,欢欢喜喜过大年。   陆修远看着眼前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年夜饭的这一幕,传统佳节的氛围,让他重温小时候过年的幸福感。   吃过了年夜饭,要开始守岁,他们村里偏僻,没什么娱乐活动,就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嗑瓜子边聊天。   见大人们都聊得开心,小莲坐不住了,从凳子上跳起来,溜回了房间。   大家都好奇的追逐着小姑娘的身影,想看她是去做什么了。   没一会,小莲就神神秘秘的回来了,两只手背在身后,让大家猜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张氏笑眯眯的配合道:“哎呀,祖母猜不到,小莲告诉祖母好不好?”   见大家都摇头猜不出来,小姑娘笑的得意,“嘿嘿嘿,是这个啦~”   小莲从身后掏出了两张大红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寿”字。   张氏不识字,看不懂什么意思,正想问问陆修远呢,小莲就上前两步扑到张氏怀里,蹭了蹭说道:“这是小莲刚学会的“寿”字,送给祖父祖母的,愿祖父祖母健康长寿!”   听了这话,张氏嘴角笑开了花,连忙搂住小莲,“哎呦喂,祖母的乖孙女哎,你可真棒!”   他大嫂在旁边听了哭笑不得:““寿”字还有吉利话,娘不是交代你要等到明天早上再送,明天早上再说的吗?”   小莲一听自家娘亲这话,连忙往张氏怀里缩了缩,吐吐舌头,“人家现在就想拿出来,等不及明天送啦!”   张氏把小莲又往怀里搂了搂,笑的一脸慈祥,“什么时候送都一样,心意最重要。”   “没错没错,快拿过来给祖父看看。”陆大富在旁边拍了拍桌子,迫不及待的催促,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就他还没仔细看呢。   全家人都在乐呵呵的笑作一团。   陆修远全身放松的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像画一般,深深地刻进了他心里。   华灯绽放的平安镇上,家家户户都团聚在一起,喝年酒,吃饺子,除旧迎新过新年。   外面的爆竹声声响起,时云琛抱着酒壶坐在自家屋内,听着外面热闹的动静,喝了一杯又一杯。   小厮站在一旁想劝又不敢劝,上一个劝少爷少喝点酒的南星,已经被打发去烧纸了。   时云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小厮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默默退下。   出了房门迅速脚底抹油去找南星了,还是自己去替南星烧纸敬天,让对方回来伺候少爷吧。   等小厮离开,时云琛拎起酒壶走出了庭院,独身一人去往书肆。   街道上灯火通明,抬头望了眼天上炸开的烟花,像丝绸一般绚丽多姿,低头又灌了一口酒。   在这种团圆日子,他也不想自己一个人过节的啊。   可是凤州的那个家他回不去了,哪怕他父亲大哥怎么劝说,可每次时云琛一对上姆父的眼睛,他就觉得自己不该出生在这世界上。   明明姆父也是哥儿,可为什么要对同样是哥儿的自己如此厌恶,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其实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年也挺好。   只希望大哥能一路平安的到达边境。   推开了书肆大门,点燃了蜡烛,去了他们看书的那个房间,时云琛窝在椅子里,抱着陆修远最开始写的那篇哥儿考科举的话本,就着灯光,打算再重温一遍。   他喜欢陆修远的文字,能让他感受到温暖,还有坚定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终于开始了!呜呜!   非常感谢小樱桃X30,阿竹X1的营养液!爱你们! 第38章   年初五, 又称破五,破除初一到初五这几天的禁忌,恢复到平日的生活, 送走穷鬼,迎接财神归位。   清晨一大早, 张氏跟他大嫂坐在堂屋便开始包饺子, 圆滚滚的肉丸子,被放到饺子皮上,捏成圆滚滚的元宝形状。   两人一边包,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捏住“小人的嘴”,保佑家人一年都顺利。   等陆修远练完字,一家人吃过饭,他带上张氏给他打包的水饺,迫不及待的坐上了牛车,来到了镇子。   陆修远走在大街小巷里,看到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街道,到处都是烟花燃烧过后的硝烟味,他用衣袖挡了挡口鼻, 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过年的这段时间, 他原本想在家抄书背书的,结果愣是被张氏以过年为由,盯着休息了一周,书本都没怎么摸, 这让他有些罪恶感。   所以这一大早起来吃过饭, 他便来镇上学习了。   穿街过巷,等进了书肆,陆修远见林掌柜穿一身暗红色马甲, 正坐那拨弄算盘,走上前两步打招呼,说了两句吉祥话,互相寒暄了一会,便去了之前看书的房间。   穿过走道,绕过屏风,陆修远本以为是空空荡荡的房间,结果却在那里面见到了说要去边境过年的时云琛。   对方还是熟悉的姿势,窝在椅子里,一手拿书,另一手抱着汤婆子,看起来舒适极了。   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惊讶,“时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之前说要去边境吗?”   时云琛闻言,抬眼凝视了陆修远片刻,“大哥不让我去边境,也不想回凤州过年,便留下来了。”   陆修远见对方兴致不高,猜到应该是在镇上独身一人过年有些寂寞,虽不知对方为何不想去凤州,但也识趣的没问。   为了缓和气氛,他开始转换话题,聊到了过年时候,自己的一个脑洞小故事,陆修远抛出主线还有人物设定,讲了几句,时云琛果然一下吸引住了。   看到对方表情,随着自己讲述的剧情变换,陆修远也有一种成就感,等到时云琛的情绪完全被故事调动起来,他的故事也讲完了。   时云琛一脸意犹未尽。   陆修远没管对方,只是默默把行囊放下,开始找出年前看的书,继续翻阅学习起来,他就差一点,就能全都粗略过一遍了。   时云琛眼看着对方又要沉入到学习之中,连忙凑过去,想让他再讲一个故事。   陆修远很有原则的指了一下书,“马上就看完了,等看完再讲。”   时云琛只好又坐回椅子上,眼巴巴的盯着陆修远学习。   余光瞥到时云琛的动作,陆修远内心闪过一丝笑意,“时少爷实在无聊的话,等过几日的花灯会,可以一起出来游玩。”   时云琛一愣,这个陆秀才是在邀请自己看花灯?   内心百转千回,思绪转了起来。   他是不是想借着赏花灯,在暗示自己什么?   可是对方也不知道自己身份,难道只是单纯看自己无聊?所以才来邀请自己去赏花灯?   难道陆秀才就没听说过,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句诗就是描述上元花灯节的?   他天天读那么多书,这首诗没道理不懂啊?不管时云琛内心如何忐忑,花灯会如期而至。   古代灯市持续时间长,从初八那天开始一直到十五。   初八那天,太阳还没落山,小莲便一直拉着他大嫂的手催促道:“娘!天快黑了!我们什么时候去镇子啊!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吧,去到正好赶上!”   他大嫂笑着戳了戳小莲额头,“急什么呢,等祭过了星君再去。”   小莲捂着脑门,特委屈的撇了撇嘴,跺着脚跑去了隔壁找陆修远。   “小叔小叔!”   陆修远正在帮小莲的花灯升级,听到对方在叫他,放下手里的浆糊,回应道:“怎么了小莲。”   小姑娘原本想冲进来想抱怨诉苦的,结果一眼看到陆修远手里帮她改造的花灯,顿时高兴的蹦了起来。   “是兔子灯!小叔好棒!做的就是比我爹弄的好!”   陆修远连忙冲对方做了个“嘘”的表情,“小点声,就不怕被你爹听到了不带你去镇上玩?”   一听这话,小莲吓的自己捂住了嘴巴,摇了摇头,含糊不清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看到小姑娘这副模样,陆修远失笑。   太阳终于在小莲的不停祈盼中落山了,天微微上了黑影,家里祭过星君,换好了新衣,便一起去镇上参加灯会。   张氏岁数大了,再加上这两天休息不好,便不去了,最后就他们四个人一起出发。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祭完了星君,村里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几十个人,大家干脆凑一起去镇上。   人群中,陆修远还看到了李顺,对方牛车也不赶了,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特别激动的冲在最前面。   “我要去会会去年灯会上的小娘子,不跟你们一起走了。”说完,竟然用跑的冲到了最前面。   小莲虽然不懂李顺话里的意思,但看到对方冲在最前面,她特着急的拽了拽自家娘亲的胳膊,“娘!我们也快点吧!走快点。”   众人被小莲的表现逗笑了,“不要管你李大叔,灯市要开通宵呢,咱们不着急啊。”   小莲半信半疑的瞅着众人,最后还是陆修武,一把将小莲举过头顶,让她骑在了自己脖子上,乖乖待着。   一行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赶路的速度也挺快。   在马上到镇上的时候,小莲远远地就看镇上最中央的那两条大锦鲤花灯,她激动的抖动了两下腿,“爹!你再走快点!我都已经看到花灯了!”   他大哥连忙伸手把小莲扶稳,“坐稳了不要乱晃。”   小姑娘吐吐舌头,继续冲着花灯挥着手臂。   在小莲的连环催促下,他大哥无奈只能加快步伐。   一群人等到了镇子口,便都四散开来,各逛各的。   他大哥也把小莲放了下来,小姑娘脚一落地,便迫不及待去扒拉她娘亲手里的兔子灯,拿过来欢呼一声,就冲着灯市跑了进去。   他大嫂一看这样,顿时吓坏了,忙追了过去,“小莲跑慢点,别让拍花子的人拐跑了!”   他大哥见状也慌了神,赶紧拍了拍陆修远肩膀,“二郎,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看到合适人家的小姑娘,就主动一点!大哥先走……”话没说完,人就扭头忙追自家娘子去了。   陆修远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小镇被花灯照的亮如白昼,耳边都是人们欢快的笑声,就连鼻尖嗅到的烟火气息,都不那么讨人厌了。   想到了和某个少爷的约定,他决定先去做个伪装。   那天陆修远见时云琛心情低落,自己看书也没时间哄他,想到对方请他吃了那么多次饭,便决定等这天约着一起逛灯会,陪他解解闷。   谁料对方觉得逛灯节不够刺激,非要跟他打赌,说等到初八这天,谁在人山人海的灯会上先认出对方,获胜的那个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要求,对方不能拒绝。   结合那天的情况来看,如果时云琛赢了,他肯定会要求自己先不看书,给他讲故事吧?   要是这样发展,他脑子里的故事,肯定都要被对方掏个一干二净,这让他以后靠什么来赚钱?   想到此,陆修远不再迟疑,加快步伐。   他先是去了隔壁摆摊的地方,买一张青面獠牙的兽人面具,戴到头上挡住了脸,整理好了,这才去往最热闹的地方寻人。   按照他的推测,灯会中最热闹的地方,应该就是镇子中间两条大锦鲤花灯那边,时云琛喜欢热闹,肯定会往那边凑。   陆修远穿梭在人群中,大街小巷全是人,到处都是敲锣打鼓,响声震天,还有满天四散的烟花,节日气氛十足。   他先是来到了一个舞狮的表演处,看了两眼表演,周围群众不住叫好,在人群中没找到时云琛的身影,于是又转身去了下一个地方。   街上肩并着肩,人人都举着个花灯,让陆修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略微思考了下,还是选择入乡随俗,自己也拎一个花灯吧。   他往四周打量了几眼,一眼就注意到了猜灯谜的地方。   推开堵着的人群,像那边走了过去。   猜灯谜的地方很热闹,来来往往不少有情人围在花灯面前聊天,气氛充满暧昧。   陆修远在摊子上挑了一个相对不那么幼稚的小莲花灯,翻开他的谜语。   烟火勿近便放心,略微思索了下,便解了出来,答案是恩。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莲花灯,他拎着继续逛灯会寻人。   只是找寻了大半天,迟迟不见时云琛的身影,他不会被对方放鸽子了吧?   陆修远想到的确也有这个可能,叹了口气,那他这面具不就白买了?   正当他准备放弃打算自己逛逛的时候,就感觉到后面肩膀被人拍了拍。   疑惑回头,只见一副盛装打扮过的时云琛,正冲着他笑的灿烂。   “陆秀才!我找到你了!”   陆修远凝望着对方那张精致的脸,心神有些恍惚,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惊讶道:“我做了伪装,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时云琛闻言捂着嘴偷笑,“陆秀才,你好笨啊,现在上元节谁还带面具啊,你打扮成这样,往人群中一站,让本少爷想不注意到你都难。”   就在这时,陆修远见旁边有个小孩子要撞到时云琛,连忙伸手拉了一把,这才避免对方被小孩撞到。   时云琛顺着他的动作往旁边挪了挪,继续说道:“你还拎着一个这么幼稚的荷花灯,人家三岁小孩才玩的东西,陆秀才你是再追忆小时候吗?”   原来是因为造型奇怪,反而暴露了行踪。   既然计策出现了失误,陆修远干脆将计就计,一幅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时云琛,“时少爷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是陆某故意让你赢的呢?”   “什,什么,你是故意的?”时云琛话都打了结,想到那个赌约,难道陆秀才故意输掉,想让自己对他提要求?   想到这个要求,他的脸渐渐染上了绯色,这个陆秀才,一天到晚不正干,满肚子算计人的坏水!   陆修远听到时云琛声音渐渐变小,不由得摘下面具,总觉得带着面具听不太清楚。   可对方语气实在含糊不清,他不由得望了眼时云琛,就发现对方脸好像越来越红了?难道是因为赢了,激动的?   “时少爷想提什么要求?”陆修远问道。   时云琛听了这话,紧张的视线左右乱转,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说道:“先逛逛灯会吧,要求什么时候提都行。”   “也好。”陆修远赞同的点了点头,他见时云琛两手空空,随手将手里的莲花灯递了过去,“逛花灯会,没有花灯怎么能行呢,这是陆某特意赢来送给时少爷的。”   时云琛嫌弃的看了眼荷花灯,“就这花灯,陆秀才你也好意思送人啊。”   陆修远见状,无奈摊了摊手,“时少爷嫌弃,那就丢了算了。”他作势就要扔。   “哎哎哎…”时云琛连忙伸手去拦,“镇上乱扔花灯可是要罚钱的,本少爷就勉强帮你拿着吧!”说完,抢过陆修远手上的莲花灯,自己拎着在前面带路。   陆修远跟在后面,为了防止被人流冲散,抓住了时云琛的袖子,提建议道:“我刚看西北那边有打树花的,我们先过去那边看打树花吧。”   时云琛回头,笑的眉目张扬,“那本少爷先带你去看打树花。”   作者有话要说:  逐渐升温了,写到亲密接触要八千字,太长了,分开发,努力在写后半部分了。   还有,不要骂作者哦,不然作者哭给你看。哼唧~ 第39章   火树银花合, 星桥铁锁开。   两人往打树花那个方向走去,四周到处都是灿烂绚丽的灯光和焰火,欢度佳节的气氛浓郁。   穿行在拥挤的人群, 陆修远难免同时云琛越走越近,手臂几乎就已经要贴在一起了。   期间, 他还不小心碰到了少年纤细的腰肢, 温热柔软,陆修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碰到了什么,就见一直闷头行走的小少年突然转过脸来,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陆修远轻咳两声,干脆将手背至身后,冲时云琛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抱歉,刚才那边人实在是太多了。”   时云琛轻哼一声,收回视线,只是耳尖似乎有些泛红   在绕过了各种各样的街头表演后,他们终于来到位于西北的一座高墙。   高墙周围已经围满了看表演的男女老少们,大家都很有秩序的站在安全范围外。   陆修远微微伸头看向前方烧炭的炉子, 里面的废铁已经融化成了金黄色的铁水, 正流入下面的一个石盆中。   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度,他忍不住拉着时云琛往后退了退。   对方很自然的往他面前一挡,回首揶揄道:“陆秀才,才发现你胆子竟然这么小啊?”   陆修远无奈一笑, “这是规避可能性风险。”   时云琛得意的冲他一挑眉, “明明就是胆子小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在他们谈话期间,那盆铁水累积的也差不多了, 表演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一名老者头戴草帽,披着防烫伤的斗篷,右手拿着特制的柳木勺,在勺子初碰到盆中铁水的时候,就炸起一小簇火花。   人群中有小孩短短惊叫了一声。   老者神情淡定的舀起一勺铁水,伴随着鼓点密集紧促的锣鼓声,奋力泼洒到了城墙上。   一千六百度的铁水被打在冰冷的高墙上,迸溅出璀璨的火花,就像是满天流星落下。   周围群众都发出惊叹声,陆修远也入乡随俗的跟着叫了声,这种心灵上的震撼,让他叹为观止。   这种激动地情绪,一直持续了半刻钟。   等他们欣赏完了打树花,时云琛指了指旁边卖河灯的,“陆秀才我们去放河灯吧。”   陆修远失笑道:“就那一条河,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呢,肯定放不下了。”   时云琛不管,“上元节怎么能不放河灯祈福呢,这流程该走的还是要走啊。”说完拉着陆修远,买了两盏河灯,一起去镇子的河边。   最近几日气温有所上升,河面上只是有少许碎冰,几艘画舫漂泊在岸边,船上有不少蒙着纱的美人,在跳云裳舞。   他们过去的时候,岸边早就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没有空余的位置。   眼看这河灯就要放不成了,时云琛不死心,拉着陆修远又顺着河流走了片刻,终于让他找到一偏僻人少的地方。   对方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将灯放到了河里,闭眼祈福。   陆修远跟在后面走过来,看这边的地势,估计此处**,边缘还有不少碎冰渣,怪不得没有多少人过来。   看着眼前闭眼的时云琛,他开口提醒道:“时少爷,当心脚下,这边水好像有些深。”   对方闭着眼,微微点了点头。   陆修远也找了块安全的地方蹲下,将手里的河灯放入了水中。   看着眼前的河灯随着水波荡漾,渐渐飘远,他内心也没有太强烈的愿望,那就祈祷家人身体安康吧。   等他们放完河灯,正准备离开时,时云琛突然看到他刚才放的那盏灯,边缘的叶片掉落下来,风一吹,火苗竟然灭了。   他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空气一时间很沉默。   陆修远望着对方,轻声试探道:“可能是河边风太大,不小心灭掉的?”   被这么注视着,时云琛羞愤不已,一脚踢飞脚边的碎石头,“那人卖的什么破河灯?看本少爷不砸烂了他的摊子!”说完怒气冲冲的就往刚才来的路上走。   陆修远一看这情况,这还得了,赶紧上前拦了一下,“不至于不至于,时少爷别冲动,我们让他再换一盏新的就好了。”   时云琛回头气愤道:“不行,他卖的河灯质量太差,万一换了新的,还不行怎么办,干脆砸了他的摊子,让他回家重新练上几年再出来卖!”   最后还是陆修远好说歹说的,才把人劝住。   “高墙在镇子边缘,那边卖东西的,一般都是村里人自己做的河灯,制作水平忽高忽低,也没必要跟他们计较。”   时云琛瞥了他一眼,“陆秀才可真是善良呢,这要是灭的是你的河灯,你还能这么淡定吗?”   听了这一问,陆修远粲然一笑,“陆某要是有时少爷这本事,肯定也要去砸他摊子。”   时云琛闻言,得意一笑,“那你为何还要拦本少爷。”   陆修远直接推了推对方肩膀,诱哄道:“这大过节的,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我们去镇上买个品质好的,回来再放一次。”   好不容易把时云琛哄好,他们正打算回镇子里面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好像有声音在呼喊。   陆修远转过身,只见河面划过来一条画舫船,上面站了两名书生装扮的人,正拼命朝这边招手。   “时少爷!找了你好久!来船上玩啊!”   陆修远看了时云琛一眼,只见对方,双眉紧蹙,神情有些不耐烦。   “要过去吗?”   时云琛语气嫌弃道:“不过是一群墙头草罢了,你看本少爷像是那种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留的人吗?”   一听这话,陆修远直接说道:“那我们直接走吧。”   船上的人一看时云琛要走,顿时慌了,连忙让画舫靠岸,大喊道:“时少爷,先别走啊,我们这有一个好东西要献给您。”   听到有好东西,时云琛回首望过去,只见站在船头的那人,手里拎着一个账本,“绝对是好东西,时少爷过来一看便知。”   那几个狗腿是以前赵钰的人,如果来投诚,拿的账本肯定是赵钰的一些私账,虽说现在对方人不在了,可京城本家还在,多一分罪证,对他们也无坏处。   走过去之前,时云琛想到自己以前私下做的一些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光明磊落,为了形象,还是决定暂时先支开陆修远。   “陆秀才,本少爷要过去会会他们,要不你先去买河灯?等你回来,跟他们也就谈的差不多了。”   陆修远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表示理解,“那边水深,上船的时候注意安全。”交代完,便转身离去。   时云琛目送对方走远,这才转身去了画舫。   刚打招呼的那两读书人,家境都一般,在学院里不好好读书,整天跟着赵钰瞎混不说,还天天狗仗人势的压榨其他家境一般的同窗。   时云琛碰到过几次这种情况,反正对这种人,他是没有一点好感。   一上船,他便伸出手,“拿过来先让本少爷看看。”   “时少爷稍安勿躁啊,”刚才拿账本的那人笑的贼兮兮的望了眼自己同伴,“先等我们把话说完在看也不迟啊。”   一簇簇烟花在空中炸开,表示着花灯会还在持续进行中。   河边刚才走远的陆修远,默默又拐了回来。   他蹲在之前放花灯的地方,坐在隐蔽处,远远注视着侧方的这艘画舫。   不是他有意想探听什么,只是他遇事小心谨慎惯了,这种情况,独自一人去别人船上,他总感觉有些不放心。   不管怎么样,还是等时云琛那边结束再说吧,反正河灯的事情又不着急。   镇上中的烟花已经炸过两轮,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刻钟。   天空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地上很快就积起了一层白霜。   陆修远看着远处的画舫,对方还没从画舫上下来。   他蹲在岸边,搓了搓僵硬的手指,寒风夹杂着雪花,吹到他的身上。   陆修远的脸已经麻木了,整个人被冻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就在他准备站起来蹦两下,暖和下身子的时候,突然听到画舫那边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敏锐的视线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船上下来后飞奔离去。   陆修远心里一咯噔,站起身就往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奔而去。   停船的地方,水深且昏暗,他看不到人影,只能听到激烈的拍打水花的声音。   停顿了一息,判断出了大概位置后,陆修远不再犹豫,一下子跳了进去。   被河水包裹住瞬间,他呼吸一滞,在保持平衡的情况下,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调整呼吸,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游过去。   冬日的河水冰冷刺骨,陆修远能感受到自己水下的身体被针扎一样,渐渐麻木,耳边听到旁边拍打水花的声音逐渐微弱下来,内心焦急,不由得加大动作幅度。   天空又炸开一簇簇烟花,光亮照射到水面上,终于让他看到了某双慌乱挣扎的手。   果然是时云琛。   而此时,他四肢已经被河水冻得僵硬,情况紧急,在看准了时云琛的位置后,毫不迟疑的用力抓住了对方的后衣领。   时云琛瞬间挣扎的更加剧烈。   陆修远只能咬牙,快速拖着对方往岸边游过去。   逆着寒风,雪花砸到他脸上,让他有种被烫伤的错觉,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感觉却是像渡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等到他终于把时云琛从河里拖了上来,对方已经昏了过去。   陆修远连忙左手试鼻息,右手抓脉搏,耳朵贴在对方胸口听心脏是否有心搏骤停。   万幸都正常。   随后又检查了下对方口腔,也没有异物之类的。   幸好时云琛落水后一直屏气,不然水呛到肺里,那麻烦就大了。   不过他们现在的情况也很危急,河边本来风就大,他这才刚爬上岸,感觉身体已经僵硬的快要不行了。   陆修远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好在旁边不远有一户人家灯光亮着。   他连忙蹲下将时云琛往自己身上拽,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干脆像抗袋子一般,将对方扛在了自己肩膀上,努力往那边快步走。   陆修远也被冻的快要神志不清了,他现在全凭一股本能,在一步一个脚印的,稳稳的往那户人家走去。   他的膝盖已经僵硬的不会打弯,只能直挺挺的往前挪,同时还要留意脚下不能被绊倒,不然估计就再也起不来了。   心头硬是憋着了一股气,就这么慢慢挪到那户人家门口。   等到他终于走进了院子,看着屋内惊慌的老妇人,张了张嘴,想说借你们卧室一用,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他被冻的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   老妇人看着两个浑身湿透的狼狈少年,很有经验的将他引导卧室,说了句帮他们准备炭盆,便离去了。   陆修远此时已然注意不到老妇人说的什么了,他肢体僵硬的将时云琛放下。   对方脸色惨白,嘴唇青紫,情况一看就不妙。   这个时候也无暇顾及其他,陆修远开始扒时云琛衣服,因为手指太过僵硬,还不小心在对方身体上留下了几道划痕。   终于解开所有束缚,对方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展现在他面前。   他大概的瞥了一眼,就在旁边拽了件衣服,帮对方把身上的水擦干,然后一股脑的拖到了床上,陆修远也脱力的跌坐在床头。   但现在还没结束,他强撑着跪坐在一旁,双手不行摩擦,等到稍微热乎一点的时候,赶紧贴到对方胸口上,帮忙摩擦取暖,上下游移,全身揉搓了一遍。   就在这时,陆修远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连忙把被子一拉,盖住了对方的身体。   刚才的那名老妇人,抱着一个炭盆走了进来,放到了床边。   烧得火红的木炭,迅速给这个房间带来温暖,陆修远看着眼前盆中的点点火星,这一刻都想钻到里面。   他颤抖的贴近了炭盆,不停地摩擦身体,好尽快恢复体温。   旁边的老妇人在放下火盆后又转身离开了。   看了眼关上的房门,陆修远这才开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沾了水的冬衣,又湿又冷,身体被泡了这么久,皮肤已经开始泛白。   等他哆哆嗦嗦全部脱下来后,拿过刚才的衣服,擦了下身上的水,又浑身上下稍微搓了一遍,在旁边随便捡了件外衣,裹到自己身上。   稍微处理好了自己,陆修远又赶紧拽了一件衣服,放在火上烤了一下,然后将带着热度的衣服,铺到时云琛的胸口,之后又在旁边拿了两件,轮流给对方取暖。   这么霍霍人家衣服,让陆修远有些罪恶感,但事出从急,希望老妇人手下留情,事后他会洗干净的。   等陆修远僵硬的身体,渐渐恢复过来,这才仔细去观察时云琛的状况。   对方还是面色苍白,嘴唇青紫,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陆修远手一伸进被窝,便被里面的温度冰了一下。   怎么还是这么冷,又开始帮对方揉搓起来。   无意间,瞥到对方胸口一抹鲜红,他视线停驻,看着眼前的红痣,忍不住按了一下,压之不褪色,看来就是单纯的痣。   等过了片刻,那位老妇人又端了两碗热姜汤进来,还语气温和的告诉他外面锅里还有不少,让他喝完了再去自己盛。   陆修远接过了姜汤,对着老妇人道了句谢。   对方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让陆修远有需要就去外面叫她,说完便离开了。   陆修远先将姜汤放到桌子上,看着昏迷不醒的时云琛,略微有些苦恼。   思索片刻,他坐在床头,将时云琛上半身抬起来,又将枕头往床头垫了垫,慢慢将人放下,呈半卧位。   这才端过姜汤,舀了一勺,吹了吹表面的热气,开始往对方嘴里送。   下一秒,满满一勺姜汤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陆修远手忙脚乱的抹了几下,把水擦干净。   看着面前的时云琛双眉紧皱,牙关咬住不放松的模样。   这让陆修远有些为难。   对方现在寒气入体,必须喝点能让身体产生热量的,这样才能将寒气逼出去。   陆修远的视线在姜汤还有对方的嘴唇间不断转移。   心想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啊,拖久了只会更麻烦。   干脆坐在床头,将时云琛揽到自己怀里,右手用巧劲将他的下巴撑开,左手舀了勺姜汤,吹了吹,慢慢倒入,好在液体引起了对方的吞咽本能,很顺利的就将姜汤咽了下去。   就这么持续喂了半刻钟,两碗姜汤终于全部灌下了肚。   陆修远这才松了口气,将对方放平躺下,自己活动了下身体,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转身去外面找老妇人郑重道谢。   老妇人还是保持着他们之前的姿势,坐在堂屋正在看外面的烟花。   看到陆修远出来后,起身招呼道:“后生等会,老妇再去给你盛一碗姜汤。”   陆修远坐在一旁椅子上,边喝边道谢,顺便跟老妇人唠了唠家常。   经过聊天,他发现老妇人乃独居老人,儿子一家经商的,常年漂泊在外。   看着冷清的庭院,陆修远安慰了几句,老人不在意的笑着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看开了。   他们聊了一会,老妇人便要回房休息了,她指了指厨房位置,说锅里还有姜汤温着,让陆修远再喝两碗,一会直接在隔壁睡就行。   陆修远道过谢,也没客气,过去又吨吨吨喝了两大碗,这下他身子彻底暖和起来。   想到屋内昏迷不醒的时云琛,他暂时也没办法去镇上给家里人报信   最后决定还是算了,等明早对方醒来再说。   此时已经是夜里亥时,外面街道上还是锣鼓声声,彻夜狂欢。   陆修远经过长时间的折腾也累了,他打了个哈欠,回到房间。   伸手试探了下时云琛身上的温度,终于不是之前冷冰冰的了,松了口气,把人往里面推了推,自己也挤上了床。   夜里不知什么时辰,陆修远半睡半醒中感受到身边就跟炭烤的一半,他迷迷糊糊摸了摸对方额头,入手一片滚烫。   找到提前准备好的毛巾,沾了常温水,帮对方全身四肢擦了个遍。   就这么一直忙碌,持续到卯时,对方身上的温度才终于降下去。   陆修远一夜未眠,等摸到对方体温恢复正常后,直接昏睡过去。   次日清晨,外面爆竹声声响起,床上的人也渐渐苏醒。   陆修远睡梦中感觉身边的人动了,条件反射的撑起手臂,想查探一番,就跟对方惊疑不定的眼神对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受孕痣在胸口。   非常感谢夜未央X2、一块大腹肌X1、念念。X5的营养液,还有你的小可爱、大脑瓜子的地雷包养!爱你们!啾咪!   ps打树花介绍源自度娘 第40章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房间内一时间很沉默。   陆修远打了个哈欠,声音还带着些许困倦,“时少爷, 你醒了啊?”   时云琛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   惊慌之下,身体往后一退。   咚!   好大一声响。   他退的太急, 后脑勺撞到了墙上, 痛的眼睛泛出了泪花。   揉了揉头,时云琛又感觉身上有些冷,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刚才动作太大,被子没跟上,肩膀漏了出来。   时云琛一时间神情极度震惊。   他看了眼被子里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又惶恐不安的看向床上的另一个人。   这,他哥儿的身份暴露了??   陆修远有些疑惑对方为何反应这么大,体贴的帮对方将被子盖好,嘘寒问暖一番。   时云琛裹好被子,眼睛红红的瞪着陆修远,语气羞愤:“你发现我是哥儿了?”   陆修远疑惑, “什么哥儿?”   时云琛内心更震惊, “你不知道?”   对方没发现自己是哥儿?那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不打自招?   时云琛刚想编个合适的理由圆过去,就见陆修远一脸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哥儿?!”   时云琛一时间恨不得钻到墙缝里,不想见人。   陆修远想到他们从认识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 一些奇怪的地方, 全部都有了合理解释。   一时间心情也很复杂。   时云琛被对方看的羞愤不已,他想穿衣服赶紧离开,可是看到陆修远还在旁边呢, 便开口道:“你先出去,本少爷要换衣服了!”   这种情况,自己的确不适合在继续呆着。   陆修远规矩的起身,视线不敢乱看,身体有些僵硬的离开房间。   关上门,他站在房门外,看着外面的天空,又是一个大晴天,太阳晒得他有些想撞墙。   在这边生活了大半年,他大概也知道哥儿算是什么地位,想到之前秦猎户家的哥儿,做事生活都受限制,不方便之处,甚至比女人还要多。   而古代又最重清白,一般未婚的情侣,面都不见。   想到他昨晚的事,不只是看光,甚至还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   想到此,他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之前帮对方摩擦取暖的时候,自己就是用这只手,在上下抚摸,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之前的触感,凉凉的,滑滑的,像一块寒玉。   思绪拐了个弯。   回归正题,目前这事大概有两个方案,还是让时云琛选吧。   下定决心后,陆修远便负手而立,守候在门口,等待对方换衣服。   等听到门被打开,陆修远转身望去,只见时云琛穿戴整齐,一副作势要离开的样子。   他上前两步,伸手挡住门,问道:“时少爷,你这是要去哪?”   时云琛瞪着陆修远,眼神复杂,“本少爷要回去静一静。”   “此时宜解不宜拖,不如我们先回房商讨一下?”陆修远提建议。   时云琛视线四处乱转,不敢看对方的眼,“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呗。”   陆修远挤进房间,关上门,将时云琛拉回房间坐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先不论别的,陆某刚才在外面想了两个办法,时少爷可以听一听?”   时云琛内心紧张,故作淡定道:“那你说说看。”   陆修远找了个板凳,也坐了下来,“第一个,就如同刚才时少爷所说,我们就当此事从未发生,昨夜种种,只是单纯救人,没有其他。”   时云琛看到对方神情冷静,听到话里的内容,内心好像被针扎一般,极不舒服,很难受,想要迫不及待逃离。   陆修远见对方不说话,便接着说道:“还有第二个,如果时少爷愿意给陆某一个机会的话,待到来日金榜题名,定当三书六礼,鸿雁为信,一生一世一双人。”   时云琛的心情,一时间跌宕起伏,在听到第一个建议的时候,内心很难过,想不到陆秀才竟然还能这么冷静的跟他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他那会还有些怀疑,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好,配不上他?   在听到第二个的时候,一时间柳暗花明,又是另一番心情了。   时云琛眼神飘忽,张了张嘴,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看到眼前这一幕,陆修远也大概猜到对方什么意思了。   想到之前的种种事情,原来对方早有此意。   那些每日精心准备的饭菜,不是几个话本,就能得来的。   只是自己本就一俗人,也不知道哪点入了对方的青眼。   “陆某大概明白了时少爷的意思。”陆修远伸手拉起时云琛的手,直接无视了对方那微弱的挣扎,将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认真保证道:“陆某会对时少爷负责,等到金榜题名时,便会寻来媒人下聘,求娶时少爷。”   听了这话,时云琛耳朵染上绯红,神情有些不自然,“说得好听,你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陆修远不在意时云琛打击的话语,只是自信笑道:“时少爷有没有听过一首诗?”   少年自有少年狂,   藐昆仑,笑吕梁。   磨剑数年,今日显锋芒。   烈火再炼双百日,化莫邪,利刃断金刚。   雏鹰羽丰初翱翔,披惊雷,傲骄阳。   狂风当歌,不畏冰雪冷霜。   欲上青天揽日月,倾东海,洗乾坤苍茫。   听罢,时云琛明明很高兴,却还强忍笑意,撇了撇嘴,“整天就会吹牛。”   看着对方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陆修远无奈一笑,这时少爷知不知道,他那眼睛,早就暴露了真实心理。   他们之间的问题解决过后,时云琛这才想起来问昨晚的事。   他昨夜被推入水后,瞬间就懵了,当时恐惧,寒冷,侵入他心里,水太冰了,他又不会游泳,唯一的同行人,还被他支走去买了花灯。   内心说不绝望是假的,但他怎么会放弃,被算计的愤怒,是他坚持的动力,纵使河水再冰,也灭不掉他心头的那蹿火,他一定要活下去把那两人挫骨扬灰。   而当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屏住呼吸,胸腔里憋着一口气,他就不会下沉。   可事与愿违,冰冷刺骨的河水,很快就让他的肢体僵硬,使不上劲,就在他愤怒又绝望的时候,一只大手,将他从那深渊地狱里解救了出来。   想到此,时云琛内心后怕不已,如果对方没有及时赶到的话……   那后果肯定不用说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修远见他脸色不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都过去了,别想了。”   时云琛侧身,凝望着陆修远,就是他,在昨天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到来。   他看着对方眼里透露着担心,正在望着自己。   他忍不住问道:“你昨晚怎么这么快就能找到我的?”   说到这个陆修远就想到了昨晚挨冻的事,“还不是看时少爷一人过去不放心,所以才在旁边一直等的,后来还下了雪,风一吹,陆某人差点没了。”   时云琛听的又心疼又感动,最后只能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   陆修远不在意这个,只是说让时云琛以后多小心。   想到这个时云琛就来气,“敢算计我,等回去我要把他们骨灰都扬了。”   陆修远笑笑,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两人在房间又聊了一会,直到时云琛肚子饿了,才提议找老妇人道别要离开。   陆修远赶紧把衣服换了回来,抱着换下来的脏衣服,试探道:“要不时少爷再等会?陆某洗衣服很快的。”   时云琛白了他一眼,“你洗什么衣服,等会叫南星来就行啦!”   “还有昨晚用掉的炭……”   “一会赔银子给那位老人家。”   “不不不!”陆修远连忙阻拦,“别直接给银子,换成炭吧。”   时云琛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收拾好,便离开了。   出门后,时云琛这才注意到这间房子,离昨天的那条河有多远。   陆秀才的体力,他也知道,难以想象之前爬山走一步喘三喘的人,能在这么冷的天气,下水将自己救起后,还一路背着来到这边。   这得要多大的意志力。   他内心深受震动,视线不禁转向身边的人,那人正一脸微笑的朝那位老妇人挥手告别。   果然是个书呆子。   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陆修远突然被时云琛拉住,他转身投去疑惑的眼神。   “我先回家一趟,等结束后,再回来找你。”   陆修远表示了解,“正好陆某也要找同村人报一下平安。”   站在原地目送时云琛走远后,陆修远去牛车处,找李顺让对方帮忙报个平安。   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往书肆赶。   现在他读书的理由又多了一个,身上要背的责任又多了一道。   陆修远失笑,这可能就是缘分?   等到了书肆,林掌柜一看到他就焦急的过来打听,“陆秀才,昨夜有没有见我们小东家啊?”   陆修远连忙说道:“林掌柜不必着急,时少爷现在回家去了。”   林掌柜听了,内心还是放心不下,差了小厮回时府打听打听。   陆修远回之前的房间继续学习。   等到了中午,摸了摸饿得瘪瘪的肚子,看来今天没有小厨房加餐了。   伸了个懒腰,放下手里的书,陆修远打算出去吃。   一上午没有见到时云琛了,想到今早时云琛后怕的神情,还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   陆修远出了书肆大门,正打算去买碗面条吃吃,就听到隔壁巷子传来一声微弱的呼救声。   他本不打算凑热闹,巷子里出现这种事情多常见,还是明哲保身比较好。   可是之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令他脚步停顿下来。   “你不是挺能跑的吗?你继续跑啊!”   “呜呜呜…时少爷,小人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小人一马。”底下那人痛哭流涕。   时云琛无动于衷,淡淡说道:“是这只手推的本少爷吗?”   说完,脚在对方的手上狠狠地碾压了几圈。   对方痛的正要失声尖叫,他一脚踹到胸口,那人的尖叫声变成了闷哼。   骨折的清脆声,隔这么远,陆修远听的一清二楚,想到自己刚才还担心对方回家后,会不会恐惧害怕。   但是看到时云琛现在的样子,恐惧害怕的是别人啊。   陆修远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好像有一身怪力,自己的担心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想到此他正打算默默溜掉,结果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巷子里的人。   时云琛一脸杀气的扫视过来,就发现巷子口的竟然是陆修远。   内心一慌,连忙把踩手的脚收回,手背在身后,一副乖巧模样。   “陆秀才你怎么过来了。”   陆修远冷汗,心想你也别装了,地上血迹还没干呢。   作者有话要说:  被感情卡到自闭,卖萌打滚求抱抱~   ps:文中诗出自《江城子》作者不详。 第41章   陆修远瞥了眼地上那人, 果然是昨晚船头的其中一人,视线转向时云琛,试探道:“陆某是不是打扰了?”   时云琛神情有些不自然, 不过尽量在装镇定,“陆秀才过来怎么会是打扰。”   地上的那人见有人过来跟时云琛攀谈, 好似看到了救星, “陆秀才,你是陆秀才吧,求求你救救我,小人愿意为您当牛做马!”   陆修远听了这话,皱了皱眉,“陆某只是路过,先告辞了。”说完打算识趣离开。   “不要啊!救救我啊!我不想成为废人啊!明明是别人指使的,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那人趴在地上嘶吼绝望。   “这么多年书读狗肚子里了?把本少爷推下水差点被冻死,你就无辜了吗?”时云琛暴躁的踢了一脚地下的人,冲旁边的人吩咐道:“带回去,先关起来。”   看着面前某人的背影越走越远,时云琛心情有些烦躁。   他早上回去后饭都没吃, 赶紧差人彻查此事。   其中一个收了银子连夜跑了, 这个胆子大,拿着钱还在镇上寻欢作乐,他带人找了一上午,才终于在这边堵到对方, 谁料正好被陆修远给撞到。   会不会在对方心里, 留下自己很残忍的印象?   想到此,时云琛没忍住瞪了眼罪魁祸首,先回去审问幕后主使。   昨天灯会的彻夜狂欢, 并没有影响到白天的繁华。   陆修远走在路上,看着街道上还是熙熙攘攘,一片忙碌景象。   他随便在街边吃了点东西,没有耽搁太久,便回书肆继续看书。   路过巷子口,那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地上的一点血迹,提示刚才这边曾存在过纠纷。   进门后,陆修远先是找林掌柜买了一些印书纸。   四书章句集注,他已经大概粗通了一遍,接下来,他要开始抄写书中自己觉得有些难度的句子加注解。   科举考试,从四书中随机出题,四书里面每一句都是重点。   如果不彻底钻研明白,万一考试考到,可能在意思上面差了点分毫,那么等做文章的时候,那就是偏题千里之外,三年功夫白费,直接出局。   而陆修远之所以重点复习四书,那是因为现在乡试的重点就是八股文,能不能过,基本全看首场,如果首场不入考官眼,二场三场写的内容再好,人家也不会再看了。   重四书轻五经,这对陆修远也很有利。   四书他本不擅长,但是有这本集注在,能让他的胜率又高了几分,而五经,他只需精通其中一经便可,他目前瞄准的就是出题处少的春秋,不需要熟读全本,只要记下数十处出题的地方便可。   等他将自己不熟悉的部分抄背一遍,全部钻研懂,就要开始做一些练习试试了。   八股文是一种特殊文体,对文章内容有诸多限制,考生不能自由发挥,所有观点都必须要与圣人相同,还要用圣人的语气说话,严禁用风花雪月的典故亵渎圣人,文章段落还死守格式,就连字数都有一定限制。   反正是一种想要写的出彩,很难的一种文体。   光学不练,纸上谈兵,这是兵家大忌,可转首回望,整个镇子,他却没有合适请教之人,无奈只能自己闭门造车,等过段时间,再自行批改检查。   就在他埋头专心抄书的时候,时间匆匆流逝。   等再回过神,陆修远发现时云琛坐在对面观察自己已经很久了。   他抄书的动作一顿,问道:“时少爷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时云琛起身来到桌子旁边,翻看他抄写的书,“看你这么认真,还不是怕打扰到你。”   陆修远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看向身侧的人,“中午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都处理完了。”   时云琛说完,见对方又抱着书开始抄,内心有些紧张,他不知对方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只是单纯的随口一问?还是可能觉得自己中午行为过分呢?   时云琛内心想来想去,可猜不准到底什么意思,干脆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中午做的那些事挺残忍的?”   陆修远听这话,有些摸不清楚对方意思,“为何这么问?”   “那两人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吗?是他们心存恶意,那我现在对他任意处置,砍断手脚,让他们沦为废人,这都是轻的,就算把他俩千刀万剐,本少爷也没做错啊。”   “对啊,没什么毛病啊。”陆修远点头赞同。   时云琛愣住,“你?你不觉得我很残忍?”   陆修远无奈一笑,“陆某在时少爷心中就是那种迂腐的读书人形象吗?那两人在决定动手的时候,就要考虑失败之后要承担的后果。”   想到自己将时云琛从水里捞出来,对方那副面如金纸的模样,他心里当时就有一股怒火,“所以,你对他们做什么都不过分。”   时云琛勉强笑了笑,“我这不是怕你想不开,会觉得我残忍,没想到你陆秀才还挺深明大义的。”   陆修远无奈一笑,“深明大义不是这么用的,况且陆某也不是那么善良的人,有恩必报有仇必还。”   看到对方不在纠结这个话题,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下次最好不要在巷子这种地方,万一被人看到多不好啊,对时少爷形象不好。”   时云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语气含糊道:“我也不想的,谁料到他跑的这么快,追了他一上午才在巷子堵住,结果还正好被你碰到了。”   “另一个人呢?抓到了吗?”陆修远道。   “另一个当晚就跑了,不过现在已经大概了解到对方要去哪里了,已经派人在追,估计很快就有消息。”   陆修远表示知道了,也没有去试探一些消息之类的。   他现在,好好准备考试就行了。   之后几天,陆修远一直严格按照计划执行,早起锻炼身体,练字,吃过饭就去镇上抄书,别的什么都不想。   结果正月十五那天,一大早,在陆修远准备出门的时候,张氏神神秘秘的拉住了他。   “二郎你先等等,娘给你说个事。”   陆修远背着行囊回头问道:“怎么了娘?”   张氏看了下周围四下无人,便小声说道:“昨天你大嫂娘家那边,有个比你小两岁的小姑娘,长得好看,心眼也好,你大嫂让我过来问问你的意思,要是二郎你也有意的话,今晚花灯节,见一见。”   陆修远听到这种话题,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时云琛的脸。   他摇了摇头干脆拒绝,“娘,你帮我推了吧。”   张氏应了一声,不过她有些紧张,“那二郎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要不要娘提前也帮你留意一下?”   陆修远低头想了下,他这个年龄,家里人操心这个好像也挺正常,不过时云琛的这件事也不适合曝光,便回头说道:“娘,实不相瞒,二郎心中已有人选,现在只想一心读书,只待日后出人头地,然后再努力争取对方家里人同意。”   张氏惊讶道:“原来二郎你心中有人了?是哪家姑娘啊?娘认识不?”   陆修远面带歉意,“抱歉啊娘,这事暂时先保密,等二郎考完试再说吧。”   张氏一听要等考上科举,出人头地才能坦白,心里顿时一咯噔,难道这未来儿媳身份挺高?   忙紧张道:“娘不要求你找多好的,也不需要多有钱,你们两口子过的幸福就好!”张氏有些担心万一娶个高门大户的,以后二郎在家受了委屈怎么办?   “知道了娘。”陆修远笑的无奈,“以后再碰到这种类似的事情,直接帮我推了吧。”   张氏只能点头,担忧的望着自家二郎逐渐远去的背影。   正月十五上元花灯节,今天的镇上最是热闹。   时间才不过刚到下午,太阳都还没下山,街道上就敲敲打打,一片喧闹。   陆修远被吵得实在背不下去了,干脆放下笔,打算出去看看。   往远处眺望,镇子中心处摆的那几个大型花灯,最是吸人眼球。   除了之前摆的那两个锦鲤,现在又多了一把折扇花灯,压过了锦鲤,撑起了门面。   看着工匠们在上面敲敲打打,布置今晚的节日盛会,陆修远也有些期待夜晚的到来。   等到太阳下山,镇子像是一起按下了开关键,不约而同的都亮起了灯。   因为下午时云琛约着他逛灯会,下午便没回家。   陆修远斜靠在墙角,看着远处的小少爷,手里拿着把玉扇,穿着一副华丽锦衣冲他走过来,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两步,两人并排走起来。   虽然之前逛过一次了,但今天是正节,多了很多之前没有的互动性节目。   射箭比赛,套圈圈,还有纸捞小鱼等等。   两人从街头一直玩到街尾,射箭、套圈圈陆修远都不擅长,玩了几局,花了二十文,空手而归。   时云琛拿着套圈圈赢来的一只银公鸡,得意的在陆修远面前晃了晃,“金鸡报晓,金榜题名,这个送你了。”   陆修远道了一声谢,接过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揣进了怀里。   时云琛的得意没持续多久,等到了捞金鱼那里,对方每次都因为太过用力,而把纸弄破,最后以失败而告终。   最后还是陆修远出面,帮对方捞了两条小金鱼,时云琛欣赏了片刻,掏钱买了个鱼缸,让人将鱼还有鱼缸送到镇远书肆。   两个人玩的心情都挺好。   烟花在天空炸开,犹如流星阵阵散落。   漫天星光下,时云琛终于问出了这两天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惑,“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关系?”   陆修远愣住。   “我在你面前早就不自称本少爷了,为什么你同我说话一直陆某陆某,还有时少爷这些。”时云琛说完,视线紧盯住陆修远表情。   陆修远抿了抿唇,“我觉得我们表面还是维持原样比较好。”   时云琛不解问道:“为什么?跟我扯上关系你觉得很丢人吗?”   一听这话,陆修远就猜到对方钻牛角尖了,他拉着对方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大树下,耐心分析。   “我们身份差距大,在陆某没有站到差不多的位置之前,有些闲话传出来对时少爷不好。”   时云琛却还是双眉紧蹙,“可是我不在乎这些。”   陆修远双手扶住对方肩膀,望着小少爷精致的脸庞,“你不在乎没什么,可是有时候也要为家里人考虑呀,万一以后传出闲话的时候,你的家人被人指指点点怎么办啊?”   时云琛头扭向一边,不爽道:“那就不公开,只告诉大哥一个人?”   陆修远无奈道:“说句很现实的话,如果这事瞒着不说,等陆某以后还有机会,现在说,陆某估计直接被扫地出门”   “我大哥哪有这么严重啊?”时云琛觉得对方有些夸张。   “关于跟家里人透露,这件事要慎重,陆某现在没有底气,给时少爷承诺不了什么,你家里人肯定不放心,可若是等到金榜题名,到时候再坦白,就不会这么严重了”   “那你就不怕之后再说,会被我大哥打吗?”   看到时云琛还是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陆修远干脆皮了一下。   “大不了打一场,真要是打起来,我俩五五开,我怕你大哥,你大哥也怕我。”   时云琛瞟了对方一眼,这是一个柔弱书生说的话吗?   “你跟我大哥五五开?我大哥还怕你?”   “我怕他打死我,他怕不小心打死我,不就这样嘛。”   时云琛噗嗤笑出声,“打死了就打死了,我大哥才不怕呢。”   陆修远拿胳膊肘倒了一下,“万一我真被打死了,你不得跟他拼命啊。”   时云琛冷哼一声。   “好啦好啦,我的小少爷,别闹了。”   远方烟花炸开,打出一片五颜六色的光影。   陆修远拉过对方的手,认真的放在胸口,“我向你保证,待到来日金榜题名,定不负君。”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原本打算加更的,结果谁料回了家的作者,犹如脱缰的野马,撒欢停不下来~   下章开新副本,进入新剧情线,男主获得金手指X1~   谢谢AQ X10,阿竹X1的营养液!爱你们!   八股文格式介绍源自度娘 第42章   俗话说正月里都是年, 即使上元节灯会过后,镇子村子还是如同之前般的热闹。   陆修远又恢复了以前的作息,清早继续卯时起床锻炼身体和练字, 等到他将碗里清水写完,张氏也差不多做好了早饭。   家里人看到他如此认真复习的样子, 又恢复到了之前话都不敢大声说的阶段。   张氏望着陆修远收拾毛笔的背影, 她比其他人知道的消息要多些,二郎读书不光是为了考科举,还有要出人头地之后迎娶未来儿媳的意思。   她内心替陆修远感觉压力大,而读书这种东西,别人帮不了,成败只能看自己,她如今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变着花样给他做饭吃,补充足够的体力罢了。   陆修远坐在桌前,手里拿着麻花,喝了口张氏特意给他熬得鸡汤,看到桌子对面, 之前吃饭最积极的小姑娘竟然不在, 不由得好奇问道:“大哥,小莲呢?”   他大哥茫然摸头,“好像还在赖床没起呢吧?你嫂子过去叫了。”   陆修远忍不住感叹了句,“估计昨晚玩疯了, 早上起不来了。”   兄弟俩继续吃饭, 等陆修远将手里麻花吃完,又啃了两个馒头,才看到他大嫂姗姗来迟的身影。   陆修远往身后扫了眼, 没有看到小莲,有些疑惑。   他大嫂脸愁容的走过来对张氏说了几句,娘俩起出去了片刻。   等她们再回来的时候,张氏对陆修远交待了声,“二郎,小莲昨天不小心着凉了,吃饭没胃口,会你到镇子上,抓点药,顺便买点山楂糕让顺子带回来吧。”   吃饭没看到小姑娘,原来是因为对方不舒服了。   陆修远听了这话,不再迟疑,放下碗,带好了东西背着行囊便出发了。   来到村口,陆修远坐上牛车,路听李顺给他吹嘘怎么在花灯节那天勾搭到未来婆娘,说等他到下个月,选个合适日子,就让媒人去对方家里提亲去。   陆修远笑着说恭喜。   两人唠了会嗑,等到了镇上,陆修远连忙跳下车。   他打量了眼周围,除了撤掉的花灯,其他还是跟之前般热闹,想到家里的小莲,他不敢耽误时间,便直接去了平安堂。   穿街过巷,顺便帮小姑娘买了山楂糕。   等陆修远来到平安堂,眼前这幕却让他有些搞不懂。   药铺明明开着大门,门口却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陆修远好奇地走进药铺,发现许大夫正指挥着石英在那里装药材,旁边还好几个大袋子,看样子里面也都是装的药材,只是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由得好奇道:“许大夫,你们这是?”   许大夫正在指挥,听到身后声音后,转身看发现是陆修远,“原来是陆秀才啊,”   对方见他露出不解神情,便解释了句,“明天平安堂便不开门了,这些药材老夫都要带走。”   “许大夫要去哪里?”陆修远忍不住问了句。   许大夫看向外面摆摊的小摊贩们,长叹了口气,表情难得很沉重,“昨日老友传来信息,边境瘟疫肆虐,老夫要去那边看看情况。”   陆修远听了这话内心有些震惊。   “现在还是天寒地冻,边境那边只会更冷,之前雪灾冻死的那些尸体,只要能赶在腐烂之前全部处理好,不至于到这种严重的地步吧?”   陆修远有些惊讶,他之前给时云章的单子上面有重点标注的要掩埋尸体,如果处理好的话,应该不会有瘟疫才对啊。   许大夫摇了摇头,解释道:“冬至那会边境就有瘟疫的影子了,老夫的老友也略同些岐黄之术,在他的引导下,好歹控制住了,”   似乎是碰到了想不通的地方,许大夫也是脸疑惑,“只是不知为什么,前段时间雪灾之后,又突然严重爆发,导致现在那边情况很紧急。”   原来边境那么早之前就有瘟疫了,时间都这么久了,按理说消息应该早就上报传到京城才对,怎么上面点行动都没有?   “那些驻守边境的将士官员们呢?既然之前就有瘟疫,那早汇报的话,现在支援也差不多到了啊?”   许大夫脸你太天真的表情看了陆修远眼,“冬至过后就是年,你觉得那些官员敢拿这种事情去触上头人的霉头吗?消息上报每层卡上段时间,可不就拖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陆修远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他高估了那些当官的。   如今朝廷指望不上,那只能靠民间力量了,“许大夫,这次出行可否能带上陆某起?之前偶得的医书里面有记载过,碰到这种瘟疫如何处理,陆某也想略尽些绵薄之力。”   许大夫听了这话脸惊讶,“陆秀才你是认真的?要知道现在边境生存条件差,除了瘟疫之外,防御墙外面的蛮夷,随时都来进攻,这次雪灾,对方那边损失更大,在生存危机之下,那些蛮夷更具有攻击性。”   许大夫见陆修远面无惧色,继续说道:“你跟着起去,除了要面对人人闻风丧胆的瘟疫,还要小心边境外面的蛮夷,如果边境失守,还有命丧蛮夷的危险。”   “别人怕瘟疫,陆某可不怕!许大夫说的这些吓不到我。”陆修远说的脸义正言辞,“如果能早日控制住瘟疫,又何愁边境防御不住?”   陆修远以前学历史,就曾听说过,我国古代历史有段很艰难的地球小冰河时期,当时雪灾旱灾蝗灾洪水瘟疫频发,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古人有云,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像边境这种瘟疫,起因大概就是之前冻死的人畜,他们的尸体腐烂,成了病毒细菌的传染源,人们可能是食用或者引用了被污染的食物或者水,这才导致各种疾病的传染。   他有幸知道些这个时代大家不知道的防治传染病知识,自然是要贡献出来帮助百姓渡过难关。   那可是数千万条的人命,又是边境防线,外面还有蛮夷虎视眈眈,虽然朝廷直在粉饰太平,可是这种事情不是能掩耳盗铃的。   像这种头等大事,陆修远觉得重要性超过了科举。   古代瘟疫旦失控,那普通百姓还能有活路吗?而如今官员不作为,只能靠民间自发组织,现如今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便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所以他决定,要跟许大夫起去边境。   许大夫没想到陆修远能说出这么番话,他惊叹的抚了抚胡须,感慨道:“你小子心性不错,以后要是跟随老夫行医的话,老夫将毕生经验都传授于你,由你继承衣钵,成就番绝世神医佳话,岂不美哉?”   陆修远见对方竟然还没放弃让自己拜师,直接没搭话。   说的话被无视,也不改许大夫的热情,对方继续说道:“老夫劝你还是赶紧放弃科举吧,没看到现在这个朝廷已经腐烂不堪了吗?你难道要去当那个官继续鱼肉百姓吗?”   “做官自然要做好官,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谈。”   许大夫晃晃脑袋,笑的得意,“等你跟老夫出去趟,你就想行医,不想考科举咯。”   陆修远沉默,不想去打击对方。   “咳咳,”许大夫清了清嗓子,“既然决定去了,那你回去找家里人告别,明天带好衣物来这边,我们起出发。”   明早就出发,时间还挺紧。   陆修远不再迟疑,赶紧让许大夫帮小莲抓好了药,他去镇子口将药包给了李顺,让对方回去的时候带给张氏。   陆修远目送李顺越走越远,他路沉默着回了书肆。   坐在书桌前,翻开书,看着书上的文字,却个字都看不到心里。   他这边生活刚走上正规,有完善的学习计划,还有生活目标,考举人,考进士,做官。   有幸福的家庭,还有个正在培养感情的未来对象。   可是边境情况紧急,那边十分危险,此次出行,必须要抱着死亡的觉悟。   古代环境落后,他也有可能会被感染,或许边境灾情严重了,士兵也受了感染,防御失守,城门被蛮夷攻破也有可能。   怎么想还是待在这边更安全。   可是,他的性格不允许他退缩,医生本能,让他想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他无法看到千千万万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既然有能力去改变,那为什么不去呢?   只是想到家里的张氏,他现在的家人,他感觉对不起他们,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   等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时云琛拎着食盒进来,看到陆修远抱着书本神情严肃,拍了拍他肩膀,“别看书了,先吃饭吧!”   感受到肩膀的触感,陆修远这才注意到时云琛已经过来了,他望向时云琛脸色,神情认真带着思索。   时云琛看到对方那双发亮的眸子,正在仔细打量自己,心里紧,视线忍不住左右飘忽,“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干嘛这样看我?”   当时云琛视线不小心瞥到陆修远手边的书上,他惊讶的说了句,“你书都拿反了没看到吗?”   陆修远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看了上午的书,竟然直都是拿反了。   他放下书,苦笑声,“想事情想的太过入神,没注意到。”   时云琛还在嘻嘻哈哈,打趣他,“什么事情能让我们陆秀才想的这么入神啊?”   陆修远想到时云琛二哥就是在边境驻守的将士,还有前段时间他大哥带着大批物资前去支援的事情。   他望着时云琛,对方现在还是副天真毫不知情的模样,估计他大哥为了保护他,没将事情告诉他,所以对方现在还不知道边境现在瘟疫肆虐,外面蛮夷更具攻击性,边境随时可能失守的事情。   看着小少爷无忧无虑的笑脸,他能想象到,对方家里人瞒着,就为了守护这样张笑脸。   时云琛被陆修远本正经的表情吓到,有些紧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陆修远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说出口,“边境那边瘟疫爆发,明日我要随许大夫过去行医散药,你要不要起过去?”   “什,什么?”对方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边境有瘟疫了?”   陆修远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现在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时云琛有些不敢相信,可是陆修远般也不说谎,所以,他说边境瘟疫这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他感觉自己脚底发软,赶紧扶着旁边椅子坐了下来,“既然都这么严重了,那为什么前两日传信大哥还说切正常,平安勿念?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时云琛神色受伤。   陆修远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你大哥估计是担心你,怕你去冒险,所以才不敢告诉你的。”   时云琛现在六神无主,最疼爱自己的两位兄长,现在都在边境,危险重重。   而他现在能做什么?是继续按照哥哥们的意思,继续装作不知道,还是……   他看向坐在他旁边的陆修远,好奇问道:“那你呢?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不像他们那样瞒着我?”   陆修远感受到了对方好像需要安慰,便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安慰道:“你是独立的人,有得知真相的权利,可以做自己的决定,我不会替你擅作主张,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时云琛听了这话,拍掉了自己脑袋上某人的手,望着对方的眼神复杂。   他没想到,这直不解风情的男人,竟然还有这种细腻的时候。 第43章   时云琛的那种说不上来的眼神, 看的陆修远内心有些不自在,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像对方发出邀请, “明天要一起出发吗?”   时云琛抿了抿下唇,“这是自然。”   “好了, 暂时不想别的了, 先把午饭吃了吧。”陆修远见对方心情不好,趁机切换了话题,“让我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   陆修远打开食盒,发现摆了四五道硬菜,烧花鸭,蜜蜡肘子,酱羊肉,还有一道凉拌鸡丝。   “吃的这么丰盛。”他感慨了句,开始往桌子上摆盘,“今天怎么是你带饭?”   “小厨房的厨子这两天回老家了,没办法在书肆做了,只能从府里带过来。”   陆修远帮对方盛好米饭, 放到面前, 见时云琛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安慰道:“现在乱想也没什么用,赶紧填饱肚子,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   时云琛双眉紧蹙, 内心不安, “不知道大哥二哥现在如何了,我心里紧张,没有胃口。”   “我的小少爷, 你在这边光想也没用啊,” 陆修远把筷子塞到对方手里,“先吃饭,你边吃边听我给你分析。”   时云琛听话的吃了两口米饭。   陆修远看着对方,能理解他那种担心家人而手足无措的感觉,“既然你说前段时间你大哥给你发过消息,那他们那现在还不算太危险。”   “你为何这么肯定?”时云琛不信。   陆修远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真正的危险是没有机会传信的,还能给你传消息,这说明还不算太严重。”   时云琛听着,感觉是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见时云琛信了,陆修远再接再厉,他掐掐手指算了下,“我们这边前往边境,大概要……唔,日行五十的话,差不多十天能到。”   时云琛注意力被转移到日期上,他叹了口气,“怎么会这么久啊。”   陆修远冲他摇摇手,“已经很快了,毕竟我们不是空车去,再加上越往北可能越难走,日均50里,差不多这个时间。”   时云琛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你看看明天可以多带点干粮还有御寒衣物,这样让许大夫他带着药材,我们正好互补。”   时云琛吃了两口饭,“需要我去其他药铺买一些药材吗?”   陆修远楞了一下,“钱够的话,可以带一些艾草苍术之类的,到那边燃烧了消毒用。”   时云琛记下了这两种名字,自己边吃边想要带什么。   见对方打起了精神,陆修远这才放下心,扒了两口米饭,夹了块酱羊肉,咬了一口,肉香扑鼻,口味咸香,瘦不塞牙,肥而不腻,冬天吃实在是太适合了。   没忍住又多夹了两块,他这边正吃的开心,突然桌子被拍响了。   陆修远抬眼望向对面,时云琛正满眼斗志的瞪着他身后的虚空。   “等本少爷到了边境,一定要让大哥给我个交代!”   陆修远咽下嘴里的米饭,指了指对方碗里,几乎没怎么动的米饭,“所以,我们先把饭吃完,带好东西,明天出发去找你大哥。”   ……   等吃过饭,时云琛斗志昂扬的去采购物品,收拾东西,陆修远看着手里的四书章句,想到当初借书,时云章说的话,只能在这边看不能带走,他无奈忍痛放下。   把桌椅恢复原位,陆修远先去平安堂跟许大夫说了下时云琛明天一起同行的事情,又去了糕点铺秤了几块蜜枣,装到了行囊中带着直接回家。   走在路上,陆修远一直在想一会要编一个什么样的借口,等推开家门,就见他大哥在院子里堆了个简易灶台,在一旁劈竹子。   “大哥,你这是给小莲弄的?”   陆修武擦了擦额头汗,“小莲上午又开始咳嗽了,我按照你上次弄的,给她烧个竹子水喝喝。”   陆修远听了,心里一紧,“小莲没事吧?严重吗?不行送去镇子吧?”   “没事没事,喝过药精神多了,等再喝两顿竹子水,估计能好七七八八。”   陆修武将竹子架在了灶台中间,开始点火,两端摆上碗,开始等。   陆修远看到他大嫂在堂屋,便对陆修武说了声,“大哥我去你们房间看下小莲啊。”   陆修武抹了把额头的汗,没有回头,直接说道:“去吧去吧。”   请示过了主人,陆修远便推门进入他大哥大嫂的屋子,没有四处乱看,直接来到小莲的床前。   小姑娘趴在床上,正拿手当笔在描着写字,对方听到脚步声,笑着回头,“爹,这些字我差不多全……”   小莲的笑,在看到是陆修远后,卡住了。   手胡乱的把纸往被窝里一塞,小姑娘瞬间坐直了身体。   “小叔你怎么来了!”   陆修远从背囊里掏出那包蜜枣,打开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小莲眼睛瞬间更亮了,啊,是镇子上买的蜜枣!   陆修远将包装袋塞到对方怀里,“如果药太苦的话,就吃一颗。”   小姑娘怀里抱着蜜枣,一脸感动,她想冲上去抱着陆修远蹭一蹭,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生病了,无奈只好停下了动作。   陆修远揉了揉小莲的头,嘱咐了句,“要好好喝药啊。”   小姑娘乖巧点头。   陆修远没在他大哥房间呆太久,便回了堂屋。   房间内张氏还有他大嫂,都坐在门口抱着块靛青色的布,在那里缝缝补补,看样子好像是在做衣服?   陆修远进屋的时候,张氏好奇问了句,“二郎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大嫂手边放着茶壶,拎起来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陆修远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总结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道:“娘,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出去游学一阵子。”   张氏停下手边的活,疑惑地望过来,“游学?什么是游学啊?”   陆修远捧着水杯,视线下移望着地面,“我想换个地方,去大一点的地方去学习一阵子,看看那边的风土人情,还有其他才子做的文章……”   张氏虽然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不过只要是跟学习有关的,她都支持,只是……   “二郎,既然游学的话,那盘缠大概要多少啊?咱家要是不够的话,娘帮你想想其他办法。”   一听这话,陆修远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娘,我们这是穷游,跟以前书院的几个同窗一起餐风饮露,品尝不同生活,看看能不能写出朴实风格的文章,不怎么需要钱的。”   “这怎么能行呢?二郎你身子骨弱,怎么吃得消这个。”张氏皱眉,深深地不赞同。   “说是风餐露宿,但那几个同窗出行都有马车,身边还有仆从跟随,我只需要带二两银子,够每日的饭钱就好了。”   张氏听了还是不怎么放心,最后还是陆修远好说歹说,讲了大半天,才终于让对方放下心来。   家里算是应付过去了,接下来他就要回自己房间整理衣物。   原主衣服不怎么多,边境寒冷,去掉一些单薄的衣衫,就剩三件冬天穿的还算合身的衣物了。   为了出行方便,这次没背竹篓,他把能用到的衣物通通收拾叠起来,塞到包袱里。   第二天卯时,陆修远继续早起跑步锻炼身体,围着院子外面跑了几圈,这才回到院子开始做五禽戏。   就在他摆开架势,准备开始的时候,突然发现好像堂屋的灯在亮着?   按以前的规律,一般都是辰时初,天亮了,张氏或者他大嫂才会起来做饭,今天不知为何怎么起这么早?   陆修远没有想太多,等做完两遍五禽戏,就着微弱的亮光,他开始在石板上练字。   一直练到张氏喊他吃饭了才停手。   他起身将石板收起来,毛笔放回原位。   来到堂屋坐在饭桌前,今天的早饭还是老样子,一碗小麦粥,几块面饼子,一盘炖豆腐。   陆修远刚咬了几口面饼,就见张氏拿着一个包袱过来,“二郎,你在外面娘怕你吃不到,里面有给你拿的咸菜,还有几块葱油饼,现在天气冷,可以放很久,一会别忘记带了。”   陆修远接过包袱,看到里面满满两大包的咸菜还有葱油饼,心里软软的,很感动。   张氏坐旁边一直看着他吃,等他吃完,这才又回屋拿过了一件衣服。   “二郎,过来试一下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陆修远看到眼前这靛蓝色加厚的衣袍,想到了昨天下午回家后看到的那块靛蓝色的布。   “娘,这衣服?”   还不等陆修远说什么,张氏已经把衣服塞到了他怀里,“快先去试试,哪里不合适,娘再赶紧改改。”   陆修远看着面前张氏满眼的红血丝,想到早上堂屋亮起的灯,对方今天哪里是起得早啊,估计是对方下午知道他要出门远行后,这才熬夜通宵的赶紧把衣服赶了出来。   他捧着手里的衣服,内心酸涩不已。   最后还是在张氏的催促下,陆修远这才回屋换上了新衣服,转了两圈,大小合适,里面张氏还用棉花做了适当加厚,很适合在外面赶路穿。   陆修远摸着衣服上密密麻麻的针线,感受着张氏对他拳拳关爱之情,一时间心情说不完的复杂。   张氏在旁边看了两眼,感叹了句,“是挺合身的,不错不错。”   陆修远将新衣服换下来,装到了包裹里,背上两个包裹,张氏又塞给了他十两银子。   陆修远一看,连忙推回去拒绝道:“娘你昨天不是给我二两银子了吗,现在正好了,用不了这么多。”   张氏不听他的,强硬的往他包裹里塞,“二两银子够做什么的,二两你出门在外,还是多带一些银子防身最重要啊。”   “十两太多了,带着也不方便啊娘。”陆修远无奈说道。   两人又推搡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陆修远带了五两银子出发。   陆修远坐在牛车上,回首望过去,张氏的身影已经逐渐变小,他抱着怀里的两个包裹,内心充满了不舍。   等到了镇子上,他直接往平安堂方向走去。   他们约好了在许大夫那边会合见面,然后一起出发。   等陆修远走到,平安堂门口已经摆了四辆马车,陆修远看着一群带刀护卫守在马车旁,瞬间觉得这趟出行有保镖在,安全了不少。   正在他打量之际,他面前的那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露出许大夫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庞,“别傻站着,赶紧上车准备出发了。”   陆修远应了一声,抬步正准备上马车,就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陆二郎,你看错马车了,是这边!”   他回头,发现身后的那辆马车,帘子后面是时云琛那张精致的脸。   脚步停顿下来。   前面许大夫见陆修远又停住了,连忙伸手招呼道:“陆秀才快上车啊,路上让老夫好好给你说道说道行医的好处。”   陆修远左右看了看,一时间有些为难。   他到底要搭谁的顺风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X2的,忆长安X1的营养液!爱你们=3= 第44章   在陆修远内心摇摆之际。   身后的时云琛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从身后拿过一本书,冲陆修远晃了晃。   “陆二郎,你要看的书帮你带过来了。”   陆修远转头望去, 发现对方手里正是之前复习的那本四书章句集注。   瞬间眼睛一亮,他回首不好意思的冲许大夫行了一礼, 脚步不再迟疑, 直接上了时云琛那边的马车。   时云琛内心偷笑。   身后的许大夫,怒其不争的拍了拍车身,重重叹了口气,将帘子放下来坐回了车里。   干脆眼不见为净。   等陆修远坐稳后,其余人早都已收拾妥当,车轱辘吱呀吱呀的转着,大部队开始启程离开了平安镇。   马车内陆修远看向时云琛,内心惊喜,脸上却故作淡定道:“你大哥不是说只能在书肆看吗,你把它偷偷带出来会不会不太好?”   时云琛微微斜了他一眼,“还不是某人想看,我这才又折返回书肆拿的嘛。”   听了这话, 陆修远感觉自己深处的那根心弦, 正在被某少爷拨动着,他望着对方,在书本的加持下,只觉得时云琛此人, 是那么的善良与美好, 压下内心的感动,陆修远接过书,放到了马车的一旁。   时云琛看到他直接将书放置到一边, 内心有些疑惑,直接开口问道:“陆二郎,书给你带过来了怎么不看啊?”   陆修远背靠在马车垫上,想到自己体质,无奈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在马车上看书久了容易头晕……”   对方一听他这理由,噗嗤一声就笑了,“这马车是改装过的,平稳性更强,这样也会晕吗?”   陆修远深吸了口气,很遗憾的摇了摇头,“只是坐着还好,长时间盯着一个物品看的话,就会晕。”   时云琛这才知道对方竟然会晕车,想到这次行程漫长,他不由得有些担心,“那路上要至少耽搁十天,你身体能撑得住吗?”   望着对方关心的眼神,陆修远想了想说道:“这个不用担心,用不了几天,我们估计都要下来用腿走了。”   对于他说的话,时云琛有些不信,他之所以带这么多护卫,就是特意为他们开路,让他们马车平稳行驶的。   但不管对方信不信,等到他们出发五天后,路上是越来越难走了。   他们刚出发那几日,路边还有驿站供给他们休养生息,等到后面,大地已是一片荒芜,路面全都被冰雪覆盖,周围一副人烟罕至的模样。   行驶速度是越来越慢,终于在第六天中午,马车停下了。   停下的原因,除了车夫找不准方向以外,还有前面的路已被冰雪覆盖,无法再继续前行了有关。   陆修远见状跳下车,去了前面找许大夫,他们两人对比着两张地图,先寻找正确的路线。   许大夫手中的地图是民间地图,精不精确不知道,但陆修远手里的,是从时云琛那儿拿来的之前他大哥出发的路线图,这个应该是靠谱的。   两人对比着看了下四周,前段时间时云章他们刚在这边走过,估计后面几天又下了场雪,这才将他们走过的形迹掩盖的七七八八。   结合两人的地图,终于确定好正确路线后,这才通过路边细微的变化,勉强辨认出之前时云章他们走过的痕迹。   只要路线是对的,那就可以放心走了。   因为路面上冰雪太多,马车容易打滑,即使加了锁链,也不能保证完全安全。   陆修远将外面情况大概跟时云琛讲了一下,对方听了后,披了一个深色斗篷也跟着跳下了车。   时云琛看了看周围,挥手让那些护卫赶紧按之前说的那般行动。   那些护卫发现到他们出场的时候了,都搓了搓手,跑去后面那辆马车上找出了铁铲等工具,在一旁的土地开始挖土,往中间道路上撒去。   护卫铺多远,马车走多远。   好在他们这是西北地区的沙土地,不然要是又黏又厚的冻黄土,那土跟冰一样结实,都可以直接放弃了。   人工铺路速度很慢,就这么行驶了大半日,天色将晚,陆修远他们又趁着太阳还没下山,赶紧去找合适休息的地方。   万幸最近天气比较稳定,没有大风大雪,他们最终在一高地旁边遮风处,暂时停下休息。   马车停下,几个护卫结伴去四周找一些树枝回来生火。   因为在路上,吃喝一切从简,时云琛坐马车里就只吃了一些点心,喝了几口雪化过的雪水后,便不再进食。   陆修远将自己的葱油饼分享给小少爷,对方摇了摇头说没有胃口。   条件艰苦,也只能暂时委屈小少爷忍忍了。   陆修远勉强吃了几口,填饱肚子,他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的护卫们。   发现他们吃的其实已经算比较好的了,那些守在马车周围的护卫们,就只能吃冻得邦邦硬的馒头,渴了就啃两口雪。   都是为了生活,放下帘子,封好缝隙,陆修远去了前面许大夫的马车,跟对方挤了挤,又凑合了一晚。   可能是天气冷的缘故,周围很安静,一夜平安到天亮。   天色大亮,又是新的一天,他们对着地图路线,继续前行,终于在走了数个时辰后,远处能看到一些村庄的影子了。   陆修远看到地图上标注的前面村子的名字叫小兴村,小兴村前方不远处还有大兴村等其他村子。   按照他们目前的速度前行,今晚终于不用露宿荒野,可以在村子里过夜了。   陆修远将这情况跟护卫们一说,那些人瞬间激动极了,想到今晚能在村子农户家安稳休息,纷纷干劲十足的开始铲土铺路。   之后一直马不停蹄的赶,除去中途休息吃饭耽误了半个时辰,他们一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小兴村。   看到被冰雪覆盖,寂静无比的小兴村,陆修远跟时云琛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不祥的预兆。   他们将马车停在村口,时云琛差了两个护卫先进村子打探下情况。   那俩护卫起初都很高兴的冲进村子,他们走在街道上,发现四周的所有房屋不是被雪压塌,就是门户大开空荡荡的之后,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在感受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后,他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两人腿有些颤抖,互相扶持着快速查看了一遍,等他们看到村子边缘一个个新鲜坟包后,其中一个护卫腿一软竟然跌坐在地上。   另一人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对方直接一巴掌拍他头上,“二狗子你还能不能行了,胆子这么小,小心少爷下次出门不带你了!”   那个叫二狗的护卫连忙一个激灵爬起来,“少爷这次出门只是要身强体壮能出大力的,这跟胆子大小有什么关系?”   ……   等两名护卫将村子摸索清楚,回去汇报给了时云琛。   他们一行人站在村口,心情都有些沉重。   不过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天黑在即,一行人还是先进了村子,随便找了一户人家停下歇歇脚。   护卫们负责生火做饭,陆修远他们三人又赶紧去了埋人的地方查看了下。   就着微弱的光亮,时云琛辨认出了木碑上熟悉的字体,“这是我大哥写的字。”   许大夫抚了抚胡须,“看来时老板已经来过了,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确认过村子情况后,他们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渡过了平静的一夜,他们相继又路过了大兴村,还有其他村子。   跟小兴村一样,全村人畜全被冻死,被埋在村子边缘。   护卫们也都沉默下来,不在插诨打科,一路上只是埋头铲土。   随着不断地前行,前方的寒风也越来越猛烈,包装严密的马车也不再保暖后,时云琛受不了一直颠簸,干脆裹着披风走在外面的冰面上。   等他们熬过了这段艰苦的路程,终于在第十天中午,陆修远抬头,能用肉眼看到远处边境的城墙了。   他微眯着眼打量了一番“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门关吗?”   看着远处的边城,像一条蜿蜒盘旋的巨龙,挡住了北方游牧部落的侵扰,保佑着一方百姓的平安,陆修远心情感慨。   护卫们也都纷纷抬头,看着前方不算太远的城池,又重新点燃了激情,更加卖力的挥舞起了铲子。   哪怕土质已经变成了黄土,也不改护卫们的热情。   终于,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他们赶在天黑之前,站到了龙门关城门口。   看着眼前的那道单向通过的城门,一行人没有犹豫,驾驶着马车,进了城内。   这次时云琛的马车在前面,引领着后面的车辆前去将军府。   陆修远掀开帘子,看向外面。   路边不少感染的百姓,脸色苍白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旁边的妇人还有几个孩童,围着这些人哭泣。   周围士兵跟医者们来来往往,可生病的人太多,爆发的突然,人手根本不够,整个城内,哀鸿遍野。   时云琛不太敢看,别过了眼,催促着前面车夫再快一点。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家哥哥们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主要是过渡。   感谢忆长安的两瓶营养液~~爱心发射biubiubiu! 第45章   马车进入内城, 穿过街道,终于来到目的地。   陆修远跟时云琛互相搀扶着跳下马车,这段时间的颠簸, 吃不好喝不好,两人身体都虚弱了不少。   许大夫掀开车帘, 打量了下眼戒备森严的将军府, 回头看到陆修远要进府的动作,连忙开口阻止道:“陆秀才你去那里做什么?”   嗯?陆修远回头一脸无辜道:“我们不是要跟大将军说一声吗?”   许大夫一想到跟这些人打交道就头疼,“既然已经平安到了这里,时少爷自己进去就好了,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看到许大夫要拐走陆修远,时云琛忍不住开口说道:“来都来了?我二哥又不吃人,为什么不进去?”   “老夫不擅长官场兜圈子那套,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找老友多看几个病人。”   想到外面街道那些病人,许大夫有些呆不住,“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俩就先别卿卿我我了,陆秀才我们快点先去找老夫的老友见面了解下情况。”   什么卿卿我我?时云琛听了这话心里发虚, 脸颊莫名感觉有点热。   陆修远有些惊讶, 许大夫难道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不过这次他跟许大夫的观点不同。   “许大夫,如果是想了解此次事件详情,陆某觉得还是先去找大将军打听打听比较好。”   “怎么?他大将军还能比老友要懂医术?”许大夫不服气。   陆修远叹了口气,想到古代行医好像都是自己组织的分开行动, 不跟官府联动, 其实像瘟疫这种,有官府的官方资料,包括后续管理都比医者们自己一人忙碌来的要好。   “城内总共人口多少, 又有多少人感染,什么时候爆发的,有没有先兆…等等,这些官府人员消息更可靠一些。”   许大夫想到上一代的时家老爷子,一生守卫边疆,他的孙子应该能分清楚轻重缓急?将消息告诉他们吧?   陆修远继续劝道:“此次事情严重,如果能得知详细情报,再有官府人员协助管理,那快速遏制瘟疫发展,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许大夫被说服了,陆秀才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他以前也治过大大小小的瘟疫,都是独身一人,的确是比较耗费心神,而如果有官府人员帮忙管理话,肯定会轻松很多,可是对方会愿意吗?   陆修远清楚知道,时云琛大哥二哥巴不得有医者们来帮忙。   终于在他三寸不烂之舌攻势下,许大夫决定下车去试试。   时云琛出示了一个令牌,门口的士兵恭敬的引领他们三个人去了客堂等候,接着又有下人送来了茶水。   陆修远坐在木质雕花的座椅上,环顾了一眼房间,家具都走古朴大气风,房间内空间大,墙上仅挂了一把弓箭,给人一种严肃威严感。   他们坐那没有等太久,一个白袍将军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那人身高将近一米九,五官端正,古铜色皮肤,身板站得笔挺,初一进门,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压迫人的气势。   对方面容严肃,打量了他们一圈后,注意到了许大夫背着的医囊,对着许大夫客气道:“贵客到来有失远迎,不知时某可有效劳之处?”   这话一出,陆修远忍不住把视线投向旁边的时云琛。   时小少爷发现自家二哥竟然还没认出自己,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叫了一声,“时云旗!这才五年不见,你就不记得本少爷了吗?”   听到有人唤出自己大名,时将军愣了下,转过身这才仔细打量起来。   那熟悉的眉眼,暴躁的小脾气,可不就是自家幼弟?   “琛儿!”时将军惊喜的上前两步,一下拥住时云琛,“二哥好想你!”   “有些人嘴上说着想我,见了面不提醒却都认不出来。”时云琛泼冷水。   时将军不好意思笑笑,“琛儿这些年出落的越来越俊俏了,你刚才要是不出声,二哥都不敢认的!”   “还是那么油嘴滑舌,真难想象你这种人率兵打仗会是一副什么模样。”时云琛吐槽。   “琛儿也太不信任二哥了,”时将军笑嘻嘻的拍了拍时云琛的肩膀,等余光瞥到客堂里还有其他人时,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之前的一板正经。   “琛儿你怎么会来这边?是大哥给你传的消息吗?”时将军眉头紧皱,“之前不是商量好了要保密的,大哥怎么偷偷泄密了?”   时云琛摇了摇头,“不是大哥说的,二哥现在的情况就不要先管这些了。”他指了指旁边许大夫,介绍道:“这是平安镇的许大夫,在知道这边瘟疫严重后,带了两车药材过来帮忙了。”   一听这话,时将军眼睛一亮,连忙来到许大夫面前抱拳行礼,“许大夫的义举,时某代全城的百姓们先行谢过。”   “使不得使不得,”许大夫连忙起身避开,“老夫此次出行,全凭自己内心,不需要别人感谢。”   “许大夫医德高尚,那更应该感谢了。”时将军坚持行了一礼。   许大夫摸了摸自个胡子,觉得再继续寒暄下去浪费时间,干脆直接开门见山的就问了。   “不知现在城中患病人有几许?有没有关于此次瘟疫的详细资料?”   时将军略微思索了下,大概的报了一个数值,“龙门关城内及其周围村庄百姓,六千左右,大约一半的人被感染。”   ……   隐去了士兵的情报,时将军将大概能说出的消息,都讲给了许大夫。   许大夫听过后,决定先去城内走走,看看情况,然后再找老友汇合。   有医者主动分忧解难,时将军万分高兴,恭敬的送走了许大夫,还给了对方一块令牌,让他有事可以随时来这边找他。   时云琛站在时将军身后,默默看着陆修远的身影越走越远,忍不住磨了磨牙。   时将军回头就看到自家幼弟一副龇牙咧嘴模样,此时周围已经没外人,他直接伸手扯住对方脸皮往两边拽了拽,“几年不见,琛儿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啊,什么地方都敢乱跑?”   时云琛痛的挣扎,声音含糊不清,“臭额锅,泥鸽窝晃凯!”   马车继续前行,离身后的将军府越来越远。   陆修远在马车抽屉找出许大夫准备的面罩遮住口鼻,掀开车帘,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正好马车经过一个被感染的病人,一名医者正在近距离检查身体,医者周围还被病人家人团团围起。   陆修远看到这副情景,有些窒息,那病人被围的结结实实,旁边空气一点都不流通,这病要是从呼吸道传染,那一圈的人,肯定都是一传一个准。   他有心提醒,可是举目四望,周围医者们都是这样操作的,这让他好想回去找到时将军,赶紧禁止这种行为。   走过了漫长的街道,终于到了许大夫老友家。   陆修远看了下门口牌匾,发现对方开的是家棺材铺,只不过现在院子乌泱泱挤满了人,一副棺材都看不到了。   许大夫的老友叫老吴,两人分别数十年,见面也没寒暄两句,就直接进入正题。   双方就着这次瘟疫的事情,开始热烈讨论了起来。   陆修远从他们身边侧身而过,先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的病人直接以地为床,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辗转反侧,痛苦**。   他打量了一圈,大概数了下,满院子差不多躺了三十多口人,而负责喂药的却只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   这其中病人有轻有重,还有不少大小便失禁的。   陆修远看到那两人完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去帮刚才那名失禁的病人处理污秽,不自觉皱眉走上前,将怀里多余的面罩递给那两人。   “两位小兄弟,还戴上这个再处理吧。”   其中年岁较大的那人冲陆修远友善一笑,“我们兄弟俩不怕脏不怕累,不需要这个。”   陆修远指了指自己的口鼻,“疫气通过口鼻传播,戴上面罩可以预防的。”   那年龄小的见陆修远穿着防护严密,有些看不上,“阁下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阿木你说什么呢,人家那也是好心。”年长的训斥道。   就在他们聊天之际,地上那名病人又开始抱着肚子喊痛,阿木连忙蹲下身,关切道:“再坚持坚持,药马上就好了。”   那人还是抱着肚子痛的面目狰狞在地上打滚,阿木大哥起身跑房间内去拿药。   可惜还没等他回来,那人下半身涌出了一滩水,直接面色青灰没了呼吸。   阿木看到又死了一个,连忙惊慌的呼喊许大夫的老友,“吴大伯,您快过来啊。”   他们两人还在门**流这次瘟疫的主要症状,外面老吴在听到呼声后,连忙带着许大夫进了院子查看。   许大夫看着自己老友近身检查那具尸体,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罩,想提醒老友要注意安全,可对方坚持不用。   “看不到脸,那些病人会心慌,所以不能遮面。”老吴说的一脸认真。   这可真是奇怪的理由,陆修远内心想到。   许大夫结合之前老吴讲的那些症状体征,还有院子里那些人的表现,思索了片刻,大概得出了结论,在说之前,他先问了陆修远,“陆秀才听了症状,觉得像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陆修远愣了下,他本意是来帮忙看看,古代防疫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没料到许大夫会直接问他。   想到刚才的那些症状体征,他内心猜测估计是之前雪灾,冻死了大量牲畜,人们的免疫力也随之下降,之后天气稍暖,那些冻死的尸体腐烂滋养细菌污染了环境,这才导致了瘟疫的发生。   看到大家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他不太想出风头,便随便说了两句,“之前雪灾引得环境恶化,人也会变得虚弱,继而引发瘟疫盛行。”   许大夫听了不太满意,“太笼统了,你再说详细一点。”   陆修远迟疑片刻,想了下一些专有名词在古代怎么表达,组织了下语言,“之前冻死的牲畜尸体,若未及时处理便会引来病气,百姓如果与之亲密接触,便会被传染生病。”   许大夫皱眉还是不太满意,“还有别的要补充的吗?”   “如果水源或者食物,被这种尸体污染,也是会被疫病袭击发病的。”   听到这里,许大夫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要怎么应对,你可知晓?”   陆修远内心叹气,“先找到引起此次疫病的源头,切断源头与外界的联系,保护好普通老百姓。”   许大夫本想随便问问,看看对方有没有想法之类,谁料到听到后面还有点意思,于是提问的更欢快了,“不错,那你估算下此次瘟疫的严重程度,如果控制住的话,大概要多久?”   陆修远听了这话,无言望天,在心里对比现代的那些大型传染病,大概估摸了一下严重程度还有时间,侧头回答道:“不算太严重,控制住不恶化的话,大概个把月吧。”   许大夫的老友一直在旁听,起初没觉得什么,等到陆修远说瘟疫不算太严重,还能一个月控制住后,惊得一拍大腿。   “你这小子,好生狂妄!竟然说瘟疫不严重?还敢放言一个月便能控制住!”   额,没想到许大夫老友反应这么大,陆修远开始给自己打补丁,“如果官府的人配合的话,官民联动起来,一个月应该是可以的。”   “想要官府的人配合?怎么可能?那钦差大臣最是看不起龙门关的百姓了,想让他们帮忙做什么梦呢!”那人很是激动,口水都喷出来了。   陆修远身子往后倾斜了下,无比庆幸自己带了加厚的面罩。   许大夫见自己老友这副态度,立马冲对方凶道:“这位可是老夫未来的徒弟,老吴你给我客气点!”   老吴被凶,缩了缩脖子,不服气道:“傻小子一个,想法太天真了,恕老夫不能认同。”   “你的意思我懂,”许大夫意味深长的拍了下老吴的肩膀,“但我这未来徒弟不一般,你等着瞧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知道各个步骤怎么操作,但是实行起来还是很不容易的~   ps:昨天太累了没状态,今天稍微修改了下 第46章   那兄弟俩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圈陆修远, 对视一眼,也没看出来哪不一般啊。   那眼神,看的他尴尬不已。   就在他们准备抬着刚才那具尸体出去埋掉之时, 城墙那边突然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散在心头,陆修远眼皮一跳, 没忍住站了起来, 看向那边。   远远地能看到不停的有士兵快速登上城墙,每一个城墙口处都站满了人,气氛一时很紧张。   之后没多久,大地又开始剧烈震动起来,陆修远能清楚的听到外面厮杀的声音。   这是对面蛮夷来攻城了?   吴老板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不过现在看到陆修远还有许大夫,都一副紧张模样,便安抚道:“对面的勾埭族,每隔段时间,就会来进攻一次,放心吧,持续不了多久的, 莫怕, 莫怕。”   陆修远看到院子除了他们这些刚来的,其他原住民也都是一副淡定模样,才知道这已经成为稀松平常的事情了,便松了口气。   吴老板看到他们不再紧张后, 便指挥着那兄弟俩, 先将尸体抬出去埋掉。   陆修远脚边躺的一位妇人,估计是刚才那人妻子。   对方看到自己的丈夫已经归西,想翻身爬起来, 可身体太过虚弱,挣扎了两下又摔回了地上,她内心凄然,“家中还有两个幼子,相公你走了留我们孤儿寡母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干脆也把奴家带走吧!”   周围病人迷糊中听到又死了一个,院子内顿时唉声怨载接连响起。   “这日子没法过了,不活了,吴老板你也不用浪费药材了,让我们死吧。”   “就是啊,干脆死了一了百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用。”   “吃了两天的药,这还是不停的拉肚子,估计再拉两天,我也要去地里见爹娘了。”   院子里大家都在自暴自弃,气氛很是低沉,陆修远劝了两句,想让大家打起精神,以积极的心态对抗这个疾病。   那些人一看陆修远年纪轻轻,都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反正我们都是罪民,死了就死了,小娃娃还是赶紧离开找个安全地方玩去吧。”   被奚落陆修远并不在意,他只是看到眼前这一幕很不是滋味,将视线投向许大夫,他想为院里的这些人做点什么。   就在陆修远沉思之际。   咚!咚!咚!   空气中传来沉闷的城门被撞击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吴老板一脸惊愕的站了起来,地上刚才还在**的众人都纷纷收了声。   陆修远转头将视线看向了远处的城墙处,眉头紧皱。   古代城池防御一般在外城门之前,还会有一道深两米宽两米的战壕,刚才那声音,是表示蛮夷已经穿过壕沟,已经开始撞击城门了吗?   如果蛮夷真的将城门撞开,内城也被一举攻破,那岂不是……   想到后果,他内心一咯噔,他们这才刚到龙门关,没想到危机竟然来的这么突然。   这要是城被攻破,一行人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瘟疫,就要死在对面蛮夷手里了?   “怎么回事?!对方怎么已经开始撞城门了?!”吴老板手里的药包都掉到了地上,他看着远处的城门,震惊的喃喃道。   地上刚才还一心求死的病人,一听吴老板的话,眼睛惊恐的睁大,在地上挣扎道:“啊啊!对面的勾埭族人是不是要打进来了?以前不是都能防守住的吗?这次是什么情况?我还不想死啊!!”   “什么?勾埭族的要打进来了?那些时家兵呢?不是守卫边境的吗?怎么拦不住勾埭人?!”   有些人本来是仰面躺着,听到蛮夷要攻打进来了,翻了个身,忍着痛苦拼命要往外爬。   看到院子里乱糟糟的景象,吴老板也无力管了,他踉踉跄跄走到街上,看到街头的行人也是四处乱窜,尖叫声此起彼伏,无力地靠在了旁边树上。   陆修远也跟着来到了院外,看着远处的情况。   此时已是日暮黄昏,挂在戈壁的残阳,给天边染上了火红的色彩,给古朴的城墙镀上了一层耀眼的红光。   他视力好,这么远的距离还能看到个大概:对面有勾埭人顺着攀登城墙的云梯爬到了城墙上,被守在旁边的士兵一刀砍掉了脑袋。   龙门关一共分南北两个大城门,他们来时是从南面那个城门进来,而北城门坐南朝北,面向外面的勾埭族,挡住边境外面的游牧蛮夷族的侵扰,一直以来,都固若金汤。   但陆修远注视着现在的北城门,因为勾埭族还在前赴后继不要命的往上爬的缘故,城墙上的士兵,竟然有隐隐守不住的趋势。   他看着远处的城墙,在残阳的映照下,满目都是血光。   在众人慌乱之中,陆修远突然想起了将军府中的时云琛。   莫名其妙的,内心有些放心不下。   他回头与许大夫辞别,冲着来时的方向,疾步跑了过去。   街道上,能跑能走的老百姓,都在往南城门逃窜,地上躺着那些生了病的不能走的,就只能瘫在了地上认命,旁边还有不少跟家人失散的小孩子跌坐在路边,尖声哭泣。   这简直就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陆修远不由得加紧了脚下的步伐。   等到他跑到将军府,浑身已经筋疲力尽,口腔内满是血腥气。   打量着四周,将军府门口竟然空无一人,难道所有的兵都被调去支援了吗?   因为将军府离北城门不远,在这边陆修远可以清楚听到攻城车在撞击城门的声音,随着声音,大地也在震动。   不再犹豫,他直接冲进了将军府,虽然还不知道时云琛在不在这边,但他只能边找边高喊对方的名字。   终于在刚才的客堂内,陆修远发现了时云琛,对方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好像是一张城防布局图。   对方看到陆修远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连忙站起迎接。   “陆二郎,你怎么跑过来了?”   陆修远指了指自己嗓子,摆了摆手,他暂时说不了话,需要先缓缓。   时云琛拿过桌子上的茶水递了过去,“这杯我没碰过,温度刚好。”   陆修远接过,咕咚咕咚牛饮下肚,终于歇了口气。   “你不是跟许大夫在一起吗?怎么突然过来了?”对方再次问道。   陆修远愣了愣,他也说不上原因,只能干巴巴解释了一句,“我看到外面已经开始撞城门了,有些担心你,就过来了。”   时云琛听了这话,没有说什么,只是望着陆修远莞尔一笑。   陆修远有些略微不自在的转了转视线,打听道:“外面勾埭族怎么突然进攻了?时将军还好吧?”   “刚才时间紧急,二哥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走了,”时云琛看了眼手里二哥塞过来的城防布局图,内心有些惴惴不安。   陆修远拍了拍对方肩膀,示意不要太过紧张。   就在这时,一名老兵冲了进来,“奉大将军之命,请小少爷随老奴先行撤退。”   时云琛瞪了那人一眼,发现是个老熟人,这人以前是他祖父身边的小厮,两人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祖父死后,现在一直跟在他二哥身边。   既然如此,那可以趁机打听下消息,“先不管这个,你先说说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那老奴有心带时云琛直接走,可是看到对方迫切想了解战况的表情,便没忍住将现在的情况说了出来。   “外面那勾埭人不要命了的攻击,城门口两米宽的战壕,愣生生被他们的尸体给填满!之后他们的攻城车也推了过来,现在不停的有人撞城门,攀城墙,我们的弓箭手根本射杀不完!”   说完大概情况,那老奴见时云琛站在原地不动,心里着急,忍不住用手想拉着他直接走。   “小少爷,现在情况紧急,这是大将军特意吩咐过的,先去外面躲避一阵子,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   现在外面的战况他已经大概了解,龙门关今天的确危险了,想到此,时云琛将手挣脱,气愤的质问道:“你跟在祖父身边这么多年,就学了个临阵脱逃吗?!”   被这样质问,老奴想起了故人,内心酸涩不已,“自然不是!老奴跟在时老将军身边多年,时家兵誓词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只有战死的兵,没有逃跑的懦夫!”   “那还说什么先去躲避的鬼话!”时云琛咬牙气愤道。   那老奴听了这话,一时间竟然老泪纵横,“老奴也不想当逃兵,可是两位少爷都在外面杀敌,时家这一支就剩你一个了,将军特意吩咐老奴,不管战况如何,先带你离开……”   老奴的眼里落在地上,重重的砸在了时云琛心里。   让这样一位老兵违背誓词,带着自己临阵脱逃,内心一定很痛苦吧?他二哥怎么总是搞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他都被气得咬牙切齿,不过现在情况紧急,这笔账只能等之后在算。   时云琛怒气冲冲的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对着老奴震惊的眼神,恶狠狠道:“不必逃,我们时家没有懦夫。”   他不再犹豫,转身去兵器库找了一把长/枪,耍了个帅气的花枪,别在了身后,冲着陆修远挑了挑下巴,问道:“你相信我吗?”   陆修远也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将军府,见对方问这个问题,点了点头,“自然是信的。”   听了回答,时云琛勾唇一笑,翻身骑上门口老奴准备的白蹄乌,长/枪立马,挡在陆修远面前,回首道:“陆二郎,我会保护你,就算城门被破,他们要杀你,也得先踏过我的尸体再说。”   陆修远望着远处被撞得颤颤巍巍的城门,又看了眼时云琛,对方眼中闪着坚定的光,发丝被风吹起,在傍晚斜阳的映照下,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金光。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修远看着远处即将被攻破的城门:陆某虽然家庭幸福爱情美满,但日子每天都过得跌宕起伏……   小少爷骑在马上,弯腰啾了陆二郎一下:有我在别怕   非常感谢一叶知秋X10,始终如一X20,忆长安X2,流云落X2,酱烧泥X3的营养液!吨吨吨一通灌,日更又有动力了~~爱你们!=3= 第47章   残阳的余晖照射在城墙上, 映照着周围的血迹,形成一张残酷又美丽的画卷。   在时云琛眼里,陆修远只是一个柔弱书生, 在这种情况下,理所应当要被好好保护, 嘱咐完该说的话, 对方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老家仆看到小少爷是去往东门方向,估计是要从那边出去支援大将军。   他自己一把老骨头,去前线帮不了忙,只能继续回城墙上防守。   翻身上马,老家仆也直接骑马离去。   被留在原地的陆修远,看着街道上的人群纷纷往南城门挤去,内心几番挣扎,最终下定决心,拔腿往北城门方向跑去。   南北这条街道由于人太多,那老家仆的速度并不怎么快,没一会便被陆修远追上了。   对方见他跟着跑过来, 知道这是小少爷的朋友, 便态度很好的招呼道:“这位小公子,前方刀剑无眼,别小心被误伤了,还是速速随人群去躲避吧。”   接连不停的奔波, 让陆修远体力流失迅速, 再加上边境比他们平安镇还要冷上一倍不止,冷空气经过面罩被吸进肺里,这令他胸口有些闷闷的不太舒服。   听到老家仆的劝告, 他张了张嘴想说没关系,但剧烈运动使他只能拼命呼吸,没有办法说出话。   不过陆修远心里有谱的,古代打仗全都是冷兵器,对面现在攻城暂时没有弓箭手,那只要对方没大部队攀上来,那城墙上就暂时安全。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虽然这只是一个边境,但意义不一样,这相当于这个朝代的大门,是坚决不能被对面的蛮夷攻破的!   更何况现在城内还有众多无辜的老百姓,对方万一攻破城门,那等待他们的就是家破人亡。   所以不管怎么样,陆修远都想过去,想上城墙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反正是能出一份力便是一份力,哪怕最后实在防守不住城被攻破,他也死而无憾了。   那老家仆见他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现在又紧要关头,也没工夫好言相劝,干脆夹了马腹去城门口了。   看到对方离开,陆修远继续开始疾跑,现在街道上众人都是往南边逃去,他一个往北边去的,还比较显眼,让出来寻人的阿木兄弟俩一眼认了出来。   “陆秀才!陆秀才!”   陆修远听到呼喊,停下脚步回首张望,四周都是忙碌着要离开的普通老百姓。   他打量了一圈,没有发现是谁在叫他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清了清嗓子,提起酸软的双腿,继续往城墙那边跑去。   将军府离城墙大概二里地的路程,陆修远跑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终于来到城墙下。   近距离观察这座城池的城墙,高约十几米,下半部分黄土夯筑,上半部分用土坯加筑,土褐色的厚重城墙,古朴历史的沉重感扑面而来。   在他站着打量之际,城墙上又传来了一声怒喝,紧接着滚下了一颗人头,那头颅溅出来的鲜血,猝不及防的撒了他一身。   陆修远看着地上滚了一圈的勾埭族的人头,有些嫌弃的抹了把脸上的血,怒气冲冲的将地上的人头一脚踢飞。   他抬头望过去,上面还打得激烈。   陆修远不再犹豫,一步两台阶的爬上去。   等他来到城墙上,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尸体,有勾埭族的也有守城军的。   对面自杀式攻击,让守城军队损伤也伤亡惨重。   旁边一个穿着铠甲的将领,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个人,顿时警惕的望过来。   陆修远面罩遮脸,让人看不清楚面貌,又是一身血琳琳的,那人还以为他是奸细,拿着武器就对准了他。   “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好在刚才的那名老家仆余光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砍死了一个从云梯爬上来的勾埭人后,帮忙解释道:“这是时将军的客人,是自己人。”   那名将领皱眉,看陆修远样子就是柔弱读书人,来这边简直就是添乱,连忙驱赶道:“这边危险,你还是回将军府老实呆着吧。”   在这种危机时刻,陆修远没有管他们在说什么,在这个时候,讲的再多都不如直接动手来的有用。   他在地上捡起了一把刀,二话不说直接补在了城墙缺口处,在一个勾埭人要冲上来之时,直接将对方的颈部大动脉隔断。   由于第一次用刀,不太熟练,紧张之下又因为用力过猛,还不小心切到了里面的脊柱,卡了一下才拔了出来。   血顿时四下溅开。   老家仆跟那名守城军,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见陆修远也算有点武力,便不再说什么,他们现在滚石檑木已经告急,为了防止对面登上城墙,已是自顾不暇,现如今有人能来帮忙是最好不过。   时大将军英明神武,带领将士们在外面厮杀,他们这些人,只要守好城墙,别被对面在上面突破。   他们现在虽然狼狈,但对方损失比他们更严重,他们只要坚守住城墙,和勾埭族比耐力,对方肯定会被耗死!   陆修远站在城墙上方,占据天然优势,对方只要敢上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躲过了一波敌方的攻击,又一刀划过了对方的大动脉,热血喷溅到城墙上,还有几滴溅到了他脸上,但此时的他早已麻木。   今天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但内心却很平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外科手术做多了,他现在对这些东西好似已经习以为常。   不敢细想自己现在的行为,他只能内心坚信着,自己这个做法是正确的,对方是侵略者,他是被迫防御,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只有坚信这个,他挥刀的手才不会发抖。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他拿刀的双手早已麻木,但身体还在机械化的重复着之前的动作,熟练地在人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划上一刀,夺取对方的性命。   注视着那些拼了命往上面爬的勾埭人,对方眉目深邃,面目狰狞,形似恶鬼,再配上自杀式的进攻,如果能活着回去,不知道晚上睡觉的他会不会做噩梦。   陆修远想着各种问题,努力保持自己大脑的清醒。   终于在不懈的坚持下,陆修远听到对面吹了一种奇怪的哨子,对方攻势在哨声响起的时候,渐渐停歇下来。   数息后,城墙上已经没有勾埭族的人冲上来了,他伸头往下面看去,云梯下方也没有勾埭人在攀爬,不过城墙外面还在打作一团。   在城墙外面,他远远的能看到时云琛的身影,对方没有穿铠甲,一身华丽锦衣,冲在最前方,既招眼还危险,敌方的攻击基本都往他身上招呼。   不过他见对方一杆长/枪矫若游龙,寒光所到之处横扫一片敌人,这让陆修远感受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实在没想到平日娇贵的小少爷,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逐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直到耳边听到周围守城军说勾埭人暂时不会攻上来后,陆修远终于松了口气,他这才感觉手中的大刀仿佛重若千钧,双腿脱力般的往后踉跄了两下,跌坐在了地上。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观战了,城墙上风大,再加上气温低,陆修远身上的外衣被鲜血打湿,这一会已经早就冻得硬邦邦的。   一阵寒风吹过,陆修远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有些嫌弃的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衣,但天寒地冻的又不能脱掉,只能暂时先将就着。   他瘫坐在地上,呼吸间满满的都是血腥气,在刚才的厮杀中,他的面罩早已被血液浸透,现在留着也没用了,干脆扯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旁边的将领也暂时有了空歇,他刚才瞥到陆修远手起刀落的利索模样,忍不住过来打听道:“兄弟,你刚才杀伐果断的模样,这一点也不像个迂腐的读书人啊?”   接连耗费体力动作,陆修远不想说话,也懒得解释,他现在就想安静的坐着,见对方实在对他刚才的行为感到好奇,勉强勾了勾唇角,“见笑了,陆某祖上是杀猪的。”   那将领听他这个回答,大笑了一声,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兄弟,有这能力读书可惜了,来投军吧,以后哥罩着你。”   “这位可是时将军的客人,周参将还是歇歇吧。”旁边的老家仆一身血腥的走了过来,他看陆修远脸色苍白,知晓太累,便拉走了周参将,“让人家好好休息。”   陆修远此时的确需要静静休息来快速恢复体力,便也不再管对方,直接闭目养神,还不知道一会对面还攻不攻城,不过话说回来,这攀云梯,确实有些恶心。   古代的攀云梯,它不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一把竹梯往城墙上一架,再加上几十米的长度,中心非常不稳,直接轻轻一推就会倒了的样子。   真正的云梯,底部是有轮子的,它不但可以移动,还可以调节高度,在攀越城墙的时候,由于梯顶装有钩状物,用来钩缓城缘,还可以免受守城军的推举和破坏。   在冷兵器的古代,简直是守城者的噩梦。   攻城战虽然暂时停了下来,但他们还不能放松,老家仆跟那个周参将趁着这会的空隙,去旁边清点人员损伤,还有城备防守物资。   在知道清点完的结果后,双方都叹了口气。   由于对面大部分兵力都用来攀城墙,他们虽然暂时抵挡住了,但也是损伤巨大。   守城人员伤亡大半,用来防御云梯的滚石檑木也几乎耗尽,等对面缓够了劲,下一次再来进攻,他们就就不一定能防御的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忆长安的两瓶营养液~比心 第48章   龙门关位于大庆朝的西北方, 气候常年寒冷干燥,城池坐落于山谷中部的最狭窄处,两侧的边城横穿沙漠戈壁。   荒漠地区最是缺水, 可龙门关因为旁边就是大雪山,故而城中有井, 山上有泉, 根本不用担心用水问题。   自龙门关建成,两侧又有雪山和乌山两道天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时家兵常驻于此,外面那些蛮夷,一般不敢轻易来侵犯,边境一直维持着和平状态。   可这次勾埭族的入侵,对方这种鱼死网破的打法,让陆修远想起了前段时间的大雪灾。   他们龙门关及其周围村庄,冻死人数上千,不抗寒的牲畜更是几乎死绝。   那最北方的游牧一族, 生存条件应该更为恶劣, 很有可能那些牲畜估计也都死光了,他们这个冬天要熬不下去,故而才这般疯狂的攻城,想来这边抢粮食。   出了问题不去想办法解决问题, 而是想靠打家劫舍去抢别人的东西, 来满足自己的需求,这种强盗逻辑,也就这些蛮夷才能做的出来了。   陆修远休息了片刻, 便缓了过来,因为一直坐着更冷,他打算站起来活动一下。   城墙上风大,格外寒冷,刚才厮杀的血迹,就这么一小会时间,已经冻成冰渣继而凝结成冰。   他扶着边墙慢慢站起来,搓了搓胸前的冰渣,耳边听到周参将安排人手提前准备防御下一轮进攻,却苦于没有物资,一会只能靠人力来阻止对面从云梯那边往上冲。   陆修远摸着胸前的冰渣,望了眼城墙内不远处的一条小河。   那条河是大雪山上的积雪融化,千万条小细流汇至于此,据说喝雪水益寿延年,故而一直是关内百姓们饮水取水的地方。   而现在因为小冰河期缘故,现在外面温度估计降到了零下二十多度,那条河却没结冰。   他脑海突然想到一个原理。   在一定温度下,当液体的的温度已经到达了凝固点,而液体仍然不凝固的现象,叫做过冷现象,而此时的液体也被称为过冷液体。   过冷液体的产生一般都是因为液体太过纯净,没有凝固所需要的结晶核所致,如果将凝固所需的物质投入其中,或者剧烈摇晃液体,都能让液体迅速凝固。   而他们现在防御物资紧缺,也许这个办法能行。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试验一下再说。   想到此,陆修远不再犹豫,连忙冲下城墙,来到了河边。   因为是百姓们日常取水的地方,旁边还摆放着几个水桶,他拎起一个水桶,接了半桶水,先是走了两步,看到桶里的水只是稍微荡漾,并没有结冰,这表明只要动作轻,水是可以带着上城墙的。   接下来陆修远高高举起那半桶水,对着旁边地面上的一块石头泼了上去。   在大幅度动作下,水中的无序分子转化成了有序冰晶。   水在溅到石头上的那一刻,瞬间变成了冰块将石头紧紧包裹起来。   真的成功了!   那这样对面再来攻城时,就不用担心没有物资阻拦了。   陆修远赶紧扔下手里的水桶,跑回城墙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周参将。   周参将起初有些半信半疑,在试验了一次,发现真的可以后,一时间大喜过望。   对方猛地拍了拍陆修远的肩膀夸赞道:“你这读书人真不错!等事后我一定帮你找大将军轻功领赏!”   陆修远连忙推辞,“现在时间紧急,桶里的水不能大幅度波动,还是先赶紧安排好木桶和人手,这样一会才能安稳传送到城墙之上。”   周参将听了这话,看了眼河边到城墙上的距离,心情又陡然跌落低谷。   “太远了,至少要两三百人,我们现在城墙上的弟兄,也就几十人而已,根本不够啊。”   听到人手不够,陆修远也发愁起来,可是现在目前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周参将神情失落,准备重新回到城墙上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就拼死一战,他周柱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陆修远这时突然想到了逃向南城门的百姓,连忙拦住周参将,打听道:“来的路上,看到许多城内百姓逃往南城门那边,不知能不能联系那边的弟兄,拦住一些壮丁,过来帮忙传递呢?”   听了这话,周参将停下脚步,“南边城门是关着的,百姓们出不去,现在估计正骂我们呢,估计他们也不乐意过来帮忙。”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陆修远劝道。   想到这个,周参将就头疼不已,捶了捶自己脑袋,他一脸无奈说道:“我们跟那些百姓根本说不通,他们总觉得我们这些当兵的是在害他们,现在那边估计一团糟,去了估计也白跑一趟。”   陆修远能理解对方的苦恼,于是自告奋勇道:“周参将,且让陆某去劝一劝试试。”   这时候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周参将同意了他的请求,并且帮忙牵过来一匹快马,“骑着它去比较快一点。”   陆修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还不会骑马。   对方见状,回城墙上招了一个小兵带着他去。   而周参将因为负责这次的守城指挥,虽然对面现在暂时没有进攻,但也不能随意离开。   在小兵的带领下,他们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南城门这边。   陆修远抬眼望去,前面明明不小的空间,却被人堵得挤满塞满的,快马还没到城门口,便被迫停了下来。   估计是城内能走动的人,基本都聚集在了这边。   他看着眼前的百姓们在叫骂着官兵,让对方赶紧把城门打开放他们出去。   场面又吵又闹,十分混乱。   他赶紧下马找到一处高地,手作喇叭状冲着人群高喊起来。   “龙门关的乡亲们,可否给在下一点时间,听陆某一言。”   人群的哄闹短暂停了一瞬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吵吵闹闹,压根没有人搭理陆修远。   看到眼前这种情况,估计直接说请求肯定没用,那些人听都不听,更别提来帮忙了,他只能剑走偏锋,从另一角度出发。   “大家快听我说!我这里有一法子,可保大家性命无忧啊!”   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注意力也转向了石柱上站着的陆修远,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指着他凶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出来听听,不然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暗含的意思,估计跟这胖子都差不多。   陆修远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不慌不忙的开口道:“这个办法只需要三百个壮丁,负责在河边到城墙这一段距离帮忙传送水桶,外面气温冷,水在碰到对面的瞬间会结冰将对方包裹起来,还能使云梯结冰,让他们无法爬上城墙,自然能击退敌兵,保大家安然无恙!”   “你个小鳖孙,出什么烂主意,老子一猜就知道你是跟那些人一伙的!”他这话一出来,那个胖子指着陆修远开始骂骂咧咧。   “那些官兵要是真有本事,早就把勾埭人赶跑了,结果现在北城门马上要被攻破了,还不打开南城门放我们走,就是坏透了!不安好心!想拉着我们一起陪葬,就这还想让我们帮忙!做梦!”   胖子越说越激动,口水都喷了出来,溅了周围人一脸。   其他人也义愤填膺的跟着骂起了官兵,并且催促着让对方快开门。   带陆修远过来的小兵,见到这一幕,内心十分难过,关闭城门这个决定明明是为百姓们好,可是对方却都不理解。   陆修远听了那人的话,知晓跟这些人讲道理没用,便指着刚才那个胖子质问道:“你说封闭城门是在害你们,那你告诉我,如果城门开了你打算去那边逃难?”   那胖子见他竟然还有脸问这个,呸了一口,“出了城门,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安家?留在城里能做什么?让对面勾埭人杀掉吗?”   “外面天气这么冷,周围村庄冻死人畜无数,请问你要去往何处作家?吃什么?住哪里?你的家人们呢,他们怎么办?”   那胖子一时语噎,眼睛瞪大,脸被堵得通红。   陆修远再接再厉,“你年轻力壮能坚持,你的高堂能受得了颠簸?你的儿女跟着你能吃得了这份苦?”   胖子侧身看了下跟在自己身边年迈的老母亲,如今已经知天命的年纪,平日动不动头疼脑热的,如果真的出城,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其他人见状,都纷纷看向跟自己一起的亲属,人群中一时间有些骚乱。   “封锁城门其实是在保护你们,这种天气出城,估计九成人都会被冻死,多不划算啊!”他苦口婆心劝解道。   那胖子本来觉得陆修远说的挺有道理,结果现在一听对方又开始帮官兵说话,那股不服气的劲又上来了,“老子就是要出城,哪怕只有一成活的几率,也比在躲在城内被对面勾埭人杀掉要强的多!”   周围刚才还觉得陆修远说的有道理的人,也跟着觉得还不如赌一把呢,也许就能活下来!   他们都默契的认为自己是那活着的一成,却不想这种几率是多么的低微。   陆修远被这胖子气的不轻,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拿命来赌气!   他没忍住呸了一声,粗鲁道:“你这个不孝子!枉费你母亲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事到如今你却只管你自己性命,弃母亲生命于不顾,你还算是人吗!”   话音落地,胖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身旁的老母亲就扯了扯他的衣袖,呼唤道:“大胖啊,不要听他那些鬼话,娘不在乎的,只要你能活着就好啊。”   胖子听了这话,一时间内心有些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 k X10,啊!木兮 X5的营养液!爱你们!抱抱举高高~   文中龙门关地理位置参照的现实嘉峪关,过冷液体解释源自度娘,很有趣的现象,这里假设动作轻能带着移动。 第49章   那位老母亲不忍让自己儿子为难, 她擦了擦自己眼角,拉过身后的儿媳妇的手放到了儿子手里,“娘不当你们的拖累, 你们夫妻俩带着球球一起走吧,娘回家守着咱老房子就行了。”   嘱托完, 便拄着拐杖就要往来的方向走去。   人群中一些老人见状, 也都识趣的跟自己年轻力壮的儿子女儿们告别。   一时间,离别的气氛让周围的空气很是沉闷,人群也都静悄悄的,没有了吵闹。   眼前这一幕虽然让人感到很心酸,但是明明可以赢得,为什么要直接放弃呢?时间宝贵,陆修远觉得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   他冲着人群大喊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放弃将自己养大的父母,自己带着儿女出去苟且偷生,日后子女长大了,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眼里会是什么形象?”   见众人不说话,陆修远直接下了一剂重药,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懦夫, 就连对面的蛮夷都不如!”   北方的勾埭人,城里的老百姓是又恨又怕!胖子他们一听这话,立刻气愤的反击道:“我们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就不如对面的蛮夷了!就冲着你这一会帮守城军说话, 一会又帮对面勾埭人说话的样子, 你别是对面混进来的奸细吧!”   陆修远不去跟他争辩这个问题,只是指着北城墙那边,质问道:“勾埭族他们那边也有雪灾也有瘟疫, 守城军跟他们耗了这么久,对面都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还不放弃?”   “他们之所以拿命来填补也要攻城的原因,是因为对面的雪灾比我们这边更严重,他们没有饭吃,为了养家,他们就算是死也要闯进龙门关,抢光你们的粮食物品,打劫回去他们用。”   见众人沉默,他继续说道:“你觉得我刚才说你不如蛮夷侮辱到你了,那他们现在不惜送死也要冲进来,你们为什么要逃跑呢?他们要来将你们辛苦种的粮食全部抢走,将你们住的房子一把火给烧成灰烬,将你们日夜生活在一起的亲人们全杀掉,你们不想着反抗,只想着逃跑,这难道不叫懦夫?!”   那胖子被说的完全没了头绪,只能拼命找借口,“可是打仗不是有守城军吗?他们不是保护我们的吗?我们根本就是一普通人,打不过他们啊,你总不能让我们去送死吧!”   见对方态度有所软化,陆修远继续劝道:“守城军是保护你们的,可是现在情况特殊,大部队出城作战,城墙上就几十人,根本撑不住下一波进攻,只是让你们帮忙传递个东西,不是让你们直面敌人,这有什么难?”   “可我们一点经验都没有,守城军这么多次都守住了,这次应该也能行吧?”胖子这话说出了众人的心思,大家都看向陆修远。   听了这话,陆修远有些无奈,只能怪被保护的太好了。   “为什么永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守城军不是神,勾埭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团结起来一起反抗?”   “让你们保护的不是别人,而是你们年迈的父母,你们幼小的儿女,生你养你的家园!自己的家人自己不去保护,为什么全指望别人?”   “你说的这么有把握,可万一我们去帮忙最后还是输了呢?”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质问。   “好,这个问题很好。”陆修远指了指远处的雪山,“就这种天气,你们抛儿弃老的逃出去,能活多久?不出三日就冻死在外面了。”   一阵寒风非常应景的吹过,众人不自觉瑟缩了下。   “你们愿意抛儿弃老的逃出去,最终被憋屈的冻死,还是有血性的一起去跟勾埭人大干一场?万一就赢了呢?!”   众人的互相对视,小声商量着意见。   “万一赢了你们就是英雄!你是你们父母的骄傲,是儿女的榜样!城里的说书人都会不停讲你们的故事,你们的事迹流传出去,多少人会赞叹你们的勇气!”   人群中有些人眼神产生了动摇。   旁边那个胖子看陆修远不顺眼,质问道:“你说的这么好听,那一会敢往前冲吗?别缩在后面就会动动嘴皮子忽悠我们这些粗人。”   “我刚从城墙上下来,这血衣就是证据,绝不骗人!”陆修远拍了拍胸脯上的血迹,“一会我绝对站在你们前面。”   “行!胖爷今日就信你一次!”那个胖子第一个走了出来,站到了陆修远身边。   自从有了第一个人后,之后人群中陆陆续续站出来了。   先是几个,十几个,后来是几十个。   人渐渐成群,还都是青壮年,三百人没一会就凑够了。   趁着人多,陆修远赶紧交代他们一人拿两个水桶,来城北的河边集合。   那胖子临走前还指着陆修远鼻子,叫嚣道:“我记住你了,一会河边见,谁不来谁就是孙子。”   陆修远内心无奈,不过只要能叫来救兵,就无所谓了。   等全部吩咐下去,他招呼着刚才骑马带他过来的小兵,将他再捎带回去。   对方一脸激动的将他扶上马,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想不到你这么厉害,竟然能劝的动那帮愚民。”   陆修远内心叹了口气,没接这个话茬。   之所以龙门关的百姓跟官府们之前的误会那么深,跟士兵们只是单纯执行封城命令,而不向民众解释也有很大关系。   即使这种做法是为百姓好,可双方思想不在一个层面上,根本达不到互相理解。   其实陆修远也不太懂,既然觉得百姓愚昧无知,那为什么不将封城的原因解释出来呢。   城内青壮年这么多,危急关头,家国大义这些大道理他们不懂,你可以转化成他们能听懂的。   比如出城会被冻死,不如留在城内,跟勾埭人拼一把,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守城不止官府守,官民一心才能其利断金。   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大家应该都会理解,毕竟我们的老百姓们就是这么淳朴憨厚。   没有等多久,西山上的太阳终于落了下去,天空也渐渐暗淡起来。   各个城墙处都点起了火把,城内的青壮年都在河边聚集,来的人数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周参将站在城墙上看到这一幕,内心感慨甚多,他还以为陆修远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办到了。   陆修远指挥着大家保持一步的距离站好,开始顺着这条路线传递,河水一切顺利送上了城墙,只是有几个不小心磕碰到的,瞬间成冰将水桶冻住了。   还好那些百姓带来的水桶多,而有了这次经验,下次传递的时候大家也更加小心了。   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时,对面又开始传来呜呜低沉的号角声。   没一会对面就传来厮杀的声音。   敌方又开始进攻了!   没有经验的百姓们,听到刀兵碰撞的声音,显然都慌了,眼神不断的在震动的城门和街道上切换。   陆修远见那些人现在又打起了退堂鼓,内心也理解,为了让他们不要太多紧张,他干脆站到了城门口。   如果城门真的被攻破,他就是第一个死在敌方刀下的人。   站好位置后,他冲后面的人挥手,“我相信各位好汉们!只要能将水桶安稳传送,绝对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城门不会被破!”   人有一种劣根性,只要看到有人的位置比自己更危险后,他才能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情。   一桶桶的过冷水被传送人工轻轻传送到城墙上,守城军们严阵以待。   等到第一个勾埭人面目狰狞的顺着云梯快速爬上来时,周参将不再犹豫,将手里的过冷水冲着那人的头泼了上去。   哗一声。   水瞬间结冰包裹住对方的头颅跟脖颈,那人猝不及防滚了下去,砸倒了下面一片人。   见这水的效果超出了想象,周参将大喜过望。   指挥着守城军好好伺候这些勾埭人。   那些勾埭人虽然凶狠,但是这水直接将他们冻成冰柱,他们也反应不及。   期间周参将还特意倒了几桶水在云梯上,攀云梯瞬间成了冰梯,大大增加了对方往上爬的难度。   这看的他摩拳擦掌后悔不已,怎么就没早点想到这个主意。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城墙下的青壮年们也渐渐习惯了这种节奏。   其中最开始的那个胖子,见陆修远还站在城门口,忍不住开口道:“那边危险,还是来这边站着吧。”   陆修远摆摆手直接拒绝。   “害!我胖爷还能害了你不成?你过来这边,万一对面不小心冲进来了,我们这边人多,还互相有个照应,你现在在那傻站着,一会来人你就第一个死,神仙也救不了你。”   陆修远明白他的好意,不过现在没必要担心这个了,他指了指城门外面,冲那边的青年们说道:“你们听!对面的攻势渐渐弱了下来,”   那胖子往外面侧了侧耳朵,听了片刻,“好像是声音的确越来越小了。”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顿时喜不自禁,“那对面是不是要退兵了?”   说这话的那人情绪激动,手中水桶没忍住颠簸了两下,瞬间成了成了一个冰桶。   胖子见状骂道:“就算桶多你也不能这么浪费啊!外面情况不明,你可别别得意太早了!”   即使这样,人群中的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众人望着头顶上的城墙,内心都期望着战争赶紧结束,他们这次绝对能赢,回家可以好好给家人们吹牛皮了。   你爹是英雄,没有临阵脱逃,守护了龙门关。   天色越来越暗,外面打斗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下,对面终于鸣锣收兵,开始撤退。   当听到对面撤退的号角声响起,青壮年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的动作。   周参将趴在城墙上,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下面的人,“勾埭人被我们赶跑了!”   河边的青壮年们闻言,一时间内心狂喜!   这时也顾不得其他,忙扔下手中的水桶,激动地互相抱住锤了两下。   他们赢了!   陆修远听到这个好消息后,也忙不迭的爬上城墙。   在火把的微弱灯光下,能勉强看清对面狼狈逃窜的背影。   燃眉之急一解,他终于放下了心。   等他松了这口气,再被城墙上的冷风一吹,瞬间觉得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浑身酸痛不已。   想到他赶了十天的路,上午才来到龙门关滴水未进,又紧接着碰到了勾埭族前来进攻。   反思一下,他这点子着实有点背。   揉了揉肚子,陆修远趴在城墙上观察了下外面,等城下战场清扫的差不多了,他这才扶着旁边的城墙,慢慢走了下去。   刚才还很热闹的小河,现如今已经空无一人,大家都在争相先后的跑回家给家人们分享这个好消息,城里一半的人家都亮起了灯。   正是阖家团聚,家家庆祝的好时候,陆修远看着远处柔和的灯光,心情轻松了不少。   下了城墙,在街道上没走两步,下一秒就让他看到了被草席一裹,随便丢弃在路旁的几具尸体。   陆修远心情瞬间沉重了起来。   是了,虽然勾埭人被赶走了,但最要紧的瘟疫问题还没有解决。   远远注视着这些尸体,应该是之前别人趁乱丢弃在这边的。   这可是传染源啊,必须要深深掩埋好好处理掉才行。   想到此,他干脆在路旁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打算等时将军他们回来后,提醒对方一声。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天上的繁星也越来越多,就在陆修远数星星数到快要睡着时,远方终于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二哥你看到了没有,我刚才特别厉害的那一幕,”时云琛骑在马上,一身狼狈都挡不住那股得意劲,“小少爷我一枪把那领头的给挑飞了,对面都被吓傻了!哈哈!”   “跟二哥比起来也就一般般吧!”时将军昂首挺胸,在弟弟面前绝不服输。   “真幼稚,”时云琛没好气的切了他一声。   声音由远及近,陆修远也转过了头,他见小少爷身上衣着虽然狼狈,但看起来好像没受伤的样子,松了口气。   星空下,在视线不甚清晰的街道上,两人视线终于相遇。   陆修远嘴角的笑容还来得及没扬起,就见时云琛突然一脸惊恐的从马上跳了下来。   对方落地后,先是踉跄了两下,这才箭步冲到他面前。   蹲坐在地上,时云琛双手想碰又不太敢的轻轻摸了摸他的肩膀,“陆二郎,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对方声音颤抖,尾音好像还带了哭腔。   陆修远低头看了看,这才想到他这身血衣还没换,估计小少爷看到以为是他的血,然后被吓到了。   抬起头,他刚想慢慢解释,就见对方眼里水分渐渐充盈,隐隐有下落的趋势。   顿时不再犹豫,连忙言简意赅的快速说道:“我没受伤,这都是别人的!”   陆修远本以为对方听了解释,应该就放心了。   谁料到时云琛一听这话,那泪珠子更不受控制般的直接落下来。   啪嗒啪嗒的,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上。   陆修远内心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说话,就猝不及防被小少爷抱了个满怀。   对方的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脖颈处,近距离接触下,能轻易感受到对方急促地呼吸。   看这样估计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他没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后背,又揉了揉小少爷的耳朵,细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话没说完,陆修远就感到后背一凉,忙警惕的抬头张望,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时将军正在满眼怒火的瞪向这边。   内心顿时一咯噔。   完了,这次受到惊吓的是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纸包不住火,家里人终于知道了。   感谢南北送的一瓶营养液~ 第50章   皎皎月影下, 陆修远能清晰的看到时将军皱着眉头在旁边磨了磨牙。   他莫名有种偷情被捉包了的错觉。   见时将军脸色是在不好看,他有心想推开怀里的时云琛,可看到对方那副可怜模样, 又不忍心开口。   片刻后,陆修远实在顶不住对面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 只好微微侧头, 贴着小少爷的耳朵轻声说了句,“你二哥在瞪我们。”   敏感的耳朵被热气吹拂,悄悄染上一层绯色,小少爷抖了抖耳朵,往怀里埋了埋,反而搂得更紧了。   远处的杀气瞬间又像不要钱的般使劲放。   陆修远被瞪得的头皮发麻,无奈伸手揉了揉小少爷的头,安抚道:“我的小祖宗,你先起来再说吧,这还在大街上呢。”   最终还是时将军挥退了手下,处理好了那几具尸体后,将他们俩带回了将军府。   这次成功将勾埭族击退, 还让对面伤亡重大, 估计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过来了。   为了调解气氛,将军府便就着今晚的月色,办了个小型的庆功宴。   除了外面留下来守夜的,其他将士们都来这边喝两杯。   有些狂野的直接抱着酒坛就灌, 火辣辣的烈酒, 顺着食道流进了胃里,在这寒冷的夜晚,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热气, 舒坦极了。   高洁的月光下,院子里士兵们喝酒插科打诨,一片热闹景象。   而此时客堂内,气氛却很是低沉。   时将军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目光在对面那两人身上游走,见他们都光站着不说话,忍不住手敲了敲旁边桌子,催促了一句。   “刚才什么情况,你们谁来解释一下。”   话音落地,他跟时云琛对视了一眼。   陆修远注意到平日一向镇定的小少爷,如今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无措。   为了让对方别太紧张,他稍微弯了弯眉眼,想向对方传送不必担心一切有我的讯号。   结果时云琛见状,脸上的慌乱更是直接无处遁形。   陆修远有些茫然,没太懂什么意思,他微微侧头想表示一下疑惑。   咚咚咚!   旁边的时将军黑着脸敲了敲桌子。   “让你们回答问题,你俩还看起来没完了?”   听了这话,两人视线别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的转过去,双方内心都有些尴尬。   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将军牙又开始疼了起来。   房间又重新恢复安静。   一旁的陆修远虽然觉得这事曝光的突然,但是也没办法继续逃避了,于是抿了抿嘴唇,转身恭敬行了一礼。   “正如将军所见,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时云琛听到声音,连忙望向陆修远,见他开始回答他二哥的问题,心脏忍不住悬了起来。   他知道对方对自己只是单纯负责,之前事发突然,他不该控制不住情绪的。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他,在看到陆修远浑身是血的靠在路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对方面前的。   只记得眼里满满都是对方一身血。   等到后面得知对方安然无恙后,那种后怕感,袭击了他全身,仿佛只有紧紧抱住对方,才能抓住那一点点安全感,请问这种情况下,谁又能忍得住?   时云琛双眉紧蹙,略带忧愁的凝视着陆修远,想看他打算怎么说。   而陆修远在心里组织了几次语言,感觉都不太合适,最后迎着时将军快要吃人的目光,直接坦白道:“陆某喜欢小少爷,愿一生一世真心待之,希望时将军能成全我们。”   什么?!   此话一出,时将军感觉自己头被气的一跳一跳的疼,这家伙不过一个农家子,一个小小秀才而已,竟然这么大的口气,真是好生狂妄!   时将军当时就气的一拍桌子,直接在椅子上站了起来,想冲过来打人。   时云琛见状不妙,连忙上前拦住他二哥,他内心着急,有些搞不懂陆修远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们之前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   如果一旦被家人发现,就全部推到自己头上,他大哥二哥再怎么生气,陆修远只要卖惨说无权无势,全都是自己逼迫的,这样他便可以轻易脱身,接下来自己解决这个麻烦就好,怎么现在又突然换了一种说辞?   时云琛挡在陆修远面前,看着眼前一向嘻嘻哈哈的二哥,气的眼睛都红了,他内心深深叹气。   这个陆二郎,真不愧是他。   时将军虽然气愤,但是自家弟弟挡在面前,他也不好再冲过去动手,只是指着陆修远,“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时云琛见状,侧过头疯狂冲身后使眼色,想让他先赶紧溜走,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可谁知陆修远根本不接茬,只是恭敬行礼,眼底含着真诚,郑重其事的将刚才的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时云琛听了眼皮直跳,他抬头望去,果不其然,他二哥好像更生气了。   怕接下来情况不受控制,时云琛直接回头对陆修远喊道:“陆二郎你先回去,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时将军紧接着威胁道:“他敢回去他试试!”   陆修远看到眼前这一场闹剧,内心复杂。   他仔细观察了一眼时将军的面部表情,内心有了底气,便开口道:“陆某有些话,想单独跟时将军谈一谈,不知可否能行个方便?”   还不待时将军回答,小少爷就先抢答了,“谈什么谈,这个时候你应该先回去,有话不能以后再说吗?”   时将军一听这话,不服气道:“你二哥我是能吃人还是怎么着?为什么就不能单独和我说话了?”   时将军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幼弟如此包庇一个男人,心里不吃味是假的,一时的怒火上头失了理智也正常,不过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他见时云琛还挡在自己面前,干脆直接拎着衣领,将对方拎了出去锁上了门。   外面那扇门瞬间被拍的砰砰响。   与外面相反,如今客堂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少了一个当事人,气氛反而不像刚才那么箭弩拔张了。   时将军一甩衣袖,重新坐回椅子上,不客气的冲陆修远扬了扬下巴,“把你们怎么认识的,说一下我听听。”   陆修远观对方表情并不像完全不赞同的样子,于是将他们是怎么认识,后来怎么熟悉起来的,隐去了落水之事,稍加润色,大概的给对方讲了一遍。   时将军听完,手托在下巴上不停思索。   他虽然是一个粗人,但也能看出来这份感情上,他家幼弟好像陷得更深一些,这样他们也不太好从中拆散,事情有些令人头疼。   陆修远这个名字时将军也听过,之所以能记住这个人,还是因为他大哥带着物资过来支援的时候,拿的那本雪灾救援指南就是对方写的,他还听到大哥提到过此人才思敏捷,以后没准还能鱼跃龙门。   原本以为跟自己家毫无关系的一个人,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跟他弟弟搞起来了。   他目光带着挑刺的打量着陆修远,对方目光清正,身姿挺拔,虽然衣着普通,但身上却有一种读书人的气度不凡,看起来的确是招人喜欢的类型,他弟弟能上心也不足为怪。   理解是理解,可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对方,想到自己最喜爱的幼弟,身边有了别的男人,一时间拳头有些发痒,于是他站起身,冲陆修远发出邀请。   “先不搞那些婆婆妈妈的,你跟我出去,我们先比上一场再说!”   听到这句话,陆修远内心稍微松了口气,他猜的果然没错,比起大哥来,还是武人出身的二哥比较好过关。   不过说是比试一场,其实也就是被未来二舅哥揍上一顿,今天中午在客堂见到对方那会,差不多就猜到这个结局,他也早就做好了觉悟。   等时将军先一步离开,陆修远正打算跟在对方后面出去时,却突然感觉胸口心慌不止,身上也开始冒冷汗,他还没得及细想,就眼前一蒙晕了过去。   时将军走在前面,打开门看到自家幼弟蹲在门口,刚想让他别插手他们男人之间的战斗。   屋外的时云琛就看到了陆修远晕倒的那一幕,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陆二郎你没事吧?我二哥怎么你了?”,他没忍住瞪了对方一眼,快速冲进了屋子。   时将军被瞪得一脸莫名其妙,茫然回首,赫然发现那个陆秀才竟然倒在了地上,自家弟弟正一脸紧张的在一旁呼唤。   他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定,对方到底是真晕过去了,还是害怕跟自己比试而故意装晕的?   不过在看到眼前时云琛如此失态的模样,时将军又内心深深叹气,估计这场比试也比不成了。   不过就是晕倒了而已,自家弟弟就已经被吓的慌了神,这要是再被自己揍上一顿,拿估计连自己也要被恨上了吧?   想到此,他干脆直接放弃挣扎,俩人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他反正也不在意门户这些,只要他弟弟能够开心就好。   在原地站了片刻,实在看不下去自家弟弟如此关心别的男人,内心酸不拉几的转身出了房间,还顺手帮忙关上了门。   月色如水,静静洒满庭院,时将军走在外面走廊,突然想到了出发去采购物资的大哥,对方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掐指算了下时日,估计过不了多久也要快回来了。   他自己虽然不注重门户这些,父亲姆父也格外开明,但是依稀记得,大哥好像特别讲究这些?   内心隐隐有些窃喜,时将军回头看了眼客堂方向,有些期待他大哥回来发现幼弟被拐跑了后的反应。   冲身后投了个祝你们好运的眼神,便快步离去了。   那些情了爱了的太过麻烦,只要他姆父不催,他也要像大哥一般,当个老鳏潇洒一辈子。   谈情说爱只会影响他出枪的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  凡是这么说的人,以后都会真香。   大哥跟父母之所以这样,后面剧情会有解释,暂时先不讲了嗷。   非常感谢爱糖的小猪X1,忆长安X2的营养液!爱你们!比心! 第51章   外面狂风发作, 房间内夹杂着炭火的噼里啪啦声,还有一种说不上名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陆修远躺在床上,意识渐渐清醒。   感受到口腔里的有一种异物感, 砸吧了一下嘴,一块小小的方糖在他舌尖化开。   那甜腻的感觉, 让他彻底清醒。   睁开眼看了一圈房顶,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床上。   想到昏迷之前发生的事,陆修远内心暗道失策。   他之所以突然倒下,估计跟这段时间连日赶路脱不开关系。   奔波十天,好不容易到了龙门关,又滴水未进的忙碌到夜里,就算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只可惜他在时将军的眼中,形象估计不可能好起来了。   明明对方这关最好通过的,结果还没开始就倒下了,对方不会觉得他很菜,继而不同意此事吧?   陆修远内心忐忑,捂着饿得发慌的肚子,手臂支撑着勉强靠坐起来。   他目光注视着眼前绸缎做的被子, 摸了摸手感, 里面灌满了飞禽的绒毛,轻轻柔柔的很是保暖。   不光如此,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一套新的,脑海中大概有了猜想。   他转头看向外面, 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 不过能感受到胃酸在腐蚀他的胃壁,带来一阵烧灼痛。   饿的他实在受不了,干脆掀起了身上的锦衾, 准备下床出去找点吃的。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被推开,屏风后面响起一串脚步声。   陆修远停下动作,抬头张望,看到时云琛端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他开口询问,声音有些嘶哑,“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才刚刚子时,”对方来到床前,将手里的食盒往床头重重一放,“多大人了竟然还能被饿晕,还是先吃完饭再说话吧。”   陆修远看了眼时云琛,莫名觉得小少爷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不过他现在饿的很虚弱,也没力气想那些七七八八的。   双腿搭到地上坐在床头,打开食盒,看到里面只装了一大碗小麦粥还有一碟小青菜。   好像有些清淡,他不由得转头望了眼对方。   “军医说你现在不能吃太油腻的,先喝点麦粥养养胃。”   陆修远应了一声,拒绝了对方递过来的勺子,直接端着碗小口喝了起来。   时云琛放下了勺子,看着眼前脸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的人,忍不住问道:“刚才事发突然忘记问了,你之前去哪了?衣服怎么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般。”   他现在饿的心里难受,也没力气说别的,便随口解释了句,“之前看城墙上人手不够,我就上去帮忙了。”   对方听了这话,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你一个小秀才,冲那么前做什么?难道不害怕吗?”   陆修远想到他如今的身份,是柔弱的读书人,按理说应该会害怕,不过…“当时城墙上人手不够,不上的话万一被攻上城了呢?那还不如赌一把。”   “没想到还挺有胆量的。”时云琛笑笑,诚心诚意的夸赞了了句。   当时情况有些复杂,陆修远现在肚子太饿只想吃饭,只能胡乱的点点头,解释的话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时云琛见他专心喝粥,也不再拿问题来烦他,只是坐在一旁托着腮,目光凝视着他。   一大碗粥下肚,胃部终于舒坦了许多,陆修远摸了摸自己肚子,幸福的伸了个懒腰。   时云琛见他吃过饭了,便将刚才在内心,自己思考无数次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们之前不是商量过,如果被家里人发现,就全推到我身上,说我逼迫的你,这样他们也拿你没办法,你刚才跟我二哥说话的时候,怎么又突然换了一个说辞?”   陆修远听到对方提这个问题,侧头想了想他当时的心情,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我这人不会说谎,不是被强迫的,怎么能说是强迫呢?”   话音刚落,时云琛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不是听错了?   小少爷眼睛带着热切,激动的问了一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修远盯着对方那张脸,想到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   性格对外飞扬跋扈,对内傲娇耍赖皮,表面看着不好接触,内心却又十分敏感细腻。   注重儿女情长,也能肩挑大义。   跟时云琛接触越深,越能感受到对方对他的那种吸引力。   身份曝光后,他虽然说会负责,但当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是稍微有些许好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可这趟边境之旅,又让他看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小少爷。   策马纵横,上阵杀敌,一个散发着光芒的时云琛。   不得不说,他对这种性格的人真的没有抵抗力。   看着对方那求知若渴的眼神,陆修远眼神有些躲闪,那句对他有好感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见小少爷一副听不到答案就绝不罢休的样子,干脆随便解释了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时云琛起初还不敢确认。   但当他发现陆修远脸上闪过的那丝不自然后,内心好像一下懂了对方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时云琛还是想听对方亲自说出口,于是干脆上前两步,坐在了床的另一侧,目光狡黠地望向他。   “你能不能说清楚点?我没听懂你刚才的意思。”   陆修远看到小少爷目光流转,眉目间顾盼生辉。   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眼睛,掩饰般清了清嗓子,避开了视线。   时云琛见状,笑弯了眉眼。   等高兴过后,他又想到了陆修远之前的说辞,又有些纠结,“那也应该装作是被强迫的呀,这样他们才不会为难你,你这个傻秀才。”   看到对方又开始忧愁,陆修远内心叹了口气,“我可舍不得将麻烦全都推到另一半的身上,这还算什么男人?”   看到对方不说话。   他直接伸手抓住小少爷摆在床沿的手,两手包裹住,凝视着对方认真说道:“既然是最亲密的人,那我们就要互相信任,有事情互相分担,有麻烦共同解决,往后余生,两个人一起携手走下去。”   听了陆修远这番话,他感受着来着手上传来的溫度,内心说不上的复杂。   平日里,这个陆二郎一副榆木疙瘩模样,各种不开窍,没想到现如今哄起人来,那话说的,一套一套的,根本让人抵挡不住。   他忍不住点了点头。   陆修远见对方终于不在纠结这些细节,揉了揉小少爷脑袋。   想到现在时候不早了,他现在身份特殊,还是不要在这边过夜比较好。   于是站起身,穿上鞋,开始满屋子里找衣服。   时云琛见他这般折腾,不由好奇道:“这么晚了,你吃过饭后不好好休息,在那里找什么呢?”   “我衣服怎么找不到了?”陆修远扭头问道。   “你那衣服都是血,没办法再穿了,我让仆人比着尺寸给你重新做了一件,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做好。”   陆修远扯了扯身上的中衣,看了眼外面的天气。   穿这个出去应该会冻死人吧?   时云琛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无语,“你直接在这边歇息不就好了,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陆修远特别义正言辞拒绝道:“不行,不行,我在这边留宿,时将军会打我的。”   说完见屋内没有找到别的衣物,回头询问道:“你那有多余的衣服吗?借我先穿一下,等到许大夫那边,再给你送回来。”   时云琛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强硬把他按回床上,盖上了被子,只留了一个头出来。   “这边是客房,二哥知道这件事,还有已经差人给许大夫送过信了,现在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好好休息便是。”   说完,怕对方不自在,自己转身退出了房间。   陆修远被塞进柔软的被窝里,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眼皮沉沉的往下坠。   明明刚才还要穿衣服离开的人,结果一息时间不到,躺在床上就陷入了昏睡。   次日一大早,还是对方拎着食盒过来敲门,陆修远才醒过来。   美美睡了一觉,感觉体力恢复了大半。   他起床洗漱后,换上时云琛帮他准备的衣服,一脸期待的坐到桌前。   这小半个月风餐露宿的,那可是丁点荤腥都没沾,他快要受不了了。   等对方打开食盒,陆修远迫不及待的伸头向里面望去。   一盘白菜炖豆腐,两碗粥,两张饼。   咦,什么时候将军府的伙食也这么差了?   时云琛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前阵子雪灾,家里的钱全部拿去买粮食草药了,所以……”   一听这个是这个缘由,陆修远便诚心夸赞道:“时将军爱民恤物,边境有时将军在,那可是百姓们的一大幸事。”   这话传到时云琛耳朵里,对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一脸的与有荣焉。   两人不再闲聊,开始往桌子上摆盘吃早餐。   等吃过饭,陆修远没有耽搁太久,跟时云琛告辞后,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许大夫这边。   他先是去了他们放行李的地方找出了面罩带上,这才去了老吴的棺材铺,找到了许大夫。   昨晚他离开的突然,如今回去了,大概跟对方交代了一遍。   许大夫昨晚听将军府的小兵过来报信,知道陆修远没出什么事后,便不再过问他的私人生活。   见他已经吃过饭,便想领着他前去给院子里的人诊治。   陆修远连忙拦下,然后将自己的想法给他说了一遍。   龙门关里面患疫的病人很多,小范围一个一个治疗太过麻烦,费时费力,效率不高。   不如去将军府,让他们帮忙划分出一块地区,搭建几个棚子,专门收治这些病人。   按照发病的轻重缓急,分类管理。   棚子内定期消毒。   集中到一起采集信息也比较方便,可以根据他们的病史,推测出的共同点,没准就是这次瘟疫治疗的关键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少爷气愤指责:陆二郎,你太冲动了,为什么不按我写的剧本来?   陆修远摇头拒绝:真男人就是要自己当T,来帮对象吸引仇恨!   小少爷扔平底锅:还真男人呢,我看你是爱情路上自己给自己扔绊脚石的真?直男才对吧! 第52章   许大夫对于陆修远提的建议, 认为可行性并不高,他指出了其中一个关键所在。   “加上我们,整个龙门关的医者也不过五六人而已, 即使官府同意划分区域,这么点人, 也管理不了这么多病人。”   对方接过石英递过来的药箱, 背在了身后,“除非你能说服官府的人,让派他们的军队过来帮忙。”   陆修远点头,“自然是军队做好防护措施过来管理,医者们只需要检查病情,负责开药便是。”   许大夫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吴老板开口了,“陆秀才,我劝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去救两个人,外面那些官府的人,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好心肠的。”   “磨刀不误砍柴工,去请他们过来帮忙, 不更有效率?”陆修远不懂就问道。   见他不明白其中关窍, 吴老板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时将军是个护佑边疆的好将军,请他帮忙,对方一定会同意, 可现在城内不是他的一言堂, 其中弯弯绕绕甚多,此事想要成功很难啊。”   陆修远有些疑惑,这可是在边境啊, 时将军手握兵权,按理说为所欲为都可以,怎还会受这种限制?   “时将军不已经是龙门关的最高将领了吗?怎么还会这样?”   吴老板知道他初来乍到,应该是不了解里面的详细内情,便开始给他解释城内的关系。   “陆秀才你有所不知,龙门关除了时将军之外,还有一个都监大人,那人是皇上派来的监军,打着将军的名号,整天鱼肉城内百姓,官府名声之所以这么差,全都是因他所起。”   听了这话,陆修远有些恍然,怪不得之前那些百姓们,对官府的人这么敌视,原以为只是缺乏沟通,双方互相不理解才有的矛盾,想不到还是因为有这么一块老鼠屎在。   “这个都监这么可恶,时将军就任由对方这么损害他的声誉?不管一管吗?”   吴老板有些无奈,“管?有什么办法管?都监大人可是皇帝的心腹太监,派来专门盯着时将军的,如果一惹他哪不高兴了,那密信就传到皇帝那边了,时将军又要被克扣军饷了。”   陆修远想了想,时将军派人来帮助百姓,累的又不是都监,应该影响不到那个所谓的都监大人吧。   “过来帮忙的是时将军的人,跟都监没什么冲突吧,难道对方就是喜欢跟时将军唱反调?”   “这其中大有内情,”吴老板看了眼远处的雪山,语气有些感慨,“龙门关的百姓,其实以前都是一些犯了事,又罪不至死的臣子及其家属,被驱赶至此定居,开荒土种粮,子孙后代,终生不能踏出边境半步,可能因为这个,所以都监大人才是这个态度吧。”   原来龙门关的百姓竟然还有这个身世,陆修远之前还纳闷,作为一个偏远边境,除了驻军,百姓应该不会有太多才是,看到城内这么多的人,他还偷偷感慨过,想不到还有这个缘由。   不过,既然按吴老板所说,都监是皇帝的心腹,龙门关的一举一动,都会通过密信被传递到皇帝耳中。   那么之前的瘟疫,包括后面勾埭族的进犯,京城那边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了,而迟迟不派人手救援,难道是觉得没有必要救?   不管怎么样,陆修远还是觉得要去找时将军试一试再说,按照对方性格,应该不会不同意的。   “谢过吴老板的好意提醒,思前想后,陆某还是想去将军府去询问一番。”   吴老板见劝不过他,干脆随他去,年轻人冲动有干劲是好事,不碰两次壁,是不会知道世道残忍的。   陆修远谢过吴老板,拉着许大夫就要走。   许大夫一看这情况,顿时不干了,“你自己去就去,你拉老夫做什么!”   “我只是个秀才,您是大夫,医术还这么高明,只要您提建议,时将军肯定会认真考虑,说不准这事就成了呢。”   许大夫往回拽了拽袖子,没拽动,“不是说那个都监大人不会同意的吗,那还费时间折腾这个作甚,万一触了那个大人的霉头,老夫也保不了你。”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他眼神特别真诚。   见陆修远还不死心,许大夫无奈道:“跟时少爷搭上点关系,还真以为厉害了?这种可能会对自己有不利影响的事情,时将军怎会听我们瞎扯。”   旁边吴老板见状忍不住笑道:“老许啊,不是你说你这个未来徒弟有大本事的,没准就成功了呢?”   许大夫回头,一脸无奈,“昨天初来边境,我那是怕他紧张,夸夸他会更有底气,谁想到这孩子这么虎。”   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在陆修远的软磨硬泡下,成功拉过来许大夫这面大旗。   等他们来到将军府,时候不巧,正好撞到时将军在吃饭。   对方一听许大夫拜访,连忙出来迎接。   目光瞄到旁边的陆修远,时将军动作顿了一下,内心有些复杂。   他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柔弱书生,哪怕昨天那一身血衣,浴血奋战,他也没觉得陆修远有什么特别的。   结果等大家伙的喝完酒,今早部下将昨天城内的事详细报告给他后,他这才知道原来冰封云梯的那个办法是陆修远想的,怪不得幼弟对他如此喜欢,倒也算是有些本事。   许大夫看到桌上的饭菜,面上有些尴尬,“老夫冒昧到访,打扰了时将军用膳,还望多多包涵。”   时将军不在意的摆摆手,“不不不,跟许大夫没关系,今早军中议事时间耽搁久了,这才用早膳,不是许大夫的过错。”   陆修远目光注意到对方的伙食,不过不过一小碟豆腐干,旁边配着几块黑面饼,一个大将军,就吃这伙食,内心对时将军的敬佩之情,顿时油然而生。   去除掉时云琛二哥的这个身份来看,对方这个将军,在外人面前,还是十分的稳重可靠。   等他们寒暄结束,许大夫终于道明的来意。   “城中医者不过寥寥数人,生病的百姓却有上千,为了控制瘟疫,老夫斗胆提个建议,时将军可否听老夫说道说道?”   时将军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许大夫请讲,本将愿洗耳恭听。”   陆修远一听对方这语气,还有态度,顿时觉得这事稳了,果然不管别人怎么不看好,还是要自己试试再说。   他本来就觉得,他们时家兄弟性格都挺好,这事不可能不成的。   果然,等许大夫将单独划分区域,分类管理的办法说出来后,对方一脸大喜。   “大善!此方法甚妙!再加上许大夫的帮助,城内的百姓有救了啊。”   许大夫见时将军赞同,便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陆修远,帮他刷脸,“这法子其实是旁边这位陆秀才提出来的。”   时将军脸上的笑容卡了一下,怎么到哪都有这个陆秀才?   不过现在还是正事要紧,时将军连忙吩咐旁边的人,让他们去将周参将找过来。   等对方进来,将刚才的计划还有人手安排都说了一遍。   “末将领命。”   周参将行了一礼,正准备告退。   “慢着。”   屋外面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声音。   “时将军你也真是的,议事怎么能不叫咱家呢?”   陆修远余光撇过去,一个身着葛布箭衣,白面无须的男子正微仰着下巴,慢慢踱着步走进房内。   见他行为举止,都带着一股阴柔,估计此人就是吴老板提到过的都监。   时将军见难缠的家伙来了,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又很快掩去,他冲着那人客气道:“一点小事而已,怎敢扰了都监大人的清梦呢。”   “这哪里是小事?!”都监伸出双手表情夸张,“商讨的内容可是要上报给圣上的,耽误了此事,圣上发怒,你们担待的起吗?!”   那你不起床能怪谁?周参将内心使劲翻了个白眼。   他还记得之前有次议事,对方就是没起来,时将军让他去请都监过来参与议事。   结果对方明明就是赖床贪睡,却非要说在梦里伺候圣上呢,还说自己打扰到了他,惊吓到了圣上,罚了他十军棍。   他对这个死太监简直恨之入骨,实在是太事儿逼了!   时将军连忙道歉,“这还不是怕扰了都监跟圣上在梦中交流感情嘛,都监放心,下次一定。”   都监清了清嗓子,眼珠子一通乱转,还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等对方眼神扫过旁边的陆修远还有许大夫时,惊讶开口。   “哟~这里还有两个生面孔,这将军府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随便进的吗?”都监看向时将军,眼神中带着指责。   时将军便将许大夫的身份一介绍,“他们是本将请来帮忙救治瘟疫的,不是闲杂人等。”   都监紧了紧衣领,脸上闪过一丝无语,“刚才的话,咱家都听到了,那些罪民死了就死了,有那个兵力,还不如好好守好你的城门,别下次让勾埭人闯了进来,咱家可是奉了圣上的旨意过来的,受了伤你担待的起吗!”   贪生怕死你就直说,周参将内心要冒火。   这个死太监,之前守城门的时候死活找不到人影,现在结束了,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蹦跶的欢快。   时将军忍着烦躁,耐心的给对方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最后总结道:“此次勾埭人伤亡惨重,短时间不会再敢来犯,都监大人可以放心。”   “你说不来就不来?时将军这么清楚,不会跟对面勾埭人暗中有勾结吧?”都监一脸不怀好意道。   “都监大人慎言!”时将军一脸严肃。   “说个玩笑而已啦。”都监无趣的撇了撇嘴,感受到屋内的温度越来越低,忍不住抱着胳膊抖了两下,“这么冷的天,时将军也不多放几个炭盆,真是要冻死咱家了!”   “现在供给取暖的木炭不多了,都监大人忍忍便是。”时将军面无表情道。   “木炭不多那就想办法去弄啊!”都监不耐烦的抱怨道:“有去帮那些罪民的功夫,还不如派他们去乌山上伐木,冻坏了咱家,传不了消息,圣上怪罪你们担待的起吗?!”   都监一甩袖子,就想走,但想到此次来的目的,又硬生生忍下了。   他盯着时将军,眼神带着威胁,“你想帮那些罪人也可以,再送三百斤木炭到咱家院子,不然有些事别怪咱家不提前知会你。”   “三百斤木炭?!前些日子不是刚送了一百斤吗?!”周参将惊声道。   要知道皇上一个冬天的木炭用度也不过是三百斤而已,这个死太监怎么这么大胆?敢这么狮子大开口的!   都监瞟了一眼周参将,眼神充满了轻视,“咱家跟时将军说话呢,有你插话的份?”   周参将只好一脸憋屈的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现在乌山还是冰雪封路,上山的路不好走,一百斤木炭,都监大人省省就够用了。”时将军劝道。   对方斜视了时将军一眼,“天气太冷,莺莺姑娘受不住,今个都已经着凉了,只要木炭能送到院子里供她取暖,其他的咱家不管。”   望着时将军的脸色越来越差,都监明目张胆的威胁道:“否则时将军擅自救治那些罪民,惹来圣上发怒,到时可别怪咱家没有提前知会你。”   说罢不管其他人的脸色,扯高气扬的离开了。   周参将瞪着都监的背影,眼神要喷出火花。   死太监养个女人耗费这么多炭,他们时将军一个冬天也不过几十斤炭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试啦,恢复更新~   非常感谢卿若之X5,阿竹X1,大脑瓜子X4,47142392X5的营养液!爱你们!比心biubiubiu 第53章   等都监的人影消失, 周参将指着门外,冲时将军一脸憋屈道:“平日需要人手的时候不在,现在张口就要三百斤炭, 未免也太过嚣张,太不把将军您放在眼里了!”   时将军负手站在屋内, 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们现在城内的木炭早就严重不足, 别说三百斤了,五十斤都估计凑不起来。   可对方开口就要三百斤,如果不满足他肯定又要在密信里使绊子。   都监此人,据说之前在京城时还算规矩,结果来到了边境,天高皇帝远,仗着自己是监军,无人敢得罪,开始嚯嚯边境百姓,穷奢极欲。   要是平日,他还有力气管一管。   冬季段时间,除了雪灾瘟疫还有勾埭的入侵, 让他分身乏术, 根本没有闲工夫再来盯着对方。   结果就么短短一段时日,院子里又多了一个女人,还不知道是从哪拐来的。   周参将见时将军光皱眉不说话,他有些紧张的试探道:“将军?对方么不把你放在眼里, 提种过分要求, 您不会还答应吧?”   时将军听了话也有些无奈,总不能弃全城百姓不顾吧。   对方么多年一直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他也曾将都监在边境的表现, 写奏折呈递给皇帝,可么多折子下去,始终石沉大海。   估计京城对边的事也知肚明。   周参将见时将军神情有些犹豫,一脸着急的劝道:“将军可万万不能答应啊,都监要去告状就去告!么些年,他偷偷使得绊子还少吗?”好像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呸了一口,“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种人的鬼话都会信!”   时将军挥手招过旁边的一名小兵,“你去库房看看还有多少木炭,先给都监大人送过去一点,剩下的以后再说。”   周参将在一旁听到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一脸的不理解,忍不住问道:“现在龙门关都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把仅存的木炭都送给都监?”   时将军闭眼,表情一脸无奈。   “先暂时堵住都监大人的嘴,尽量满足他吧。”   对方一脸不服气,还想再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时将军挥手,让他先安静。   周参将才一脸憋屈地将头扭到一边。   房间内一时间很是安静。   陆修远和许大夫免费旁观了一场大戏,两人神情不免都有些尴尬。   眼前发生的一幕,也令陆修远内十分感慨。   时将军未免也太不容易了。   个都监,提的要求不但过分,而且对方明显是一条喂不饱的饿狼。   你满足了他一次,之后就会有数不清的无数次。   可你要不满足他,对方就会报复在百姓身上。   对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将军来说,实在是棘手。   古来那些边疆大将,又有哪个不头疼监军?   不过仗着是皇帝腹,有专门的密信通道,随时可以给京城的人通风报信使绊子。   而驻守边疆的大将,一般都有家人扣留在京城,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要是能碰到好一点的监军,大家维持表面客气便可。   碰到像都监种的,不得不说,有些太惨了。   时将军在一旁调整好了情绪,才回首冲他们说道:“不好意思,刚才让你们见笑了。”   “没有没有。”许大夫直接装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赶紧开始岔开话题,“那关于划分地区的问题,时将军打算安置在哪边呢?”   时将军沉思片刻,提议道:“不如就在城门东北角那一片吧,附近就有水源,打水跟交通都比较方便。”   许大夫自然没有异议。   既然确定好了位置,时将军便先调动了五百人交给周参将,让他们按照刚才说的那种方式,先去搭建棚子。   时将军想了想,怕许大夫误会他舍不得派人去帮忙,便又解释了一句。   “有时候人太多,做事情效率反而越低,五百人帮忙搭建棚子,打下手之类的应该差不多正好。”   好像的确是个道理。   许大夫表示理解。   等之后就是周参将带着人去搭建棚子,陆修远跟许大夫回到了吴老板的棺材铺。   吴老板见他们一脸喜色,便知此事成了。   对方刚想凑上来打听打听消息,许大夫便拉着对方去准备明天要用到的各种药材。   陆修远也拉着阿木他们,去帮忙准备明天要用到的面罩,到时分给帮忙管理的士兵们。   大家各司其职,一夜之间,城门东北角那一片,搭建起了数十间大棚。   每间大棚中间用浸泡了树脂的布料当隔断,分成了大小均等的几十个独立空间。   门口挂上垂帘,白天掀起来,夜里冷时,可以放下来遮挡冷风。   等边全部处理好后,陆修远他们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雄黄、雌黄、朱砂等药物做成的太乙流金方。   微火点燃,慢慢熏烧。   等到所有大棚各个房间都被消毒过一遍后,由士兵先将那些还躺在街道上幸存的病人,挨个抬入了小房子。   由于他们传染一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干脆直接一起收治到一个房间,样也方便控制与管理。   等街道上的病人全部收入后,差不多占用了五六个大棚。   接下来就是士兵他们去挨家挨户询问,有没有生病的病人,如果发病了可以去城墙西北角处,那边免费治疗,还包吃包住。   一些经济条件不富裕的老百姓,原本打算放弃治疗的,结果一听免费治疗,还能包吃包住,纷纷又有了盼头,想去再试一试。   经过么一番上门访问,大棚内瞬间住的七七八八了。   时将军看着西北一片大棚,里面百姓们都很听话的只呆在自己的那个小屋子,没有到处乱窜,他有些欣慰。   周参将站在其身后,开始像对方汇报情况。   “城里生病的百姓,基本上全都挪到边,末将已经吩咐下去,如果城内有新发病的,让其家人速速带来边治疗。”   时将军点了点头,然后便回了将军府。   大棚的另一侧的水井边,架起了数十口大锅,里面熬煮的浓褐色的驱疫草药,飘散而出的气味,笼罩了龙门关大半个城。   起初那些熬药的士兵们还闻不习惯,还要捏着鼻子,结果等后面闻的时间久了,反倒觉得草药还别有一番滋味。   中医治疗一般都是一人一方,症状不同,药量自然也不同,不过现在病人么多,也讲究不了多精细。   大锅的旁边,是陆修远跟许大夫,他们直接按照常规用量,将药材分类摆好,由石英跟阿木他们打包起来,再交给一旁熬药的士兵。   大家都在有条不紊的干活,转眼就到了中午。   陆修远看着他们前方不远处,时云琛面前也摆起了几口大锅,里面都是装的都是之前在将军府中熬好的杂粮粥,由一旁的士兵,给生病的百姓们打粥。   百姓们又开始夸赞起了打饭的士兵们,纷纷说起了官府的好话,丝毫看不出前些天的敌视。   不光夸官府,那些百姓路过边,将陆修远跟许大夫他们又夸了个天上地下的,各种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陆修远看到远处的时云琛,内有些担忧,趁着吃饭会功夫,边不忙,他溜去了对方那边。   时云琛看到陆修远过来,两人很自觉的走到一旁没人的地方。   两人站在了大树旁,先是对视了一会。   最后还是陆修远先打破沉默,“你怎么过来边了?”   小少爷觉得带着面罩说话有些闷,就想摘下来。   陆修远连忙拦住对方的动作,“先别碰,等回去之后再摘。”   时云琛放下了手,一双眼睛凝视着他,“找我就是想跟我说些吗?”   陆修远想到了刚才那副画面,有些担忧,“现在大棚边么多病人呢,府里的粮食够吗?还能坚持多久?”   对方微微垂眸思索道:“应该还能坚持半个月吧……”   听了话,他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时大将军也是不容易。   些草药除了他们来的时候带的那些,就是之前时云章带过来的那几车了,包括现在的粮食,基本上完全是他们时家一人在出力。   边境有战乱,皇帝不信任,中间还夹着个上蹿下跳败坏官府名声的都监大人。   想到都么个凄惨情况了,时家还要自掏腰包来帮助百姓度过难关。   陆修远对时将军肃然起敬,能做到一步的人,真的不多了。   不过也没必要全让时家一人承担,大家共同出力不更好吗?   “可以让家庭条件不那么紧张的百姓,带点粮食过来,大家一起挤挤,不就能多坚持一些时日吗?”   时云琛摇了摇头,“个冬天大家的存粮也不多,如果么多说的话,有些百姓的家里人会直接放弃治疗的。”   好像也是,陆修远一时间也有些为难,粮食会坚持不了太久,半个月以后可怎么办。   “那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时云琛看到他那么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大哥出去采购粮食,应该快回来了,你个傻秀才就不要担些问题了,好好抓你的药,平时要多小,别被传染到了。”   听到,陆修远才放下来,也开始叮嘱对方,“他们施粥的时候,你往后面站站,保持一定的距离。”   两人说了没一会话,陆修远余光注意到对面的石英在冲他招手。   他望向那边,正好看到许大夫在给躺在地上的阿木扎针。   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倒下了?   陆修远连忙一路小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外面蛮夷虎视眈眈,内里皇帝不信任,周围跟着个惹人烦的都监时不时来找茬,现如今还要自掏腰包帮百姓们治病。   嗯,时将军的确挺惨…… 第54章   等到回到了施药这边, 许大夫收了针,阿木渐渐清醒。   “怎么突然倒下了?阿木没事吧?”陆修远向一旁的石英打听道。   “应该是累到了吧,他大哥要送他回去休息, 许大夫让我喊你过来帮忙。”   看着阿木大哥将他背走,陆修远坐到对方之前的位置, 开始帮忙整理药材。   将下午的药材分类好, 他们这才开始吃午饭。   因为现在情况特殊,他们的午饭也不过是一人一碗稠粥,一块饼子,一碟小咸菜而已。   好在大家都没抱怨,累了一上午,吃的都挺香。   等将供给大部分人的药材都弄好,许大夫开始带着陆修远去找那些症状比较严重的,开始单独诊治。   据吴老板之前所说,最开始发生的瘟疫的那段时间,主要症状都是咳嗽这些呼吸道的表现。   结果等到后面突然爆发的时候,大多又是腹泻脱水等症状为主了。   单从这点情报中,可以大概推断出, 这是两种不同的传染源。   第一种的应该是主要空气中的病毒导致的发病,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被控制住,那么只要专心了解后者突然爆发的原因便可。   俗话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按照腹泻脱水的特点, 第二次的爆发很有可能是通过粪口传播。   他们带着药箱, 来到城门东北角的大棚处,第一个诊治的病人是最初在街道上收治的,那人是一四十岁左右的行商男子。   药物的熏香遮住了房间的异味, 病人此时正躺在地上,面色蜡黄,露出来手指也是黑瘦干枯。   许大夫先是观察了片刻,这才搭脉慢慢观察。   病人家属一脸紧张的盯着许大夫的表情,唯恐对方会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治病最重要还是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病人跟家属都太过紧张,也不利于病情恢复。   陆修远看到那家属那么紧张,便坐在一旁开始拉着对方唠嗑,顺便了解一下基本关系。   “你们是什么关系啊?这么冷的天气怎么露宿在大街上呢?”   那家属看起来比病人要年轻一点,两人面部轮廓也有些相似,他见陆修远问他话,便回答道:“我是他弟弟,我们是外地的商人过来倒卖货物的,原本打算卖掉赚了钱回家过个好年,可谁料天有不测,连日的大雪将路封死,我们只能被困在这边。”   “之后雪非但没有停,还越下越大,最后还爆发了瘟疫,我们兄弟两个身上带的钱全部消耗光后,就被客栈的小二赶了出来,没钱也找不到住的地方,只能流落街头,然后不知哪一天大哥就突然病了。”   “那生病之前,你们每天都吃的什么?喝的什么?有没有跟牲畜近距离接触过之类的?”陆修远继续询问。   “我们被赶出客栈后,只能住大街,身上没有钱吃饭,只能捡了个破碗接点水将乞讨来的小麦泡软了填肚子。”想到之前的凄惨状况,对方声音有些沙哑。   陆修远点了点头,眼神鼓励对方继续说。   “我们两个起初拉肚子并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只是喝生水的原因,结果谁曾想大哥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后来不止我大哥,街上的那些人都是这种症状,好多人直接就这么死掉了,我们这才开始害怕起来。”   说道这里,那家属拍了拍胸口,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大哥已经连续拉了三天了,眼看就要不行了,我慌的要死,好在官府的人将我们接到这边,在喝了一碗药后,大哥的症状算是稳定了不少。”   “好,大概情况我已经知晓了,你们兄弟俩在这边安心养病就好了。”陆修远声音尽量亲和的安抚对面的情绪。   他指了指旁边的许大夫,对他们介绍道:“这是我们平安堂的许大夫,医术高明,药到病除,有他在,你们尽管放心便是。”   家属听了这话,瞬间眼睛一亮,急切的问道:“平安堂?可是平安镇的那个平安堂?”   陆修远内心微微疑惑,不过还是回答道:“没错,正是平安镇的平安堂。”   那家属高兴的一拍旁边的地面,激动道:“我们兄弟俩也是平安镇的!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可真是巧啊!”   陆修远无奈一笑,给他纠正,“这应该叫他乡遇故知。”   对方听了乐呵呵一笑,“不碍事不碍事,一样的道理,真是没想到在这边也能碰到许大夫!”   陆修远笑了笑,“既然你也知道许大夫的大名,这次是不是可以放下心了。”   家属挠了挠脑壳,笑得一脸傻气,“这是自然,许大夫的大名,平安镇上的人都知晓,不过小哥你家是哪的啊?也是平安镇的人吗?”   “对,陆某平安镇金山村人士。”   “原来是金山村的陆小哥,跟着许大夫来回奔波,你也辛苦了。”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在外地落魄生病的时候碰到故乡的名医,更能让人安心的事情了。   陆修远见他不在紧张,该收集的信息也基本收集完毕,便不再讲话,蹲在一旁认真看许大夫给对方开药方。   刚才的对话,许大夫也听到了,等他写完方子,让他们一会去拿药,除此之外,还特意多跟这兄弟俩嘱咐了几句,将他们的情绪彻底安抚住。   等忙完了这个,他们又接着赶往下一个小房间。   这次的病人是一个体型消瘦的妇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年幼的男孩子。   那小孩因太过瘦弱,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格外突出。   他们进去的时候,对方正警惕的望过来。   昏暗的房间内,看着有些稍许的渗人。   陆修远蹲下身子,语气温柔的跟她们母子解释了一番,然后由许大夫进行诊治,他则是在一旁陪小朋友说说话。   就这么接连不停的诊治病人,一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等他们先看过了这十几个病情最严重的的,外面的天空,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大锅旁边的士兵,已经早就将晚上要喝的药提前熬上了,等时间一到,便分碗装出来,由其他士兵挨个送到帐篷前。   望着眼前井然有序的一幕,陆修远内心轻松了不少,感觉只要这样坚持下去,一个月控制住,并不是痴心妄想。   他接过许大夫手里的药箱,一行人往吴老板的院子走去。   回到院子,阿木的哥哥已经做好了晚饭,他们今天的晚饭是黑面蒸的豆角干陷的大包子,桌子旁摆着几头蒜,谁要吃谁自己剥。   陆修远他们接了点井水,将暴露在外的皮肤全都清洗了一遍,换上了干净衣服,这才坐在了桌前。   许大夫边吃边询问他今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陆修远忙咽了几口饭,在内心整理好了语言,这才说道:“根据今天那些症状比较重的几个病人的特点,能推算出他们基本都是天冷,衣物不御寒,抵抗力差,饮食不讲究,都是有什么吃什么,这些人很可能都是进食了污染物才导致感染的。”   许大夫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哪种食物污染导致的这种疾病?”   像这种大范围的爆发传染,那污染物必定是与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   先找寻那些病人共同点最多的,也就是说饮用水。   那些病人最多的共同点都是引用过城中河里的水。   虽然他们每个人吃的食物不同,但水与人的生活密不可分,还是先从水源处下手比较好。   “通过下午的询问,发现他们最大的共同点都是引用过城里的河水,估计是河水被污染,才导致的这种疾病突然爆发。”   许大夫喝了口旁边的温水,眼里闪过一丝赞赏,“陆秀才抓重点的本事不错,很好。”   “不过还不太确定,”陆修远摆了摆手,“等明天去问一下其他人的情况,进一步排查一下,才能确定。”   许大夫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说道:“那这一方面就全交给陆秀才来解决了。”   陆修远微微颔首,然后继续吃自己的包子。   旁边的吴老板跟阿木大哥都一脸惊讶,这么严肃的事,就这么随便交给一个小秀才能行吗?   最后还是吴老板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事交给陆秀才处理能行吗?”   还不待许大夫解释,旁边石英便主动开口说道:“吴老板你就放心吧,我们陆秀才除了读书好,医术也是绝对专业的!”   然后对方将之前许大夫不在,他辨别假人参的事情,讲给了他们听。   陆修远成功收获了全桌佩服的目光。   他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在话题很快又转移了,许大夫见石英这么活跃,便开始询问对方关于此次瘟疫的见解,有没有哪里不懂的。   石英磕磕绊绊的说自己的想法,边说边冲旁边陆修远使眼色求助。   陆修远不怀好意一笑,坐在一旁看热闹,让对方也感受一下被提问的滋味。   看着石英紧张无措的样子,他的心情莫名轻快了不少。   好在许大夫没有为难石英太久,只叮嘱对方要多看多问,过两天就换他跟自己一起去给病人诊治。   石英一脸惊喜的点头称是。   随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晚,劳累了一天,大家便都开始回房间躺着休息。   陆修远在他那小屋内也点了一盏油灯,就着微弱的灯光,开始默默背书。   除了背书,他还要背出各种句子的注释翻译,等到不甚明了处,再打开书看一下原文的注解是什么意思。   留给他时间已然不多,他还要加倍努力才行。   随着时间推移,外面夜色渐渐浓重,寒风呼啸吹起一片尘土。   房间内灯光明明暗暗,一直持续到夜里亥时末,才被吹灭,彻底地归于夜色。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终于能准时九点发表了!没有存稿的日子,过的好艰难~我要多存稿了。   非常感谢碧落伴黄泉的十瓶营养液~ 第55章   第二天清晨, 一行人吃过早饭,再次来到城门东北角的大铁锅处,为中午的药材分类继续忙碌起来。   时间渐渐推移, 等陆修远处理好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有紧接着开始挨个小房间询问病史。   每个病人都不放过, 工作量大, 又不得不做,毕竟这里不像现代那样,有检测工具,可以轻松查找出来致病菌来源在哪里,在这落后的时代,只能通过大量病史来推断这一结果。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大半天时间过去,陆修远终于将所有病人都询问了一遍,总算得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结论。   城内的河水有问题。   此次瘟疫爆发,这么久没控制住的原因,应该就是大家没有及时发现传染源,还一直饮用被污染的河水有脱不开的关系。   龙门关地理位置特殊, 城中的河流乃大雪山上的积雪融化汇聚形成, 虽然城内也有水井,但百姓们都觉得喝雪水能益寿延年,故而城中大部分家庭,一直引用河里的水。   现在外面天气寒冷, 城中木炭又紧缺, 哪有几个家庭能喝上杀菌后的开水?   病菌污染了河水,只要人们一直饮用不杀菌的河水,那么疫病根本不可能被控制住。   陆修远将推算的这一结果跟许大夫说了一遍, 对方也同意他的观点,双方达成共识后,找帮忙的士兵先将河水封锁起来,暂时不要让百姓再此打水。   等忙完这些,许大夫带着石英去给病情严重的病人治病,陆修远则是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离北城门很近,陆修远没走多久便来到了目的地。   因为有令牌,再加上之前来过几次,守门的小兵也都认识,说了句有事要找时将军,对方就引他到客堂,然后去前面通报了。   来到客堂,陆修远也不过是刚坐下,时将军就进来了,他感到略微惊讶,没想到会这么快,目光转到对方身后,时云琛竟然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目光交汇,双方视线纠缠在了一起。   自从确定了心意,他每次看小少爷,就有一种怎么看都看不过够的感觉。   “咳咳!”   时将军咳了两声,打断了两人的注视。   陆修远这才错开视线,开始表明这次前来的目的。   “经过这几日的问诊,大概推测出城里的河水有问题,还想劳烦将军派人贴出告示,告诉百姓们暂时不要再去河中打水了。”   “瘟疫起源河水?确定了吗?”时将军问道。   “十之八。九没错了。”   陆修远将询问得出的病史信息,给对方大概讲了一下。   时将军听了沉思片刻,既然大部分病人都饮用过河水后才发病的,这么一看,河水问题的确挺大。   随手招呼过来手下的人,“先在河边围上一圈栅栏,多派几个人值班,顺便给前来打水的百姓务必要解释清楚来龙去脉,让他们回去告诉邻居都去街道那边水井打水。”   吩咐完毕,等手下的人退出去后,对方神情还是有些忧愁。   “陆秀才,许大夫有没有说河水是被什么污染的?要怎么才能祛除掉?”   陆修远想了想,回答道:“河本身没什么问题,陆某猜测,可能是河水的源头出了问题。”   “口说无凭,陆秀才你有什么根据吗?”时将军问道。   “估计是前段时间大雪,山上的动物被冻死,之后尸体腐烂随着融化的雪水,汇入的城内的小河,百姓饮用了污染的水,故而导致了这次疫病。”   古代瘟疫起源,不外乎就这几个原因,陆修远只是说出了目前可能性最高的一个。   时将军托着下巴思考,对方说的好像的确有道理。   “那除了封闭河水,是否还需要排军队前去大雪山查探一番吗?”   现在外面气温还是很冷,山中积雪还未化,上山难度有些大,况且雪山的另一面就是勾埭族,如非特殊情况,其实不推荐这时候上山的。   陆修远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答案。   “不如先等治疗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如果河水封锁后,新发病的人数大幅度减少,到那时再考虑上山查看源头,时将军意下如何?”   过段时间温度能高一点,雪化了,上山的路也好走,于是便同意了这一说法。   “那边如此吧!”   商量出来结果,陆修远怕妨碍对方办公务,便提出告辞。   旁边时云琛见状敲了下掌心,恍然道:“正好我要去看施粥那边有没有人闹事,陆二郎不如一起走吧。”   陆修远沉重的内心,被小少爷的声音冲淡了不少,他回首等着对方跟上来,两人并肩一起离开了将军府。   身后的时将军看着两人的背景,原本不佳的心情,瞬间更不爽了!   凶狠的瞪着门外,他忍不住磨了磨牙,大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管管他们!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惊蛰后,九九已尽,春雷乍动,万物复苏。   寒冷的冬天即将过去,马上要迎来温暖适宜的春天。   经过这段时间的集中隔离治疗,除极个别体质比较弱的,其他病人全都好的七七八八。   而在封锁河水后,果然新发的病人大幅度下降,直到现在已经基本没有百姓再被感染。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大棚,陆修远内心充满成就感。   不过,这段时间也有令他苦恼的问题。   他望了眼对面施粥的位置,自从时云琛的大哥回来后,他就不怎么见的到小少爷的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大哥发现了什么。   陆修远内心纠结了没多久,就被旁边的争吵声吸引走了注意力。   “为什么不让我打水啊?家里做饭着急用水呢!”一个中年妇人拎着水桶,冲旁边的一个士兵凶道。   因为河边架了栅栏,所以只需要派一个人在这边盯着便可,那个士兵见有百姓要闯入,便耐心劝说道:“这位婶婶,将军说了,这里河水不干净,你去街道那边接井水用来做饭吧。”   “哪里不干净?我看这水清亮得很,街道那边水井排了几十人,小娃娃别挡道,婶婶做饭来不及等这么久了。”说完,妇人就想冲进去接水。   那名士兵估计第一次碰到这种人,楞了一下,连忙伸手去拦,差点让对方得逞。   陆修远望着那边的状况,心想要是不将源头解决,事情就会一直解决不了。   想到此,他不再拖延,有些事情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回去跟许大夫知会了一声,于是再次来到将军府。   门卫将他引到客堂,没一会时将军就过来了,陆修远起身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赶紧跟对方讲述了一遍。   “城里的水井已经供应不上百姓的需求,如果不尽快查找出来污染源,恐怕有些心大的百姓会去饮用河里的水,那这样之前做的恐怕会全部前功尽弃。”陆修远表情担忧。   时将军听了这话,表情严肃,“好,这事我知道了,陆秀才你们辛苦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本将等会就集合军队,派一支队伍上山查探。”   时将军虽然对陆修远跟他幼弟之间的关系不算太看好,不过这么段时间过去,人家陆秀才一直认真敬业的帮助城内百姓治病,所以对他也算比较有好感。   陆修远一听对方要赶他回去,赶紧开口请求道:“时将军能否一会带陆某一起上山?”   外面虽然积雪融化了不少,但气温却更冷了,陆修远有些担心军队检查不仔细,或者处理的时候处理不干净,他还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   时将军原本并不打算同意,但看到对方态度坚决,最后还是选择带上他一起。   等军队操练完毕,时将军开始挑选上山的人手。   清点了几个熟手小兵,门口的守卫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报!报告将军!门口……”   小兵指着门口,话还没说完,众人就见久违的都监大人,手背在身后,迈着步子,昂首阔步而来。   “时将军这是要派军队去哪?怎么也不给咱家说一声呢?”   时将军看了对方一眼,淡淡收回视线,“没什么别的,只是上山清理一下脏物,都监大人怎么有空过来了?”   旁边的周参将看到都监,内心就暗道糟糕,这瘟神怎么又在这时候出来了,在这关键时刻,他不会又要来找茬吧?   果不其然,在时将军话音刚落,都监就开始气愤的开始指责起来。   “时将军这是拿咱家当摆设呢?动用军队也不知会一声,等回头圣上怪罪起来,你让咱家可怎么交代啊?!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啊!”   时将军面无表情道:“只是上山清理下脏物,又不是出兵勾埭,都监大人严重了。”   一听这话,都监眼睛都瞪大了,对方伸手比划着,“再小的事,只要动用了军队就是要像圣上汇报!若是偷偷瞒着,那就是失职!时将军也不想被圣上怪罪吧?”   说完,转身打量了军队一番,“这还挑选的都是精锐,只是清理个脏东西,还能用得着他们?”   对方随手指了指西北方伙房方向的位置,“不是还有那些老弱病残的吗?养了这么久,也该是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时将军看着都监在士兵面前一通胡搅蛮缠,背在身后的手早就握成了拳头,无奈只能强忍怒意问道:“都监大人来此,应该不止是为了这个吧?”   都监清了清嗓子,余光注意到周围士兵的视线都盯着自己,于是上前两步小声说了来时的目的。   时将军一听,顿时怒不可遏,“都监大人还是不要开这种要人命的玩笑比较好!”   “你!跟咱家说话客气着点!别忘了明日又到了写信向圣上汇报情况的时候了!”   都监气的脸色涨红,他不过提一个小小的要求,这个时云旗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驳自己面子!   这事涉及到自己原则,时将军实在忍不了,直接对旁边的副手说道:“都监大人累了,你找几个人送都监大人回去好好休息。”   副手一听,自家将军终于不忍了,兴高采烈的过来架着都监就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么对待,都监整个人气的都要冒烟了,他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屈辱!   “时云旗!记住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咱家以后会让你后悔的!”   时将军听到对方的威胁,只是掏了掏耳朵,他现在没工夫理会这个都监。   等对方人影消失后,周参将从后面直接上前拍了拍时将军的肩膀,豪爽道:“将军!虽然不知道那死太监在你耳边讲了什么,不过我们弟兄们全都支持你!出了事大家一起担着!”   “一起担着!”旁边士兵齐声道。   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将军笑笑,撞了周参将一胳膊肘,“你还好意思说,就你们这冲动劲,每次出事还不是老子替你扛着的?”   周参将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冲着对方咧嘴一笑。   和谐的一幕没有持续太久,时将军就认真严肃的开始了分配任务。   由于他本人镇守龙门关,一般不轻易出去,最后统计好了人手后,决定由周参将带领一行人,在河边集合出发前往雪山。   既然要寻找被污染的源头,那势必需要顺着各个小水流一路逆流而上。   上山的途中,他们不少次看到水流就是面前岩壁上流下来,众人却苦于岩壁过于陡峭,没办法直接爬上去,无奈只能围着水流绕很远的路,才能走到水流上方,继续寻找源头。   因为路程难走,故而任务进度非常慢。   不过周参将带好了帐篷还有食物,如果天黑之前找不到,大家就暂时在雪山上露宿一夜。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他们面前的小细流也终于变成了溪流,山下分开的队伍,也随着水流的合并,汇聚到了一起。   周参将指挥着大家原地坐下休息片刻,互相交流一番情报。   这时队里有个士兵累极了,一看能坐下休息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便想上前想捧一手雪水喝了解解渴。   “别!”陆修远连忙拍掉了对方的手,“还没找到污染源呢,暂时别碰这个水比较好。”   那士兵一看是陆修远制止的他,内心有些不服气,“我们都走了大半天了,都没找到有什么动物尸体,这雪水清澈的很,怎么会有毒呢?”   “有没有毒,用眼睛是分辨不出来的,还是慎重一些吧。”陆修远劝道。   那士兵皱眉,内心有些纠结,“可是我太渴了,吃雪完全不解渴啊。”   闻言陆修远掏出了小少爷帮他准备的竹筒水,递给了对方,“先喝这个吧。”   等周参将他们交流完情况,发现其他队伍也没有检查到异常后,便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再往上找找。   现在追踪的水流大了,旁边的路反倒好走了一些,众人在山路上迅速前进。   陆修远擦了把额头的汗,余光瞥到旁边的周参将,对方走了这么远,竟然一滴汗都没出,这让他有些羡慕对方的身体素质。   望着面前望不到顶的山峰,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好在没过多久,在陆修远走到腿软快坚持不住时,突然听到前面探路小兵惊喜的声音。   “找到了!找到了!”   他抬头看到陡坡上面的小兵在向这边招手,内心一喜,瞬间提起了精神,跟随众人爬上面前最后一个陡坡。   等他好不容易爬上陡坡后,发现面前豁然开朗,一汪水潭正静静展现在大家面前。   陆修远挤上前,果然看到水潭里泡着大约十几只动物的尸体,因为时间太长,已经腐烂的有些不忍直视。   不过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失态。   队伍终于找到了源头,周参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他回头冲陆修远问道:“陆秀才,是不是把这些动物的尸体清理掉,城里的水便能继续用了?”   陆修远望了眼谭中的尸体,“尸体太多了,清理掉后,这边的水潭包括沿途的那几个,全部都要彻底消毒杀菌才能使用。”   周参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开始指挥那些士兵挖坑将动物的尸体捞出来埋掉。   在他们打捞动物尸体之际,陆修远便站在一旁围观,随着第一个动物尸体的被捞出,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周参将,你看这些尸体,几乎全都是牛马羊?!”   众人一听这话,都纷纷停下动作,打量起来,好像的确是,不小的水潭漂浮的都是牛马羊的尸体,雪山上怎么会有家畜?   周参将见状迅速反应了过来,他指着面前的雪山的侧边,怒吼道:“勾埭!老子要操/你们十八辈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下作者的下一本要写的主攻种田文,《流氓攻的美人夫郎》跪求收藏嗷嗷嗷~   文案:   陆笙穿越了,穿到同名的陆家村陆老大身上。   陆老大老实憨厚,为了让爹娘喜欢自己,每日辛辛苦苦下地干活,拼命赚钱养家,最终反倒落得了一个声名狼藉、活活累死的下场。   陆笙穿越后对这一切表示质疑,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愚孝的人吗?   望着断亲后分给他的漏顶茅草屋,又看了眼床头端着药侍奉的温柔小夫郎,有这么好看的媳妇不使劲宠着,为何要去捧别人臭脚?赚钱养夫郎难道不香吗?   于是干回老本行,重回舒适区,赚来第一笔启动资金后,弄发明,搞创作,从一无所有,成功做到富甲一方。   什么?钱太多了招人眼红?出去打听打听,隔壁的镇南王可是他小弟。   小流氓跟小美人的剧场还在构思ing,请稍等。 第56章   众人一看周参将的反应, 纷纷明白的来龙去脉,也跟着骂了起来。   “这帮蛮夷!狗娘养的!净干这些缺德事!”   陆修远也没想到,龙门关突然爆发的瘟疫, 竟然是人为的,想不到对面勾埭人会这么恶毒。   既然发生了雪灾, 损失惨重, 自己不好好休养生息,反正每天想着掠夺别人来满足自己需求,攻城攻不下,还干出将冻死的家畜运过来投毒这种下三滥的把戏!   只能说不愧是蛮夷,一帮脑子没有进化完全的生物。   众人全都指着雪山背面在那里骂骂咧咧。   陆修远见大家光站在那里生气也不是个事,便提议道:“在这边骂他们也听不到,不如趁着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再顺着水流往上面找一找,看还有没有尸体,等太阳快落山时,我们再赶紧搭帐篷,之后再商讨办法?”   周参将觉得这个提议挺好, 上山一次不容易, 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于是做了标记,指挥着大家继续前行。   一行人翻山越岭找了大半个钟头,直到太阳快要落山, 这才停下来。   周参将看了现在位置一眼, 周围地面平坦,便挥手示意大家停下,“先不找了, 大家去寻些柴火,今天就暂时就在这边休息一晚。”   收到命令,有去找柴火的,也有准备晚饭的,大家都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场面看起来有条不紊。   陆修远见周参将在一旁插木桩搭帐篷,看着帐篷有些大,他便打算过去帮忙搭把手,对方却摆摆手拒绝了。   “陆秀才,你个读书人,跟着我们跑了这么一天,估计累也累了,就坐那边好好休息吧。”   “帮忙弄下帐篷又不累。”陆修远无奈道。   周参将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说道:“既然陆秀才闲不住,那不如你坐那边想想,明天尸体处理掉的后续问题要怎么弄吧。”   说到这个,陆修远突然陷入沉思。   水潭里的尸体腐败滋生细菌微生物,即使处理掉尸体,谭内的水也被污染,还是存在细菌的。   而古代的引用水消毒法,一般都是通过几层过滤沉淀的净化水,即使有明矾木炭等物品可以吸附水潭中的的大分子,但里面的微生物病菌是过滤吸附不掉的。   像这种情况,要是有现代的漂**就好了,一小袋直接一撒,消毒灭菌彻底解决。   陆修远在脑海中思考制作漂**的可能性。   漂**的主要成分是次氯化钙,制作方法一般是将**通入氢氧化钙溶液中,生成氯化钙和次氯化钙。   氢氧化钙溶液也就是石灰水,而**的提炼,可以用浓酸盐与二氧化锰反应来提取,但这边没有实验室器材,有些难办。   除了这个,电解食盐水也可以制取次氯酸钠,不过古代也没有电,思维再次走向死胡同。   漂**,**,臭氧消毒这几个排除掉,煮沸消毒最方便经济,但由于这里是古代,龙门关环境这么恶劣,百姓连取暖都做不到,更别提喝煮沸的水了。   所以还必须将水潭彻底消毒灭菌才可以。   既然几个常用办法都条件受限做不出来,那换种思维,继续思考。   细菌微生物的生存环境一般含有氨基酸的地方,尤其是腐烂的尸体这种蛋白质比较多的,最容易滋生细菌,那么在潭水中加入强碱,碱性环境可以破坏掉细菌的细胞壁,使其蛋白是变性,也可以达到杀死细菌微生物的目的。   能让水变成强碱环境,古代现在能想到的,也就是生石灰了。   陆修远找了个石头,算了下之前看到的那潭水体积大概多大,按比例需要配备多少的生石灰。   等他这边计算出来结果,那边捡柴火的小兵也回来了,大家升起火堆,开始烤馒头吃。   黑面做的馒头,外表看起来虽然不够美观,但被架到火堆上,烤的焦焦的,吃起来格外的香。   吃过晚饭,陆修远盘腿坐在火堆前,听周参将给他讲边境发生的战争,除了勾埭族,还有其他几个蛮夷部落,基本都被时将军打服气了,近两年都不敢轻易前来冒犯。   说着说着,周参将就想起勾埭人投毒的事情,顿时气愤道:“这勾埭人真是丧尽天良!等我回去禀报将军,定要铲平他们部落!”   这话一出,火堆前的其他士兵也在一旁呼应,大家都被气的不轻,睡意也全跑九霄云外了。   第二天一早,陆修远听到周围的说话声,即使眼睛很困,但还是强撑着自己爬起来。   昨晚聊天聊的太激动,他躺在帐篷里躺了很久才睡着,这才导致了起床后很没精神。   旁边的周参将体贴的拍了拍他肩膀,“陆秀才困的话就再去睡会,等一会吃饭再叫你。”   “不用不用,四处走走就好了。”陆修远连忙拒绝,面上有些赫然。   既然发现源头,那事情就好办的多了,他们等吃过早饭,找了几人将水潭的尸体全都捞出来,在旁边挖了个坑深埋掉,再次检查了下周围水源,便直接下了雪山。   回到龙门关,陆修远没有去找许大夫,而是跟随他们一起去了将军府。   等周参将汇报完消息,时将军便来询问陆修远。   “刚才听周参将说,净化水源还需要生石灰,明矾都能使黄河水变清水,难道净化不了雪山上那潭水?”   陆修远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明矾只能吸附一些比较大的杂质,其实水中还有很多我们眼睛无法看到的细小病菌,也正是他们引起的疾病。而生石灰,属于碱性,可以破坏掉病菌的生存环境,从而杀死它们。”   时将军没听太明白,不过大概也懂对方的意思,便说道:“那你看看需要多少生石灰和明矾,报过来,明天一早让他们再上山一趟。”   陆修远想了下除了泡动物尸体的那个水潭,再加上其他几个小水潭,算了下立方,报了一个数字。   时将军听过后,忍不住拍了拍陆修远的肩膀,“好!本将这就去派人去准备。”   说完,没留陆修远太久,便赶他回去休息了。   陆修远没有逞强,爬了两天雪山,精神高度紧张,现在的他的确有些疲惫。   出了将军府,他慢悠悠在街道上晃着去找许大夫。   经过这段时间的收治病人,龙门关跟他初来时已经大有不同。   没有病人躺在街道上,也没有孩童呆站在街头尖声哭泣,大街上一片安稳和谐的景象。   陆修远就这么慢慢晃着,来到了城门口东北角,因为现在病人已经好了大半,许大夫他们也不像之前那么忙碌了。   对方看到他过来,还惊奇道:“将军府送信说你不是去上山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修远将他们昨天上山发生的事,跟许大夫讲了一遍,对方听了顿时吹胡子瞪眼的。   “这勾埭族太不是人了!怎么净办这种丧良心的事!”   陆修远见对方都一大把岁数了,还是别太激动比较好。   “许大夫消消气,周参将已经将此事汇报给时将军了,后续处理有他们呢,你就别操心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许大夫冷哼一声,不过对方看到陆修远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忍不住关心道:“老夫看你脸色不太好,你回来不去好好休息,来这边做什么?”   说着便要赶他回去休息。   陆修远连忙阻拦,“别,别,许大夫,我来找你有事。”   对方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陆修远撸了下袖子,掀了下裤腿,“出去折腾了一圈,被风一吹感觉精神不太好,麻烦许大夫帮我扎两针。”   许大夫闻言捋了捋胡须,“让我扎针也可以,之前给你的经脉图都看了吗?像你这种的需要针灸那些部位?都是什么功效啊?”   陆修远有点不好意思,许大夫给他的书,他只是草草的过了一眼,便压在了四书集注的下面。   不过好在他本来就记性不错,更有前世经验,于是在脑海中挑了几个不会出错的万能保健穴位。   “关元穴,大椎穴,足三里穴……,关元穴补肾气……”他挑着自己还有印象的功效,随便说了几句。   许大夫微微皱眉,“说的不够仔细,一看就知道在家没好好看书,关于功效那块,回去一定要仔细看!认真学!知道吗!”   对方说的严肃,陆修远只能点头应下,晚上睡眠时间再往后推一推吧。   趁着现在有机会,能多学点东西,就多学点,别等以后没机会了又后悔。   虽然许大夫对他的答复不太满意,不过还是帮他针灸了一下。   只不过针灸了一刻钟,陆修远就感觉身子轻快了许多。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精神奕奕的来到了将军府,等着准备跟周参将继续出发上雪山。   对方看到他有些惊讶,“陆秀才怎么过来了?操作方法你不是都给我们讲过了吗?今天上山有弟兄们几个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陆修远内心嘀咕,不管别人怎么保证,他还是想亲眼看到潭水被消毒杀菌,才会安心。   总之在他的争取下,再次跟众人一起登上了雪山。   因为前天刚爬过,今天这次上山就有经验了,比上次时间要节约了一小半,便来到了水潭前。   周参将指挥着小兵将生石灰倒入水潭中,遇水的瞬间释放出了大量的热,周围的潭水也翻滚起来。   拿过提前准备好的长木棍,开始搅拌起来,整个潭水都变得十分浑浊。   周参将看着灰不溜秋的潭水,有些疑惑,“这水排干净后,还能再喝吗?”   “周参将先等等。”   现在的潭水与生石灰结合,反应生成氢氧化钙,变成了碱性液体,自然是不能饮用的。   众人坐在水潭前等了些许时辰,等水温变凉,又加入了明矾。   再次搅拌沉淀后,潭水肉眼可见的清澈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矾净水也有缺点,今天来不及了,下章再讲~ 第57章   明矾本质是种无色的立方晶体, 遇水可以电离出铝离子,生成胶状的氢氧化铝。   而这种胶体又具有很强的吸附能力,可以吸附水中的颗粒杂质, 并形成沉淀,从而达到净水的目的。   这方法虽然能让污浊的浑水变得清澈, 但也会令少量的铝元素残留在水中, 如果人体大量摄入铝,会影响体内磷代谢,导致骨质疏松,也会造成老年痴呆及促使儿童的遗传变异等副作用。   不过好在这都是流动的活水,只要停用段时间,水中元素自然会降低。   等山中潭水重新变得清澈,他们按照之前的标记点,又陆续处理了下方的几个小水潭,看到他们全都恢复正常后,这才起下山。   回到龙门关,之前百姓们取水的那条河也需要处理。   将士们携带好物品,又来到城门口, 在河里撒上生石灰, 河水瞬间翻滚冒泡,沸腾起来。   其声势浩大,还引来了圈围着看热闹的百姓。   看到面前沸腾的水泡,截止到此, 所有该消毒杀菌的地方, 全都安排上了,接下来就等之前的水全部排空,停上半月再让百姓们取水。   起初陆修远还担心城里的百姓们不乐意, 谁料百姓们看到灰不溜秋河水浑浊的样子,都不愿意来这边取水喝了,哪怕是明矾净化后,已经变得清澈的水。   他们现在宁愿去旁边排队打井水,也不接这边的河水饮用。   他跟周参将对视眼,对方面容忧愁,“费这么大劲折腾回,怎么说不喝就不喝了?”   “其实这也是件好事,”陆修远开导道:“河里的水即使是山上的雪水所化,但跟井水比起来,还是不如沉淀过几层的井水更健康,周参将不必忧心。”   周参将垂头丧气道:“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为将军担忧,将军为了让河水消毒,还不惜得罪了都监,还不知道那狗太监密信里怎么使绊子呢。”   对方看着面前逐渐散去的人群,大家挨家挨户的传播消息:河水脏了,不能喝了,大家都去喝井水。   听着就令周参将感到郁闷。   “之前好说歹说没用,用栅栏封住也挡不住人打水,早知如此,我就往河里丢几坨屎,让那些百姓不再过来便是,等熬过去这段时间,消毒的事从长再议,将军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哎!我当初就怎么没想到呢!”   听了这话,陆修远差点被周参将的话给逗笑了,不过想到现在时将军的处境,只能安排的拍了拍对方肩膀。   “那个都监估计也蹦跶不了多久,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人还是要乐观点。”   周参将轻轻锤了陆修远肩膀,“陆秀才,说句不好听的,就现在这朝堂,你还考啥科举啊,留在这边让时将军聘你当军师不好吗?”   陆修远沉思片刻,他在这边呆了这么长时间,对这世界的了解也渐渐加深。   这个世界虽然是架空,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但他只要使用着汉字,说着汉语,学习着儒家精神,那便也是华夏的部分。   华夏的传承从来不是靠血统,靠的都是数千年的儒家及其他家的思想传承。   他之前在大雪山上听周参将说的那些话,边境除了勾埭族,还有其他几个蛮夷部落,同样虎视眈眈,而朝堂重文轻武,奸佞当道,武官的日子过的很难。   其根本就是朝堂的根腐烂掉了,老皇帝昏庸无道,如果不能及时改革,那这个朝廷很有可能会被推翻。   改朝换代并不容易,外面狼豺虎豹直盯着中原这块肥肉,如果要打起仗来,只会不断内耗,削弱着自身实力,同时还会牺牲无数人的性命,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代价太大,他实在不想看到那副画面。   虽然他最初的目的,原本是考个功名保护家里人,保护自己,但等他越了解这个世界,他那考科举的心情,越发急切,他想做官,做个有影响力的大官。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人活在世上,总要做些什么,才不会白白走遭。   想到此,陆修远也反锤了对方下,“先考考试试吧,万中了呢,家里人就可以免赋税了。”   周参将爽朗笑,“那就提前预祝陆秀才蟾宫折桂了!”   两人站河边看着士兵将河水清理干净,对方这才带着人回去复命。   陆修远等这边结束,便去许大夫那边帮忙搭下手。   由于现在只剩下极少数的危重病人,所以不再像之前那样用大锅煮药,而是每人方,单独治疗,跟之前相比,反倒更繁琐了些。   陆修远过来后,接替了许大夫,他老人家终于能坐在旁边休息会了。   将每日需要的剂量,按照人员名字分划好,再交给石英让对方帮忙抓药。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的陆修远,突然发现桌子上多了盒糕点,他抬起头,正好看到最开始救治遇到的,那对平安镇的兄弟俩。   “你们这是何意?”陆修远疑惑问道。   那个年长点的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之前多亏许大夫还有陆秀才的救助,我才能侥幸捡回这条命,由于生意黄了没有多少银子,便帮人打了几天短工,换了盒糕点,来表示下感谢。”   “你们实在太客气了,都是老乡,互帮互助应该的,快拿回去。”说着,便将这盒糕点要塞回去。   那兄弟俩动作齐齐的往后撤,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陆秀才你们收着便是,等回了平安镇,我们兄弟俩再好好报答你们!”   “诶,真不用这样啊。”陆修远无奈道。   那兄弟俩不停,脚步不停的直接溜走了,走之前还冲这边挥手喊道:“等我们收拾好了东西,明天再来和你们告别。”   人都跑没影了,糕点只能暂时留下了。   等忙完了今天的治疗,陆修远看着大街上的出摊的小商贩渐渐增多,这座城池,正在恢复以前的样子。   内心忍不住感到欣慰。   他这边还没感慨完,旁边石英手里举着糕点就开始呼唤他了。   “陆秀才,快过来呀,许大夫让我们俩把糕点分着吃了。”   他转身回到了桌子旁,从盒子里取出了块点心,轻轻咬了口。   酥酥软软的,入口即化,还带着股绿豆的芳香,挺好吃的。   不过再好吃,他也是只吃了块便不再拿了,实在是因为太甜了嗓子齁的难受。   等结束了今天的任务,回到吴老板家后,陆修远都还感觉嗓子齁的难受,直在喝水。   直到半夜被嗓子干醒了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阵,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这两天爬雪山受了风寒。   风寒在古代还是挺严重的,想到此,他不再拖延,个骨碌爬起来,开始在旁边药箱里给自己抓药,大半夜的又溜到厨房给自己煎药。   外面厨房的火光,惊动了屋内的其他人,许大夫披着衣服走了出来,看到他正在煎药,便疑惑问道:“这么晚了不睡觉,煎的什么药啊?”   陆修远回首解释道:“估计上山感染了风寒,身体有些不舒服。”   许大夫听他声音虽然沙哑,但神志清楚,还能给自己开方子煎药吃,便没放在心上,“那明天就别过去帮忙了,老夫跟石英也能处理好,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便是。”   陆修远应了声,见对方打了个哈欠,又回了房间,他便回过头,继续煎药。   也不知道忙到几点,才将那个药煮好,趁着刚出锅,热乎乎的灌下碗,他就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直到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他这才睁开了眼睛。   赫然发现外面天色已大亮,门口端着药进来的那人身影,衣袂飘飘,正是两日没见的时云琛。   陆修远忍不住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前两日怎么没见到你人啊?”   对方将药碗往床头桌上放,撇了撇嘴开始吐槽起来,“前两天被我大哥盯着背书呢,今儿个好不容易找机会溜出来,又听许大夫说你病了,我这才过来的。”   “原来这样。”陆修远恍然道。   他见两人距离有些过于接近,怕将风寒传染给对方,连忙从床头摸了个干净的面罩戴上。   时云琛见状,想伸手帮忙摘下来,“在房间里你戴这个做什么?”   陆修远往旁边转了转身子,躲开了对方的动作。   “别摘别摘,我怕传染到你。”   时云琛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停下手,“那你总得喝药吧?”   他转回身子,见对方将药碗放到了床头侧,便支棱着坐起来,端过药碗,转向床里面,掀开面罩来吹了吹表面的热气。   小少爷望着他的背景,忍不住皱眉埋怨道:“你说你都多大人了,雪山上面冷,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   陆修远刚想说话,猝不及防被药呛了下,连忙将碗放下,拿衣袖挡住开始呛咳起来。   持续咳了得有半分钟,他才缓过来。   “喝个药都能呛到,还是我喂你吧。”   时云琛强硬的掰过来他的身子,背后垫了个枕头,将他扶正坐好,之后自己端过旁边的药碗,舀了勺药汁,吹了口气,递到了他嘴边。   陆修远盯着面前的这勺苦涩的药汁,又看了眼对方,无奈只能张嘴喝掉。   小少爷见他乖乖喝下,不待他反应又接着喂过来勺。   小汤勺的容量不大,但中药的威力却点都没有减少,陆修远喝的有些苦不堪言。   望着面前的小勺药汁,瞬间他都升起了将药碗抢过来,自己口干了的冲动。   不过他余光扫过,对方喂药喂的好像挺高兴的样子,咬牙便忍下了。   闭着眼喝下对方喂过来的勺勺药汁,苦到最后,他已经麻木了,才终于喝完了碗药。   喂完结束,小少爷放下药碗松了口气,陆修远也跟着松了口气。   对方听到他的叹气声,忍不住说道:“我端碗端了这么久,松口气也就罢了,你跟着松什么气呢?”   陆修远感受着口腔里的满满苦涩感,向对方投去了个复杂的眼神。   时云琛见状憋笑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喝药苦,这不给你带了蜜枣嘛。”   对方掏出了颗蜜枣,直接递到了他嘴边。   陆修远干脆就着小少爷的手,张口吃掉,过程中嘴唇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指,两个人都是颤。   时云琛是紧张的,陆修远则是被对方冰冷的手指给刺激的。   他咽下嘴里的蜜枣,拉过对方的手,放到手心里捂着,“你手怎么会这么凉?”   “刚才出门急,忘记多加件衣服了,”对方想抽回手,试了试,没成功,“你现在是病人,我手凉,别再冰到你。”   “我帮你暖暖吧。”陆修远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帮他捂着手。   捂到半,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拿过旁边的面罩,继续戴上。   看到眼前这幕,小少爷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陆修远捂着暖了半天,可对方的手还是冰凉冰凉的,于是他往里面移动了下身子,试探道:“要不你上来暖暖?”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失礼,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过明路。   正当他打算开口解释刚才是开玩笑的时候,时云琛抽回了双手,将靴子脱掉后,迅速的钻进了被窝。   对方身上的寒意沾染过来,陆修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两人就这么盖着张棉被,共同取暖,期间谁都没有说话,房间片安静。   最终还是时云琛看不惯他床上戴面罩的行为,伸手要帮他摘掉。   “别!我怕将风寒传染给你!”   “没事,我不怕风寒。”对方慢慢向他靠近,缓缓伸出了双手。   陆修远想往后躲,但身后已是墙壁,退无可退之下,被对方摘下了面罩。   “果然这样就顺眼多了。”   陆修远想斥责对方这种不安全行为,但突然发现解开面罩的小少爷,不但没有退后,反而离他越来越近了。   望着对方不断逼近的脸庞,他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男主还不好意思,等婚后会支棱起来的!真哒! 第58章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陆修远能清楚的看到小少爷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对方却还在不断逼近,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 带来一阵痒意。   陆修远感觉这个距离属实有点危险了,连忙捧住对方的头, 往远处一推。   “小心被感染风寒!”   脸被突然推到另一边, 时云琛有些郁闷,这个陆秀才怎么回事?   陆修远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这事等以后再说,现在生病着呢。”   对方回首斜了他一眼。   他摸了摸鼻尖,开始岔开话题,“你突然来这边,不怕被你大哥发现吗?”   “他发现又怎么样?反正二哥知道这事,到时候我们也不星孤立无援。”时云琛玩着手里的背角,漫不经心的说着。   “我感觉你大哥跟你家里人,应该都不会同意……”想到此,陆修远就感觉前路很漫长。   小少爷瞥了他一眼,“难道你怕了?”   “怎么可能?”他想都不想的反驳道:“只星担心你家里人不同意, 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 会惹你不高兴。”   “他们你不用担心,”说到一半,时云琛突然想到还没给陆修远介绍过自己家里情况,于星便给他科普起来。   “其实我大哥只星表面看起来很冷, 其实人还挺好的, 二哥比大哥更好说话,你其实不用担心。”   时云琛垂眸,想到了远在凤州的父姆, 勾了勾唇角,“父亲跟姆父他们,你更不用担心,他们更不在乎。”   陆修远见对方笑的有些勉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少爷的脸。   “我不该提这个的,你别难过。”   谁料对方直接炸毛了,“谁难过了?我没有,我这星给你介绍我家里人性格,还不星怕你担惊受怕!”   他干脆拉过对方的手,指尖在上面摩挲着,“我不担心这个,主要星怕你受委屈。”   小少爷听了这话,眼里瞬间盛满了笑意,“你个傻秀才,有空想这个还不如多看看你的书,这次乡试有把握吗?”   想到这次考试,陆修远莫名有些心虚,“我尽力吧?”   对方掐了掐他的手心,得意说道:“你不星一向有把握吗?怎么这会反倒不自信了?”   陆修远眼神闪过一丝尴尬,“之前星因为不熟,就算有不确定性比较高,也要装的有底气,这样才不会露怯。”   “那你现在怎么不装了?”对方一脸不怀好意的追问。   他望着小少爷的脸庞,眼神里全星真诚,“现在已经星自己人了,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太敢保证,怕失信于你。”   “看你话本也挺开明的一人,怎么熟了还这么古板呀?”说完,脸迅速逼近,吓的陆修远又往后退了退。   “离得近了就紧张的小古板~”对方调笑着,见他反应平淡,还不断进行言语刺激。   陆修远原本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可对方一直在奚落他,甚至怀疑他的能力!   都涉及到男人尊严了这还能忍?   他右手控制住对方的手,左臂压住小少爷脖颈,将人抵到床上,两人脸的间距只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   时云琛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陆修远的反应。   他将左臂往下压了压,紧盯住小少爷的眼神饱含深意,“我到底行不行,等咱俩成亲了你不就知道了。”   说着,还挠了挠对方的手心。   感受着对方的动作,小少爷的脸,瞬间如同火烧一般,旁边的耳垂也慢慢充血变得红润。   望着身下人难得害羞的一幕,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视线被蛊惑般,在对方脸上移不开,身子逐渐下倾。   时云琛望着陆修远的脸,靠的越来越近,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两人鼻尖慢慢触碰到了一起,像星被火花烫到,陆修远突然惊醒,连忙松开身下人的控制,自己退回安全位置。   刚才差点就失控了!罪过罪过。   他闭眼开始默念清心咒。   时云琛也坐了起来,目光复杂的凝视着眼前的这人,内心说不上失落还星其他。   等心里快速过了一遍清心咒,陆修远强装淡定岔开话题。   “这次因为上山之事,得罪了那个都监大人,时将军那边还好吧?”   话题一下子偏到了十万八千里,时云琛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来,“没事,现在二哥的处境已经够糟糕了,再坏也坏不哪里去了。”   “真的处理不了那个都监吗?”他有些好奇问道。   对方思考了下,回答道:“不到万不得已,按二哥的那个性子,估计就忍了,应该不会处理掉。”   听了这话,陆修远忍不住感慨,“做个好官真的难啊,时将军真的很不容易。”   说到这,时云琛突然想起来,“刚才说乡试呢,话题都被你带偏了!”   “有吗?星我带偏的吗?”他一脸无辜。   对方见他这反应,忍不住瞪了陆修远一眼。   “你不星也要考科举做官的吗?难道看到都监的难缠后,就不敢了?”   “我才不怕,”看到小少爷鼓鼓的脸颊,陆修远忍不住掐了一把,“只星有时候会感到不确定,我真的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看到他难得消极一次,时云琛轻声安慰道:“想那么多累不累啊,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违背本心不就好了?考虑那么多,只会徒增烦恼。”   对方说的的确有道理,陆修远心底松了口气,注意到对方眼底的关心之色,他内心软成一片,揉了揉小少爷的头,轻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两人正在甜甜蜜蜜,气氛正好。   砰砰砰!外面突然响起了砸门声。   时云琛连忙在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衣服,这才语气不好的问道:“谁啊!”   门外响起了南星紧张的声音,“少爷不好啦,大少爷发现您偷溜出来了!”   陆修远闻言,忍不住看向时云琛,“原来你星偷溜出来的?”   对方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扭头凶巴巴瞪了他一眼。   “你废话好多!还星先赶紧养病吧,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说完脚步匆匆的离去了。   等时云琛离开,房间重归安静,想到刚才两人的互动,心情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这就星恋爱的感觉吗?   就这么过了些时日,等陆修远的风寒完全康复,他们又忙碌了几天,这才将所有患病的百姓全部都医治好,龙门关终于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俗话说:瘟疫始于大雪,发于冬至,生于小寒,长于大寒,盛于立春,弱于雨水,衰于惊蛰。   肆虐了一个冬季的病毒,终于在春分,天地间万物疯狂往外扩展生长之际,被彻底被消灭。   陆修远站在城门口东北角,看着的大棚已经全部被拆掉,周围只有几个打扫垃圾的士兵,望着眼前这一幕,内心轻松了不少。   不过即使星春天了,在外面呆了一会,陆修远还星感觉挺冷的,正当他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城门口有些骚动。   他忍不住侧耳听了会,一个带着严重口音的声音响起,仔细辨别了一下,还星没听出来对方说的什么意思,干脆上前两步凑上前看看。   周围也有不少围观的百姓,正指着中间那人骂骂咧咧,有些性子急的还想要动手,全被两旁的士兵给拦住了。   陆修远透过混乱的人群,勉强看到一个服装装扮怪异的人,正昂首挺胸的打量着周围的百姓,目光中还闪烁着不屑。   围观的百姓又不星瞎子,对方明晃晃的眼神,摆明了就星看不起,有个壮汉拎起拳头就像上,最后还星被士兵死死地拦住。   拳头被拦下,那壮汉满脸不敢相信的质问道:“他们可星死敌啊!你挡我做什么?!”   那士兵也星满脸不耐烦,“对面派来的使者,要见将军谈话,暂时不能动手。”   那使者冲壮汉得意的使了个颜色,壮汉被气的又抡起拳头。   “你打我呀。”对方汉语不标准,说出来更具嘲讽意味。   周围百姓瞬间全都被气炸了,那士兵眉头紧皱,“要谈话就老老实实谈话,别乱搞其他的!”   士兵也不知道对方这时候来星什么目的,所以对那使者也还算客气。   在百姓的重重围堵下,那些士兵走了很久,才将使者送至将军府,门口的百姓也不回去,只星堵在门口。   陆修远现在早就在将军府混了个脸熟,于星挤开拥堵的人群,溜进了府内,他想听听这位使者,在这个时候来这边究竟有何用意。   他原本以为人都会在客堂,没想到进了院子,就看到时将军一行人,就在院子抱胸横眉冷对勾埭族的使者。   那使者撇了撇嘴,不满意道:“这就星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旁边的一个小兵,往地上呸了一口,“待客之道?你们也配!”   黑心肠的野蛮人,就星他们勾埭族污染了城内饮用水,才导致的瘟疫横行,死了那么多的百姓,每每想到此,他便恨不得想把这些人扒皮抽筋,现在还指望对他好脸色?做梦去吧!   “你!”使者本来就黝黑的脸,被气的更黑了,他指着小兵,气愤指责道:“一点规矩都没有!我跟大将军讲话,你插什么话?!”   “规矩星用来对待人的,像你们这种人面兽心的蛮夷,还算星人吗!”   使者被小兵的话气的前仰后翻,难道他就想来吗?!还不星奉了首领之意,被迫才过来的。   看到对方被气得差不多了,时将军才在一旁冷淡道:“说吧,你们首领究竟有何贵干。”   那使者此时正憋屈的很,听到时将军语气也这么差,有心想刁难一下,但当他不小心眼神撞到对方冰冷的视线,瞬间头皮一阵发麻。   深呼了一口气,使者这才缓缓道出来意。   “我们首领想知道你们瘟疫星怎么治愈的,都星用了什么药?”   话音落地,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作者有话要说:  好险卡在了最后时间点了发表hhhh,从明天起开始存稿,试试能不能双更QAQ,非常感谢一直支持的读者们,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爱你们嗷!! 第59章   对方是怎么有这个脸开这个口的?陆修远在一旁被这位使者的厚脸皮震惊到了。   众人被气眼睛都红了, 刚才发言的那个小兵忍不住开口怒骂。   “运尸放毒的是你们!攻城入城掀起战乱的也是你们!如今竟然还这么嚣张的就来这边讨用解药,你们的脸皮怕不是比我们的城墙拐角处还要厚吧!”   那小兵骂的不过瘾,还伸手比划了一个比平角还夸张的角度。   周围大家都很配合的一阵起哄。   旁边的使者感觉受到了侮辱, 脸上红黑交错,内心气急败坏。   大王子不是说**的人和平久了, 最怕他们勾埭人吗?他只要来, 对方肯定会诚惶诚恐的以礼相待,有求必应,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看到众人眼里的鄙夷,使者胸口憋着一口怨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他有心想放弃,可是想到临出发时首领的威胁,只能强迫自己将这份屈辱忍下。   等回到部落,他在这边受到的屈辱,全部都要算到大王子头上!   使者磨了磨牙,压下了想转身离去的念头,冲时将军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礼,强颜欢笑道:“首领说了, 只要能帮我们治瘟疫, 你们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的。”   时将军看到那使者眼底的神色就倒胃,明明他们是施害者,现在却搞出这么一副受害者的态度, 存心恶心人呢?   “你们草原上不是还有其他部落吗?你不去找他们, 为何来向我们求助?谁给你的脸,让你们觉得我们会帮你们。”   使者见时将军不接这话,忍不住焦急道:“不是我们不想求助, 这要是让其他部落知道我们勾埭族的处境,恐怕就要迎来灭族之灾了啊。”   一听这话,时将军忍不住扑哧笑出声,“那不正好?这对我们来说少了个敌人,有利无害啊。”   使者傻眼了,忍不住质问道:“你们天/朝,好歹也是泱泱大国,自诩礼仪之邦,难道就不能拿出一点大国的气度出来吗?”   “真是搞笑,以礼相待也是分人的啊,你们也配?”时将军直接嘲讽。   使者有些急了,想到之前首领帮他分析的缺点:天/朝人自诩强者,比较喜欢怜悯弱者,如果遇到说不通的情况,一定要卖惨示弱,对方就会容易心软,此事十有八/九能成。   想到此,他勉强暂时抛下自己的尊严,开始哭弱。   “大将军,实不相瞒,我们这次除了损失家畜大半,部落里的所有人几乎全都被传染了,巫医开的药,一点用都没有,族里年幼的小娃娃,死了一半了。”   说着说着,使者想到了自己年幼的侄子,明明身强体壮,骑射俱佳,是未来部落里的中坚力量,却被这莫名的瘟疫感染,不出半月便一命呜呼,他的假伤心也瞬间变成了真难过,语气也真情实感起来。   “再不控制住,那些无辜的牧民,就全部都死了,你们忍心看着这么多的无辜人丧命吗?”   时将军眼皮不抬的抱胸看对方表演。   那使者说着说着,又想起了**的地大物博,物产丰富,语气也越来越酸。   “我们首领也是实在吃不上饭,才无奈下令来进攻的,你们天/朝这么富饶,分给我们一点粮食救救急怎么了?”   那使者说的一脸理所应当,完全没感觉出来有什么问题。   瞧瞧,这就是来求救援的态度?   时将军本来听到对方死了很多无辜牧民,内心有些不忍,可听到后面,简直要被对面的厚脸皮气笑了,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   就这种人,根本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听他讲话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时将军直接冲旁边的周参将使了个眼色,“送客。”   哎?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那使者愣住了。   这跟首领说的发展不一样啊!   对方还在愣神状态,双臂便被旁边士兵架了起来,拽着就往外面拖,使者不甘心喊道:“我可是两军使者,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们天/朝人不是最重视生命了吗?为什么又见死不救啊?!”   时将军望着使者的眼神冰冷,“回去告诉你们首领,谈也可以,让他下次换个脑子清醒的人过来。”   说完,直接转过身去,不再看对方反应。   使者气急,可是又挣扎不过架着他的那两个小兵,故而只能徒劳的在挥舞着双手。   瞪着眼前不断倒退的景象,使者咬牙切齿。   今日的耻辱,他慕容巴丹记下了,以后如若有机会落到他手里,定当千百倍奉还!   本来慕容巴丹以为他已经够屈辱的了,谁想到出了将军府,却又迎来了更可怕的地狱。   他被拖着出了大门,还没站稳,啪一个重物砸到了他脑袋上。   慕容巴丹猝不及防叫了一声,那重物在他额头炸开,一股腥臭的液体,滑落到他嘴边。   慕容丹巴被恶心的干呕了一下,狠狠地瞪了人群一眼,就想冲过去将人撕个粉碎。   他的动作被旁边的士兵控制住,没能挪动半分,只能徒劳的挣扎了两下。   下一秒,一个接一个的臭鸡蛋,全都砸到了他头上,浓浓的恶臭,包裹住了他。   慕容丹巴被恶心的,忍不住干呕,可那腥臭的蛋液,就那么顺着脸颊流到嘴里,他瞬间更呕了。   想拿胳膊擦都做不到,只能不停的呸呸往外吐,慕容丹巴感觉自己内心快要疯了!   这也怪不了别人,谁让他刚才进城的时候拉满了百姓们的仇恨值。   打又打不了,会被士兵们拦住,那些人无从下手,只能趁着使者在里面谈话的时候,赶紧找出家里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提前准备好,等会一出来,便冲对方身上砸去。   这次士兵们也不拦了,这使者脸大如盆,极度嚣张,在将军府惹了众怒,那群士兵见百姓们用臭鸡蛋砸对方,内心只会暗自高兴。   不过为了防止误伤自己,那两个士兵还把身子往外面侧了侧,避免有些人手里的准头不好。   随着士兵们的有意放纵,那使者身上的臭蛋液和烂菜叶子越来越多,对方就这么饱受摧残的被运送至北城门口。   目的地一到,士兵们立马松开控制,一脸嫌弃的拍了拍胳膊还有手掌,赶紧离开了恶臭源。   慕容丹巴被推出城外,身体终于得到了自由,忙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臭蛋液。   他瞪着面前的城池,眼睛红的仿佛要滴血。   “今日的耻辱,我慕容丹巴记下了!等到来日!定让你们……呕!”话没说完,一股恶臭传到鼻腔,他被迫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没有人关心身后的使者怎么样,士兵们都一脸嫌弃的关上了城门。   而此时的庭院内,因为时将军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将军,您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我们去救勾埭族??”周参将一脸幻想破灭。   周围士兵这时候也不管什么规矩了,都纷纷劝阻起来。   “将军万万不可啊!勾埭族攻城才过去不到一月!我们之间可是有血海深仇!凭什么救他们!”   “没错!他们进攻的时候那么疯狂,现在怎么有脸过来求助的?”   “照我说,看他们灭亡最好!还能少了一个敌人。”   庭院内,大家都各抒己见,统一思想就是:不能救!等他们死!   看到手下的将士,都如此激动的反对,时将军深吸了口气,觉得有些头疼。   旁边陆修远见自己未来二舅哥一脸忧愁,忙上前替对方排忧解难。   “大家听我解释,时将军这个决定是饱含深意的。”他冲周围将士们挥挥手,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   “深意?什么深意?”周参将一脸怀疑,“我们跟在将军身后这么多年,他皱皱眉,都能猜到将军想说什么,这次估计就是将军对敌方心软了,还能有什么深意!”   “不不不!你要是这样想,那误会可就大发了!”陆修远一脸不赞同。   “那你倒是说说,这还能有什么深意?”周参将说完,周围人也紧盯住他,看能说出什么花来。   陆修远义正言辞道:“将军又不是免费救他们,如果想让我们救人那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就算有条件,也不想救他们!”周参将不爽道。   见大家情绪都不爽,陆修远也理解,毕竟是前段时间的对手,更何况对方还有投毒坑害人的表现。   但这时如果能忍住这种心情,好好压榨对方一笔,其实是非常划算的。   他见大家都很反感,便仔细分析起来。   “如果不救他们,那他们很有可能灭族,被草原其他部落吞并,而吞掉勾埭族的部落通过补给,肯定在不久的将来,继续进攻我们龙门关。”   “那有什么,他们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打一双,我们龙门关将士就不带怕的!”   周参将挥舞着拳头,一脸不服气。   陆修远见大家情绪渐渐暴躁,他赶紧进入正题。   “他们勾埭族的良马你们不馋吗?养马技术,还有草原上的牛羊,难道不想要吗?甚至还可以通过控制勾埭族,牵制草原其他部落,而我们就屯兵养马,坐山观虎斗不好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了下,周参将连忙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便是时将军的深意了!”陆修远看了时将军一眼,继续做好人帮忙解说。   “他们现在情况紧急,过不了几日,肯定会有使者再度来访,趁着勾埭族虚弱之际,我们跟他们签订契约,由对方提供牛马羊,我们提供药材,其他的细节,之后再慢慢敲定。”   “可是他们会同意吗?再说了对方今年牲畜也几乎死绝了吧?”周参将疑惑。   “要么同意,要么灭族,”他语气冷酷,“而且关于牲畜死绝这事,他们的马匹是受到损失最小的,勾埭族的马,体质粗糙结实,四肢坚实有力,蹄质坚硬,抗严寒,适应性强,这点你们应该更清楚吧。”   陆修远说完,大家都陷入了沉思,见状他继续再接再厉。   “我们中原的马,根本不适合打仗,每次只能躲在城墙内被动防御,你们难道不想引进对方良马进行配种,大幅度改变中原马的性能?”   众人表情有些心动。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契约是长期的,对方每年都要进贡良马还有牛羊,此举可大大提高我们的国力啊!”   周参将心动了,不过他也有担忧之处。   “勾埭人狼子野心,跟对方签订契约,他们随时都可能撕毁,那不就亏了吗?”   闻言,陆修远替时将军打包票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将军自有办法,只是涉及军事机密,暂时不方便透露罢了。”   “那如果真能这样的话,我们倒也能接受……”只是他想到了城里因为瘟疫死去的百姓,有些忧愁,“就是感觉有些对不起死去的百姓们。”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陆修远拍了拍周参将的肩膀,望着对方的眼神一脸真诚道:“但时将军朝中孤立无援,边境外面这么多部落虎视眈眈,最好还是不要为了赌一口气,放弃了眼前强壮自己的机会,有些账,只要不忘,以后可以慢慢清算。”   众人听了这一番话,也不再对时将军救人的决定那么排斥了。   看到将士们都被忽悠住了,时将军伸手无奈道:“此事不着急,可以慢慢商议,你们先下去吧。”   大家纷纷告退,庭院里瞬间空出一大片。   陆修远看到周围都没人了,他也正准备溜走,谁料却被对方突然叫住。   “陆秀才,你站住!”   他回头疑惑地看向时将军。   对方冲他笑的阴险,“本将怎么不知道一个救人还能有这么多的深意?”   陆修远神色尴尬,心虚道:“我的错,我的错,刚才看到将士们不理解将军,我实在着急,所以才忍不住替将军解释的。”   时将军也不跟他计较这个,他本来就打算去救人,还是免费救人,不过对方说的这个契约,他听了也挺心动的,于是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保证他们不随便撕毁契约?”   陆修远见时将军没有追究责任,松了口气,不过这个办法暂时还不方便透露。   “还是等对面使者来了,契约谈拢了再说吧。”   时将军非常鄙视他卖关子的行为,不过陆修远直接装没看到。   两日后   面向蛮夷方向的北城门口,再次传来骚动,百姓们纷纷闻风而动,带好了提前准备好的臭鸡蛋,迫不及待的赶去围观,打算给对方一个教训。   一旁的士兵们闪开一定的距离,刚才被围堵的人,也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那人衣服样式奇特,脖颈处一圈洁白的毛领,衬着那张小脸白白嫩嫩的。   对方被士兵们拦下,也没有发脾气,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弯起,乖巧的冲旁边士兵耐心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修远:坚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牧民可以救!不过钱得加倍!   第一个猜出来的奖励500晋江币,有效时间就截止到写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吧~   挤不出来第二更了,呜呜呜明天补上哈   非常感谢阿竹的一瓶营养液~~爱你鸭~ 第60章   百姓们都有些疑惑, 。   这白嫩嫩的,看上去一点不像是坏人啊?   对方注意到士兵外围的百姓,温柔的笑笑, 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那些拿鸡蛋烂菜叶的众人,见对方态度这么好, 手里的鸡蛋都不自觉的放下了。   傲慢嚣张的老头子使者, 他们可以重拳出击,可对着白嫩嫩的小少年,百姓们反而不好意思把对付上一个使者的手段,拿来对付这个人,总觉得很有罪恶感。   更何况对方还这么乖巧,大家都有些不忍下手。   于是,众人都将臭鸡蛋还有烂菜叶,都收回了菜篮子,默默的目送那人被士兵们护送走远。   将军府内。   受到时大哥邀请,陆修远正在这边蹭茶,顺便监督时云琛背书。   他很舒服的斜靠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 眼神不忘盯着对方。   不过时云琛手里虽然捧着书本, 注意力却一点都不集中。   那双眼睛不是一会看看他,就是看看窗户的,身子坐在椅子上还老是晃来晃去。   他有些无奈的瞪了时云琛一眼,对方撇撇嘴, 只好再度举起手中的书本, 勉强扫了几眼。   房间内很安静,陆修远当监工都当困了,干脆端过桌子上热茶, 准备解解乏。   谁知掀开茶盖的时候,瓷器碰撞的声音,又引来时云琛的注意。   他这次是真的忍不住出声了,“我的小少爷,您就上点心好好看两遍吧,等晚上时大哥问的时候,不至于一句话答不出来就好啊。”   “说的这么容易!看到那些争辩游说内容,我就犯困,怎么还能看得下去啊!”时云琛气鼓鼓道。   听了这话,陆修远有点想捂脸。   这都七天了,对方被关在家已经七天,那本《孟子》的第一篇梁惠王还没背下来。   他被时大哥抓过来当监工监督时云琛背书的时候,还以为是个美差事,心里还纳闷怎么这次不防着他了。   合着对方背书根本不配合,他过来监督已经两日,不过才堪堪进展了几百字。   “我已经背了好几句,够给你面子的了,你就别为难我了嘛。”时云琛冲他眨巴眼,想让陆修远放他一马。   “不可能,时大哥晚上还会检查的,你就意思意思看就行。”他残忍拒绝。   时云琛见反抗失败,不甘心的撇了撇嘴,垂头丧气的继续拿起书。   几息后,对方听到外面好像有动静,耳朵抖动了下。   “诶,陆二郎,外面好像来客人了耶。”   陆修远不信他的鬼话,“来什么人也跟你没关系,好好背书。”   “嘘”时云琛做了个小声的动作,“不信你听……”   陆修远跟随对方的动作,侧耳听了一下。   外面除了偶尔的风沙声,庭院处好像的确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对方声音腔调奇怪。   难道是勾埭族新来的使者??   “我们是不是要出去看看呀?”小少爷趴到他耳边轻轻问道。   陆修远瞥了眼身旁的人,“我先出去看看。”   说完,便起身打开了门。   时云琛见他出去了,自己也光明正大的放下手里的书,紧随其后。   出了房门,没走两步,他们就在走廊碰到时将军领着一个金发少年进了客堂。   因为是一闪而过,那人的脸没有看太清楚。   他俩目光对视了一眼,时云琛冲陆修远使了个颜色,趁着人多成功混着进了客堂。   通过前面的缝隙,陆修远能清楚的看到勾埭族这次使者的长相。   对方年岁看起来十五六岁,五官深邃,一头金发看起来很是耀眼,卷翘的睫毛下面,琥珀色的眼眸,再配上白皙的皮肤,和微扬的唇角,给人一种很纯良的感觉。   少年被请进到客堂,落入座,余光瞥到周围的人群,自然的在座椅上调整了一下姿势,露出了纤细的腰肢,白嫩的手指,轻轻托着腮,眼眸弯起,像是含着春水一般望着时将军。   怎么看着有种勾引的感觉?   陆修远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眼时云琛,正想给他说自己的发现,却发现对方正瞪着那个少年,双眼气的要冒火。   额,看他这反应,估计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大将军可否请其他人先退下呢?宴第一次来这边,有些害怕。”那名少年软软的开口请求道。   对方态度诚恳,虽然说话音调不怎么准,不过时将军还是满足了对方的请求。   挥手让周围的士兵都退下。   片刻,大客堂内就只剩下了四人。   时将军冲时云琛使眼色,对方直接装没看到,继续目视前方。   时将军只好冲旁边陆修远继续使眼色,碍于他现在的身份尴尬,未来二舅哥的命令,现在还不能不听,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拉着时云琛,一起退下了。   他们俩牵着手又回到之前的房间,他有些疑惑地问了时云琛一句,“看那人的样子,是想勾引时将军吗?”   “绝对是!”对方磨了磨牙,又回头怒视了陆修远一眼。   “你刚才为什么要拉我出来,我还想看看那人要耍什么花招呢!”   “看对方衣着,在勾埭身份应该不低,估计他们要谈什么比较重要的消息吧,还是先算了。”陆修远轻轻摩挲了下对方的手顺毛道。   在他不断安抚下,小少爷的怒火才渐渐平息。   而客堂内,那名少年也正在打听时云琛的消息,刚才他可是在人群中感受到了,就那位对他敌意最重。   想到对方跟他年龄相仿,外貌也与自己不相上下,怎么说呢,他对这些比较敏感。   时将军清了清嗓子,解释了一句“刚那是家里幼弟,不懂事,还望小王子不要介意。”   听到是弟弟,收回敌视的情绪,少年笑眯眯的说道:“原来是大将军的弟弟呀,你们感情可真好。”   “嗯,还算可以吧,”   现在客堂只剩他们俩,时将军也不再闲聊,而是直接进入正题。   “不知小王子这次来是?”   对方踢了踢脚底黑色的木箱,“如您所见,我这次是奉父王之命,前来道歉的。”   “道歉?”时将军疑惑地望了眼那个木箱。   看这形状大小,不会是……   小王子也没废话,直接拆开了包裹,掀开了木箱盖,里面摆着的,赫然是前两日狂妄自大的使者的人头!   时将军瞳孔微微收缩,转头望向小王子。   对方还是之前一副乖巧温柔的样子,他压下眼底的惊讶,这小王子看着一副小白兔模样,没想到拎着人头到处跑,内心暗自警戒自己别被那人柔弱的外表所蒙骗。   小王子见时将军不说话,自己轻轻开口解释道:“慕容巴丹回去后,父王知晓了来龙去脉,震怒不已,这才差遣宴来赔罪,希望大将军不要计较上一次的意外,毕竟这次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你们带了什么诚意?”   对方听了这话,往桌边靠近了点距离,一双美目柔情似水的凝视着时将军,薄唇轻启,“不管大将军提什么要求,宴都会尽量满足您的。”   他忍不住往后面座椅靠了靠。   小王子看到这副反应,轻轻笑了笑。   时将军忍住不自在,想到之前跟陆修远提前商量好的条件,便开口道:“我们可以救人,前提是需要签订一个契约。”   “什么契约?大将军尽管说便是。”   小王子双眸闪着亮光,这么多年过去,对方果然没变,还是那个对老弱妇孺网开一面的温柔大将军。   “你们献上降表,以后成为我大天/朝的藩属国,每年定期进供贡品,至少十年。”时将军皱眉说道。   对方听到这个条件,卡了一下,内心有些失落,不过虽然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但是也能接受,毕竟他父王猜到的,也是这个。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小王子特别有诚意的点了点头 。   “等会,我还没说完呢,”时将军连忙打断对方,“进贡的贡品,我们也不要多了,就每年良马一万,牛羊各五千吧。”   “什,什么?”小王子傻眼了。   时将军见对方好像没听清楚,于是又好心重复了一遍。“良马一万,牛羊各五千。”   “可是,我们今年牲畜冻死那么多,估计可能有些吃力……”小王子弱弱道。   这点他早就想想到了,见对方这么说,时将军也适当的退了一步。   “考虑到今年雪灾加瘟疫,大家都不容易,那贡品牛羊就暂时减免一年,只需良马一万便可。”   小王子望着对方,眼神错愕,按他之前研究的时将军性格来说,对方很大概率会是免费帮牧民,怎么可能会提这么苛刻的条件?   雪灾使他们部落冻死的大量的牛马羊,其中马是最少的,但如果按这条件进贡给对方,那他们就战马紧缺了啊。   对方有些纠结的皱起的眉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也显露出泫然欲泣的意味。   不过这一切时将军都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坐正了身子,目视前方,静静等待旁边的人回答。   小王子见时将军都不看他,有种媚眼做给瞎子看的感觉,想到外面天色晚了,不如先拖上一夜,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法子。   于是,开始声音软软的请求道:“大将军这个要求,难度有些高了,能不能容宴再考虑一番,明日再作答复?”   他瞥了小王子一眼,对方眨了眨眼,薄唇轻抿。   时将军没忍住抖了抖,应下后,连忙起身出去找护卫,给他安排今晚住宿的地方。   望着时将军的背影,小王子气的踢了一下脚边的木箱,那玩意根本不经劲,人头从里面翻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今天有点伤心,没能码出来太多更新,作者滑跪道歉QAQ   等有状态了一定补上!   非常感谢中原中也投的地雷!爱你! 第61章   装扮古朴的客房内, 山水屏风遮住视线,留出了卧房的隐私空间。   卧在床上的美人睡得很不安稳,呼吸急促, 一双黛眉紧紧蹙起。   峭厉的西风刮起满满的血腥气,带来彻骨的寒冷。   西北战场上一片尸山血海。   六岁的稚童, 脸上沾染鲜血, 衣衫褴褛的跌坐在血泊中,绝望的望着敌人冲自己挥起长/枪。   破空声响起   稚童的身体颤抖,内心已怕到了极致,只能紧抓住地面,闭眼迎接死亡。   下一瞬,他感觉自己自己下颚被冰冷的枪尖挑起。   惊恐的瞪大双眼,他被迫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敌方的一名白袍小将,盔甲沾满了鲜血,年纪轻轻,一身肃杀气息。   对方看到他的脸后,微微皱眉。   “啧,还是个孩子啊。”   白袍小将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眸底晦涩。   停顿片刻后, 最终还是收回长/枪,转身离去。   他望着对方不断远去的背影,在火红的夕阳映照下,身影格外巨大, 像是披了一层光辉, 一步步踏在自己心上。   “砰!砰!”   客房的门被人在外面轻轻敲响。   床上的小王子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意识还深深陷在梦境中。   六岁的他,只能一个人背靠夕阳跌坐在地上, 破烂的衣角染着不知道谁的血,痴痴望着那道白色身影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夜幕里。   多少次无望的等候。   十六岁的他,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和实力,于是自地上弹跳起来,向着那道白色身影,他的光,奋力追上去。   砰!砰!砰!   门外的人不厌其烦的继续敲着,声音越来越大。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追上前面的白袍小将,门外的敲门声,将他从梦境里吵醒,小王子气的将床头的茶杯砸到了地上。   瓷器破碎的声音,令外面的敲门声安静了一刻。   小王子想到刚才的梦,他这都马上就要追上对方了!   胸腔起伏,他闭眼努力压下自己内心的烦躁。   起身披了件外衣,绕过屏风,打开门。   外面站着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看着贼眉鼠眼的,小王子还以为是伺候人的奴才,没好气的骂了句。   “干扰爷的清梦,还不快滚!”   对方听了不但不恼,反而笑嘻嘻的开始自我介绍道:“咱家是龙门关都监,小王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啊。”   都监?小王子皱着眉打量了眼,想不到真人也长得这么不堪入目。   “别拐弯抹角的,有什么事说吧。”他撑着门,脸上一脸不耐。   “没什么事,只是昨天在城门口遇到小王子,顿时觉得惊为天人,于是便想前来拜访一番。”   都监脸上挂着一抹笑容,眼神里不断暗示对方进屋在谈。   小王子手撑在门框上,装作没看到,“既然现在也见过了,都监大人可以走了吧。”   “你!”见对方不接招,都监气的手抖了都,“本都监来此,是来帮你的,你怎么能这般不领情?”   这次他可是假借找时将军有事,才偷溜到客房这边,对方要事一直不让他进去,没一会巡逻的护卫来了,他行踪可就暴露了!   “哦?”小王子挑了挑眉,“这还是在将军府呢,都监大人胆子这么大的吗?”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约你出去,你的一举一动肯定会被对方监视,那样才麻烦呢。”   监督说的有理有据,但是小王子还是靠在门边,就是不放行。   “你先让咱家进去再说!”对方不停的环顾四方,神色有些着急。   “那可不行,我可是来求援的,这要是被发现了,之前所做的一切,这不全都前功尽弃了吗?”   小王子挡在门边,一脸苦恼的说道。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咱家可是都监大人!龙门关二把手,圣上的心腹,你想办什么事,找咱家也一样可以啊!”都监气急!蛮夷这帮莽夫,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听了这话,小王子一直打量着都监的眼睛,微不可查的闪了闪。   见对方好像有什么消息要说的样子,他微微往外侧了侧肩,暗示道:“还没洗漱好,不方便见人,都监大人可否稍等片刻?”   都监看到对方外衣里面的脖颈跟锁骨,细腻白嫩,忍住了想伸手摸一把的冲动,他刚想说让对方先放他进去再说,余光注意到旁边巡逻的护卫要马上经过,都监只能强行移开视线,叮嘱道:“你先去换衣服,等一刻钟后,咱家再过来!”   说完,猫着腰急匆匆离开了。   小王子饶有兴致的望着对方灰溜溜的背影笑了笑,伸手冲旁边巡视的护卫招了招手。   回房后,开始洗漱装扮,小王子换上他们部落最华丽的新衣,对着镜子端详了一番,终于找了个最完美的角度。   他这边刚结束,外面门再度被敲响。   小王子不耐烦的颦了颦眉,又坐了一会,这才慢悠悠的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都监等了这么久,早就着急上火了,毕竟他这身份摆在这,龙门关谁敢这样怠慢他?   不过即使满腔的怒火,在都监看到小王子后,也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都监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美人,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他内心有个猜测,对方肯定是想好好打扮一番,来取悦自己,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的!   见状都监搓了搓手,冲美人使了个眼色,“小王子,我们进屋详谈啊。”   小王子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侧身让都监先进入房间。   “都监大人到访,不知是想谈什么事啊?”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冲对方直接询问道。   对方紧盯着小王子那张脸,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咱家此次前来呢,主要还是想过来看看那个姓时的有没有怠慢你,如果有的话,都监大人帮你找回场子!”   他咧嘴笑了笑,佯装不解道:“时将军人再好不过了,都监大人为何这么说?”   “他人好?小王子你忘了上次来的使者?可惜当时咱家不在场,不然绝不会让他们如此欺负你们!”都监大人气愤的甩了甩袖子,“他们都是一帮武夫!这么对待客人,实在是太失礼了!”   小王子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表情微微苦恼道:“可这也没办法呀,谁让时将军是龙门关的大将军呢,大家都要听他的。”   听到对方这么夸时将军,都监大人不服气了。   “就他?这要是跟咱家比起来,那他可就差远了,咱家可是圣上的心腹,你们想要治病救人,只需写封密信便可,难道这要还不比他强?”都监挺直了腰背,说的一脸得意。   小王子闻言,眸底一暗,“都监大人此话当真?”   都监伸手向前想抓他的手,捞自己怀里,结果抓了个空,他有些恼羞。   “只要你把咱家伺候好了,什么事还办不成啊?”   小王子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瞄了眼对方的腰部,眼神不言而喻。   看到这眼神,都监大人强压下眼底的怒火,冲着对方不怀好意的舔了舔唇,“小王子难道不知,越是我们这种人,越能让床/伴飘飘欲仙吗?”   小王子听得有些恶心,赶紧岔开了话题,“你说写封密信便能帮我们,可如若时将军不听怎么办?”   见美人认怂了,都监心里洋洋得意,此时此刻,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表现自己。   “你那个时将军算什么,只要咱们俩合伙,弄死他还不是轻松的?”   对方故作柔弱道:“不行啊,时将军是个好人,我可下不了手。”   “就他还算什么好人!”都监被他搞得有些无语。   最后都监好说歹说的劝小王子加入他的计划,联合起来一起将时将军扳倒,成功后,时将军任由他处置后,小王子的眼色才亮了亮。   都监刚想说那就这么决定了,外面的门被踹开,时将军面若寒霜的闯了进来。   “都监大人,你说跟勾埭族联手攻城是什么意思?你想做龙门关的老大?”   都监看到这一幕都傻眼了,对方怎么发现的?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能慌了阵脚,都监直接先发制人,“时将军!这可是勾埭族使者的房间,您直接硬闯,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太合适吧?”   时将军不跟他扯别的,直接冲门外喊道:“来人啊!”   两名护卫拿着绳索冲了进来。   看着护卫手里的绳索,都监愣了下,心头一把无名火窜了上来,“时将军你这是合意?是打算对咱家动手吗?!”   时将军不理会对方的问题,紧扣重点,下命令道:“都监私通蛮夷,卖国求荣,将这叛贼给本将拿下!”   护卫直接上前要动手。   “大胆!咱家看你们谁敢动手?!”都监忍不住拍案而起!   那两名护卫不为所动,拿着绳索就将都监捆了起来。   被这么无视,都监顿时气的脸都红了!他破口大骂。   “姓时的,识相点的赶紧把咱家放了!不然过不了多久,就有你的好果子吃!”   时将军瞥了对方一眼,眼神冰冷。   “你刚才在房间内说的话,本将在外面都听到了,私通勾埭族,破坏边境和平,就你这样的,还是做个死人比较合适。”   都监被捆成球状的倒在地上,他不甘心的怒骂道:“没有圣上的旨意,谁能动手杀人?!你要是老实点现在把咱家放了,没准咱家在圣上替你美言两句,就不判你的罪了,不然杀了咱家,你的死期也将至了!”   时将军对监督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吩咐刚才的士兵去拉来囚车,将对方拉到街上溜溜,给百姓们看看,然后午时三刻,菜市场斩首示众。   “姓时的!想杀咱家可是需要上报的!你要是敢动手,你也死罪难逃!”   时将军瞥了他一眼,“你通敌卖国,圣上会理解本将的。”   见对方好像要铁了心的要杀自己,都监这次真的有些慌了,他想到了前两天刚发出的密信,连忙抛出自己的底牌。   “时将军!时大将军!只要你不杀咱家!过两日的圣旨下来,咱家可以帮你求求情,免掉你的罪罚。”   时将军皱眉,“什么圣旨?”   听到这话,都监有些心虚,不过还是老实解释道:“就是之前你私自派军队上雪山,帮那些罪民,圣上大怒……”他隐去了其他抢夺功劳的话语,挑着捡着说了一些。   话音落地,旁边的那两名护卫连忙劝道:“将军可不要被都监给蒙骗了!他这种鬼话连篇的人最不可信了!”   时将军闻言,站在那边沉默了片刻。   躺在地上的都监见状,忍不住露出个笑容,得救了!   他眼神示意旁边的小王子过来帮他解开绳索,对方看到他的表情,轻轻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   都监冲对方勾了勾唇角,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得意。   小王子也对着都监温柔笑了笑,掏出了随身匕首。   下一瞬,感受到胸口的疼痛,都监的脸色巨变。   “你…这是为什么?”,对方眼睛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小王子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无辜的解释道:“都监大人,您问这话可就没意思了,人家可是一直站在时将军这边的。”   闻言,都监气的吐了一口血,有气无力道:“既然,一伙的,杀了咱家,你不怕…圣上砍他头吗?”   小王子拔出对方胸口的刀子,用刀刃轻轻拍了拍都监的脸,笑眯眯道:“时将军促使了勾埭跟天/朝两方和谐相处,互通有无,对厌战的老皇帝来说,可是大功臣呢,又怎么会舍得为了你而为难将军呢。”   胸口刀子被拔出,都监已经感觉喘不上气,加之听了小王子说的话,直接气的喷了一口血,倒地不起了。   时将军也没想到对方动手的这么突然,他眉头紧皱,“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国家的事,你不应该出手的。”   被指责了。   小王子顿时我见犹怜的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一双腰肢盈盈一握。   他冲着时将军的方向微微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的美目,泫然欲泣。   “在我们部落,您是闻风丧胆的敌国大将军,谁不惧怕?而在天/朝,连个不算男人的人都可以如此欺负您,宴实在是看不下去,才,才……”   说到后面,小王子实在难为情,洁白的贝齿紧咬住嫣红的下唇,留下了一串齿印。   时将军眼神复杂的望着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王子双眸一直紧紧凝视着对方,如今见时将军眼神复杂,思绪间,将他拉回了早上做的那个梦境。   梦里的白袍小将,曾经也是用这种眼神这么注视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阿竹送的一瓶营养液! 第62章   客堂内一片安静。   时将军想到刚才发生的事, 表情沉默,虽然都监该死,但也应该是在游街后, 在百姓们的见证下死亡才对。   想到此,他望了眼旁边的小王子。   对方正乖巧的坐在椅子上, 双手交握, 不敢说话。   刚才杀人杀的那么利索,现在又这么一副模样,时将军无奈扶额,“没事,杀了就杀了,反正都监早就该死了。”   他看在对方同意契约的份上,这点事情,就暂时不追究了。   对方怯怯的望了时将军一眼,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又快速低下头。   “将军你刚才要是早一步来就好了,那都监要拉我的手,还想行不轨之事, 我好歹也是勾埭族王子, 实在忍不了,所以才……”   听到这话,时将军感觉自己也有些理亏,对方差护卫报信, 自己来后只是站在门口听, 并没有进来,按都监那副急色模样,小王子对他这样, 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人现在反正都已经死了,再纠结那些也没必要。   “本将已经传令下去,就说都监大人感染瘟疫,医治无效下才死亡的,小王子不必太过介怀。”   听到时将军这么说,小王子有些郁闷对方的死心眼,“没关系将军,人是我杀的,本王子愿意承担责任。”   时将军不太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关于契约,小王子可确定清楚了?”   对方见他转移话题,眨了眨眼,想了片刻才回答道:“这次天灾人祸,我部落损失惨重,无数无辜牧民送了性命,本王子实在看不下去,只要能救他们性命,良马万匹又如何?”   “好,有小王子这般善良的人在,对你们部落是一件幸事。”时将军随口夸赞了一句。   谁知对方听了这话,不但不高兴,还重重叹了口气。   “其实我在部落也没多少权利,勾埭族以武力称王,父王身体弱了,之前一直都是兄长帮忙管理部落,包括投毒、攻城的计划,都是兄长安排的,不过他现在已经遭到了反噬,我才被推举上台前来求援。”   原来他们部落也挺混乱的。   时将军无意探究这些,便敲了敲桌子,“既然双方达成共识,那我们先签订契约吧。”   他起身在旁边盒子里拿出两份契约书,递给了小王子,“你先看一下,核实无误后,便可签字画押了。”   小王子接过那两份契书,白嫩的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   纸上没有墨迹沾染,眸底微微闪烁,看来这文书都是提前备下的,对方预料了他肯定会答应?   看着文书上满满的汉字,字迹等大方圆,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虽然,有些字他不太认得。   努力辨认了一番后,小王子终于核实无误。   他将契书放到了旁边桌子上,打听道:“那契书签订后,治疗怎么安排呢?”   时将军看了下门口位置,估摸了大概时间,“小王子稍安勿躁,本将已经派人去请了,对方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的门被敲响。   陆修远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他先向时将军行了一礼,又对小王子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时将军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小王子,“陆秀才,这位便是勾埭族小王子,关于如何救治病人,还是你们大夫最懂,就由你负责跟他沟通吧。”   陆修远站定,望着眼前的小王子,对方今天穿的衣服,比昨天的还要更显华丽,从坐姿来看,也比较靠向时将军的位置,他八卦的眼神在两人之前转了转,这才进入正题。   “你们那边病人的主要症状是什么?发不发热……”   ……   等收集完病史,得知勾埭族他们那些症状大多数都跟城内的一样后,松了口气。   这下省心了,可以直接按之前的药方治疗。   记好了其他几个少见的症状,陆修远想到刚才来时路上所见,忍不住询问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到士兵们说监工突然瘟疫死掉了?”   时将军闻言,清了清嗓子,“好像是的。”   “用这个理由,在这个时机死掉,会不会对将军有影响啊?”陆修远担心道。   想到这个时将军就来气,他一直以为都监本人好吃懒做,贪图享受罢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今早收到小王子传讯,等本将军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都监要对方跟他合作,打算里应外合,意图破坏我们疆土完整,那个都监实在该死!”   陆修远瞥了旁边小王子一眼,没看出来啊,这家伙竟然还想到给时将军通风报信,让对方来抓个现成。   小王子注意到他的眼光,知道陆修远是时将军的自己人后,也不隐瞒了,全部托盘而出。   “人其实是我杀的,那都监意图行不轨之事,我一气之下,才不小心将人杀的,突然瘟疫暴毙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如果其他人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跟他们道出实情。”   陆修远还没说话,时将军倒先拒绝了,“万万不可,如果传出去是你杀的,就算有良马万匹,也怕皇帝迫于压力,不让救治无辜的牧民,那样太过冒险。”   “可瘟疫这个借口,不也很假吗?”小王子难得跟时将军正面反呛一口。   陆修远有些看不惯这个小王子的说话态度,明明这件事就是他引起来的,“你要是别那么冲动的将人杀了,通敌之罪,也足够都监掉脑袋了。”   “罢了陆秀才,这次本将也有责任,事已至此,没必要再追究谁的过错了。”时将军劝道。   小王子听到这话,内心欢喜,忍不住回首冲陆修远得意的一挑眉。   他看到对方的这副表情,视线又在两人之前转了一圈。   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   “额,陆某回去统计草药,就不多叨扰了。”说完,拿着那张记录病史的纸张,就火速离去了。   他要回去赶紧将这个八卦告诉时云琛。   陆修远走了,准备草药至少要一两天的功夫,也就意味着小王子还要在这边住上几日。   时将军怕对方感到无聊,于是派人喊来了周参将这个话痨。   周参将一进来,赫然看到个大美人,顿时大吃一惊,视线也不停的在将军跟小王子两人之前,来回观察。   直到看到时将军面色越来越不善,他才问道:“将军,您找我啥事啊?”   时将军指了指旁边的小王子,给他介绍道:“这位是勾埭族的小王子,这次契约签订完毕,等打包好草药还要一两日,这段时间,你就负责带着对方在城内到处转转吧。”   带这么好看的美人出去逛街,那肯定是倍有面子,周参将想都不想的就答应下来。   看到时将军眨眼就将自己安排好了,小王子瘪了瘪嘴,他看了眼旁边的周参将,身子往后面躲了躲。   小声开口道:“大将军,我看到他有些害怕,能不能换个人呀?”   时将军瞅了眼周参将,帮忙说好话,“虽然咱们周参将有些胡子拉碴的,但性格豪爽,话还多,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啊?”   小王子别过头,一副不合作的模样。   时将军无奈说道:“那你想让谁陪你,本将让他过来。”   对方听了这话,头也转回来了,望着时将军的眼睛眨啊眨,里面藏着期待,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想请时将军领着一起逛逛。”   时将军听到这回答,有些犹豫。   旁边周参将顿时感觉自己像是个多余的人,他拍了拍时将军肩膀,“将军,老周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训练了,弟兄们还等着我呢。”   时将军想拦住对方,话还没开口,旁边的小王子直接走到了他面前,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正闪闪发光的望着自己。   罢了罢了,他去就他去。   即使现在春分已到,但由于地理位置原因,天气还是比较寒冷。   地表温度没有上来,春耕就只能再往后延期,故而南北街道上,往来逛街的百姓,人还是挺多。   时将军跟小王子并排走在路上。   他一言不发,沉默的陪同,而小王子就不一样了,对方从小在勾埭族长大,乍一进城,看到这么多新奇的小玩意,双脚都走不动路了。   “想不到你们城里竟然有这么多好玩的,都好有趣啊!”   对方吹了吹钉在一旁的纸风车,又在摊子上拿起个彩塑的泥人,在那里来回翻看。   时将军刚想说喜欢那就买下,谁料小王子高举起泥人,跟他对比着看了下,“大将军,这个人好像你呀!”   “……”那还是不买了吧。   “不行,我要买下来收藏。”小王子准备掏钱买下,可摸索了半天,在新换的衣物里面没有找到钱。   对方可怜兮兮的望了时将军一眼。   他只好拿出自己的钱袋,问了句老板,“这个泥人多少钱?”   小摊的老板是个老爷子,此时正在专心捏泥人,等时将军喊了他两三遍,老爷子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老爷子站起身,微眯着眼打量这两个客人。   “老人家,这个泥人多少钱啊?”时将军脾气很好的重复道。   老爷子先是看了眼他手里的泥人,这才报价,“这是捏的我们的守城将军,放家中可保佑家人平安,平日老朽都卖80文的,今日见你投缘,就收你们50文吧。”   时将军听到价钱,正准备在钱袋里掏钱,对方却突然打断了他的动作。   “等等!您是不是时小将军啊?”老爷子眯着那双老花眼,努力辨认。   时将军冲对方亲切的笑了笑,“没错,正是在下。”   “嚯!竟然真的是时小将军!”老爷子惊讶道:“那这个泥人送你了!不收你钱!”   “这怎么能行呢!老人家您赚点钱不容易,可不能这样。”时将军直接将钱塞到老爷子手里。   对方又反手塞回去,语气真诚道:“泥人就免费送了,小将军您快收着,不然老朽内心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什么过意不过意的,老人家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时将军有些哭笑不得。   那老爷子望着时将军的眼神,满含愧疚,“通过这次瘟疫我们才知道,这么多年都是那个都监给你们捣乱,才传出的官府臭名声,我们一直以来都错怪你们了啊!”   他握了握老板的手,安慰道:“保护黎明百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老人家您不用过意不去哈。”   “这不一样,这不一样,”老爷子拼命摇头,“老朽是自时老将军还在的时候,便在这边了,时老将军是个好将军,一想到老朽不但没能相信他的孙子,还跟着一起指责,就内心过意不去啊!”   说着说着,老爷子眼睛里有泪花闪烁,“老朽年轻时也曾跟时老将军喝过酒,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竟然猪油蒙了心,就信了别人的谣言。”   一看这情况,时将军赶紧上前两步,将对方眼里的泪珠拭掉,“都已经过去了,老人家就不要难过了。”   “所以这泥人你必须收着!不要钱!”老爷子语气坚决。   他万般无奈下,只好接过这些钱。   老爷子心满意足的回到之前的位置,重新捏新的泥人。   时将军趁对方不注意,又将钱压在了摊子的内测席面里,等晚上收摊时,自然会发现。   领着小王子继续前进,小王子双手小心的捧着泥人,对着旁边的人说道:“想不到城里百姓对您这么热情。”   “小王子过奖了。”时将军淡淡道。   对方听到这个称呼,有些不开心的皱起眉头,“能不能别小王子小王子的叫了,我好讨厌这个称呼。”   时将军脚步顿了一下,“额,那你叫什么?怎么称呼?”   听到这个问题,对方双眸浮上喜色,“我叫慕容宴,大将军你可以叫我阿宴~”   “唔,是河清海晏的那个晏吗?”名字还不错,时将军点了点头。   对方突然停下脚步,认真的纠正道:“不,是宴席的宴。”   看到时将军眼神里的不解,慕容宴不在意的说笑道:“听说我父王是在宴席上宠幸的我母亲,出生后,主母便用这个宴来当做我的名字了。”   听了这解释,时将军内心有些复杂,不过他也不会安慰人,只好指了指前方,“那边有卖好吃的,要不要去看看?”   “好呀。”   两人相继加快了脚步,很快慕容宴就闻到了一阵甜腻的香味。   他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四处寻找香气的来源地。   片刻后,终于让他发现了目标。   在他们的右前方,有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子,那甜甜的香气,就是从那边飘散过来的。   慕容宴刚想拉着时将军过去,就发现那个摊子前,好像站着两个眼熟的人?   一个刚才见过面的陆秀才,另一个好像是时将军的弟弟?此时那两人正旁若无人的拿着个兔子形状的糖人在打情骂俏。   时云琛举着小兔子糖人递到陆修远嘴边,对方摇了摇头,一副不想吃的样子。   小少爷气鼓鼓。   看到对方好像不高兴了,陆修远无奈就着他的手,将兔子的左侧耳朵一口咬掉。   对方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舔了舔右侧仅剩的耳朵,得意一笑。   慕容宴看到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戳了戳旁边的时将军。   时将军一脸疑惑的望向他。   慕容宴指了指远处那一对,“大将军你看,那是不是您弟弟?”   他顺着对方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自己幼弟脸颊红红的冲着陆修远在笑。   时将军的脸瞬间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中原中也X10,还有紫幽的一瓶营养液~~ 第63章   慕容宴看到眼前这一幕, 有些幸灾乐祸。   他在一旁煽风点火道:“时将军,这么巧碰到了令弟,咱们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时将军闻言, 连忙拒绝,“算了, 就装没看见。”   说完他想拉着对方换一个方向走。   慕容宴见状, 那可不能行啊,于是冲着时将军可怜的眨巴了下眼睛,“他手里拿的那个是糖人吗?看起来好好吃啊。”   额,时将军纠结的视线,在糖人摊子和慕容宴的脸上转了两圈,一时不察,竟被对方给拉了过去。   摊贩面前吃糖人的那两人,看到他们后愣住了。   “二,二哥?”   “时,时将军,您也来逛街啊?”   陆修远跟时云琛对视一番,眼神闪躲, 内心莫名有些心虚。   时将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气氛又重归沉默。   旁边慕容宴内心偷笑, 他伸手指了指稻草扎上面的糖人,冲着时将军一脸好奇的问道:“这个小糖人好吃吗?”   听了这个问题,那小摊贩不待时将军讲话,自己便推销道:“百年老手艺, 正宗麦芽糖, 绝对保甜,小公子你尝尝就知道了!”   慕容宴对小摊贩不置一词,眼神还是继续盯着时将军, 等着他的回话。   时将军被对方执着的眼神打败,叹了口气,在钱袋里掏出钱,放到了摊面上。   然后在旁边稻草扎上,拿了个跟时云琛一样的兔子糖人递了过去。   “喏,吃吃你不就知道了。”   慕容宴接过对方手里的兔子糖人,试探的舔了两口。   入口甜丝丝的,一股特殊的麦芽香气弥散在口腔。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甜呀!”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慕容宴舔着小兔子的耳朵,往时将军那边靠了靠,琥珀色双眸微微弯起,“多谢时将军。”   “什么?!时将军?!”   卖糖人的摊贩听到这个称呼,连忙将头伸出挡板处往外边瞅了一眼,旁边站的果然是他们龙门关的时将军。   “原来是时将军!”对方将刚才收的钱往将军身上一抛。   “一个小糖人而已,时将军想吃多少就拿多少,不要钱哈~”   “这怎么能行呢?”时将军哭笑不得的又将钱放到摊贩手里,“你们赚个钱也不容易,快拿好!”   小摊贩根本不要,“一个糖人值多少钱,时将军别客气。”   最终还是时将军一个抛物线,将钱扔到了木板后面的钱匣子,拉着慕容宴离开现场,这才算了事。   这会他也没空管时云琛了,只能先走再说。   谁知卖小吃的这段街道格外热闹,周围摊贩见时将军过来,都纷纷送上了自己摊子的特色食物。   “时将军,尝尝咱们摊子的特色小吃,冰汤圆,特别棒!”一个中年摊贩端着一个木碗,就往将军手里塞。   旁边另一个摊子的中年妇人,“你那个汤汤水水的,打算让将军怎么拿?还不快让开!”   一巴掌将这个摊贩推开,妇人举着一把韭菜便往时将军怀里塞,“这是今年的头茬韭菜,今天刚割的,最新鲜不过了。”   “别别别,万万不可,我们不能拿百姓的东西。”时将军连忙推辞。   “怎么就不能拿了?前些天瘟疫,俺家实在没钱买药,眼看老头子不行了,还是将军您下令免费治疗的,一把韭菜而已!这又怎么了?”   妇人特别强势的将韭菜塞到时将军怀里,其他人见状,纷纷将卖的白菜萝卜都往时将军身上挂,就连旁边站着的慕容宴也不例外,怀里也揣了两颗大白菜。   慕容宴内心惊叹这边的百姓的战斗力,他抬眼想看一下时将军的情况。   时将军见他看过来,余光瞥到周围百姓们越聚越多,连忙吩咐道:“放下东西,今天不适合逛街,我们先离开再说!”   然后将怀里的蔬菜往旁边木板上一放,拽着慕容宴的衣袖就跑。   对方被他拽的一个踉跄,勉勉强强跟上时将军的步伐。   奔跑途中,慕容宴感受到衣袖拉扯的力道越来越多,他忍不住惊呼:“哎哎哎,袖子要断了!”   听了这话,时将军又赶紧松开,改换拉对方的手。   回头的时候,他注意到身后抱着大白菜追上来的百姓,忍不住又加快了步伐。   就这么跑了一段路,旁边的慕容宴有些无力的喊道:“大将军,我,我快不行了……”   时将军见慕容宴实在跑不动,只好慢慢停下。   对方一停下,连忙双手扶膝,在一旁努力恢复体力。   等再次抬头,后面追赶过来的百姓们,已经将他们团团围起。   “时将军实在是太见外了!跑什么呀,这都是我们大家伙的一点心意。”   “就是啊时将军,快赶紧收下吧!”   时将军没办法,无奈跟众人解释道:“军队有规定,坚决不能拿百姓的一菜一叶,大家送的东西,本将心领了,你们拿回去自己用吧。”   百姓们还是坚持要送。   最后还是时将军苦口婆心的劝解,终于有一部分人打消了送东西的念头。   而经过这件事,让大家感受到了,平时冷面寒霜的时将军,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   军民一家亲,气氛刚刚好。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瘦高个的百姓,壮着胆子,提了个问题,“时将军啊,旁边这位勾埭族的人,是来做什么的啊?你们怎么走在一起?”   大家一听到这个问题,视线都纷纷八卦的在他们两人之间乱转。   慕容宴见那人问到这个问题,便向前两步,主动回答道:“在下是勾埭族的使者,前来签订停战契约的。”   “你这意思,是说以后就不打仗了吗?怎么突然决定不打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那人皱眉道。   听到这话,慕容宴脸上闪过一丝痛色,“其实之前攻城的决定,是我们部落未来首领大王子一手策划的,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部落其他无辜人的性命,擅自掀起祸乱,实在罪该万死。”   众人都沉默的听他讲话。   “勾埭族是大王子的一言堂,接连不断的战争,我们也是苦不堪言,最后大家被压迫的实在没办法了,为了活命,为了不再打仗,我们仅剩的牧民们终于奋起反抗,这才推翻了大王子,”   刚才那瘦高个听到这里,忍不住质问:“说的轻巧,你知道你们的大王子随口下的命令,对我们这边造成了多大损失吗?!这事不可能就这么轻飘飘过去了!”   慕容宴抿了抿唇,行了个他们勾埭族特有的礼,诚恳的像围着的众人道歉。   “我知道之前大王子给你们造成了很大损失,我们不会推卸这个责任,经过决定,我们今年会赔偿你们一万匹良马,以后每年除了良马万匹,还有牛羊各五千,希望能重修旧好,边境和平,以后不再有战争。”   “一万良马?!”瘦高个忍不住惊呼,他往旁边的一个熟识靠过去,小声确认道:“以前在京城那会,我听说战马能卖到千两?他们勾埭的良马,岂不是……”   对方听了慕容宴这话,也很是震惊,“是的,那相当于一万个一千两,以后还每年有牛羊各五千……”   交头接耳之际,围观的百姓都听到了这个信息,全都被换算得到的这个一千万两给震撼到了。   刚才那个瘦高个,向慕容宴投去敬佩的目光,“能敢于承担责任,真的很不错,你是个好人,希望你们的首领能遵守约定,以后双方和平,不再打仗。”   慕容宴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们会的。”   经过此次谈话,大家对勾埭族的印象有了一些改变。   双方都渴望和平,都希望不再有战争,而如今签订了停战协议,那表明他们老百姓们,终于又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想到此,那瘦高个干脆将怀里的两个大萝卜递了过来,“这是我们北方特有的甜萝卜,你拿回去尝尝吧。”   面对百姓们的好意,慕容宴十分感动,他双手接过了大萝卜,认真的抱在了怀里。   其他百姓见状,又想起了最开始的目的,其他人又开始往时将军怀里塞蔬菜水果。   时将军狼狈的抱着一大堆蔬菜,腰上还别着几根大葱。   不远处的陆修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幸灾乐祸。   “想不到时将军也有这么一天。”   时云琛咬了口手里所剩无几的小兔子糖人,蹙眉道:“我总觉得那个小王子内心不单纯。”   陆修远听到这话,赞同的点了点头,“没错,即使表面看起来再怎么无辜,内心肯定都另有盘算,不过来了龙门关,那便要按我们的规矩行事,量他也翻不出什么天。”   时云琛听了这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谁跟你说这个了?我说的是他对二哥心思不单纯!”   “对你二哥不单纯?”   陆修远托腮思考这个可能性。   对方来这边满打满算,两个半天,能跟时将军扯上关系的,就是小王子冲动之下,将他们龙门关的都监直接灭口了。   听着有点过分,但其实对时将军也算是一件好事。   如果按时将军的性格,绝对会将都监游街后斩首示众,皇帝不信自己的心腹都监通敌,他本就不喜时将军,没准之后会招来更多的厌恶。   只可惜时将军,人太老实,竟然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瘟疫暴毙这个,还不如通敌之罪的理由好呢。   这么一想,对方心思的确太险恶了!   陆修远伸手搭在时云琛的肩膀上,干脆对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小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怀疑他故意杀都监,是知道时将军心善,会主动背黑锅,蓄谋挑起边境与皇帝的矛盾,然后趁乱生事!”   时云琛听了他的看法,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据我观察,那个小王子跟二哥在一起的眼神动作,我觉得他有可能单纯是想杀了都监,想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却没想到二哥为了无辜牧民考虑,明知瘟疫暴毙比较离谱,还是选择了这个当理由。”   “不可能吧?你那意思是那个小王子,对你二哥有那种心思?”陆修远惊讶道。   对方咬了口糖人,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我看八成是。”   “没事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才跟小王子两面之缘,能看出来什么啊?”他忍不住笑着揉了揉时云琛的头发,“我上午还跟那个小王子说过话呢,对方要是真对时将军有意思,难道我会看不出来?”   时云琛拨开头上的手,一脸气鼓鼓的说道:“就你那一根筋的脑子,还能指望你看出来什么细节啊?”   听到对方的指责,陆修远想到了他们互通心意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于是撇了撇嘴,没敢再讲话。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修远:钢铁直男,不愧是我! 第64章   三月末的龙门关, 温度终于恢复到零度以上。   吴老板的棺材铺里,陆修远靠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经络图, 边晒太阳边复习穴位。   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惬意,可内在心酸只有他一个人懂。   自从上次跟小少爷一起送别勾埭族小王子后, 他又有一周没见到对方的面了。   盯着书上的穴位讲解, 陆修远看的自己的头都大了,干脆将经络图放置胸前,闭眼摇晃起摇椅。   柔柔的凉风吹到人身上,夹杂着中药的味道,闻起来还是挺舒服的。   恍惚间,他就要坠入梦乡。   旁边晾晒药材的石英见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担心的问道:“陆秀才,许大夫让背的内容你都背下了吗?”   陆修远闭着眼挥了挥手,“没事,背的差不多了。”   听了这话,石英投来羡慕的眼神,“好厉害啊陆秀才, 许大夫才教了没多久, 你现在就已经全都背下来了。”   他在躺椅上翻了个身,面向着石英说道:“你去准备笔墨,等会我教你个口诀,用不了多少时间, 你也能背下来。”   “那太好了!”对方听了, 顿时大喜过望,忙放下手里的药材,脚步轻快的去房间内准备物品。   既然学针灸, 那必须清楚人体所有经络穴位。   陆修远由于之前对这些并没有太过上心,针灸学歌诀他也只勉强记一半,不过现如今对比着许大夫给他的图,另一半也慢慢琢磨了出来。   想到此,他也干脆起身,紧跟其后来到了房间。   沾了沾墨,提笔写道:   “手太阴肺十一穴,中府云门天府诀,侠白之下是尺泽,孔最下行接列缺,更有经渠与太渊,鱼际少商如韭叶。”   ……   将大部分的口诀,都记录到了纸上,边写边给对方讲解那些穴位,教学的同时,也在加深自己的印象。   经过许大夫这段时间的补习,基本补足了他的中医底子差的短板,现在的他,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完全已经可以靠行医这一行吃饭了。   在他指导石英背书之际,突然听到院子外名好像有人在喊他。   陆修远放下手里的书,好奇的走出去。   庭院内,一个护卫正在四处打量,模样看起来挺眼熟,好像是将军府的人。   对方看到他出来了,连忙说道:“陆秀才,我们时将军有急事找你。”   “时将军找我?”陆修远垂眸思索了片刻,猜到了大概是什么事后,跟身后跟过来的石英交待了一句,便冲护卫一拱手,“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吧。”   他跟着出了门,上了对方的马车。   车轱辘滚动间,没多久就到了将军府。   陆修远早已跟门口守卫混了个面熟,没有让人带路,他自己熟门熟路的来到客堂,在里面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周未见的小王子。   对方这次装扮,看着比上次来这边更要成熟一点,额头上还多了一抹金饰的绑带,同时身边还多了一个贴身护卫。   他进去的时候,小王子正侧着头跟时将军聊天。   对方一看到他进来,忍不住在座椅上站了起来质问道:“陆秀才,你们上次给的药大有问题!”   旁边时将军听了这话,连忙起身阻拦,“小王子慎言,有什么问题慢慢说,不要冲动。”   慕容宴委屈的瞥了一眼时将军,“药效不好,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时将军皱眉,“这药是肯定没问题的,我们这边百姓都是吃的这种药。”   对方被反驳,不开心的扭过头,冲着陆修远微扬下巴,“这药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在我们牧民身上没有多大效果?”   听到这话,他一脸疑惑,“不应该啊?正如时将军所说,我们城内百姓也都是用的此药,并没有什么变动,怎么会没有效果呢?”   “你们开的药,不应该你们自己好好反思吗?”   陆修远想了想,说道:“不如你先说一下喝了药之后,那些病人都是什么反应吧?”   于是,小王子便将他们部落,喝了七天药之后的大概反应,一一说了出来。   “病情轻的,喝了药后,恢复的很快,基本五天时间,就不再腹泻高热,来之前他们基本已经恢复正常……”   听到时间这么短,对方症状轻的就已经恢复如常,陆修远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讶,“七天就能恢复了,这难道不很好吗?”   “本王说的不是这个,”对方眼底稍微有些浮躁。   “那些病重的牧民,喝了这些药,只能勉强维持住生命,一点好转的症状都没看到,哪怕后面给他们用量加倍,他们精神反而更差了,这难道不是药的问题?”   听着对方的质问,陆修远干脆耐心给对方解释起来。   “我们这边治病方式与你们的巫医不同,我们讲究一人一方,每个人根据症状病情不同,开具不同剂量的药,都是针对性治疗的。”   “所以呢?”对方没有听懂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所以,我们当初只能按照大部分病人的症状来开药,那些病重的,或者症状特殊的,由于见不到病人,没有办法进行针对性治疗,关于这个,我们也算尽力了。”   慕容宴听了他的解释,大概明白了缘由,只是没想到他们这边治病竟然要这么麻烦。   不过想到了陆修远的话,他有了一个想法。   “你们大夫跟着我们回勾埭族不就能见着病人了?这样等治完病,让我们好好感谢一番,再将人送回来,不也挺好的?”   陆修远听到对方的提议,内心感慨对方这主意打的可真好,怎么想得这么美呢?   “许大夫年事已高,之前辛苦奔波来龙门关,未休息片刻便辛苦治疗,现在身子骨很弱,经不起折腾了,还望见谅。”   慕容宴皱眉,随即说道:“那城里其他大夫呢?他们常驻于此,体力耐力肯定都不错,去我们部落一趟,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见对方不死心,陆修远提醒道:“城内的瘟疫,是在许大夫到来后,才控制消灭掉的。”   听了陆修远这话,慕容宴有些纠结,这么一对比,就算龙门关的大夫愿意跟着他回去,可有了许大夫做对比,他也忍不住怀疑那些人的医术水平。   他抿了抿春,一双琥珀色眸子可怜兮兮的望向时将军,软软开口请求道:“我们用最豪华的马车来接送许大夫,等到了勾埭族给最高的礼仪接待,期间尽可能的保证许大夫的安全,这样可以吗?”   面对美人的请求,时将军只能无奈的看着对方,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许大夫是好心主动来龙门关支援的,本将也没办法开这个口。”   小王子内心纠结,在他眼里,能派上用场的也就许大夫一个人了,可借又不肯借,望着陆修远挺拔的站姿,他内心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看你就不错,不如随我们回勾埭族,如果治好了那些人,本王重重有赏。”   猝不及防下被点名,陆修远一脸懵,“小王子,不要病急乱投医啊,在下只是个秀才,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不会给人看病的。”   慕容宴旁边的人听到“小王子”这个称号,立刻不爽的朝陆修远吼道:“什么小王子?这可是我们勾埭族的新任狼主!你客气着点。”   慕容宴伸手挡住了身旁的护卫,冲对方使了个颜色,那人这才低下头,回到原来的姿势。   慕容宴向陆修远表示歉意,“他第一次跟本王出门,不懂规矩,多多担待。”   说实话,陆修远对这个护卫并没有多大感觉,只不过对方口里的称呼,让他有些许惊讶。   狼王好像是他们勾埭族首领的称呼,短短几天,这个小王子已经成了首领?   看着对方额头上多的装饰品,还有衣服的色调,怪不得跟上次来不一样了。   慕容宴见陆修远拒绝,忍不住说道:“怎么会呢,本王看你上次装药的时候,动作不也挺熟练呢,你只要肯来,治好了有什么要求便可以尽管提。”   陆修远伸手拒绝,“我不行的,小王子你还是早点另想他法吧。”   听到对方也拒绝,慕容宴有些头疼。   想到部落里那一小半重病的人,喝药治疗效果不好,可他这才刚坐上狼主位子,又不能不管,于是忍不住质问道:“刚签订契约,牧民还没治疗好,你们便不管了吗?”   时将军见对方好像生气了,连忙安抚,“我们肯定会帮忙提供药材的,狼主先别急,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   慕容宴听了对方狼主的称呼,顿时更委屈了,忍不住瞪了时将军一眼,气鼓鼓的没有再讲话。   陆修远也很无奈,“像症状严重的,必须当面诊断处理,这样才能针对性治疗,许大夫身体不好,龙门关与勾埭族也不算近,我们也实在没办法啊。”   一时间客堂内愁眉不展。   就在这时,慕容宴的那个护卫又说话了,“狼主,那些个严重的牧民,现在不是已经能吃饭了吗?既然他们大夫实在来不了的话,我们可以用车把那些人送过来啊?”   话音落地。   时将军内心松了口气,这倒也不失一个好办法,“如果你们方便运送的话,将病人搬运至这边,本将可以吩咐手下,在城外帮你们搭建几间大棚,也好有个安置之处。”   慕容宴双眉紧蹙,指尖将手心掐出一道道红痕。   他不太满意这个提议,但苦于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针灸学歌诀引用中医针灸学歌诀。 第65章   确定了他们那边带病人过来后, 慕容宴没有停留太久,当天就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了。   时将军也在他们离开的那个下午,吩咐周参将他们, 在北城门往外的一公里处,帮勾埭人搭建起来几间帐篷。   陆修远看了一会士兵们干活的背影, 就打算回去找许大夫说这件事。   周参将见他要离开, 连忙拦下,“陆秀才,你先等等……”   “怎么了?”他回头问道。   “那些病人来了之后,吃饭问题怎么解决啊?”周参将想到这个问题就有些纠结。   “我们都提供住所了,吃饭问题他们自己解决呗?就算他们不自带食物,”陆修远指了指城内的街道,“那边不也有卖饭的,让他们拿牛羊肉来跟店家换不就行了?”   “这样好像也可以?”对方托着下巴思考,“那还要不要提前跟百姓们打声招呼了?”   陆修远想了想说道:“还是说一声吧,虽然他们自带干粮的可能性大,不过嘛,生病状态下吃烤羊肉, 不一定能吃得下, 我们可以让百姓们推着小车子去城门口贩卖清粥及下饭菜,想必那些身家富裕的牧民,应该不会忍心拒绝的。”   周参将抚掌而笑,“说的倒也是, 自从开战后, 城里的肉类也不像之前那样便宜,这样一来的话,还可以帮百姓们也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了。”   对方想到之前如何用一斤盐, 与那些人交易十斤牛肉的战果了,越想越乐,忍不住拍了拍陆修远的肩膀,“那先不打扰你了,我去找百姓们谈谈这事。”   双方达成共识,他便回了吴老板那。   不过好像有些时机不巧,陆修远刚推开门,正好碰到许大夫在提问石英。   对方回答的支支吾吾,看许大夫表情,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他迈入的左腿,有点想收回去。   许大夫听到开门声,侧头打量了眼,发现是陆修远后,毫不客气的开口道:“还不赶快过来?”   他无奈背着手,轻轻来到许大夫身后,对方回过头,继续教育石英。   “你虽然穴位点都背下来了,但是位置却没定位准,那还有什么用?要知道针灸治疗,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以后可要多上点心!”   被训斥了一番,石英低着头连连称是,“我知道了许大夫,等会我再多看看!”   许大夫长叹了口气,“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你回去多看看,过两天再考校你一番。”   石英点头应下,先回了屋子。   等对方人影消失,许大夫拿过旁边的经络图开始提问陆修远。   因为这些知识他前世就有所涉猎,所以第二次学习后,就记得很熟练,不管许大夫怎么变着法的提问,都他能不受干扰的说出正确答案。   许大夫看到此,欣慰的抚了抚须,“不错,接下来可以跟你讲灵枢小针的运用了。”   “灵枢小针?”   陆修远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皇帝内经的灵枢与素问。   “看病抓药,那都是普普通通,灵枢小针救人才是老夫的拿手绝学,一会你且要仔细听好了。”   陆修远一听拿手的绝学,立马端正了坐姿。   “再讲之前,首先给你解释一下神气,天食人以五气,地食人以五味,五味入于口中,贮藏于肠胃,经消化吸收,五味精微内注五脏以养五脏之气,脏气和谐而保有生化机能,津液随之生成,神气也就在此基础上自然产生了。”   许大夫枯瘦的手指,在那张图纸上比划着。   陆修远听得入神,他知道“精”是中医里的一个重要概念,也是一个最说不清楚的概念。   现代科技这么发达,都研究不清楚这个“精”到底是什么,只能勉强认为是一种宇宙中运动着的“精微物质”是构成万物的最原始物质。   今日有幸能亲耳听到古中医大能亲自给他讲解,他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坐在一旁仔细的聆听。   “……这些本质是相同的,但是你要想真正理解它,就要站到相应高度,位列于繁星之上,从天空看向大地……”   许大夫讲了很久,一直讲到天都黑了,两人还坐在院中没有停下。   石英看到他们俩的状态,一个滔滔不绝的讲,一个认真仔细的听。   即便晚饭做好了,他也不敢打扰,只能不停的给说的口干舌燥的许大夫续茶。   关于金针的概念,许大夫已经讲完了一大半,他喝了口桌上的茶水,滋润了一下因为过度讲话,而干涸的嗓子。   看到外面的天都黑了,他充满感慨的叹了口气。   不是他不想停,而是他原本最开始讲解的时候,就打算先只讲一点,等陆修远吸收听明白了,再继续慢慢讲后面的。   谁知道这家伙理解力这么强,他这边刚说完,对方就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停顿几息后,便作出恍然大悟状。   竟然这么快就能听懂?   许大夫不信邪的提问了几句,对方还能跟他举一反三的举例子,碰到这种情况,他顿时心喜的恨不得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本领,全都灌输到对方脑子里。   等休息够了,许大夫又趁热打铁,继续往下面延伸着讲解起来。   “微精之初,……凡物之精,此则为生,夏生五谷,上为列星,流行于天地间……”   陆修远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个他知道,对于中医“精”的理解,不能用平常的思维,必须站在宇宙的高度,将我们的目光投射到遥远的宇宙空间,精不源于地球的表面,而是来源于遥远的宇宙。   不得不说,中医思想的庞大,它不仅仅是概括世界,而是包含了整个宇宙。   他这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有前世基础打底,才能勉强跟上许大夫的讲解,想到对方给他讲解的这些理论思想,真是秒极。   讲完了概念,许大夫开始正式教学。   “等你学会了灵枢小针,你便能知晓我们治病其实是以针为主,以药为辅。”   “身体受了风寒,被外物侵入,用药是将其自体内驱出,而用灵枢小针,则是能直接在身体的藏象系统中直接消灭掉,省时快捷……”   听了这话,陆修远忍不住问道:“那灵枢针这么厉害,刚来龙门关的时候,为何不对百姓们用针呢?这样不恢复的更快吗?”   许大夫听到他的疑惑,抚了抚胡须,开始得意冲他卖关子,“你只要拜老夫为师,便给你解释为什么不用灵枢小针。”   陆修远看到对方这幅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干脆端过旁边的那个杯子,直接跪在了许大夫面前,恭敬的将茶水高高举起。   “此处条件简陋,只能暂时委屈师父了,还请师父喝茶。”   许大夫看到眼前这一幕,眼里满满的惊讶与不敢置信,语气颤抖道。   “你,你终于愿意拜老夫为师了?”   陆修远姿势跪的端正,表情诚恳,“您传授了这么多知识,拜师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相处,许大夫对他中医上的指导,细致又全面,中药、针灸这一方面,也算得上手把手教学,他前世见他爷爷教他爹,都没这么认真过。   这要细细追究起来,刚穿越那会,他这条命还是对方救的呢。   许大夫听到他说的这么真诚,举止又不似作假,顿时情难自禁的用力拍了拍座椅。   “苍天有眼,我裴无忧的医道,终于可以传下来了!”   听到裴无忧这个陌生名字,陆修远忍不住抬起头。   只见许大夫正热泪盈眶,一脸激动的凝视着远方。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师父,什么裴啊?”   许大夫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见陆修远还在地上跪着,连忙接过那杯茶水,喝了一口,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来来来,你先坐,等为师慢慢跟你细说。”   ……   听了许大夫的解释,他这才知道对方原来不姓许,而是姓裴,叫裴无忧。   对方之所以隐姓埋名,生活在偏远的小镇子,是因为以前用灵枢小针,逆天改命救了一个必死之人,得罪了背后的大人物,被打压追杀,最后在同门师弟的帮助下,隐匿了影踪,重新换了个身份生活。   讲完了自己的过往,许大夫内心轻松不少。   看着陆修远还沉浸在故事中,对方忍不住得意道:“能让濒死之人起死回生,这针法,你拜老夫为师不亏吧。”   陆修远听了对方的经历,早就心服口服,满心向往,一时间激动的想限制就动手学,“这灵枢小针竟然这么厉害!”   许大夫看到他这样子,伸手指了指天空,“夜已深,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白天再教你灵枢小针的应用。”   陆修远忍不住搓了搓手,虽然现在迫不及待的就想了解,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忍下。   一直等许大夫走到快进屋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今天回来的正事,连忙将勾埭人要过来治病的消息告诉对方。   三日后,勾埭族的重病患者,已经基本搬运至北城门外的大棚处。   许大夫走在前面,陆修远拎着药箱,和石英三个人一起去了对方的小帐篷。   来到了他们的大棚处,陆修远看到每个帐篷外,都拴着几头精神萎靡的牛羊,这估计就是他们带的“干粮”了。   他们按顺序先去的第一个帐篷。   走进里面,席上躺着两个重病的患者,旁边的狼主慕容宴带着面罩,正双手抱胸打量着许大夫。   许大夫疑惑地瞄了眼,见对方衣着不俗,眼神带着一副盛气凌人的感觉,便捣了捣旁边的陆修远。   陆修远见状,便给他解释道:“这位是勾埭族新任狼主。”   许大夫听了恍然,还不待他打招呼,慕容宴就匆匆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说那些废话,先救人要紧,希望你们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能将本王这些部下救过来!”   “老夫尽力试试吧。”说完,许大夫拎过药箱,在旁边蹲下开始做检查。   病人神志还算清醒,他听了刚才慕容宴说的话,眼神里带着怒火,语气哽咽道:“首领没有像前首领、大王子一般放弃我们,为了治病还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们内心都牢牢记得,以后要是有用的着穆旦的地方,刀山火海,任凭首领驱使。”   慕容宴听到这话,面罩下面的朱唇轻轻勾起,他眼神亲切的望向对方,语气温和的说道:“你们都是部落的精英,怎么能随便放弃呢。”   穆旦听到这句话,眼角的泪水终于滑落。   “首领。”,他努力侧头望向慕容宴的方向,嘴里忍不住喃喃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①金手指已到账,媳妇也到账了,边境马上结束去朝堂闯关了QAQ   ②中医很神奇的,比如眼病治肝、鼻咽病治肺、口腔病治心治脾等等,其中最典型的是耳病治肾。   让人忍不住感叹一句:中医yyds!   非常感谢漫漫--语的5瓶营养液~爱你~   关于文中谈论到的中医精气类知识,源自百度,黄帝内经探讨。 第66章   陆修远站在十旁, 看着眼前主仆情深的这十幕,不禁感慨慕容宴驾驭人心的本事,还真是厉害。   不再看慕容宴的表演, 他开始专心观察许大夫怎么给对方治病的。   他们由于是不同人群,生活方式也大为不同, 更是需要“病证结合”, 采取不同的策略。   许大夫给这位叫穆旦的人检查过后,便开始详细询问穆旦的症状,进而辨证论治。   经过十番详细检查加询问,石英上前递上纸笔,许大夫瞥了旁边陆修远十眼,这才接过石英手里的笔,开始记药方。   接连看了十几个病人,时间已经快到正午,他们在下十个要诊治的病人门口,看到了对方家属正准备杀牛,旁边围着十群前来取肉的同族。   许大夫见状,还是忍不住跟慕容宴叮嘱了十句, “他们那些病人, 肠胃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忌荤腥、忌油腻,吃点清淡的这样才有助于病情恢复。”   旁边等着分肉的勾埭人,听了许大夫的话, 很不以为然, “我们勾埭族历来都是吃牛羊肉,喝马奶过生活,可不像你们大庆人这么讲究。”   慕容宴瞪了说话的那人十眼, “这位可是帮我们治病的大夫,是勾埭族的恩人,不许这么无理。”   被训斥了,那人抱胸冲许大夫行了十礼,“抱歉。”   趁着这边人在说话,陆修远十直在观察那边杀牛的情况。   他看那牛,口鼻中都有排泄物溢出,不太像健康牛的样子,杀这样的牛当食物,真的可以吃吗?   他忍不住走上前,仔细观看起来,只见杀牛的那人,熟练地用刀在牛的脖颈处划了十道,血喷涌而出,流入提前准备的木盆。   血流净后,那人将牛挂了起来,熟练地将牛皮完整的剥下。   然后给鼓起的下腹部划了几刀,十时间,里面带着酸臭的内容物喷涌而出。   看着周围大家都见怪不怪的神情,陆修远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牛为什么能吃了。   这根本不是病牛,而是胃积食,撑死的牛。   想到这个原理,脑海中顿时有了新的计划。   等许大夫跟慕容宴交代完这些人的病情,便着急的拉着对方十起回去用午餐。   进城的时候,路过北城门口处,陆修远看到城内的百姓,都十个个都推着小摊车,在那边叫卖东西。   除了大米粥、小米粥、小麦粥,还有还有酸甜开胃的糖葫芦,更别提那无敌下饭菜酱咸菜。   叫卖声此起彼伏,引来了大棚旁边的勾埭人。   十群人闻着味的围了上来,看到无比勾人的小米粥,有些年长十些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自从几年前开战后,边境断了贸易往来,他就再也没喝过这小麦粥了……   陆修远看到那些年长十些的勾埭人,率先拿着牛肉跟摊贩交换,想要再尝尝记忆中的味道。   其他年轻人见状,也随大流的涌上前,用着不太标准的汉语,跟摊贩们沟通交流,他们也想要试十试这些族内长辈们口中的饭菜。   望着眼前的这十幕,他内心给周参将点了个赞。   等回到了住的地方,他们去掉了身上的防护,净过手后,乖乖坐在饭桌前等开饭。   他们今天的午餐是小麦粥和萝卜饼,下饭菜也就十个白菜炖豆腐。   天天这么吃,陆修远早就吃腻了,他手里拿过十块萝卜饼,就着小麦粥,勉强咽下去。   其他人吃过饭,都先离开去做事了,现如今饭桌上,就剩了陆修远和许大夫两位吃饭讲究细嚼慢咽的主。   许大夫见旁边都没人了,这才往他旁边靠了靠,小声试探了十句。   “料想到勾埭族人高马大,体格健壮,之前开药的时候,故而将药的计量加了许多,那些重症的服用过后,虽然期初身体适应不了,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但不出十周,便会恢复健康……”   陆修远放下手里的萝卜饼,“他们那些症状轻的,不也十周就治好了吗?师父有什么问题吗?”   许大夫干脆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次他们过来,起初我还以为是剂量用多了,纠枉过正,结果十上午检查下来,那些人的症状,没看出来像是被好好治疗过的样子。”   陆修远捧着粥,喝了十口,无辜的望着对方。   许大夫见他装傻,干脆直接捅破了这层纸。   “徒弟你是不是把上次给他们的药物剂量,给偷偷减少了?”   他嘴里还含着粥,听到许大夫的话,差点被呛到,陆修远抚了抚胸口,将这口气顺下去,开始冲着对方乖巧微笑。   “他们毕竟是蛮夷,不管做什么,我们都要有所保留比较好,这样互通往来,这样等两方关系密不可分的时候,才能维持住双方的和平。”   “所以,你就把他们用药剂量减少了?”许大夫眉头紧皱,很是不赞同他的做法。   陆修远理解许大夫的心情,他知道对方是那种不管你是什么阵营,如果病了,会全心全意帮忙治病,不会考虑十些利益纠纷这些事情。   但是这次事情不十样。   他忙放下手中的碗,起身来到许大夫身后,帮对方开始捏肩捶背,“师父您听徒儿给您解释。”   许大夫将身后的手挥开,斜了他十眼,“你刚吃完饭还没吸收,别碰老夫。”   手被推开,陆修远毫不在意,反而还笑嘻嘻的将板凳往许大夫那边挪了挪,靠坐过去,“徒儿此举,其实是为了长远利益考虑的。”   许大夫看着他等他解释。   “他们这马不是还没运过来嘛,如果十下子将病治好,他们直接就不认契约了怎么办?”   “这才刚签的,应该也不至于吧?”对方神情有些怀疑。   “怎么不至于?他们蛮夷行事作风又没有拘束,想干嘛干嘛,没准真能干出来这种事。”   反正陆修远是十直对那些蛮夷没有好感,更别提现在这个曾经给龙门关投过毒的勾埭族,哪怕他们已经换了首领,可现如今看慕容宴的为人处世,看着也不像那么无辜的人。   “那你说要怎么办?”许大夫问道。   自然是要先给他师父讲清楚来龙去脉,消除他老人家的这种愧疚心理,陆修远望着对方,神情认真。   “药物剂量我减掉了三分之二,原本打算先拖着轻症病人,吊着重症病人的命,之后再让他们来这边治疗。”想到后面的情况,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结果却没料到勾埭人体质这么强悍,轻症竟然十周就恢复了,而那些病情严重的,症状也好转了许多,如果他们有足够的耐心,沉得住气,只要再坚持半月,那些病重的也会慢慢恢复的。”   “那些病重的,就算再拖,在这边治疗,估计用不了十旬,便能全部恢复,你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拖,然后多跟城中百姓进行以物换物,盐,咸菜,水果,青菜,还有粮食,这些可以换取他们的牛羊肉,还有珍贵的毛皮和宝石,双方互惠互利,十旬的时间,也差不多够用了。”   许大夫听完,问了十句,“你是想让那些勾埭人尝到好处,以后进行更多的合作交换?”   陆修远点了点头,“差不多吧,不过不止这些,光交换东西,双方地位都是对等的,还不够牢固。”   “整天想十出是十出的,就现在这样子,能维持个几年就不错了,还想什么呢。”许大夫觉得就保持这个样子也挺好。   “原本我也打算这么想的,在现在的基础上,在进行多项深入交流,加固这种关系,但刚才看到的那十幕,让我想到了十个好办法。”   说完,陆修远陷入沉思之中,右手不自觉的敲了敲桌子,开始嘀咕起来。   “必须要用他们那边没有办法复制研究的方法来治这个兵才行,唔,研成细末的中药,好像是乌头、当归、皂荚…”   隔得时间太过久远,他那个转行兽医的同学,当初跟他讨论的治疗牛胃瘤胀气方子,实在想不出来。   于是陆修远转头问旁边的许大夫,“师父,治那个急性胃胀气,胃消化不良,除了乌头当归皂荚,还可以用什么来着?要研成细末的那种。”   对方无奈的看了他十眼,开始帮他补充,“黄檗、肉桂、干姜、五加皮、细辛……”   “对对对!差不多就是这些!”陆修远听后,激动的拍了十下大腿。   许大夫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搞不懂他在搞什么。   陆修远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大概估摸了十下时间,便厚着脸皮跟对方请了十个下午的休息,就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对方看着陆修远迅速消失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又去坑谁。   将军府内。   陆修远正对着两名长相老成的士兵,进行手把手培训,旁边还围了十圈的人在观看。   “陆秀才这么搞,真的行吗?”周参将“小声的”问了句身侧的时将军。   时将军瞥了对方十眼,没有搭理他。   陆修远趁着训练间隙,擦了把额头的汗,冲周参将解释道:“你们等着看吧。”   通过这十番的突击训练,士兵们的推销口才大幅度进步。   他满意的看着面前的两位搭档,十唱十和的进行表演,到时再加上几个长相不起眼的士兵,化了妆负责在人群中当托,这次活动,很大概率应该不会翻车。   等到了下午,许大夫带着石英,两人去城门口处继续帮那些人诊治,不管用药效果怎么样,每个病人都要看十番,观察仔细,免得节外生枝。   他们这边刚诊治完十个病人,许大夫就听到城门口有人在边敲锣,边吆喝着什么。   帐篷内的勾埭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纷纷掀开帘子,走出来像那边张望。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吆喝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送粮食,免费送粮食咯~”   “送大米小米,免费送大米小米~”   十听到这个消息,那些勾埭人都愣住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   勾埭人站外面听那两人吆喝了十会,大家互相对视了十番,最后是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主动凑了上去,眼神带着期待的询问道:“真的免费送粮食吗?”   那俩敲锣的人见终于有人来了,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拍着胸脯对他们打包票,“那当然了!不管是大米还是小米,粮食全都免费送!”   听了这话,那几个年轻人都眼含惊喜的对视了十眼,然后又开始激动的追问道:“在哪?在哪领免费粮食?!”   敲锣的人见他们这番模样,内心偷笑,他指了指北城门口处,那片新搭起来的木台子。   “喏,看到了没,就在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  开讲座给勾埭人送大米送小米,只为推销…… 第67章 晋江独发   那几个勾埭族的中年人, 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到了木台子旁边已经坐了不少人。   他们怕去晚了, 就没有免费的大米,便不再迟疑,连忙往那个方向赶去。   途中过熟人的帐篷,还顺便拉了其他几个身体健壮的老友过去一探究竟。   城门口处,周围已经围满了不少人。   陆修远作为背后活动的发起人,为了防止可能会发生的矛盾,干脆直接将台下位置, 划分成两片区域, 城内的百姓在左, 勾埭族人在右。   由于是第一次出这种活动, 勾埭族来的的围观群众一般都是年纪比较大一点的,知道粮食有多重要的中年人参加。   他们四五个结成一群, 站在那边询问哪边可以领粮食。   台下有专门帮忙解惑的接待人员,他们引导这些勾埭族的中年人站到划分好的区域, 并耐心嘱咐。   “我们这次是官府组织的健康养生讲课,您只要来听这个讲课,等结束后, 便会免费送一瓢粮食, 大米小米, 小麦,你们可以任选其一。”   说完, 接待人员还特意指了指台子侧边的那几袋粮食, 还有旁边树上挂的一个葫芦瓢。   那些个勾埭人,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瓢的大小后, 脑袋里换算了一下,便开始跟同伴商量,“那个瓢的量,正好能够我们喝两次粥的,不过我就是有点纠结选小米还是大米?”   “按数量来说,肯定选小米划算啊!大米粒多大!小米粒可以装好多呢!”他同伴发表自己的意见。   对方听了这话,忍不住反驳,“可是大米粥更好喝啊!”   那名接待人员见他们在争吵有愈来愈加重的趋势,便站在一旁开始劝解。   “你们不用太纠结,我们这是分享健康小知识的活动,一会台上还会有五十年种地经验的老农民,专门跟你们解释大米小米小麦的营养价值,如何选择,不如听了之后再做决定?”   那些人听了接待人员的解释,好像说的也对,于是都放下了心,再依照对方的指引,在剩下的空余地方,按顺序站好。   等了没多久,下面的空位置陆陆续续也都被站满,这次健康知识分享讲课,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首先是一位皮肤晒得黝黑的“百姓”上台开始演讲,他没有废话连篇,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进入正题。   “刚才听到大家台下的争辩,作为一个种地五十多年的老农,献丑一番,发表一下各人见解,帮大家伙的解释解释,一会好方便做选择。”   底下人不管是城内百姓,还是城外的勾埭人,听了这话,都默契的静下声音,开始认真看着台上人。   看到台下的人都准备好了,那老农便开始介绍起来。   “咱们先说下大米啊,老幼妇孺皆宜,一般更适合病后初愈,疲弱虚弱的人。”   “关于小米,……他对小儿跟产妇会更加相宜,睡前半小时喝碗小米粥,还有助于快速入睡。”   “小麦可以增强人的抗病能力,抗老防衰,很适合老年人食用……”   台上的老农民还在讲解,右半边的勾埭人听了对方的解说,挨得近的人,都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我怎么听了他的介绍,感觉这三种粮食都挺好,都挺想要啊?我还没吃过大米呢?这可怎么办?”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也是一脸赞同的说道:“不瞒你说,原本我就打算铁了心换小米的,结果一听那个小麦更适合老年人吃,我也忍不住开始纠结了!”   两个人的讨论声音不算太小,他们的对话被前面的一个勾埭人听到了,对方觉得他们大惊小怪有些无语,忍不住回头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你们笨啊!回去多拉几个人,过来听课不就好了!我刚才打听了,他们要开十天左右呢!每天都有这种活动。”   “十天?!”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只能用力的拍了拍胸脯,“等着,等今天结束,我回去就多拉一些人过来听课!”   这边气氛已经炒了起来,等老农结束,接下来就是陆修远专门培训过的人员上台,开始通过诙谐的表演,给大家讲解一些生活小常识。   “蔬菜还在混着吃?小心吃出食物中毒!”   “震惊,牛肉与猪肉混着吃,竟然会造成这种后果?”   “十个生活小妙招,了解它会让你日常生活更轻松,你们都知道吗?”   “牛羊用这样的方法喂养,其实是在伤害它们!养牛人千万不要这么做!”   “二十个必须知道的养生知识,一定要听到最后!”   每一个标题都是一个故事,经过台上一唱一和的表演,底下观众们身心,随着剧情的发展,也都完全的陷入了进去。   偏僻角落里,时将军他们一行人,正站在远处的墙角处偷偷观察人群的情况。   周参将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不敢置信,这如果不是陆修远提前给他打过招呼,他没准看了那些人的表演,也就自此深信不疑了。   陆修远对远处的表演早就产生免疫,此时他正在跟时将军确认最后一件事情。   “时将军,你确定好了要帮助他们救治吗?”   时将军抿了抿唇,视线望着远处,语气认真道:“他们也不容易,帮助他们救治,才能更好的和平稳定发展。”   周参将听了这话,有些不明白,他直接问旁边的陆修远,“你刚说的什么意思啊?我们将军怎么了?什么帮不帮的?”   陆修远见对方好奇,便帮忙解释起来。   “简单来说,就是那些勾埭人带来准备当做干粮或者拿来交易的病牛,我们这边能开药帮忙治好,”他指了指勾埭人搭帐篷的地方,“喏,就是那些。”   “陆秀才你能帮忙给治好?你还懂兽医呢??”周参将忍不住惊讶道。   陆修远没有管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解释道:“一共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我们用极低的价格将他们的病牛,全部都收过来,治好病为我们所用,包括以后他们所有的病牛,都可以全部低价收购……”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告诉他们牛的这病能救,先是帮他们免费治疗,而药方子严格保密,控制在我们自己人手中,以后如果再有这种情况,他们如果不想损失大了,也只能来龙门关求药。”   周参将一听这话,顿时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那当然是选一啊!跟他们勾埭族客气什么呢,反正我们凭自己本事治好的,他们不服气,让他们自己给牛治病啊,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主意啊!为什么不选这个?”   “不可,不可。”   旁边的时将军一脸不赞同,“这不是长久之计,以后勾埭人知道了详情,肯定会内心不平衡,容易积怨,长期这么持续下去,实在是不利于边境双方友好发展!”   周参将听了这些,有些不以为然。   “打就打呗,反正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等他们马匹、牛羊什么的送过来,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周参将挥舞着拳头,说的一脸战意。   时将军见对方这副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认真给周参将做分析。   “第二个法子其实也不吃亏,由这边主动传出去消息,对方没准还会心存感激,而我们只要方子拿捏住,随着交易的日益密切,他们以后也就不好再掀起波澜了,和平不易,还是要好好珍惜才是。”   听了时将军的一顿劝,周参将仔细想了想,好像对方说的的确挺有道理的,于是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了。   他挠了挠头,见旁边的陆修远站在一旁看戏,干脆找他搭话,开始转移话题。   “那陆秀才,他们这牛到底是得的什么病啊?你确定能治好吗?”   “这个病叫牛瘤胃积食,是一种常见病,”关于是否能确定治好,陆修远略微思考了一下,“只要他们能保证按时吃药,应该是没问题的。”   像牛得这种疾病的原因有很多,按照勾埭族的习性,冬天的原因一般都是由于瘤胃内积滞过多的粗饲料,引起胃体积增大,瘤胃壁扩张,导致的消化功能紊乱。   其他时间段的好发原因,估计跟采食大量青草、苜蓿等单一的饲料成分有关。   别看这是一种常见病,可如果不及时治疗,多数牛会因为脱水、中毒、衰竭、或者窒息而死亡,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在确定了时将军的主意不再更改后,陆修远便在内心开始安排起了之后的剧本安排。   他们在这边一直站着,差不多一个时辰后,远处高台的健康养生讲座终于结束了。   刚才站在那边听课的人,在接待人员的指导下,井然有序的排起了长队。   在等待领取粮食的时候,那些听课的人,脸上表情都挂着激动地笑容,嘴巴一直不停的跟同行人讨论刚才学到的常识技巧。   周参将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实在好奇得不得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陆秀才,你之前排练时讲的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哪些?今天的那些生活小常识之类的吗?”见到对方点头后,陆修远回道:“自然是真的啊,只不过用比较博人眼球的方式表达了出来而已,严格来说,这些技巧还是有一些用处的。”   对方神色有些纠结,“那牛肉跟猪肉,也是真的不能一起混着吃?”   陆修远听了这个问题,内心有些想发笑。   “从中医的角度上来考虑,猪肉属于滋腻阴寒类的,而牛肉则是有安中益气的功能,两方一温一寒,一个是补中脾胃,一个是冷腻虚人,性味有些犯冲,所以不适合一起食用。”   “原来是这样,那我以后记下了。”周参将点了点头。   旁边的时将军听了这个解释,也是一脸学到了学到了的表情,看的陆修远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随后的几天,由于每次粮食都发放的很痛快,越来越多的人排着队去听讲课。   而为了赚取更多的粮食,有些勾埭人,甚至会骑着马从他们部落赶过来听课。   一时间北城门口,到处人山人海,再加上每日三餐的以物换物,直接带动了城内百姓的生活水平,现在城里的家家户户,终于都能吃上肉了!   再讲过了生活小常识,又讲了一天生活小妙招后,陆修远估计对方的信任值差不多够了。   第四天,他终于亮出了付费大招,也是举办这个活动的真实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苏苏同学的一瓶营养液~   牛瘤胃积食科普源自百度~ 第68章 晋江独发   正午的北城门口。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不断宣传, 已经不再需要专门请人去敲锣提醒,时间一到, 木台子附近就已经被过参加活动的人挤得人山人海。   大家现在过来听讲课,不止是为了免费的粮食,而是他们发现,那些讲的小技巧,实用性还挺强,并不是骗人的!   台上演讲的那两个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先报个夺人眼球的标题, 然后再慢慢解说。   而是直接开始了表演。   “哎, 小五啊, 我这段时间碰到个怪事~”胖子一脸神秘的冲旁边的瘦子说道。   “啥神秘的事, 您直接说,我小六听着呢~”瘦子双手抱胸, 一副看热闹模样。   “说出来怕你不信,”胖子拿手做了个遮挡的动作, “我这两天睡觉,一闭上眼就开始做梦,这都一连好多天了。”   “做梦怎么了?我也天天做梦啊, 这有啥的?”瘦子听了, 明显不以为然, 冲台下人群喊道:“你们大家伙的做不做梦啊?有天天做梦的伙计吗?如果有的话,麻烦举手告诉我的小伙伴一声, 让他安安心。”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 大家都对台上的胖子瘦子很有好感,这时候听到瘦子问到这个,有几个胆子大的, 符合条件的人,都纷纷举起了手。   瘦子一看台下,举手的得有七八个,忍不住惊叹了一句,“嚯,有这么多人呢~”   他转身捣了捣旁边的胖子,“看到没,这么多的人都天天做梦,你是不是该放下心了。”   “唉,你不懂,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天天做同一个梦!每天都是同一个内容!”胖子神色纠结,“这多吓人啊!”   台下举手的一个勾埭人,见胖子被重复的梦境吓到,连忙高喊道:“胖哥你别怕,自从来到了龙门关,我也每天晚上闭上眼,就开始不停的重复同一个梦!这没啥的,你不用紧张!”   胖子听到台下的回答,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你也是这两天开始不断重复做一个梦吗?”   “没错!自从来了龙门关,我就天天夜里梦到我婆娘,已经好多天了!”那勾埭人很是确定的点了点头,开始安慰胖子,“所以说,重复梦境没什么好怕的!”   人群中听了这勾埭人的话,顿时哄然大笑,几个离得近的勾埭人,忍不住锤了那人几拳。   “想婆娘就赶紧回家,别在这占地方了,还能给我家里人听课腾个地方。”   胖子跟瘦子对视了一眼,这台下的发展跟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不能再陪聊了,还是赶紧拉回正轨。   瘦子做出一番好奇的表情,“见你这么紧张,我小六倒有些好奇了,你快赶紧的给大家伙说说,到底是什么重复梦境,能把你吓成这幅样子?”   台下人一听上面继续说话了,都默契的禁声,注意力又转移回胖子身上。   胖子见大家都在注视着自己,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他紧紧攥住瘦子的手,这才将自己的梦境讲了出来。   “我梦到家里养的那两头黄牛生病了,腹部突然膨大,背上的饥窝都显现出来了!我找遍了城内的大夫,怎么治都治不好,那可是陪伴了我们家二十多年的老黄牛,我自然是不舍的……”   “可大家都说没救了,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就在我绝望时,你猜怎么着了?”那胖子转头问向瘦子。   “怎么着了?你倒是快说呀!”瘦子见胖子在这里卡住,忍不住催促。   “嚯,你先别着急,让我组织组织一下语言,”胖子没好气的呛了对方一句。   瘦子指着胖子,对着台下人群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看,他先卖关子的,怎么现在还成他有理了?”   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壮了壮胆,“当时我都要放弃了,正准备抱着老黄牛哭的时候,突然有两包药材从天而降,砸到了我身上!我当时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赶紧将药煎了给老黄牛喂下……”   “然后呢?”瘦子一脸紧张的问道。   台下的人群,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胖子。   “然后它就好了啊!”胖子一脸紧张的说道。   瘦子听了对方说的话,一脸无语,“害!我还以为有什么别的事呢,就梦着个这件事,就把你吓成了这样,这也太不行了吧?”   胖子见对方无法理解自己的紧张害怕,一咬牙,干脆说出了实情。   “连续做同一个梦,我也不至于会吓成这样,最关键的是,这个梦在昨天下午成真了!!”   “什么?!”   “我昨天结束讲课后,回去就发现那两头老黄牛真的生病了,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梦里的地方,结果天上真的掉下来了两包药,给黄牛喝过后,他们的病立刻就好了!”   话音落地。   不光是台上的瘦子被惊讶到了,台下的百姓们也都傻眼了。   在古代,大家都很信奉神明的。   他们一听这后续发展,左半边部分的人群都跪了下去,双手合十,不停地向上天祷告。   右边的勾埭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发展,都傻站在那边,不知道做什么好。   其中一个勾埭人,忍不住小声跟同伴小声交流道:“那个胖子刚说的病牛症状,是不是跟我们的牛生的一样的病啊?”   对方也压低了声音回复,“听症状好像是,不过为什么同样是祭祀天地,为什么我们没有天降神药啊?”   没有人解答他们的疑惑,旁边的百姓祈祷结束后,人群中有个人,壮着胆子问了那胖子一句,“我家以前的牛,也是因为这个病死掉了,那个药,你还记得里面都有什么吗?”   “对对对!在此之前,这个病没有办法治好,这可是老天爷赏赐给我们的神药!把里面的药材记住才是关键啊!”   “没错没错!”   大家都站起来将木台子包围住,近距离的跟胖子打听。   “你们都不害怕吗?”胖子缩了缩脖子,围着周围打量了一圈。   城里百姓听了这话,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可是老天爷赏赐的药!多大的荣幸!你怕个什么啊!”   “好吧…是我胆子小。”胖子有些委屈。   旁边瘦子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锤了下他肩膀,“大家问你话呢,那个神药里面都有什么,你还记得吗?”   胖子受伤的捂住了被打的位置,“你就不能轻点啊?”   余光瞥到台下百姓们急不可耐的表情,终于不再卖关子,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旁边的瘦子。   “我打开药包的时候,里面就有这一张纸,不过不确定是不是药方!”   瘦子笑着接过纸张,打开一看傻眼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旁边的百姓看到瘦子这副模样,忍不住将纸抢过来,拿到面前一看,跟瘦子一样傻眼了。   “这怎么都是空白的?!”众人惊呼!   “哪里是空白的!”胖子抢过来那张纸,给台下的人群指着看,“这边不是写了字,还有这里这里,都是草药的名字啊?”   底下的百姓,看到现在这副情况,都有些六神无主。   胖子手里的药方,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张白纸啊,看到对方不停地在纸上指来指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人群中有人打破了这片沉默,“会不会是上天见你对黄牛感情深厚,感动于你们之前的关系,所以才特意赐神药给你的,所以我们其他人才看不到这个药方上面的字?”   百姓们听到这个解释,顿时也觉得这个人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毕竟这可是天赐的神药呢!哪是什么人都能看到的!   于是,大家都纷纷接受了这个解释。   右侧的勾埭人,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就像做梦一般。   什么情况?为什么那些人的牛一病死,就会有老天爷赐药,而他们的牛,每年因为这个病,都能死掉三分之一,却怎么都没有神明托梦赐药?   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具体缘由,这个勾埭人忍不住也围上去,跟城里的百姓询问了一番。   “自然是我们家家户户,年年都给各路神仙供奉啊,他们赐药帮我们不是应该的嘛。”百姓说的理所当然。   那名勾埭人苦恼的抓了抓脑袋,“可是我们勾埭族每年也都祭天祭大地啊?”   刚才那百姓眯了眯眼,思考了下,便询问他们祭天的细节。   等了解过后,有些无语的撇了撇嘴,“光祭拜有什么用?你们连画像都不供奉,神仙来了也没地方住啊。”   “那哪里能买到这些画像啊?我想带一些回去供奉起来。”勾埭人虚心求解。   那名百姓好心的给对方科普了一下,天/朝每年的各个节日,包括什么日子供奉什么神仙,还顺带帮忙介绍了个铺子,去那边买神像,报他名字可以打折。   勾埭人努力记下这些节日,准备以后也安排着过起来,就在这时,他身后的族人,突然都乱成了一窝蜂。   众人全部冲上前,冲台上不停地挥手。   “胖哥!别光卖给你们自己人啊!考虑考虑我们!你只管抓药,我们可以双倍买!!”   “我们族里这种病牛简直数不胜数,卖给我们一些吧!我愿出高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刚考完试,累傻了,明天再好好修改下~   非常感谢清禾的十瓶营养液!爱你!比心biubiubiu! 第69章 晋江独发   千里之外的京城。   金銮殿上, 老皇帝震怒,乌云压顶。   这个时云旗, 实在是嚣张至极,不但无视召他回京的密信,甚至还杀了自己派过去的监军!   这罪行,属实当斩!   不过老皇帝想到了那良马万匹,只能先暂时按捺住想要杀人的心情,先将人马骗入京城再说。   原本他根本不至于这么发怒,实在是手底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关键时刻, 一个派上用场的都没有。   老皇帝怒气冲冲的将那两封密信摔到地上, 指着下面的文武百官, 就是一顿臭骂。   “有好处拿的时候,一个个比谁都积极, 现在需要你们帮忙分忧了,却一个敢站出来的都没有!朕养你们这么多人有何用?!”   圣上发怒, 两侧的群臣全都闭嘴噤声,双手执笏低垂着脑袋,沉默地站在大殿上。   一时间, 周围的空间安静无比。   老皇帝看到眼前这一幕, 更是感觉火冒三丈, 他怒气冲冲的拍了下龙案,站了起来。   “说话啊?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   旁边的司礼监看到老皇帝被气的不轻, 一个滑跪, 匍匐到了对方脚底下,“陛下息怒!要保重龙体啊!”   大殿之下的群臣见状,也都哗啦啦跪下来一片。   “陛下息怒啊!”   老皇帝气急, “光息怒有什么用?你们倒是出来人啊!”   一听这个问题,下跪的群臣,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垂到地面上。   “现在边境战事已停,你们其中不管职位高低,只要愿意替朕去守边境,朕封他个大将军!”   听了这话,底下人心思各异。   保持中立的官员,只会为皇帝这种过河拆桥的方式心寒,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将头努力往下垂,反正他也不是武将,这个时候只要沉默就好了。   以二皇子为首的赵家一帮人,齐刷刷的跪在左侧,赵家族长的头虽然低着,但内心在嗤笑老皇帝这副作态。   时家虽然为天子镇守边疆,看起来威风八面,但实际一点用都没有。   老皇帝喜好猜忌,尤其是这种掌控兵权的边境大将,他更是害怕对方会投奔外敌。   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只有时家这傻子,才能干得出来。   对于这次老皇帝的发怒,他们赵家更是喜作壁上观,反正时家跟他们也不对付,死了就死了,只是可惜那些良马,如果能想办法运作一番,献给二皇子就好了。   而这次老皇帝震怒,最惨的还是右侧的武将们,虽然他们跟时家不是一个派系,但看到老皇帝对时将军的手段,那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油然而生。   别看他们现在在京城,在那群文臣底下讨口饭吃,这要是被发配去了边境,做什么大将军,估计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他们也不想掺和这件事。   老皇帝见众人都沉默,干脆自己随手在武将那一排里,随便点了几人。   看到自己被点名,那几名武将诚惶诚恐的匍匐着上前两步,对着地面使劲磕起头来。   “陛下!罪臣武艺不精!恐不能为您效劳啊!”   没几息的时间,已是满头鲜血。   两侧的群人留意到这边的情况,都不忍心的别过头去。   老皇帝见那几人竟然公开佛他面子,一时间火冒三丈,“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徒!留下来还有什么用!来人啊!将这几人拖出去通通斩了!”   话音落地,两侧的护卫纷纷上前,动作熟练的堵嘴,就要将人拖出去。   那几个武官傻眼了,这怎么还能说杀就杀!早知道他们就答应去边境了!   他们反悔了,想解释自己可以去,可是嘴巴被堵住,只能惊恐的瞪大眼睛,绝望的被护卫们拖走。   大殿上的其他官员看到这一幕,更是一个动静都不敢发出。   老皇帝慢慢踱步走下台阶,望着右排剩余的那些武官,眼睛微微眯起,“这下可愿有人为朕排忧解难?”   这话一出,右排的武官脖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情绪瞬间更紧张了,内心只能不停祈祷,不要选中我……   老皇帝的步伐渐渐停下,站在了一个非常眼熟的武官面前。   旁边的赵家族长看到老皇帝的动作,内心暗道不妙!   这可是二皇子手底下的人,可千万不能被选到边境,不然对二皇子损失就大了!   想到此,赵家族长赵庭连忙出声,打断了老皇帝马上要出口的话。   “陛下,老臣有一建议,可以暂借陛下燃眉之急。”   老皇帝转身看向旁边的赵家族长,浑浊的眼睛闪了闪,打量了对方一番,又停顿数息后。   等到大殿里的人心都紧张的吊起来后,这才开口慢慢问道:“赵爱卿有什么建议,尽管说便是。”   赵庭跪着挪了个方向,面向老皇帝诚恳道:“陛下,依臣拙见,他们并非不想替陛下分忧,而是苦于打不过那个时云旗啊。”   “爱卿这是何意?”   “我们直接派兵过去传信接应,肯定会打草惊蛇,万一对方杀了我们的武官,以后就在边境撑起了霸王,这可如何是好?”   赵庭开始提出自己的建议,“不如我们先不要声张此事,也不要派兵过去,有什么事情等对方来了京城再说。”   老皇帝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不过此事还没解决,等对方到了京城后,赵爱卿觉得派这一排的谁去边境比较合适啊?”   赵庭听了这话,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除了二皇子的人要在京,其他人爱派谁去就派谁去。   不过这也只能在内心想想,他伸出双手干脆跪趴在地上装死,“陛下如此英明,想必内心早就有了人选,臣等还不敢妄自猜测!”   老皇帝见他这样子,直接气笑了,他伸脚踢了赵庭一脚。   “就你最滑头!”   他哎哟一声怪叫,很干脆的顺着这个力道,倒在了一旁,凝视着眼前的厚地毯,关于最后谁去边境的人选,赵庭内心大概有了人选。   龙门关内。   经过这么一宣传,天赐神药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来龙门关的勾埭人,携带的干粮大部分都是这种坚持不了多久的病牛。   他们并不知晓牛的病因,只知道现在有药能救了便可。   看着那些城内百姓一窝蜂的抢购,勾埭人真是又急又气,对方又养不了几头牛,损失跟他们勾埭族比起来真是差远了,还不如把机会让给他们。   在极度供不应求的情况下,药的价格已经被炒到两头病牛一包药。   胖子那里的药被一清而光,抢不到药的勾埭人,只能无奈加价在城里百姓们手里买药。   接过对方手里的一大包药,看着对方将他们三头病牛抬走,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城里的百姓没有那么多的牛,还要疯狂跟他们抢药的原因了。   竟然还可以这样转手倒卖的??   勾埭人忍不住磨了磨牙,罢了,罢了,无所谓,只要这药是真的有效,三头病牛换一头健康的牛,也还是很划算的!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而那些抢到了药的勾埭人,下午基本都没再去听课,跟那些小技巧比起来,这个能给牛治病的药,可比那些消息重要的多。   几个勾埭人抱团,内心忐忑的的拆开药包,按照胖子讲解的服用规则,开始伺候他们的病牛。   三日过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病牛鼓胀的腹部,终于渐渐恢复正常,而一些体格壮硕一点的,都已经可以开始进食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那些勾埭人欣喜若狂。   这个药竟然真的有用!   一行人不再迟疑,连忙派出专人回部落报信。   知此消息的慕容宴,连夜组织好了人手,带上珍贵的皮毛还有宝石,策马往龙门关赶去。   将军府内,   陆修远正在帮时将军分析以后跟勾埭族要维持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维持好面子上的好看,等对方狼主主动因为药方找来的时候,我们要编个合适的理由,大幅度降价,只有低廉的价格,才能保证交易的长久性。”   “你确定这么快就大幅度降价吗?那前些天买药的勾埭人后悔怎么办?”时将军有些苦恼。   “我们降价是因为给狼主面子,他要是后悔,让他们自己去找狼主说去。”   说完,陆修远继续开始分析。   “我之前大概打听了一番,他们病牛的发病率还挺高,尤其是春冬两季,”他皱了皱眉思索道:“估计跟这边地理环境也有关,戈壁主要是藜科类草木,牛不喜食,甚至不食。”   所以每到这两个季节,他们勾埭人只能喂养提前储存好的干草,而突然换饲料,包括干草也容易引起消化不良这些症状,所以病牛的发病率急剧增加。   想到此,他提议道:“价格便宜一些也无所谓,只要牢牢将方子控制在我们手里,也就抓住了他们的弱点,他们如果想给病牛治病,就必须来这边买药,这样一来,倒也不必担心他们再敢随意撕毁契约。”   听了这话,时将军想到了那些无辜的牧民,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说我们老百姓看天吃饭,其实他们游牧一族,才是最看天吃饭的那一类。”   “游牧一族,逐水而居,听着潇洒,实则也是充满了无奈心酸,如果碰到天不好,牲畜又大量冻死,他们逃都没地方逃。”   陆修远赞同的点了点头,被400毫米等降水线隔离在外的蛮夷,无法靠土地吃饭,也不能长期居住在同一个地方放牧,故而产生了他们这种逐水而居的生活方式。   对方虽然有些惨,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改变,想到此,陆修远提议道:“我们现在既然是盟友,时将军也可以试着帮他们转型啊。”   听了他的话,时将军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叫转型?”   “就是由低级的逐水而居转型为稍微高级那么一点的畜牧业。”   陆修远好好的跟对方解释了一下大概区别,然后说想办法帮助对方普及畜牧业,如果成功了,这样勾埭族就彻底的绑死在他们船上了,以后依附他们为生。   再加上节庆假日还有生活方式的耳濡目染,语言汉字的推行,时间长了,肯定会被慢慢同化掉。   “这,有些不好吧?”时将军神色有些为难。   陆修远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要介意。   “等对方畜牧业发展好了,草原上其他吃不饱饭的部落,第一个目标,就是去抢劫没有城墙防守的勾埭族。”   想到此,他忍不住勾唇笑了下。   “勾埭族如果能防御住,我们就坐山观虎斗,如果他们抵挡不了,我们还可以借用盟友的身份,进行适当增援。”   “这样既能增加双方好感,还能利用他们,来牵制外面的豺狼,岂不是一举多得。”   听了陆修远的解释,时将军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真的是一个秀才能想出来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呀唬呀的八瓶营养液~~比心心! 第70章 晋江独发   看到陆修远对算计勾埭族侃侃而谈的这一幕, 时将军内心莫名有种感觉。   这家伙,以后要是做个贪官, 那绝对满朝文武没有对手!   对方如此深谋远虑,以后自家弟弟要是跟他在一起了吃亏怎么办?   一想到此,时将军心里就有些开始泛起愁来。   而一旁的陆修远,在提出了自己的设想后,却一直没听到回应,于是他疑惑地侧过身。   只见身边的时将军眉头皱起,神情很纠结的样子。   他有些不懂, “时将军, 是我的计划哪里有不合理之处吗?”   对方瞥了他一眼, 连忙否认道:“不, 计划没问题。”   陆修远想了想,问了句, “那是因为皇帝之前的密信?”   时将军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陆修远也有些无奈, “这老皇帝当真岁数大了,眼瞎目盲,竟然连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听到他就这么直接评价出口, 时将军连忙环顾了下四周, 看到没人后, 对方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秀才慎言,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   “嗯嗯, ”陆修远点了点头, “我这次只是忍不住,以后会多注意的。”   时将军见他对皇帝不满,望着客堂墙上挂着的那把弓, 眼神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变得悠远。   “其实我们时家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修远安静的听对方讲他们时家的历史。   原来时家祖上立过从龙之功,曾经也是名门望族,文武双修。   但随着皇帝的更迭,他们家也开始被新帝针对,死的死,亡的亡,最后就只剩时云琛祖父那一支,因为驻守边境,这才得以幸存下来。   虽然幸存下来,但日子却也没能好到哪里,因为朝中无帮衬,时祖父被奸臣挤兑陷害,皇帝下命令让其祖父进京自证清白,可那时正是深秋之际,草原上兵强马壮,时祖父根本没法脱身。   由于这个原因,又让奸臣以不听命令、不将圣上放在眼里为由挑起事端,被言官狠狠参了一本,皇帝气急,被众人在朝堂上这么一劝说,也觉得时祖父大有问题,然后下了糊涂命令,竟然在边境起纷争之际,断了后方的粮草。   听到此,陆修远忍不住咂舌,这个老皇帝也太离谱了吧!   他脑子装的浆糊?就这样,怎么能当上皇帝的?还当了这么久的皇帝?   时将军好像看出了他的疑问,便解释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有祖父那一辈人的辛苦打拼,老皇帝只要守成,也能舒舒服服过一生。”   “但他不甘心以后自己在史书上就此籍籍无名,于是到处搞事情,反而将大庆折腾的现如今这副凄惨模样,老皇帝实在不适合为人君,如果再不认清现实赶紧退位,大庆朝就要毁到他手里了。”陆修远补充道。   时将军听了这话,手比眼快的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你这张嘴!怎么什么都敢往外乱说!”   陆修远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对方的控制,他只能拼命用眼神示意对方撒手。   时将军眉头紧皱,“那你保证别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了?”   他拼命点头,对方这才松开控制。   陆修远拿袖口擦了下嘴,有些无奈,这二舅哥会不会太敏感了,这还在他地盘呢,自己人讨论一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   时将军见他这副不上心的模样,赶紧给他讲了以前听过的事件。   有名官员在跟同僚聚会的酒席上,吃多了酒,忍不住跟同僚针对一些敏感问题,发表了一些意见,第二天,他的话就被原封不动的写成了奏折,呈到了皇帝的面前,因此官职丢了,数年苦读,一朝全部化为灰烟。   可你也不是那不怀好意的同僚啊,陆修远撇了撇嘴,他又不是那种乱说话的人。   不过为了让对方安心,他还是跟对方保证,以后不再跟别人讨论这些话题了。   时将军点头,赶紧岔开话题,不能再继续聊这个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吱呀一声响,客堂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端着盘点心慢慢踱步进来。   陆修远转头望过去,瞬间眼睛一亮,对方正是许久未见的时云琛。   一时间也不管时将军在讲什么了,他惊喜的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时云琛忍不住嗔了他一眼,“这里可是我家,我难道还不能来啊?”   他赶紧摇头否认,“不是不是,这不是好些天没见你了,所以忍不住问了句。”   “一提到这个我就来气,”小少爷双眉紧蹙,“大哥突然莫名其妙的让我帮他算账,那些物件琐碎麻烦,一直忙到现在才好不容易结束!”   旁边知道内情的时将军,心虚的将视线移开,他能说大哥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看不惯幼弟老是跟陆秀才腻在一起吗。   陆修远看到小少爷生气恼怒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起,他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对方气鼓鼓的脸颊。   “没事,再等等,以后就有足够时间了。”   听了这话,时云琛也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凝视着陆修远。   旁边的时将军,看到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扶额,没错,就是因为这幅画面被他大哥看到了,所以才有现在忙碌的不得空闲的时云琛。   时将军赶紧打断他们两人之间的的这种气氛,他捏过了对方盘子里一块点心,扔进嘴里嚼了嚼评价道:“糖放少了,没滋味。”   时云琛斜了他一眼,“又不是给你吃的。”   陆修远听了这话,楞了一下,的确他不爱吃甜的,想到此,他也伸手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块,红豆的香气弥散在口腔,甜度适宜,是他喜欢的那种味道。   他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时云琛见他贪吃模样,眼梢带着得意,笑嘻嘻的劝道:“陆二郎你少吃点呀,不然小心晚饭吃不下了!”   陆修远咽下嘴里的红豆糕,又喝了口茶,这才抬头说道:“不碍事,回去就是萝卜饼,青菜汤,吃不吃都无所谓了。”   对方抿唇笑了笑,“谁跟你说萝卜饼了,是我大哥今天留你在这边吃饭呢!”   诶?陆修远一脸惊讶的望过去,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时云琛冲他眨了眨眼。   这会不会有点太突然了?陆修远连忙咽下嘴里的点心,身体也坐端正了一些。   “不着急,大哥要等再晚一些才能回来。”   “那也不能放松。”陆修远说的很严肃。   对方被他逗笑了,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肩膀,两人打闹了一阵,时云琛才留意到一直当背景板的二哥,于是抛了个话题。   “二哥,他们承诺的马匹,什么时候能到?”   时将军想了想慕容宴给他的保证,“大概也就这两日了吧,怎么了?”   时云琛摇了摇头,“没事 ,我就是随口问一下。”   陆修远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好奇道:“老皇帝的密信是不是还没到?我估计他信里肯定让时将军你押送马匹回京城呢。”   “将军押送敌方献上来的物资回京,不很正常吗?”   听这语气,时将军还真的打算亲自去?陆修远连忙阻拦,“别!经过之前那些过节,再加上都监之事,京城就是龙潭虎穴啊,万万去不得!”   时将军想了下,好像的确有这个可能,于是叹了口气,“那我让亲信他们去,皇帝会不会觉得不够重视?”   “亲信最好也别去,”陆修远解释道:“运送马匹回京,这就是有去无回的活计,时将军还不如找几个不对付的人,让他们去,这样不管京城那边什么反应,也影响不了边境。”   时将军捏过一块糕点扔嘴里,声音含糊不清道:“真麻烦,老子干脆就一辈子呆边境不走了,就守着这一块地,管他天王老子,谁来都不怕!”   陆修远见对方难得抱怨一次,连忙赞同道:“时将军只要在龙门关一直待着不出去,就算皇帝也奈何不了你,除非他不想要他的江山了。”   时将军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现在的朝堂如何腐朽不堪,你也看到了,现如今还要继续去考科举吗?”   听到这个问题,他先是看了眼旁边的时云琛,才回答道:“这并不冲突,不管以后做什么事情,考个功名在身都是首要的必备条件,更何况,”他笑了笑,“考上考不上还不一定呢。”   “怎么会考不上!”时云琛着急打断他的话,”你不要乌鸦嘴!”   陆修远也没办法,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空闲,现在都马上要四月了,八月份就考试,他这复习的进度,自己都觉得没谱。   四书题目是随机出,没办法预测,只能全文复习,而策论那些,倒是可以拿出以前考试押题的精神,好好研究一番,万一就押中了呢!   反正不管什么,尽力一搏吧,实在不行,三年之后再战。   时云琛见他这副态度,着急的围着房间转了两圈,突然停下一拍手。   “有了!突然想到大哥好像有收录乡试优秀文章的习惯,等回平安镇后我帮你找一找。”   陆修远听了这话有些惊讶,他见时云章一直很敌视朝堂,为此还不惜弃文从商,想不到竟然还会收集这些文章。   “那等时大哥一会过来的时候,我自己开口向他借吧。”   他们三人闲着无事又坐那聊了会天,一直等到外面天快黑了,时云章这才姗姗来迟。   四个人坐一桌,吃了一顿气氛有些微妙的晚餐。   等吃饱了饭,办妥了事,陆修远就着外面朦胧的月光,回了吴老板那边。   他回到院子的时候,许大夫正在躺椅上边喝茶边看星星。   陆修远看到这样子,忙上前摸了摸对方衣服,外衫已经有了湿气,他劝道:“师父,夜深露浓,还是赶紧回房间休息吧。”   许大夫斜了他一眼,“你以为为师坐这边是看星星的吗?还不是某人出去一整天,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陆修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今天跟时将军聊得有些久,忘了时间,下次我提前打招呼。”   对方哼了一声,起身拿过茶壶,“你先跟我过来,”   陆修远跟着对方去了自己房间,他关好门后,见许大夫在怀里掏出了一本书。   “这边病人马上就看得差不多了,我们过不了几天就要回平安镇了,你这段时间有空就将这本书先背下来,等回去途中,为师再慢慢给你讲解。”   陆修远接过书,大概翻了几页,发现是灵枢小针运用的手抄版,闻着上面浓重的墨香,估计是才写了没多久的,他内心感动,将书捧到胸前。   “明天我就开始看。”   “嗯嗯”许大夫赞赏的抚了抚胡须,“以你的速度,这两天应该能轻松背下来吧。”   这,陆修远神色有些为难,去掉他复习科举书籍的时间,呆在家里不出门,满打满算每天也就两个时辰背这本医书。   看他这副模样,许大夫抚胡须的手掌一顿,“你今年不会还打算继续考科举吧?”   陆修远神情认真,“是有这么个打算……”   对方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疑惑,“就你这段时间的所见所得,这腐朽的朝堂,还有什么必要考科举做官?跟着为师治病救人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跟他的理念有些不符,这如果是太平盛世,在老家做个快乐的老中医,那肯定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但自从他来到了龙门关,见识到了在战争下那些无辜百姓的生活。   他内心就彻底改变了想法。   “行医济世,救治的只是个体,而考科举做官,若有朝一日能帮这个腐朽的朝廷,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变制度,便能够救更多的人。”   “你可知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场上的事情可不是过家家,那里面水可深着呢!”许大夫担心他这个性格在官场上吃亏,只能苦口婆心劝道。   陆修远神情严肃认真,“这些我都懂,跟那些人相处没必要硬碰硬,逢场作戏,隐忍克制,必要时还可以做一些伪装。”   谁知道对方听了这话,仍然不赞同。   “还是太年轻,”许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要知道有些面具一旦戴上,就很容易再也摘不下来了。”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摘不下来又如何。”   陆修远说罢,干脆上前两步来到书桌前,提笔蘸墨写下一对联。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写完,将笔放置案台,他站的笔直郑重的望向许大夫。   “这是我的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现代来的,对昏君自然是没什么敬畏之心,不过经过了时将军的举例后,他吸取教训,以后哪怕在自己家,也不乱说了。   附小剧场:陆修远做了大官后,一直恪守谨言慎行的规则,晚饭后,小少爷拉着他八卦朝中某某人物。   陆修远作嘘状:“隔墙有耳,在自己家也最好不要讨论。”   小少爷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那我们回房后在被窝里讨论应该没事吧?谁会躲床底偷听!”   陆修远挑眉:“上了床我还能给你机会讨论这个?” 第71章 晋江独发   清明将至, 杨柳依依,难熬的寒冬已经过去, 街上人员往来,在准备几天后过节的祭品。   侥幸从龙门关捡回两条命的兄弟俩,此刻正用牛车拉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往金山村走去。   年轻的那个叫丁二,他坐在慢悠悠的牛车后面,看着两边不断倒退的风景,内心有些按捺不住, 转了个身, 问向前面的人。   “大哥, 你确定我们走的这条路是正确的吗?怎么都这么久了, 还没见到他们金山村的影啊?”   赶牛车的丁大,听了这话, 回头训了一句,“这才从镇子走了没多久, 你在这边急什么?”   丁二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我这不是怕你走错路耽误了时间,咱们今晚不是还要赶回去进货呢么。”   “呵呵, ”他大哥冷笑一声, “还不是你自己非要跟过来的?你要是自己先去进货, 那我们时间也不至于这么紧了。”   “陆秀才也算是救了咱俩的命,我这不是想去当面谢谢他的家人嘛!”   丁大在前面哼了一声, 继续赶牛车, 没有再讲话。   时间渐渐流逝,他们也赶在正午之前,刚好到了金山村。   清明前后, 种瓜点豆,这时候正是农忙时节,他们赶着牛车一进村子,就引来了一群人的注意。   大家见牛车上大包小包的礼品,都在纷纷猜测着他们的身份,来这边做什么的。   丁大驱赶着老黄牛来到其中一户田地里,冲地头上的一名老者打听道:“老大哥,跟您打听一个事儿。”   老大爷停下手里的锄头,擦了把额头的汗,“打听啥事你直说吧。”   “这里是金山村吧?村里陆秀才家要怎么走啊?”丁大客气的问道。   原来是找陆二郎的,老大爷听到这个问题转过身,指了指大山脚下最远处的位置,“喏,就这条道,你顺着一直走,走到尽头就是陆二郎的家了。”   “好嘞!多谢老大哥了!”丁大抱拳道谢,随后驾着牛车,顺着对方指的方向走去。   旁边的村民见对方离开后,都忍不住凑上前来询问道:“大爷,他们刚才跟你说啥了?拉着一车东西是来找谁的呀?”   “就是问陆二郎家怎么走而已,也没说啥,”老大爷说完又继续开始锄地。   “那人找陆二郎做什么?还带这么多看着就很贵的好东西?”那人好奇八卦道。   老大爷听了不耐的将锄头竖起来往地上敲了敲,“打听那么多干嘛,赶紧干你的活!今天不把这些地翻个遍,你中午别想吃饭了!”   “大爷你也太狠心了吧!”那人拉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继续回到地里干活。   而此时的张氏,正带着自家儿媳妇在门口的菜园子那边种菜。   得益于之前的竹管引水,他们现在不缺饮用水,平日张氏在家针线活做累了,就会出来刨地,日积月累之下,也开辟出来了一片不小的菜园子。   “大郎说老是吃萝卜白菜,早就吃腻了,今年我们空一片地方,过两天买点黄瓜苗种上吧。”张氏环顾了下菜园子大小,划分好区域。   旁边秀兰大嫂笑了笑,“娘太惯着大郎了,萝卜白菜有什么不好的,就他一天天的挑嘴,有些人想吃还不定能吃得到嘞。”   “害,反正黄瓜苗也不贵,到时候咱娘俩去镇上一趟,顺便把这段时间绣的帕子拿去卖掉换点东西。”   “好的娘。”秀兰大嫂笑着应了一声。   她们这边正在浇菜园子,那边的丁大丁二也赶着黄牛快到她们家门口了。   大嫂秀兰远远就听到车轮子吱呀吱呀的声音,她放下手里的葫芦瓢,站起身往远处望去,正好看到丁大冲这边招手。   “娘你快看,那人正冲我们打招呼,是咱们家的什么亲戚吗?”   张氏听了这话,也起身看过去,她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不认识啊,咱家哪有这号亲戚,也不知道来干什么的,先过去看看吧。”   说完放下手里的木桶,擦了擦手,迎了上去。   “两位大哥你们这是?”张氏询问道。   丁大指挥着老黄牛停下,然后下车客气的问道:“这边可是陆秀才的家?”   张氏眼神在车上面的礼品上转了一圈,神情疑惑的回道:“正是,不过我家二郎现在不在家,不知道两位大哥找他有何事?”   丁大一听是陆秀才家后,高兴地一拍手,“那就找对了!我们兄弟俩这一趟是特意来道谢的。”   说完连忙冲后面丁二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开始大包小包的往院子里搬。   “哎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这可使不得!”张氏一看这样傻眼了,连忙撸起袖子过去阻拦。   旁边的秀兰大嫂一看这样,也赶紧扔下了手里的葫芦瓢,小跑过来给张氏帮忙。   院子里拄着拐杖正在复健的陆大富,一看两个陌生男人抱着东西冲进了自家院子,瞬间愣住了。   “你们是谁啊?拿这些东西来这边做什么?”   张氏这时候也冲了进来,将东西抱着就要往外送,这些来历不明的,还是少往家里收!   “哎!大嫂别别别!”丁大连忙阻拦,“我们是来道谢的,这些东西都是谢礼,你们别往外推啊!”   张氏拒绝的态度很坚决,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来到问了姓名就送东西,她虽然不识字,但有些道理还是懂的。   “就算道谢哪有送这么多东西的,你们快拿回去吧,我们家不要。”   丁大一看这情况,连忙道出事情原委,“陆秀才在外面救了我们兄弟俩的命!我们现在回来了道个谢很正常啊,大姐你可别往外搬了。”   听了这话,张氏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救命?救什么命?”   “你先听我们兄弟俩解释嘛!”丁大过去夺过对方手里的箱子,先放在了地上。   “年前那段日子,我们兄弟俩去外地卖货进货,想赚个差价想舒服过个好年,结果人算不如天算,那场暴雪把我们兄弟俩困在了边境,结果运气不好又逢瘟疫肆虐,我们弟兄都不幸中招了。”   “什么?边境?”张氏感觉大脑有些不够用了,她家二郎不是去江南一带游学去了吗?   “是的没错,”丁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兄弟俩都病了,尤其是我,拉稀拉的还以为大限将至了,本都绝望的时候,多亏许大夫还有陆秀才的细心治疗,才有幸捡回这条命,这让我们如何不感谢!”   张氏脸色有些不好看,“你确定是在边境遇到我家二郎的?”   丁大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回答道:“是啊,当时情况可危急了,城内瘟疫死了好多人,北城门外还有勾埭族天天进攻,实在太可怕。”   想到当时的情况,丁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当时他还以为勾埭族要攻破城门进来了,兄弟俩都绝望准备等死了,谁料事情竟然又有了反转。   想到此他忍不住上前两步扶住旁边陆大富的肩膀,一脸激动的说道:“还是令郎厉害啊!他刚到的那天,勾埭族进攻的最猛,都已经开始撞城门了,我们大家都要绝望的时候,是令郎想出了好办法!让大家一起将勾埭人击退了!”   陆大富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此话当真?二郎真的这么厉害?他不过一个秀才而已啊?”   “害!陆大哥瞧您说的,这还能做得了假?陆秀才现在可厉害了,不但帮大将军退敌,还跟许大夫一起治好了边境的瘟疫呢!”   丁大说的一脸激动,“我来的时候,还碰到他跟大将军他们一起上了雪山去找瘟疫起源了呢,听说令郎现在跟那边大将军称兄道弟的,可了不得了!”   “好好好!”陆大富一脸激动的拍了拍椅子扶手,“不愧是我儿子!”   相比于陆大富的激动,张氏要显得冷静的多。   儿行千里母担忧,二郎本说去江南游学的,也不知为何就去了边境,那边又是雪灾又是瘟疫的,即使丁大将陆修远夸的再怎么天上地下,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忍不住担心的揪起了心。   “是二郎托你们来报信的吗?边境雪灾瘟疫这么严重,他在那边还好吗?”   丁大条件反射的回答道:“不是啊,是我们兄弟俩自己要来的。”   张氏听了这话,目光闪了闪,猜测到他们家二郎应该是想隐瞒自己行踪,好让她们别担心,结果没想到丁大竟然主动找上了门。   说到找上门,张氏突然反应过来,“你们要是感谢,直接在那边跟二郎说一句不就好了,还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来家里吗?”   “这不是陆秀才没给我机会嘛,”丁大摊了摊手,“临出发前一天还是好好的,结果我们走的那天就正巧生病了,辞别的时候没赶上……”   话说到一半,丁大被脚尖的剧痛打断了,他不解的瞪向丁二,就看到丁二冲自己狂使眼色。   丁大转回去看到对方惨白的脸,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   他尴尬的伸出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氏用力掐了掐自己手指,强撑起精神问道:“二郎怎么病了?是被其他人传染了吗?病情严重吗?”   听了这话,丁大有些为难的望了自家兄弟一眼,都这样了,那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张氏一看到对方这反应,心立马提了起来,她上前不可控制的紧抓住丁大的胳膊,“二郎怎么了?大哥你倒是说清楚啊!”   感受到自己胳膊上的疼痛,丁大对张氏的反应很理解,但是他也不太清楚陆秀才这个病到底严重不严重啊,只能拼命回想当天辞别的时候,另一个药童给他的回话。   “当时我们兄弟要找陆秀才的时候,另一个药童说他病了在院子里养病,”丁大抓耳挠腮的又寻思了一番,“好像就没再说别的了……”   一听到对方这么说,张氏内心更没底了,脚步踉跄了下,眼看就要摔倒,还是身后的秀兰大嫂见不对劲,赶紧上前扶住。   “娘你没事吧?!”   张氏脚步虚浮,脸色惨白道:“娘没事,秀兰你赶紧去镇上喊大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中原中也的20瓶营养液!!好多!爱你!! 第72章 晋江独发   丁大丁二兄弟俩也有些懵, 他也没想到事态会是这个发展,一时间安慰也不是, 走也不是,只能傻傻的伫立在原地。   张氏被扶到旁边椅子上坐下,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微微颤抖。   “好了秀兰,娘没事,你先去镇上找大郎回来。”   秀兰大嫂应了一声,看了眼旁边的丁大丁二俩兄弟,语气客气道:“我娘身体不好, 恐怕不能好好招待两位贵客了, 怠慢了还望两位好汉多多担待。”   丁大愣愣的点了点头, 最后还是看秀兰大嫂要出门了, 这才赶紧上前拦住,“先等等, 先等等!”   秀兰大嫂被拦下,不解的望向丁大, “还有什么事吗?”   丁大尴尬的抓了抓头发,“那个,你说下你地点在哪?让我们兄弟替你们跑这趟吧。”   “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她听了这话内心闪过一丝心动, 望着院子里的婆婆公公, 就这么放他们在家自己也不放心, 不过要麻烦别人替她跑这一趟,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 不用客气, 这事我们兄弟俩也有责任,你只要说地点还有姓甚名谁就好了。”丁大劝道。   犹豫再三,秀兰大嫂还是担心张氏占了上风, 她说出了陆修武做工的地方,目送他们远去。   期间她多次要将礼物送回牛车上,对方坚决不收,无奈之下,只好将东西暂时放在了庭院里。   丁大驾着牛车离去的路上,被丁二一通抱怨,“大哥你说你这事办的!咋嘴上就没个把门的?怎么什么都往外秃噜。”   “难道我想变成这样吗?!”丁大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倒霉,“我哪里想到这个陆秀才是偷偷跑去边境的啊!”   丁二听的是一脸无语,“谁让你没事说那么多的!你就随便讲两句,道明来意不就好了,非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得了,现在闯祸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丁大晃了晃脑袋,摆出了一副很高深的造型,“这些人情世故都是有讲究的,老二你没事要多学着点!”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丁二看着他大哥的后脑勺,眼神充满怀疑,总觉得这都是对方闯祸了,临时找的借口。   “你别不信,大哥给你举个例子,就像你夸人,背后夸人就要比当面夸人更有效果一些!当面夸人的确会让人高兴,但有些人就是不喜欢被当面夸奖,就像咱们生意场,大多都是表面夸得天上地下,背地里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种的你越是夸,对方可能会越提防!但是背后说好话就不一样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话你只要说出去了,那早晚都会被当事人听到,到那时对方知道了,对你印象肯定好,因为大家都下意识的认为,背着人说话,那说的肯定都是出于真心的!”   对方听的若有所思,“所以你就来陆秀才家里给他父母夸他了?”   丁大声音一顿,“额,是是这样的没错的……我们只要在他父母面前夸陆秀才如何如何厉害,等以后他回家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提起这些事,到时留个好印象,那这事咱们不就办的漂亮了嘛。”   “但我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人家没告诉家里,亏我还巴巴的上去说好话,哎,这下好了,直接捅了大篓子!”   丁大说的一脸欲哭无泪,“这下等陆秀才回来了后,对咱们兄弟俩印象肯定不好了。”   丁二听了这话转了个身,戳了戳他大哥,“别这么消极啊大哥,你看你这幅样子,怎么还不如我淡定。”   “老二啊,你那是不知道死亡有多可怕,那些天哥每天过的都是生不如死,这让我如何不感谢他们。”   丁大想到了当时的状况,还是忍不住唏嘘。   闻言,丁二好像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在牛板车上坐直了,“这个陆秀才是个好人啊!我这才想到,他竟然能在边境这种情况下,背着家里偷偷跑去帮忙,真是厉害!”   丁大忍不住回头斜了他一眼,“你这才反应过来啊!”   对方叹了口气,“真羡慕他们父母,有这么厉害的儿子。”   他大哥忍不住笑了笑,“你儿子不也挺好的啊!等咱们哥俩再好好赚上两年,给丁胖还有鱼儿请个夫子好好教教,到时候咱们家的孩子也不一定比别人家的差!”   弟兄两个说说笑笑的,过午就又回到了镇上,按照秀兰大嫂给的地点找到了人。   他们去的时候,陆修武正在给人修缮房顶,丁大怕贸然出声再给人摔着,所以一直等对方下了房顶,他们才走过去说明了来意。   陆修武听了来龙去脉,一时间也是又惊又怕,连当日的工钱都没结算,就赶紧大步流星的往家里赶,丁大在后面驾着牛车都没撵上陆修武。   等回到家后。   张氏看到了大儿子回来了,仿佛又有了主心骨,她连忙站起身,“大郎!”   陆修武扶住张氏,“娘您先坐着,事情我都已经听那两人说过了。”   张氏抚摸着大郎结实有力的胳膊,不免想到了陆修远,一时间心如刀绞。   “二郎深秋就大病过一次,他身子骨这么弱,那寒冷的边境怎么能受得了!”   陆修武抿了抿嘴,轻轻拍了拍张氏的肩膀,安抚道:“娘你别太担心,二郎肯定会没事的。”   “那里没事了?那俩报信的还说他病了,也不知是受凉导致的还是因为被别人给传染了,他们也不说清楚,差点把娘急死了!”   说完,张氏心里更难受了,眼泪差点落下来。   旁边坐着的陆大富看到眼前这幅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孩他娘,现在干发愁也没用啊,咱们还是先让大郎去镇上打听打听消息再说吧。”   张氏听了这话就来气,“光说打听消息,你找谁打听啊?现在镇上唯一见过二郎的那俩人还什么都说不清楚。”   “他们从边境走的时候,二郎刚生病,算算日子,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该是什么结果的,就是什么结果了,你着急也没用啊?”陆大富在一旁给她分析道。   “我就是担心不行啊?即使半月已经过去,只要确定不了二郎一切平安,我这提起心就没法放下来!”   见对方炸毛了,陆大富连忙怂了,“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消消气消消气,这气大伤身,对身体不好。”   张氏哼了一声,没在搭理他。   这时门口响起了车轱辘的声音,没一会,丁大丁二又回到了院子。   张氏看到他们去而复返,瞅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礼品,不解的问道:“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丁大连忙摆手,“不不,我们来就是想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到忙的地方?”   张氏这会心里正乱着呢,也懒得跟对方说什么。   旁边陆修武安抚的拍了拍她肩膀,“娘别担心了,今晚我收拾收拾东西,明儿一大早就去边境打听二郎的消息。”   张氏听了这话,内心挣扎片刻,右手紧紧抓住了陆修武的手臂。   “不行!边境那边道路又远又偏僻,你一个人走不安全,明日你去镇上打听打听,什么时候有商队过去,你再跟他们一起。”   “可这样时间就耽误了啊?”陆修武有些着急。   “急也没用,就像你爹说的那样,这都过去半月了,也不差这两天了,听娘的,边境那种地方,不跟商队别一个人走。”   张氏的右手已经快被她掐出了血,她虽然心急如焚,但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再怎么担心二郎,那也不能拿大郎的命去冒险。   陆修武见状只能先点头将张氏安抚好,等明天他打算直接偷偷离开。   而一旁的丁大,听到张氏说要找商队的话,眼睛却是一亮,他试探的开口道。   “我们兄弟俩现在正在收货呢,等收好后过几天就跟商队一起去边境,如果不嫌弃的话,令郎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竟然这么巧?你们最快什么时候出发?”张氏打听道。   丁大掰手指算了下,“唔,最快大概后天吧!”   陆修武听了这话也松了口气,后天也还能接受,毕竟跟着经商的车队走,要比他一个人走要好一些。   张氏见对方又帮了他们家一个大忙,她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情,站起身。   “这次真是多亏二位给我们传信,我们这才知道二郎的消息,后天还要麻烦你们带着大郎一起出行,如若不嫌弃的话,一会晚上我做两个家常便饭,你们吃过酒再走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兄弟俩一起拒绝道,“嫂子您不用这么客气,我们的命还是令郎救回来的,您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来镇上找我们便是!”   “好好好,那嫂子帮你们炒两个菜,让大郎晚上陪你们好好喝一杯。”张氏笑了笑,转身准备去厨房烧饭。   旁边陆修武连忙拉住对方的胳膊,“娘辛苦一天了,还是先回房间休息吧,一会我去喊秀兰做就好了。”   “大郎你这也太不心疼媳妇了吧,”张氏忍不住戳了戳陆修武的肩膀,“这两天秀兰精神不太好,让她好好休息吧,做个饭娘还是没问题的。”   丁大丁二一看这情况,再呆下去就要被留饭了,迅速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嫂子,大哥,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些事,饭我们就先不吃了,等后天你直接让大郎到平安镇的牌匾下等着就好了。”   说完,两人迅速走人。   “哎哎哎?怎么不吃个饭就走了?”   张氏追着到了大门口,只见他们兄弟二人头也不回,牵着老黄牛跑得飞快,直至消失在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晋江独发   外人一走, 张氏也没了做饭的心思,陆修武去隔壁村书塾接了小莲回来, 一家人晚饭都随便对付了一口。   天黑后,便各自上床休息。   夜已深,周围也都是静悄悄一片,张氏却躺在里屋的竹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陆大富被对方翻身的动作吵醒,睡意惺忪的打了个哈欠,“这都什么时辰了, 孩他娘你怎么还不睡觉?”   张氏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 “二郎这一天没消息, 我这心就不踏实, 哪里还睡得着啊!”   “别想那么多了,咱家二郎机灵着呢, 你就赶紧睡觉,等后天让大郎去打听消息就得了, 想那些多余的也没啥用啊?”陆大富劝道。   “生病又不是机灵就能治好的!跟你真是没话说!”张氏翻了个身,不再搭理对方。   想到他家二郎,她就忍不住叹气, 这个小儿子哪里都好, 就是体质有点差, 之前上山淋雨那次,高烧了那么久。   现在才过去没多久, 竟然又跑去边境那边, 城外打仗危险不说,结果现在还生病了,这让她这个做娘的怎么不担心。   普通风寒二郎都受不了, 更别说万一要是被人传染了瘟疫,这可如何是好?   张氏是越想越睡不着,她听着旁边陆大富的打呼声,在竹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   最终还是因为实在心里不踏实,干脆起身穿起了衣服,脚步轻轻的来到院子里。   外面天色无星也无月,到处漆黑一片。   张氏摸索着来到厨房,点亮了油灯,就着微弱的灯光,找到了面盆。   轻手轻脚的去面缸里舀了几勺面,又添了些水,便开始揉面。   她觉得不能再这么乱想下去了,得找点事情做。   妇人的鼻子灵敏,睡在西间的秀兰闻到了面饼的香气,缓缓睁开了眼。   她望了眼外面天色,还是漆黑一片,家里怎么这时候做起了饭?   拍了拍脸颊,秀兰披上了外衣,来到了外面。   院子的冷风一吹,令她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往厨房抬眼看去,正好看到张氏在那里点火烙饼,秀兰连忙上前劝道:“娘这么点了您不去睡觉,在这边烙啥饼啊?”   “娘实在睡不着,干脆起来烙些饼子明个给大郎带路上吃,”张氏见对方还在院子站着,便挥了挥铲子赶人道:“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你不是回娘家还有事的。”   “反正回娘家也没啥大事,等过两天去也一样,”秀兰打了个哈欠,走到一旁洗了洗手,“还是我来贴饼吧,娘你烧火就行。”   张氏退到了后面,两人交换了位置。   就这么一直忙到外面天微微亮的时候,他们也做出了满满一大包袱的死面饼。   “弄这些也差不多了,再多就要放坏了。”   “好。”秀兰将剩下的面团单独收了起来,又将厨房打扫一番。   忙碌过后,看着张氏眼睛里的红血丝,她忍不住劝道:“娘还是回去睡会吧,这么熬身体吃不消的。”   张氏拉过对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也辛苦了,咱俩娘都回去休息会。”   她应了一声回到了房间,关好门,轻手轻脚的躺上床。   秀兰这边感觉才刚闭上眼睡下,就模糊觉得有人在摇晃她。   她强忍睡意,勉强睁开眼,就看到她亲娘林氏那张放大的脸。   意识缓缓回笼,秀兰拍了拍胸脯,往四周打量一番,“娘你怎么来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娘不来还发现不了你偷懒的这一面呢!”林氏叉腰拿手指头点了点秀兰的额头,“你说你怎么嫁人了还这么懒,这都大晌午了还搁床上睡觉呢!”   她捂着脑袋没有说话,听到林氏说已经晌午了,赶紧爬起来穿衣服。   “娘你咋过来了?我还寻思着过两天再回去呢。”   林氏一听这话不高兴了,“这不是听铁蛋说你们今早回去嘛,娘一看都马上晌午了还没到,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   “这有啥好担心的,”秀兰笑了笑,“没回去不就是有事呗,过两天回不也一样吗?”   说道这个,林氏起身往外面瞅了瞅,看到院子没人后,悄悄来到女儿面前。   “秀兰啊,你给娘说实话,你们家出啥事了吗?娘刚才来的时候,见你那婆婆脸色怎么愁眉苦脸的?”   面前的是她亲娘,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对方。   林氏一听这话,一双眼睛溜溜打转,内心寻思了一番,“傻闺女,现在边境那边还不知道啥情况,你可别让我女婿去冒那个险啊!”   秀兰不赞同的皱起眉,“娘这说什么话呢?一家人不就应该互帮互助嘛,现如今小叔子有难,大郎这个做大哥的肯定帮忙搭把手啊?”   对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袋,“说你傻你还真傻,你们俩成亲这么多年了就只剩下个女儿,这要是女婿在边关有个好歹,你以后这日子可咋过?”   秀兰捂着头瞪向林氏,“娘你不要瞎说!大郎才不会有事的!”   林氏见她这样,叹了口气,“娘这都是为你好,你们夫妻俩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干嘛掺和其他人,跟你过日子的又不是小叔子。”   秀兰听了她娘这话就来气,但她又不会说什么狠话的那种,只能自己憋心里。   “我们一家人好着呢,小叔子也不是娘想的那种人,明天大郎跟商队一起出发,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放心吧。”   林氏听了自己女儿说的这一席话,无奈的拍了拍床沿,“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这么向着婆家人!”   “娘你别瞎说!这事这明明都是你先提起来的!”秀兰被她娘说的有些急了。   林氏看了一眼对方,深深的叹了口气,虽然女儿虽然傻了点,但她也不能不管。   想到此,她干脆起身就要离开,“娘先回去了,你也赶紧起床,别老赖床上,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怕你婆婆笑话!”   秀兰见状连忙跟上去,“娘这就回去了吗?吃完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娘回去还有事,就不在这边吃饭了。”林氏直接拒绝。   出了西房门,刚好碰到正在炒菜的张氏。   对方见她步履匆匆一副要离开的样子,连忙挽留道:“亲家你这是干啥去啊?菜马上做好了,留下来吃过饭再走吧?”   林氏心里藏着事,忙攥着手绢挥了挥,“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先回去办事了,吃饭等下次再吃啊。”   张氏虽然疑惑,但也没打听到底什么事,只是说道:“那亲家路上慢点啊!”   送走了林氏,秀兰也出了房门帮忙做午饭。   张氏看到她来厨房,便往外赶,“秀兰,这边娘一个人就够了,你去把大朗的干粮给他收起来装好,晚一点全弄到背篓里。”   等吃过了午饭,她们又一起忙碌了一下午,这才将陆修武明天出发要用到的东西全部收拾打包好。   天黑了,夜色将这个安静的小山村完全笼罩起来。   秀兰跟陆修武都躺在床上,她正在交代对方平日的生活常识,却突然听到院子外面的大门被轻轻敲响。   两人对视一眼后,陆修武披上外衣来到外面,打开大门发现竟然是自己的丈母娘。   “娘怎么这么晚了才过来?快快进屋子暖和一下。”说着,他就打算去堂屋喊张氏。   林氏连忙拦住对方,“这大半夜的了,女婿还是别打扰亲家休息了。”   陆修武看了下堂屋有些纠结。   林氏回头交代道:“女婿你先在院子站会,娘有几句体己话跟秀兰讲,等说完娘就走,很快的。”   她不再耽误时间,蹑手蹑脚的来到西屋,反手将门轻轻关上。   秀兰这一抬头就发现自己的亲娘又来了,不由得担心道:“娘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多不安全啊!”   林氏叉腰凶狠道:“娘这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她这边刚说完,又悄悄往被窝里瞅了一眼,“外孙女睡着了吧?”   “睡是睡着了,”就是秀兰有些搞不懂,她娘这到底是唱的是哪出戏。   听到睡着了,林氏放心了,她凑到自家女儿面前,自怀里偷偷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葫芦。   “这葫芦里装的可是好东西!”林氏说的一脸激动,“这可是娘特意找人要来的偏方,能保人生儿子的!”   秀兰听了这话,把葫芦往旁边一撂,“我不喝这个。”   对方一听这话急了,“傻丫头你难道不想要儿子吗?!”   “我想要儿子,但也不想喝这些稀奇古怪的,还不知道喝出什么毛病呢!”   “娘难道还会害你?咱们村的你秀姐就是喝了这药,当天就怀上了一大胖小子!”   “反正我不喝!”她从小就不喜欢喝药,更别提这些老一辈说的生子药,她小时候有幸见过一次,那是什么奇怪东西都往里面放,特别恶心人。   林氏见女儿不配合,于是苦口婆心劝道:“这可是娘跑了好几个村子,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又熬了一个下午,这才给你装了这么一葫芦,别让娘的心意白费啊。”   秀兰听了对方的解释,神色有些松动。   “娘这都是为你好,你听话喝了这药,以后给娘生个大胖外孙。”林氏拔掉上面的盖子,将葫芦递给秀兰。   秀兰手里抱着葫芦,脸色有些为难,“我婆婆最不喜欢这些,这要是被她知道了,那多不好啊。”   “害,你怕她干啥,你婆婆性格我看着挺软的,发现了就发现了,这有什么的!更何况你这是给他们家生儿子!”   秀兰捧着葫芦不动。   最终还是林氏退了一步,“你要是实在怕,咱就偷偷的喝,明后天娘在家帮你熬好送过来,喝的时候别被她发现不就没事了。”   说完这话,林氏夺过葫芦,亲自递到秀兰嘴边诱哄道:“乖女儿,快喝吧,喝了就能生个大胖小子了。”   秀兰就着对方递过来的葫芦,屏住呼吸灌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被那奇怪的味道给顶的直接吐了出来。   吐完后她趴在床头那边还在不停的干呕。   林氏看这样子,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别吐啊,这可是花了不少钱抓的呢,赶紧再喝口。”   秀兰一脸痛苦的摆了摆手,“我实在喝不下去了娘,我闻着那个味就想吐。”   这那能行啊!林氏在一旁准备下狠剂量,“现在外面不太平,你不赶紧喝了生个儿子,这要是女婿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你没有儿子,以后就你们母女两个怎么过日子啊!”   话音落地,秀兰还没来得及反驳什么,西屋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你说谁有个三长两短呢?!”张氏提着一壶茶,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林氏一看这情况,内心暗叫糟糕,脸上赔笑道:“没啥没啥,刚才咱啥也没说啊。”   张氏将茶壶往旁边桌子重重一放,“我这边刚给你沏好了茶,亲家不妨慢慢说。”   “这,这都是误会…”林氏没想到老实人发起火来竟然也这么可怕,她不再迟疑,赶紧拿过旁边的葫芦,脚底抹油先溜为上。   “天这么晚了,突然想起家里有事,咱先回去了,亲家你早点歇着啊。”说完打开门就没影了。   张氏看着对方灰溜溜逃跑的这一幕,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跟着出去让院子里的陆修武去送送他丈母娘,毕竟外面天色这么晚了,这万一不小心再有个磕着碰着。   她叹了口气,又回了自己儿媳妇的房间。   屋里秀兰眼睛红红的,看到张氏回来,轻轻开口道:“娘,我娘她刚才不是故意的,她是想逼我喝药才这么说的…娘你不要怪她……”   张氏看了眼地上的狼藉,开始劝道:“孩子这事不用急,这都是上天注定的,喝药也没用啊,再说了,咱们家又不催你们,这你还担心啥?”   秀兰擦了擦眼泪,“知道了娘。”   她这个婆婆跟村里的其他婆婆比起来,确实是一顶一的好,她也是觉得这都五六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这才被她娘一劝才心软的。   “这些药都是骗人的,你来得晚你不知道,当初你大伯家生不出来孩子,你那个大伯母也被你祖母逼着喝了几个月偏方,不也一点用都没有?”   “碍于你大伯母身份问题,你祖母也没办法让他们和离,就这么过了四五年,这不才生下你的那个陆铭堂弟。”   秀兰点了点头,忍不住扑到张氏怀里,“我知道了娘,以后都不碰了。”   “乖孩子~”张氏摸了摸对方的头。   哄完了秀兰,张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里屋。   心里装着事,今夜又是难熬的一个夜晚。   等到第二天清晨,张氏起床后感觉头昏昏沉沉的,穿好衣服来到外间,发现秀兰已经做好了早饭。   “娘快洗手吃饭吧,一会我去送大朗出发就好了。”对方摆好碗筷,冲张氏轻快的说道。   张氏揉了揉头,说道:“娘没事,一会咱们一起过去。”   等吃过了饭,陆修武背了一背篓干粮,三人一起坐牛车来到了镇子。   他们在平安镇的牌匾处站了一会,这才等来了丁大丁二他们一行人。   “大嫂您怎么也来了?”丁大惊讶道。   张氏笑了笑,“跟过来送送孩子,我家大郎人挺老实的,路上就麻烦你们多多照看下啊。”   听了这话,丁大拍着胸脯保证道:“嫂子您就放心吧!只要有我们兄弟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到咱们大郎!”   这话听的张氏有些哭笑不得,不再跟丁大寒暄,她转身帮陆修武整理了一下衣领。   “大郎在外面千万不要冲动,遇事先在脑子里自己过上几遍再下决定。”   “知道了娘。”陆修武点了点头。   “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等到了边境见到二郎后别忘了给娘捎个信啊。”   “嫂子,我们该出发了。”旁边丁大提醒。   “好好,我知道了。”纵有万般不舍,张氏也只能藏在心里,“大郎快去吧。”   就在这时,路的尽头走来一波商队,几十辆马车陆续驶入了大家的视线。   怕挡着别人的道,丁大赶紧指挥着自己这边的人往旁边挪挪,给那些人腾空。   对面的人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下来了几人过来商量情况。   陆修武想拉着张氏往后退退,可这时的张氏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她现在满眼里都是那个从对面马车上跳下来,此时正言笑晏晏的人。   张氏眼前浮上一片水雾。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36530555的55瓶营养液!!好多啊!!我要再感谢一下! 第74章   边境一切进入正轨, 交易也都在有序的进行,这些天除了那些治病的人, 勾埭族越来越多的人,拿着他们的好东西过来跟城里的百姓交换。   俗话说家有存粮心不慌,百姓们对于偶尔交换一点生活品还能接受,但等勾埭人举着宝石要过来兑换粮食的时候,城里的人就有些不乐意了。   民以食为天,我们把粮食给了你们,我们吃什么?   再说了那硬邦邦的宝石又不能吃, 就算一袋粮食一颗宝石有什么用?他们城内九成的人都是不能出城的, 那玩意对他们来说只是闪闪发光好看一点, 多的没什么用。   陆修远一直在留意这边的市场情况, 见到这种情况后,又赶紧找时云琛他大哥商量起来。   第二天官府就贴出了告示:   百姓们可以拿粮食去换宝石, 最后可以凭宝石来官府这边换双倍的粮食。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备注:两斗粮食一颗宝石,不得哄抬物价, 如有发现,罚打二十大板,举报者有奖。   告示一旁的士兵, 正在给百姓们专门讲解规则。   城内的百姓听完解释后都沸腾了。   这意思是他们拿两斗粮食去跟勾埭人换宝石, 然后再用宝石跟官府换四斗粮食?   动动手指的事情, 竟然还能赚两斗?   人群中有人欢喜有人心思鬼祟。   “交易不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打二十大板也太重了吧?不至于吧。”   士兵笑容亲切的给对方解释道:“这项规定其实是为大家好, 防止大家打架, 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就普通交易怎么还能打起来?你们说是吧?”那人回头找赞同者。   士兵见这边有人要被带偏,于是举例解释道:“比如你都跟勾埭人商量好了,两斗换一颗, 在你正准备交易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用两斗半来跟勾埭人交换,那你怎么办?”   此话一出,人群安静了一瞬。   “避免恶性竞争,大家都要互相监督,如有发现这种人,尽管举报,大将军重重有赏。”   至此,大家再无抱怨,交易规则也正式定下来。   之后为了补充城内的物资,时云章带着那兑换来的一大袋宝石,准备出发去别的地方进货过来赚钱倒卖。   陆修远跟许大夫则是蹭他们的车队一起回去。   这次是时云琛跟他大哥坐一辆马车,临上车的时候对方还不停的往后张望,看的他有些想笑,目送对方上了马车,陆修远也扶着许大夫上了后面那一辆车。   两人坐稳后,许大夫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了提问。   “科举的事我不管你,之前给你的书前半部分有没有背下来?”   陆修远点头,自包裹里掏出那本手抄书,“全背下来了。”   听了这话,对方接过那本书,“那我就考校你一番。”   经过提问,发现他的确背下来后,许大夫心里感慨片刻,又开始讲起了一些疑难杂病的例子。   反正坐车无聊,也不能上手操作灵枢小针,干脆提高一下知识面。   陆修远这段时间一直在背书,很是枯燥乏味,听了许大夫给他讲的这些奇奇怪怪的病症,让他也歇了口气,学起来也不累了。   就这么持续了几天,他在马车有些坐不住了。   来的时候由于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再加上天气寒冷,缩在马车上更暖和一些。   但现在离边境越远,温度也逐渐开始升高,来时光秃秃的树干,现在都已抽出新芽。   陆修远掀开车帘,一双眼渴望的望着外面的景色。   正在这时,他看到时云琛正骑马走了过来,冲他笑意盈盈道:“在车里闷不闷,要不要本少爷教你骑马?”   闻言,陆修远眼睛亮了亮。   放下车帘,跟徐大夫说了一声,便跳下马车。   经过上次守城危机后,他便找人请教了如何骑马的知识,只是苦于没有时间,所以一直没有真正上马练习过。   落地站稳后,他打量着对方骑得那匹大白马,内心跃跃欲试。   看着时云琛眼里的鼓励之色,他在脑海重复了一遍之前学习的骑马要点。   于是不再迟疑,手紧紧抓住缰绳别好后,抓鬃毛,撑马鞍,踩着马镫三个点同时用力,借着惯性抬起右腿跨坐上了马。   整个过程动作流畅快速,马儿也没有任何太大的反应。   时云琛被他的动作给惊住了,他本意教对方骑马,是想“手把手”教学的,可现在什么情况?   旁边的陆修远没留意怀里人的表情,他又特别认真的试着开始用小腿轻轻敲击马儿的肚子两侧,马儿接收到指令,便开始缓慢前行起来。   看到这个反应,陆修远缓缓松了口气。   “好像也不怎么难嘛。”   被夹在怀里的时云琛,听到这句吐槽,内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最开始的打算是想跳下马,然后慢慢指导陆修远先上马适应一会,然后自己再上马坐在后面,怀里揽着对方教学。   可这个陆二郎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忍不住回头问道:“你不是说你不会骑马的吗?”   陆修远骑着走了几步,感觉还挺好,听到对方这么问,于是低头解释道:“是不会骑,不过做足了理论知识的功课。”   缩在他怀里的时云琛忍不住撇了撇嘴,原本他还想大显一番身手的,结果计划全被打乱了。   陆修远有意放慢速度,两人骑着一匹马跟在车队的后面慢慢赶路。   期间他没忍住又摸了摸马的鬃毛,“这马就是那个慕容宴进贡过来的吗?”   时云琛摇了摇头,“这是小王子单独给二哥的,不过二哥不要就送给我了,除了这白马,还有一匹黑马呢。”   竟然送了一对?对方为什么送时将军这个?难道想暗示什么?   他这边还在思考送马事件,那边时云琛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度开口,“那匹黑马放家里也没人骑,不如就送你了吧?”   陆修远连忙拒绝,“不了不了,还是算了。”   他那家庭条件,养马不合适,要是真有那功夫,都不如养头猪了,这样过年还能宰了吃。   对方听到拒绝后,神色有些失落。   陆修远连忙转移话题,“这马看起来挺好的,有没有取名字啊?”   听了这话,时云琛摇了摇头,“还没有呢,我听二哥管它叫绿螭骢,我不太喜欢,”对方皱了皱眉,“要不你替我给它取个名字吧。”   既然是那个慕容宴单独送的,那这马肯定是好马,外表又是白色,还要符合小少爷的审美。   陆修远沉思片刻,“要不叫逐月吧?白白的,既好看又跑得快。”   “这个名字好,本少爷喜欢,”对方高兴的笑了笑,“还有那匹黑马呢?这俩都是一对的,它叫什么?”   “既然一对,那黑马就叫追风?”他试探道:“追风逐月,听起来就像是一对。”   熟悉了骑马后,之后的几天,陆修远便没有再坐马车,而是跟时云琛一起,骑着追风在车队后面慢慢赶路。   看到吹着温凉的春风,看着眼前的一片翠绿,他感觉心旷神怡的同时,也格外的想念家里。   这将近两个月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样了。   陆大富这段时间可以慢慢复健了,也不知道他下床活动了没有。   春耕现在家里的主力就他大哥大嫂两人,也不晓得能不能忙完。   平日活泼可爱的小莲有没有坚持写字练字,自己之前教的知识也不知道她还记得多少。   还有最重要的张氏,自己这次借口出门游学,最担心的莫过于对方了。   陆修远摸着身上衣袍密集的针线,竟然有些近乡情怯。   旁边时云琛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对,忍不住关切道:“陆二郎你怎么了?怎么这幅样子?”   他眨了眨眼,让自己打起精神,“没事,就是挺长时间没回家了,有点紧张。”   对方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笑,“没事,这马上就要到平安镇了。”   陆修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在想自己这次出行的收获。   除了将朱熹的四书集注背的滚瓜烂熟之外,还拜了医术大佬为师,将自己中医的一些基础知识短板给补足了,而现在跟时云琛的关系也与之前相比更加亲密。   不过如果严格来说,这次去边境,最大的收获其实就是让他见识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边关百姓的凄惨,虎视眈眈的异族,还有官场的险恶,残忍又真实。   想到此,陆修远更是觉得要努力读书,一时间又觉得动力满满,一身干劲了,用力夹紧了马腹,向前疾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千字,稍后放上来。   非常感谢少花钱的五瓶营养液!爱你! 第75章   策马追上了前面的车队,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长时间的骑马, 让陆修远的大腿有些受伤,他只能放弃了骑马,又坐回了马车上。   临到夜里,他们在附近找了家客栈停下落脚,连日的奔波让陆修远很是疲惫,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便早早上床歇息。   第二天天不亮又继续赶路, 差不多走了两个时辰, 他终于远远的看到了平安镇的影子。   撑着帘子, 看到外面一片熟悉的景色, 陆修远内心很是激动。   他终于回来了!   想到马车上面他特意给家里人挑选的里屋,陆修远就恨不得立刻飞回去, 拍了拍胸脯,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他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风景不断倒退。   可等到了马上就要进镇子的时候,前面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马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慢, 最后竟然停住不动了!   陆修远听到前面大嗓门讨论的声音, 发现他们好像是跟正要出镇的另一商队挤在一起了。   他等不及了, 想到现在反正到了平安镇了,干脆跳下车, 笑着跟车上的许大夫道别。   “师父我先回家了!东西就放你平安堂, 等我明天有空再去取。”   马车里的许大夫微微颔首,“代我向你父母问个好,明天有时间也别忘了过来。”   陆修远点了点头, 说了句知道了便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回家。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有道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听着有点像张氏的?   他疑惑的转过身,就看到张氏正朝这边不确定的伸着手,对方见他望过来,又试探的呼唤了一句。   “二郎?是你吗?”   陆修远没反应过来张氏怎么出现在这里,不过看到对方眼圈发红,一副憔悴模样,心脏一下子揪了起来。   这什么情况?家里出什么事了吗?为何短短两个月,张氏就跟他上次离别的时候又显老了几分!   他忍着心痛上前两步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娘,是我,是二郎!”   听到陆修远的声音,又看到他此时正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张氏憋了几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伸出双手,有些失控的将陆修远搂到怀里,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个不停。   “二郎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对方的崩溃,他只能将张氏紧紧搂在怀里细细安慰,“娘,二郎回来了,二郎一直都在。”   秀兰看到这一幕也是红了眼眶,她擦了擦眼角,站在一旁,旁边陆修武的眼泪也差点落下来。   陆修远看了眼他大哥大嫂,两人都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一旁,他忍不住疑惑道:“大哥你们带这么多东西,这是要去哪啊?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怀里的张氏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不听话的坏孩子,你还好意思问呢!”   陆修远看着对方难过伤心的表情,内心有了一个猜测,难道他这次去边境,家里人知道了??   可是怎么能知道啊?!   他有些想不通,不过看到张氏如今憔悴的模样,他内心满满的愧疚自责。   伸手帮张氏擦了擦眼泪,一脸愧疚道:“娘这次是二郎不好,你打我骂我吧,不要再伤心了,对身体不好。”   张氏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的这个小二子,平日里就属他最省心,这可是她骂都舍不得骂的人,哪里还舍得动手打?   现如今能看到陆修远平安,张氏就心满意足了,之前一直提着的心也总算落下来,心头松动之际,身体却忍不住晃了晃倒了下去。   陆修远有些惊恐的搂住对方的身体,“娘!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等了一个半小时网申还没通过,一直修改不了,只好另发一章 第76章   身后的许大夫听到这边的动静, 下车来到陆修远旁边,看到张氏昏了过去, 连忙蹲下伸出手搭脉检查了一番。   仔细感受了片刻后,见自己徒弟一脸紧张,便安慰道:“无碍,只是有些劳累外加思虑过重,回去开点补气血的方子喝喝就好了。”   许大夫转头打量了一番,看到陆修武他们都大包小包的,也不方便, 于是让出了马车。   “先把你娘背马车上到平安堂歇歇再回家吧。”   “好, ”陆修远应了一声想转身背起张氏, 随即他的动作被陆修武打断。   “二郎还是我来吧。”, 他大哥抢着接过来张氏,动作小心的将对方横抱起来, 走了两步轻轻放在了后面的马车上。   之后一行人来到平安堂,虽然许大夫已经许久未开门, 但店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灰尘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   对方先是检查了下卫生,不脏不乱, 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吩咐石英去喊李掌柜过来开门准备营业了。   张氏也被安排在里面的床榻上, 等安顿好了,陆修远走出了房间熟门熟路的在药柜那边抓药。   许大夫见状拍了拍他肩膀, “还是别煎药了, 你这边药还没好,人估计就醒了。”对方递过来一小片人参,“补元气还是含这个吧, 还可以多休息一会,等醒来后再嘱咐她嚼碎咽下便可。”   “谢谢师父。”陆修远接过没有再耽误时间,连忙回房给张氏安排上。   人参是好人参,入口生津,当下便显现了效果。   他辅助张氏调整好了姿势,让充满药效的津液缓缓咽下,之后便坐在床头的板凳上,静静的陪着对方。   旁边他大哥看到这样,忍不住问道:“二郎别人不是说你生病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严不严重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听到对方提起这个,陆修远深吸了口气,打听道:“大哥,究竟是谁跟你们说的我生病了?还闹得你要去边境找我?”   陆修武直接把丁大丁二供了出来,“他们兄弟俩来给咱娘道谢呢,结果不小心提到你生病的事,然后娘就知道你去了边境还病的很严重,所以……”   原来是龙门关的那两个老乡!   陆修远忍不住磨了磨牙,这两个家伙真是有够闲的。   “二郎你也不能怪那人,要不是那人,我们都还被你蒙在鼓里呢,”他大哥皱眉一脸的不赞同,“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下次可别这么冒险冲动了,太危险了。”   “好好,知道了。”陆修远敷衍的点了点头,这要不是那两人徒生事端,张氏哪里又会受此惊吓?   他望着床上的张氏,忍不住伸手帮对方额前的碎发理到耳后。   只不过两个月不见,对方竟然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这么多,他心疼的握住张氏的手轻轻摩挲。   这两天张氏的辛苦,秀兰全都看在眼里,牵挂着自己小儿子的安危,吃不好睡不好,大儿子要去找小儿子,张氏又是连夜做干粮,也是同样的牵肠挂肚。   这种为人母的苦楚心酸,秀兰那是相当的感同身受。   现如今终于见到平安归来的小叔子,她犹豫片刻,忍不住开口道:“娘这两天一直都没合眼,吃不好睡不好的,一会等娘醒来了要是发脾气,小叔子你可千万不要恼,好好哄哄娘就过去了。”   听了这话陆修远勉强扯了扯嘴角,“大嫂放心吧,我都懂的。”   说完见他大哥大嫂都在这边干等也不好,便说道:“大哥要不你们先回去吧?这边有我一个人就好了。”   他大哥还想等张氏醒了一起回去呢,见陆修远这么说,他条件反射的想拒绝,“还是等娘醒了一起回吧……”   随即陆修武的腰被重重掐了一把。   他大嫂笑盈盈的道:“那娘就拜托你了,一会醒了早点回家,嫂子回家做好饭给你接风洗尘。”说完,拉过旁边的丈夫离开了。   房间重归于安静。   陆修远又坐回到床边的板凳上,静静的凝视着张氏。   对方眼角的皱纹的比之前更深了,一双眉头就连睡梦中都不忘紧紧皱起来,他伸手帮她轻轻将眉头抚平。   叹了口气,陆修远发现张氏以前的一头青丝,现如今已夹杂了不少白发。   内心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心疼之余,他决定等有空要给家里女人开点药膳补一补气血了。   脑海想着一些补气血的药材种类,陆修远的意识也在缓缓下沉,劳累了奔波了十日,他本身也没有好好休息,现如今坐在张氏旁边,他的心静了下来,头也忍不住一点一点往下垂,最后趴在了床上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张氏睡了很久,足足有两个时辰,等她恢复清醒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感受到手上的重量,她侧头看了眼,正好看到陆修远安静的睡颜。   看到二郎现如今平安的趴在自己面前。   脸瘦了,也黑了,这段时间想必也吃了不少苦。   张氏忍不住鼻腔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她牵肠挂肚了这么久,她家二郎终于平安的回来了,这孩子胆子也是大,竟然瞒着家里人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不管怎么样,好歹也跟家里人说一声啊。   思到此,张氏忍不住伸出右手,想抚摸一下对方的头。   陆修远睡梦中感受到了床上人的动作,一下子惊醒了。   他看到张氏已经清醒后,惊喜道:“娘你终于醒了,有没有赶紧好一点?”   感受到身体的疲惫一扫而光后,张氏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   一开口说话,她才发现自己嘴里有种异物感。   “娘你嘴里的是人参片,含到没有味道后嚼碎咽下就好了。”陆修远在一旁帮忙解释。   张氏吞下后也恢复了精神,看到自家二郎那张紧张的脸,她又是一阵后怕。   “二郎你这次去边境不该瞒着家里的,你知不知道从丁大兄弟俩那边得知你生病的消息后,家里人到底有多紧张。”   陆修远抿了抿唇没有讲话。   张氏忍不住拍了拍他放在床沿的手,“你有什么想法你可以跟家里人说,我们又不是不理解,你这样自己一个人偷偷溜走,万一出什么事了我们都没办法知道,你让我们怎么办?”   他也不敢反驳什么,只能垂头乖乖听训。   看到陆修远这样子,张氏也说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问道:“二郎你自己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听了这话,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千万种借口理由,可当陆修远抬头跟张氏视线对上后,那些理由不知为何,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一个也说不出口。   他本身就能言善辩,可是在张氏面前,他那些张口就来的借口却一点都不管用了,只能干巴巴的傻愣在那里。   看到陆修远这副样子,张氏有些哭笑不得,她伸手轻轻戳了戳他脑袋。   “你不是平时最会说话哄娘开心的嘛,怎么这时候又不说了?”   陆修远视线尴尬的左右乱晃,垂在床边的手,忍不住抠了抠铺在床上的草垫子。   当时边境那个情况,如果张氏他们知道他要去帮忙,即使最后可能会尊重他的选择,放他去边境闯荡。   可这次出行,一走就是两个月,外面又是雪灾瘟疫,又是攻城的,家里人肯定每天都提心吊胆的,那不糟更大的罪?   那这样一比还不如瞒着呢,他本来也是出于好心,怪只能怪那两个老乡,没事瞎凑什么热闹,害得他计划出现失误,不小心翻车了。   想到此,他内心难免有些烦躁,手指也忍不住加重力气,那麦秸做的厚草垫,就这样被他不小心捅破了。   张氏听到动静,掀开上面的垫子一打量,正好看到陆修远的食指中指卡在草垫子中间。   对方看到这幅画面,一时间不知道摆什么表情。   张氏啼笑皆非的赶紧往后面挪了挪,然后伸手将麦秸往外扯了扯,“慢点将手指抽出来,小心别划破了。”   像这种粗纤维的麦秸,扎人最是严重,能让人又痛又痒的,这要是手指再不小心进去一根细刺,那才更受罪呢。   陆修远就着张氏掰开的缝隙,赶忙的抽出手。   余光观察到张氏的脸色有阴转晴的趋势,他忍不住举着手指,冲着对方小声说道:“娘,手指有点疼。”   看到陆修远这副模样,张氏心一下软了,连忙捧过他的手,对着上面的划痕吹了口气。   “来娘吹吹就不疼了。”   凉风从指尖拂过,像是吹到了他心里,吹散了四书五经,吹走了边境纷乱,凝望着张氏温柔的脸庞,陆修远的心难得平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家是温馨的港湾~ 第77章   经过这么一打断, 陆修远偷偷溜去边境的事情也算翻篇了,张氏醒来后也没有在里间待太久, 对方揉了揉头,便准备起身穿鞋子下床。   “二郎咱们还是先回家吧,你爹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回去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陆修远注意到张氏的动作,连忙上前小心将对方扶起来。   “娘你躺的时间有点久,站直的时候慢一点。”   扶着张氏来到外间,许大夫不在, 大堂内就剩石英一个人。   “师父人呢?”他忍不住问道。   石英正在检查药材有没有返潮, 听到陆修远的声音, 转身解释了一句, “许大夫跟李掌柜去外面收购新药材去了。”   “原来这样,”这才刚回来, 许大夫也不好好休息一下,怎么又去忙了。   “那你跟师父说一声, 我要用下马车把龙门关带的货物拉回去啊。”   石英想了想回答道:“你买的那些东西,好像早上的时候许大夫就安排好了马车,让你大哥一起捎回去了。”   难道让大哥带走了?陆修远跑到后院看了眼, 果然没有了。   “那你跟我师父说一声, 等明天有时间我再过来。”交代完后, 他便扶着张氏出了平安堂,往镇口李顺赶牛车的地方走去。   穿街过巷, 张氏在卖猪肉的那边停下了脚步, “二郎先等等,娘去割一斤猪肉咱们回家包水饺吃吧。”   陆修远想到自己带的那些特产,连忙将对方拦住, “别呀娘,我这次回来带了好多牛肉呢,就先不买猪肉了。”   “啥牛肉啊能放这么久?还是娘弄点新鲜的猪肉吃吧?”张氏看着摊贩钩子上面挂着的五花肉,很是心动。   “各种风味的牛肉干,还有烟熏牛肉,马肉,羊肉,我这次带了好多回来,够我们家吃好久的了。”陆修远在一旁比划。   听了这话张氏忍不住笑了笑,“那就买点大骨头,给你炖汤好好补补。”   看来是劝不动张氏了,陆修远也不再阻拦,而是在旁边等摊贩称好了重量抢着付钱。   买完猪棒骨,张氏又去买了一些蔬菜苗,“现在正是播种的时节,在等段时间这胡瓜长好了,夏天吃最是凉爽。”   陆修远点头称是,准备接过对方手里的胡瓜苗。   张氏侧了侧身,躲开了他的动作,“这秧苗都是泥土,脏兮兮的还是娘抱着吧。”   陆修远又再度伸出手,“还是我抱着吧,娘再看看家里还有没有缺的其他东西?咱们再买点。”   对方想了想,最后还是将秧苗换到了他的手里,“那你先拿会,等娘买完蔬菜咱们再换回来。”   等东西全都买齐后,他们也来到了另一侧的镇口牛车处。   今天坐牛车的人不多,他们上车交钱后,在路上又少不得跟李顺聊天。   对方好奇的追问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人影,他则是随口解释了下自己的游学经历,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去边境的事情。   寒暄了两句,陆修远便侧躺在牛车晒太阳,感受到牛车一晃一晃的前进,内心忍不住感慨这才是生活啊。   张氏看到他这副惬意模样,忙把旁边的猪棒骨往旁边挪了挪,省的那味道又熏到对方。   牛车慢悠悠的前进,终于在未时末的时候到了金山村。   被张氏唤醒,陆修远坐起身打了个哈欠。   远处碧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高耸的群山,在烈日的照射下显得古老质朴,望着近处的山底下的田地,小麦绿油油的像片绿海,看的令他心旷神怡。   一种世外桃源的既视感扑面而来,他不禁感慨还是家乡好啊。   张氏拎起车上买的东西,见陆修远还停在原地,催促道:“回家了,傻站在那做什么?”   听到呼唤,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快走了两步追上张氏。   “娘这个重还是我来拿吧。”   对方笑着拒绝,“就这两步路了,娘拿着吧,你好好歇着吧。”   陆修远强势的抢过蔬菜苗还有大棒骨,“还是我拿着。”   张氏拗不过他,无奈放手,“那菜苗土那么多你也不嫌脏。”   陆修远怀里抱着蔬菜苗,手里拎着大棒骨转身冲张氏歪头,“儿子长大了,以后脏的累的都可以帮娘做了。”   对方看到他这副搞怪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家二郎真的长大了。”   他们二人说说笑笑的就来到了家门口。   张氏抢先两步过去推开大门,冲里面喊道:“大富你快看谁回来了?”   陆修远抱着东西进了大门,陆大富正在院子里拄着拐杖复健,他开心的冲对方喊道:“爹!我回来了!”   对方猝不及防看到小儿子回来,激动的拄着拐杖就要往这边蹦。   陆修远一看这情况有些危险,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跑过去扶住陆大富,“爹你慢点,小心摔倒啊。”   终于碰到了儿子,陆大富将手里的拐杖一扔,双手用力的拍着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爹就知道你小子这么机灵肯定会没事的!”   听了这话的陆修远,内心稍微有点复杂,果然当娘的跟做爹的有很大的区别。   扶着陆大富坐到了院子,西屋的大嫂也走了出来。   “娘,午饭早就做好了一直在锅里温着呢,你们洗洗手,我去端过来咱们开饭吧。”   张氏看了下天上的太阳,“都这个点了你们怎么不自己先吃啊?还等我们做什么?”   他大嫂笑的温和,“小叔子平安回来,大家还是一起吃庆祝一下比较好。”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到点开饭就行,哪能饿肚子等啊。”张氏训了对方一句,“小莲的午饭给她送过去了吗?”   “已经让大郎送过去了。”   听到他们的讨论,陆修远有些好奇的问道:“小莲呢?送什么午饭啊?”   张氏笑盈盈的回道:“你还不知道呢,小莲被你大哥花钱送去隔壁村读书去了,现在都已经读了一个月了。”   “想不到啊,大哥还有这觉悟呢?”陆修远笑道。   “那还不是多亏了之前你教的那些字,让大郎看到了后,想着小莲既然有那个聪明劲,那不如干脆去私塾好好学一学,反正现在家里也不缺钱了。”   “反正多学点东西是好事。”陆修远给他大哥点了个赞,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一点,“对了娘,小莲去读书你们有没有给她换男装啊?在乡下还是低调一点好。”   “有换呢,”张氏指了指院子晾晒的衣服,“除了这些,娘还把你们兄弟俩小时候的旧衣服,找出来缝补了一番给小莲换上了,那丫头天天回来抱怨自己穿的像个小老头似的。”   “哈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七八岁的女孩子。”   说笑完,陆修远捡起地上的拐杖递给陆大富,几人打水洗手后来到桌前。   他大哥听到这边呼喊,拎着一大背篓的饼子进屋就摆到桌上,“主食就吃这个吧。”   陆修远忍不住站起身掀起上面的竹盖,里面装得满满的死面饼,“这么多!”   张氏斜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呢?你这回来的要是再晚一些,你大哥就带着这些饼子去边境找你了。”   他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没在讲话。   看到他大嫂将几盘餐都摆到桌上,一家人坐下有说有笑的开始吃饭。   听完了张氏说的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方也开始打听起来他在边境的那些经历。   “二郎你在边境那边怎么样啊?娘听说当时大雪封路,除了雪灾就是瘟疫的,外面还有那个什么外族人进攻?最后都没事吧?”   见饭桌上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陆修远挑着当时几个不危险的情况给对方讲了一下。   “娘不信,”张氏敲了敲桌面,“当时那个丁大把那情况说的这么危险,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   陆修远捂脸,竟然没混过去,看到张氏她们是真的想知道来龙去脉后,他直接省略掉自己以身犯险的部分,开始给对方讲述在要城破之际,百姓们自发请愿去支援守城兵,最后成功守住了龙门关的事迹。   听到后面知道时将军跟对方签订停战契约后,张氏忍不住感慨道:“这是个好将军啊,真正的为了百姓考虑,边境有这么一个好将军镇守,我们这些北方人也就安心了。”   他拍着胸脯冲对方保证道:“娘你就放心吧,时将军人平时虽然看起来呆呆的有些迟钝,但他带兵打仗还是很靠谱的。”   听到陆修远这么说人家时将军,张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别在背后诋毁人家大将军!”   “害,这有什么,儿子跟他熟着呢~”陆修远忍不住得意道。   “没事别跟这些人乱攀关系,你怎么知道人家心里的真实想法怎么想的?”张氏忍不住斜了他一眼,“别到时候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陆修远看到张氏严肃的脸,内心偷偷嘀咕。   您要是知道这位时将军就是我未来的二舅哥,您就肯定不会这么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试了!试试日六(得意叉腰 第78章   等吃过饭, 陆修远喊着他大哥开始把马车上他带的土特产往院子里搬。   期间张氏要过来一起帮忙他拒绝了。   “娘你就坐院子里看就好了,东西不多一会就搬完了。”   他这次边境之行, 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勾埭族那边的牛肉干,还有各种烟熏肉,甚至马肉也有。   虽然他在那边偷偷尝过,马肉又酸又柴,一点都不好吃,不过带点给家里人尝个新鲜也算过过瘾了。   张氏看着他大包小包的不停往这边抱,“怎么出一趟远门就带回来这么多东西?”   陆修远擦了把额头累出的汗, “没事, 反正这些肉干可以放很久, 挂阴凉地咱能吃一年。”   “那也太多了, ”张氏忍不住砸了咂嘴,看到那一摞的牛肉干, 她对旁边沏茶的大嫂说道:“秀兰啊 ,等你下次回娘家的时候, 记得给亲家带点尝尝。”   他大嫂在旁边轻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东西还是留着给大郎二郎吃吧。”   张氏斜了他大嫂一眼, “你这傻孩子, 这么多他俩也吃不完, 带些牛肉回娘家你脸上不也有面儿嘛。”   听了对方这话,秀兰内心喜悦的点头应下, 她这个婆婆一直都是很会替人考虑。   浇上滚烫的热水, 茶叶在杯中不停的打旋,秀兰双手端着刚沏好的新茶给张氏递了过去。   “娘茶泡好了。”   陆修远把肉干这些搬到院子后,兄弟俩又开始找合适的杆子要挂在厨房墙壁上。   张氏手里捧着儿媳沏的茶水, 坐在竹椅上看着两个儿子在面前忙活,笑的和蔼可亲。   挂完了肉干,陆修远扇着袖子来到张氏面前,“娘我好渴啊,有没有冷一点的茶水啊?”   “早就给你冷着了,”说完,对方在旁边端过两个大碗,“快喝吧,你兄弟俩一人一碗,特意给你们用大碗冷着的。”   陆修远接过温热的茶水,忍不住一饮而尽。   解了渴后,他又想起了自己带的其他东西,“娘你们等着,除了吃的还有别的。”   陆修远又去马车上扛了一个半大的袋子进来,张氏她们好奇的望过去。   他拆开袋子的封口,通通风,“这是在边境那边带过来的紫皮大蒜。”   张氏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骂道:“二郎你怎么什么都往家里带啊?咱家里也有种的大蒜啊。”   陆修远摇了摇手指,“这个跟咱们的白皮蒜不太一样,它里面富含花青素,可以增加免疫力,抗衰老的,各种功效要更强一些。”   “带这么多东西,你也不怕给人家许大夫添麻烦,脸皮可真厚。”   他笑着摸了摸头,又出去继续搬东西。   这次他拖了一个大扎袋进来,解开上面的绳子,陆修远倒出了里面的几张狼皮。   他大哥一看到这东西,连忙上前两步过来摸了摸皮毛,“这是真的狼皮吗?这么多这得多少钱啊 !”   张氏也忍不住凑上前摸了摸,细细打量,“这要是做成衣服,肯定特别保暖。”   他大嫂点头附和。   “这就是普通的灰狼皮,不值钱的,”陆修远拎起一张皮晃了晃,“就是可惜冬天过去了,今年是穿不上了。”   “今年穿不上不还有明年的吗?”张氏比划了一下狼皮,“明年给你们一人做一个夹袄估计正正好。”   “嗯嗯!那就辛苦娘了。”陆修远嘴角带笑的轻轻帮张氏锤了锤后背。   “好了,别献殷勤了,跟娘不用摆这谱,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去跟人家许大夫好好道声谢。”   张氏挥开了陆修远的手,“人家许大夫帮你带了这么多重东西回来,也是给别人添了不少麻烦。”   说到这个,他突然想起来拜师的事情还没跟家里人讲过。   “对了娘,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已经拜许大夫当师父了。”   “什么?”张氏怀疑自己刚才没有听清,“你说拜谁当师父?”   “就是许大夫啊,”陆修远回答道:“之前在龙门关环境简陋,拜师礼行的仓促,我打算等过两天正式的再拜一次。”   “许大夫是个大夫吧?难道你不打算考科举了?”张氏神情惊讶,明明在去边境之前二郎看书是那么的认真,怎么去了一趟就改行了呢?   “不不,科举还是继续考,拜师并不影响这个啊?”陆修远认真说道。   张氏皱了皱眉,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科举考试难,难道学医就简单了吗?娘觉得二郎你还是专心一项就好了。”   免得现在两手抓,到头来结果两手空,那不就惨了?   知道张氏这是为自己好,所以陆修远也很耐心的跟对方解释,“娘我会专心读书的,医术这都是业余爱好,排在读书后面的。”   “原来是这样,”张氏想到了许大夫,又觉得有些可惜,“那娘看那个许大夫挺厉害的,你要考科举他知道吗?会不会不高兴啊?”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儿子都安排好了,”陆修远揽过张氏的脖颈,凑近了跟对方说话,“娘就在家等着做诰命夫人便是了。”   张氏听了这话忍不住笑着戳了戳他脑袋,“整天就你会油嘴滑舌。”   陆修远捂着额头笑得开心,“那娘什么时候有时间,帮二郎准备一下拜师礼吧,等过两天再去正式走下流程。”   “好,那娘明天找人去算算日子。”张氏笑着应下。   他们这边还在说说笑笑,陆修远耳朵灵又听到了外面拉板车的声音,他连忙站起身,来到大门口。   对面一个小厮正坐在板车上赶着两头牛往这边走,板车后面还捆着两头小羊。   对方看到陆修远,连忙跳下车来打招呼,“您就是陆秀才吧?”   “正是在下。”他点了点头表明了身份。   小厮指着那两头牛羊,“东西给您送过来了,您可以过来确认一下是不是当时挑选的那两头牛。”   还可以这样“不用看了,就他们了。”陆修远上前接过对方手里的赶牛鞭。   张氏一出大门,看到外面这一幕就愣住了,“这谁家的牛啊?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咱们家啊。”陆修远回道。   两头牛羊成功送到,那小厮也准备告辞回去,“陆秀才,既然您已经收到了,那小的先回去复命了。”   张氏听了对方这话,也顾不上从哪弄来的这两头牛了,而是拦住小厮,“先别着急回去啊,累了一路了,进来喝碗茶再走吧。”   小厮摇了摇头,“不了不了,小人还要赶回去复命呢,”   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又冲陆修远恭敬的说道:“陆秀才,我们家少爷还说了,您要是拿卷子就直接去时府,不要再去书肆了。”   陆修远闻言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你回去跟你家少爷说,等明天我就过去。”   目送对方远去,张氏注意力又回到这两头牛羊身上,“二郎?你这是打哪弄来的?”   “当然是从边境搭顺风车一起送过来的呀。”陆修远挥了挥赶牛鞭,指挥着两头牛进了院子。   “这得花了不少钱吧?”张氏神色纠结的望着这两头牛,“老是麻烦人家多不好啊。”   陆修远本来不想解释,不过他看到张氏皱起的眉头,还是换了一种说辞,“这是时将军送的,专门奖励给我们这些去边境帮忙的人。”   果然对方听了这个解释,瞬间眉头舒展了,不过张氏还是有些疑惑,“那奖励为什么是送牛啊?”   “边境打仗打穷了,对面投降献上来的牛,反正也没什么钱,时将军就把这些给我们大家伙的一分,就是现在这样了。”   陆修远还点头肯定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张氏恍然大悟。   把牛牵进了院子,他指着这两头大黄牛,“以后农忙的时候,就可以用牛来帮忙耕地拉东西了。”   “挺好的挺好的,等再过俩月收麦子就终于可以不用肩膀挑了,”他大哥笑得开心,“每次挑麦子都弄的浑身痒。”   院子里多了两头牛羊,家里人都挺高兴,陆修远也松了口气,也不枉费他从那边将这些东西带回来了。   他爹腿这个样子,今年农忙肯定帮不上忙,而张氏年龄又大了,还是少些劳累比较好。   他大哥大嫂一直在家种地也委屈了,但是他也想过,按照他大哥夫妻俩的性格,又不太适合做生意,性格太实诚,很容易吃亏。   陆修远想了想,按他现在这能量还暂时找不到适合他大哥大嫂做的工作,还是等以后碰到合适的再说吧。   就只能先委屈他大哥一阵,打打零工,种种地。   余光瞥到地上那两只小羊崽,陆修远莫名想到了烤全羊,他咽了咽口水提议道:“娘,我们今天晚饭吃烤羊吧!”   张氏一听这话,连忙将两头小羊往后挪了挪,“还这么小呢,你吃它做什么?”   看到张氏将羊护的结结实实,无奈放弃了计划,不过他的包裹里还有带的他们勾埭族特有的调料。   “那今天晚饭我来做吧,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怎么又突然想做饭了?”张氏不解。   陆修远笑笑没说话,他走到厨房那边挑了几块熏牛肉。   现在马上就清明了,等过了清明离中秋也没多少日子了,他这马上就要离家再度远行。   临走之前,他想好好珍惜在家陪伴家人的日子。   刮掉了一些脏的地方,陆修远将牛肉洗干净,放置在菜板上拿着刀准备切开。   结果牛肉干太结实,他切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切开。   他大哥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上前问道:“二郎要不要大哥帮你切开?”   陆修远又尝试了几次后,无奈退位让贤。   等对方把牛肉干切成块,他开始生火起锅烧油。   “大哥你帮我烧着点火。”   陆修武蹲在灶台前,用小木棍拨将火拨的大一点,帮他看着火苗。   看到锅里的水渍干了,陆修远在油罐里舀了一大勺油,倒进锅里。   诶!他大嫂在旁边忍不住伸出了手,这一大勺油够她炒好几天的菜了啊……   张氏拦住了对方的手,笑呵呵的说道:“二郎好不容易想做一次饭,咱们就别干涉了,让他自己发挥吧。”   他大嫂收回胳膊,点了点头,继续留意厨房那边的情况。   陆修远拿勺子晃了晃锅,让锅面均匀的沾上食用油,他伸头看了下案板上的牛肉,估算了一下油量,唔,好像还差点?   拿过旁边的油罐,又舀了一大勺油倒入了锅里。   旁边张氏看到这情况顿时坐不住了,她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这怎么还放油呢?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黑暗料理,你值得拥有。 第79章   他大嫂一看张氏站起来了, 她神色有些犹豫的劝道:“娘,反正都已经倒进去了, 要不还是算了?”   张氏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那就算了,用这么多油,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个什么菜。”   他大嫂看着厨房那两人的身影,内心默默为俩人祈祷。   像蛮夷那边的牛肉干,不能煮, 只能烤着吃或者油炸, 陆修远今天要做的, 正是油炸牛肉干。   他搅拌着锅里的油, 等到冒烟后,又赶紧拦下他大哥续柴火的动作。   “大哥你先把火抽出来。”   没有了新的柴火, 炉灶里的火也渐渐熄灭掉。   在等油温降下去的时候,陆修远抓了几把从勾埭族带来的那边的特有调料, 撒在了牛肉上用筷子拌匀。   拌好后,他换了个新筷子下到油锅里,看到有小气泡冒出, 估计此时的温度正合适, 于是慢慢下入切好的牛肉条。   “好了大哥, 可以点火了,要全程小火, 不然火太大了, 牛肉干里面容易夹生。”   嘱咐好注意事项,陆修远便开始认真的炸牛肉条。   那包香料他在边境的时候用过,烤出来的牛肉特别好吃, 虽然不知道具体配料是什么,但都是香料,用来油炸应该也不错吧?   锅里的油泡突然变密集了,陆修远侧身子一看,“哎!大哥你小点火!外面要糊了!”   他大哥听了这话,又赶紧抽出新续的柴火。   “大哥,等会我说加柴你再加,”陆修远边搅拌牛肉条,边留意着灶台的火。   这没有天然气的时代,控火好像的确有些难,他有些后悔怎么拉大哥来帮忙了。   旁边张氏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她看着大郎被陆修远指使的团团转,两个儿子炸到后面都手忙脚乱的,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冲旁边的儿媳吐槽,“就看今天这样,以后还是别让他们两个进厨房了。”   他大嫂也眉眼含笑的点头赞同。   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将那一大盘牛肉条都做好了。   兄弟俩都不约而同的摸了把额头上的热汗,这做饭也太折腾人了吧!   张氏拉着他大嫂走上前,“来让我们娘俩替你们尝尝。”   她看这满满一盘牛肉条乌黑油亮,这两大勺油没有白放,张氏拿了双筷子,夹了一块相比之下卖相稍微好看的一点的牛肉条,放到嘴里咬了一下,嚼了嚼。   “怎么样?”陆修远一脸期待的望向对方。   “闻着是挺香的,不过,”张氏神色一言难尽,“二郎,你是不是忘记放盐了?”   一听这话,他大哥在旁边猛的拍了下掌,“对,我就记得好像差了点什么,原来是盐啊!”   无奈,又去后加了盐,拌匀后他大哥夹了一块,砸了咂嘴。   “好像还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陆修远松了口气,还以为要翻车了。   “哇!好香啊!娘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呀!”院子外面响起了小莲熟悉的声音。   陆修远抬头望了眼太阳,这个时辰,差不多也下学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给小姑娘一个惊喜。   小莲没有想太多,她背着书包循着香味就冲进了厨房。   “好香啊好香啊!诶?”   小莲看到两个月未见的陆修远,一下子愣住了。   “小叔?”   “怎么才两月不见,就不认得小叔了?”陆修远冲她做了个鬼脸。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小叔你回来啦!”对方惊喜的大叫了一声,将书包扔下,一下子跳到他身上。   陆修远连忙接住,然后将人往上托了托,“有没有想小叔呀?”   “想想想~可想了!”对方搂住他的肩膀蹭了蹭,鼻尖在颈侧轻轻嗅了嗅,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叔,你身上怎么有肉的香味?好像吃一口啊……”   说着说着,小姑娘的口水就要留下来了。   陆修远连忙将对方放下,“喏,肉在这呢。”   小莲伸手就想摸筷子去拿,可在马上要碰到筷子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夫子说饭钱要洗手,我先去洗手。”   然后屁颠屁颠的去大门口外洗手去了。   望着小莲的背影,他大嫂笑骂了一句,“还好送她去念书了,平日里我交代她这么多遍她都记不住,人家夫子现在就说一遍她便记下了。”   他大哥碰了碰陆修远的胳膊,“二郎一会吃完饭你检查一下她的功课,看她在书塾里有没有好好念书。”   “好,一会摸摸她的底,看这一个月她学习的怎么样了。”   陆修远应了一声,很快小莲就洗过手回来了。   她拿过竹筒里的筷子,迫不及待的夹起了一块牛肉干塞入了口中,嚼了嚼,随后神色一顿。   看到对方这幅样子,他心也提起来了,难道不好吃?   小莲抿了抿嘴,没有说话,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这是怎么情况?难道好吃到小姑娘都落泪了?陆修远内心不确定的推测着。   众人视线都聚集在小莲身上,小姑娘吐出了嘴里的牛肉干,顺带也带出了一个白白的小米粒的东西。   小莲眼里含着一泡热泪,哭着冲秀兰大嫂伸出双手,“呜呜,娘!我的牙被硌掉了!”   话音落地,陆修武被自己女儿逗笑了,他怕被对方看到不好,于是转过身子,后背剧烈抖动。   陆修远尴尬的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大嫂帮小莲擦了擦眼泪,“来让娘看看掉的是不是左边那个门牙。”   小姑娘张着嘴,眼泪一直不停的流。   他大哥看到女儿哭的这么惨,内心也挺不舒服的,便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你那牙不也晃了好几天嘛,也该掉了。”   这话一出,小莲哭的更凶了。   “你这孩子,怎么越说越哭啊?”陆修武帮忙抹了抹眼泪,“好了,都是读书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也不怕你同窗知道了笑话你。”   小莲拿衣袖自己擦了擦眼泪,语气无比委屈的控诉道:“今天刚嘲笑完同窗掉牙,现在就轮到我了,这让我明天怎么去上学啊!”   他大哥听到这个理由,差点被小姑娘气笑了,“让你去念书的,你没事嘲笑人家做什么。”   小莲哼了一声,埋进她娘的怀里不吭声了。   陆修远也被小姑娘逗笑了,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有责任。   起身回房间找出自己的包袱,把给小姑娘准备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小莲,快看小叔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听到声音,对方从怀里抬起头,就看见陆修远手里拿的彩绘的一个泥人,还有一个闪闪发光的手镯!   注意力瞬间被吸走了。   小莲也忘记哭了,她小跑冲了过去,接过了泥人仔细打量起来。   “咦,小叔这个泥人好像我呀~”   陆修远笑着刮了刮她鼻子,“这就是比着你捏的呀,喜欢吗?”   “嗯嗯!喜欢!”小莲狂点头。   她放下手里的泥人,又拿过陆修远手里的手镯,在太阳底下不停的比划着,“哇,这个是什么镯子呀?怎么还闪闪发光的?好好看啊小叔!”   “喜欢的话小叔帮你戴上吧。”他拿过手镯,帮小姑娘慢慢套在了手上。   这是他在将军府的时候,捡的一些宝石碎片,专门找的城里的银匠做了个手镯,既好看还不招眼,还挺适合小姑娘戴的。   小莲摸着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银镯子,咧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由于陆修远是蹲着的姿势,正好直面小姑娘门牙上的缺口,肩膀抖了抖,差点笑出声。   不过他也不想让小姑娘明天去上学的时候被嘲笑的,冲小姑娘招了招手,在对方耳边小声交代着。   小莲听了有些怀疑,“这样真的可以吗?”   陆修远神色正经,“小叔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只要你能忍住,绝对是没问题的。”   小姑娘认真的点了点头,“那我尽量保持。”   安慰好了小莲,张氏又将中午买的猪棒骨清洗了下,换上大锅,婆媳两人开始准备晚饭。   估摸了一下时间,他大哥去里屋扶着陆大富拄着拐杖出来了,等会围着院子走两圈,正好等吃饭。   因为硌掉了门牙这件事,陆修远也不敢进厨房在帮忙了,只是拉着小姑娘问问她的学习情况,夫子讲课的进度能不能跟得上。   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之际,晚饭也做好了。   因为陆大富的腿还是不太方便,一家人干脆摆上了竹桌在外面吃。   今天晚饭是棒骨萝卜汤,再加上两个小青菜还有他做的炸牛肉条。   张氏将盛好的汤先递给了陆修远,“今天时间来不及了,先凑合吃吧,娘明天再给你们杀鸡吃。”   “没事这样就挺好的,”他接过汤放到了小莲面前。   小姑娘吹了口热气,尝了一口,“祖母好好喝啊!”   “你这个小马屁精,”张氏笑骂了一句,“都被二郎带坏了。”   陆修远一脸无辜,“这跟我搭不上什么关系吧?”   小莲神色认真的望着张氏,“祖母是真的很好喝呀,你要相信我。”   “好好好,祖母相信你,既然好喝,那一会要多喝两碗。”   “嗯嗯!会的!我要长大高个!”说完捧着碗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盛好汤,大家也都拿起筷子开始吃饭,陆修远尝了下自己做的牛肉干,又硬,里面的肉也不够入味。   好像的确不太好吃?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大嫂突然起身冲到门外,他大哥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张氏放下碗筷,担忧的望过去。   陆修远听到外面传来的呕吐声,内心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第80章   等他大嫂从外面回来, 陆修远嘱咐对方伸出手腕,“大嫂, 让我帮你看看吧。”   他大嫂忐忑的掀起了袖口,陆修远伸出手指分别搭在寸、关、尺三个部位,细细感受脉象的变化。   一家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神色紧张的盯着两人的脸色。   他垂眸认真感受了一下,对方脉象圆滑,指尖可感受到珠滚玉盘之象。   为了防止误诊,他又仔细多诊了片刻才将结果告知了对方。   “大嫂, 珠滚玉盘, 是滑脉喜兆, 最近是不是感觉很疲乏?身体有没有跟之前那里不一样?”   张氏在旁边听了这话, 神色恍然,“怪不得秀兰最近总是没精神, 原来是喜事来了!”   他大嫂想了想自己最近身体的变化,好像的确是跟怀小莲的时候差不多, 她忍不住跟陆修武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藏不住的惊喜。   “多大月份了能看出来吗?”张氏追问道。   陆修远思索了一下,“差不多两个月, 再仔细一点我就摸不出来了。”   “那还一个月, ”张氏拉过他大嫂的手不停的抚摸, “这些日子秀兰你就别做饭了,好好在屋里歇着, 前三个月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什么喜事啊?”小莲听不懂大人们的谈话, 只能一脸迷茫的望着他们,“祖母你们在说什么啊?”   张氏忍不住刮了刮小莲的鼻子,“你娘要给你生小弟弟了, 最近少去招惹你娘听到了吗?”   “娘要给我生小弟弟?”小姑娘圆圆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亮光,那这是不是代表她以后也有弟弟可以欺负了?不过,“如果是妹妹怎么办啊?”   张氏笑道:“是妹妹不也挺好,你们姐妹俩一起长大,你愿意将你的玩具分享给弟弟妹妹玩吗?”   小莲晃了晃脑袋,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不分不分,你们以后买玩具买两份不就好了?”   他大嫂听到这里,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她脑袋,“你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哈哈这不也挺好的,以后没人敢欺负我们小莲,”陆修远将小莲揽到自己怀里,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对吧小莲。”   小姑娘点头,一脸赞同,甚至还伸出了拳头,“谁敢欺负我,我就揍谁!”   旁边陆修武眉头紧皱,敲了敲桌子,“赶紧下来,你看你,哪里还有女孩子的样子?!”   小莲瘪了瘪嘴,委屈的从陆修远怀里下来,坐回到了饭桌前。   “大哥,小莲还小呢,活泼一点是好事。”看到小姑娘恹恹的,他忍不住劝了一句。   “二郎你就整天惯着她,这又不是小子,以后年龄再大点还这样,到时候找不到婆家怎么办?”   陆修武他夫妻俩都是老实人,所以看到这么调皮的女儿,总是哪哪都觉得不太好。   “谁说女子就要温婉可人了,”陆修远反驳道:“这世界上人这么多,没准就有人喜欢小莲这种活泼的呢。”   “好了好了,儿女自有二女福,你们兄弟俩就别争了。”张氏出来打岔道:“今天咱们可是双喜临门,小莲快去房间把那酒拿出来咱们喝一杯。”   等一家人吃过了晚饭,天色已经不早了。   陆修远也没有挑灯夜读,而是洗漱过后就好好休息了,明天才是挑战的正式开始,必须养足了精神。   深夜的村子,万籁俱寂,偶闻得一两声犬吠,片刻后,又陷入沉寂。   陆修远半夜被狗叫声吵醒,抓了抓头发,躺床上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再度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由于昼长夜短的原因,卯时不到,天色便已大亮。   陆修远昨晚睡得早,也跟着改变了作息,提前起床锻炼身体还有练字。   等吃过张氏精心准备的早饭,他便和他大哥领着小莲,三人一起出门,走到村口,送别了小莲,兄弟俩坐上牛车,一起去往镇子。   他大哥这次去镇子又要找新的短工开始做,陆修远听到后也有些发愁,这忙完农忙就去镇子上打短工,又累赚钱又少,这不合算啊。   望着对方黝黑老实的面庞,他大哥这种性格,做点轻松的小生意也不合适,容易被人骗。   思来想去,还是等考上了举人,免税后多买一些田地置于名下,再用少量的粮食雇佣别人种地,这样一来,他大哥大嫂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可以做个小地主,享享清闲日子。   心里有计划后,陆修远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现在碰到的所有事情都很糟糕,唯一改变方法就是考上举人,这让他如何不努力。   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等到了镇子口,在跟他大哥分开。   时府跟书肆不是一个方向,不过他之前听时云琛跟他讲过,就在平安堂的那条街上,没有差多远,那不如趁着早上的时间,先去看会书,之后等下午再去许大夫那边。   沿着街道越走越深,他终于来到目的地,通报了门房,陆修远打量着眼前这座院子。   他这边还没来得及细看,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时云琛探了出来,脸色臭臭的瞪了陆修远一眼。   “陆二郎你是不是故意的?来这里你还让门房通报?”   第一次上门,那也不好直接进去啊,陆修远内心暗想。   时云琛骂了那个门房一顿,“本少爷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要是叫陆修远的过来,你就直接带进来便是,怎么这次又忘了?”   门房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时云琛干脆指着他给门房介绍,“看到没,就他,以后可以不用通报就放进来。懂?”   那门房缩着肩膀连连称是。   时云琛看到这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陆二郎我们先进去吧。”   两人进了垂花门后,陆修远这才小声说道:“可能是我刚才来的时候报的是陆秀才,所以门房才没反应过来?”   “那估计就是了,”时云琛摇了摇头,“可惜了,这门房以前还挺机灵的,结果有次风寒不小心烧坏了脑子,之后便这样了。”   “门房也不需要多灵活多变,像这种直来直去的,用着岂不更放心?”   “是了,所以院子里其他下人都觉得本少爷是个念旧情的大善人呢。”时云琛神色得意的说道。   陆修远没再回复他,而是专心打量起眼前的这座院子。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二进院,按照游廊还有两侧厢房的大小,他大概能推断出这是个最少大于九百平米的三进四合院。   这么大的地方,时云琛一个人住晚上会不会害怕呢?   想到此他忍不住瞟了眼对方,谁料时云琛也正好看过来,两个人眼神撞个正着。   陆修远清了清嗓子,不由得将视线移开,看向院子正中的大水缸,那上面还漂浮了一朵睡莲。   “我带你直接去大哥的书房吧。”对方率先打破了沉默,领着他去了旁边的耳房。   “额,你大哥不在家吗?”陆修远试探道。   时云琛回头冲他挑了挑眉,“怎么?我大哥不在家你很高兴?”   “不不不,没有的事,”他下意识的摆手否认,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听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   时云琛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干脆直接拉过陆修远的手,“走啦,家里又没人,你摆这副正经样子给谁看呢。”   给你看可以吗?他内心小声回答。   感受到手指传来皮肤的细腻的触感,陆修远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不要想一些与考试无关的。   等两人来到了书房。   陆修远被映入眼帘的这一幕震惊到了,满满的四五排书架,摆放整齐的摞在那里。   他走上前观察了一番,时云章还精心在上面做了分类批注,类似现代图书馆的那种分类差不多。   时云琛站在旁边的书柜冲他招手,“陆二郎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需要的那些乡试试题?”   他忙过去接过册子小心翻看了下,第一页备注的是上一届的乡试试题名字,里面除了收录的前十名的文章,甚至还有时云章他自己做的文章。   接着又找了其他几个册子,前些年的乡试卷子全都有,甚至还有会试的……   看到后面,陆修远内心复杂。   时云章之前一直说讨厌这个朝廷,厌恶那些做官的,可是按他的藏书量来看,也是个嗜书如命的人,这样的人放弃书本去从商,好像有些残忍了些?   旁边时云琛看他一直在沉思,忍不住敲了敲书架,“别发呆了,你快看看哪些能用到的,一起带到外面的书房看。”   “哦,好。”陆修远回过神来,按丁酉年年往前数,将前六次的乡试科举试题都拿了出来,包括其中科考的,还有一些其他的资料书。   整理完毕,他望着书桌上那厚厚的一大摞,试探的抱了一下,好像有些重,不过还能坚持。   时云琛看他那副吃力的样子看不下去,忍不住伸手接了过来,“还是我帮你拿着吧。”   陆修远就这么看着对方轻飘飘的托着卷子离开,他忍不住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   这力气绝了。   两人拿着卷子来到外间书房,陆修远坐在椅子上开始捋一下目前的学习计划。   去边境之前他四书五经就已经倒背如流,再加上边境那段时间的复习,那本朱熹批注的合集也是让他背的滚瓜烂熟,科举范围就是这几本书,他已经全都背下,现在缺乏的就是练习。   乡试一共考四书三道,本经四个,还有策五道,再加上每年的科考题目,这些卷子也够他磨炼的了。   陆修远决定先将这些题目都写下来,然后自己从最早那一年的开始写,等他写完后,再对比当年的前十卷子查漏补缺。   不过他这边刚提起笔来,就感觉身后一阵冷香袭来,陆修远侧过头,正好看到时云琛凑到他身边,递过来一杯茶,“我多放了不少茶叶,一会看书能更有精神。”   在这个时候,小少爷的关心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折磨。   “你是不是挺无聊的?”陆修远问道。   “好像是有点…”时云琛点了点头。   闻言陆修远忍不住叹了口气,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为了防止对方影响他学习,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起身拉过旁边的椅子,扶着小少爷坐上去,然后将笔墨纸砚递了过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这些年的乡试题目抄下来吧,一会我便可以直接答题了。”   “什么?”时云琛很惊讶的指了指自己,“抄题目?我抄?”   “是的,”陆修远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将卷子摆放在对方面前,又拿过旁边的毛笔塞到了对方手里,“等你抄完题目要是觉得无聊,我们还可以一起刷题。”   小少爷握着毛笔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陆修远。   “陆二郎你做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81章   时云琛不想抄题目, 最后还是陆修远好说歹说才劝得对方同意。   看着小少爷忙碌的身影,他也松了口气。   这下终于可以静心下来做题了。   陆修远接过对方抄好的最早那一年的卷子, 摊开纸张,看到标题就傻眼了。   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   这,这个截搭题跨的范围好像有点大吧?   前半句出自《大学》“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意思是君子该知道进退行止,难道还不如鸟吗?   而后半句就跑到了《诗经》里面去了,“穆穆文王, 於缉熙敬止。”   文王的风度庄重而恭敬, 行事光明正大又谨慎。   连一起看, 文王哪能跟鸟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这种截搭题还特别考验考生的理解能力。   想要做对,首先要清楚两个句子分别想要表达什么含义, 这两篇文的全文主题想表达什么,必须结合背景, 这样才能紧扣题目,答题才不失偏颇。   上半部分完整的句意大概就是鸣叫的小黄鸟,只栖息在山丘上, 孔子曰:是因为他自己知道该停留在什么地方, 难道人连鸟都不如吗?   是孔圣人借鸟来提醒世人, 要知道自己道德界限和行为标准,要做到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鸟都知道栖息在该栖息的地方, 难道人还不如鸟?如果人还一味的不遵守社会的秩序,不守人伦礼节,那这样的人连动物都不如。   下半部分的“穆穆文王, 於缉熙敬止。”,《四书集注》中有说“敬止,言其无不敬而安所止也”。   按照朱子的意思, “ 於”是感叹,“缉”是持续不停止,“熙”则是表光明,连一起就是感叹文王能够不间断地保持着自己明德,以精诚之心,朝着至善不停的努力。   行己有耻止于至善,君子在做事时有知耻之心,在达到至善之前便停止,陆修远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破题承题。   因为注意事项比较多,且他又是第一次真正的下笔,所以写的时间耗费的有些长。   好不容易写完后,陆修远放下笔,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都出汗了。   旁边时云琛一直在留意他的表情,见他停下来,连忙递过茶水,“先喝一口润润嗓子。”   他伸手接过,喝了一口发现水竟然是温热的,不由得望了小少爷一眼。   对方摸了摸脸,疑惑道:“你看我做什么?”   陆修远摇了摇头,“没什么。”   “要不要吃点东西在继续看书啊?”时云琛试探道。   “不了不了,我想再做两道题。”   对方见他表情严肃,便没有在打扰,而是拎着茶壶离开了。   房间里现在就剩陆修远一人,他不再耽误时间,又把第一场的剩下两道题做了。   好在后面那两题都是普普通通,就第一道有些变态了些,他的心态差点没稳住。   一口气写完了剩下两道题,陆修远这才从四书五经的海洋里退出来,回过神来,这才闻到外面的饭菜香味。   伸鼻嗅了两下,好香的肉味,这是炖的猪蹄吧?除了猪蹄,他还闻到了炒鸡的味道,夹杂在浓郁肉香里面,还有清新的胡瓜香气。   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两口气,吞了吞口水。   这时外面的门刚好打开,时云琛探头进来,“这都正午了,要不要先吃饭啊?”   陆修远看了眼桌子上的试题,“还是算了,你先吃吧,我先对一下答案,午饭之后再说吧。”   听了这话小少爷不由得蹙起双眉,对方声音带着诱哄,“今天中午有你最爱的猪蹄还有炒鸡哦。”   他伸出右手,义正言辞的拒绝,“考不上乡试的人,不配吃猪蹄!”   时云琛见他铁了心的要看完再吃饭了,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房间重归于安静,陆修远连忙找出这套题当年的前十名,还有时云章做的文章。   他先是打开了乡试第一名解元的卷子,看对方的破题。   “夫人不如鸟,则真可耻矣;耻之,耻之,莫若师文王。”   停顿片刻,他忍不住惊的直拍大腿!不愧是解元,竟然能把这种离谱的两句话给连在一起。   这位解元的意思是,你说人不如鸟,那人会感到羞耻,既然感到羞耻,那不如去学学品德高尚的周文王!   而陆修远的破题,与这相比,说好听点的,就是中规中矩!   之后又迫不及待的翻看了亚元还有其他名次的破题,来跟自己对比。   在看其他人文章的时候,陆修远明显发现其他人写的跟解元差的距离很大很大,不过他们倒也是各有各的点。   看完了别人的,再看看自己的,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陆修远忍不住扶额。   这也太难了吧!   闭目丧气了片刻,他又拍了拍脸颊,暗暗给自己加油。   “打起精神来,咱这只是第一次实战练习,平日眼高手低很正常,多写多练多背就好了,你一定可以的!”   重新振作起来,陆修远便拿着解元的文章,跟自己的文章做对比,一股一股的学一学别人的精妙。   八股文要求严格,要用圣人的口气说话,死副对子平仄对仗,还不能用风花雪月的典故亵渎圣人,每一段还要死守在固定的格式里,就连字数都有严格的限制。   经过跟这前十篇文章对比,陆修远他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眼高手低这种情况了!   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心里懂得这个意思,但是在用词上面却不够精炼,故而表达意思上有所欠缺。   每一句都差点意思,那合起来整篇文章自然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而第二名的这位亚元,他的破题跟陆修远的想法一致,但因为其用词精准,读来一气呵成,有种浑然一体的感觉。   看到这他果断的放下其他人的卷子,开始重点攻克这位亚元的。   有时候第一名并非就是最好的,还是找准适合自己的最重要。   他目前文风最契合的自然就是这第二名,于是赶紧趁着热乎劲,捧着对方的文章开始研究背诵起来。   一篇八股文也不过寥寥数百字,擅长背书的陆修远读了几遍便记下了。   学到了几个一针见血的词语,内心默记下来,闭目沉思,他在脑海中构思了片刻,想到了更合适的词句。   于是他趁着有灵感,又赶紧提笔,按照他最开始的思路,将这第一篇八股文又重新写了一遍。   等到最后收笔,他已经快虚脱了。   斜趴在桌面上,陆修远右手拎起纸张,轻轻吹了吹上面的墨汁,默念了一遍内容,感觉跟他第一遍写的进步太多了!   只不过在某些地方换了几个词语,竟然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他忍不住扬起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最开始写八股文肯定会水土不服的,不过他有办法提升的,后面会慢慢揭晓,一步一个脚印,绝对走的踏踏实实的。 第82章   不过现在的陆修远只感觉自己饥肠辘辘, 浑身没有力气,身体好像有些坚持不住了。   他将卷子放置在一旁, 捂着胃部趴在了桌面上,开始冲外面有气无力的呼喊。   “阿琛?阿琛?”   话音刚落地,时云琛端着一小碗粥踹开门进来了。   “来了来了,您老终于看完了啊。”   陆修远捂着胃部抬起头,看到对方碗里的粥时,视线忍不住在对方身后瞅了瞅,“我的猪蹄呢?”   时云琛将碗里的粥往桌面上一撂, “猪蹄没有了, 赶快喝粥!”   陆修远拿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 想到中午闻到的香味, 再一看眼前的清淡的白粥,的确没有什么胃口。   他舔了舔唇, 小声跟对方打着商量,“那炒鸡呢?就给我一块行吗?”   “想都别想, ”对方直接无情拒绝,“你都饿大半天了,这时候还吃什么油腻的?不怕胃不舒服?”   听到这个理由, 陆修远差点笑出声, 于是打趣道:“想不到阿琛也有这么体贴细致的时候啊?”   “你快喝你的粥吧!”时云琛将桌面上的纸张往旁边挪了挪, 冲他翻了个白眼,“本少爷什么时候没有体贴过?”   “唔, 是这样吗?”陆修远想到了第一次在书肆留饭的时候, 当时的饭菜就是大鱼大肉,那是相当油腻。   小少爷那会还好奇他怎么不吃肉,自己当时好像随口解释过, 肠胃长期清淡饮食,如果乍一吃油腻容易生病……   没想到对方竟然记下了?   看着时云琛故作严肃的样子,陆修远内心软了软,忍不住拉过对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了几下。   “你干嘛呀!”对方瞪了他一眼。   “没事,就想碰碰你……”他解释道。   听了这话,时云琛有些别扭的将头转到另一边,“少废话了,你还是赶紧吃饭吧,等会再给你送点别的吃的。”   “好。”陆修远应了一声,然后没几口就把碗里的粥喝完了。   将空碗推到对方面前,他有些委屈的说道:“阿琛,就这么一小碗粥,我还没吃饱……”   时云琛接过空碗,冲他使了个眼色,“你饿太久了,先垫垫肚子,一会让南星给你送两个馒头还有几个素菜,要慢慢吃这样肚子才不会痛。”   陆修远听的是满头问号,“这什么歪理?你在哪听说的?”   对方也是一头雾水,“当然是我家厨子说的啊?怎么了?”   陆修远捂着肚子特别的义正言辞,“你家那厨子歪理一通,我这都快饿坏了,不及时进食那才会肚子痛呢!”   一看他这样,时云琛也很无奈,“好好好,我这就让南星送过来行了吧?”   “不用了,我还是自己去厨房吃吧!”陆修远直接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在下已经等不及了……”   “你说你,刚才中午要是一起把饭吃了,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啊?”时云琛过去扶了他一把。   有了对方的支撑,陆修远勉强直起身子,“阿琛,你不知道,我刚才好不容易进入状态,实在是舍不得打断 …”   感受到胃部还在一抽一抽的痛,陆修远干脆直接揽住小少爷肩膀,将自己身上的大半重量都转移到对方身上。   “为了我们的未来,我要努力拼一把,争取一次中举!”   “哼,你考试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时云琛眼神不自在的到处乱飘。   陆修远收拢了胳膊,两人的身子一下子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他盯着对方那渐渐染上绯红的侧脸轻轻说道:“阿琛,不如等我考上举人我们就成亲吧?”   这下小少爷的脸彻底红了,对方迅速扭过头,又羞又恼的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看到心上人这幅反应,陆修远忍不住将下巴靠在对方肩膀上蹭了蹭,小声诱哄道:“好不好嘛,我有些等不及了……”   听到这话,时云琛感觉自己大脑都乱成一锅粥,余光瞥到到他那副猴急的模样,只好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说了句。   “那等你考上举人再说吧……”   小少爷的回答让陆修远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干脆全身都倚靠在对方身上,双手将怀里的人牢牢环住,蹭了蹭对方脸颊。   “我就知道阿琛最好了。”   时云琛被他蹭的身体忍不住发颤,于是赶紧将人推开,“别肉麻了,你不是还要去吃饭吗?”   被推到另一边,陆修远回过头来冲对方虚弱无力的伸出双手,“饿的没有力气走路了……”   “那你还不老实一点!”小少爷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然后重新扶着他去了厨房。   等吃完饭,陆修远靠在躺椅上揉了揉胃部,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吃饱了就躺着,他现在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崽!   排除杂念,陆修远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炷香的时间。   等时间到了,他出去用凉水冲了把脸,清醒了后,这才回到房间,又争分夺秒的开始学习。   他刚才只背下了解元跟亚元的卷子,剩下那八个人的他还没仔细看呢,不过既然能入前十,那自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他一个小小秀才,肯定能从上面学到点东西。   于是不再耽搁,他开始从第三名往后面背,一篇文章大约600字,八人就是4800字。   不要小看这四千多字,这可是精炼的古文,背的时候还要记住它具体想表达的意思,不过好在陆修远的专业原因,他本就擅长背书,而现在面对未来如山的卷子,倒也能坐的住。   一直心无旁骛的背书,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   等他终于将这八篇文章背下来,旁边端过来的茶水也早已凉透。   掀开盖子喝了两口,陆修远对自己也多了几分信心。   他刚才是拿自己的文章跟解元比,那自然是被比的渣都不剩,可等他背完其他前十的卷子后,发现他自己的文章也并不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虽然他的破题偏向保守,词意表达有些欠缺,但他也有一些奇特想法,那是其他人所没有的。   保守算什么,题练多了胆子自然大了,用词不精准也不没救了,多背一些优秀文章,他文笔自然能提升上去。   古代消息闭塞,有钱有权的人家可以花钱请大儒教导,有良好的受教育环境。   而穷人家的孩子想考科举基本全都靠天赋,市面上流通的四书五经算什么?没有人讲解,你能知道这诗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吗?   举个最简单例子,在一些语境中梨花代指雪、菊花代指老师,这要是不听人讲课,自己研究又如何能搞清楚呢?有时候一个词的意思不对,就很有可能跟成功失之交臂。   官宦子弟天生的优势摆在那里,科举录取人数又是那么少,名额都被抢走了,寒门子弟想要出头实在太难。   不过,看着眼前的这些卷子,陆修远心情也轻快了不少。   想要快速的提高文学修养,除了天赋以外,另一方面就是后天长期积累。   他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他慢慢积累了,如果想要拿成绩,那就必须搞个快速提升水平的法子。   陆修远颠了颠眼前优秀的文章,不就是八股文?只要是应试文章,那就是有方法有技巧的,而快速掌握这些技巧的法子,就是通过大量的背诵范文,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他现在迫切需要提高文学水平,而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闭眼回顾了一下刚才背的文章,经过背诵其他人的文章,同样的问题,不同的回答,思想碰撞之下,陆修远又有了其他灵感。   没有再迟疑,他连忙提笔又再次就着第一道题,重新写了第三版答案。   收笔,他将三版按顺序排在一旁,一会等时云琛过来的时候让对方看看怎么样。   至此,他这才完成了第一年的第一场四书的第一题。   瘫在椅子上,陆修远又开始用同样的方法开始处理第二道题。   等他背完了解元的第二问后,他感觉脑袋有些突突的疼,干脆放下卷子,揉了揉太阳穴,估计今天用脑过度,大脑还不习惯的原因。   摸着凉透的茶水,他打算去多喝点水,这样能保证大脑更灵活。   就在这时,时云琛拎着茶壶走了进来,“累了吧?喝点茶解解乏吧。”   对方在旁边坐下,拿过面前的水杯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陆修远接过吹了吹表面的热气,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想法。   “比起红茶,其实我更喜欢喝没有味道的白开水……”   “知道了,明天给你换开水,”时云琛白了他一眼,“一天天的就你讲究多。”   他笑了笑,继续揉脑袋。   对方看到他这幅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没事吧?怎么头疼了?”   陆修远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喝口茶一会就好了。”   说完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也不敢歇息太久了,赶紧又继续打开下一篇文章。   见他马上又要沉入到书本里面,时云琛连忙打断,“晚饭马上要做好了,不如吃过晚饭再学习?”   “来不及吃晚饭了,争取今天将剩下的这九篇全都背完。”陆修远随口说了句,意识便沉入到眼前的文章里面。   听到对方的回答,时云琛内心忍不住偷偷嘀咕了句,不吃晚饭,难道不怕胃又疼吗?   不过看到他学习这么认真,对方也不敢打扰,只能脚步轻轻的退下离开。   没多久后,时云琛又拿着一个食盒折返回来。   对方轻轻打开上面的盖子,拿出里面的糕点,递到了陆修远嘴边,轻声说道:“我没怎么加糖,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闻到食物的香气,他就着时云琛的手直接将糕点一口吞掉,嘴唇微动,眼神还专注看着眼前的文章。   对方好像感受到了投喂的乐趣,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最后时云琛干脆左手托腮坐在他旁边,右手不停地一块块地投喂糕点。   他也是边看边吃,期间还不小心含住了对方的手指。   敏感的手指被一片温热包裹住,陆修远这边还没察觉到,对方的身体却忍不住颤了颤,忙收回了手。   见他没什么反应,还在专注看书,时云琛神情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看到陆修远如此认真的模样,对方眼神闪烁,不知为何,总感觉现在认真的陆二郎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看着盒子里空荡荡的盘子,六块糕点很快就吃完了,时云琛眼睛狡黠的转了转,既然点心没了,那不如逗逗他。   对方继续伸出手指,不过这次手上却没有了点心。   陆修远正在认真背书毫无察觉,感受到唇边的异物,他想都不想张口咬住某人伸过来的手指。   嗯?他牙齿轻轻磨了磨,怎么有些硬?   他疑惑地转过头,就看到某位小少爷两眼水汪汪的望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咬疼了吧?让你皮! 第83章   一看这样子, 陆修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连忙松口,拉过对方的手细细检查。   白嫩的手指上, 印着几颗齿印,好在没有咬出血。   他捧着对方的手, 轻轻了吹了几口气, “还痛不痛啊?下次可别这么乱来了,听到了吗?”   时云琛撇了撇嘴, 没有讲话, 继续用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   这让陆修远有些为难,他好像不会哄人?   “阿琛?”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还有点疼。”对方那水汪汪的眼睛闪着光泽。   他左思右想, 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最后索性轻轻吻了下小少爷手指上的齿印, 像哄小孩一般说道:“好了, 痛被赶走了,不痛了。”   看到陆修远这副傻傻的模样,对方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没事了, 已经不痛了。”   时云琛说话了,也就表示哄好了, 他这才双手抱胸教训起来对方。   “下次不许这样了, 多危险啊,万一给你咬破了怎么办, 可不许这么闹了。”   “好,我知道了。”对方乖巧的应了一句。   陆修远侧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离太阳下山还有段时间。   “那你先自己玩会吧,等我复习完了有空再陪你聊天。”说完,他继续开始默背手里的文章。   看着手上的卷子, 陆修远感觉自己注意力有些不够集中。   可能跟他已经学习了一整天的原因有关,他明显感觉自己的精力不如上午那会了,背书效率也大大降低。   掐了自己一把,提提神,又赶紧在旁边找出空白的纸,边抄边背辅助他加深记忆。   看陆修远他这么认真刻苦的样子,时云琛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干脆离开去准备马车。   就看这背书样子,等把这些文章过一遍,估计又要很晚了,回家还要再跟别人挤牛车,想想就有些不忍心,这要是坐马车的话,还能在路上休息一会。   陆修远这时候没有再留意身边人,而是保持着边背边写的状态,继续翻看文章。   好在他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将所有人的四书第二问的答卷理解着背下来了。   算了一下,今天除了做题,还背了一万多字的文章,怪不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不过他也收获了很多,至少摸到了一些答题的用词技巧。   虽然这种填鸭式的应试教育经常被人诟病,但科举八股文本来就是块敲门砖,你只要敲开了,以后治理国家又不靠八股文。   科举的本质就是选拔人才而已。   看到外面太阳将要落山,陆修远突然想起来他还没去许大夫那边呢,虽然行李已经被他大哥帮忙拿回来了,但他说过了今天去,那还是要走一趟的。   站起身拉开了椅子,他来到院子活动了一番,今天坐了一整天,全身上下就没有哪处不僵硬的。   稍微做了一下拉伸,陆修远便去跟时云琛告别。   “饭菜都做好了,不留下来吃晚饭吗?”对方问道。   他微微摇头拒绝道:“不了不了,趁着天还没黑,我还要去趟平安堂呢。”   “那好吧,”时云琛神情有些失落,“马车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一会直接坐马车回去吧。”   “辛苦你了。”陆修远握了握对方的手,“那我们明天再见。”   “车厢抽屉里有我刚放进去的点心,饿了就吃点垫垫肚子。”时云琛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他也回头招了招手,“好,我知道了~”   目送陆修远走远,时云琛落寞的回到饭桌上一个人用餐。   坐上了马车,由于时府跟平安堂离得近的缘故,他这边感觉屁股还没坐稳呢,就听到车夫提醒他目的地到了。   陆修远跳下车,打量了一眼,大堂内并没有什么病人。   内心猜测可能是因为之前关门太久,今天又是第一次开门,还没有人知晓的原因。   走进大堂,许大夫正在喝茶,旁边的李掌柜边嗑瓜子边跟石英聊天,聊的都是之前去龙门关的所见所闻。   李掌柜一见陆修远进来,连忙起身给他拿椅子,“陆,陆秀才,您快快坐!”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情尴尬,“掌柜的你这是做什么啊?”   “听了边境的事情,我这才发现陆秀才你医术竟然还能这么厉害,”李掌柜冲他嘿嘿一笑,“想到之前商陆之事,还对你有所怀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都多久的事了,我早都忘了,掌柜的不必记在心上。”   陆修远拿过板凳坐到了许大夫身边,“师父,今天时候有些不早了,我在这边坐会就准备回去了。”   许大夫皱了皱眉,“看外面天色老夫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怎么拖这么晚才过来?”   师父问了,他也不敢有所隐瞒,连忙将自己今天的学习计划跟对方讲了一遍。   许大夫看到陆修远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想到他这样在村里来回奔波不太方便,干脆提议。   “不如你跟家里人说一声,以后就干脆住这边吧?”   陆修远想了想,有些心动,不过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给师父添麻烦啊?”   许大夫一听这话,两眼一瞪,“麻烦?添什么麻烦?不就是吃饭多双筷子的事?”   看到对方这样子,他忍不住笑了,“那就麻烦师父了。”   许大夫对这些不太在意,不过现在既然决定了在平安堂这边住下,那还是让人早点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比较好。   “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先跟家里人说一声,明天带两身换洗衣服过来就行了。”   陆修远想到以后的复习,那不得长住在镇上了?这样一来跟家里人相处的时间就少了。   他这才从边境回来一天,还是早点回家陪陪张氏吧。   于是陆修远点了点头,没跟许大夫客气,直接起身离开回家。   走的时候,他跨出了大堂门口,还隐约听到里面李掌柜吃惊的声音。   “石英,刚我没听错吧?陆秀才管咱们许大夫叫师父?”   没有再管身后发生的事,陆修远直接上了马车,跟赶车的马夫说了一声,便斜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马车走在土路上,颠的陆修远有些犯困,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然后在心里还是默背那几篇文章,细细感悟对方想表达的思想。   虽然学习的想法是好的,但过量的脑力活动还是让他忍不住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等到了目的地,陆修远被叫醒后,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刚才不是背书的吗?   一脸懵的跳下了马车,然后目送马车走远。   他揉了揉头,在门口鞠了把水,将脸洗了洗,这才勉强打起精神,走进了大门。   院子里小莲正无聊的拿干草逗牛,还时不时用麦秸的尖端去戳牛鼻子。   牛被戳的很痒,冲着她的脸就打了个响鼻,又甩了小莲一脸涎水。   明显看到小姑娘傻眼了,撇了撇嘴,嫌弃的拿袖子擦了擦脸,然后继续戳牛鼻子。   这熊孩子!   陆修远直接被她气笑了,他上前两步将对方拉了过来,“这么闲?夫子布置的功课你都做完了?”   嗯?小莲眨巴眨巴眼睛,发现是自己小叔后,惊喜的就想往他身上扑。   “小叔你回来啦!”   “你身上都是牛的涎水,别蹭我。”陆修远连忙往后面退了两步,跟对方保持好一定的距离。   小姑娘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没味道的,不脏”,说完毫不自觉的还想往前冲。   陆修远直接拿手抵住小莲的头,“不换衣服前不能碰我。”   小姑娘不甘心的瘪了瘪嘴,委屈的控诉道:“小叔你好过分!”   “你功课做完了吗?就这么玩?”他询问道。   一听这个,小莲瞬间得意起来,两手叉腰,“那么简单的功课,我早就背完了!”   看到对方得意的样子,陆修远忍不住询问道:“你们现在学到哪了?”   “我们已经学到了里仁篇,夫子让我们先背下,明天给我们讲解意思。”   竟然已经学到了论语的第四篇,作为小孩子来说,这进度还挺快的。   “那看样子我们小莲已经背下来了?”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当然!”小姑娘下巴扬的老高了,“我可是我们书塾里第一个背下来的!”   “小莲这么厉害?”陆修远故作惊讶的称赞了一句。   对方听了这话,捂着嘴笑得乐不可支,“小叔我跟你说,原本书塾里背书最快的是林知,可自从我去了之后,每次当堂第一个背下来的人就是我啦!”   想不到小莲背书竟然这么有天分,他还挺吃惊的,不过像她这种外村人在书塾里当第一,会不会被人欺负?   “书塾里有没有人因为你是第一名,还是外村的就欺负你啊?”   如果有这种情况,那还是要赶紧进行干预制止,小孩子这时候最是天真无谓的时候,他们不会知道自己随便的一个孤立行为,会对别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更何况,小莲还是个女孩子。   听到陆修远这么问,小莲挥了挥自己的拳头,眼神霸气道:“小叔不用担心,欺负我的都已经被我打服气了!我陆莲现在就是书塾里老大!”   嚯!看来是他多虑了。   陆修远忍不住笑笑,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凶一点也挺好,这样至少不用担心被别人欺负了去。   “小叔,要不要我背给你听听?我还会说大概的意思呢!”小莲歪着头,一脸跃跃欲试的望着他。   “那你背吧,小叔听着。”没有打击小姑娘的积极性,陆修远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见状小莲嘿嘿一笑,晃着脑袋开始奶声奶气的背了起来。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这句话大概讲的是跟好的人在一起,你才是好的,如果跟不好的人混在一起,那怎么证明你是好的?”   ……   陆修远听的认真,他发现小莲背诵的时候没有卡顿,吐字清楚流利,虽然有些句子的注解不太标准,但这个年龄来说也是很棒的了!   他越听越觉得是个好苗子,直到对方摇头晃脑的背到了第19段。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句话意思是父母在的时候,不要出远门,如果要出远门的话,一定要告诉父母自己去哪里。”   听到这句话,陆修远内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他有些愧疚的望向厨房那个忙碌的身影。   后面小莲又说了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等对方背完,他领着小姑娘去洗了手。   陆修远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张氏解释了句为了肚子更节省时间,他决定搬到镇子上住,然后每旬回来住一天。   张氏看到他紧张的样子,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怎么这幅表情?省了来回奔波的两个时辰能多看会书,这不是好事嘛?”   陆修远低着头没说话,无他,只因为他看到了对方笑容里的落寞。   作者有话要说:  噗!今天回家过端午啦!只有一更,嘿嘿感谢在2021-06-10 20:54:41~2021-06-11 20:4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4章   为了弥补一下心里的愧疚, 陆修远决定洗干净手过去帮忙。   今天的晚饭是白菜猪肉馅的水饺,他虽然不会揉面,但是剁肉馅这活还是挺简单的。   他大嫂刚切好的白菜撒上盐杀水分, 陆修远接过对方手里的刀,开始先将肉切成小块。   这次张氏没有阻拦他, 反倒将面盆往这边挪了挪, 母子俩距离离得近了些。   陆修远切着肉,垂眸想了想, 便捡着几个有趣的话题跟对方聊起来。   “刚才在院子里我听小莲背书, 背的很流畅,小姑娘挺聪明的。”   张氏揉面的动作不停, 笑着回应道:“这孩子不随他爹,倒有几分你小时候读书的模样, 等长大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听到这个描述, 他笑了笑,“读书可以明智,小姑娘多学点知识总归是有好处的, 这样以后在外面也不容易被骗。”   对方挺赞同这个说法的,“等小莲长大了, 一定要多留她几年, 好好物色一下人家,最好给她找个读书人。”   “她现在还这么小不着急, 没准人家自己在书塾就能自己找一个呢。”陆修远笑道。   “二郎你想太多了,这怎么可能!”张氏一脸你不懂的表情, “这丫头现在横到将书塾里的人全都揍了一遍,以后谁还敢娶这个小霸王?”   “哈哈!”陆修远没忍住笑出声,小姑娘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凶。   两人聊天之际, 肉馅也被剁好,张氏开始调馅料,陆修远瞅到院子里正撅着屁股玩土的小莲,忙开口招呼对方过来。   “怎么了小叔?”小莲手里抓着竹棍,一脸好奇的问道。   看到对方脏兮兮的手,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刚不才洗过手的吗?怎么又玩起了泥巴?”   “泥巴好玩啊,我还用它堆了一个房子。”   小姑娘指着地上凸起的部分给陆修远介绍道:“这是我爹的房子,一会再给小叔你堆一个。”   张氏望了眼院子里的泥土堆,笑骂道:“还不赶快清理掉,一会要是不小心绊到你祖父怎么办?”   小莲吐了吐舌头,过去把院子里的泥土弄平整,然后脏兮兮的回了厨房。   陆修远看到这幅样子连忙赶人,“泥土很脏的,快去把手跟脸都洗干净。”   小莲苦着脸又被赶去洗手洗脸,忙碌一番将自己弄干净后,又瞬间忘了愁似的,蹦蹦跳跳的来到张氏面前。   “祖母我帮你包水饺啊!”   陆修远有些怀疑的盯了对方一眼,“你是来嚯嚯面的吧?”   小莲冲他吐了吐舌,“小叔你这想法是不对的,你不能因为自己不会包水饺,所以怀疑我也不会,你等着,我这就包给你看。”   “没错,我们家小莲最棒了。”张氏在旁边帮腔。   陆修远听了很是怀疑,不过看旁边小姑娘搓着双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也不好拒绝,干脆让出些位置。   小莲成功挤到了他跟张氏的中间,开始了明为帮忙,实则捣乱的一系列操作。   看着那三张饺子皮都包不住的水饺,陆修远眉心直跳,他忍不住向旁边的张氏控诉,“娘,你还惯着小莲,你看她把水饺嚯嚯的,都成什么样了?”   张氏看到炸毛的小儿子,还有一脸面粉的小花猫孙女,笑得乐呵呵的,“这不挺好的嘛!”   看到对方高兴的模样,陆修远叹气,算了,他娘开心就好。   紧赶慢赶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水饺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包好了。   夜幕降下,张氏点着油灯在厨房下水饺,一家人围坐在院子的竹桌前等晚饭。   被夜色笼罩的村庄,偶闻得一两声犬吠,还有远处小孩啼哭的声音。   陆修远撑着竹筷,托腮望着张氏忙碌的身影,心情悠然而平静,家的温馨已经治愈了他一天的疲惫。   等吃过晚饭,他洗漱过后就躺下了床上,闭眼默念今天背诵的内容,包括其解释含义,等背到记不太清楚的,就跳过,明天打开卷子再翻看翻看。   第二天一大早,他赶紧将提前收拾好了衣物放到包裹里,草草的吃过了早饭便准备出发去坐牛车。   打开院子的大门,陆修远赫然发现门口停着一架马车,他不由得一脸疑惑的走上前。   马车上的车夫听到脚步声,一下从睡梦中惊醒,抬头看到陆修远后,连忙跳下马车   “陆秀才您快上车。”   陆修远打量着对方,忍不住问道:“这是?”   看出了他的疑惑,那个马夫解释道:“我们小少爷特意吩咐老奴在此等候的,陆秀才快快上车,我们好赶紧出发。”   时云琛竟然这么体贴,那再好不过了,陆修远忙跟马夫道了个谢,坐上了车。   马车掉头开始出发,他掀开车帘子,冲张氏挥手道别,在对方依依不舍的送别目光中,坐着马车来到了时府。   看到眼前的牌匾,陆修远抱着包裹,神色有些迟疑。   他是先在这里看书呢?还是先去平安堂送衣服?   这边还没思考出结果,那边大门已经被打开,南星着急的冲过来,拽着陆修远就往院子里跑。   “秀才公怎么这么慢,我们家少爷等很久了。”   他被拉着来到吃饭的房间,时云琛抱着一本书在那里边看边等人。   “额,我在家吃过饭了……”陆修远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了一句。   对方放下手里的书,目光微微瞪了他一眼,“你可以陪我再吃一点。”   好吧,感觉小少爷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他将椅子往对方身侧拉近些,坐了过去。   余光瞥到书的内容是账本后,他大概猜到了对方生气的原因。   用公筷帮对方夹了一块葱油饼放到碗里,“好了,先吃饭吧,书等会再看。”   时云琛撇了撇嘴,一脸不爽的吐槽道:“大哥太过分了,竟然将账本全都丢给了我一人,看得我想撞墙。”   “人总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的嘛,也不能一直闲着。”陆修远安慰道。   “可是我不想看账本啊!”对方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陆二郎你不知道,这账本太可怕了!”   看到小少爷这副模样,他内心虽然想笑,但表面还是关切道:“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嗯?”听到这个问话,时云琛一下子坐了起来,“以后想做什么?”   “对呀,”陆修远点头,“等我们成亲后,我会继续努力考科举做官,你自己的安排呢?”   “我的安排?”对方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   陆修远还记得之前跟小少爷一起爬山,对方知晓秦猎户将他夫郎的猎弓折断后那生气的模样。   虽然自己本来也不赞同那些奇奇怪怪的世俗规矩,谁规定了哥儿跟女孩成亲后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所以在看到小少爷因为账本如此头疼的时候,忍不住才想问一下对方的人生计划。   可没想到,时云琛他自己其实也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   对方一开始是想着谁说哥儿不如男,誓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可自从远离了凤洲,没有了那种带着某些意味的目光打量,他竟然佛系了起来。   直到对方这么一问,时云琛才认真思考起来。   “我以后要做什么?”小少爷将略带迷茫的视线投向陆修远。   听到对方这么一问,陆修远手托腮想了一下。   “第一个排除掉读书,你这肯定是不行的。”   他还记得在龙门关的时候,即便时大哥再怎么逼迫,他时云琛七天还没背下来一篇三千字的《梁惠王上》。   对方也很有自知之明的点了点头,“对,不要读书,我不喜欢读书。”   “看你比较排斥算账,那做生意这一项也排除掉?”陆修远试探道。   “也不算排斥吧,就是没有太大感觉,不喜欢也不讨厌……”时云琛轻轻解释了一句。   “那就算进备选!”   他点头记下,想到时云琛一身蛮力,再加上还会枪法,可以教一些小哥儿如何防身?   不过对方这身蛮力好像天生的,可参考性不大。   除了这些,他了解到的时云琛还有一个喜好,“既然你平时喜欢话本,那不如专门搞这些?”   听到这个,小少爷眼睛一亮,对方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怎么专门搞?你快详细说说!”   看到对方对这些比较感兴趣,陆修远便把自己的一个大概想法说给对方听。   “你可以雇佣一些人专门来写话本,然后按照大众受体,将话本分成三类。”   “哪三类?”时云琛迫不及待的追问。   “第一类受体是所有的男性,适合写打脸逆袭一路顺风顺水的剧情话本。”   “第二类则是写给哥儿的,可分成两种,一种哥儿单纯谈情说爱的话本,另一种可以写哥儿也能顶天立地的那种故事。”   “而第三种则是要写给天下所有的女子,文风最好是细腻感人,缠绵悱恻的那种爱情故事。”   时云琛听完,一脸受教了的表情望向陆修远,“想不到我对你说的这三种话本都挺感兴趣的……” 第85章   陆修远看着时云琛这副蠢蠢欲动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你可是当老板的人, 怎么能沉迷这些故事呢?!”   “谁说老板不能看这种故事?”时云琛双眼闪闪发光,“你这个主意太棒了,如果做得好, 我以后就有无数的话本看了……”   时云琛忍不住握了握拳头,这种事想想就很激动。   “先别忙着高兴, 这一片市场你了解的怎么样?以后发展可不可行?”他连忙打断了对方脑海的幻想。   时云琛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垂眸思索了一番。   “镇子上最大的书肆就是我们家的,其他家不足为虑, 等这个计划招到了人手后, 便可以着手开另一个专职卖话本的书肆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行性很高啊。”小少爷既不喜欢读书, 也不喜欢从商,那开个话本店也挺好的, 能给对方找点事情做, 也不至于那么无聊。   时云琛一拍掌,想到了这件事的关键点,“可我们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是却少有趣的故事啊!”   “嗯?”陆修远发出疑惑。   对方转过头来望着他, 语气幽幽道:“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写出来那么新奇的故事嘛。”   听了这话, 陆修远内心愉悦值一直飙升, 不过故事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之所以讲故事有新意,那是因为他接触的事情不一样, 如果把一些有新意的元素灌输给这边的写书人,对方肯定也能写出更好的故事。   看着小少爷蹙起的眉头, 他赶紧将自己的办法告诉了对方。   “你只需要找几个写书人,到时给他们给他们几个元素标签,让他们自己发挥, 你就坐着收稿便是了。”   “什么叫元素标签?”时云琛不懂就问。   陆修远捡着之前给小少爷讲过的修**,给对方举了个例子。   “类似升级流,男主出身修真世家,有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结果不小心招惹上了麻烦伤了气海,成为废人,若干年后,男主成为修真界第一人,接下来让那些人自由发挥。”   “可是,都给他们一样的题材,那不会写串吗?”对方有些不解。   他理解小少爷的担心,于是问道:“如果让你来写,你会怎么写?”   “我怎么会写这个?!”对方一听,连忙反驳。   陆修远扶额,“只是举个例子,你听了这段简介,你觉得后面会怎么发展?”   时云琛拖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番,开始讲述自己心目中的故事发展。   “男主成了废人,受尽家族人嘲笑,不过男主并不是真的成为了废人,他的气海还能恢复,接下来他的兄弟帮他找寻灵药,成功治好了气海,然后刻苦修炼,让家族的人刮目相看!最后成功成为了修真界第一人!”   听了对方的故事,陆修远笑了笑,然后简短的说了下自己的故事发展。   “天才一朝跌落神坛,未婚妻退婚,饱受家人嘲笑,最后被逐出家族,而最糟糕的是男主气海受伤的原因其实跟一件秘宝有关,他昔日的好兄弟知道此事后,对他痛下杀手,男主濒死之际,成功让秘宝认主,恢复了气海修为,然后打脸所有人……”   时云琛听了一脸意犹未尽,“怎么打脸的?你不如展开说说?”   看到对方捣乱,陆修远忍不住掐了一把小少爷白嫩的脸颊,“别闹,我这是给你举例子呢!”   “你不把故事讲完整,我怎么知道你举得这个例子合不合适啊?!”对方捂着脸颊,气鼓鼓道。   “这例子不已经很明显了吗?”陆修远摊手解释,“一样的题材,但根据每个写书人的性格经历不同,会写出不同的故事,他们只要不抄袭,基本不会写的很相似的。”   “说的也对,”时云琛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等会我帮你写几个元素标签,你多找些靠谱的写书人,签个长期契约把他们养着给你写稿子。”陆修远喝了口碗里的粥,便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那就按你说的办!”对方赞同。   说到这个,陆修远突然想起来了,“之前我不是写过很多给你吗?反正你都买断了,你可以拿去卖呀。”   他算了下,给对方写了大概得有几十个不重复的故事吧,这样就算不去养写书人,靠这些也能掀起一阵子风潮了。   谁料对方听了这话,竟然像小孩似的,身子往后面躲了躲,“我才不拿出来卖呢!那些可都是我的独家收藏!”   看到对方这个样子,陆修远忍不住笑了笑,“好好好,那就不卖,一会我们再想新的。”   时云琛哼了一声,将这件事情翻篇。   那些可都是陆二郎写给他一个人看的宝贝,怎么能随便印出去给别人看呢?更何况,更何况里面还有那种内容的话本!   一个小小书生,投稿的第一篇故事便是那种内容…,他若不是看故事写的还不错,当时肯定就砸在对方的脸上了。   想到此,小少爷的脸忍不住发烫,转头瞪了一眼陆修远,谁都想不到,这个陆二郎表面看起来正人君子,内心却孟浪的很!   “你瞪我做什么?”陆修远无辜的摸了摸自己脸颊。   “为什么瞪你心里没点数吗?自己话本写的什么内容难道都忘记了?那是能印出去的东西吗?!”时云琛气愤的指指点点。   陆修远努力回想了下,自己好像没写什么过分的内容啊?于是一脸坦然的望向对方。   时云琛看到这样子,内心更窝火了,事到如今,他也不想继续包容这个秘密了,这事必须得解决。   “你忘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写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话本……”说着说着,小少爷的脸又开始爆红,低着头,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陆修远满头问号,这不是小少爷他自己要求的改写吗?怎么现在锅又成自己的了?   “不是你让我这么写的吗?”   两人自从熟识以后,陆修远为了防止双方尴尬,便没有提起这件事,青春期躁动,他都理解的,只是想不明白对方怎么又突然把锅甩到自己身上?   听到陆修远这么说,时云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当时只让你帮忙改个性别,谁让你胡乱加一些…那种东西啊?!”   听了这话,他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难道……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他开始提问道:“罗帐四垂红烛背,玉钗敲著枕函声。这诗指的什么意思?”   时云琛听的莫名其妙的,“这不就是一首诗吗?我为什么要管它什么意思?”   “那这一首呢?”陆修远又不信邪的重新找了个更露骨的,“半额微黄金缕衣,玉搔头袅凤双飞。从教水溅罗裙湿,还道朝来行雨归。”   看到他表情严肃,对方试探的解释了一句,“下雨了这人被打湿了衣服?”   听了这奇怪的解释,陆修远忍不住捂脸,完了,是他错怪小少爷了,对方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说话本呢,你转移话题做什么?”时云琛皱眉问道。   “我们这就是在说这个问题啊,”陆修远叹了口气,开始给对方解释,“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给我的那个话本,里面有大量的钗和枕的碰撞,还有豆蔻和一些行雨的描写?”   对方回忆了下内容,好像确实有不少,不过他都当成风景描写了,没有太在意。   “怎么?这些景物描写有什么问题吗?”小少爷不解的问道。   陆修远抿了抿唇,决定揭开这个残忍的真相,“长发为了防止乱掉,就算睡觉也会用钗子拢起,当做一些比较激烈的运动时,钗与床上的玉枕敲击碰撞,这个声音就是形容这种事情。”   看着对方一脸惊讶的表情,陆修远继续敬业的解释了一番“巫山云雨”还有“豆蔻”在那篇话本中的隐藏含义。   时云琛听了这个解释,内心大惊之余,也终于明白了他之前的那些看不懂的地方。   原来那话本各处的“风景”描写,竟然都是在做那档子事!怪不得话本里男主考上状元不去好好做官,而是天天带着自己夫人小妾们到处看风景!   想到这里,时云琛又羞又恼,他不好意思再面对陆修远,只能背过身子,盯着无辜的地面,恨不得立刻出现条地缝好让自己钻进去。   陆修远只见着对方的背影却看不到正面,不过那红的滴血似的耳朵却暴露了小少爷的真实心理。   代入思考一下,这种社死现场,他也恨不得原地消失,无声的抖动了两下肩膀,他还是决定安慰一下小少爷。   “没事没事,这都是误会,”陆修远拍了拍对方肩膀,“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时云琛还是不肯回头,这次误会,哪是三言两语的解释就能当做无事发生的?   去除掉那次药铺见面不算,两人第一次正式认识,竟然因为这话本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他都不敢想象之前的陆修远都是怎么看待他的!   望着地面,时云琛内心快要崩溃,都怪他以前不好好读书,这次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少爷社死现场,尴尬的脚趾恨不得抠出一座四合院。   陆修远:想开点,人这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第86章   陆修远一番好说歹说, 终于劝得时云琛回过头来继续跟他商讨其他细节。   经过刚才那番言论,也算解除了一个横在两人之间的一个相当大的误会,虽然陆修远觉得这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 但架不住小少爷纯情啊。   看着对方红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再配上羞愤的表情, 看的陆修远的内心像猫儿抓了似的。   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他伸手轻轻刮了刮小少爷的脸颊,滑嫩的触感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多碰几下。   对方伸出手臂挡住了陆修远捣乱的手指, 捂着脸颊跟他确认接下来的细节问题。   等敲定好细节后, 时云琛便准备等看完这些账本,就开始物色人选了, 不过,在忙这些事情之前, 还有一件事情要解决。   “怎么了?”陆修远看着对方去而复返的身影, 有些疑惑地问道。   对方目光紧盯着他的视线,神情认真道:“我不管你看书多入迷,到点就要按时吃饭, 以后一日三餐我都陪你吃,你注意安排好时间。”   说完, 不再看他的反应, 时云琛抱着自己的账本,气势汹汹的离开了房间。   看着对方的背影, 陆修远内心失笑。   昨天的事情只是意外,他也懂得复习考试是场持久战, 必须要保持健硕的身体,原本就打算今天制定个复习计划,严格按照规定来, 不过,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携带好了东西,他去了书房开始进行一天的复习。   陆修远先是将之前背的文章重新背诵了一遍,遇到卡词的地方,等过完一遍之后再打开文章翻看,这样一来更加深印象。   而有了这些文章的积累,他准备开始做第三问包括后面的经义的时候,也是比之前简单了些。   学问这东西,全靠积累,本就是越学越简单。   等到他第三题的文章新鲜出炉后,对比着解元跟亚元的文章,那也是进步飞速了。   陆修远之所以能看出来自己进步很快,那是因为八股文的高度程式化,规定了考题的标准化和文章形式的统一,再加上八股文在体例、格式、内容、字数上面的严格规定,便于考官一眼就能看出文章的好坏。   一篇文章中,对账是否整齐,破题是否精准,直接关系到后面行文的水平,所以,不用麻烦别人,他自己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仔细将自己写的文章收好,他又开始着手背诵其他人的卷子。   时间一眨眼,便到了正午,这次陆修远没有等到时云琛来找,自己就主动的去找对方吃午饭了。   就这么学习了一天,他终于搞定了四书题还有经义的第一道,剩下的那些,等明天再来收个尾,那第一年的乡试题目他就算正式全都刷了一遍。   夜晚来临,陆修远没有久待,跟车夫说了声自己以后住平安堂,不需要去村子接后,自己步行着去了许大夫那边。   由于现在昼长夜短,平安堂这时还没关门,他进去的时候,许大夫正在给一位病人抓药。   坐在一旁等对方看完病人,陆修远这才上前打招呼。   谁料许大夫瞥了他一眼,语气酸溜溜道:“还知道回来呢?”   额,这个……   陆修远抱着包裹,尴尬的挠了挠头,“下午不小心看书看晚了。”   许大夫没再细究这个问题,而是转过身来关心道:“都这个点了,晚饭吃过了没?”   “已经吃过了…”不知为何,他内心莫名有些心虚。   对方微微叹了口气,“那让石英带你先去房间看看吧,如果哪里有不合适的地方,到时候再换。”   陆修远应了一声,然后在石英的引导下去了后院。   许大夫给他准备的房间是西侧的房间,他进去打量了一圈,室内宽敞明亮,很适合人居住,将包袱放置在椅子上,他来到桌前,笔墨纸砚都摆放整齐,旁边还有一台灌满油的灯盏,看得出来准备的人很用心。   石英见他摸着桌面上的纸张发呆,便凑上前来询问:“陆秀才,可是缺了什么?”   陆修远摇了摇头,“没有,东西都很齐全。”   听到他这么说,石英忍不住得意道:“那当然了,这可是许大夫亲自列的条目帮你准备的,肯定不会少什么东西的。”   陆修远内心微叹,对方待他真的不薄,想到再过几日就到了黄道吉日,他准备拜师礼的时候再多加几件东西吧。   送走了石英,他就着外面残阳的余晖,坐在桌前开始默写今天背诵的文章。   全部默写一遍后,外面天色也被夜色笼罩。   陆修远点燃了油灯,在烛火下,开始给自己定个复习计划表。   早上还是卯时初起床锻炼身体加练字,之后跟许大夫吃过早饭后,他去到时府估计才刚辰时,正好是一天大脑最清醒的时候。   趁着这时间,先默背一遍前天记下的文章,之后自己再根据历年真题写一篇文章,对比其他人的文章,找出优点缺点,并背诵下来。   之后差不多到了正午,吃过午饭休憩一小会,下午继续刷文章,要给自己一点紧迫感,只有这样才能更快的提高效率。   等下午回来再跟许大夫学习一些中医针灸知识,转换一下大脑,便可以休息睡觉了。   他的计划是很好,但许大夫不按套路出牌。   次日寅时天才微微亮,陆修远便被门外响亮的砸门声吵醒了。   他睡眼朦胧的起床开门,外面空气还带着微微凉意,他被冷气激的清醒了一些,望着眼前穿戴整齐的许大夫,陆修远神情迷茫。   “怎么了师父?”   许大夫摇晃着肩膀,冲他声音洪亮的说道:“天都亮了,还不快起来一起活动活动。”   陆修远傻眼了,“师父,我昨晚巳时才睡的觉……”   “已经睡够了三个时辰,年轻人要多活动活动,没事睡那么多觉做什么?你不是还要考科举吗?让老夫教你几套锻炼身体的招式。”   对方看他那副不情愿的表情,谆谆善诱道。   无奈,陆修远回去穿了件外衣,跟许大夫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清早的镇上,人烟稀少,只有伶仃几个外地提前赶过来的摊贩,支起了铺子,开始摆放货物。   他跟着许大夫一路小跑到偏僻的一座亭子处,对方开始教他五禽戏……   这一套招式他都还记得,不过许大夫给他的好像是自己改良过的版本?再加上活动筋骨的其他动作,学起来上手很快。   对方见陆修远动作记得很快,便开始讲解灵枢小针的几个穴位特点。   听了这话,陆修远忍不住提醒道:“师父我一会辰时还要去时府写文章……”   “知道你要温书,现在这不才寅时嘛?还一个半时辰呢,来得及!”许大夫说的理直气壮,“一会回去给你找个模拟人,你去实验一番,老夫检验一下你记得怎么样了。”   渡过了一个漫长的晨练时光,陆修远回去又在对方的监督下,开始根据许大夫说的病症,开始给模拟人扎穴道,边扎边解说。   经过了几个抽题测试,许大夫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旁边的石英也看的一脸不明觉厉。   趁着许大夫将模拟人收起来的时候,石英忍不住凑上前打听道:“陆秀才,想请教你一下,在许大夫的摧残下,你是怎么做到时刻面带笑容的?”   许大夫讲的各种医理,句式复杂,石英虽然当学徒专职做这个,但还是因为天赋问题,进度一直很慢,故而对方给他传授的知识,也都是一点点的教导,就这样他都有些受不了。   更别提被许大夫看好的陆修远了,石英也是打心眼里好奇,这人怎么这么摧残,都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听了这个问题,陆修远脸上露出个苦笑,“除了学这些,我还要每天背文章,如果不用积极乐观的心态来面对这些事情,人的肯定会崩溃的。”   “额…”石英有些傻眼,差点忘了陆秀才除了被许大夫拉着传授知识,每天还要认真复习乡试呢,想到此,忍不住向他投去了一个敬佩的目光。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留下一句话,“我们要微笑着面对生活。”说完,便去了厨房那边端早饭去了。   石英看到他的动作,连忙上前阻拦,“早饭我来拿就好了,陆秀才坐桌边休息休息吧。”   将陆修远安置在椅子上,对方动作迅速的跑向厨房。   望着对方的背影,他内心想着,看来古代这学徒也不好当啊。   等吃过早饭,堪堪赶在辰时到达了时府,陆修远直接去了书房开始继续新一轮的背书。   就这么持续学习了几日,陆修远背书背的也开始精神恍惚,就连睡梦中都在背文章。   直到某一天,他吃过午饭正准备回书房继续背书的时候,时云琛拦住了他。   “下午还背书呢?你还记得明天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陆修远敲了敲脑袋,试图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你忘啦?明天不是你要去正式拜师的日子吗?”小少爷伸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难道背书背傻了?”   “才不是,”陆修远拉过对方的手放在胸前摩挲了几下,给自己辩解道:“之前注意力几种专心学习的时候,就会无视掉一些读书之外的东西,不过好在有你提醒。”   这话夸的小少爷内心微微得意,偷着乐了一会,对方眉眼带笑的提议道:“既然是正式拜师,要不要我帮忙再添置一些东西?”   “应该不用了吧?”陆修远婉拒道:“我娘在家应该准备好了,等回家后直接拿上就可以了。”   “这样啊…”对方神情微微失落。   看到小少爷这幅表情,陆修远连忙捏了捏对方的手指,解释道:“我什么家庭情况许大夫都知道,跟他没必要搞这些场面东西,只要表清楚态度就好了。”   听到这个解释,时云琛点了点头,抽出自己的手,“那这样的话,你回去继续看书吧,等晚点我让马车送你回去。”   谁知陆修远摇了摇头,拒绝了,他重新拉过对方的手,重重的握了握。   “今天下午不看书了,我们出去逛街吧,放松一下。”   他的提议让时云琛眼睛都亮起来了,“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好啊。”陆修远笑着应了下来,他们自从龙门关回来,好像就没有一起逛过街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小少爷说完便飞速离开了。   “哎?”陆修远疑惑的歪了歪头,对方的衣服好像是今天才换上的吧?怎么又要换衣服? 第87章   陆修远站在门口没有等太久, 对方就换上了一件新衣一路小跑了过来。   看到这样他连忙制止,“慢点,慢点, 不着急的。”   时云琛没管他,笑嘻嘻的跑到他面前, 撑开玉扇扇了下风, “走走走,本少爷已经准备好了。”   陆修远帮对方缕了一下因为奔跑而乱掉的碎发, 牵过小少爷的手正准备出发, 身后却传来一串呼喊声。   “少爷!少爷!”   南星一路疾跑追过来,“等等南星啊!”   看到贴身仆人跟了过来, 时云琛双眉紧蹙,对着南星凶巴巴道:“本少爷跟陆二郎去逛街, 你跟着做什么?”   南星作为贴身仆人, 自然是知道两人关系的,听到这么问,他很无辜的回道:“帮少爷付钱、拿东西啊, 少爷逛街就行了啊?”   “你快回去吧,这边用不到你帮忙拎东西, ”时云琛一脸无语的将南星赶了回去。   这家伙, 最近真是越来越不会看眼色了,这种情况下还用得着他帮忙拿东西?   陆修远看着南星一步三回头的慢慢挪回院子, 内心失笑,“你这个仆人挺逗的啊?”   “他现在越来越呆了, ”说着时云琛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算了不管他了,我们还是先去逛街吧, 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陆修远想了想,“那就走到哪算哪?”   “那也行,”小少爷应了一声,两人携手离开了时府。   走在大街上,由于近日天气逐渐变暖的原因,像他们一样结伴出来逛街的人还是很多的。   时云琛本就对逛街没太大感觉,但身边站着的是陆修远,这就让他看摆摊的卖个青枣,他都觉得顺眼起来。   不过对方的好心情没持续太久,等感受到一直被紧紧牵住的手被放开,小少爷皱眉不解的望向旁边的人。   陆修远察觉到他的目光,冲他嘘了一声,“街上人多眼杂,还是先不牵了。”   “你怕什么?怕被人给我大哥告状?”时云琛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忍不住直接问道:“亦或是你觉得跟我在街上牵手很奇怪?”   “你想到哪去了?”听了对方一连串的质问,陆修远内心叹了口气,“不是因为这些……”   “那是什么?”小少爷凑近了追问。   “毕竟关系还没有过明路,如果以后等我们成亲了,有人散播一些对你不友好的消息怎么办?”   虽然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如果别人的议论对象是时云琛,陆修远觉得他无法容忍。   入乡随俗,像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还是最好能避嫌的就避嫌。   听了这个解释,小少爷心情瞬间恢复了,“这算什么啊,本少爷才不在乎那些人说什么呢。”   说完,对方又伸出了手,想去拉陆修远。   他躲开时云琛的手,目光认真,“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我不喜欢那些人说你的不好。”   看到陆修远这幅样子,对方内心是又感动又苦恼,这个傻秀才,也太守规矩了些,真是个死脑筋。   他没有再管小少爷想的什么,两人肩并肩贴在一起,往街道上热闹的地方走去。   看着前面排队拥挤的人群,陆修远不免有些好奇。   “这是哪家店?竟然排了这么长的队伍?”   时云琛垫脚望了眼队伍尽头,给对方解惑道:“估计是前段时间开的王氏烧鸡店,听别人说好像不错,下次让南星排队买只尝尝?”   “都可以。”陆修远对这些没太大感觉。   想到了家里的小侄女,他干脆拉对方去了另一边人少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去点心铺子买些点心吧。”   两人一起去了小莲最爱吃的那家店,让店家称了两斤点心。   店里的伙计在给点心包装的时候,陆修远余光瞥到了一个熟人的身影,不过此时他也没有主动叙旧的心思,只当没看到。   谁料还是被对方认了出来。   “堂兄?”陆铭试探着叫了一声。   陆修远接过了打包好的点心,掏出了银子付过款装作没听到,准备拉着时云琛离开。   “堂兄是你吗?”对方忍不住走到了正面,发现果然是自己堂兄后,惊喜道:“方才看背影就觉得像堂兄,我果然没有看错!”   “原来是堂弟,”陆修远故作惊讶道:“好久不见,看样最近过得很不错啊?”   听了这话,陆铭空出来的那只手挠了挠头,傻笑道:“劳堂兄挂念,我最近过得挺好的。”   “过得好就行,”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废话,而是直接说道:“那堂兄就不打扰你忙了,我们先回去了。”   看到陆修远要走,陆铭愣了一下赶紧追了上去,“哎哎?堂兄你要去哪?”   “怎么了?”他回头问道。   拦住了人,陆铭神情紧张的发出邀请,“我成功应聘上了钱谷师爷,想请堂兄吃饭表达一下感谢……”   他垂眸想了下,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感谢他之前指导算术的,于是婉拒道:”不必了,不就一些题目,就凭咱俩的关系,你还算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听到陆修远这么说,陆铭内心越发感动,他这个堂兄实在是太善良了,善良到让他内心都过意不去了。   “招聘考试那日,我与第二名一分之差,如果不是堂兄那段时日对我的教学,这个位子我肯定是没戏了,堂兄还是让我好好请你吃顿饭吧。”   对方蹭到陆修远面前,情真意切的发出邀请。   看到陆铭这幅样子,他用下巴暗示的指了指身后的时云琛,无奈的摊了摊手。   “啊…”对方接收到他眼神传达的信息,遗憾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陆铭认出了时云琛,猜到堂兄应该是陪这位少爷出来的,估计没时间跟自己吃饭,不由得遗憾的望着他们俩,神色很失落。   明明是个人,可对方摆出来这副表情,莫名有点像受了委屈的大狗狗?   陆修远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有点残忍?   认真思考了一息,发现自己做的没问题后,便拍了拍陆铭的肩膀,安慰道:“等下次有时间着吧。”   对方依依不舍的目送陆修远他们走远。   走出视线范围后,时云琛忍不住问了句,“你那堂弟人还不错的样子,你怎么没答应吃饭啊?”   陆修远回头望了眼,没有看到陆铭后,一把揽住小少爷的肩膀,凑到对方耳边悄声说道:“跟他吃饭哪有和你一起逛街有趣。”   敏感的耳朵被热气吹拂,时云琛忍不住捂住耳朵往旁边躲了躲,然后掐了他一把,“说话就说话,你吹什么气!”   陆修远笑了笑,没有否认自己的使坏,而是拽着对方继续往前走。   “点心已经买好了,夏天快到了,你帮我给小姑娘选件饰品吧。”   时云琛撇了撇嘴问道:“多大的小姑娘?选什么饰品?”   “唔,七八岁吧?选可爱一点的就好了,价格也不用太贵,主要图个好看。”   陆修远想了想,又补充道:“发卡手镯都有了,买其他没有的。”   对方听了这些要求,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我怎么有些怀疑自己是被你拉出来帮忙挑东西的呢?”   陆修远扯了扯嘴角,干巴巴解释道:“这怎么可能呢?”他指了指远处卖小首饰的摊子,“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两个人互相拽着跑去了远处的摊子,身后的陆铭只能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   叹了口气,陆铭拎着点心准备回家。   家里待客的小吃没有了,他今天被他爹吩咐出来补充一下库存,运气好终于让他见到了堂兄,可是对方好像很忙的样子,再加上长辈的原因,他也不好意思硬缠着。   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家,将点心放到了桌子上,陆铭这边刚坐下,那边里间的陆大贵听到动静,赶紧快步走了出来。   “铭铭你可算回来了!”对方神情激动。   “怎么了爹?”陆铭疑惑不解。   “你跟那个二郎关系这么好怎么不告诉爹呢!”陆大贵拍了拍陆铭的肩膀,“一会爹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陆铭这才反应过来,“爹你什么意思?你跟踪我?”   “你爹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发现瓜子也没有了想让你再买点,结果没想到正好撞到你们在叙旧啊。”   陆大贵隐去眼中的精光,笑眯眯的解释道:“铭铭你还不知道吧,那个二郎其实是你堂兄,你们可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兄弟!”   陆铭人虽然老实,但不傻,看到自己爹这幅样子,忍不住皱眉,“爹你有话就直说吧!”   被自己儿子看穿,陆大贵笑了笑,解释道:“时老板前些日子不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嘛,爹后来才知道对方其实是去了边境!在那边倒卖可是赚了大钱呢!”   陆铭瞥了对方一眼,“那又怎么了?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吗?”   “你傻呀铭铭!”陆大贵忙给自己儿子解释其中要点。“爹打听到时老板已经收好了货物,准备再出一趟远门,这可是去赚大钱啊!一同去的人员肯定也都赚翻了!”   “爹你也想去?”陆铭皱眉,“可是爹你要是去了,镇上的那几间铺子怎么办?那个时老板应该不会同意吧?”   陆大贵憋屈的叹了口气,开始自己儿子诉苦。   “爹这些日子就为了这事天天到处跑,嘴巴都起泡了,但因为没有熟人,就连句话都搭不上!”   “……”陆铭没有讲话。   “爹刚才看你跟那个陆二郎也挺熟的,你去套套关系,让他跟时小少爷说两句好话,给爹使使劲。”   陆大贵拉了拉自己儿子的胳膊,小声嘱咐道:“铭铭,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成功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陆大贵现在还不知道他娘做的那些事 第88章   “我不去!”陆铭直接拒绝道。   “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陆大贵直接愣住, “你跟他关系不是挺好?就去帮爹说一声不行就行了?”   陆铭想到两家长辈的事,越想越气,他本来就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堂兄了, 结果自己爹竟然还让自己去开口请堂兄帮忙?   “爹你怎么能这样啊?你都多久没跟我小叔联系了,现在有事用到人家了, 这才想起来, 你有脸开这个口,我可不行!”陆铭将身子侧向另一边, 明晃晃的表示拒绝。   “铭铭你怎么说话的?爹做这些事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陆大贵一脸的不敢置信。   “反正我是不会管这事的, 你要是想去你自己想办法吧!”陆铭见跟他爹说不通,懒得在争论, “县里还有事,我去忙了!”   说完, 陆铭皱着眉离开了。   旁边的李氏听到这边的争执, 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到陆大贵一副气的不轻的样子,疑惑问道。   “发生什么了?你们父子俩咋还吵起来了?”   陆大贵看到李氏出来, 将桌上的茶杯重重一磕,“你还有脸问?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可真是好得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儿子他怎么了?”对方一听他说自己儿子不好, 顿时不服气。   陆大贵冷哼一声, 将来龙去脉给李氏讲了一遍。   “真是白养他这么大了,现在让他帮个忙都不愿意, 活脱脱的白眼狼!”   “哪有你这么说儿子的,”李氏听了瞪了他一眼, “铭铭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吗?最不喜欢这些人情世故,你还拿这种事情烦他。”   “这种事情怎么了?我养他这么大,现在需要他出力的时候了, 就觉得丢人了?再丢人还不是花老子的钱才长这么大的!”   “你这话可别让铭铭听到,不然孩子会伤心的。”李氏打量了院子,没有看到陆铭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不用看了!估计又回县里了!这小子天天拿着县令当挡箭牌,让他在县令面前多美言几句,就是死都不开口!这个师爷让他当的!真是愚不可及!”   听了这话李氏翻了个白眼,“踏踏实实的不也挺好的?像你这样天天算计来算计去的也不嫌累。”   看到陆大富一副还不死心的模样,对方忍不住开始好言相劝。   “我觉得没必要凑这个热闹,反正你现在手里还有不少铺子,如果你要是跟着时老板走了,那这些铺子的打理可就全都交给别人了啊?这要是赔了,那可不亏大了?”   “关键是不可能赔的!”陆大贵就跟着了魔一般,双眼瞪着李氏,“上次一起出远门的,都赚了个盆满钵满,像我这种跟了他这么多年的老人,能不给我赚钱的机会?”   “算了算了!我懒得管了,只要不烦铭铭,你自己看着办吧!”   见跟陆大贵说不通,李氏直接放弃,“我要去准备晚饭了,你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看到家里人一个两个的都不支持自己的想法,陆大贵气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一直等到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陆铭这才整理好了衣衫,从外面回来。   李氏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了,连忙擦了擦手,帮他打了一盆水,“快洗洗手一会就吃饭了。”   “没事娘,我自己来就好了。”陆铭连忙接过木盆,放到了木架上开始净手。   屋内的陆大贵听到院子的动静,拿着把烟杆子来到门口。   陆铭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看到自己被儿子无视,陆大贵觉得有些拉不下脸来,将烟杆子在门框上磕了两下,清了清嗓子。   “铭铭,这都快吃饭了,你去外面叫一下你祖母,都这个点了也不知道回家吃饭。”   陆铭听了不为所动,还在继续洗手。   李氏余光注意到这边动静,怕他们父子俩吵起来,连忙盖上锅盖,“反正饭也做好了,我去喊娘吧。”   等李氏的身影走远,陆大贵小声骂了句吃里扒外的东西,然后回了屋子。   院子里安静,那句话很清晰的传到陆铭耳中。   水中揉搓的手力道逐渐加重,陆铭现在心头压着一股无名怒火。   他以前只觉得自己生活如何幸福,却不曾想,跟堂哥认识后,陆铭发现家里人的面目竟然有他不知道的另一面!   昔日对自己万般呵护疼爱的祖母,却对着另一个孙子不闻不问,甚至不惜毁了堂兄的前程也要来帮自己。   他爹市侩陆铭本来也清楚,只是对自己弟弟常年不管不问,现在就因为一个出去走商的名额,要自己儿子去联系小叔一家,让别人帮忙,他爹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他要是能帮对方开这个口,那他这些年的说就都白读了!   起身,将木盆的水倒掉,陆铭内心有些烦躁,像这种情况,他除了不帮忙,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擦干净手,他不想进屋,就干脆站在院子等李氏她们回来。   李氏扶着老太太走进大门,抬眼就看到陆铭干站在院子,连忙挥手催促。   “铭铭怎么在这边站着呢?赶紧回屋坐着,咱马上就开饭了。”   “我想等你们回来一起进去。”他淡淡的回了句。   老太太一看陆铭这副不高兴的样子,连忙挣开李氏的搀扶,自己拄着拐杖就走了过去。   “铭铭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是谁欺负你了吗?告诉祖母,祖母过去问候他全家。”   看到老太太这样子,陆铭叹了口气,“没事,祖母我们进屋吃饭吧。”   “真没事啊?”对方忐忑的问了一句,“有祖母在,不用怕的!”   “真没事!”陆铭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搀扶着老太太进了屋内。   李氏在后面打水帮老太太净过手,又赶紧回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   陆铭坐下来的时候,陆大富已经就着花生米喝了两杯了。   他拿筷子夹了口菜,嚼了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有些食不知味。   “来,铭铭吃肉。”老太太夹了块大鸡腿放到了陆铭碗里。   看着碗里的肉,他现在素菜都吃不下,更别提肉了。   连忙将鸡腿又放回到老太太的碗里,“祖母你自己吃吧,我现在不太想吃这些东西。”   “怎么会不想吃呢?铭铭你不是最爱吃鸡腿的吗?”老太太一脸疑惑。   桌子对面的陆大贵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冷哼了一声,“还不都是你们惯得……”   老太太听了这话,重重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大贵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铭铭没胃口不想吃那就不吃,咱也不能逼孩子不是?”   陆大贵灌了一口酒,嘟囔道:“伙同外人来欺负自己亲爹,胳膊肘子往外拐,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老太太瞪了对方一眼 ,“大贵你是不是又喝多了?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我说没说胡话,他自己最清楚,”陆大贵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晃了晃酒杯,眼睛看向陆铭。   “你以为我想不出其他法子吗?呵呵,我陆大贵在外面摸爬滚打的时候,你还从娘胎里没出生呢!”   “到底怎么回事啊大贵?”老太太是越听越糊涂,“你快给娘解释清楚。”   陆大贵拿着酒杯一饮而尽,他望着老太太着急的面庞,忍不住笑了笑。   他儿子不帮他,他母亲总要帮的吧?   既然陆铭不好意思找陆二郎开口,那让他母亲直接去找陆大富,陆大富什么性格,他可是清楚的很,让他老娘说几句软化,保准让陆二郎乖乖就范。   端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陆大贵这才拉过老太太的手,醉醺醺的开口道:“娘,这个忙嗝,你可一定要帮我……”   “什么忙啊?”老太太心都提起来了,“大贵你尽管说,只要娘能帮上忙的,娘肯定帮!”   听到这句保证,陆大贵闭眼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果然还是自己的亲娘才最靠谱。   “你快说啊大贵!”老太太看到他那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忍不住催促道。   陆大贵用空余的左手锤了锤脑袋,让头脑清醒一点,然后盯着老太太,认真嘱咐道:“娘,我需要你回金山村一趟……”   一听到金山村这三个字,老太太眼神闪烁了一番,不会是她想象的那样吧……   她有些紧张的开口道:“回金山村有什么事啊?”   陆大贵听到老太太这个问题,忍不住笑出声,满嘴的酒气喷了对方一脸。   “娘,回村子还能有啥事啊,去找那个陆大富啊!”   老太太一听到这话,内心咯噔了一下,她断亲这事还没跟陆大贵讲呢,这可如何是好?   “这事重要吗?就非他陆大富不可吗?”老太太神色紧张的试探道。   陆大贵侧头思考了一番,“差不多吧,反正不是找陆大富就找他那个小儿子。”   老太太心虚的吞了口口水,放在桌子上的手也轻轻的抽了回来。   “大贵啊,你要不先想想其他法子?”   陆大贵听到对方这么说,眉头一皱,右手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怎么?娘你也打算看热闹不帮儿子吗?”   “娘不是这个意思啊。”一看到大儿子生气了,老太太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娘也想帮你啊,可是娘也有苦衷啊!”   “苦衷?什么苦衷?”陆大贵异常愤怒的冲对面指责道,“我看你们祖孙俩串通好了要看我热闹!”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老太太连忙解释。   “那你说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你知不知道这次机会对我有多重要?!”   陆大贵直接拿过酒壶狠狠灌了几口,“我管了大半辈子商铺了,早就腻了!我也想跟着出去跑商赚大钱!”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内心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说实话,不然按陆大贵的性情来说,以后还指不定怎么记仇呢。   就陆大富这个村里人,又怎么能帮上这么有出息的大儿子的忙呢?就这时候,老太太都坚信自己大儿子是最厉害的。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准备坦白:“大贵,娘跟你说实话吧……”   老太太张了张嘴,眼珠转了转,又将话咽回肚里重新打了个旋。   “大贵啊,前段时间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又闯祸了,娘怕他牵扯到你,就把亲断了,现在咱们是两家人了……”   话音落地,饭桌上的人都震惊到了。   “什么?!”听了这话,陆大贵的酒瞬间清醒了大半。   “断亲?为什么?”他一脸不敢置信,这断了亲怎么找对方再帮忙?   “娘这不是为了你考虑才断的嘛!”老太太将责任全都推到了陆大富身上,又说了许多对方的坏话。   陆大贵耐着性子听了一会,然后伸手打断了老太太的话,“没事,断亲只是断了你们的母子关系,大不了我这个做大哥的亲自上门去求!”   老太太心虚的抠了抠桌面上的木头,“那断亲书上你的名字,娘也帮你加上去了……”   这下陆大贵直接忍无可忍了,他起身怒气冲冲的掀翻了餐桌。   桌子上的锅碗瓢盆碎了一地,大堂内满地都是实物的残渣。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啊?!”   老太太被自己儿子吼得愣住了,傻站在原地,也不知做什么反应了。   旁边李氏还保持着清醒,她连忙将老太太拉到身后没有碎片的地方,然后冲对方骂道:“凶完自己儿子凶母亲,你陆大贵喝点酒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你个妇人你懂什么!”陆大贵气得跳脚。   看着眼前的景象,陆铭内心冰凉一片,这还是他的家人吗?为何看起来如此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  奇葩家庭出了正常人其实不一定是好事,古代伦理道德压在头上,这唯一的正常人的日子才是最痛苦难熬的。 第89章   镇上陆大贵家一片混乱暂且不提, 傍晚陆修远抱着买的一大包东西回家后,屋内也是炸开了锅。   张氏看着地上那一堆东西,心疼的直搓手。   “二郎, 拜师礼娘早就帮你准备好了,你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陆修远弯腰挑捡了一些货物, 将手里的干银耳跟枸杞递给了对方。   “娘, 这些东西不是买的,是我一个朋友送的, 等过两天你有时间做个醪糟汤, 再加些枸杞,可以补气血促代谢。”   张氏接过这两样东西打量一番, 看这银耳个头不小,估计得值不少银子, 想到此她心底有些不安。   “什么朋友也不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再说了这些东西娘也不爱吃,你看看不行再还给人家?”   陆修远听到这话忍不住失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退回去的道理啊。”   看到张氏拿着银耳神色忐忑, 他给对方解释道:“那是我很好的一个朋友,今天是时间晚了所以才没上门, 等以后有空我介绍给家里人认识认识。”   “唉。”张氏叹了口气, “既然都是朋友,那也不能总让人买这么贵的东西, 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记得也回送一下。”   “嗯嗯, 娘放心吧,这些我都懂得。”   陆修远说完,又继续分其他人的。   等包裹里的两斤点心拿出来的时候, 旁边一直眼巴巴围观的小莲瞬间笑开了花。   小姑娘一下子扑到了他背后,惊呼道:“是甜铺的点心!小叔最好了!”   陆修远头往后仰轻轻撞了撞小姑娘的脑袋,“两斤点心就是最好了?那要是再给你其他东西呢?”   “什么?还有其他东西?”小莲听到这话更激动了,她在陆修远后背蹭了蹭,撒娇道:“还有什么好东西啊小叔?”   陆修远给对方掏出了时云琛帮忙挑选的一对小白兔耳夹。   “小叔知道你因为读书没扎耳洞,所以特意给你买的这种耳夹,你看看喜欢吗?”   小莲开心的接过来捧在手心里细细观察了下,“好可爱啊!小叔!”   小姑娘摸了一会,忍不住着急跑回房间了。   “娘!娘!你帮我戴一下!”   等分完东西,张氏也把陆修远明天要用到的东西都给他找了出来。   “这个拜师跟拜学问老师好像不太一样,娘也不懂这些,便挑着好的东西准备了一些,二郎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再添一点的?”   他起身来到对方指的角落,看着捆着的两只鸡,还有大木盆里的两条鱼,旁边还有一大串腊肉和一些鲜肉。   “可以,可以。”陆修远点头,“应该不用再添别的了。”   张氏听了还是有些紧张,“人家许大夫可是要传授你看家本领的,娘就是担心礼太轻了,万一对方不尽心怎么办?”   “娘你说什么呢?”他拍了拍对方肩膀,“人家许大夫什么为人你还不知道啊?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娘你就将心放回肚子吧!”   “好像也是,”张氏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是娘想多了。”   “咱们什么家庭情况,人家许大夫都清楚,”陆修远笑笑,“明天对方看到这些东西,没准还有可能嫌我们买的太多呢。”   毕竟对于靠天吃饭的农民,这点拜师礼,抵得上一家农户一年的鸡鱼肉的用量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陆修远带着东西上门的时候,就遭到了许大夫的一通训斥。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能退吗赶紧退点。”许大夫倒拎着那两只鸡还有腊肉,“趁着鸡还活着,赶紧退回去吧。”   “拜师礼哪有退的道理啊?”陆修远哭笑不得。   “外面那些拜师的哪有你这样的?”许大夫眼一横,“赶紧拿着,你父母平日赚点钱也不容易,没必要这样浪费。”   “这怎么是浪费呢!”陆修远将东西再推回去,“这是我们家拜师的诚意,师父快收下吧。”   “诚意?诚意不是靠送礼能体现的,你只要以后学习的时候态度认真点,老夫就足够欣慰了。”   许大夫看到他还不死心,开始举例论证。   “我们这一行不讲就这些,实不相瞒,老夫拜师那会,就随手给师父揪了朵花,别的什么都没有!”   陆修远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最后许大夫见自己实在劝不动,无奈坐在了旁边椅子上,慎重问道:“你真的确定好了要拜老夫为师吗?”   “这是自然!”陆修远点头,这难道还用想吗?   他穿越过来命就是对方救的,后期卖人参也是从对方那边经手的,再加上前段时间的边境之行,许大夫传授了他多少医学知识,这些可都是无价之宝。   碰到这种掏心掏肺的好老师,再不拜师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白眼狼了。   看到他点头的毫不犹豫,许大夫心情复杂,“你可知就算你不拜师,老夫也会传授你灵枢小针?”   “治病救人的医术,不一定非要师徒相传,如果遇到有天分的,就算不拜师又如何?总不能守着这些秘籍进棺材吧?”   陆修远听了这话,内心微微惊讶,想不到对方心态如此开明。   不过。   “我拜师的意愿也是诚心的,跟其他没关系。”他望向对方的双眼满满的认真。   许大夫见状,叹了口气,起身在旁边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书信。   “这个之前就想给你的,但是一直没机会,你现在别拜师了,等到了京城拜这位大儒为师岂不更好?”   陆修远瞥了一眼,信封上收件人是吴什么,他没有看清。   “这位吴大人,如今官拜几品不清楚,但他可是当朝首辅的学生,”许大夫将信递到他手上。   “这次乡试如果你能蟾宫折桂,那去京城准备会试的时候,就带着这封信去找吴大人,对方肯定会收你为徒的。”   “我不要。”陆修远将信又塞回去。   “拜这么厉害的大儒为师都不要?”许大夫被他这动作愣住了,“寒门子弟难出头,现在有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你竟然不好好把握?”   就是因为这个机会太好了,他才不想要。   这个吴大人不了解,但对方背后有首辅当老师,想来也知道是个厉害人物,这样的人物能通过许大夫的一封信就收自己为徒,那得是多大的人情?   陆修远突然想到许大夫因为救了不该救的人,结果被迫隐姓埋名。   “师父,你当初救得不会就是这个吴大人吧?”   许大夫见他联想到了关键,也没有再隐瞒,而是道出实情。   “救的是吴大人的恩师,但也因此招来另一派人的追杀,最后还是在对方的帮忙改头换姓来这边的。”   吴大人的恩师?那不就是当朝首辅?   陆修远内心想起了之前边境时云琛大哥跟他科普过的朝堂关系。   目前共分为大皇子跟二皇子两党派,大皇子乃前皇后所生,其背后支持者就包括年迈的首辅及其他大臣。   二皇子则是新任皇后的儿子,支持者一般都是近来朝廷的新锐,还包括之前的外戚赵家,两派一直势均力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在这种背景下思考,许大夫当初救了首辅,坏了二皇子的大事,怪不得要改头换面来到这么偏远的地区。   想到现在朝堂还因为党派之争乱的很,陆修远就有些想吐槽老皇帝,这都一大把岁数了,能不能赶紧立个太子啊,别这么吊着两个儿子,小心出事啊!   不过相比皇帝也比较纠结?所以一直在拖延着。   缕清楚这些朝堂的关系,陆修远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这封信上。   恩师的救命之恩,甚至包含了许大夫受牵连改头换面的弥补之意,吴大人欠着许大夫这么大的人情,不能浪费在这封引荐信上,不能让对方指点一下自己的文章,就轻松偿还了。   “师父,既然如此,这封信我更不能收了!”   他摇了摇头,把信重新塞了回去。   “你这傻小子!不去拜人家有名的大儒,反倒来拜我这个糟老头子?!”   许大夫看到他这幅样子,气的胡须都飘了起来。   “师父消消气,消消气…”陆修远连忙上前帮对方顺了顺后背。   “人要知恩图报,之前师父您还救过我一命呢,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徒儿早就被您的品性给征服啦!”   听了这话,许大夫长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回来之后老夫再没提收徒的事情吗?”   陆修远垂眸想了下,好像还真是,一直都是自己在叫师父,对方好像没怎么回应这个称呼。   “那是因为老夫知道你要继续考科举后,就想着给你这封引荐信,好让你去拜吴大人为师。”   “师父……”他抚在对方背部的手指不可控的微微颤抖。   他陆修远何德何能?竟然遇到了这么为他掏心掏肺的好师父。   许大夫内心也十分煎熬,最后忍不住转过身来戳了戳陆修远的肩膀。   “老夫本来都给你打算好了!谁知道你个死心眼的又非要拜我这个糟老头子当师父!”   陆修远眼含笑意的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许大夫的胡须倒是被气的随着对方的呼吸上下起伏。   “本来看你边境行事,觉得你工于心计太过市侩,可看你现在这副傻样子!以后到了官场可长点心吧!别被人略施恩惠,就为人卖身卖命了!”   “师父教导的是。”他点头虚心接受对方的意见。   许大夫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眼下陆修远心意已决,估计肯定要拜自己当师父了,瞄着桌上的那两条鱼,许大夫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既然你非要拜老夫为师,那不如等下一次?两日过后,你再上门拜师。”   “嗯?为什么?”陆修远有些疑惑。   “咳咳…”对方清了清嗓子,“老夫还有一些好友没通知呢,既然要收徒,那肯定要发帖邀请一下的。”   许大夫内心暗搓搓的寻思着,有这么好苗子的徒弟,那可不得好好炫耀一番?   陆修远听了对方的解释,有些哭笑不得,“师父,今天就是黄道吉日,可别下一次了!”   说完,他调整好了位置,直接跪下行了三叩首之礼。   礼毕,献上自家带过来的鸡鱼肉,全了龙门关缺少的步骤。   许大夫看着面前的陆修远,内心满意极了,脸上都笑出了褶皱,等拜完师后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好好好,乖徒儿快快起来。”   陆修远顺着对方的力道站了起来,“谢谢师父!”   许大夫忍不住抚掌大笑。   “哈哈哈!想不到我裴无忧终于后继有人了!” 第90章   拜师结束, 陆修远又恢复了之前的复习生活。   早上寅时等天微微亮的时候,跟许大夫一起锻炼体魄外加学习医术。   约辰时结束收工,他再去时府刷题背诵别人的文章, 一直学到酉时末,天要黑的时候才回许大夫那边吃晚饭休息。   等吃完饭差不多正好到戊时, 晚上陆修远没有挑灯夜读, 而是早早上床休息。   他现在每天用脑过度,自然要保持充足的睡眠时间, 宁愿早起, 也不晚睡。   就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他的写文章水平也飞速提高, 看着手里的文章,陆修远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果说最开始的第一篇文章, 他有充足的思想, 但文字受限,表达出来不足二分。   但经过这段时间背诵别人的优美绝伦的文章,他对词语的掌控能力也终于提高了上来, 再来写文章的话,也能表达出来七八分了。   收了文章, 陆修远走出书房舒展身体。   此时正值梅雨季节, 他望着院子中间那缸睡莲,已经被之前的暴雨摧残的不成样子。   想到自己也因为天气原因已经半月没回家了。   活动了下身体, 陆修远抬头看了眼头顶的云层,虽然并没有出太阳, 但看着今天应该不会再下雨了。   趁着时间还早,他准备回家一趟,顺便带着时云琛给家里人介绍下, 吃个便饭。   找来南星,让他去隔壁书肆喊时云琛,正好对方也不怎么忙,两人便准备出发。   由于是第一次登门拜访,小少爷还很紧张的准备了一马车的礼物。   陆修远看到眼前琳琅满目的一堆礼物,被震惊到了,连忙拦住,“阿琛,太夸张了,不用带这么多的。”   “第一次上门拜访,不应该多带一些?”小少爷怀疑的望了他一眼。   “不用这么多,你要真拿这么多,没准我娘她们会被吓到……”陆修远捂脸。   最后两人关于礼物又商量了一番,最后只带了简单的四份礼物便出发了,由于坐马车的缘故,正好赶在正午饭点到达了金山村。   张氏当时正在大门外洗中午要做的青菜,她看着突然回来的两人,再看另一位衣着不凡,拿着菜篮子愣了愣,连忙起身招待。   将小少爷引进了院子,张氏跟在后面拉住了陆修远,小声埋怨了句。   “二郎你也真是的,带朋友上门也不提前打声招呼,现在家里也没买什么好酒好菜,这可怎么招待啊!”   “娘,家常便饭就可,不用那么讲究的。”他让张氏放心,反正时云琛也不是那样的人。   “你傻呀二郎。”对方眼神斜了他一眼,“就算是朋友,第一次登门也要好酒好菜的招待啊!”   “不至于吧?”他小声叨叨了一句,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怎么张氏跟小少爷都很在意这个?   看到陆修远这么不开窍,张氏懒得再跟他讲话。   陆修武不在家,秀兰这一胎有些不稳,需要多卧床休息,现在能帮上忙的也就小莲这个丫头了。   张氏干脆吩咐小莲过来端一些瓜子点心,然后去烧热水泡茶,自己则是去了隔壁邻居家借一些菜来招待客人。   陆大富看着时云琛,神情有些局促,他往前推了推瓜子盘,“来吃点瓜子,自家用沙土炒的,很好吃的。”   小少爷坐在椅子上,乖巧的点了点头,抓了几颗瓜子放在手心里。   陆修远见堂屋氛围也挺尴尬的,干脆带对方去了自己房间。   “爹,你先吃着,我带阿琛去我屋转转。”   时云琛听到这话,连忙在椅子上起身,有些迫不及待的跟着来到他房间。   他关上门看到小少爷这幅样子,忍不住笑道:“没事,我家里人都还算好相处,以后来的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两人在房间呆了一会,对方觉得挺无聊的,就在书桌前挑着陆修远之前写的东西看了起来。   其中还有最开始写话本的草稿,陆修远竟然还有保存?   他没有管小少爷在做什么,而是自己又在那出题破题写文章。   刚在脑海中构思完思绪,还没提笔写,小莲就拎着茶壶走进来了。   “小叔我来给你们倒水啦。”   见状,陆修远连忙放下笔过去将茶壶接过来。   “慢点,小心水烫。”   将茶壶接过来,他这才注意到小姑娘已经换了一身漂亮衣服,还戴上了之前给她买的发卡跟耳夹,一副萌萝莉装扮,便夸赞对方。   “小莲今天好漂亮呀!”   对方听了笑眯了眼,摇头晃脑的就冲到陆修远怀里开始撒娇。   他挡住小姑娘的头,然后指了指旁边:“看到没,客人还在呢。”   “嗯?”小莲看了看时云琛,吐了吐舌头,这才老实站好。   陆修远正打算要给小姑娘好好介绍一下小少爷的,结果却被院子外面的吵闹声打断。   “陆连!你给我出来!”   声音听着挺稚嫩的,估计年岁也不大,陆修远拉着时云琛来到窗边向外望去。   一个看起来有八九岁的小男孩,穿着读书的小长衫,正抱着书本在院子叫嚣。   堂屋的陆大富听到动静,推开门走了出来。   “小娃娃,你是谁啊?”   小孩看到大人出来了,也不露怯,振振有词道:“我来找陆连的!他已经好几天没去上课了,夫子差我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请问他现在在家吗?”   陆大富听了对方的解释,便朝陆修远这边房间喊道:“小莲,你同窗来找你了。”   房间内小莲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明显有些慌乱,这可恶的林知怎么偏偏这时候过来!   看出了小姑娘的窘迫,陆修远过来提议道:“要不要小叔帮忙挡回去?”   还不待小莲回答,那个林知便一路小跑来到了门口。   “陆连!陆连!我来找你了!”   小莲见躲不过,干脆推开门冲对方不耐烦的凶道:“前几日暴雨,我明明已经跟夫子请假了,林知你拿夫子当借口来找我什么事?!”   “诶?”对方满肚子解释的话,都在看到小莲后消失不见。   眼前这个打扮恬静美好的小姑娘,是陆连?!   “你竟然是女孩子?!”林知惊讶的大叫。   “你瞎叫什么!”小莲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知虽然被瞪了,但其内心波涛汹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画面。   书塾里的小霸王竟然是女的?还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原本林知是村里的第一,结果等隔壁村的陆连过去后,就样样压自己一头,他不服气也没用,打也打不过,学习也比不过。   现在林知已经认命,承认对方老大的位置,结果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发现了对方竟是女儿身!   想到以前的各种比试,他竟然连个女孩子都比不过,林知就有种以头抢地尔的冲动。   “想不到你竟然是女孩子……”对方意识恍惚,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多少次的小声喃喃。   “砰!”小莲重重的用茶杯敲了敲桌子,“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有完没完?!”   看到小莲发怒,林知立马噤声乖乖坐好,眼神也不敢乱瞟。   陆修远坐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倒在时云琛身上。   他第一次见到乖巧小莲的另一面,实在是太逗了。   最后等张氏回来的时候,那个叫林知的小孩也没敢待多久,便提出告辞,张氏想留他多坐一会,对方就跟身后有豺狼虎豹盯着一般,一溜烟跑远了。   张氏无奈又回来继续洗菜准备做饭,等忙完差不多正好刚到过午。   吃饭的时候,陆修远将他可能提前去省城考乡试的事情跟张氏说了一下。   由于最近的连绵暴雨,他有些担心下月赶考出现意外,故而提前一月出发。   张氏听了内心也十分担忧:“赶早不赶晚,那还是提前出发吧。”   一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心也都提了起来。   陆大富夹了个花生米放嘴里,安慰道:“考试的时候放平心态,不用太紧张,一个乡试而已,爹相信你可以的。”   ……   家里人挨个发表完意见,在确定了陆修远下周就准备出发后,张氏又要开始帮着给他赶制考试夏季的衣服。   他很想说不用这么辛苦,但也不好开口拒绝母亲对游子的拳拳爱意。   陆修远吃完饭跟时云琛一直待到傍晚才离开,等回到府里,才刚坐下还没歇口气,南星就一脸慌乱的跑了进来。   “少爷!少爷不好了!”   对方手里高举着几个小册子,语气紧张的冲到了他们俩面前。   时云琛双眉紧紧蹙起:“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南星连忙递过去手上的册子,着急的一边跺脚一边解释。   “如意书铺的钱老板不光仿写我们话本!还将写话本的那几位老先生给挖走了!”   “什么?!”时云琛听了这话,连忙夺过对方手里的册子,翻开一看。   册子上面的字体方圆,内容赫然就是根据他提供给那几位写书人的元素编写出来的话本!   小少爷将册子扔到地上,气愤的拍了一下茶桌。   “这如意书铺是自己写不出好故事了吗?!怎么处处跟风?!”   “少爷,现在关键问题不是这跟风啊!”南星哭丧着一张脸,“我们的写书先生都被挖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听了这话,时云琛想到了之前聘用这几位写书人时候签下的天价违约金,他微眯起了眼,朝旁边的南星下命令。   “南星别着急,你先去将之前签订的契书找出来,我们去找那几个人要违约金。”   “好吧…”对方有些不理解自家少爷为什么不着急,只能焉头焉脑的去找契书。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次日清晨, 平安镇边缘一座偏僻的小院子,房间的主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先生,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房间内很沉默, 对方不知是心虚还是怎地,时云琛找上门了, 这位老先生还一直低着头不停的吸烟。   小少爷摇了摇扇子, 轻飘飘的瞥了眼对方:“孙老先生,试问我时云琛那里待你不薄, 竟然要去如意书铺帮忙?”   对方听了这话, 吧嗒吧嗒抽烟的频率更快了些:“我们也没办法啊,时老板你是待我们不薄, 只可惜,还是钱老板给的条件更好一些……”   “呵…”时云琛扯了扯嘴角, “您这一点职业道德都不遵守啊?   孙老先生没讲话, 等一袋烟吸完,对方磕了磕烟杆子:“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我这也是为了生活……”   “好一个为了生活!”时云琛收扇,冲对方抚掌笑道:“那二百两违约款是不是要交一下?”   没有跟对方废话, 像这种不老实的人, 根本没必要挽留,现在被挖走不但省了他的功夫, 还能赚点违约金。   孙老先生听到违约金,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些, 将手里的烟杆子放下,望着时云琛请求道:“时老板家大业大,何必跟我们这些小人物斤斤计较呢?不如就算了, 老朽在新书会为您祈福的。”   “孙老先生您脸有多大?这么大?比盆都大?”时云琛双手比划了下,“不遵守行业道德,背主违反契约还想耍赖不付违约款?”   孙老先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好歹老朽也帮您写了第一批书,打了个开门红,为时老板赚了这么多钱,您就不能大发慈悲发发善心?!”   “本少爷已经够发善心的了,”时云琛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桌子,“不然你还以为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你!”孙老先生气的身体不停地摇晃。   “懒得跟你废话,交二百两违约金,书肆与你再无瓜葛,不然……”他瞄了对方一眼,“你是不会想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的。”   对方扶着椅子坐了回去,恼羞成怒道:“不就是二百两银子!给你便是!”   说完,在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两包银子,扔到了桌子上。   茶桌被砸的咚一声。   时云琛过去拿过钱袋打量了一眼,这分明就是如意书肆提前给准备好的,看来对方早有预谋了,还不知道除了帮付违约金,还许下了什么好处。   拆开钱袋检查了一番,又掂了掂重量,差不多正好。   “好了,我们之间的账已清。”   将之前的契约撕毁,没有再管身后人的反应,时云琛拎着两个钱袋子回去找南星,对方出去的比自己早,现在应该得从另两个人那边回来了。   回到时府,南星也皱着一张脸抱着一匣子银子刚回来。   对方看到了时云琛,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上前诉苦道:“少爷!那两位老先生态度好过分!还有那个钱老板!他就是故意挖我们墙角的!”   时云琛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南星你先淡定,等另外两人的钱收回来后,我们再商量解决办法。”   “啊?”对方听了这话,忍不住搓了搓手,“少爷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现在对方不止写我们的话本,还将我们的写书人全都挖走了,这让我们以后怎么赚钱啊!”   “你急有什么用?急就有办法了?”时云琛拿扇子敲了敲南星的头,“更何况这种事本少爷又不是没考虑过,人被挖走了,我们再招新人呗!”   南星心里还是急得不得了,他们镇子上的其他写书人,都不如这被挖走的五人有经验啊!   没有再管对方的反应,时云琛打开折扇扇着风,晃悠悠的来到走廊,斜倚在柱子上,等后面那两人的消息。   *   时值正午,陆修远练习完了上午的文章,活动着身体准备去正堂喊时云琛吃午饭。   刚踏进房间,他就看到小少爷和南星主仆二人面带烦闷的托腮坐在椅子上。   “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些人不愿意交违约金?”陆修远有些不解的问道。   “不是这个原因。”时云琛叹了口气。   如意书铺的老板搞事,他原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既然挖墙脚,那他继续招人便是了,结果谁曾想新招的写书人,写不出那种跌宕起伏。   如果将他们写的故事印刷出去,肯定打拼不过那几个老东西写的故事。   想到此,时云琛长叹了一口气:“陆二郎,怎么办啊,我新招的写书人,他们文笔拼不过那几个老东西。”   “唔…”陆修远想了想,“新手文笔比不过老先生也很正常,等他们以后写多了,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眼下你也不用太过烦恼,我们还可以通过别的地方下手取得优势。”   “嗯嗯?”对方听了这话,瞬间打起了精神,“你有什么好方法?”   陆修远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开始给对方分析。   “我们现在写的题材主要是废柴退婚流,故事的主人公前期特别憋屈,其主旨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等到后期男主功成名就,打脸其他所有欺负过他的反派……”   他将视线转向时云琛:“既然对方将写这个类型故事的写手重金挖走了,我们可以完全不用管他,继续换下一个题材不就好了?”   “什么题材能比这种逆袭打脸的还要更爽?”对方蹙眉思考,按他之前看过的那些话本,实在是想不出合适的题材。   陆修远解释道:“逆袭也不是万能的,前期男主饱受憋屈的部分也会让读者不舒服的,这时候我们写个满级大佬重生新手村,整个扮猪吃老虎,那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让读者很爽,然后一直爽到结尾。”   “扮猪吃老虎这个我理解,但是那个重生新手村什么意思?”小少爷不解的问道。   “咳咳。”陆修远清了清嗓子,换了个用词,“就是天才流,我们写的男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简直无所不能……”   “可这样写好像没有什么起伏啊?男主既然都是万能的,那还怎么打脸其他人的脸啊?”   “唔…”陆修远想了想,随口给对方举了几个扮猪吃老虎的例子。   “男主过目不忘,一学就会,能力很强,是个少年天才,但人很低调,从不宣扬 ,喜欢平静生活,却奈何总有不长眼的过来找茬,然后被男主很轻易地就将脸打肿了……”   “好像挺不错的样子。”时云琛感兴趣的点了点头。   “可对方如果再跟风怎么办?”旁边的南星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陆修远转头望了对方一眼:“等他们跟风写的时候,我们第一批赚的已经差不多了,到时可以再写下一个题材……”   “什么题材?还能有什么样的故事?”南星大脑懵懵的追问了一句。   “天上掉馅饼砸到你高不高兴?”陆修远问了南星一句。   “高兴啊!可这跟故事有关系吗?”对方疑惑地反问。   “等对方再跟风的时候,我们可以写运气爆棚型,男主走在路上被绊倒了,低头一看,绊他的是一块金子……”   南星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还有这样的好事?!”   “还不止呢!男主不管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如果务农的话,田里不生野草,上山打猎的话,野猪会撞到树上晕倒在男主面前,去考科举的话,还路遇大儒指导学问,求着收男主当关门弟子!”   “这,这……”望着陆修远,南星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未来姑爷,竟然如此厉害!他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你觉得怎么样?”陆修远讲解完,问向旁边的时云琛。   时云琛这才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感慨道:“陆二郎,你不去写话本真的可惜了……”   “所以,你不必忧心啦。”他嘴角带着笑意走到小少爷身边,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   “换种角度考虑的话,他们跟风其实也算好事,让我们不至于独树一帜,到时只要我们点子跟得上,咱们书肆就永远都是领头羊,吃市场的大头。”   听了陆修远的分析,时云琛也彻底的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气后,才感觉到肚子的饥饿,看了眼外面的太阳,这才发觉竟然已经到了正午。   “南星赶紧去吩咐厨房摆菜吃饭了!”说完小少爷略带歉意的望了陆修远一眼:“刚才太着急了,竟然把吃饭的事情给忘记了,你没有饿坏吧?”   “我不怎么饿的。”陆修远拉过对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摩挲道:“以后有什么麻烦事情可以早点来找我,别再一个人发愁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时云琛点了点头,露在外面的耳尖慢慢染上一层绯色。   南星看到眼前秀恩爱的这一幕,情不自禁的捂住了眼睛,之后一步步倒退挪到了门口。   “我去端饭菜!”说完飞速的奔向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  我陆修远可是话本界的风向标,网文界的弄潮儿,只要我人在这里,你隔壁老板挖墙脚又有什么用~ 第92章   等吃过了饭, 陆修远继续刷文章复习,时云琛则去培训新招聘的写书人。   这回有了前次的经验,小少爷对新来的那些人提前敲打了一番, 只等过段时间新话本上市,狠狠打脸之前跳槽的那些人。   如果不给点颜色瞧瞧, 那些老顽固真以为自己文曲星君转世?   这要是没有陆二郎在大纲上面指引, 他们早就拐弯拐到不知哪去了。   不过一想到陆二郎马上就去考试,没有机会看到他打脸那些人的画面, 小少爷内心觉得有些可惜。   想归想, 时云琛还是知道科考的重要性,这时候最好别分心, 希望等陆二郎回来,他的话本生意能更上一层楼, 这样相处起来, 他也觉得自己更有底气。   两人分工忙碌了一下午,赶在太阳落山之前,陆修远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本, 来到正堂找时云琛,打算跟对方一起吃个晚饭。   这段时间他的早晚两餐都是在许大夫那边吃的, 想着过不了两天就要出发去赶考, 两人想再见面就要几月之后,便跟许大夫说了声晚饭在这边吃。   等伙计们摆上饭菜, 他发现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除了满满一大桌好菜之外, 时云琛还特意准备了一壶美酒。   两人吃过饭,镇子也被夜色笼罩起来,陆修远拎着那壶酒, 两人坐在外面雕栏处边喝酒边赏月。   说着说着,两个人的话题竟然转移到榜下捉婿了,时云琛在那边一脸紧张的让他小心别被人抓走了。   陆修远听的忍俊不禁,然后给对方科普了一下。   “榜下捉婿说的是会试的时候考中进士的人,我现在这个只是个乡试,没有这些的。”   时云琛一双眼睛转了转,故作淡定道:“我这是提前提醒你一下…”   “好好好。”他举起酒杯跟对方碰了一下,“谢谢我的小少爷提醒。”   一壶酒饮罢,陆修远拉着时云琛的手抬头望着天空赏月。   今晚夜色很美,月明星清,手里握着心上人的手,斜靠在雕栏上,说不清的轻松快意,心情也难得安静下来。   闲着无事,他开始指着天上的星星给对方介绍起来。   “牛郎织女你都知道吧,你看这边靠中北一些的,最亮的这个星星就是牛郎星……”   时云琛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望过去,辨认的有些困难。   陆修远转头将对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你从我这边的方向看过去就能看到了。”   时云琛顺着他的力道与他肩膀靠在一起,抬头望着星空看了一会,发现脖子有些酸,干脆借着酒劲将脑袋枕在了陆修远肩膀上。   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重量,陆修远没有低头打量,只是将头也向对方那边侧了侧,沉默的将小少爷的手握得更紧一些。   两人正享受难得的安静时光,陆修远却突然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坏了!”他一下坐直了身体,继续盯着星空:“我怎么看这情况不妙啊……”   “嗯?怎么了?”时云琛也随他紧张的坐直了身体,视线不停的在他脸上跟星空来回切换。   陆修远指了指天上的星星,解释道:“你看那个天毕星离月亮那么近,不久又会有暴雨啊。”   “不会吧,真的假的?”小少爷一听这解释,心里也紧张起来,“一个星星而已,能这么准吗?”   “先秦有首诗词中写道:月离于毕,俾滂沱矣。其意思就是月亮靠近天毕星,大雨滂沱汇成河。”   解释完,陆修远又说了下自己的想法:“这些都是先辈们通过观察日月星辰的运行规律得出的道理,应该八成是真的。”   “那你考试怎么办?”时云琛有些紧张,“不行明天就出发?可万一被暴雨淋在了路上再发洪水怎么办?我可从我爹那边听说江南那边已经淹了不少村庄了。”   陆修远也有些纠结,让他干在家等,万一这暴雨引发洪水,持续个几个月,那他今年就没办法再去乡试了,这考试三年一考,肯定不能放弃。   想到此,他跟时云琛对上视线“去拼一下还有机会,如果一直在老家等,很有可能错过这次乡试…”微微晃了晃对方的手臂:“三年太久了,我肯定等不了……”   听了这话,时云琛试探道:“那我现在差人去你家报信,说明天就出发去赶考,让你家人来镇子上送送你?”   “唔…”陆修远想了下,“是应该说一声,不过倒也不必让他们来送。”   离别的画面总是充满不舍,他有些不喜欢。   “那暂时就这么定了。”时云琛站起身,“那我先去吩咐人去报信,然后顺便帮你准备好马车还有几个护卫,要不要把南星也带上,这样你在路上也有人照顾。”   “南星就算了吧……”他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考虑到安全问题,他其实更喜欢自己一个人。   见他拒绝,对方也没多劝,只是去前院那边吩咐人去报信。   陆修远想到既然明天就出发,还是要回去跟许大夫讲一下的,于是洗了把脸,清醒了下大脑,一路吹着风回到了平安堂。   许大夫知道他第二天就要去赶考后,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经过陆修远一番解释,也算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既然这样的话,对方干脆觉也不睡了,直接穿好衣服连夜帮他准备赶考物品。   陆修远看到这副情景,连忙将许大夫拦下:“师父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还是早点歇息比较好,那些东西明天再弄也可以的。”   “你懂什么?”许大夫瞪了他一眼,“现在不收拾,等明天再收拾的时候很容易就忘了!”   “好吧……”陆修远只能眼巴巴看着对方帮自己收拾东西。   “这封信你得带着,如果这次中举了,你可以拿着信直接去京城找这个吴大人拜师,有他们指点,你会试通关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这盒金针也拿着,为了预防不测,你一定贴身带着,这可是为师的秘宝,配合灵枢小针使用有奇效!”   “这点碎银子,你赶路的时候用,还有这几张庄票,一会缝在你衣服里,等到了省城可以去钱庄那里兑换银子。”   ……   许大夫仔细想了想,发现暂时想不到其他的了,只好作罢。   “那就先这样,等一会我再想想,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好。”陆修远应了一声,赶紧扶过许大夫,“师父,现在天色不早了,还是要早些休息吧。”   “没事,为师不困。”许大夫摆着手,表示自己还很精神。   陆修远望着对方的侧脸,继而张氏忙碌的背影又在脑海中浮现,还有帮忙准备马车和护卫的时云琛,大家好像一直对他都是百般照顾。   他不由得想到这次乡试,又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漏电了orz,手机写的 第93章   第二天一早, 陆修远换上许大夫特意为他准备的粗布麻衣,衣服内侧还缝了二百两的庄票,虽然穿着看起来破旧不堪, 但就是看中了不起眼,这样在赶考途中也安全一些。   原本他没打算带这么多钱, 更何况二百两也着实多了些, 尽管对方是他师父,但平白无故收这么多钱, 他心里还是不太踏实。   许大夫正帮他收拾其他东西, 听到陆修远的唠叨后,瞪了他一眼。   “给你你就拿着!你是我徒弟, 现在出远门要去赶考,我这个做师父的哪能袖手旁观?”   “可这也有些太多了吧…”他掀开衣服内侧, 看着那两张庄票感慨。   “多吗?”许大夫反问了他一句, “你要知道乡试的时候,考场周围的客栈一房难求,价格不知道炒到几倍, 你现在多带点钱,到时候找个环境安静一点的房间住着, 好提前做准备。”   陆修远听了, 觉得对方说的也对,虽然他没去大省城考过试, 但也知道考生多了,周围住宿势必会涨价的道理。   于是没有再跟对方客气, 道过谢收拾好了行李,许大夫去前堂出诊,他则是拎着干粮包裹去了时府。   现在昼长夜短, 清晨的小镇上往来的小贩格外热闹,大家都趁着太阳还不太毒辣的时候赶紧出摊,买菜的人也趁着一大早天气还算凉爽,赶紧采购食物。   陆修远穿过街道,来到了时府,走进二门进入到了内院。   时云琛也起得早,此时正在内院对四名护卫在交代什么,对方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发现他来了,连忙冲陆修远招手。   “陆二郎,你快过来看我给你挑的这四个护卫怎么样?”   他背着包裹走过去,发现面前站的那四个护卫都是高高壮壮,满脸横肉的壮汉。   “看着挺有安全感的……”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听了这句评价,时云琛眉眼弯弯,他指着这四人介绍道:“他们几个是之前在边境回来时二哥指派的军队护卫,身体素质很强,用来护送你赶考绝对没问题……”   陆修远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太合适:“这会不会有些屈才了?”   四人其中的一人听了这话,连忙站了出来。   “能护送陆秀才去赶考,是我们哥几个的荣幸,您就别拒绝了!”   “是啊陆秀才,之前还是多亏了您才成功守下龙门关的,现在轮到我们弟兄来护送你。”   ……   几人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听的陆修远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这些陈年旧事,怎么还老是提,夸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好好。”陆修远连忙对他们兄弟几个行了一礼,“省城路途遥远,就麻烦这几位兄弟了。”   那几个护卫见状又开始给他回礼。   “我们哥几个都是粗人,路上可能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希望陆秀才能多担待些。”   “不会不会,大家互相担待就好了。”陆修远连忙补充道。   时云琛见他们这样啰嗦下去估计没完没了,连忙拉着他去看自己帮忙准备的马车。   陆修远跟随着对方的脚步来到外院,柱子旁停靠着一架马车,虽然外表看起来挺显旧的,但掀开里面的车帘能看到马车内部做了加固处理,车窗两侧还有抽屉可以存放书籍,坐垫也加厚了不少,晚上可以直接躺在上面休息。   看到一个马车都能准备的这么细节,想来也花费了不少心思,他回头对时云琛感谢道:“辛苦你了。”   “你我之间还道什么谢,”对方拿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路上一定要多多小心。”   “嗯嗯。”陆修远点了点头,冲对方保证道:“我会多加小心的。”   两人含情脉脉之际,时云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拉着他回了之前的客厅,然后也拿出了一个包裹,塞到陆修远怀里。   “昨天你走后,我想了下路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帮你准备的,你看看还缺什么吗?”   “嗯?”他将那鼓囊囊的包裹摆到桌子上拆开,发现里面竟然放了不少好东西。   有切好的人参含片,还有几盒质地坚硬的糖果点心,拿开上面的食物,能看到底下放着两身折叠好的绸缎袍子,那衣服怀里竟然还放着五张百两的庄票。   “这,这有些太多了吧……”陆修远不禁发出感慨。   “哪里多了?”时云琛指着那些东西介绍。   “这人参含片,给你提神保持身体状态的,糖果点心是怕赶路途中外面情况不乐观,吃饭不那么方便,有这些东西你好歹还能补充些体力。”   “那这锦衣就不用了吧?走路上穿这种的好像有点招眼啊……”   听了这话,小少爷气鼓鼓道:“你个呆子,谁让你路上穿了?这不是考虑到你要是考上举人,参加鹿鸣宴的时候不得穿的体面一些?”   好吧,陆修远听得心服口服,没想到对方竟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想到那五百两庄票,他正打算开口,对方的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口。   “那庄票不是给你乱花的,那是等你考中举人跟同期联络感情的,等乡试名单出来后,你可以挑几个品行不错的同期多交流交流,以后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听到对方的解释,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凝视着小少爷那双认真为自己打算的眼神,没忍住伸手将对方揽入怀中。   “有劳你多费心了。”   趴在陆修远的怀里,时云琛耳尖红红道:“等考完乡试,可别忘了你当初的承诺。”   他将下巴抵在对方头顶,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香气,语气充满眷恋:“自然不会忘。”   听到了这句保证,小少爷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在陆修远怀里找了个合适位置,闭眼蹭了蹭,两人都在享受这难得的一次相拥。   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两人才相靠了一会,南星就过来催促说马车和护卫们都准备好了。   对方一脸失落的离开陆修远的怀抱,看到小少爷不高兴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过想到了此行目的,于是狠下心来道别。   “那我先走了,你在家里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时云琛若不可及的点了点头,然后跟他走到了外院。   本来陆修远以为家里人不会来了,没想到刚来到外院就看到张氏跟他大哥背着两个大包裹走了进来。   “娘你们怎么来了?”他连忙迎了上去,“昨天不是捎信说不用来送的吗?”   “说什么胡话?你去赶考娘能不来送吗?!”张氏轻轻捶了他一下,“你不是说在平安堂住的吗?娘刚才跟你大哥去许大夫那扑了个空,还以为你走了,后来多亏那个叫石英的伙计说你可能在这边,我们这才赶过来。”   陆修远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视线瞥到他大哥身上挂的那两个大包袱,试探道:“娘这些不会都是给我拿的吧?”   他大哥见状将怀里的包裹挂到他身上:“这两个包袱都是娘给你准备的,靛蓝是装的衣服,里面还有这次的赶考盘缠,另一个包裹是装的一些吃食,二郎你都带着。”   这……   陆修远想到他们三人都给自己准备了这么多的吃食还有衣服,他也穿不过来啊?   不过看到张氏牵挂的面容,他也不忍心再推让,只能颠了颠包裹,调整了一下位置,这样肩膀也挂的舒服一点。   几人寒暄了几句,陆修远将张氏带来的包裹放置在马车里,他也准备开始出发了。   离别的场景总是那么伤感,他走上前抱了抱张氏,嘱咐对方在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后,便上了马车。   车轱辘吱呀吱呀的转着,陆修远也正式启程赶往省城。   等他们出了平安镇,紧接着天空就飘起了细雨。   陆修远想喊那几个护卫上马车躲躲雨,却被那几个人拒绝了,对方穿戴好了蓑衣,继续围着马车缓缓前进。   他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他们这还在官道上,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办法停下来歇息。   想到此,陆修远拿出了时云琛帮他备好的地图,开始规划起了路线。   这种时候的连绵雨,最容易出现水灾,他们要远离大运河那一带,一路沿着陆地的官道走最保险。   看着地图上平安镇跟省城的距离,大概估算了一下,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到省城。   如果赶路期间再出现什么意外,也许还有可能会耽误一个月?   想到现在已是六月中旬,这么一算,剩余的时间也不容乐观了。   掀开前面的车帘,陆修远将自己的想法跟赶车的护卫首领说了一下。   “田四兄弟,现在外面一直下雨也不安全,不如我们离大运河的那条道远一点,先走另一条路去府城落落脚,之后再去省城你看如何?”   外面的风雨声有些大,田四没有听清楚,转过头来问道:“陆秀才,你刚才说什么?”   陆修远提高了嗓门,又大声说了一遍。   这次田四终于听清了,对方点了点头:“一切都听陆秀才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第94章   马车行驶了数日, 外面的天气也是一直阴雨连绵,陆修远算了下距离,他们差不多走了几百里。   等到外面的雨下的小了些, 他掀开帘子打量着外面。   可能是距离府城越来越近,道路两侧赶路的人也越来越多。   其中衣衫褴褛的流民占了多数, 还有不少像他这样去赶考的人, 只不过对方没有坐马车,而是几个书生一起结伴步行。   过了没一会, 出去打探消息的田五回来了, 对方迈着大长腿一步就跨上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陆修远注意到对方身上都被雨水打湿, 连忙掏出帕子递给田五:“田五兄弟辛苦了,擦一擦雨水吧。”   对方摆了摆手拒绝:“不用了陆秀才, 一会说完我便下去。”   陆修远只能收回帕子, 然后听对方说刚才打探到的消息。   “那边几个流民说他们是雾云村的,前些日子运河中下游段决堤,整个镇子都被淹了, 后来听说府城的刘巡抚爱民如子,便逃来这边躲躲难。”   “其他人虽然都是不同村庄的, 但都是洪水的受害者。”说到这里, 那田五拍了拍胸脯后怕道:“还好陆秀才你让我们别走运河那条陆道,不然我们这次就麻烦了。”   陆修远听到这句吹捧有些哭笑不得:“田五兄弟可别这样, 就算我不提这事,你们弟兄几个肯定也会保险走这边的。”   见被他揭穿, 对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被你发现了啊……”   陆修远默默扶额。   这边田五汇报完了消息,正准备掀开帘子下车,马车周围却突然围上了一群流民。   “大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我们都已经饿了两天了。”   “大爷行行好,求您发发慈悲……”   ……   陆修远借着缝隙,看到围过来的那些流民都蓬头垢面、衣衫破旧,里面还有个七八岁的稚童混在其中,正含着手指,眼神呆滞的望着马车。   旁边的几个护卫看到流民围过来,连忙抽出腰侧的大刀,冲那些人比划着。   “速速远离马车,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几个流民看到护卫们拿出了大刀,求救的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脚步也忙往后退了退,就怕他们动真格的再伤了自己。   陆修远看到这一幕,心下有些不忍,也只能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田五回头看到他神情难过,于是问道:“陆秀才,要不要施舍一些银子?”   陆修远摇了摇头:“还是算了,现在就算给他们银子,也不能填饱肚子……”   “那我们的干粮?”对方试探道。   陆修远看了眼外面的那些流民:“别,这个时候给,有点不太合适……”   这边他要是一旦开了口,接下来肯定有数不清的流民都过来讨要食物。   更有甚者,这些人要是宣扬出去,所有流民都来抢劫他这辆车,那岂不是麻烦大了。   虽然他有这几个护卫,并不怎么怕,可一群流民要是疯狂起来,那场面还真不好控制,他也并不想对这些无辜丧失家园的流民们下手。   陆修远想到自己的存粮本来也不多,就算伸出援手也帮不了几个,他们现在还没到府城,离省城更是遥远,等到后面没准自己存粮也不够,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田五看他很这么理智,也松了口气:“那陆秀才我先下去了。”   说完,跳下了马车,拎着大刀跟随在马车身侧。   陆修远刚想放回车窗帘,就听到外面的有人在嘲讽他。   “真是太没有同情心了!明明看打扮也像个读书人,却连个幼童都不帮,这圣贤书也不知道是不是读狗肚子里了……”   听到这话,他又掀起了车帘,就看到旁边那群读书人里,一个高瘦的书生正背着行李冲着这边叫骂。   陆修远瞅了对方一眼,面相尖嘴猴腮的,又收回视线,撇撇嘴,没搭理对方。   那瘦子看到他这副表情,顿时气炸了:“有马车有护卫了不起啊?!乡试可是凭真才实学才能过关的!以为有个臭钱就了不起啊?就看不起穷人啊?!”   不是,陆修远有些纳闷,这位兄台怎么能通过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解读出来这么多意思呢?   对方一直在那边不停地谩骂,马车两侧的护卫听了很不爽,拿着刀就要上去警告对方。   陆修远连忙拦住:“田四兄弟,还是算了,算了。”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那瘦子看到护卫要冲过来的时候身体瑟缩了下,后来又看到被陆修远拦住了,胆子又大了起来,继续在那边阴阳怪气。   旁边同行的人有些看不下去,便说了那瘦子两句。   那瘦子气不过,干脆拿出钱袋,在里面摸索片刻,才仔细的数出了五个铜板。   他右手紧攥着来到刚才那幼童旁边:“来,小孩,这是给你的钱。”   那幼童望着眼前那只手掌,上面正摊着五个铜板,咽了咽口水,眨巴着那双大眼睛摇头道:“大哥哥,我不要钱,我饿……”   听了这话,瘦子脸色闪过一丝为难,他回头望了眼自己的同伴,那些人正在观望这边的情况。   最后瘦子觉得自己不能落了面子,一咬牙,从自己包裹里掏出了一个小馒头,递给了幼童。   小孩看到手的馒头,双眼迸发出惊人的亮光,连忙从他手里夺过,往自己嘴里塞去。   对方这边刚咬了一口,就被身后窜过来的流民抢了去,并振振有词:“小孩子吃一口就饱了!剩下的分给我吧!”   那群在围观这边状况的流民看到有人出手后,都纷纷冲了上来,去抢夺最初流民手里的食物。   那馒头本来就小,为了避免被抢,在到手的瞬间就被对方塞进了嘴里。   其他人挤到那人身边后一看没戏了,饿得眼睛都发红了,极其不甘心的吼了一声,随后注意力又回到了瘦子身上。   那瘦子被这些要吃人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他内心慌了起来,脚底发软的几乎站立不稳,他颤抖道:“你,你们想干嘛?”   “我们不干嘛,就是想让你施舍点食物给我们……”   那些流民差不多有六七个,正好慢慢走过来将瘦子团团围起,盯着瘦子身后的包裹两眼放光。   “可是我已经没有了啊……”那瘦子欲哭无泪,被这么多人用吃人的视线盯着,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怎么会呢?您包裹里肯定还有食物,像您这么善良的人,一定会帮帮我们的吧?”   为首的流民冲他笑着,露出了一口黄白交错的牙齿,并伸出了双手去摸他的包裹。   瘦子见状连忙惊叫道:“抢劫了抢劫了啊!大家快来帮忙啊!”   周围人都默契的没有讲话,全都安静的在观察这边的发展情况。   瘦子虽然瘦,但也稍微会点拳脚功夫,可双拳难挡众手,对面毕竟人多势众,被这么围着推搡了几下,他背上的那个包裹就被这几人扯烂瓜分了。   包裹被扯碎,里面装的东西顿时四下开来,圆滚滚的黑面馒头滚了一地。   那一群流民迅速蹲到地上开始抢了起来,边捡边往嘴里塞,情况激烈到都不嚼就往嘴里咽。   周围一直观望的其他流民注意到这边的动作,也纷纷加入其中,一时间这条大道上几乎混乱成一锅粥。   等到馒头被抢光吃完,剩下几个没抢到的,看着那些吃到馒头的流民,眼睛红的仿佛要滴血!   那些人泄愤似的,又去抢地上散的衣服。   那瘦子刚把自己的衣服捡起来抱在怀里,就被那群流民又抢走了,他这会真的慌了,他的衣服内兜里还有藏的银子!   “别!各位好汉,食物你们也抢了,现在正是六月酷暑季节,衣服你们拿了也没用啊!不如留给我吧好不好?”   抢衣服的那流民内心正窝着火呢,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衣服有不值钱,我想抢就抢了,你管得着吗?”   说话间,对方感觉到衣服重量不太对劲,拎起晃了晃,然后在内兜发现了几个硬硬的东西。   脸色一喜,流民连忙拆开那道缝线,看到了十两银子!还被针线仔细固定在了衣服上,免得发出碰撞声的而被人发现。   那瘦子看到家里人好不容易给他攒的银子,被别人抢走,他内心不由得有些绝望,那可是他的赶考钱啊!没有钱他可怎么去省城考试?!   这时候瘦子也管不了什么尊严不尊严的事情了,他连忙跪下求那个流民。   “大爷!这是小生的赶考费,能不能求您还给小生,等前面到了府城绝对重谢!”   那流民才懒得跟他废话,这可是银子,他再坚持几天就可以去府城买好吃的了!   看着手里的十两银子,他内心算计了下,赶考费肯定不止这些,反正他都抢劫了,那不如做到底吧!   于是回头喊着身边那些人一起扒瘦子的衣服。   “快来看看这人衣服里面还有没有私藏的银子!要是有的话,咱们过两天可以到府城大吃一顿了!”   其他人听到召唤,纷纷都凑上前摸索,没一会这个瘦子外袍中衣都被扒了,只剩下一身单薄的中衣。   流民果然在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上又搜到了十两,忍不住高兴的吹了声口哨。   瘦子在旁边看的是又急又气,可他一个人又反抗不了这么多流民,他不由得看向另一旁的同伴。   他的同伴们此时正各自抱着自己的包裹,惊惧的望向这边。   瘦子内心恼火,昔日同窗在这时候不出手相助,而是袖手旁边。   他气愤的质问道:“刘二!我们好歹是一个村的同窗!为何不帮我!”   听到自己被点名,刘二无措的摇了摇头,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看到对方这孬种样,瘦子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等着!等到了府城我定当去巡抚衙门请刘巡抚主持公道!把你们通通抓起来!”   这瘦子不说还好,他现在一说要报官,顿时恼了刚带头抢劫的流民。   对方目光瞄上了瘦子的同伴。   “既然这小子说要报官抓咱们,那咱们干脆干票大的!先吃饱再说!就算被抓要砍头那也要做个饱死鬼!”   冲着身后一招手,那人带头领着一群流民就冲向了那几位读书人。   柿子要挑软的捏,要是抢劫的话,肯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最合适!   那刘二看到因为刚才说话的原因,竟然也被流民盯上了,顿时心下大乱,几个书生也来不及管地上的瘦子,都各自抱着自己的包裹往前面逃跑。   他们这么一跑,其他没有抢劫在周围旁观的流民也忍不住追了上去,场面一时间十分可怖。   而陆修远,早在瘦子被抢的时候,就吩咐田四赶紧赶着马车快跑,不过由于下雨路滑,其他护卫都是脚走的,所以他们的速度也没快到哪里去。   那几位被追的落荒而逃的书生,平日就不怎么运动,这被流民一追,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刘二看到了不远处的马车,内心有些嫉妒以及愤恨,连忙指着跟流民大声道:“前面马车上的是富家公子哥,你们去追他,肯定有钱又有食物!我们都是穷书生,你追我们也没什么用啊!”   马车两侧的护卫听到这话,回头望了眼身后的状况,然后向陆修远请示:“陆秀才,要不要管?”   听了这话,陆修远掀开帘子嘱咐道:“那些流民如今抢红了眼,现在场面已经控制不下来了,还是不要管了,继续走吧。”   他们现在不管,那些人好歹还有条活路,要是真回头管,那么多的疯狂的流民,不动刀怎么能控制得住呢?   更何况也是这个瘦子自作自受,他要是安心赶路别搞这么一出,哪里会有这种事情会发生? 第95章   刘二的喊话一出, 其他同伴纷纷都将矛头指向了陆修远的马车。   “之前吃饭的时候我看到马车里面的人吃肉了!他们伙食更好!你们去找他们吧!我们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身后追的流民不由冷笑一声,这是当自己是傻子吗?   没看到那马车周围有四个带刀护卫在旁边守着的,他们冲上去抢不抢得到不说, 反正第一波冲上去的人肯定会死!他们才不做那个冤大头!   柿子要挑软的捏,抢东西也要找好下手的人, 那流民看着与眼前书生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心情激动的伸出了双手。   跑在最后面的书生,眼看自己就要被抓住, 心下赫然, 他想加快速度甩开这人,可脚却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下, 被地上不平的地面绊倒,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停下来。   身后的流民看到追的人摔倒了, 顿时一窝蜂的冲了过去, 几双手伸向对方的包裹。   那书生绝望的尖叫了一声,便被人群淹没。   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陆修远坐在马车里没忍住又重重叹了口气。   他掀开前面的车帘, 问向赶车的田四:“还要多久才能到府城?”   对方看了一眼四周的地貌,又跟地图对比了下, 回道:“雨天路滑, 按我们现在的速度来看,差不多明天这时候就能到了。”   陆修远垂眸思量, 他们行驶要一天的路程,这要是换算成那些流民的速度, 差不多一天半,看他们的精神气,还是能撑到府城的。   确定了后, 他也松了口气,等明天进城的时候看看城内有没有人施粥,如若有的话,他打算捐赠些银两,也算弥补一下内心的歉疚。   “怎么了陆秀才?”对方见他这边没声音了,不由得回头关切道。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在他们马车又行驶了一个时辰后,连绵的细雨终于停了。   陆修远在马车上面坐得太久,现在看到雨停了后,便跳下马车,下来舒展一下身体。   六月本应是天气炎热的时候,但由于这段时间的暴雨连连,平均温度都下降了不少,陆修远现在穿一件单薄的长袍还有些冷。   他搓了搓胳膊,开始打量四周的风景。   经过这些日子的雨水冲刷,官道两侧的大树越发青翠,道路上偶有不平的地方积蓄起了小水汪,他站在马车架上极目远眺,天地间被洗涤一清。   深呼吸了一口雨后的新鲜空气,陆修远深感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之后一直到他们马车进府城,天空都还未下雨,陆修远望着那西边红彤彤的落日,内心祈祷这雨季快快过去。   有这想法的也不止他一人,东石府的刘巡抚也是这么想的。   这段时间的暴雨,导致南北方很多村庄都被洪水淹没,这次灾害程度很严重,他们这些地方官员早早就将灾情上报,可不知为何,朝廷派遣的赈灾钦差却久久未到。   刘巡抚内心着急之际,也放弃了等待,眼下这情况也只能靠他们城内的百姓了。   于是他呼吁那些地主乡绅,主动出来捐款捐粮,帮助周围赶过来避难的流民,多建立一些粥棚。   由于刘巡抚的名声摆在这,那些乡绅这次还算给面子,都捐了很多粮食,挽救了不少逃难过来的流民性命。   只是,刘巡抚最近有一事发愁。   那就是过来逃难的人越来越多,城里城外都快住不下了,粮食也即将就要告急。   想到此事他就有些着急上火,这两天嘴巴周围都长了两个疮。   不过好在现在天气终于晴朗了,他夜观星象,感觉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下雨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当下只要处理好现在的那些流民的安置问题就好了。   陆修远排队进城后,在当地随便找了家驿站落落脚,顺便补充一下物资。   由于现在是夏天,气温上升,他带的那些食物都被分给田四那几个护卫一起吃了,现如今包裹里也只剩了时云琛的那几包硬质糖果。   陆修远觉得这种保质期长,还是暂时先收起来留着备用。   整理好了自己行李,然后吩咐田七他们去买一些干饼或者油饼,那种不太容易变质的食物。   府城跟省城中间还差着十多天的路程,期间也有偏僻的路途,干粮自然是要提前备好,好以防万一。   安排好了这些,陆修远开始给提笔给时云琛写信,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到了东石府,一切安好,让他跟家里人切莫挂念。   写完收笔,将信交由信使快马加鞭的送至平安镇。   等时云琛收到信的时候,他正打算去巡视铺子。   颜如玉书铺第二批题材的新文已经上市,这两天还安排了很多人到处去宣传,他今天出门就是打算去验收一下成果。   由于前段时间隔壁那个如意书铺的老板,挖他们的人,抢他们的故事,又写了新的废柴流话本发表,最终将客源几乎全部都拉拢到如意书铺,他们店内门可罗雀。   时云琛想到这件事就来气,现如今将赌注都压在了天才流的故事上,希望这次别让自己失望。   带着南星走在路上,平安镇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热闹,除了小贩的叫卖声之外,还有满街道的小乞丐的吆喝声。   “大家快来看啊!颜如玉书铺最新话本!三岁能识字,四岁会背诗,五岁出口成章,十岁史上最小进士!大家快来看啊!”   一个小乞丐抱着一打传单从身边窜过,时云琛看着对方敬业的宣传,满意的摇了摇折扇。   还是这法子好,只不过几顿饭,一点铜钱,便能让这些小乞丐敬业的帮自己宣传,这交易做得太划算了。   跟在身后的南星,看着小乞丐将手里的传单交给了路旁露出心动意愿的男子手里,内心有些忐忑。   “这陆秀才写的文案剧透了许多故事情节,他们看了单子还会来书铺买吗?”   “应该会买吧,反正也不是剧透,只是将此书里面的看点,用几十字总结罗列了出来,加以宣传后,那岂不是比摆在书铺里卖得快?”他时云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南星听了恍然大悟,“那这样的话希望这次能大卖!”   “卖不卖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时云琛收起折扇,将手背在身后走在最前面。   书铺也不过几条街的距离,他们两人步行没一会就到了。   颜如玉门口,时云琛看着几个过来买书的人摇头叹着气离开了,有些搞不懂这什么意思,这不会是没人买吧?!   连忙踏进店内,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心都提了起来。   大堂内没有客人,新雇佣的掌柜正在那里抱着手频频转圈,一副很焦急的样子。   这,这跟自己来之前想象的画面不太一样啊。   “周掌柜!这是怎么回事?店里的客人呢?没人买书吗?”时云琛连忙问道。   对方看到老板来了,顿时啥愁都忘了,拍着手一脸激动的走过来:“老板您来了!书大卖啊!卖断货了都!”   一听这话,时云琛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怒上心头:“大卖你还摆那副样子作甚?本少爷进来的时候差点没被你吓死!”   被训斥了,周掌柜也没害怕,而是指着右侧那个空荡荡的货架,兴奋地拍了拍自己大腿。   “我那是愁的!卖空后愁的!老板您有所不知,早上店员刚上好货,那些人都冲进来要看这个天才小进士!没一会就卖空了!”   闻言,时云琛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也没再责怪周掌柜,而是吩咐道:   “既然这么受欢迎,那先把下午的书提前摆出来卖吧,不然别人老是跑空也不好。”   “那,那我们下午的书怎么卖啊?”周掌柜疑惑道。   时云琛抿了抿唇,分析道:“最开始怕没人买所以才搞了个限量,现在既然没有这种顾虑了,那我们不如有多少就卖多少。”   周掌柜听了这话顿时激动不已:“那我让他们赶紧上货!”   吩咐完店里的伙计,周掌柜又有些纠结的拦住时云琛问道:“如果敞开了卖,咱们的书会不会还是不够卖的啊?”   他听了这话示意对方不用担心:“等本少爷回去再去催催印刷的速度,也许能供应得上。”   他们在说话之际,店里又进来两个买书的人。   “老板你们这边那个天才小进士还有货吗?给我来十本!”   周掌柜连忙迎上去:“有的有的!已经吩咐伙计去取了,可能要稍微等会。”   “没事,我们不着急!”那人说完便跟自己同伴唠起嗑来。   “诸沅兄,我跟你说这本说我看了文章简介,特别有意思,非常适合你啊!”   另一人听到这话心里乐开了花,“你是觉得里面的主角跟我一样聪明是吗?”   “不不不。”那人连忙否认,“你聪不聪明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那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怕你每天吹牛词穷,这书买回去好好看看,给你做梦的时候提供素材!”   “藴之兄你好欠打!”反应过来后,被嘲讽的那人忍不住扑了上去,两人打闹在了一起,还是后来伙计搬着书出来才停下。   结过账,抱着那十本书,那个叫诸沅的人笑得一脸满足。   有好东西要分享,他已经打算好了这十本要分给书院里哪几个好弟兄了。   剩下的话本全都搬出来后,颜如玉书铺门外面,没一会就排起了长长的队。   时云琛看到这一幕十分高兴,想着一会写信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陆修远。 第96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颜如玉书铺话本大卖的同时,隔壁街上的如意书铺这边确是愁云满天。   那个郑老板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他把对方的人给挖了墙角, 故事跟客源也抢了过来,怎么大家又都跑颜如玉书铺去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 让小厮做了伪装去抢购了市面上现在最流行的话本十岁天才小进士。   看到文名的那一瞬间, 郑老板就想吐血:“离谱!这也太离谱了!哪有年纪这么小的进士!”   旁边的小厮看到老板被气到了,连忙附和:“就是就是!太离谱了!这不是扯犊子呢么!”   郑老板强忍下内心的不适, 翻开书本, 将内容大概翻看了下:   里面主角一岁会说话,两岁会奔跑, 三岁能识字,四岁会背诗……, 一直到后面大家都求着他做官, 人生一路顺风顺水,轻轻松松就走上人生巅峰。   看完后,郑老板眉心直跳, 这竟然为了爽连逻辑都不要了,没想到竟然是败给了这种类型的故事!   “写!让我们的那些人也照着写!”愤怒的起身, 话本也被重重的摔到地上:“我们的人可都是老手, 不比那些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差!”   “哎哎哎!小的这就去通知!”小厮蹲下身捡起那本书,点头哈腰的退下。   如意书铺的另一房间, 被挖墙脚过来的那五人,望着桌上的那个话本, 神情有些不情愿。   “我们被挖过来是写废柴流的,怎么好端端的又让我们突然改文风了?”   小厮瞥了那几位老先生,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甭管那么多, 我们老板说了,让你们按这上面的故事发展,每人写一本这种风格的话本,等晚点要交上去,到时候谁没交上去谁挨罚!”   “你!”其中一人气急,“写故事很看灵感的,你现在就让我们写,我们也写不出来什么好故事啊?”   小厮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轻飘飘道:“大不了你们比着写呗。”   “他们三岁能识字,你们就三岁会画画,他们四岁能背诗,你们就四岁能作诗,他们五岁出口成章,你们五岁文画双修,这又不费脑子,稍微改几个字而已,怎么还写不出来?”   小厮话音刚落,那五人内心都涌起了怒火:“你说的这种是抄袭!你打算让我们抄袭吗?!”   他们五人纵横话本界几十年,一直是他们写的故事指引市场的风向标,这次竟然让他们这些老人去比着新人的故事写,这可是奇耻大辱!   “什么抄袭不抄袭的,我们这是为了满足大众需求。”小厮觉得这几人有些大惊小怪,警告的瞪了他们一眼:“别忘了你们签订的契约,这次可没有人好心帮你们付违约金了哈~”   那五人一听这话,犹如当头浇了一股凉水。   是了,当初郑老板挖墙角的时候许诺的好处各种,还有帮付违约金,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本以为只是写写逆袭的故事,竟然没有料到他们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就是一月少几两银子!早知道就不过来了!可惜此时悔恨也晚了,拒绝不了这种要求,他们也只能赶鸭子上架硬写。   等到傍晚郑老板过来查收的时候,那几人不过才写了个开头。   他将五个人的开头看了一遍后,失落的放回桌子上。   “平淡!太平淡了!跟他们的对比那故事一点起伏都没有!”   那几人听了这个评价,内心很不服气,这可是他们想了一整天才想好的开头啊!   “郑老板!您难道就不觉得他们写的太经不起推敲了吗?世上怎会有这种人?”其中一人找出自己的开头给对方介绍:“您看我的故事安排才是符合逻辑的啊!”   郑老板接过开头又看了一遍,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们写的注重逻辑写实,可这跟他们根本没法竞争啊!”   那五人听了这话,互相对视一眼,刚才那人继续道:“我们这些人都写了一辈子的书了,郑老板您给的这个样本,我们实在是感觉不到故事好看在哪里,实在是写不出来啊!”   闻言郑老板更无奈了,他自己也感受不到,可为什么市场上还这么多人喜欢?难道是他们落伍了吗?   长叹一口气,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画虎不成反类犬,你们还是继续写之前的故事吧……”   从书铺离开,郑老板实在不甘心认输,内心又打起了老主意,准备约颜如玉书铺新招的那几人吃个饭。   一顿饭下来,郑老板花了不少钱,结果还没将人挖走,终其原因,原来是时云琛对此有了防备,给写手加大了报酬,甚至将书本卖出的钱分给他们两成!   多劳多得,自己写的书卖的越多,赚的也越多,怪不得那些人不肯过来。   郑老板虽然想过自己也弄分成,可是这次的千两违约金实在有点多,他无奈也只能放弃了挖墙脚,开始另寻办法。   次日一大清早,郑老板开始了物色新人之路,截止到正午,又让他找到了十几个入行几年的人选。   看着那十几号人捧着小进士话本看的如痴如醉,郑老板内心也松了口气。   既然年长的感受不到这种文的精彩之处,那年轻人一定可以吧?   放下心来的他,开始让这些人跟着仿写,年轻人没有那么重的道德观,在金钱的诱惑下,他们纷纷提笔开始编写自己加以修改的故事。   郑老板看到眼前的一片忙碌景象,一时间乐开了花,连忙去吩咐小厮去打酒,他今天要喝点酒庆祝一下。   不过对方好像放心的有些早了,等到了下午这些人将故事的开头交上来,郑老板看过后,久久无言。   无他,只是这些人写的太惊世骇俗了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是有了,可实在不靠谱!   竟然有人写在娘胎里就听得懂外面的世界,刚出生就会喊爹娘!这实在是不着调!   更离谱的是,除此之外,还有个人写的男主三岁就打遍全村无敌手,五岁就成功掌握全村的经济命脉,平日发怒了,跺一跺脚,全村的母鸡都被吓的生不出来蛋!   郑老板看完捂脸,深呼吸了几口气,他已无力吐槽,只能赶紧让小厮将这群人赶了出去,看着实在碍眼。   那十几号人猝不及防的就被撵出去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不就是按照对方提的要求写的吗?怎么会这样?   不过看着眼前即将要关的大门,那些人都冲了过去:“先别关门!之前说好的润笔费还没给我们呢!”   那小厮也是见风使舵的角儿,看到自家老板那副态度后,完全也不舔着这些人了,全当没听见,重重的将大门一关。   门外顿时响起了一通乱糟糟的拍门声:“快开门!快把我们的润笔费给我们!”   听到门内没动静后,那些人更气了!折腾了他们大半天,就这么被小厮赶出了门外,实在太丢脸。   “你们如意书铺的老板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怪不得比不上人家颜如玉书铺!”其中一人怒骂:“就你们这老板态度,我看也别卖书了,赶紧关店回家种田去吧!”   出来打算透透气的郑老板听到这句诅咒,顿时胸口更闷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只能捂着胸口不停的捶打。   旁边小厮看到自家老板被气到,为了在老板面前博得好感,干脆拍了门板两下,回应道:   “只会耍嘴皮子废物,也不反思一下自己!就你们写的那垃圾故事!难看得很!怪不得这么多年你们都还是籍籍无名的小透明呢!”   小厮这话一出,就跟凉水进了油锅里,瞬间炸开了!   外面的人听了怒不可遏,纷纷隔着门跟对方叫骂,更有脾气大的,直接隔着院墙扔石头进来。   郑老板险些被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中,他现在也怒上心头,但又不敢在这边久待,为了防止伤到自己,还是先暂时离开一下。   不过今日之仇他也记下了,不过就是几个不出名的新人,只需他略施点压力,自此后他们别想在平安镇再靠写话本为生!   外面的人还在继续叫骂,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格外记仇的郑老板针对了,此时的他们,只想发一发心头火!好泄掉这些年怀才不遇的恼火气愤。   平安镇这边的话本界因为时云琛的强势介入而被搅得天翻地覆,而陆修远这边,也打算在东石府城出发,正式前往省城。   东石府与省城临碣的距离很远,他们特意选在了一个大晴天出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能在十天后到达临竭省城。   马车行驶了两日,他们也走到了东石府的边缘,来到了与其他府城接壤的偏远地区。   陆修远原本想一口气穿越这地方,之后再到热闹一点的地方找客栈休息,可抬头看到太阳又隐藏在深厚的云层之后,天空也变得阴沉起来。   为了防止暴雨出现将他们淋在路上,他最后还是让田四几人找了座破庙,暂时落落脚。   停车下马,护卫们都分工明确,去找寻柴火跟水源,而陆修远因为受够了马车的狭小空间,干脆就坐在破庙的台阶上,接着看书背文章。   一阵强有力的寒风刮过,陆修远手里的书本被吹的纸张乱飞,怕狂风吹坏了,他连忙将书本收起来合上。   在这种环境下也没法看书,他也只好站起身环顾着远方。   这是一处地势偏高的破庙,他只是站在台阶上,便能看到远处几个护卫活动的身影。   如果不看那几个人,他现在所处的环境,还真有几分灵神怪异的氛围。   等到外面的天空变成乌黑一片后,护卫们也终于陆续的都回来。   破庙里的光线因为天气的原因变得特别暗淡,护卫们升起了火堆,开始烧水顺便准备今晚的吃食。   今天因为外界的原因,只能随便凑合着吃一点。   陆修远将在东石府买的馒头用签子穿好放在火堆上面,烤至外表焦黄散发出香味后,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将酥脆的地方吃掉,然后继续架在火堆上面烤。   吃过了饭,陆修远将马车里的垫子取出来铺在地面,以书为枕睡在地上,耳朵听着着旁边火堆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伴着暴雨,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夜深,除了外面的雨声,破庙周围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护卫们轮流值班休息,紧盯着破庙门口,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机。   而在守夜护卫看不到的地方,浑浊的污水逐渐漫过了他们来时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接着按爪,继续保持队型!(笑倒~ 第97章   深夜, 陆修远原本睡的正香,却突然被田四强有力的臂膀给摇晃醒。   “陆秀才!快醒醒陆秀才!大事不好了!”   他困倦的睁开双眼,意识逐渐回笼, 在周围火光的映照下,陆修远看到对方焦急的神情, 瞬间清醒过来:“怎么了?发什么什么事情了?!”   田四见陆修远醒了, 连忙将他拉着坐了起来“洪水已经淹没到破庙的阶梯之上,我们要赶紧撤离!”   “什么?!”   一听这话, 陆修远怔了一下, 下一秒连忙手撑地爬起来就往门口跑。   在庙内火光的照耀下,他清楚地看到幽暗的水波在阶梯处微微荡漾, 隐隐还有不断上升的趋势!   眼前这一幅画面瞬间让陆修远的心提了起来,难道是卫河那边的河道决堤了?!   田四跟过来在他身后解释道:“刚才我值夜的时候, 听到台阶下的马一直在鸣叫, 觉得有些蹊跷,就出来一看,结果就发现水已经淹到了最底层台阶!”   陆修远看着现在的水位, 已经淹到了三分之一的台阶,估算了一下时间, 连忙招呼身后的人:“快!我们先把马车拆了, 将木板分一下!”   看着护卫们毫不犹豫的冲下去将车轱辘淹到一半的马车,干净利落的劈开, 他对这些人的武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小心不要伤到两侧的木板, 还有上面的车顶盖!”   将马车肢解后,得到了两块大约长两米,宽一米的木板, 还有一个这般大小的顶盖。   而此时洪水已经淹没到了台阶一半的位置,陆修远又赶紧在旁边找出干粮还有一些人参含片分给众人。   “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很有可能被洪水冲散,粮食大家分开带,如果吃完了还没上岸,人参还能让你们再坚持一段时间!其中里面还有一点金疮药,我带的不太多,大家凑合用吧。”   护卫们心情复杂的望着分到他们手里的食物和药物,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所有人眼睛竟然控制不住的有些湿润。   他们兄弟几个都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陆秀才能为他们这么考虑,甚至还将灾难中最宝贵的东西分享给他们!   这让他们感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陆修远看到将东西分出去后,护卫们就没反应了,赶紧挨个拍了拍肩膀。   “这时候发什么愣呢!还不把东西好好收起来!”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将药物用油纸包好,放在胸前,然后将那些食物用包裹扎解释,穿过胳膊固定在脖颈后方。   弄好后,田四带头问道:“陆修才,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就在这边等水漫上来,然后抱着木板听天由命吗?”   “不不不。”陆修远连忙摇头,他顺着台阶往下走了几步,蹲下身子在水里试探的搅了搅,触感冰凉无比。   “夜里本来就气温低,这里的水又是这么病,我们如果直接泡在水里,热量肯定散发的更快,很容易出事情……”   那几个护卫听了这话,内心有些尴尬,陆秀才是个读书人,在这种水温里泡着,身体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的。   想到此,田四连忙保证道:“陆秀才不用担心,一会如果淹了,我们弟兄四个可以扛着你一起走,不会让你一直泡在水里的。”   听到他们的提议,陆修远差点笑出声,他虽然看起来挺瘦弱的,但经过这半年的锻炼,体魄也增强了不少。   不过现在留给他们说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赶紧行动起来。   “先不说这个,我们要先想办法将这些木板送到庙顶,然后我们人再上去,田四兄弟你看有办法吗?”   “这个简单!”田四点了点头,兄弟几人先将木板送了上去,之后又搭人体把陆修远送了上去。   等到他们四人都爬上去后,台阶已经被淹没到四分之三了。   陆修远望了眼下面的洪水,然后回首问道:“你们兄弟几个都都会水吗?”   田四田五田六点头:“以前练过,略通一些水性。”   只有旁边的田七默默摇了摇头,心虚的没敢说话。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兄,一时间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让你练过水性吗!怎么到现在还不会!”   田七被训斥了一通,心里又懊悔又绝望,他本来就怕水,在这方面上的训练,便忍不住偷懒了一些,哪想到现在会碰到这种情况!   望着几位兄长担心的面庞,他强装镇定道:“没事,大不了被淹死,这也没什么的,反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唉!”田四长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拍了拍田七的肩膀,交代道:“一会单独给你一块木板,你到时就紧紧抱住别撒手,应该也能撑一段时间。”   “不用这么麻烦。”陆修远出声打算田四的话。   “像车厢旁边的这种大木板,一个人拿最容易出问题,要拿也是两人一起拿最安全,这样两端保持一个动态的平衡,才不会因为一侧受力大而翻进水里。”   说完,陆修远掏出了自己的防身匕首,走到放置马车顶的那边,对着正中间的位置,刻了一个比水桶稍微大的圆圈,然后冲身后招呼道。   “麻烦你们几人用刀凿一个这般大小的洞。”   田四他们虽然不太明白对救命的木顶盖凿开有何用意,不过还是听从吩咐,手起刀落两下就给砍好了。   陆修远拉过车顶盖,目测了下大小,好像挺合适的,然后在大洞旁边钻了几个手指能伸进去的缝隙。   弄好后,将这东西拎起来递给田七。   “来试试怎么样。”   对方一脸懵的接过:“这要怎么试啊?”   陆修远见他不懂,又车顶盖接了回来摆到地上。   “你站里面,然后提起来试试卡不卡胸口。”   田七依言照做,将车顶盖提到了胸口。   在这一瞬间,众人突然明白了陆修远的做法,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用意!   陆修远看着田七那副又是惊讶又是感动的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这下不用担心了吧?”   这可是他根据现代的救生圈,给帮忙改了个古代版的,这样一来,就算田七睡着了,木板圈还能带着对方继续漂流。   田七听到这话,放下手里的车顶盖就过去给他跪下了。   “陆秀才对田七的这份恩情,田七没齿难忘!”   陆修远一看到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过去伸手扶对方。   可这边田七还没扶起来,其他几个人也跪了下来。   “陆秀才的大义,我们兄弟几个都不会忘,以后做牛做马,任凭您差遣!”   看到眼前这一幕,陆修远又赶紧去拽其他人:“大家先起来再说啊!”   好说歹说拉起了其他人,然后他又让田四他们在两款木板边缘钻了几个洞,这样可以更方便抓握。   等一切安排就绪,底下的洪水已经漫上了最上面一层台阶,涌进了庙里,地上还在燃烧的火堆被汹涌的水流一下子冲灭,破庙周围又重新陷入黑暗。   陆修远看着这洪水的势头好像还在继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旁边的田四也看到了火堆被冲灭的那一幕,忍不住问道:“陆秀才我们就在这边等吗?”   陆修远点了点头:“先等等吧,万一涨到一半就停了,我们可以等到天亮再想办法脱身……”   不过他们这个期望没有实现,等到寅时的时候,水流已经漫道了房顶。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他们就着这微弱的光线,四下张望。   入眼满目都是棕黄色的洪水,犹如一片汪洋大海而望不到边际。   看来这座破庙是附近最高的位置,所以才坚持了这么久,不过也马上要被淹没了。   陆修远跟其他人一起抓好木板,准备下水进行漫无目的的漂流。   在入水前一刻,他突然对田四几个护卫说道:“此次决堤的运河流向是西北向北方,运气好的话会直接送我们到省城附近,如果期间不小心分散,还是在省城集合,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都听陆秀才的!”   看到大家都没有异议后,陆修远便跟田四各抱一端,共用一块木板走下了庙顶。   刚在上面的时候,看着洪水表面挺平静的,可在入水的瞬间,就觉得里面有股特别强的吸力,想把人往下拽,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好在马车的那块木板足够大,承受住了他们两个人的体重,顽强地漂浮在水面上。   陆修远回头环顾了一圈,看到大家都浮在水上后,暂时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就要交给命运了。 第98章   天已大亮, 一行人抱着木板随波逐流飘荡了几个时辰,已经全都被水流冲散。   现在周围只剩下陆修远跟田四的那块木板,对方看着周围还是漫无边际的洪水, 心里免不了有些绝望。   就这么飘下去,什么才是个头?   而此时的陆修远, 也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 体温已经跟洪水一般冰凉,并且肩膀以下的身体, 已经被冻的没有知觉。   状态越来越不好, 意识也变得开始迟钝起来。   他望了眼周围波涛汹涌的洪水,心中除了敬畏大自然强大的破坏力以外,就是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他们两人就像是抱着枯叶落在大海上的蚂蚁一般, 如此的渺小和不堪一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陆修远再次有了意识,已经是躺在岸边上,被太阳晒了有一段时间了。   看天空的烈日, 这会应该差不都刚过午,他勉强撑起身子, 打量着周围环境。   此处是一片浅滩,四周都是偏僻的荒郊, 没有看到其他人影, 就连田四也不在。   陆修远坐着歇息了会, 开始检查身上的物资。   庆幸的是金针食物还有人参和匕首都还在,缝在衣服内侧的庄票也没有被打湿。   他拆开油纸包, 先将里面体型大的馒头吃掉,干巴巴的,有点噎, 但也没办法,现在就他一个人了,万事要小心,还是不要背包裹在身的好,容易被别人打主意。   一顿直接吃撑,剩下三个实在吃不下,陆修远干脆按瘪后塞到了怀里,最后喝了点葫芦里的水,往胃里填填缝。   之后将时云琛给他准备的硬质糖果还有人参分别藏到身上的各处口袋里。   忙完这一切,他这才爬到浅滩旁开始整理自己的形象。   因为在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陆修远的发型早就乱了,上面甚至还有在水里沾染的枯草、脏东西,看起来乱糟糟的。   勉强通过污水看到现在这情况,他又在旁边挖了点污泥涂在了脸上脖子上。   做好伪装后,他终于安心的点了点头,这才在旁边找了根木棍,含胸弓背拄着杖,装作流民的样子开始沿着河岸边走。   虽然不清楚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但看旁边的河道应该不会再涨水了,今天陆修远打算先沿着岸边找找田四他们几个兄弟,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其他人问问路。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太阳也从正空中挪到了西边,夜里才会出现的月亮,现在便已迫不及待的挂在了天上。   陆修远沿着河道走了两个时辰,走的脚都软了,还没有碰到一个人,他不禁有些感叹自己的运气不好。   此时已经是酉时,按照现在的天气,大概还有一个半时辰天色才会彻底暗下来。   找了块石头坐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压扁的馒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塞到嘴里慢慢咽下去。   抬头看着天上的日未落,月已出的景象,陆修远打算再找半个时辰,如果实在碰不到的话,便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之后自己一人去省城。   等一个馒头吃完,陆修远拿过腰间的葫芦小口抿了一口,便放了回去。   洪水肆虐的时候,水资源容易被污染,一般不能乱饮用,他的葫芦里也不过只剩下一斤水,他舍不得喝太多。   吃过饭,陆修远继续拄着拐杖沿途寻找田四几人的身影,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在他打算失望放弃的时候,眼前不远处的河滩上,一个躺在地上的身影,让他瞬间提起精神。   是个人躺在那里!看体型挺强壮的,跟田四他们很相似!   陆修远大喜过望,挺直了腰背,拎起棍子就往前跑。   不过走到那人正面后,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人不是田家几个兄弟,而是一个陌生人。   内心失望之际,还是弯腰过去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状态。   那人面色青紫,扒开眼皮能看到双眼充血,还有瞳孔散大,鼻息微不可闻,脉搏也几乎触摸不到,看来是个将死之人了……   在这种情况下,陆修远为了自保本不欲多管闲事,起身走出数步后,停住了脚步。   内心经过一系列的挣扎后,最终还是退回了那人身边。   算了,就当是试验一下他的灵枢小针的学习成果吧!   陆修远将那人身体摆正,清理干净了口鼻异物,然后从怀里掏出那套金针,按照之前许大夫讲解的穴位扎了几针。   一炷香后,他开始醒针,这时候他就发现那人脸色比之前要好了很多,扒开眼皮看到瞳孔恢复正常大小,就连脉搏也强了不少。   陆修远干脆席地而坐,望着这陌生人,弯了弯唇角,许大夫果然没有骗他,这灵枢小针效果当真逆天!   等时间结束拔出针后,那人面色基本也恢复了正常,陆修远轻轻拍了拍对方脸庞。   “大兄弟!醒醒!”   对方对他的呼唤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不应该啊?按理说这套针治疗完后,肯定会苏醒的,怎么还没意识?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差不多还有大半个时辰天就黑了,不能在这边耽误下去了,还是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一夜再说。   陆修远将针收起来,仔细放回到怀里贴身保管起来,起身在走之前,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心里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扛起对方一起走。   救都救了,扔在这边万一晚上再出点意外,那他不白救了。   不过在带走之前,他还是仔细检查了一番。   对方身材健硕,皮肤黝黑粗糙,一双浓厚的剑眉,五官端正,不像是个坏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廉价的粗布麻衣,看起来像是出大力的,有可能是附近的农户。   反正只要不是身份麻烦之人就行,他可不想惹祸上身。   蹲下身,将人拽到肩膀处强撑着站了起来,果然丧失意识的人扛着就是重,简直死沉死沉的。   陆修远就这么扛着壮汉走了数里,他感觉自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腿都要站不直了。   不过好在上天垂怜,在他马上坚持不住的时候,发现了一处适合住宿的地方。   一处三面巨石包围的天然狭道。   陆修远见状瞬间又恢复了力气,扛着那人就走了进去,将对方放到地上。   深深地吸气呼气调匀了呼吸,由于这个壮汉太重,负重前行耽误的时间有点久,他抬眼望了眼西边,太阳早就落下了山。   这会他也不敢耽误,趁着还有点光亮,赶紧去附近找柴火。   陆修远这次目标明确,直直冲向旁边的杨树林。   用巧劲掰断了种了一两年的杨树苗,排成排后,又掐了一大把地上的枯叶一起拉了回去。   送回去后,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去找枯枝树木,等他找寻的差不多了,天色也终于暗了下来。   天一黑,陆修远就不敢随意行动了,他先是将枯木头扔到那人旁边,然后拖过之前的杨树枝都堆在狭道门口,挡住外面的视线,不然没有安全感。   忙活完这一切,他才开始坐地上生火烤馒头吃。   等这边一个馒头吃完,旁边的壮汉还没醒。   陆修远又过去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生命体征,一切都正常,可就是醒不过来。   他想了想,干脆拿出了一块人参片塞到对方嘴里,做完这个动作,他便开始回去守着火堆。   由于此时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外面的一点轻微的动作都能让他风声鹤唳。   这荒郊野岭的,守夜的时间实在难熬,陆修远怕默背文章会睡过去,于是拿过一截枯枝,在地上开始默写。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陆修远手里的枯枝掉落在地上,他人已经伏在膝盖上陷入了沉睡。   面前的火堆持续燃烧了一段时间,最终因为没有及时续柴而熄灭。   卯时,天已大亮,躺在石壁最里面的壮汉手指抽动了几下,一双眉头皱起,嘴唇微不可闻的吐出了几个字。   “水,水……”   陆修远听到这微弱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他第一反应看向外面的杨树堆。   发现还保持原样后,松了口气。   外面天已经完全亮了,面前的火堆也早已没了温度。   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没想到守夜守到后面竟然不小心睡了过去。   这时身边又响起了微弱的声音:“水,水……”   陆修远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壮汉,连忙走过去,看着对方眼皮颤动,嘴里一直呢喃。   他心情轻快了不少,对方现在知道要水喝了是好事,这说明人马上就要清醒了。   把葫芦从腰侧取下来打开盖,动作轻柔的喂给对方。   嘴唇碰到清水后,那人迫不及待的吞咽。   等喝到后面,对方甚至伸出那双粗糙的手抢过葫芦拼命往嘴里灌。   这把陆修远吓了一大跳,比起这样灌,小口喝更能有效的补充水分。   他连忙夺过了葫芦,可惜已经晚了,里面只剩了一点水了。   陆修远眉头抽动了两下,按捺住想要打人的冲动,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又将葫芦又挂回腰间。   被瞪得人喝足了水,又陷入了沉睡中。   陆修远看着对方睡的如此香甜,先是气的磨了磨牙,过了一会,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反正天也亮了,这地方应该还很安全,他干脆再睡会养足精神。   直接往地上一躺,瞬间就睡着了。   等到正午的阳光打到陆修远的脸上,他都没有苏醒。   等到一个强有力的臂膀压到了身上,甚至将他搂进怀里,他这才惊醒过来。   这才发现紧抱他的人就是那名壮汉,连忙将对方推了推,皱眉道:“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人见他睁眼说话了,瞬间喜极而泣:“远弟你终于醒了!你可算醒了啊!真的是让三哥好生担心!”   诶,这是什么情况?   陆修远疑惑的瞥了对方一眼,这人他的确不认识,可看他说话的神情也不似作假……   难道是失忆?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他试探道。   那人听了这话一拍胸脯:“我是你三哥啊!远弟你不记得我了?”   “那我是谁啊?叫什么名字?”陆修远继续问。   “这还用说嘛,你是我的远弟啊!”对方说完这话,神情又有些忐忑。   好了,这下可以确定了,对方估计是在洪水里撞了头,才导致的现在记忆混乱。   为了测试一下,他简单问了几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你多少岁了?”   “你还记得你家住哪吗?”   ……   陆修远问了一堆问题,结果对方直接无视,然后冲他一口一个远弟叫的亲切。   他干脆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叫陆修远,不是你远弟,你还记得你家住哪吗?”   对方听了这话,有些迷惑的歪了歪头:“你不就是我远弟吗?”   他直接摇摇头:“我不是。”   那人有些迟疑的伸出手,摸了摸陆修远的额头:“没发烧啊?难道是之前落水后脑袋进了水?”   看到对方这反应,他知道双方暂时没法沟通了,只能先暂时维持现状。   陆修远拍了拍壮汉的肩膀,交代了句:“三哥我先睡一会,你如果出去的话,不要走太远。”   他打了个哈欠,精神实在是困倦,这时候还是别勉强赶路了。   那人看到他要准备睡觉,直接坐到他旁边:“远弟你睡吧,三哥替你守着,你尽管放心睡!”   陆修远没跟那人客套,直接闭眼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香,一直睡到了自然醒。   清醒后,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头就看到那人坐在之前的位置,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边。   陆修远看了眼地面的痕迹,他睡了这么久,对方竟然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没有起来四处走走吗?”   那人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我要守着远弟睡觉,不能到处乱走。”   听了这话,他忍不住扶额,看来他俩要绑定一段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美甲店铺倒闭了,先不做了555┭┮﹏┭┮ 第99章   陆修远这一觉睡得长, 时间直接到了申时。   他站起身出了狭道环顾四周,除了密集的树林,浑浊的河水, 周围还是只有他们二人。   摸了摸有些饥饿的肚子,陆修远打算先吃点东西再沿着这条河道走, 只要顺着水流一直走, 肯定能看到人烟。   他回到刚才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从怀中掏出仅剩的一个馒头, 用手指在两侧往中间捏了捏, 努力让馒头鼓起来,这样也看的大一些。   陆修远的动作令对面的人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望着他手里的馒头, 眼神充满渴望。   余光注意到对方的反应,他很干脆的将馒头从中间掰开,递过去一半:“你的份,吃吧。”   那个自称三哥的人看到这半块馒头, 连忙推了回去:“三哥不饿,还是远弟你吃吧!”   说完, 肚子就咕咕一阵长鸣。   陆修远没忍住噗嗤一声,这人怎么傻?   从对方晕倒到现在也已经一天一夜了, 更别提他之前没发现这人的时候, 还不知道昏了多长时间呢。   “给你吃, 你就吃,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他故意板起脸。   那人忐忑的盯着陆修远的眼神看了片刻, 最后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了,这才接过半块馒头,坐在那吃了起来。   看到对方终于动了, 陆修远也拿着剩下那块吃了起来。   咬一口,嚼三十下。   通过进食的速度慢,来麻痹自己的大脑,让身体感觉已经吃了挺多。   有点庆幸自己现在吃的是馒头,里面的糖分高,可以给他提供很多热量,够他们今天下午的活动了。   等吃完饭,陆修远招呼着那人准备离开。   壮汉摇了摇头,蹲在原地没有动静。   他也蹲下身,有些纳闷的问了句:“怎么突然不走了?”   谁料对方就像孩子一般的撇了撇嘴控诉:“远弟,从醒来后你就没叫过我三哥,你是不是怪三哥没有保护好你?”   “啊?”陆修远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对方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他试探道:“三哥知道错了,远弟能不能给三哥一个弥补的机会?这次三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看着对方眼里深深的愧疚之情,陆修远怔了一下。   也不知道此人真正的弟弟到底在哪,但看到对方这么脆弱的表情,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时间紧呢,三哥我们还是先赶路吧。”   对方听到这个称呼,眼睛蹭一下亮了,明明是个壮汉,却又像孩子一般窜起来蹦蹦跳跳的手舞足蹈。   陆修远看到这反应,也忍不住笑了:“好了三哥不闹了,我们要抓紧时间赶路,看看能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住的地方。”   “嗯嗯!”对方眯眼笑着点了点头。   有人作伴一起赶路,让陆修远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就三哥这大块头,如果在路上遇到其他流民,现在要换别人来担心他们会不会抢劫了。   他们现在顺着河道一直往前走,期间对方看到一些奇怪的石头,花啊草啊之类的,就跟孩子献宝一般送到他面前。   “远弟!你看这些东西好不好玩?喜欢的话三哥继续给你找!”   陆修远哭笑不得的接过石头:“石头我很喜欢,三哥我们现在还是先赶路吧,不要弄这些东西了。”   三哥神情闪过一丝失落:“那好吧……”   对方这反应,让他不禁有些猜测,三哥的亲弟弟是不是年纪挺小的?可自己都十八了,年龄差这么大,也不可能认错啊?   不过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赶路的时候碰到真弟弟,或者三哥主动想起来……   后者可能性最高,只不过淤血被吸收也需要挺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他们还是一起行动吧。   想到此,他忍不住望了身旁人一眼,对方察觉到视线,也看了过来。   “远弟怎么了?”   锋利的剑眉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关切的凝视着陆修远。   他注意到对方干燥起皮的嘴唇,干脆卸下腰间的葫芦,递了过去:“喝点润润嗓子吧。”   三哥咧了咧嘴,笑着接过来,先是晃了晃葫芦,随后笑容僵住。   望了眼陆修远的反应,舔了舔嘴唇,又将葫芦塞了回来。   “三哥一点都不渴,这水还是留着给远弟喝吧。”   陆修远看对方的面容,应该是渴得不轻,结果水递到了嘴边,却又谦让起来?   现在既然决定一起走,那水肯定让给还是病人的三哥喝比较好,不过他劝了好几遍,对方就是死活不喝。   最后他也没办法了,那只能寄希望于早点找到村落。   两人之后不在闲聊,而是专心赶路,可不知为何,他们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却还是依旧没有看到人烟。   这让陆修远忍不住纳闷,他这是被水冲到哪里了?   心情不快的一直走到太阳日落,他见今天估计是没什么进展了,干脆跟三哥先找个地方先凑合一晚。   两人沿着河道垂直方向找到一块大岩壁,确定了今晚住的地方,又一起出发找找有没有能吃的东西,还有今晚要用到的柴火。   好在这次老天爷眷顾,他们走了没一会便碰到了几棵野生的桃树,上边满满挂着一些青红的小桃子。   陆修远见状连忙招呼三哥,对方看到后,连忙大步迈过来伸手摘了一个,搁衣服上蹭了蹭便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   嚼了几口,三哥的脸扭曲了起来。   “怎么了?是太酸了吗?”他问道。   对方皱着脸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将剩下的半个桃子吃掉了。   “虽然很酸,但也能解渴,远弟我们摘一些带回去吧。”   “好!”陆修远应了一声,两人开始往地上摘桃。   野生桃树没有人修剪枝丫和打桃,自然会结出来又酸又小的果子。   不过这也无所谓,酸能生津,这种情况下,也算是不错的水果。   两人行动快,地上没一会就摘了一堆,等他们感觉差不多了,便停下来用衣服兜着回了之前的大岩壁那边。   之后便是去寻找柴火。   等忙完这些事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两人升起了火堆在一旁啃酸桃。   吃着吃着,三哥看了眼手里的桃子,突然低头沉默不语。   陆修远看到这情况有些不解:“三哥怎么了?是不是吃太多牙倒了?”   对方还是低着头没有讲话。   他有些担心的拍了拍三哥的肩膀:“没事吧?”   这次对方终于抬起了头,只是双眼隐隐有泪光闪动:“远弟,三哥对不起你啊,竟然让你吃这种东西…这桃子这么酸你应该吃不惯吧?”   陆修远这才明白对方纠结的点,于是拿过手里的酸桃给对方解释道:“没事三哥,我很喜欢吃的。”   “真的吗?”对方神情忐忑的问道。   “是真的啊!”为了证明,他将剩下那半个桃几口吞下了肚。   这下三哥终于放下了心。   两人吃了差不多十几个酸桃,估计再吃下去就倒牙了,陆修远就拦住了三哥的动作。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糖果,分给对方一块:“吃了那几个桃子,差不多解渴了,这糖含着可以补充体力。”   对方一脸受宠若惊的接过了糖,小心翼翼的含到了嘴里,舌尖尝到一股甜腻的味道后,望着陆修远笑眯了眼。   “原来这就是糖的味道!远弟对三哥这么好,三哥以后也要给你买好多好多糖果!”   听了这话,他忍不住笑了笑:“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吃完我们就休息吧,等明日天亮我们继续赶路。”   “嗯嗯!”对方点头,然后走到他的外侧:“一会三哥就守在你外边,夜里保护你!”   “好吧,都随你。”陆修远有些无奈,看到这位还是个超级弟控。   不过看到对方这样,他也想到了自家大哥,他们这边洪水淹了,老家那边应该没事吧…   等到了镇子,一定要第一时间写封信问问家里。   之后两人分工好,陆修远睡前半夜,对方睡后半夜,虽然三哥强烈要求要整晚守夜,不过还是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躺在内侧的土地上,陆修远睡得有些不安稳。   眼皮快速颤动,他又开始做梦了,还都是奇奇怪怪光影陆离的梦。   他的意识困在梦境里脱离不开,   直到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声狼叫,陆修远身体一颤,猛地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警惕的环视四周。   旁边守在火堆旁的三哥看到他的动作,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远弟不要怕,那狼离我们远着呢,有三哥在,三哥会保护好你的。”   陆修远转头看了对方一眼,不知为何,对方的话给他很大的安全感,他绷起的神经,因为这话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远弟接着睡吧,有三哥在旁边守着,你尽管放心便是。”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诱哄着他继续睡。   陆修远顺着对方的力道又躺了回去。   这次可能是确定了有人守在身边,即使听到狼叫,他也不再紧张,闭上眼后,很快就进入到了深睡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cloudy_yl X1、yun X2的营养液,这段时间没用电脑,看不到555~ 第100章   熟睡的下场就是一觉到天亮。   等陆修远被生物钟叫醒, 发现外面天色早就已经亮了。   坐起身,望着对方守了一夜有些憔悴的脸庞,他内心有些过意不去。   “三哥半夜你怎么不叫我呢?这样你也好休息一会。”   对方看到他醒了, 强撑着精神冲他笑了笑:“三哥不困,不需要睡觉。”   陆修远看了下时间, 现在还早, 干脆趁着清晨凉爽的时候赶路,等正午热起来的时候, 自己再守着让对方好好休息。   “那三哥我们先赶路吧, 等一会中午你再休息。”   听了这话,对方点了点头:“都听远弟的。”   说完,将地上的酸桃挑了两个颜色稍微红一点的, 用衣服自己蹭了蹭,递给了陆修远。   “来吃桃,这种红一点的不怎么酸。”   他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桃,两人边吃边走。   不过这桃虽然看起来是红的, 吃起来却还是又酸又涩,实在难以下咽。   在这种情况也没法挑剔, 毕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人烟,食物这种东西自然是一点都不能浪费。   吃过了酸桃, 陆修远继续拿出两块糖, 两人放到嘴里含着, 这样也能保证他们赶路的时候不至于出现低血糖。   算起来,他跟护卫们失散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   陆修远打量着周围环境, 清一色的荒郊野岭,也不知其他人都被水冲到了哪里,反正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堪忧。   顶着大太阳, 两人又赶了三四个时辰的路,这下陆修远实在是吃不消了。   “三哥我们歇一歇。”   在又渴又饿的情况下,一口气走这么久,他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两人找了一个阴凉地坐下休息起来。   陆修远拿过身侧的葫芦,轻轻晃了晃,里面大概还有几大口的样子,之前一直没舍得喝,就是为了防止现在这种情况出现。   他打开塞子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递给旁边的人。   “三哥你也喝点。”   对方却连葫芦碰都不碰:“三哥不渴,你自己喝就好了。”   怎么可能不渴?陆修远都看到对方嘴唇上那干燥起的皮。   “现在天这么热,人不喝水是不行的,你稍微润润嗓子……”   他一直劝,最后好说歹说三哥终于拿过了葫芦,稍微抿了一下。   注意到对方只不过是略微打湿了嘴唇,陆修远内心叹气。   算了,劝也没用,就这样吧。   等喝过了水,两人休息了片刻继续出发赶路,这次幸运女神好像终于眷顾了他们。   在他们出发没多久的时候,从河流对面的树林后面看到了几缕炊烟。   “三哥你看树林的那边是不是个村庄?!”陆修远指着远处的那几个烟柱一脸惊喜的说道。   对方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是的……”   “太好了!”陆修远有些喜不自禁,这几日的野人生活他可过的够够的,现在就想吃上一口香香的农家饭。   “那我们快出发吧!”说完,便迫不及待的迈步想穿过这条及膝的河流。   身后的三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冲上来将他从河里捞起,面色严肃的训斥:“远弟你不要乱碰水!水很危险知不知道?”   “啊?”他愣了一下,指了指河流:“可那水才到我膝盖,走过去没问题啊?”   听了这话,对方看了眼陆修远,又瞥了眼河流,皱眉纠结一番后,又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不行,你听三哥的准没错!”   他被对方弄的没脾气了,摊了摊手:“那三哥你说怎么办?”   对方托腮想了片刻,于是蹲下了身子:“三哥背你过去。”   这一会陆修远又饥又渴,也没空墨迹:“那三哥你小心点,我还挺沉的…”   说完,很干脆的爬上三哥后背,让对方背着自己过去。   对方站起身走了两步,将他往上托了托。   “三哥准备下水了,远弟你一定要抓紧,小心别掉下去。”   “好,我知道了。”虽然觉得有些大惊小怪,不过感受对方那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恐怖力道,大概也能猜测出来对方紧张的心情。   陆修远双手紧抓住三哥的肩膀,催促道:“三哥我们快过河吧!”   他双眼望着远处的炊烟,两眼直放光,快过河,等过了河就能有饭吃有水喝了!   “好嘞!”对方欢快的应了一声,紧紧固定住身后的人,便开始下水了。   期间还不停交代:“远弟一定要抓稳了,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三哥会保护好你的。”   陆修远没有回应他,因为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河岸对面了。   他看着对方如释重负的放下自己,望着身后的河抹了一把汗,神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哥别看了,我们先穿过这片树林去找刚才的那个村庄吧。”   对方哦了一声,回过头望了眼陆修远,又突然松了口气,冲他扬起了笑容:“远弟,真好,你还在这里,三哥没有把你弄丢……”   这话听得陆修远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那个村庄打听,打听一下里面有没有人认识这个三哥的……   而在陆修远失神的这会,对方已经冲到了前面,正冲着他招手:“怎么还在这愣着?不是你要快出发的吗?”   他这才回过神,然后将腰里的葫芦扔给对方:“三哥前面就是农户家了,这水你赶紧喝了吧。”   对方接过葫芦,又塞了回去:“就这几步路,也不差这一会了,还是远弟你喝吧。”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对方还在谦让,这让陆修远有些头疼。   正当他准备再劝一番的时候,前面的三哥突然伸手臂挡住了他前进的动作。   “先等等,我好像看到了野猪的脚印……”   “嗯?!”陆修远停住步伐,视线往四周打量。   果然在不远的旁边看到了一串浅浅的痕迹,旁边的灌木上,还有沾着的浑水,在阳光下面泛着光。   看样子是野猪刚在泥水里玩耍过回去,时间还没有过太久。   “三哥,我们要换条路走吗?”他轻声问道。   前面侧耳倾听的三哥却突然摆出了迎战的姿势:“恐怕是来不及了,我听到它冲过来的声音了……”   什么!   听了这话,陆修远也连忙屏息仔细倾听,果不其然,侧前方传来灌木被拨开的哗哗声。   声音由远及近,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他们身边。   这时,陆修远也终于看到了这家伙的真面目。   一身棕褐色的硬毛打结成缕,正露出尖锐的獠牙凶狠的往这边冲。   旁边的灌木都被它的动作刮得猎猎作响。   看体重大约六十斤左右,虽然是小野猪,但威力跟小坦克差不多了,这要是被攻击到,后果很严重!   陆修远没有想到危机来的这么突然,他连忙抽出自己的匕首,条件反射性的挡在三哥的面前。   “三哥你往后撤。”   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野猪已经冲到了对面。   三哥拉着他在旁边打了个滚,躲开了野猪的第一波冲刺。   在陆修远还没站起来的时候,三哥就已经爬起来举着拳头冲向野猪了。   那野猪扑了个空,在大树面前堪堪停住脚步,回过头继续冲向三哥。   陆修远看着双方马上就要对上,他内心大喊不妙,对方赤手空拳,怎么打得过皮糙肉厚的野猪?!   “三哥你接着!”他赶紧将手里的匕首扔了过去。   夏天的野猪虽然皮糙,但因为天气原因,已经比冬天要好很多,加上武器的话,胜率还是很高的。   谁料到匕首都落到了地上三哥都看都不看一眼,对方现在眼里只有面前的野猪。   一人一猪,搏斗的有来有往。   褪去了最初的紧张,陆修远发现三哥竟然全然不落下风!   这真的是个普通老百姓吗?   他心里诧异。   而等到下一次对冲时,对方突然一拳锤到了野猪的侧耳处,野猪被这铁拳打的四肢踉跄了一下,随后被三哥抓住时机一下子扑倒,牢牢地按在了地上。   “快!匕首给我!”对方扭头冲身后招呼。   陆修远连忙又跑过去在地上捡起匕首递了过去。   对方宽厚结实的左臂牢牢按住野猪的身子,右手拿过匕首对着脖子就砍了下去。   刀子很锋利,噗嗤一声就扎了进去。   血瞬间喷涌而出。   身下的野猪感受到疼痛,顿时嚎叫的更惨了!   三哥看到眼前这汹涌的鲜血,双眼一亮,嘴巴就凑了上去。   “哎!别……”陆修远伸手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就已经凑到伤口前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这,这有些不卫生啊!野猪周围那一层毛得多脏……   眼前的这一幕,看的他有些不忍直视。   等到对方痛饮完,地上的野猪已经完全没了动静,陆修远见状连忙提醒对方。   “它刚才的嚎叫是在呼唤它的同伴,万一附近还有其他野猪就麻烦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对方听了这话,回头冲他呲牙一笑,神情得意道:“远弟看到没?三哥已经这么厉害了!”   “好好好,三哥最厉害了。”陆修远附和道:“所以我们先赶路吧,免得再出现其他意外。”   得到了夸奖,对方笑的像个孩子一般,手舞足蹈的晃了晃后,直接将地上的野猪尸体扛到了肩膀上。   “走吧,我们出发!”说完,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面。   看着对方的背影,陆修远内心纠结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三哥,野猪身上很脏,你下次不要这样直接喝,容易生病……”   “嗯?”对方疑惑回头:“可是我以前一直这样不也没事吗?”   “一直这样?”陆修远惊讶道:“难道三哥你以前是猎户吗?”   “猎户?什么猎户?”三哥扛着野猪一脸茫然。   “算了没什么…”陆修远无奈:“我们还是先去前面村子看一看吧。” 第101章   穿过了这片密林, 他们终于找到了炊烟的来源处。   那是隐在密林里的一座小村庄,陆修远大概数了一下房子,村里差不多才居住了二十几户人家。   抬头看了眼太阳, 现在时间刚到正午,他望着三哥背上的野猪, 也许他们可以用这个跟村民们换些食物。   两人走进了村子, 陆修远在村口的第一家门口停下。   隔着植物做的篱笆墙,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妇人正在做饭。   他走上前, 敲了两下门。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 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过来开门。   等门打开,那妇人看到外面站着两个陌生人,其中满脸鲜血的人人还扛着个野猪。   这一看就来者不善, 想到自己丈夫现在打猎还没回来,她赶紧关门。   陆修远一看这情况要吃闭门羹,他连忙将腿伸出去挡住门,面带笑容的跟对方仔细解释了一番。   不得不说他的口才还是好, 就随便这么一说,对方就打开门迎他们进去, 甚至对他们的遭遇心疼不已。   成功进入了农户家,对方也是善良淳朴, 还将刚才做的午饭摆出来分享。   吃饱喝足之后, 陆修远开始跟对方打听消息, 得知这边是离省城不远的一个小村落后,瞬间大喜过望。   然后又指着三哥问那妇人有没有见过这号人?知不知道是哪个村子的?   那妇人从未出过门, 自然是不清楚,等傍晚她那打猎回来的丈夫看到后也说不清楚。   陆修远这才作罢。   还是等三哥恢复记忆了自己再找家人吧。   在农户家轻松惬意的睡了一觉后,陆修远又跟对方打听了去省城的道路。   沿着对方给规划的路线, 他们先去了镇上,又去了县里,最后坐了一天马车,成功到了省城。   临碣省是北方有名的大省之一,不过它的有名是在于粮食作物多,是有名的粮仓,而不是科举。   陆修远他们赶到的时候,时间正好到达七月中旬,距离乡试考试,也不过剩半个月的时间了。   临近八月,省城里的秀才遍地都是,各个大小客栈里,都差不多住满了。   他惊奇的望着这一幕,怎么来了这么多人?难道其他地方就没有发洪水吗?   最后还是路过茶馆听到里面的书生高谈阔论这次的洪水,陆修远才成功解惑。   原来这些人五六月份的就赶过来了,只为提前熟悉环境,为考试做准备。   而像他这么狼狈的书生,满省城好像也就他一人。   离开了茶馆,陆修远带着三哥围着省城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田四那几个护卫的身影,估计他们还没有赶到。   他不再耽误时间,而是在一偏僻的巷子里,找出了一张一百两的庄票,在三哥的陪伴下,一起去钱庄兑换。   换过了钱,陆修远便去找住宿的地方,由于他们这会也算来晚了,一些性价比较高的房间早就被其他人定了。   现在只剩下一些便宜的柴房,或者就是价格高昂的上等房了。   像这个天气,睡柴房他肯定受不了,于是他们干脆来到了一处地理位置偏僻一点的折桂客栈。   “什么?普通房就要一两银子一天?!”   陆修远被吓到了,这么偏僻的小客栈还敢这么要价。   门口的店小二赔笑道:“其实跟别的店比,咱们店的价格算是比较亲民的了。”   听了这话,他忍不住咂舌:“一两银子都够普通百姓们的大半年开销了,你这个价格还好意思说实惠?!”   算上乡试的那几天,他这一住可得一个月,这三十两银子直接就没了,想想就很肉疼!   听到这么质问,那小二也不恼火,继续给陆修远推销:“咱们店不光价格实惠,还特别安排了十几个探子蹲在城里打听消息,每天早上除了给您播报关于乡试的最新信息外,还会提供其他府城有名的考生资料,让您更了解对手……”   唔,竟然还提供小道新闻……   听到这里,陆修远竟让他有些心动,不过想到家里人赚点钱不容易,即使他现在身上的钱多,也舍不得这么浪费。   于是干脆带着三哥又去了其他几家客栈逛逛,结果一通打听下来,还不如这家折桂客栈呢。   陆修远摸了摸鼻子,又灰溜溜的回到了第一家客栈。   里面的店小二很懂眼色的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而是热情洋溢的将他们迎了进去。   “客官您是要住几天呢?”   陆修远算了下时间,在这边差不多要呆三十多天。   “定一个月的吧。”   他将银子递给了小二,又吩咐道:“先送桶热水过来,顺便烧几个招牌菜,再比着我们兄弟俩体型买两件成衣,剩下的就当跑腿费了。”   小二接过银子掂量了下,顿时喜笑颜开:“好嘞!客官楼上请~”   等他们洗漱完毕,酒足饭饱之后,陆修远在旁边找到了笔墨纸砚,开始自己出题写文章顺便练字。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奔波,别说写文章了,就是练字都没时间。   现在趁着离考试还有段时间,他得赶紧多做一些练习,争取早点进入考试状态。   不过这客栈的免费笔墨还真是难用,陆修远捏起那薄薄的纸张,看着第二张纸上面印着不少墨渍微微皱眉。   旁边的三哥吃饱后一直靠在椅子上,眼睛微眯着凝视这边。   对方注意到陆修远的神情后,站起身就来到了他身旁。   “远弟怎么了?”   他给对方指了指那第二张纸上的墨渍:“这个墨用起来不顺滑,纸张也太薄了,一会我们要出去买新的。”   三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好用我们就换新的。”   “嗯嗯。”陆修远应了一声,“不过我们也不能浪费,先把这点纸张写完再说……”   墨不好用纸张太薄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写字就行。   毕竟住宿这么贵,能薅羊毛的地方怎么能放过?   三哥点完头,注意力又逐渐被陆修远握笔的那只手吸引,盯了片刻后,突然指出了他的一个问题。   “远弟,你笔拿错了,应该这样拿……”   对方伸出手,帮他调整了一下位置:“这样拿写出来的字才会更顺滑,就算长时间写字也不会累……”   陆修远被对方的动作搞了个措手不及,等他被带着写了几个字后,终于反应过来。   “三哥你也识字?!”   对方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嗯?怎么了?”   陆修远心里一时有些惊讶,他最初以为三哥只是个普通百姓,可通过野猪事件后,他又发现对方很擅长力气活,还懂一些野外知识。   就当他以为对方只是个猎户的时候,现在又发现三哥还识字!   这就很了不得了,尤其是陆修远试了一下,对方教他的动作的确更好用后,他就有些搞不懂这三哥的真实身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欠,好困,天天加班,等过两天就炒了老板 第102章   将客栈的那些免费的纸张挥霍掉, 陆修远也逐渐找到了手感。   接下来就要去采办一些物品,顺便给家里人写封信报个平安。   这次出门,他原本打算带着三哥一起, 结果临出发时,对方突然喊头疼, 脚都站不稳了, 吓的他忙把人扶回床上躺着。   猜到可能跟脑部里面的淤血有关,他帮三哥扎了几针, 哄着对方睡着后, 他这才一个人出发。   陆修远这边刚走到楼下,就被上午推销的小二拉住了。   “客官您这是打算出门吗?”   他点了点头:“是的,准备买些笔墨纸砚还有一些其他东西。”   他之前在老家准备好的行李, 都因为洪水被冲散了,现在来到省城,自然是要全部置办新的。   对方听到这话后,给陆修远指了个方向:“客官您出了门往东边这条街走, 会看到一家珍宝铺,他们家的笔墨纸砚在我们省城排第一!乡试所有的考生, 基本都是在他们家买的。”   “那就多谢小哥了。”他客气的向小二道谢,对方这随手一指, 可节省了他不少挑选的时间, 既然这么多人都用, 那肯定是没问题。   对方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又给他介绍:“您要是想买一些生活用品可以去西街, 那边别看要价高,您直接对半砍就行,拿到手还是很实惠的……”   “还有还有, 东街尽头那边听说有文偃书院的学子办了个文会,谁都可以参加,您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过去凑凑热闹。”   听了对方一系列介绍,他也对附近的环境有所了解。   谢绝了对方要派个小跟班给帮忙拎东西,陆修远自己一个人出了客栈。   开玩笑?他就随便买点东西又不重,这要是再找个小跟班,那还不得给别人跑腿费?   这家店可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啊。   等出了客栈门,来到大街上,陆修远这才认真打量起周围的建筑物。   只能说不愧是省城,比之前的府城要繁华的多,就连街道都比东石府的街道要宽。   他一人走在路上,按照刚才小二指点的方向去买了笔墨纸砚还有考试用的一些生活用品。   只有又在旁边寄信的那里给家里人还有时云琛都写了一封信,道了句平安切勿挂念。   寄出了信,陆修远将刚买的那些物品都放到新书箱里,他背着继续往东走。   文偃书院他听说过,省城第一书院,里面肯定不乏一些文采裴然的人才,既然是书院的学生组织的,那水平应该不差,他打算过去凑凑热闹,围观一下。   中途还路过了文偃书院,想不到地址竟然就在这条街上,怪不得这边住宿这么贵,除开临考前的原因,平时的价格应该也不便宜吧。   看着那十几层的大台阶,还有那高大洁白的书院门口。   里面的学习环境可想而知,陆修远忍不住发出羡慕的声音,他也好想在这种地方读书啊。   可文偃书院不是什么人想去都能去的,他一个普通农家子,是没什么希望进这种书院学习的。   将酸溜溜的视线移开,他突然有些不想去那个文会凑热闹了。   就在陆修远内心纠结还要不要去的时候,耳朵却捕捉到了旁边细碎的讨论声。   “闻杰兄你就别叹气了,我听我那当官的姐夫说,这次主考官文风偏好朴实风,你的文章很适合啊,为什么还这么不高兴?”   对方叹了口气:“我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你忘了今上午夫子叫我出去,他竟然说我现在的水平进不了前十!”   另一人听了这话没觉得有什么:“进不了前十怎么了?我们省城今年就五十个名额,能考上的就不错了。”   “唉,你不懂。”对方叹了口气,神色忧愁。   另一人正愁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朋友,就让他看到了路过的陆修远。   虽然没有看到正面,但看身上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还有那挺拔的后背,一看就知道是那些自负的乡下人。   背挺得那么直有用吗?他不由嗤笑道:   “闻杰兄给你讲个乐子,你说每年来赶考的这么多人,光我们书院就能承包下四十多个名额,你说那些外地陪跑的大多数考生,他们岂不是更崩溃?”   说完,还对着陆修远勾了勾唇角。   对方听了这话,然后看向这边,顿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还用说嘛,那自然因为我们书院是最强的啊!”   看到朋友打起了精神,另一人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冲着旁边的陆修远,意味不明的说道。   “加油啊小秀才。”   ……   这都什么跟什么?眼前的这一幕看的陆修远无语。   这俩人看着穿的人模狗样,怎么说话这么刻薄?   不过对方口中的50人名额,文偃书院能包揽四十多还是让他倍感压力。   陆修远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叹气。   这大省城跟小乡村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教育资源倾斜这么严重,底层的农家子是真的难出头。   这个街没法逛下去了,文会也没必要去凑热闹了。   这场文会既然是文偃书院的人准备的,那肯定是名为切磋实为炫耀,顺便打压其他人的。   比试除了时政讨论策问,还有琴棋书画都包括。   虽然陆修远觉得自己不会怯场,但在学问这边,他怕心态崩了,被打乱节奏。   像这种情况,还是维持自己的状态最好。   沉默着,他绕了另一条道准备随便逛逛,买点其他生活用品就回去。   结果路走到一半,陆修远突然被一陌生书生拦下。   “打扰一下,根据这次文偃书院的文会,我们寒门学子也举办了一个相关活动,请问这位兄台有没有时间参加啊?”   “嗯?”他看对方衣着虽然有些略微破旧,但也被洗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跟自己一样的农家子。   这些人看到文偃书院举办文会,自己也准备办一个?   不得不说,陆修远对这个有了点兴趣。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不如跟着过去看看什么活动,没准能碰到个聊得来的同期。   等他跟着这陌生书生七拐八拐的来到另一条街道上,看到面前高台上正在激情动员的人后。   这才发现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陆修远原本以为是寒门学子聚集在一起,互通有无,一起研究怎么通关这次乡试的,结果台上演讲的人,说的完全不是这个话题。   反而是在商讨着如何也办个文会打压一番对方,让那些书院的学生丢脸。   台上的人看到又有新成员加入了,连忙拉着陆修远就要上台,还打听他叫什么名字,哪里的秀才,排名多少……然后让他也来出出主意。   陆修远虽然赞成寒门一起抱团互助,但像这种活动还是算了。   考前折腾这东西,那人不都得废了?   不再拖延,他连忙告辞离开。   跟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另一个农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而身后台子上的人看到他们两人这么不给面子就直接离开了,瞬间恼羞成怒。   “人家书院的人这么嫌弃我们寒门子弟,你们以前不出力也就罢了,现如今都光明正大开文会讽刺我们了,这个时候还不团结在一起,我冯健真是看不起你们!”   陆修远听到身后的声音忍不住叹了口气。   像他们这种的农家子,除了资源问题,考前的心态也很重要。   毕竟乡村来的,即使人在县里很聪明,排名很高被人捧着。   但这里是大省城,这里汇集的才子都是各个府的精英,除了物质上的天差地别外,还会见识到与其他地方才子的差距。   这时候心理落差很大,特别容易自卑,然后考试发挥不好。   陆修远看身后那群人这么极端,估计就是被影响了心态。   不再管身后的动静,陆修远开始跟一起离开的另一个人攀谈起来。   既然对方能跟他一样离开,这说明也是清醒之人,或许可以认识一下。   两人交流了一番,互通了姓名,原来这人叫陈柏,也跟他一样是个农家子,不过家是隔壁府城的小村落。   熟悉过后,他们便约着在街上一起叫了份馄饨吃吃,顺便探讨一下学问。   这才是陆修远想要的同窗之间的交流嘛!   等吃过饭,陈柏告辞要回自己租的院子看书,顺便带着陆修远认了认路。   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还可以租院子?!   “陈兄不知方不方便透露下租金多少?”   对方听了这话,没有犹豫便回道:“租半年差不多十两银子。”   “十两?!”陆修远顿时觉得自己亏了,他初来乍到之下,竟然忘记了还有租院子这种省钱的方法。   都怪他以前外出学习住酒店住习惯了,就算穿越过来,也是第一反应是住客栈,而不是在附近租个小院子。   陈柏看到陆修远追悔莫及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陆兄这是住的哪家客栈?我在临碣呆了差不多小半年,或许可以帮你看一下划不划算?”   陆修远十分懊恼的叹了口气:“住的折桂客栈,反正钱都已经付完了,划不划算的也晚了……”   “折桂客栈?”陈柏听了这个名字,瞬间眼睛一亮。   “这家客栈很好啊!里面小二都很热情,也不会因为我们是寒门子弟而瞧不起人,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情报啊!真的很划算!我要是有钱,我也会去住这家的!”   嗯?听对方这意思,这家客栈还算可以?   “一两一天你还觉得划算?”他忍不住怀疑。   “这是当然的啊。”对方撞了一下陆修远的肩膀:“这里可是省城,更何况现在马上乡试了,折桂客栈又离贡院不远,一两银子真的算可以的了。”   好吧,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虽然平时给家里人买东西,他从来不计较钱,可当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像价格这么贵的客栈,他还是有些心疼。   陈柏见他神情纠结,又给他分析起了自己房子缺点。   “你别看我租的院子便宜,但里贡院可不算近,平日出门吃饭还要走很远,总的来说都各有各的好坏。”   ……   两人之后又聊了一会,便互相道别离开。   这次出门,陆修远认识了陈柏这个还算有共同语言的人,也算是有点收获。   回到客栈,他将自己后来在西街买的东西,都摆在了书桌上。   最后临考试的这半个月,陆修远准备闭关,不打算出去了。   像这时候复习也没什么好复习的,他也只能自己给自己出题,写写文章练练字,顺便锻炼一下身体,保持一个最佳精神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9896557 1个; 第103章   其实不出门在家看书的做法是正确的。   之后两天因为文会的事情, 双方竟然都打起来了,尤其是带头的那个冯健,直接被取消了考试资格。   看到店小二绘声绘色的描述, 陆修远忍不住咂舌。   都被取消考试资格了,这打的得多严重。   八卦完消息, 送走了店小二, 陆修远坐回到桌子上继续分析自己刚写的文章。   他最初词汇量不足,外加用词不准的缺点, 在他大量背诵别人范文的时候给弥补上了。   而陆修远那不寻常的经历还有新颖的观点, 又恰恰弥补了靠背诵提高文字水平的工匠气息,这让他的文章看起来很自然流畅,还不时有几个小亮点。   他手里捧着文章内心给自己打气: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不能被外界影响,他的水平如何,等乡试结束自然会出结果。   旁边的三哥醒过来,看到陆修远这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忍不住问道。   “远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看到三哥醒了, 连忙将手里的文章递了过去,让身边唯一的人帮忙品鉴一番。   “三哥你看看我这次文章写的怎么样?”   对方接过他的文章, 从上往下看了一遍后点了点头:“我觉得写的挺好的, 不过远弟你写这个做什么啊?”三哥歪了歪脑袋, 好奇道。   陆修远伸手在文章上面指了指:“这是八股文,我这是准备乡试呢。”   “乡试?”对方皱眉思考, “远弟你考那个做什么?”   看到三哥一脸的求知欲,他反正也是闲着,便跟对方科普了一下对于读书人来说神圣的科举, 还有孔圣人倡导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理论。   对方虽然没听明白这都什么意思,不过看到陆修远说话时闪闪发光的双眼,三哥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远弟,三哥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噗,看到对方的这个反应,他觉得三哥还真是傻的可爱。   之后几天陆修远除了练字,就是忙报名的事情,等一切都忙完后,也到了乡试开始的时间。   八月初八凌晨寅时,乡试第一场开始检查入场。陆修远也拎着自己提前准备的赶考书篮,跟随人群赶往贡院那边排队。   由于前来赶考的人特别多,三哥便紧跟在他旁边,帮陆修远遮挡两侧拥挤的人群,就算这样,等他们到贡院门口的时候,他的发髻都已经被挤歪了。   拿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现在的天气正是闷热闷热的时候,这考场外面这么多人,更是燥的不行。   旁边的三哥看他热得难受,不停的拿袖口帮他扇风。   陆修远看着对方那比自己头上还多的汗水,伸手帮三哥也擦了擦汗。   “三哥这边人多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在这边排号就可以了。”   对方听了这话摇了摇头:“不行!我要陪着远弟!保护远弟!”   三哥的声音很大,旁边候考的考生们听到动静都冲这边投来意义不明的眼神。   看的陆修远有些不好意思,他忙哭笑不得的给三哥解释:“我这是考试呢,等考完试就会出来了。”   说完,给指了指前面的贡院:“诺,看到没,就在那里…”   对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些人正脱了衣服检查,三哥托腮沉思片刻,还是要坚持在这呆着。   最后还是陆修远好说歹说才劝走了对方。   等到三哥离去,陆修远一人背着书箱在排队,他抬眼望向四周这仿佛看不见尽头的人群,艰难的等待叫号入场。   一直等到卯时天大亮,陆修远看到贡院外面的人群都没有怎么变少,大概估算了下人数,感觉今年报名参加考试的人好像比往年要多。   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参加乡试的人多了,录取名额却没有变化,那不就是变相的提高难度。   要知道乡试的举人录取都是有名额的,一般都是在五十名到一百五十名左右,人数根据省城的情况调整。   像富饶的才子多的大省,一般有一百五十名的名额,而他们这种文风落后一点的省份 ,也只有五十名。   五十名,现场的这么多人分……   算了,拒绝焦虑,他不能在这么想下去了,考前一定要稳住心态,这样才不会发挥失常,任何不重要的事情都要往脑后抛,他现在眼里只有考试。   在漫长的排队过程中,陆修远终于在巳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长呼了一口气,他连忙拎着书箱前去迎接检查。   入场时除了将考篮里面的东西翻了个遍,还要解开头发和身上穿的衣服让士兵细细排查,有些人读书人觉得受到了侮辱,这一关过的痛苦不堪。   陆修远就没这个感觉了,衣服解开后,外面的风一吹,那不比穿衣服凉快多了?   等他的鞋袜全部检查完,陆修远抱着自己的东西来到仪门迎接第二道检查。   等到全部搜检完毕,他也领着自己的号码牌来到了号房。   进门后,外面的人上了锁,陆修远低着头开始打量着这个狭小的房间。   里面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面的木板当桌子,下面的那个就当椅子,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木板一拼,这就是一张床了。   不过因为木板太过短小,就算拼在一起,他晚上睡觉还要蜷缩着才行。   除了这两块木板,和旁边的一个马桶外,这小房间里便没有其他东西了。   难以想象他这三天吃喝拉撒就全都呆在这个小屋里,不过还是比较庆幸这个马桶是带盖的,不然这日子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熟悉完了环境后,陆修远觉得时间还早,干脆将木板一拼,躺在上面开始闭目养神。   他夜里一夜没睡,一直排队到现在,现在是又累又困,需要好好休息。   反正他刚进来那会,外面排队的人还很多,估计天黑之前都不可能结束。   只不过这秋老虎实在猛烈,号房空间又小,陆修远躺在里面又闷又热,翻来覆去的实在是睡不着。   最后他干脆有解开了衣服躺在那里,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眯眼长叹了口气,真庆幸赶在过午之前入场,不然等到正午人在外边一晒,很有可能会中暑啊。   耳边听着外面有序的叫号声,他的意识也逐渐进入了梦乡。   陆修远这一觉睡得还算可以,醒来后,人又恢复了精神。   睁开眼,揉了揉饥饿的肚子,他拿过旁边的考篮里的零嘴点心开始吃了起来。   乡试不提供饭菜,这些东西考生要全部自备。   北方人喜欢面食,所以很多人都会带馒头跟大饼过来当主食,不过因为体积大,里面容易夹带小抄,故而检查的士兵会将馒头跟大饼完全碾碎来搜查里面有没有夹带。   等进了号房,这馒头渣和饼渣倒足了胃口,哪里还吃的下去?   陆修远本来想带一些米自己带个炉子煮粥,不过因为现在天气太热,打消了这个想法。   所以他最后折中,选择带一些肉干桂圆和点心这些零食渡过乡试的这几天。   八月初九。   所有考生全都进入号房,乡试第一场考试终于正式开始。   陆修远拿着手里的卷子,先是大概浏览了一下题目。   第一题是出自《论语》和《大学》的一个截搭题。   二三两题则是出自《孟子》、《中庸》的题目,要比第一题简单。   浏览完了题目,他端正了坐姿,内心在构思要怎么下笔。   这第一场的试题,比陆修远想象的要轻松一些,不过他也没有轻视,而是认真的在内心打腹稿。   既然这次主考官偏向写实风,那天破题就从细节出发,以小见大,见微知著。   在这个重四书轻五经的年代,陆修远深知第一场考试的重要性,基本过不过关,全都看第一场。   如果第一场的四书文章没有写好,那后面经义写的再怎么好,也不会有人关心了。   内心构思完毕,他提笔开始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先写第二题。   答题,肯定要从简单的开始,之后一鼓作气,就算碰到后面难题的时候,思路也会活跃很多,更容易想到好的破题方法。   一口气写完了二三道题,这时候外面才不过正午。   将卷子放置在高处,陆修远开始吃饭,边吃边研究第一道题如何答会更好。   等吃完午饭,他蜷缩在狭小的木板床上开始午睡,养足了精神,下午答题的时候,大脑才会更灵活。   等到他题目都在草稿纸上写出来,时间也到了下午。   现在外面昼长夜短,有些心急的考生已经开始往卷子上誊写了,陆修远却觉得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再检查一番草稿,好好回顾一番,等到第二天调整好状态再写。   而就在他给草稿上的文章专心修改词语的时候,陆修远旁边的号房里,猝不及防的传来一声绝望的尖叫。   “啊!!我卷子抄串了!!”   声音尖锐又凄惨。   随即陆修远就感到他旁边的那道墙咚咚直响,估计是那人知道自己这次肯定落榜,在悔恨的撞墙。   由于事发突然,他那道尖锐的叫声可将周围的不少考生都吓到了。   紧接着,旁边没多远的一个号房里,传来了其他人绝望怒吼:“啊啊啊!到底是哪个狗孙子害的老子卷子都污了!!”   得,这两人一个抄串了题,一个被连累污了卷子,看来这次都要落榜了。   他俩也知道这次没戏了,一时间号房内绝望的哭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监考官很快便领着几个衙役过来把那两人卷子收走,然后将两人堵嘴拖出了考场。   隔壁房间又恢复了平静,陆修远望着自己草稿纸上面的那滴墨,内心后怕不已。   他也差点被那人给拖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淦!差点白跑一趟! 第104章   平复好了心情, 陆修远继续研究自己写的文章细节,等确定不再修改了之后,他将草稿跟卷子放到油纸包内, 摆在了一个安全位置。   弄好这些,他开始准备吃晚饭。   由于他们现在已经进考场一天了, 再加上天气闷热的原因, 号房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闻着那味,陆修远就觉得有些倒胃口。   勉强在自己嘴里塞了几块点心, 吃过后, 就躺在了那张木板床上休息。   现在房间内的空气闷热,再加上鼻尖那股味道还是挥之不去,陆修远睡得很是煎熬。   辗转反侧几次后, 干脆直接将衣服脱了,只露出了个膀子,多余的衣角就塞到了口鼻处,遮一遮味道, 就这样勉强凑合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陆修远无精打采的在床上坐了起来, 由于这边空间实在是小,他睡觉都是蜷缩的, 就这么躺了一晚上, 身体早就僵硬了。   拍了拍脸颊, 强撑起精神,然后在矮小的房间里活动活动身体。   想逼自己吃几块点心, 可陆修远实在是没胃口吃不下。   他只能从考篮里找出人参片,放在嘴里含着,补充一下元气。   等恢复了精神, 陆修远开始誊抄卷子。   为了防止昨天的事情重演,他在誊抄前,将注意力集中再集中,争取别被外界的声音打扰。   好在他运气不错,一直等到题目全部抄完,周围号房都没有发出像昨天那种声音。   忙完这些事情,他将卷子跟草稿仔细收好,然后躺在床上准备熬过剩余的时间。   终于第三日到来,大家交卷离场,陆修远也拖着沉重的步伐拎着他的考篮回去。   出了贡院大门,外面人山人海的到处都是来接考生的人和马车。   陆修远刚抬头想看一下三哥有没有过来,就感觉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   “远弟你终于出来了!”   “三哥?!”他惊讶的回望:“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个点出来的?”   陆修远虽然跟对方说了第三天出考场,但也没说具体时间,难道三哥是一大早就过来守着了吗?   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他手里的考篮抢了过来,才小声嘟囔道。   “我在这边等了你好久,远弟你都一直不出来,差点把三哥吓坏了!”   说完,对方没忍住将陆修远揽到了怀里。   “诶,热热热!”陆修远连忙伸手想推开对方。   他在里面闷了三天,浑身上下味道肯定难以言喻,这时候他可不想跟别人凑这么近。   不过,他在对方身上轻轻嗅了嗅。   “三哥你做什么了?怎么身上也这么臭啊?”   “啊?”听到自家远弟说自己身上臭,三哥无辜的眨了眨眼,“我除了在这边等,就没有做别的了啊?”   闻言,陆修远推搡的动作卡顿了下:“那你这三天就一直在这里等?没有去别的地方?”   对方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怕离开了就找不到远弟你了。”   “那你饭总应该吃了吧?”他试探道。   听了这话,对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事,三哥不饿!”   害!他还能说什么?   “那我们先回客栈吧,回去泡个澡然后让小二准备些吃的。”   陆修远无奈的牵着还没恢复记忆的三哥回客栈。   等泡完澡,吃过饭后,陆修远没有躺下来休息,而是紧接着继续采办物资。   通过第一场考试,他需要买一些驱蚊的香囊,还有熏香,好歹能遮住房间味道。   除了这个,还要买点重口味的食物,不然天气热吃饭没有胃口,哪还有足够的精力写文章。   最后也不能忘了拿点棉花,等往试卷上誊抄的时候塞耳朵,防止发生像之前的意外。   等将所有物品都准备齐全后,他没敢在浪费时间,自己躺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后,第二天开始继续排队进场。   这次检查的速度快了些,等陆修远回到他那号房,就连忙将香囊挂了出来,驱散了异味,然后继续躺在床上休息。   今天第二场,考的内容是经义,题目中规中矩,实在是因为胡安国注解的《春秋》考点就那么十几个。   无论怎么变着花样出,都脱离不出来这个框架。   再次感叹一遍自己的运气好。   不过考点少也不是没有坏处,一样的问题,这么多人都回答,你要写出跟其他人不一样的答案,最好令人耳目一新的那种。   像这种他之前早就练过无数次,自然不会担心。   先将自己的腹稿全都写到草稿上,之后再慢慢修改。   专心致志的改了一下午草稿,等到他头上的汗落到了桌子上,陆修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擦擦。   这一擦汗才发现不得了,他自己身上就跟从水里刚泡过一样,衣服也都已经湿透了。   这会正是傍晚最闷热的时候,一个个号房就跟蒸笼一样用高温折磨着里面的考生。   陆修远体质还好,旁边有些个考生都热晕过去,被衙役给拖了出去。   除了这些,还有拉肚子腹泻的,简直问题百出。   等到第二场考试交卷结束,陆修远感觉他自己也快虚脱了。   带着自己的东西,随着人群出了贡院,他直奔跟三哥约定好的大树底下见面。   三哥早就在那边等候着了,等陆修远走到对方身旁的时候,三哥还在发呆,直到他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三哥你在想什么呢?”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了起来。   “第二场结束了?饿了吗?我们先回去吃东西?”   “那我们直接回去吧。”陆修远将手里的考篮塞到了对方手里,自己站直伸了个懒腰,做了几个动作舒展了一下身体。   “这狭小的号房可差点把我憋坏了!”   对方听了这话笑笑没说什么,而是在前面沉默的带路。   陆修远感觉今天的三哥有些奇怪,不过这会他正大脑疲劳的很,根本没工夫琢磨这些异常。   回到了客栈,他继续洗澡吃饭补充物资,准备考试相关的东西。   为了防止中途考试的时候身体撑不住,陆修远找出金针给自己扎了几针,提高一下免疫力。   等弄完在这些东西,他好好休息一夜,继续迎接第三场试的挑战。   第二天入场,陆修远拎着自己的考篮笑着跟三哥挥手道别。   对方只是沉默冲这边点头。   这次他终于发现了异常,一向主动爱傻笑的三哥现在竟然一脸平静的望着这边。   看到眼前这副景象,陆修远突然反应过来,好像自从第二场试出来后,对方好像就没有再叫自己远弟了,难道三哥恢复了记忆?   想到此,他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僵住了。   既然恢复了记忆,那为什么不告诉他?   虽然自己不是他真正的远弟,但两人这段时间相依为命的感情不是假的,如果对方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去帮忙的。   他实在是搞不懂对方是怎么想的。   对方注意到陆修远的表情,大概猜到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于是远远相隔,做了个告别的手势。   他抿唇望着三哥的动作心情复杂。   不过他们两人没有对视太久,陆修远就被叫去检查入场了,等他通过搜检,拿过自己考篮向刚才的位置看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找不到三哥的身影了。   真是来也突然,走的也突然。   罢了,对方不想说,也许有苦衷,没必要纠结这些,还是先将眼前的考试考好才是最主要的。   今天第三场,考五道以以时务策即结合经学理论,对当今的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   这些也算是陆修远比较擅长的一科了。   他展开卷子,看到里面的题目有关于税收还有前段时间雪灾的问题。   这些陆修远之前刷过类似的题目,将之前的答案改改,替换到草稿上,他很快就写完了前面两道。   来不及检查,他就感觉自己困乏的厉害,只能将木板拼凑在一起,他躺在床上休息了片刻。   估计是最近一直高强度是思考原因,陆修远感觉他的精力总是消耗的很快。   闭目养神了一会,他又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继续准备下一题。   号房实在闷热,他才动脑思考了一会,感觉注意力又不够集中了。   本来下午时间就容易犯困,他这会更是眼皮挣不开了。   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陆修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天太热,他的额头也是一片滚烫。   他这是生病了?   发现这个事实后,陆修远想到自己的策问还有三道题没做,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不怕考试不通过,但他怕因为外因导致的考试不通过。   趁着这会大脑被吓的还算清醒,陆修远连忙浏览剩下的三道题。   期间他一直按摩自己的风池穴、攒竹穴、迎香穴、合谷穴来维持病情不加重。   为了保持清醒,他也不忘了按摩太阳穴和百会穴。   等他将五道题全都写到了草稿上,外面天色也暗了下来。   没有办法一鼓作气的誊抄,他只能多吃点饭,保持足够的体力。   吃完饭稍微活动了下身体,陆修远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临睡前,除了刚才按得那几个穴位,他还按摩了曲池穴跟足三里,并且内心不停祈祷第二天病情不要加重。   上天好像听到了他的祈求,等到第二天起床后,陆修远发现病情并没有加重。   他大喜过望,忙趁着早上还清醒,含着一片人参,就塞上了棉花开始专心誊写。   一口气誊写完了五篇文章,他人也虚脱的快要不行。   吃了一些点心稍微补充了一下能量,陆修远继续按摩这几个穴位。   终于等到交卷离场,陆修远的病情还是维持现状,既没有加重也没有好转,他虽然脚步虚浮,但还能自己走着出去。   等他提着软软的步子出了贡院,就看到四周有不少考生在见到太阳的瞬间就虚弱的瘫在了地上,然后被家里人扶起来带了回去。   拿手遮了遮头顶的大太阳,陆修远被晒的也想就这么倒下,但想到唯一的同伴三哥,前天刚跟自己告别,他现在还不能睡,不然没人带自己回客栈了。   勉强提着一口气,陆修远往客栈的方向赶去。   而就在他头昏脑涨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姑爷!姑爷这边!”   他不由的竖起耳朵听了听,这声音是挺耳熟,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   可这会他哪有精力再去认熟人,只是低着头继续浑浑噩噩的赶路。   那声音的主人见自己的呼喊没有用,又赶紧换回了原来的称呼。   “陆秀才!平安镇的陆修远秀才!”   嗯?   陆修远这次很确定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这一眼就让他看到了声音的主人南星,还有对方身后的时云琛。   小少爷衣袂飘飘,手持白玉扇,在陆修远看过去的时候,还冲他歪头笑了笑。   这幅表情真是可爱极了,他这不会是做梦吧?他们二人此时应该再平安镇才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天打卡按爪的小可爱,让本咕咕不再单机,跟你们贴贴~ 第105章   陆修远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风寒而烧出了幻觉。   直到时云琛来到身旁,用折扇轻轻捶打他的肩膀。   “呆子,傻愣着做什么?本少爷过来了你难道不高兴?”   身后跟过来的南星听了这话, 忍不住在一旁捂嘴偷笑:“姑爷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我看呐, 估计是见到少爷您乐傻了~”   听到他们主仆一席话, 陆修远终于确定了对方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他生病产生的幻觉。   只不过   “姑爷?你叫我姑爷?”他指着自己, 一脸惊讶的盯着南星。   他和阿琛的关系还没到叫这个称呼的地步吧?   南星点了点头:“是叫你呀姑爷。”   “阿琛这是怎么回事?”他将不解的眼神望向时云琛。   “此事说来话长, 我们还是先上马车吧。”小少爷觉得在当下的场合不太适合聊这种话题,甩开折扇扇了扇风,“南星还不快扶着姑爷上车?”   两人上了马车, 坐在一个车厢里,陆修远迫不及待的开口:“阿琛你们怎么来省城了?还有姑爷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   对方没回答,只是凑到他身边嗅了嗅,然后就被他身上的那股味道给熏得往另一边挪了挪。   “陆二郎, 你身上都馊了~!”   这话说的陆修远摸了摸鼻子:“最后这一场天气实在太热,衣服每天都被汗水打湿, 这也没办法的事。”   解释完,他继续追问刚才的话题:“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突然来这边了?还有那个姑爷称呼是什么情况?”   时云琛看到他那猴急的样, 以扇掩面笑了笑:“来这边自然是出门办事呀。”   “生意上的事?”陆修远皱眉:“就你们两个吗?还有没有其他人?”   对方展开扇子给他扇了扇风:“你是不是热傻啦, 本少爷能就带一个人出远门吗?只不过没让他们跟过来罢了。”   “哦, 原来这样。”没有再管什么事,他继续追问:“那南星怎么突然叫我姑爷了?咱俩不还没那个啥么……”   说到后面, 他自己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时云琛看到他这幅反应,眼神也忍不住开始左右游移,“那自然是定了亲才这么叫你的啊。”   “什么?!定亲?!”陆修远突然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我人不是在省城吗?你们在老家怎么定的亲?”   听到这一声声质问,小少爷忍不住烦躁的跺了跺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了就定了,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啊!”   要知道因为来省城这事,他可没少被他大哥说,结果两人好不容易见面,这个陆二郎只顾着追问这种问题。   看到对方神情不高兴了,他连忙哄道:“我这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我不在老家,你家里人竟然能同意定亲……”   拉过小少爷的手,细声说了几句,对方也软和了起来,开始给陆修远解释。   “是我大哥提的这事,你之前不是说考上举人就成亲嘛,他怕你万一考中了,结果回家办亲事会影响复习,就先跟你家里人商量着,两家先定下来。”   嗯?陆修远怎么都感觉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他就算侥幸中举,那也可以等会试结束后再回去成亲。   不过他站在对方的角度想了想,便没有开口。   “那你家里人就这么同意了?”   陆修远还跟时云琛的父姆见过面,对方怎么会同意就这么将自己的小儿子许配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听了这话,小少爷没放在心上,语气轻飘飘道:“他们本来就不管我,只要我大哥同意就好了啊。”   “那你父姆有没有提其他要求之类的?”他试探道。   “条件也有。”对方垂眸望着车厢旁边的桌面,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敲,“父亲希望我们……”   “希望我们做什么?”他一脸紧张的追问。   不管老岳父的要求是什么,只要不是太变态的,他一定尽全力满足。   看到他这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对方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这笑声让陆修远绷不住了,他这心里被时云琛吊的上上下下的,结果对方不但不给个明确答案,竟然还在这边笑。   想到此他干脆伸出手开始挠对方痒痒:“你不喜欢笑吗,看我这次让你笑个够。”   时云琛被戳到了痒痒肉,连忙敏感的往后面挪了挪。   陆修远见状跟了上去继续挠,小少爷四处躲闪,可就是避不开那双捣乱的手,只能被迫一直在笑,眼泪都要出来了。   最后时云琛无力的瘫到了马车后座上,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不不不闹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陆修远这才收回了手。   他手撑着座椅,俯视着身下人衣衫凌乱,眼角带泪的诱人姿态,再加上上下起伏的胸膛,最是惹人产生无限遐想。   这副模样,的确是不能再闹下去了。   时云琛平复了下情绪,重新坐了起来:“父亲让咱俩替他们去给祖母贺寿,其他的就没别的了。”   “就这么简单?”陆修远怎么有点不信呢?   “就是这么简单,等过两天去京城贺完寿,你再考完会试,我们就可以回去成亲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乡试结果还没出来呢,我也不确定能不能通过……”   对方看到他心虚,笑着扬了扬下巴:“考不过也没关系,到了京城大不了丢脸呗。”   陆修远总觉得这次定亲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再怎么问,对方也不提了,只说等到了京城就知道了。   没有再追问,他又开始打听在路上有没有见到田四他们几个护卫,这都一个月了,还没见到他们人影,陆修远有些担心。   转移到正经话题,时云琛神情也严肃起来:“那几个护卫我只在府城看到了田七,他的腿在水流跌落下坡的时候摔断了,现在还在治疗,其他人还暂时没见到,难道他们这些人都没跟你在一起?”   陆修远干脆将自己一路的经历跟对方说了一遍。   时云琛听的眉头紧蹙:“真是废物!明明是让他们来保护你的,结果到现在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赶紧替那几个护卫开脱:“天灾人祸不可避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小少爷斜了他一眼:“替他们说什么好话?保护你的安全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你这要万一不小心受点伤,我定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陆修远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这段时间家里没事吧?之前给你寄的信收到了吗?”   “信?什么信?”   他见对方不知道这事,掐指算了下时间,“我信寄回去差不多正好一个月,那可能是没碰到……”   坐在外面赶车的南星听到这里,连忙探头进来:“姑爷,我们少爷可是一听卫河那边决堤了,就赶忙赶了过来,哪有时间收什么信呀。”   听了南星这话,陆修远心尖微微颤抖,他望着时云琛的侧脸,忍不住将对方手握得更紧。   “阿琛,路上辛苦了。”   对方不自在的移开视线:“都过去了,还说那些做什么……”   等这边煽情完,他那阵乍见欢的精神头下去,整个人又瘫在了马车上。   看到陆修远这副虚弱的样子,可时云琛吓了一跳。   “陆二郎你没事吧?怎么突然这样了?”   陆修远微眯着眼,想解释他本来就是这样子,只不过看到了阿琛才精神起来的。   可是他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沉重的眼皮倒是先闭上了。   等到陆修远再次醒来的时候,他闻到满房间的草药味道,撑起身子,看着房间熟悉的摆设,辨认出了自己正躺在医馆里。   说来也巧,他这边刚坐起来,外面时云琛就端着药推门进来了。   看着那满满一碗黑褐色的药汁,陆修远忍不住身体往后挪了挪。   “你往后退什么?大夫说你是因为一冷一热导致的风寒,喝几帖药就好了。”   对方坐到了床头,拿勺子在药碗里边搅边吹气。   他内心默默冷汗,上一次边境喝药的痛苦他还记忆犹新,这次他拒绝重蹈覆辙。   “你把那药放那,我一会自己喝就好了。”   “嗯?”小少爷有些不解的将碗端了起来,语气充满关切:“你身体还很虚弱,这要是不小心打翻了怎么办?还是我喂你吧!”   “来,啊~张嘴~”   看着对方担心的面庞,再闻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苦涩药汁,陆修远觉得自己不会笑了。   内心纠结片刻,最后还是遵从了身体的意见。   “还是我自己喝吧,你那一勺勺的喂太折磨人了。”说着,他伸手夺过那碗药,自己吨吨吨的灌了下去。   小少爷看到他这副反应,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哎呀,好可惜啊,我还以为你还会像上次一样老实的一口一口喝掉呢~”   什么?!   刚灌了一碗苦药的陆修远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你是故意的?”   时云琛听到他的质问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良药苦口嘛,什么故意不故意的,二郎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看到对方偷偷使坏的小表情,陆修远心里也浮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好,你不是说良药苦口吗?那今天也得让你尝尝这滋味。”   时云琛还没弄清楚话里的意思,就被他往前一带,跌坐到了床头。   而陆修远也趁着对方愣神之际,伸手覆住小少爷的后脑勺,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两人的嘴唇交叠在了一起。 第106章   双方距离头一次这么近, 陆修远闭眼紧贴住小少爷的嘴唇触碰研磨。   两人重叠的部位像是有微弱的电流经过般,让他忍不住战栗颤抖,感受着自己的头皮已经开始发麻, 干脆扶着对方的身体慢慢压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平日在外面嚣张跋扈的小少爷, 嘴唇竟然这么软, 还有些甜,这就像以前吃的棉花糖。   舌尖撬开对方的贝齿, 深入去品尝对方的味道。   因为动情, 小少爷身上再次漫开陆修远之前闻到的那股清香,他忍不住更贴近对方,不停的索取更多的津液。   两人缠绵了一盏茶的时间, 陆修远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他支起身子,俯视着身下被欺负的眼角红红的小少爷。   “药的滋味怎么样?下次还敢不敢这样捣乱了?   时云琛躺在下面,忍不住撇了撇嘴, 双眼水汪汪的控诉道:“这药太苦了,陆郎你好狠的心!”   听到这个称呼, 陆修远眸子一暗。   他轻轻舔了舔唇,又重新压在对方身上:“在床上喊我陆郎,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的定力了……”   “啊?”   时云琛看着陆修远舔唇, 猩红的舌尖一闪而过, 之后自己又被压回了床上。   按照小少爷的性格原本还想再皮一下,可当他感受到下半身有个危险的东西在虎视眈眈后, 忍不住开始认怂。   “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望着对方那可怜兮兮的小表情,陆修远伏在对方身上, 深吸了口气。   “先别动,让我抱会。”   两人都闭眼默默感受对方身上温度,等双方都冷静后,陆修远开始问现在是在哪家医馆。   得知完具体位置距离折桂客栈也不远,他干脆起床结账回客栈。   时云琛看着他穿鞋的动作忍不住关心道:“你这身体还没好,不在这边多休息会吗?”   “我这问题不大,回去喝点姜汤就好了。”穿上鞋,陆修远开始找之前身上穿的那身衣服。   看到他的动作,对方连忙说道:“别找了,你那件衣服都馊了,早就让南星丢出去了。”   好吧,他干脆空着手,两人一起出门结账。   等回到折桂客栈,陆修远里面除了吃饭和住店的客人,竟然还有不少医者穿梭在楼层间。   这客栈难道还会帮人看病?   里面店小二注意到他的身影,忙搭着毛巾小跑了过来。   “折桂客栈祝您蟾宫折桂,这位客官我看您脸色苍白,要不要让我们去帮您找大夫把把脉?”   “不了不了,你忙你的去吧。”陆修远连忙摆手。   被拒绝了,小二还是笑意盈盈的:“哎~好嘞~客官您有事喊我就行,小的先退下了。”   旁边的时云琛看到这店小二的反应,白玉扇扇了扇,“这房子虽然不怎么样,但服务还凑合。”   “是的,除了这些还会有人每天在你吃饭的时候,给你负责将周围的考生八卦消息,让你即使在房间闭关,也不会与外界脱节。”   引导着小少爷来到了他住的那个房间,进门后对方看到里面的环境,忍不住双眉紧蹙:“你这住的什么房间啊,这空间也太小了吧?床也那么窄,晚上睡觉能躺的开吗?”   “在外面考试,条件艰苦一点正常,你别看这房间不好,他房费还是一天一两呢。”   对方听了感慨地摇了摇头:“这黑心店家,也太狠了,这么破还好意思收一两银子。”   巡视完他的房间,时云琛觉得实在没办法住人,直接大手一挥给升级到了上等房,两人住在对门。   今天十八号,乡试刚结束,而放榜时间一般是八月底或者九月初。   算算也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只能在这边到处转转,顺便等成绩了。   回到了新房间,陆修远趁着还有记忆,连忙将自己的试卷默写了出来。   虽然没有人帮他评判水平,但他可以过两天自己检查。   在床上一连躺了三天,他才终于恢复了之前的精神奕奕。   伸了个懒腰,陆修远打算去找小少爷两人出去逛逛,顺便吃点好吃的。   结果出门在旁边敲了半天里面都没有人回应。   旁边在打扫卫生的跑堂看到了,便给他解释道:“您对面的客官好像一大早就跟隔壁的客官一起去饮龙寺烧香去了。”   “饮龙寺?烧香?”时云琛怎么突然想起了搞这些东西?   跑堂见他不懂,便给他科普道:“饮龙寺可是我们这最著名的寺庙,很灵验的,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去烧香求符,估计那位客官也去求平安符或者高中符了吧。”   “原来这样,谢了小哥。”道过谢,陆修远干脆回自己房间等。   这两天他一直在床上躺着,感觉人都要躺退化了,现在闲着了,干脆拿出笔墨纸砚,开始在上面写一些新颖的设定和故事,到时加到话本里。   这次见面对方一直没提话本生意的事情,他也无意总是追着问这些事情,不如趁着现在有时间,多写一点新奇的故事,这样也能多赚些钱。   想到上等房的房价,他简直心疼的不得了。   等到了下午,出去烧香的时云琛终于回来了。   陆修远听到房间外面的门被敲响,连忙放下手中的笔过去开门。   当他看到对方满头大汗的模样,赶紧侧身让开位置。   “快进来洗把脸歇一歇吧。”   趁着时云琛洗脸的功夫,他把提前准备好的绿豆汤端了过来。   “外面这么热,快喝碗消消暑。”   对方接过碗喝了一小口,随即发出感叹:“哇,这绿豆汤竟然是凉的,想不到二郎你竟然这么体贴了?”   “赶紧喝吧你,小心中暑!”   对方笑嘻嘻的喝下那一大碗绿豆汤,然后在怀里摸索了片刻。   “给你看个好东西,这可是本少爷花了一整天时间才弄来的。”   时云琛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红符,上面用金色的线绣着高中两个大字。   “喏,就是这个,你贴身戴着,能保佑你乡试中举的。”   陆修远伸手拿过那小小的红符,因为专业原因,他以前从不相信灵神怪异这些事情。   可现如今他竟然能穿越到古代,对这些东西的看法也渐渐发生改变。   不管红符灵不灵都是对方的一片心意,他仔细将红符收到了怀里,认真的承诺道:“我会好好带着的。”   看着小少爷一脸高兴的样子,他又把刚才写的那几个小故事拿了过来。   “喏,你看看这剧情怎么样?等回去让他们扩写一番,又是一个新的题材。”   对方一听是故事,眼睛都亮了,连忙放下碗抢过那几张纸,坐一旁开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没一会,时云琛就将这几张纸的故事都看完了,看的他意犹未尽,又抓住旁边陆修远的胳膊轻轻的晃了晃。   “还有吗?还有吗?我还想看!”   “写的故事没有了。”他抽出自己的胳膊,指了指外面的太阳,“一会出去吃饭的时候可以再给你讲其他的。”   “这么好!”对方大喜过望,“那我们赶紧出去吃饭吧!”   看到小少爷笑的一双美目亮晶晶的样子,陆修远眼底闪了闪,忍不住用胳膊将对方圈在了椅子里。   “你都说我这么好了,那不考虑给一点奖励吗?”   “奖励?什么奖励?”对方抬着一张单纯的小脸非常无辜的问道。   注意到小少爷那马上要绷不住的嘴角,他暗示性的往旁边歪了歪头,露出了侧脸。   “就是这个。”   噗嗤,对方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陆二郎我发现这次见面你变化好大啊!怎么就这么孟浪了?”   “我孟浪吗?”陆修远同样也回对方一个无辜的眼神,“既然咱俩亲事都定下来了,那要个亲亲不过分吧?”   听了这话,时云琛耳朵开始爆红,小声呢喃:“我们才刚定亲,这样不太好吧……”   看着对方那害羞躲闪的表情,不得不说,他内心更蠢蠢欲动了。   为了防止继续拖延下去晚了吃饭的时间,陆修远干脆自己低头对着小少爷的白嫩的脸蛋子嘬了一口。   “好了不闹了,我们去吃饭吧。”   说完自己率先起身,站直后,又将对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小少爷捂着自己的羞红的脸,有些回不过神,这陆二郎之前一直规规矩矩的,没想到才刚定亲竟然就这么,这么过分!这要是以后成了亲……   想到此,时云琛忍不住抬头望了眼陆修远的背景。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他干脆回头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阿琛!好期待我们成亲的那一天啊!”   听到陆修远竟然这么直白的就说出来了,时云琛顿时羞的捂住了脸。   他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烫的开始冒烟了,内心也是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   对于陆修远话里的意思,小少爷是既害羞又隐隐有些期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修远:哼哼,成亲后还会有更过分的事情哦! 第107章   在万众人心的期待中, 放榜之日终于到来。   折桂客栈离贡院不算太远,再加上陆修远的房间又是临靠街边,故而房间的嘈杂声就没有断过。   他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试了几次后, 发现实在睡不着,干脆起身打开了窗子。   他倒要看看, 到底是群什么人, 从天不亮就开始蹲在街上守榜一直吵到现在。   窗户被推开,陆修远一眼便看到了一群考生在大街上叽叽喳喳的边讨论边往贡院那边的方向走。   这边声音刚弱下去, 没一会那群人又这么叽叽喳喳的走了回来。   好家伙, 就是这群人凌晨不睡觉一直在街上来回走到现在的?   那讨论声吵得他心烦意乱,最后干脆关上窗户,去对面房间找时云琛。   敲开了门, 发现对方正捏着他之前写的那两张纸在看。   “你不是看过了吗?怎么又拿起来了?”   对方听了这话,冲他扬了扬下巴:“陆二郎!我跟你讲,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我发现了你这话本里一个很大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这话本写完后他都会自己检查里面表达的思想有没有不合适的, 他都没发现里有什么问题,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时云琛举着纸冲他得意的笑起来:“你看你, 这边写错了好多个字!”   陆修远接过那两张纸翻看起来。   唔,的确是有些汉字繁体笔画太多, 他写话本时比较随意, 就不自觉得省略掉了。   “没事, 这都是小问题,不影响辨认就好。”   说完,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几个缺笔画的字混在话本里根本都辨认不出,对方竟然能全部揪出来, 这得是看的多仔细啊……   陆修远深深地看了小少爷一眼:“你要是能将看话本的劲头放到读书上,时大哥也不会因为一篇三千字的文章关你禁闭了。”   见他又提起边境时的黑历史,小少爷气得跺脚:“那篇梁惠王上下我已经全背下来了!”   看到对方炸毛,他忍笑着忙顺毛:“好好好,我们阿琛最棒了。”   “哼。”冷哼一声,对方又坐回原位,翘着二郎腿冲他道:“这才一大早的,怎么想到来我这边了?你不会是想拉着本少爷现在就去陪你蹲榜吧?”   陆修远走到另一侧的藤椅旁也坐了下去:“借你的地方歇一会,我那边临窗太吵了。”   听了这话,对方眼神瞥了过来,小声试探道:“你难道就不着急吗?难道不想排在前面能第一时间看到榜单吗?”   他学着小少爷也翘起了二郎腿,还悠哉悠哉的晃了晃:“急什么,现在早就已经尘埃落定,只不过是早知道跟晚知道的区别罢了。”   看到他这么佛系,对方开始坐立不安了。   “陆二郎你这幅样子让我有点担心。”小少爷搓了搓手,“我可是连喜钱都准备好了。”   陆修远被对方的反应逗笑了:“你怎么比我这个考生还紧张?”   说完,干脆拉过小少爷的手安慰道:“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没有足够的时间复习,就算这次不过,下次好好准备的话肯定也会过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经过他的安慰,对方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些。   陆修远便开始坐在藤椅上开始闭目养神,凌晨那些人吵得他觉都没怎么休息好,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先补补觉。   一旁的时云琛看到他这反应,只能也跟着闭目养神,可他那紧张的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熬过漫长的一炷香后,小少爷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他轻轻晃了晃旁边的陆修远。   “二郎?陆二郎?睡着了吗?”   陆修远打了个哈欠,又左右活动了下脖子,这才问道:“是放榜了吗?没有的话我就再睡会。”   “别睡了别睡了,我们去听香楼喝茶吧。”时云琛晃了晃他的胳膊,轻声说道。   “听香楼?”他对这个茶楼有印象,好像就开在贡院的门口,这要是坐在楼上,肯定能一眼看到下面的情况。   “这个时候茶楼肯定都坐满了吧?”就算坐不满,那价格肯定也特别贵。   “还有位置,我已经让南星去找了,我们就过去看看吧。”对方拖着他的胳膊就想走。   虽然陆修远觉得坐在客栈里等消息就好,可耐不住小少爷想第一时间知道消息,只能站起身,跟着对方一起过去。   等到了楼下,喊上了南星,三个人结伴往听香楼赶去。   此时巳时刚过,大街上过来查看消息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都堵在贡院的那条街上,他们刚出了折桂客栈的大门,就感受到了堵塞。   “这也太夸张了吧?”他忍不住发出感慨,这离贡院整整一条街呢。   小少爷看着眼前的这么多人,只能拉着陆修远往前面挤:“你要是早点出来,外面人不就少多了。”   听了这话,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去等消息吧。”   “不行,我让南星先去听香楼占桌子。”小少爷拒绝道。   “南星,现在人这么多,听香楼还能定到位置吗?”陆修远问道。   毕竟这么热的天,茶楼要是预约不到,一直在楼下等的话,那人不得热傻了?   他倒是能坚持,主要是担心时云琛吃不消。   南星听到这话有些不解:“姑爷还定什么?听香楼我家少爷早就提前两天订好了位置啊。”   听到南星的回答,他忍不住握了握小少爷的手,看不出来,对方竟然偷偷的早就将位置订好了。   等到他们主仆三人一起穿过了拥挤的人群,终于来到了听香楼。   他跟时云琛坐在二楼靠窗的雅座里开始喝茶,南星则是蹲守在楼下,负责榜单出来第一时间冲上前查看。   陆修远轻轻咂了一口茶,一点都不香,他视线下移,能看到告示牌这边越来越拥挤的人群,还有旁边被挤得左右来回晃的南星。   这南星好像有点惨啊。   就在他感慨之际,外面不知谁喊了一声:“放榜了放榜了!”   人群瞬间犹如炸开的一锅粥,瞬间乱了起来。   一旁的士兵强硬的将人群全都拨开,露出足够的位置供给拿桂榜的士兵进来。   等到桂榜粘贴完毕,士兵们也退下,所有的人都疯狂的挤到了榜单面前。   面若痴狂的找寻着自己心中默念的那个名字。   有人欢喜有人忧,一张窄窄的榜单上承载了多少十年寒窗苦读的心酸。   有人削尖了脑袋冲进去结果发现在自己落榜后的仰天长叹,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发现自己终于中举后,高兴地直接倒地不起。   最夸张的是这次的榜一解元,他发现自己是第一名后,嗷了一嗓子冲着周围的人群中大喊:“我唐越终于中举了!还是解元!!”   旁边的人都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让解元很是享受的哈哈大笑,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陆修远看着下面的喜怒哀乐,内心也不由得起了一丝波澜,开始忐忑起来。   更别提本来就很紧张的时云琛。   对方现在正扒着窗口,头伸在外面努力辨别那榜上的小字,一点少爷架子都没有了。   看到外面落榜的人越来越多,时云琛的心里就越来越没底,最后实在忍不住,便冲外面高声呼喊:“南星你还没看到名字吗?!”   南星此时正努力的在榜单上找寻自家姑爷的名字。   他是从头开始看起的,现在已经到了三十多都没有找到,心里也是紧张的不得了,这会又听到少爷催促,忍不住大喊回道:“还没有!已经看到第三十九名了!”   周围的人被南星这一嗓子嚎的给吓了一跳,一个体格比较强壮的大汉,干脆将南星往旁边一挤。   “都看到三十九名了,八成没戏了,你还是赶紧回去让你家少爷三年后再来吧,可别打扰本大爷找名字。”   南星被猝不及防的一挤,又给挤出了人群外,他这会正提心吊胆呢,根本没有跟这个人争吵的心思,只好又拼命的往里面冲。   陆修远坐在二楼也看到了南星被挤出了人群,他干脆冲南星喊道:“你从倒数开始看!”   他什么水平他自己也有数,没有经过别人的指点,全都是自己在闭门造车。   虽然他觉得自己写的还可以,但想名次排在前面,那是估计不可能的。   底下的南星听了这话,又铆足了劲重新挤了进去。   刚才的那名壮汉,此时已经翻遍了榜单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顿时怒上心头开始臭骂考官的有眼无珠,那唾液喷了旁边人一脸。   南星挤到榜单前面,按照陆修远的话开始从后面看起,果不其然,排在倒数第一的那人名字就是自家姑爷!   “啊啊啊中了!中了!姑爷中了!!”   南星悬起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继而万分激动起来。   而旁边的那名壮汉看到刚才嘲讽的人竟然中举了,顿时心里的火更旺了,忍不住推搡了南星一下。   南星再次被这人推出人群,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干脆跳了起来,双手拼命冲着二楼挥舞道:“姑爷中举了!中举了!!”   时云琛在二楼听到这话,忍不住激动的拍了下窗沿,“看到第几名了吗?!”   南星继续挥舞着手臂,冲楼上喊道:“姑爷中了倒数第一!”   噗嗤。   陆修远旁边的那一桌人听到倒数第一忍不住笑出声。   而对方在时云琛视线望过去的时候,却又连忙摆手解释:“我那不是嘲笑的意思,倒数第一也很了不起的!毕竟这么多考生呢!”   听了这话,小少爷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转回了头。   对方长舒了一口气,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回过神来时云琛看到陆修远还是一副淡定模样,忍不住用力的拍了拍桌子。   “二郎你不激动吗?你考上举人了诶!要知道我大哥这么聪明,他也是考了三次才考上的!”   “激动,我很激动啊。”陆修远面带笑意的望着对方。   他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平静的微笑,但小少爷此时如果低下头看的话,肯定能看到他那抖成比缝纫机都还快的腿。   只是假装平静罢了。   对方对陆修远的话表示深深的怀疑,不过他们这边没说两句,南星已经从下面手舞足蹈的回来了。   南星激动的站到了他们面前,继续表情夸张的大喊道:“姑爷您中举了!倒数第一名!”   陆修远内心暗爽,但忍住了。   旁边时云琛听了这话,心情又乐起来,美滋滋道:“南星!你这个月的月钱翻倍!”   “嗷!谢少爷赏!”南星激动地连忙行礼道谢。   陆修远原本其实没那么想笑的,结果看到这对主仆的表演,他实在是忍不住,这两人怎么这么逗!   笑完后,因为之前留的地点是折桂客栈,他们三人便准备回客栈等过来报喜的人。   下了楼,大街上看榜的人也都看的差不多了,人群却没有疏散开。   其中还有几个因为落榜哭的太过上心,而昏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   陆修远看着周围的这一幕,忍不住唏嘘不已。   经过今天的这次放榜经历,让他重温了一遍现实版范进中举的感觉,这心情还真的挺激动的,怪不得范进能疯。   穿过拥堵的人群,再次回到折桂客栈。   里面招待客人的店小二看到他们三人都是一脸喜色,顿时上前不停的恭喜道贺,恭维的话说了一大长串都不带重复的。   旁边时云琛听了这顿吹嘘,心里美得都找不到边了,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个一两重的银锞子丢了过去。   “喏,嘴甜赏你的~”   对方接过后激动地连连道谢,又将刚才刚才的夸奖重新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写了两万我可真棒!(叉会腰 第108章   为了迎接报喜人, 这次他们没有回房间,而是在大堂找了个位置坐着,旁边小二很会看眼色的添上了热茶, 还上了一点瓜子。   陆修远道过谢,端过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轻轻抿了一小口。   自从确定中举后, 他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至于等捷报, 那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也不着急。   不过有人不这么想,旁边的时云琛看到他还在这边有闲情逸致的剥瓜子,内心就更按捺不住了, 忍不住吐槽。   “这都多长时间了?报喜的人怎么还不来?”   陆修远将碟子里的瓜子仁递了过去,安慰道:“我们这不才刚回来,估计马上快了,这也没啥好着急的。”   对方捏了个瓜子仁扔嘴里, 眼睛还不时往外瞟:“这一届的报喜人速度不行啊。”   这话听得他哭笑不得:“别着急,报喜一般从后面往前面报的, 我是倒数第一,但报喜肯定是第一个来这边的, 你就放心吧。”   旁边的南星听了这话, 忍不住感叹:“想不到姑爷的倒数第一还有这个好处。”   话音刚落, 外面街道上就传来了阵阵敲锣声,其中还伴随着报喜人的高声呐喊。   “咚咚咚!”   “喜报!喜报!”   声音由远及近, 敲锣声也越来越响。   而在敲锣声响起的瞬间,小少爷反倒收回了四处张望的视线,招呼着南星, 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陆修远听到动静停在了客栈门口,刚站起身,却被对方拉住。   “你就在这边等着继续喝茶,等他们进来,不然显得我们很着急似的。”   我们难道不着急吗?   他被小少爷的反应逗的忍俊不禁,干脆顺着对方的力道,又坐了回去。   此时敲锣声已经停了下来,站在店门口招呼客人的小二看到报喜人停在自家店门口,连忙激动的问道。   “是小店有老爷中了吗?”   那俩报喜人笑意盈盈道:“贵店折桂客栈吧?是有一位陆老爷。”   “哎哎哎!是陆老爷啊,那您快里边请,我给你们带路。”   引导着两位报喜人进了大堂,那小二冲到了他们桌前介绍道:“这位就是陆老爷!恭喜恭喜啊!”   身后的报喜人看到陆修远的位置,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您就是东石府平安县的陆修远老爷?”   他站了起来:“正是。”   报喜人展开手里的捷报,高声念道:“报喜!报喜!东石府平安县陆修远老爷应本届乡试,得中第五十名举人!”   话音落地,旁边几个跑堂的全围过来齐声贺道:“恭喜陆老爷!恭喜陆老爷啊!”   陆修远被簇拥着上前双手接过那封捷报,另一侧的时云琛高兴的给旁边报喜人发赏钱,就连刚才一起围过来的跑堂都没有落下。   赏钱到手,那两位报喜人掂量了下重量,嘴角的笑容差点咧到了耳后根。   没想到报喜遇到的第一位老爷就出手这么阔绰!   旁边的几个跑堂摸着各自的赏钱也激动的不得了,这陆老爷的家人也太大方了吧!   高兴完,报喜人不再耽误时间,后面还有不少要报喜的呢。   “陆老爷,那小人不打扰您了,先告退了啊。”   送走了报喜人,他们又在跑堂们一连串的恭喜声,回到了楼上。   陆修远把房间的门一关,世界瞬间清净了。   他这边还没松口气,时云琛已经挂到了身上,拳头还锤了一下他肩膀:“真有你的!竟然一次就考上了!”   要知道全省这么多的考生,要想在里面排到前五十名是多么不容易。   尤其是有自己聪慧的大哥做对比,对方都是考了三次才考上的,所以在看到陆修远一次就成功后,小少爷简直佩服的不得了。   陆修远侧了侧头,看到对方眼里盈盈笑意,忍不住蹭了蹭对方的头。   “我这也是运气好才中的,乡试吊车尾,估计今年会试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小少爷听了这话,回蹭了两下安慰道:“就算是倒数你乡试也已经过了,十八岁的举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说的对。”他笑了笑:“不能太消极,会试一次不行就多试两次。”   想想历史上的名人四五十岁中举的有的是,更别提会试,他现在才十八,还有足够的时间打磨自己。   “就是就是。”小少爷赞同道:“别忘了今年那么忙,你都没怎么复习,这样都能中举,这说明你很适合这条路呀。”   “好了好了别吹了,再吹我就飘了。”陆修远连忙放下后背上的人。   不得不说,对方这一通话下来,他内心的飘飘然,这种心情要不得,毕竟现在只是个小小的乡试,以后还有更大的挑战在等着自己,必须戒骄戒躁。   从身上跳下来,时云琛凑到他面前问道:“那接下来怎么打算?”   接下来的打算?陆修远想了下:“等明日鹿鸣宴结束后,我们直接去京城吧?”   现在已经九月,会试在三月举行,这会要是再回家的话,从回去再到京城差不多要耽误两个多月,时间根本来不及,更何况……   “你不是说要去京城给你祖母贺寿吗?”   对方撇了撇嘴:“那个老太婆无所谓啦,只要礼送到了就行,她才不在意人到不到呢。”   这话他有些没法接,只好转移话题:“我们提前去京城,去感受下那边的学风怎么样,即使这次会试只是参与一下,那也应该好好准备才是。”   听到他说因为会试想提前去京城,时云琛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那等你鹿鸣宴结束我们就出发!”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此次鹿鸣宴除了新举子,地方长官还宴请了这次主考官及其他副考官一起参加宴会来庆贺这次乡试。   当天才刚到卯时,新中的举子们都已经在孔庙大门等候着。   陆修远在路上耽误了一下,来的稍微迟了些,不过主持这次宴会的卫巡抚还没到,也不算太迟。   只是门口的整体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站在末尾,看着眼前这堆人愣是分开排了两条泾渭分明的队伍。   左侧那边的衣着统一鲜亮,一看就是学院的制服,数了下人数,差不多有三十多人。   陆修远想到了之前听到的那个文偃书院包揽大部分举人名额的消息,果然厉害。   临碣省有钱的都去了文偃书院,那另一侧的也就是剩下的寒门散户了。   他仔细里面观察了一圈,竟然发现了之前认识的陈柏,没想到对方也中了,只不过不清楚是多少名。   陆修远大概都看了个眼熟后,便去了另一侧人少的那个队伍后面站着,开始等主考官他们的到来。   全场气氛压抑,除了几个交头接耳的,周围就没有一个正常声音说话的。   而且他感觉自己站在这边,正在被两边的人排斥。   文偃书院的人不认识陆修远,自然将他归类于那些寒门的人,对他很是看不起。   而另一次的人也因为他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价格不菲,也直接被打到了另一阵营。   他一人原本站在队伍末尾,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前面的队伍又歪了个形状,他一人单独站了一排,直接被全场孤立。   不过好在陆修远也不在意这些,他就穿着时云琛给他准备的月白锦衣,安静的站在那边,平视前方后背挺直,倒是把身上那副儒雅内敛的气质给显现出来了。   他们这边的波涛暗涌,全都落入了后方临碣卫巡抚的眼里。   对方看到自己省内的学子还是如往届一般的不团结,扶墙在后面深深叹了口气。   他也曾想过改变这种现象,一个省的都是同期,应该搞得团结一点,但这种阶级固化也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所以对方也只能默默叹气。   卫巡抚没有让门口的学子们等太久,而是在辰时的时候,就带着各位考官们还有文偃书院的大佬一起到了门口。   人齐了,以解元为首的举子们冲这些人作揖打招呼,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了进了孔庙。   进入大门后来到正殿,陆修远看到宴会的餐桌摆在了东南西北四个角落,中间留出了空余的位置给他们站立。   一行人集体向孔子磕过头后,将供奉的瓜果酒菜摆到了香案上,这才按照名单开始入座。   看到大家都坐下后,卫巡抚开始发表讲话,之后便有专门的侍人开始清洗酒杯倒酒。   陆修远坐在他的位置上盯着面前的杯子,质地看着像是青铜铸成的,侧边的把手是两条栩栩如生的小鱼,象征着鲤鱼跃龙门,看的他都有些不忍心用了。   讲话完毕,旁边开始奏《鹿鸣》之曲,唱《鹿鸣》之歌。   由于这次由于巡抚大人还有考官们都在,那些举子们没有明目张胆的搞独立,表面上看起来这期鹿鸣宴还是挺和谐美满。   吟诗作赋,吹笙鼓簧,宴乐熙和。   等后面结束,陆修远一身酒气的回到客栈时,已经到了下午申时。   因为第二天要一大早出发赶往京城,他又赶紧给家里写了封家书,说明了下这边的情况,要等到来年会试结束后,四五月份才能回家,让张氏她们保重身体,切勿挂念。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9章   加了急的家书, 大概半月后能送到平安镇,不过再怎么快的速度,都不如走官府直达的捷报快。   三年一次的喜报, 被人快马加鞭送往各个府城县城。   平安镇的金山村。   吃过饭的张氏,再次拿出那张薄薄的婚书细细打量, 抚摸着上面两个烫金的姓名, 她好像还没回过神。   旁边的陆大富看到她又掏出了婚书在哪里看,忍不住唠叨:“你又不认识字, 还整天看它做什么?”   听了这话, 张氏也没有恼,只是纠结:“二郎的婚事咱们就这么给他定下了,会不会太草率了?他平时一向主意大, 等知道了后会不会怪我们?”   陆大富对她的想法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想那么多做什么?时家这么有钱,咱二郎又不是入赘,娶了人家小郎君那是二郎赚了好吧。”   闻言,张氏不高兴的眉头紧蹙:“钱钱钱!你眼里怎么都是钱!这二郎要是不喜欢娶回来那不就坏事了?到时候再怪咱们擅作主张怎么办?”   陆大富听了很不以为意, 这有什么?   “不喜欢就再取消呗,反正现在也只是定亲, 等回来二郎不同意,取消也对他们时家没什么损失啊?”   “唉!跟你没话说!每次都跟你说不到一起, 这能是一样的事吗?”   来来回回折腾, 她儿子是小子也就罢了, 可对方是个哥儿呀,时家虽然有钱, 但这退亲的消息传出去,对一个哥儿名声总归来说是不好的。   看到张氏为难的模样,陆大富也懒得争辩, 直接将事实摊到面前:“卫河决堤二郎下落不明,当时时家大哥不是说了,人家郎君去寻人可以,但是需要个由头,反正都说两人心意相通了,那早定亲也没什么影响嘛,你何必操那个心。”   “我这个当娘的不操心谁操心?”张氏拍了下旁边桌子:“这要不是前些天收到二郎报平安的消息,我早让大郎沿着路去找了。”   “这万一两人关系又没这么好,再让咱们凑一起,以后要是闹点矛盾,二郎处境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张氏又开始望着婚书叹气。   “娘别想那么多了,快来喝点绿豆汤消消暑。”   大嫂秀兰掀开竹帘子走了进来,将手里端的那一大盆绿豆汤放到了桌上。   “刚用山泉水冰过了,现在喝最解暑气。”   看到儿媳妇一人端这么大盆进来,二郎的事都瞬间抛到了脑后:“秀兰你现在月份大了,这些事情最少少做啊,一定要当心身子!”   见自家婆婆紧张的模样,对方忍不住笑道:“这盆绿豆汤才多重,没事的娘。”   张氏连忙拉着秀兰的手坐下,开始给她交代孕期的注意事项,孕期多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还有一些必须要注意的事项。   都是妇人之间的体己话,陆大富在旁边也不方便听,干脆喝了碗汤出去遛弯了。   两人话题从肚子里的孩子上面,聊着聊着又回到了陆修远身上。   张氏还是忍不住担心:“你说娘这次做的对不对?可如果不定亲,让一个未成亲的哥儿去找二郎的下落是不是也不太好?”   她神色纠结:“早知道还是让大郎去了……”   秀兰又舀了一碗绿豆汤递给了张氏:“娘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那天我看小郎君的脸色,估摸两人都互相属意的,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你忘了之前过年那会,二郎整天早出晚归的,饭都不在家吃,我估摸应该就那会有感情的。”   听了这话,张氏仔细回想了一下:“你说的也对,那俩月二郎脸都圆了,个子也窜了不少。”   “就是呀,娘你就放宽心吧,有什么事情,二郎回来不就清楚了。”   通过儿媳妇的一通劝,张氏好像也想开了,不再纠结定亲的这件事情。   几天后的清晨,大家都趁着天气凉爽,赶紧给地里的庄稼除草。   有条件的人家用锄头,没条件的就用手拔,反正全村几乎没几个闲着的。   大家都趁着这会早上最凉快的时候,赶紧将地清理出来,等正午的太阳出来好将这些杂草全都晒死。   尤其是村口的田地里,那边聚集的人最多,干活干累了,就坐田坎间抽袋烟,聊聊天,东家长李家短的,话题没一会就转到陆修远身上。   “哎,我说陆二婶,你家二郎乡试考的咋样的?中没中啊?来消息了吗?”   这话一出,大家不由得安静下来,视线都转移到了张氏身上,留意着她的表情。   陆修远赶考的消息,这也是目前村里人最关心的一件事了。   张氏听了这话,停下锄地的动作回道:“这两天还没收到信,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那人眼睛滴溜溜直转,开始起哄:“咱们二郎这么聪明,那去考试还不一考一个准啊,村里现在就等你们家好消息好喝喜酒呢!”   对方这话让张氏有点难回答,她对儿子虽然有自信,但乡试的难度她也大概知晓,就他们县里这些年只出了一位举人就知道,这考试有多难。   现在听到村民这种话,她连忙摆手:“二郎还年轻,这才第一次考,这种事情可不能打包票,不过如果过了,肯定会摆宴庆祝的。”   听到张氏这么说,那人咂了咂舌,感慨道:“说的也是啊,举人老爷可不是说考就能考上的。”   说完,那人还冲旁边的人询问了一番:“咱村里好像就没出过举人吧?”   那可不是,平安镇本来就偏远,他们金山村更是远到没边了,在这种教育资源极度落后的情况,出个秀才就不容易了,怎么可能会有举人。   更何况,他们村第一个秀才好像就是陆修远……   想到这里,大家都不想聊这个话题,太丢人了。   张氏也是干笑两声,继续开始锄地。   等忙到快中午,张氏就收起锄头准备回家吃饭了,等吃过饭还要给隔壁村读书的小孙女去送午饭。   这边她人刚走,身后的人又议论开了。   “哎,他二大爷,您觉得二郎这次考得怎么样?能不能过?成为咱村里的第一位举人啊。”   那二大爷抚了抚胡须,做出一副世外高人样子:“二郎刚考过秀才,平时看他读书也挺认真的,估计这次也能考过吧。”   那人皱眉道:“二郎还年轻,十八岁的举人在咱这县里可是闻所未闻,哪能这么容易就中举的。”   没听到自己心目中想要的答案,又转身问旁边的人。   “三叔这事你怎么看?”   问了周围一圈人,最后得出的结论,村里大家对这陆二郎都莫名有自信,觉得这次肯定能通过,这让他内心有些不痛快。   刚才那二大爷留意到他的反应,冲他脚边丢了个土块:“狗蛋想啥呢,赶紧拔你的草。”   那人被土块砸中脚趾,只能憋屈起身拔草,手起草除的瞬间,他心里暗想,这要是他家也有钱供自己读书,肯定比这个陆二郎还厉害。   毕竟小时候刚开蒙的时候,自己写的字,那可是比这陆二郎好看多了。   狗蛋这边愤愤不平,村子外面的道路上却是有两匹快马飞驰般的往金山村赶来。   地里除草的村民们,很快就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中间还伴着几声敲锣和吆喝。   一看这动静,大家莫名有了个猜想,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锄头,站起身向村口那边打量。   两个穿着一身喜庆红的官差,正敲着锣边报喜边往这边走。   “捷报!捷报!请问这里可是金山村?”   二大爷紧抓着自己的胡须回道:“没错!正是金山村!敢问两位官爷来这是?”   听了这个问题,那两人笑着说道:“大爷您别怕,咱是来报喜的,陆修远陆老爷您知道住哪吗?”   一听这话,村头的那几个村民互相对视了一眼,神色激动了起来:“这意思是二郎中了?!中举人了?!”   “我就知道这小子有出息啊!哈哈哈!”二大爷激动之下,胡子都被自己薅掉了好几根。   看到村民们高兴的忘了自己的问话,那两名官差无奈又重复道:“陆老爷家在哪?我们要赶着报喜呢!”   “诶诶欸!我给你们带路!”   其中一人连忙丢下手里的锄头,转头就往陆修远的家里冲过去。   那两名官差见状,忙跟在那人后面,继续边敲锣边吆喝。   “喜报!喜报!”   陆修远的家在村子的最后方,在村里走了一圈,基本上听到动静的村民们都跟在了后面去围观看热闹。   张氏这边刚凉快下来,正准备吃午饭呢,就听到外面铜锣敲得声声响。   起初她还没在意,可等到后面那动静离家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内心忽然想到一个猜测,连忙放下碗就往外跑。   她这边刚跑到大门口,正好迎面跟这两名官差碰上,她见对方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还有身后跟着的一大串村民,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里就是陆修远老爷家是吗?”那官差确认了一遍。   “对对!我是二郎他娘!”说完,张氏觉得不对,又赶忙改口:“我是陆修远老爷他娘!”   哈哈哈哈!   “大武他娘!你这也太激动了吧!哈哈哈!”   后面的村民们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张氏说完自己也觉得想笑,不过她忍住了,因为这会有令她更激动的消息等着宣布。   “咳咳!既然确认无误,那我们开始念了。”   那名官差展开了手里的捷报正准备开始念。   “两位官爷麻烦再等等!”张氏突然打断了对方的动作,然后冲屋里大声喊道:“秀兰!大富!快出来啊!!”   堂屋出来的陆大富刚开始还一脸不耐,而等他看到门口这幅画面后,手里装饰用的拐杖都扔了。   “哎哎哎!这是二郎中举了?!”   健步如飞的窜到张氏面前,陆大富开始围着两名官差团团转。   西屋的秀兰很快也扶着腰出来了,等人齐后,那两名官差开始宣读捷报了。   “报喜!报喜!东石府平安县陆修远老爷应本届乡试,得中第五十名举人!”   宣读完毕,将手里的捷报递给了张氏。   “恭喜陆老夫人了!”   跟在后面的村民也纷纷贺喜:“大武他娘!恭喜恭喜啊!”   张氏看到眼前这一幕激动的说不出话,只能不停的抚着胸口,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旁边眼尖的村民看到那两名官差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立马反应过来捣了捣陆大富的肩膀。   “他二哥,还愣着做什么?发喜钱啊!”   陆大富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他掏了掏自己的兜,内心露出一抹苦笑,又赶紧戳了戳旁边张氏。   “孩他娘!别愣着了了,赶紧发喜钱了!”   张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屋去拿之前就准备好的喜钱递给那两名官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忙哦先不更,周末休息继续两万更补上,记得看吼!看男主在京城怎么升级哒~ 第110章   送走了报喜的官差后, 金山村陆秀才中举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似的席卷了整个平安镇。   十八岁的举人,那可是了不得啊!   这可是他们平安镇唯二的举人老爷啊!第一个现已经知天命的年龄了,这让人如何不激动。   新上任的县令是花钱捐来的, 他很清楚自己没啥大本事,但这不妨碍他崇拜读书人。   等看到官府的喜报文件后, 对方便开始准备礼品, 还没等到第二天他就亲自去金山村陆修远家里道贺了。   赶路的期间发现村子偏僻,道路崎岖, 最后还大手一挥直接拨钱免费修路!   县令亲自登门祝贺, 再加上免费给修路,这让大山脚下的金山村,一下子出名了。   之前镇子上的热度都是颜如玉又出了新书, 现在满镇子上都在讨论这个十八岁的举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镇上以前见过陆修远的,都纷纷站出来变着法的夸他如何如何。   听到了陆修远的各种事迹,这让那些痴迷于话本的人,又想到了前段时间风靡全镇的十岁天才小进士!   陆修远的十八岁中举, 这让他们又看到了希望。   这可是身边活生生的例子啊!   虽然年龄有些差距,但也表明他们穷人还是能翻身的, 一时间又让那些读书人重新点燃学习的激情。   在读书人的各种自发推荐下,十岁天才小进士这本书, 再度火了一番。   现在镇上读书人几乎人手一本, 读书读累了, 就看看天才小进士,汲取一下书里的正能量, 然后接着学习,不知疲惫。   除了这些读书人的疯狂,镇上的媒婆们也算是全部出动了。   这么年轻的举人老爷, 还犹豫什么?这可是最佳夫婿人选啊!   顿时一窝蜂的全都涌去了金山村,排着队的要帮忙牵红线。   这些日子,陆修远家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张氏听着那些媒婆嘴里的优秀姑娘们,这要不是之前跟时家早就定下了婚约,她都要心动了。   请媒婆们喝好茶,又塞了点喜钱,张氏才把已经定亲的事情说了出去,顺便让她们给自己同行说一下,说陆修远已经定亲了。   那些媒婆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消息,还掏了掏耳屎,又找张氏确认了一番。   最后等看到定亲的婚书后,那些人才死心,不过注意到上面的定亲对象是时家时云琛后,这可令人惊讶了。   没想到时家三少爷的真实身份是哥儿,之前还一直隐瞒身份,结果竟然是位小郎君。   那些媒婆在这边被张氏好吃好喝伺候着,又拿了钱,回到镇上自然将话往好了说。   于是镇上的饭余谈资又成了时家的小少爷不是小少爷,而是小郎君,这两人是如何如何般配了。   不说镇子上那些叹息晚了一步的大家闺秀,之前挨过时云琛揍的那些小流氓小混混,听了这个婚约的消息都傻眼了。   混混们想到平日小少爷的凶狠,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还是羡慕这个年轻的陆举人。   几家欢喜几家愁。   镇子经过这几次消息冲击,大家闲暇之际也不无聊了,捡起八卦就能聊半天。   不过这种事对那种无关的普通人来说也只是个谈资,而对某些沾点关系,又亲自撇掉关系的人来说,那是相当的痛苦了。   说的就是陆大贵。   原本他想辞掉几个小店铺的掌柜之职,然后跟时家大哥一起出去跑商进货赚大钱,结果一直苦于没有门路自荐。   后来知道陆修远跟时家人关系匪浅后,便动了让对方帮忙的想法,结果自己儿子不但不帮忙从中牵针引线,反而还指责自己虚伪势利。   这让陆大贵气恼不已,最后干脆拜托自己亲娘,让对方豁出老脸回家去找自己的同胞弟弟陆大富施压。   没想到竟然让他得知两家已经断亲的消息。   事已至此,他就算再怎么破口大骂都挽回不了,看着自己年迈的亲娘,这又不能动手打人,只能自己另寻办法。   结果流年不利,他之前一直偷偷抽取店铺的资金自己偷偷拿出去放/贷的消息暴露,直接被赶出了店铺,他现在就靠着之前的积蓄,守着一个杂货铺勉强度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中年陆大贵怎么还会想回到以前清贫的生活。   现下又听到陆修远中举的消息,他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闷了一整天。   谁料等到后面知道时家三少爷是小郎君还跟陆修远勾搭在一起后,陆大贵直接一口血喷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那个草包弟弟竟然能生出来这种儿子!   不光读书好,竟然还会攀高枝!竟然早早就抱上了时家这条大腿!   嫉妒令他面目全非。   等到晚饭时间,陆大贵努力平复好了心情,开始让儿子去喊老太太上桌吃饭。   他一个商场老油条,能屈能伸,不就是捧自己的侄子嘛,这有什么,面子这东西他早已不在意。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重新恢复两家的关系。   “娘快坐!今天我让你儿媳烧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一会你可要多吃一点。”   老太太被孙子颤巍巍的扶到饭桌前,看到自己大儿子这幅表情,实在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大贵啊,你这是……”   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和善,这让她很难不怀疑这肉是不是有问题,或者又是其他事情。   陆大贵看到老太太脸色难看,人精一样的他怎么又会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过他眼睛闪烁,并没有解释,而是亲自过去扶着老太太坐了下来。   “娘,来吃肉。”   他用筷子夹了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肉,送到了老太太的碗里。   看到碗里的肉,老太太脸色更差了。   想到儿子知道断亲后的冷淡,再加上东窗事发陆大贵又被赶出了时家,对方这段时间一直臭着个脸,结果现在突然换了好脸色,这让她如何不忐忑。   “大贵啊,娘还不怎么饿,这肉一会再吃吧。”   听了这话,陆大贵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红烧肉油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娘还是趁热吃才不浪费你儿媳的一番心意啊。”   陆大贵越是催促,老太太越不敢吃。   看到人被吓的差不多了,陆大贵内心冷哼一声,这才开始提自己的要求。   “娘你等明天回村子一趟吧,毕竟都是血缘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闹成这样多不好啊,您说是不是啊?”   老太太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住的点头:“娘知道了,娘明天就回村子去找陆大富。”   听到老太太很配合,陆大贵笑了笑,又将对方面前的碗往前推了推。   “说了这么多,饭都要凉了,娘还是赶紧趁热吃吧。”   老太太没想到明明答应第二天要去村子了,怎么大贵还让自己吃这块肉,她无奈只能将求助的视线投向旁边的孙子。   陆铭留意到两人反常,原本不愿搭理,可垂眸间注意到祖母那副无助的表情,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筷子。   “祖母不想吃就不吃,爹你又何必这样。”   被自己儿子反驳,陆大贵脸色不太好看:“我们大人说话,你小孩插什么嘴。”   看到自己爹还要逼祖母的意思,他皱眉:“祖母,我刚好想吃肉了,让孙儿替你吃了吧。”   说着,直接用筷子夹走了碗里的红烧肉。   老太太看到这样,魂差点吓掉:“铭铭别吃!”   不过这话说晚了,肉已经被吞下了肚。   等了片刻后,老太太等看到陆铭还安然无恙后,她忍不住松了口气。   陆大贵冲着老太太扯了扯嘴角:“娘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怀疑我会在肉里下毒?”   “怎么会呢。”   老太太神情尴尬的笑了笑,桌子底下的手无措的到处乱抓。   看到眼前家不像家,亲人不像亲人的这一幕,陆铭彻底倒足了胃口。   “我吃饱了!今晚衙门里还有事,晚上就不回来了。”   说完直接推开椅子,离开了这片让他窒息的空间。   *   次日一大早,虽然面上难堪,但为了大儿子陆大贵以及一家的未来,老太太还是早早就来到了金山村,准备去找小儿子陆大富。   清晨的村子,大家基本都在田地里忙着做农活,村口田地里聚着一堆人。   老太太坐着牛车刚到这边,就被地里的村民们发现了,大家纷纷猜测着,这大贵他娘这么长时间不见,又回来做什么。   更有好事者,赶紧戳了戳旁边埋头除草的张氏。   “老陆家的,你那镇上的婆婆过来了。”   张氏这才抬头看到了老太太,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对方现在过来做什么,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失了礼节。   “娘您过来了?吃饭了吗?”   谁料老太太看都不看张氏一眼,直接拄着拐杖气势汹汹的往村子里走去。   看到这一幕,村里人都挺尴尬的,刚才戳张氏的那人还安慰她:“上岁数的人耳朵就不好使了,估计没听见呢。”   听了这句话,张氏扯了扯嘴角,她扛起锄头也跟着回家了。   亲都断了,现在又往村子里跑,这老太太八成又搞什么事情,家里就陆大富跟身怀六甲的儿媳在,她可不放心。   看到两人的背影,嗅到八卦信息的村民们,都放下了锄头,跟在张氏后面想去看看热闹。   地里还有不少埋头干活的,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忍不住劝道:“先干地里活要紧啊,等明天再问大武他娘不也一样。”   “地里的草也不急在一时,就一会功夫不耽误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1章   众人远远跟随在张氏身后, 一直等到她进了房间后,才站在院子外面耳朵贴墙去听里面的动静。   不过他们还没听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陆大富就被张氏揪着耳朵拎到了院子里。   陆大富没想到院子外面还有这么多人, 脸上觉得无光,抢过了自己的耳朵, 他恼怒道。   “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闹够了没有!”   “陆大富你什么意思?我哪里闹了?这还不是你做了过分的事情?”   这话陆大富听得刺耳,“什么叫过分的事?咱娘过来叙叙旧怎么了?这能有什么坏心思?”   老太太在屋里整理了下衣服, 抹了把眼泪这才走出来。   “元荣啊, 这事是娘的错,不行的话,娘还是回去吧。”   陆大富一看到老太太的眼泪, 顿时憋不住了,连忙上前将人护在身后,“娘别怕,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眼前这一幕可把张氏气笑了, 瞧瞧,这对母子情深,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多么十恶不赦。   事已至此,那有些事情也没必要瞒了, 正好趁着村里的大家伙都在。   在这孝比天大的时代, 张氏也只有将事情原委托出, 再诉苦争取站在舆论的正面一方。   在众村民的见证下,她将这些年的心酸事都说了出来。   从分家的不公平, 再到大富腿断后,全家没一个人关心,也没一个人来看望。   后面陆修远命悬一线的时候, 镇上也是不管不问,没有伸过一把手,甚至怕连累到他们家,老太太赶过来断了两家亲。   都说断亲后不再联系,我们也不再奢望跟镇上的大哥攀上关系,结果现在二郎刚考上举人,他们又回过头来要求撕掉断亲书,还是一家人。   “大家伙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话音落地,众人都沉默了。   在场过来八卦的都是年轻人,家里父母不公平的事情他们也经历过,不过也没办法反抗,这种事情只能憋在自己心里,只能在内心规劝自己以后不能这样对孩子。   现在听了张氏一番话,大家都很感同身受,只是这些人都没想到张氏的处境竟然这么艰难,   这个婆婆的确过分了些。   不过自家长辈不能骂不能说,可没人规定不能骂其他人。   脾气爆的人,纷纷指着老太太责备起来。   “之前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你们爱答不理,现在看到人家起来了,又想回来攀关系?都断亲了哪里还来的关系?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你一句我一句,说道后面直接指桑骂槐起来,顺便发泄自己憋闷。   老太太听的又羞又气,脸都红了,只能气的一直敲拐杖。   陆大富看到对方这样子,想扶着老太太,然后被旁边的村民直接骂道:   “老陆哥你可别犯糊涂啊,你这些年都是谁跟你一起过的苦日子……”   陆大富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站在了原地。   “大家都冷静下。”   张氏一直等到老太太快要承受不住了,这才让冲着那些人摆了摆手。   她叹了口气,开始唱红脸:“娘,刚才那些都是气话,您可千万别放心里,咱们两家虽然断了亲,但您在我们眼里还是娘,只要您来,我们肯定好酒好菜招待。”   张氏在门口的菜园子摘了一大篮子蔬菜,塞到对方手里。   “咱村里人也就这点好东西,别的也没什么给你带的,娘您可别嫌弃。”   老太太这会正气的一肚子火呢,哪还有心情接这玩意,直接手一挡,推了回去。   张氏没接着,篮子就掉地上了,里面的蔬菜瓜果滚了一地。   见状,张氏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的蹲下身开始捡地上洒落的蔬菜。   旁边人看的很不顺眼,觉得老太太实在是无理取闹。   “怎么?看不起我们村里人?看不上村里的蔬菜?”   老太太被指责的实在是待不下去,直接拄着拐杖落荒而逃。   村里人等人走了后,纷纷开始安慰张氏:“大武他娘你想开点,谁家没个偏心的婆婆呢?咱们做子女的也是没办法啊。”   张氏点了点头:“都断亲了,自然是续不回去了,不过毕竟生养过大富,只要她来不闹事,咱还是要客客气气招待的。”   其他人都夸张氏的好心肠,不夸能怎么着?这事本来就是老太太做得不对,他们要是有个这么争气的举人儿子,或许自己可能会直接打上门,好出一出这些年受的恶气。   送走了那些人,张氏看着陆大富还皱眉傻站在那里,她没忍住瞪了对方一眼。   “还傻愣着干什么?你腿能长时间站立了?”   陆大富撇了撇嘴,面色有些不忍道:“咱刚才这么对娘会不会不太好?你之前不是说会被抓把柄,影响二郎的仕途嘛。”   “呵,你这个学的倒挺快。”张氏瞥了他一眼,“抓什么把柄,我又没打她也没骂她,还好心送蔬菜,是对方不领情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现在两家早就没了关系,这还是我年念旧情才送的。”   看到张氏这副模样,陆大富觉得有些陌生,“孩他娘,我怎么感觉你变了好多?”   以前温柔贴心的人,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他想不明白。   “怎么?过不下去了就和离,谁还离了谁不能过咋地?”张氏懒得跟废话,说完这句自己直接进屋了。   陆大富一听这话吓到了,他只是有时候做事糊涂一些,对着亲娘心软一些,可压根没有和离的念头啊。   “不不不!不能和离!”   屋内张氏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既然想好好过日子,那就早早改掉你那些臭毛病,免得以后拖二郎后腿。”   “我改!我改还不行吗!”陆大富追在后面连忙承诺。   张氏内心叹了口气,性格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改掉的?说得难听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陆大富这性格,老太太只要还在一天,就不可能改成功的。   好歹现在二郎争气,给她考了个举人回来,再加上未来郎君的背景,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也不敢随便落井下石了。   老太太神情狼狈的回到了镇上,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事情没有办好,她莫名有些不敢回去。   坐在河边,老太太回忆这些年的经历,神情茫然,她有些搞不明白这些年日子都过的啥,这一团糟的。   回想之前老头子还在的日子,好歹有个家的样子,现在老头子已经去世这么多年,自己这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没意思了。   盯着河里的倒影,她莫名产生了一种想跳下去的冲动,只是想到自己的小孙孙铭铭,只能将这股冲动压回心底。   坐在河边吹了一阵河风,老太太这才在过午一点的时候拄着拐杖回家。   家里的是儿子,又不是洪水猛兽,她早晚都要面对。   *   等这边镇上热闹的差不多了,边境龙门关那边也收到了今年的乡试消息。   时将军看着信上的名字,笑容灿烂:“大哥,竟然被你说中了,这陆秀才果然考上了举人!”   时云章得知这消息,内心也松了口气,要知道他当初完全就是瞎吹一气,把这陆修远的聪明捧的天上地下难得一见,这才狂打感情牌,让家里人同意这次定亲。   “这下父亲那边也好交代了。”   时将军想到这次事情起因,忍不住捶桌:“本家那边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这次竟然把主意打到琛儿头上!让三弟去联姻,那些人怎么不去死!”   时云章叹息道:“这也说明本家在京城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竟然沦落到去跟其他家族联姻寻求庇护。”   听了这话,时将军更气了,“父亲真是糊涂,祖母就随便说几句,竟然昏了头般要把琛儿嫁出去,要不是因为这事,哪能这么快就便宜了那陆秀才!”   时云章斜了他一眼,“嗯?当初那陆秀才还在龙门关的时候,我看你不是挺乐意的?现在怎么又突然变了?”   被大哥揭穿,时将军脸不红心不跳继续扯道:“知道你心里不爽,我这才替你把心里憋的话说出来。”   总而言之,时间虽然赶了点,但好歹也没出什么岔子。   虽然父亲因为此事无颜上京贺寿,送礼联络感情这事,自然就落在了时云琛身上,任务不难,只要他俩参加完宴会,再考完会试回来就可以成亲了。   京城会试难度多高,他们兄弟俩可都清楚的很,自然对陆修远没报什么信心,能完成这个任务回来就行了。   不过一想到养了这么久的弟弟,就这么便宜了别人,时云章就忍不住磨牙。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结束了,开始京城了。   今天只有六千了,周末都要加班的痛,明天又是一整天班 第112章   陆修远此行是走陆地坐马车, 因为道路问题,行驶的速度比较慢,等他们到京城时, 差不多也是大半个月以后了。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 在这种舟车劳顿下, 两人都不免瘦了几分。   现下终于到了京城,陆修远掀开车帘, 望着眼前的巍峨城墙, 可算是松了口气。   这下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之后南星驱赶着马车进城,停在了一家驿站门口,两人下了车。   “小二打尖!”   “哎~好嘞!客官里边请~”   店里的小二一人负责将马车赶到后院, 开始喂水喂粮草,另一人将他们引到店里。   时云琛没有废话,直接吩咐道:“来两间上房,顺便送桶热水过来, 一会再准备些你们店里的特色菜。”   旁边小二听的连连点头,顺便送他们去房间。   等到对方退下后, 陆修远忍不住问道:“怎么是打尖?我们不在这边住吗?”   对方斜了他一眼,“住什么住?在这边洗漱一番, 等下午养足精神我们去将军府住。”   听了小少爷这话, 陆修远抿了抿唇:“要不我去住会馆吧……”   既然不一起住客栈, 那他也没必要花钱自己住,还不如去住同乡会馆, 那边住宿免费,平日自己买点菜做做饭就好了。   “你在想什么?”时云琛语气惊讶,“你当然是跟我一起去住将军府啊, 还住什么破烂会馆啊。”   “这样不太好吧……”毕竟他们这才刚定亲。   对方摊了摊手:“这有什么不好的,咱俩又不住一个房间,赶考书生借宿另一半家中,这很正常啊!”   旁边南星听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捂嘴笑道:“看来姑爷是读书读傻了,等到了将军府,你跟少爷都不住一个院子,平日连面都不好见,还担心什么。”   陆修远摸了摸鼻子,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小少爷冲他扬了扬下巴:“到时你就安心读书,每日三餐都给你做好送到你房间,不用想其他的。”   “嗯嗯。”他点了点头,不过想到刚才南星说的话,两人不在一个院子,面都可能不经常见,他又觉得有些可惜。   对方好像猜到了陆修远的心思,戳了戳他肩膀:“你不用觉得失落,等祖母寿宴一过,咱们就出去租个院子自己住。”   陆修远卡壳了一下,他正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时,门外小二就送热水上来了。   没有再多聊,两个人分别去冲了个澡,等吃过饭又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这才在下午时候,换上提前准备好的新衣。   穿戴完毕,陆修远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小少爷给他准备的衣服是一条绣满祥云的青色长袍,深色的玉带缠绕腰间,上面还挂着两组佩玉,随着他的动作,正不断的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听着这珩铛佩环的声音,他不由得放缓了步伐动作。   男子带着玉佩可不是为了听着撞击声悦耳,而是提醒行为举止必须从容适度。   做了几个动作,适应了这身衣服后,外面的门也打开,时云琛摇晃着玉扇走了进来。   “准备好了吗?弄好了我们就出发了?”   陆修远抬头打量了眼,对方换了一身暖色海天霞长袍,上面用银线绣了跟自己身上一样的纹理,腰间一枚金玉带,勾勒出少年纤细的腰身。   双眼艰难的从那盈盈一握的腰上离开,他这才看向对方的脸,然后愣住了。   “你怎么点这个了?”   陆修远站起身,脸凑到对方面前,眼睛紧盯着眉心那点朱红。   时云琛虚指了下:“你说这朱砂?”   看到他点头后,对方解释道:“现在来了京城,弄这个自然是为了表明身份啊,怎么?难道不好看?”   “不不,挺好看的。”   他只是没想到,就多一抹朱红而已,怎么会让人气质变化那么大?   如果说小少爷之前是那种很单纯的少年感、清贵感,那么眉间点上一枚美人痣后,整张脸一下子变得艳丽飞扬起来。   不过,真好看啊,吸溜……   眼睛紧盯着对方,他忍不住拉过小少爷的手儿牵着,“我们现在出发吧。”   两人收拾好了行李,驾着马车离开。   将军府离客栈有段距离,他们又坐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目的地。   南星下车去给门房递帖子,陆修远就掀开车帘打量着眼前的宅院。   外面的墙院经过时光岁月洗礼,一种沉淀的古朴感扑面而来。   门两侧有高大威猛的石狮子坐镇,正中间门牌匾上写着镇国将军府五个大字,笔迹苍劲有力,字里行间充斥着大气磅礴的气势。   整体院落因为视线问题,一时看不全,不过也能猜到至少也是四进的一座府邸。   以后他要是也能买个这种院子,那日子过的可不要太爽。   也许是看到他眼里的赞叹,时云琛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别看这宅院好,实际上时家现在也就剩这座宅院能看了,其他的全都不值一提。”   曾经的名门望族,现在全靠着祖传的府邸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风光,想来还是真是可笑。   陆修远伸手握了握对方,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坐在那边等候了片刻,却迟迟不见里面的门房出来。   现在正是下午最闷热的时候,空气中热浪滚滚,就像是蒸锅一样。   他们坐在马车里面还好,南星在门口候着已经被烈日晒得汗流浃背。   时云琛双眉紧蹙,一盏茶过后,对方突然招呼南星回来。   “少爷怎么了?”   南星小跑过来,袖子不停的擦拭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别站外面了,你坐马车上面等吧。”   “哎?那怎么能行?”南星连连摆手,“我站外面等就好了。”   时云琛没跟他废话,自己直接跳下马车,然后招呼陆修远。   “走,让南星在车上等,咱们去附近逛逛,找地方吃吃茶。”   “啊?少爷这样不太好吧?”南星神色为难,“府里人会不会说我们没有礼数啊?”   “礼数?跟个纸老虎谈什么礼数?”时云琛挑眉不屑道:“更何况是对方先搞事情的。”   听了这话,陆修远忍不住冲对方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刚进去的门房明显被截住,里面的人都什么性格还不清楚,不过看这大热天的下马威,估计也是不好相处的主。   但他们这次打错了算盘,也许换个人可能就在这边一直等着,可他们没想到时云琛完全不吃这套。   陆修远跟随着对方动作跳下马车,南星也被塞了进去。   他虽然不太了解这府内人的底细,但时云琛敢这么做,肯定也有自己的底气,他还是默默跟着吃茶乘凉去吧。   两人在附近茶楼点了壶茶,又吃了几块点心,他们悠哉悠哉的一直坐到了西边日落。   看着远处残留的那片彩霞,光影明灭间时云琛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都这个时辰了,南星还不过来,我那祖母怕不是昏了头,忘了是谁让时家能保住府邸苟存到现在?”   陆修远内心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本家比他想象中的好像还要麻烦些,果然宅院大了就是弯弯绕绕多。   就着茶将盘里的点心吃的差不多了,南星才一路小跑着找了过来。   此时外面天边的晚霞已经逐渐散去,南星气喘吁吁的给时云琛汇报最新情况。   “少爷,刚府里的人说老祖宗午睡没办法通知,所以才不小心怠慢了咱们,现在正在门口迎接我们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家是炮灰不用在意,京城是小攻的大舞台,等安顿下来就开始表演了。   家里老人去世,之后还有面试要准备,这段时间更新不稳定,先说声抱歉,等我回来会多更的。   好多!好多营养液!呜呜呜爱了爱了! 第113章   等到了镇国将军府, 门前也不过站着零星几个人,通过介绍,陆修远大概弄明白了这都是些什么人。   来人是时云琛的大伯母还有二伯母, 身边还跟着几位堂兄弟。   她们口里的老祖宗因为睡醒后头昏昏沉沉的,便见都没见, 又去休息了。   那两位伯母刚看到时云琛那会, 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便掩饰下去, 又重新挂上了笑容, 吩咐丫鬟们先带去休息的院子,有什么事情,等明早老祖宗清醒了再说。   进了正门, 迎面是一面雕刻气势恢宏的八字影壁,穿过垂花门,来到正院,跟着两个丫鬟走过抄手游廊, 这才来到内院。   之后又七拐八拐的走了几条路,绕过了几道假山, 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离后街最近的一处院子。   时云琛抬头看了一眼, 撇了撇嘴, 还没说话, 耳朵便听到假山后面好像有其他女眷的声音。   “听说祖母这次过寿三叔没有回来诶,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竟然被一个哥儿迷得昏头转向,连家都不回了。”   “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呢,勾引的三叔家都不要了, 去小乡村隐居,那种日子能是人过的嘛。”   “前段时间听我娘说祖母要把三叔家的小哥儿许配给蒋大人家的嫡次子,结果没两天三叔就来信自己儿子已经跟一个乡下的泥腿子定亲了,这可笑死我了。”   “可不是嘛,到手的荣华富贵飞了,只能说乡下人就是目光短浅。”   “这次小堂弟替三叔过来祝寿,还带着自己的泥腿子定亲对象,我们就坐在着等,肯定能等到他们过来的,到时候就能见到三叔家的小堂弟长什么模样了。”   “长什么样这还用说?堂弟在乡下长大的,肯定土里土气的,没准连咱家的丫鬟都比不上呢。”   后面的话越说越离谱,旁边的那两个丫鬟看到他们也听的差不多了,这才装作不经意的咳了两声。   “咳咳,前面就是三老爷以前居住的院子,前些日子打扫好了,就等郎君你们来住了。”   时云琛没有搭理那个丫鬟,只是摇着玉扇似笑非笑的望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假山侧边的姑娘们听到这都愣住了,她们没想到背后吐槽别人正好被正主撞见,纷纷尴尬的用手帕遮住了嘴巴。   不过她们虽然觉得尴尬,但对素未谋面的小堂弟的好奇占据了上风,其中一人带头,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打招呼。   “堂弟好,我是你大伯母家的二堂姐……”   按她们推测的,乡下长大的人,身上难免有些土气,所以望过来的视线,带着些许的高高在上。   下一秒,那几人就傻眼了。   通过额前的朱砂,她们轻易的就辨别了两人的身份,只是入目看到的画面,却跟心里之前想象的怎么都对不上号。   眼前穿金戴玉打扮不俗的两位青葱少年,竟然就是三叔乡下养大的哥儿跟他的泥腿子定亲对象?   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两人的气质比自己家的堂兄弟都要好,这令她们都有些难以接受。   时云琛欣赏了一番对面傻眼的表情后,便领着南星先离开了。   身后的小姑娘见自己打招呼竟然被无视,她瞅了一眼旁边的丫鬟,她们现在虽然都低垂着头,但刚才发生的一幕肯定也都听见了,不由得恼羞成怒的跺了跺脚。   “乡下来的就是没规矩!”   时云琛听到这话,没有搭理这些人,只是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对方看到自己被无视,脸都气红了。   “你们等着!明天我让大哥过来教训你们!”   没有管身后的人,他们来到了院子,打量着眼前的布局,青砖黛瓦的小别院,里面还种了一棵大桂树。   现在正值金秋,桂花盛开的季节,他们站在门口就能闻到浓郁的桂花香气。   “这边是给郎君准备的,姑爷的在隔壁院子。”   那两个丫鬟带完路,便都退下了,时云琛让南星将行李都收拾好,房间再打扫一遍,弄好了这一切后,才去小厨房做点随便做点吃食。   他们这一路奔波,现在好不容易停下来,陆修远也实在没什么精神看书,便泡了个澡,天一黑就上床休息了。   次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陆修远便起床来到了院子。   鼻尖嗅着浓郁的桂花香,他开始做舒展运动,活动活动筋骨。   扭腰转身的时候,视线透过院墙,能看到西侧的一片竹林,青翠欲滴,在微风的吹拂下,竹叶发出飒飒的声响。   排除掉将军府人的态度问题,这个院子还是挺适合读书学习的。   锻炼完身体,陆修远洗漱好了去隔壁院子找时云琛吃饭。   今天的早饭是府里统一送各房的吃食,满满的摆了一大桌,他看了眼,除了早上现磨的豆浆,还有一盏燕窝,其余便是灌汤包、蟹黄包还有春卷之类的一些面食。   旁边还有小碟摆放的小青菜和豉汁排骨等菜肴,量虽然少,但种类多。   等吃过饭,他拉着时云琛准备在院子附近溜达溜达,摸索一下路线,总不能这么长时间,就一直在后院呆着。   之所以拉着小少爷,那是因为怕碰到其他女眷之类的,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探索完了附近的院子,陆修远也找到了一条偏僻可以绕到后门的路线。   现在天色已晚,他打算等明天有时间就出门逛逛。   他乡试只考了个倒数第一,虽然中了举人,但这成绩来到京城根本不够看的,他也知道自己水平不行,所以早就摆正了心态,这次考试纯粹是累积经验,并没有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   感受一下京城的学风,体验一把会试的感觉,顺便给时云琛祖母贺寿,这就是他的任务。   不过陆修远本来已经准备咸鱼躺平,可没想到还是有麻烦找上了门。   他这边刚跟时云琛吃过晚饭,正跟小少爷一起坐院里画旁边圆栱门后面的竹子,两人气氛甜蜜之际,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氛围。   “时云琛!时云琛!你快出来!”   人未见,声音先到。   守在门口的南星听到这话,瞬间打起精神,赶紧迎了上去。   “您找我们家少,郎君什么事啊?”   这人南星认识,就是昨天跟在大夫人身后的一个人,身份估计是府里的大少爷。   来人摩拳擦掌,面带微笑,明显就是来找茬的模样。   “我是时云琛的大堂哥,你家未来姑爷呢?让他出来,我要替堂弟关照关照他。”   一听这话,南星内心大喊不妙,连忙火急火燎的将这事去通知自家少爷。   这间院子不大,那人的声音又是刻意放大,陆修远在他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在留意了,现如今听到对方里的考校二字,不由的想到昨天那位小姐临走前放的狠话。   所以这人是过来帮忙找场子的?   两人放下笔,站起身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对方皮肤黝黑,再加上继承了北方的人高马大,这猛然看上去,竟不像个读书人,反倒像个武夫。   “堂哥来了。”冲来人行了一礼。   对方直接伸手制止,然后问陆修远道:“这个就算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会试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把握吗?”   “昨日刚来到贵府,还没怎么准备。”   听到他这么说,那人得意的笑笑,“那弟夫你可要多上点心啊,你们临碣省的举人名额水分很大,就算是解元来到京城,跟我们太学比起来,那也是排不上号啊。”   听到这话,陆修远没有说话,也没反驳,只是面带微笑默默注视着对方。   那人见状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道:“你那乡试题目还记得怎么答的嘛?弟夫可以默写出来,堂兄可以帮你指点一番。”   虽然不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不过反正没什么好事就是了,陆修远直接借口说考完试便不记得了,给蒙混了过去。   那堂兄听了还可惜的摇了摇头,“我们太学虽然不用乡试便可考会试,不过夫子前两天倒是让我们练了一下乡试题,我做了一下,难度也不怎么高嘛!”   他就默默看着对方在面前不停的秀优越,不停的嘚瑟京城太学的教学水平高,这要是别人,没准真的会被打击到,然后自卑的想钻缝遁地。   可陆修远不吃这套,他早就在之前领教过了古代教育资源如何的不平衡,对于对方口中的太学,他虽然向往,但也知道自己是绝无可能进去读书的,早就摆正了心态,农家子自然有农家子的学习方法,他也不一定差别人什么。   对方一大通话说完,看到陆修远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后,忍不住皱起眉,开始放杀手锏。   那人从怀里胡乱掏出了一堆纸,递了过来。   “喏,弟夫,这是堂兄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陆修远礼貌性的接过纸张,展开捋了一下上面的折痕,发现这文章上面竟然写的是今年的乡试题目,抬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对方一眼。   “这可是我们丙班水平测试写的文章,堂兄帮你随便拿了一份,给你做个参考。”   对方笑容憨厚,话也说的是一脸人畜无害,但那行为却是用心险恶。   不就是想让他看到别人写的好文章,自己发现差距太大,继而产生绝望的情绪,影响考试发挥,或者直接就自暴自弃,从此一蹶不振吗?   如果对方真的是打这个主意,那可真是小看他陆修远了。   收下文章,那位堂哥没有呆多久便步伐潇洒的离开了,南星气的站在门口,冲着对方的背影一顿呲牙咧嘴。   时云琛也有些担心陆修远,在对方走后,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   “你不要被大堂哥的话影响到了,他就是府上一个不学无术的一个纨绔,读书根本比不过你的,再说了,我们这次也只是积累经验,你现在还年轻,不用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   听到对方的安慰,陆修远回握了一下对方,“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小少爷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天马上要黑了,两人只好各回各院,有什么事情只能等到第二天再讨论。   陆修远回到自己房间,重新将那刚才那几张纸掏了出来,仔细缕平了褶皱部分,才开始认真看起来。   写这篇文章的人很厉害,用词精准贴切让人读起来有着扑面而来的画面感,而且这明明是截搭题,此人回答的却浑圆天成,看起来自然无比,一点都不突兀。   一口气将第一个人的题目全都读完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好的文章看起来赏心悦目,他自己心情也轻快了不少。   不过随之而来的,他也更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跟京城学子们的差距,这让他对会试心里更没底了,这差距太大了,简直云泥之别。   陆修远垂眸凝视着文章顶栏沈从之三个大字,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他的心态也在慢慢改变。   如果说他最开始只是抱着来见识一番,积累经验的心情过来参加会试的,那么经过今天这件事情后,他又转了另一种心态。   不是看到别人优秀的文章受到打击,而是看到别人的优点,产生了不服输想并驾齐驱甚至超越对方的心思。   他不想屈居下位,既然别人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陆修远起身来到窗边负手而立,现在距离会试差不多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他望着天上高挂的明月开始思考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快速提高自己的水平。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的事忙完了,下周还要面试,可能更新少了点,放心不会弃坑的,后面还好多故事没展开呢,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嗷~害羞捂脸,(*/ω\*)爱你们鸭! 第114章   次日, 吃过饭后,陆修远沿着昨天探索的那条小路,绕过花园通过后门去街上逛一逛。   因为是偷溜出去, 也不方便带着别人,他就自己一个人带了点钱便来到街上。   之前陆修远一直生活在镇上, 小镇的热闹再熟悉不过, 可现今来到了京城,那街道上的繁华自然是甩平安镇八条街。   脚下的青石板平整光滑, 街道宽阔足够三四辆马车并驾齐驱, 两侧的摊贩物品摆放整齐,种类繁多,看着令人眼花缭乱。   除了这些, 还有很多卖一些吃食的,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的烤栗子还有烤地瓜的香气,闻着令人垂涎欲滴。   陆修远早饭没吃多少,现在闻到食物的香气也没有委屈自己, 直接买了一包板栗边吃边走。   他此次出门,目的地是同乡会馆, 那是省城考出来做官的人,建出来扶持同乡的住所, 专门提供给盘缠不多的寒门子弟居住。   他去那边是打算观察一下其他学子是怎么学习的, 复习的怎么样了, 初来乍到大家的状态都如何。   会馆建立的地址有些偏僻,陆修远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到, 入目是一个很大的宅院,里面类似小平房一样建了很多小房间。   陆修远去到的时候,正有不少学子在那边做午饭, 也有人抱着书本在摇头晃脑的背书,对于陌生人的到来,他们早已习惯,那些人眼皮都没抬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他干脆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在一旁细细观察。   这边环境虽然大,但院子里杂物多,偶尔一阵热风吹过来,还能闻到一些醉酒的糟糕味道。   就这么坐了大半天,陆修远等到下午的时候又去附近街道逛了一圈,最终叹息而归。   这大半天的时间,让他大概摸清楚了那些读书人的生活轨迹,很多人来到繁华的京城迷失了自己,吃喝享乐饮酒纵歌,也有抱着书本死命看,不管怎么样,那些人的经验对他都没什么可参考性。   要想通过会试,光靠背书读书是不行的,他之所以乡试能通过,一是因为原主底子知识储备不错,自己只要理解融会贯通,再加上他模仿历届优秀乡试文章,这才侥幸通过。   可会试不吃这套,而时云琛的那个大堂哥给他的那几篇文章,虽然是存着打击他的心思,但陆修远还挺感谢的,多亏那篇文章让他这么早就见识到了他跟京城学子的差距。   回到附近的街道上,他随便找了个茶摊坐下来喝碗绿豆汤,解解暑气凉快一会。   现在虽然已经傍晚,但正午的余温还在,他不过走了一段路,身上的衣服便已经湿透了,黏答答的,有些不舒服。   陆修远坐下拿过摊主提供的蒲扇,边喝绿豆汤,边扇风乘凉。   一口气灌了两大碗,他这才终于缓过来劲,这才有功夫打量四周。   这边角落虽然偏僻,但因为是块阴凉地,有不少人自带板凳过来乘凉的,听着别人的八卦声音,他之前焦躁烦闷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余光瞥到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位老乞丐,正半坐在地上往这边打量。   对方衣衫虽然破旧,但还算整洁干净,陆修远见对方嘴唇干裂,想是大热天这么一直坐着也挺受罪,干脆起身请对方过来喝两碗绿豆汤解暑。   反正加了糖的绿豆汤也不过一文一碗,也不怎么值钱,这么热的天,对方岁数这么大了可别热脱水。   “老伯,你坐那边空气不流通,这天实在是闷热,不如来这边喝两碗绿豆汤解解暑吧?”   对方听了他的邀请,抬眼瞅了他一眼,随后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说道:“小子谢谢你的好意,只不过我不喝绿豆汤,我想喝酒。”   那人的回答让陆修远怔了一下,这么热的天竟然要喝酒?   旁边茶摊上的老板听了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人家小公子好心请你喝水,你个老乞丐就是事多,还要喝酒,脸大不大啊!”   乞丐对老板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双眼发亮的盯着他看。   “城南那边新开了家酒馆,只十文钱便能得一大碗,那酒水喝起来清亮香甜,让老乞丐我实在念念不忘。”   陆修远对这些事倒觉得无所谓,他本来就是觉得对方窝在墙边,被热浪蒸的有些不忍,既然对方想喝酒,这对他来说也不算难事,干脆满足了罢,就当日行一善了。   跟着老乞丐来到城南的那家酒馆,他跟着也尝了一碗,味道果然不错,比他在平安镇那里喝过的还要好喝,一口气干了两碗,他晃了晃脑袋,又想到了家里的时云琛,干脆拎了两坛,准备带回去给对方也尝尝。   等他回到院子,外面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南星将饭菜摆到了院子里,今天天气热,房间里冰块已经用完了,晚饭只能在外面吃了。   好在这边又是大树又是竹林的,倒也不怎么炎热,在外面吃也挺凉爽。   陆修远将下午买的那两坛酒放到了餐桌上,“这是今天在城南买的酒,我喝着不错,想着带回来让你也尝尝。”   时云琛打开塞子闻了下,“是挺不错的。”   南星又回房间找了两个酒碗,端起酒坛来给两人碗里都满上。   时云琛见他眉头微皱,嘴角也没了平时的笑意,不由得关心道:“怎么突然想到喝酒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陆修远接过酒碗喝了一口,然后叹了口气,他们两人之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将今天在大街上的所见所得告诉了对方。   时云琛给他碗里夹菜,“今天喝酒就是因为愁这个?”   “喝酒只是凑巧,不过为这事发愁也是真的。”他望着对方眼神有些无奈,“教育阶级固化太严重了,普通人要是想靠读书出头,实在有些难。”   他今天看到的那些,大部分来这边备考的读书人,都只能闷头苦读,根本没有人能教导,即使在省城拔尖,来到京城可就不一定了,会试可是全国一起考的,更别提学风更浓重的江南才子了。   对方听了这话,垂眸沉思了片刻,然后道:“这次出门我带了不少好东西,进不去太学,我们也许可以花重金聘请个夫子给你指导学问?”   “别别别。”陆修远连忙摆手拒绝,“重金不划算,更何况请过来的夫子教学水平也不一定多高,正常那些厉害的,那可是用钱都不一定请不到的。”   京城是最繁华的都城,市场都鱼目混珠,夫子水平肯定也良莠不齐,他们初来乍到,不了解市场,还是算了。   见这招不行,时云琛便安慰道:“不行的话那这次就随便考考,全当给你积累经验,等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江南游学,那边学风重,官僚主义也不浓,只要有本事,总能找到教导文章的好师父,你看如何?”   对方的话直接戳中了陆修远柔软的内心,他没忍住拉过对方的手轻轻吻了下,“没事的你不用太紧张,等我再想想办法。”   想办法?还能想什么办法?时云琛内心不太看好,因为之前陆修远拜许大夫为师的事情,现在他再找教导文章的师父,也不太好找了,毕竟有才学的大儒怎么会同意呢。   只不过这事自己也不好干预,只好等会试结束回去,去江南那边探探情况了。   昨夜与时云琛饮酒到夜深,早上醒来的时候陆修远精神还有些恍惚。   用凉水洗漱过后,总算清醒了一些,等他吃完早饭,继续出去探路。   昨天只观察了一天,得出的结论可能有些片面,他打算多观察两天再安排自己的学习计划。   就这么逛了几天,陆修远坐在茶摊那边歇息的时候,又遇到了之前的老乞丐,他坐着反正也无聊,不如请对方去喝酒,顺便想打听一些消息。   将对方请到之前的酒馆坐下,他这边还没询问呢,那边老乞丐便自己开口了。   “你也是今年来参加会试的考生吧?”老乞丐豪饮了一口酒,开始说道:“你们乡下来的学子是没什么希望的,还是早点放弃回家去吧。”   陆修远虽然不知道对方从哪看出来他的来历,但他对老乞丐的一些话有些不赞同。   他也跟着喝了一口酒,然后将历史上那些寒门逆袭的那些名人说了一番,给对方举例论证起来。   老乞丐听了一直哈哈直笑,“年轻人,这些事情你想的太简单了,这可都是拼天赋的。”   看到对方一口干了碗里的酒,陆修远拿过坛子又给老乞丐的碗里满上。   对方摩挲着酒碗,开始长吁短叹的给他解释道:“人家官宦子弟家里有名师指导,再不济去读个太学,还是可以勤能补拙的,而穷人家的孩子,只要天赋差一点,那就完全没有希望咯。”   陆修远听了这话也有点惊讶,想不到一个老乞丐竟然也懂这些,他连忙给自己的酒碗续满,然后敬对方酒。   “老伯您不妨再详细说说。”   对方听了这话,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好说的。”   老乞丐在京城讨了一辈子饭,对于这种事,见过无数次,早就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不过看到陆修远诚恳的目光,又想到喝了他那么多酒,又有些过意不去,便开口说道。   “明天京城大儒吴大人会给太学的学生讲经学习,你要是想听的话,可以一大早去占个位置听听。”   讲经?他没听过这事,连忙追问对方,“是什么人都可以去吗?地点在哪?”   大地方讲究多,别无意冒犯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老乞丐听了这问,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酒,陆修远连忙又给满上,对方这才笑呵呵的开口:“这是老乞丐讨饭的时候听太学的学生说的,没有什么条件,你想去尽管去就好。” 第115章   跟老乞丐道过谢, 又送了对方一坛酒,陆修远这才心情愉快的回到院子。   今天天气炎热,晚饭还是两人坐桂花树下吃, 等他洗过手上桌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桌上的伙食变好了。   以前只有早上才有的燕窝, 现在下午又多了一碗, 晚上的菜一般是六道,现在直接翻了一倍变成了十二盘。   看着桌上的双鸡双鱼还有炖牛肉, 陆修远忍不住发出疑问。   “怎么突然又加了这么多菜?我们吃不完吧。”   时云琛这会刚擦干净手, 拍了拍掌坐到他旁边笑的一脸得意:“这不是之前那个大堂哥过来嘚瑟,今天我去给对方小小的添了一点麻烦,又顺便添油加醋说了一些事, 然后就这样咯。”   陆修远想着那个堂哥人高马大的,再加上心思阴险,不太好相处,他这些天一直外出, 留小少爷一人在家好像也不太好。   “这些大家族的事情太麻烦了,不如等过两天给你祖母庆完寿, 我们就搬出去吧。”   时云琛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下,神情疑惑道:“为什么要搬?我在这边住的可刚得趣呢。”   “嗯?什么得趣?”陆修远问道。   听了这话, 对方放下筷子笑眯眯道:“我这两天发现个秘密, 你别看这是本家, 其实比想象中的还要穷,全家家当加起来都不如我大哥富裕。”   他看了眼桌上的饭菜, 有些不懂,这伙食不挺好的?   “这都是表面假象,都是管家的大伯母强撑起来的, 为的就是过两天的祖母大寿,多邀请一些官夫人过来吃饭,顺便把府里的未出阁的堂姐堂妹的介绍一番,好找个有钱的夫婿。”   陆修远想到第一天过来时听到的那些女孩们的议论,“不是有那个什么,蒋大人的嫡次子了?”   “就一个蒋家怎么能够呢?”时云琛撇了撇嘴,“本家开销那么大,把姑娘们全部都嫁出去,也就才能勉强维持周转。”   啊这,大家族果然好复杂,他情不自禁感慨了一句。   时云琛想到今天中午的事情,就心里恼火。   “拖了这么久,今天可算见到那个老太婆了,”小少爷语气忿忿,“她们不是好面嘛,中午老太婆跟我客套的时候,我直接把在家的用餐标准说了一下,一定要整整她们。”   陆修远望着桌上的丰盛晚餐,咽了咽口水,然后伙食就翻倍了?   “哼,除了吃饭,还有早晚各一盏燕窝,中午六七样点心,这么大的家族,不会吃不起吧?”   时云琛端起碗喝了一口燕窝,砸了咂嘴,“我就这么一激,大伯母她们就受不了了。”   “所以还不能走,就算贺完寿我们也要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一直待到你会试结束,就是要看她们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模样,顺便出出气。”   喝完燕窝,末了对方还发表了一下感想:“这个品质一般,不如大哥之前带的好。”   看到小少爷高兴的样子,陆修远失笑,干脆随他去了,反正他对这些也无所谓。   次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陆修远便起床吃早饭好准备去参加那个讲课。   他现在文章想要进步,急需别人几点一番,或者听听别人的意见,自己肯定受益良多。   之前只是苦于京城权贵多,他对这边也不熟悉,而之前许大夫给他的推荐信,那么大的人情,他也不想随便用掉,故而才耽误下来。   这次通过老乞丐的嘴里,知晓了有大儒讲课,也没功夫管什么对方为何讲课之类的了,先蹭了课再说。   只是不知道这个吴大人,是不是之前许大夫说的那个吴大人。   陆修远换好了衣服,按照老乞丐给的地址一路找寻了过去,这次讲课的地址在太学附近的一座书院,等他到的时候,时间不算太早,那边已经坐了十几人了。   他挑了个看着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安静的当个鹌鹑,顺便偷偷听一下周围学生们的聊天,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通过旁边人的闲言碎语,陆修远大概拼凑出了吴大人开课讲经的目的。   因为现如今二皇子风头正茂,书院里年轻一代的学生大部分都被笼络了去,朝堂现在就剩下零星一点老人守着大皇子一派,现在吴大人开堂讲课,是为了拉拢人才。   赶在会试前给学生解难答惑,这样一来对方如果顺利考过,那是要承情的,以后就算不是大皇子那边的人,也不会去给二皇子那边帮忙。   能在太学念书的人,家里基本都是权贵,再就是各省被保送的精英,消息来源一般可靠。   对于那些人口里的阵营,陆修远并不在意,他之前听时将军讲过朝堂的情况,既然跟二皇子赵家那边本来就不和,那来蹭大皇子这边的课就更无所谓了。   想完这些事情,他环视了一圈,现在距离他过来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房间内还是之前的十几个人,都这个点了,看来今天人数应该就这样了。   没等一会,众人口中的吴大人便穿着一身深色常服来到了最前方,而在对方出现的瞬间,房间的大家都很自觉的停止说话,视线看向前方。   吴大人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直接就着之前乡试的考试题目开始讲解起来。   陆修远听了这话,眼前一亮,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他这趟来的着实不亏!   在对方开始讲解第一道截搭题的时候,他就收回了心思专心投入到吴大人的讲解分析之中。   讲完了乡试题目,对方又开始分析策论,吴大人吐字清晰,用词恰当,讲课的时候还不失幽默,陆修远听的求知若渴。   对方讲完所有题目后,又开始在房间内找人上台讲解一下自己的想法跟答题思路,集思广益,更好的扩展知识面。   陆修远看到吴大人的视线不停的在他们十几个人中巡逻,吓的赶紧低下了头,他怕蹭课被发现惹来不喜,最好还是别让对方看到他这种不熟悉的脸。   好在房间内不止他这么紧张,其他人见到吴大人说这话,神情都难免有些畏缩,想法什么的不都写到卷子上了,为什么还要站起来大声说出去,为了避免视线接触,大部分人都低下了头。   吴大人见众人都不敢上,内心叹了口气,只好点名自己的学生。   “沈从之,你上来说下你的破题思路。”   听到这个名字,陆修远忍不住抬头向那人望去,这不是之前那个大堂哥说的丙班的那个沈从之?对方这次乡试的文章还在自己手里存着呢。   沈从之起身来到台阶上,就着台上乡试的题目,开始解释起来自己的想法。   陆修远研究过对方的文章,现如今本人就在自己面前讲解破题思路,他赶紧坐正认真听了起来。   对方讲完题,他对文章的了解又进一步加深了不少,提笔赶紧将自己的心得记了下来。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别看他现在思路清晰,这要是不趁着热乎记下来,过不了多久大脑就给忘了,不容易再想起来。   沈从之讲完下台,吴大人根据对方的回答,又补充了几个其他想法,他在下面听的奋笔疾书记个不停。   不过毛笔记录实在是有点慢,他在想下次如果还有这种活动,一定要把小少爷的眉笔偷出来用。   这次讲课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时间已经过了正午,不过陆修远还不饿,他现在听课听的正兴奋呢。   好在最后结束的时候,吴大人说明天还会过来,这次讲课差不多要持续四五天,这对他来说可真是个好消息。   讲课结束,陆修远等大部分人都离开后才开始低头离开,等他回到了院里,中午的点心都没吃就将自己关进房间里开始整理今天课堂上的知识。   梳理完毕,他又满头大汗的来到时云琛的院子开始砰砰敲门。   南星将门打开,里面的人语气无奈道:“一惊一乍的,你这是怎么了?”   陆修远进了房间就语气焦急道:“阿琛,你把你画眉毛的笔找出来让我用用。”   “嗯?你要那个做什么?”对方疑惑不懂,不过还是在旁边的梳洗台那边找了给他。   “你看看这几种,你要用哪个?”   他盯着眼前的好大一块螺子黛,旁边还有几支处理好的铜黛和螺黛。   唔,看着处理之后的个头都有点小,有点怕不够写字的,思索片刻后,他伸手摸过了那块螺子黛,“这个给我用一点。”   然后小少爷就一脸懵的看着陆修远将螺子黛拿过去,用匕首削掉了一长条,将剩下残缺的那大半块又塞到了自己手里。 !!!   这可是他大哥好不容易给他淘到的宝贝!   “陆二郎!!”   时云琛拿着那大半块螺子黛就追了出去:“你给我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少爷不画眉,那个螺子黛单纯摆着好看的,炫富。   结果被老攻糟蹋了。   陆修远:别打我,我只是学习学昏了头。    第116章   南星捧着托盘, 愣愣的看着少爷追了出去,然后给远处的姑爷投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虽然自家少爷平时也不怎么用,但那么一大块螺子黛就被糟蹋了, 看着还是很心疼的啊。   被追上来教训一通的陆修远,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忙站一旁给小少爷捏腰捶腿, 伏低做小。   “阿琛,我刚才学昏了头, 没想那么多就拿过去用了, 你别怪我了好不好?”   “你弄这个做什么?”   那螺黛时云琛本来就不怎么用,现在对方更好奇的是他拿这个要做什么用。   陆修远干脆直接演示起来,他用细竹片将螺黛条露出一些头, 紧紧贴合用绳子捆住,然后在旁边的纸张上面书写起来。   “这样听课的时候记笔记比较方便一点。”   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云琛眉头微蹙,“明日我让南星给你做两支炭笔, 下次就别再打这螺子黛的主意了。”   什么?!   “这是螺子黛?”陆修远惊讶的望着手里的简易“铅笔”。   “不然呢?”小少爷斜了他一眼,“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 这真的是罪过,他竟然敢用这么宝贵的东西拿来做铅笔。   “我现在给他拼回去还来得及吗?”他盯着手里的笔喃喃道。   “算了, 没什么的, 我平时也不用这些, 这次拿过来也是给别人看的。”   时云琛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这些。   等这边笔做完, 他又赶紧将之前整理的知识点全都都记下来,果然换了一种拿笔姿势,写字速度就是又快又稳。   整理完笔记, 陆修远带着纸张又来到昨天的书院继续蹭课。   今天吴大人来得晚,他右侧的一名学生可能是等急了,四处张望着打算找人聊天,这就让对方发现了旁边陌生面孔的陆修远,好奇之下,忍不住过来搭讪。   “这位兄台,在下看着挺面生的,你不是我们学院的人吧?”   陆修远就是一个蹭课的,现在听到他们本院学生的疑问,态度自然摆的十分诚恳。   “不是,陆某钦慕吴大人已久,前两日机缘巧合之下听闻大人要在这边讲经,便想过来见识一番。”   说完,他双手有些局促的蹭了下桌面,“我这样过来听课不会不合规矩吧?”   那人听了这话,爽朗一笑,“没事,你不用太紧张放心听就是,吴大人很和蔼亲切的,他不在意这些。”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陆修远佯装松了口气。看这人的反应,他们好像不在意这些细节,对他来说也算是好消息了。   可能等的实在无聊,那人停了一会又忍不住过来搭话,还问他中午回去打算吃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问题,让陆修远梦回上学年代,同桌也是这么暗搓搓的在上课期间不停的问他:中午吃什么?下午吃什么?夜宵吃什么?   “听完课就正午了,那自然是家里做什么就吃什么了。”   对方听到这个回答撇了撇嘴,“吃了十几年,家里的饭菜早就吃腻了。”   陆修远没回这话,只是默默在旁边调试自己的“铅笔”,为一会的记笔记做准备。   那人见他不搭理自己,忍不住又戳了戳他胳膊,“兄台,一会正午不如我们去醉仙楼吃酒去啊,这样吃完回来正好听下午的课。”   陆修远转过头,望着对方那双充满向往的眼神,委婉拒绝道:“中午回家吃过饭还要把上午的笔记整理出来,估计没时间出去吃饭了。”   “笔记笔记笔记。”对方长叹了一口气趴在了桌面上,一脸生不如死,“你怎么跟甲班沈从之一个德行,整天就知道学习学习,无不无聊啊?”   听到甲班的沈从之,他手下的动作一顿:“甲班的沈从之?”   “对啊,你也听说过此人吧?”对方说完这话,还往陆修远这边靠近了一点,“别看他做文章好经常被夫子夸赞,平日也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背地里人品那是相当不咋地。”   “他不是师从吴大人嘛,底下还有个小师弟,我听别人说沈从之经常欺负看不起这个师弟,经常刁难对方,然后……”   额,经过这短暂的相处,陆修远算是清楚了自己的同桌是个什么性格了,学习不想学,八卦聊天第一名。   不过谣言这种东西,可信度也不高,他虽然只听了一天课,但看沈从之的一些表现也能看出来是个谦谦君子。   只是,他想到了之前那个大堂哥的话,对方竟然说写出这么优秀文章的沈从之是丙班的,这存的什么心思显然易见。   那个说八卦的人,见自己讲完这些小道消息,陆修远还是无动于衷,完全没有贴过来听自己细说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扫兴。   “算了算了,不打扰你们学习了,我还是找别人聊去吧。”   陆修远拿着笔,冲对方歉意笑笑。   那人看了他一眼,无趣的撇了撇嘴嘟囔道:“你也不用拘束,吴大人人挺好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尽管问就行。”   他谢过了对方的好意,然后看着那人又搭上了后面的人,在那里热火朝天的聊上了。   没一会,吴大人就来到台上继续给下面的学子讲课,陆修远听的认真。   有刚才那同窗的话,这回他胆子也大了些,甚至还起来回答了问题。   等坐下后,他暗自留意周围人表情,看到大家对他这个陌生人并没有表示明显排斥,甚至前排的人听到他的观点,都扭过头来跟他讨论,这才让陆修远终于放下了心。   这种课堂气氛真的挺好,也让他越来越无法满足短短的五天听课。   会试将近,他做的文章也需要反馈,这时候要是能抱上吴大人这条大腿,那之后就不用愁了。   听完课后,陆修远就一直在寻思这事,怎么样才能不用许大夫的人情,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对方的认可?   只要能帮自己偶尔看看文章,稍微指点一下。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难,他一直想到吃饭,都没想到一个具体能实施的好方法。   晚饭期间,时云琛就看着陆修远一筷一筷的只知道扒米饭,整个人就跟傻了一般,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二郎你怎么了?是今天听课出什么意外了吗?”   看到面前的白嫩嫩的手指,陆修远这才回过神来:“也不算是吧,只是碰到个问题有些不好解决。”   对方听到这话乐了:“什么问题还能难倒你?要不要说出来听听?”   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就把白天自己的想法跟对方说了一下。   “所以我在想怎么能让吴大人在其他时候也能帮我指点一下文章。”   “这还不简单?送礼啊,多砸点钱就行了。”时云琛回答的不假思索,“这要是不同意,那肯定就是砸的少了。”   “这好像不太适用。”虽然只是短短两天相处,但陆修远觉得对方可不是用金钱就能摆平的。   要知道一个文人的真实性格,其实在文章和平时的行为处事中就能看出来。   陆修远也算是观察细节方面的小能手,按吴大人那性格,可不是什么钱都能收的。   “那除了用钱还能有什么办法?”小少爷疑惑。   “给他再多好东西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没有都无所谓,这要是能雪中送炭就好了。”   想到此,陆修远忍不住叹了口气:“可这大热天的,咱们也送不了炭啊。”   听到这么说,时云琛思索一番:“那要不要我找几个混混,你去英雄救美,哦不是英雄救人……”   “别别,这样不妥。”他连忙摆手打退对方危险的想法。   一起发愁着吃完一顿饭,两人情绪都有些低沉。   躺在床上,陆修远望着头顶的帐子发呆,其实要想跟一个人制造交集,除了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还有一种方法。   那就是在某一方面不小心冲撞到对方,比如之前语文课本中著名的僧敲月下门。   唐代诗人贾岛初次参加科举考试,然后骑着驴在路上想到了两句诗:“月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   他自己搁那纠结用推还是敲,两边游移不定结果不小心冲撞了当时出巡的京兆尹。   于是贾岛被侍卫们推搡到对方面前,禀明原委后,京兆尹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帮他确定了用敲字最适合,两人最后还成了普通朋友。   陆修远也想模仿一下,可又觉得不保险,纠结之际,意识也逐渐要坠入梦乡。   而就在意识半梦半醒之际,他突然睁开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在刚刚,他想到了很适用自己的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杠精!在客堂上做一匹野马!   要知道古代也是有很多杠精的,比如最著名的就是庄子跟惠子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除了这个,还有“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春江水暖,鹅不知耶”等一些为了杠而杠的言论。   等到明天不管对方提什么观点,自己都从另一角度刁钻的进行辩驳,绝对能吸引全部人的注意力。   只不过要注意的是小心别杠到吴大人,毕竟还是做旁观者围观两方辩论才最有意思。   至于这个被自己杠的人,陆修远瞄准了这两天课堂上一枝独秀的沈从之。   对方这两天可算是出尽风头,因为讲课老师是自己师父,所以经常被拎起来回答问题。   各种引经注典,说的头头是道,既然这样也更容易找到抬杠的地方。   想到此,陆修远内心忍不住乐了。   好兄弟,别独自美丽,让我也蹭蹭热度,咱俩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先为无辜的沈从之点个蜡。   以下科普,不喜可跳过。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个太经典就不说啦。   苏轼作诗:春江水暖鸭先知,毛奇龄却说:春江水暖,定该鸭知,鹅不知耶?春天江水暖了,就一定是鸭先知道吗?鹅就不知道吗?   那个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是孔融十岁跟父亲拜访太守李元礼,对方很有名,一般人根本见不到,然后孔融跟门卫说两家是世交是亲戚,守卫放进去后太守疑惑他都不认识,这怎么能世交?   孔融:我祖先孔子,你祖先老子,老子曾问道于老子,我们祖先认识不就是世交嘛。   然后没一会中大夫陈韪来了,听到刚才孔融的话,跟小孩较真就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孔融回道:陈大人小时候一定很聪明吧。 第117章   于是第二天, 每当沈从之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陆修远也紧接着举手示意,然后从另一个刁钻角度回答问题, 反正不论对方观点是什么,他就跟沈从之反着来。   简直把诸子百家中“名家”的“以非为是, 以是为非, 是非无度,而可与不可日变。”的诡辩理论, 发挥到了极致。   只是苦了被杠的沈从之。   对方本是一温柔和善的谦谦君子, 这两天被陆修远杠的嘴角都起了两个大泡。   憋的。   对此,陆修远只能在内心向沈从之表示歉意。   他也不想的,对方的一些观点自己也是很支持, 可以说两人想法基本都一样。   但现在为了引起吴大人的注意力,他只能违心的说出相反的言论。   不过这事对陆修远也算是有好处,毕竟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他现在换一种角度思考问题,能感觉到自己以前文章思想的片面性, 经不起推敲。   结果现在这故意抬杠的事一搞,反而给他补充了不少其他方面的知识, 让文章更具有立体性,倒是进步了不少。   反正经过这么一折腾, 整个房间的同学都注意到了陆修远这个外来听课人员了。   当然, 也不负他望的引起了吴大人的注意力, 对方视线也经常在陆修远身上停留,甚至经常点他让他回答问题。   而沈从之, 在被陆修远气的嘴角起了两个大泡后,现在只要看到他站起来回答问题,也跟着发表自己的不同观点, 对陆修远进行反驳。   吴大人对眼前这种现象自然是乐见其声,围观的十分得趣,偶尔还会在两人中间添一把干柴,让辩论之火烧的更猛烈些。   一来二去的,沈从之他们二人虽然因为互杠让文章进步很快,但也因为互相杠,弄的他们都有些上头,现在看到对方就头大。   一天下午,吃过了午饭的陆修远早早的就来到书院这边坐着等听课。   这会时间还早,吴大人还没到,隔壁的沈从之进了门之后,视线就一直不停的望向他这边,内心显然藏着什么大招要使。   结果没想到陆修远竟然一直不问,最后估计对方憋不住了,然后自己主动过来要找他“讨论问题”。   其他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坐在一旁围观他们辩论,有的甚至嗑上了瓜子。   “陆兄,既然我肯定的你偏要否定,我否定的你偏要肯定,我们现在再争论那些也没用,不如一起来探讨下古代的那些名家言论吧。”   难得见对方主动过来找他聊天,陆修远也只能硬着头皮询问道:“沈兄想说什么?”   沈从之见他答应,为了避免吓到他,刚想微微一笑表示和善,结果因为扯到嘴角的大泡又连忙停下。   “那自然是庄子与惠施的濠梁之辩,在下认为当时的胜者并非庄子,而是惠子才是。”   濠梁之辩,就是著名的子非鱼,庄子出游看到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于是发出感慨:鱼儿真快乐呀。   惠子反问: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快乐?   庄子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   惠子辩驳:我不是你,当然不知道你快不快乐;你也不是鱼,自然也是不知道鱼儿的快乐。   庄子一看这情况,赶紧叫停,重新回到开头的话题。   你问我怎么知道鱼的快乐,你这话就是表明已经知道我知道鱼快乐了,我告诉你,我就是在桥梁上知道的。   听了这话,陆修远垂眸沉思了片刻,这篇文章出自《庄子?秋水》,当时学习的时候文章就断在这里,就故事而言,看似是庄子赢了,毕竟辩论中,谁先不说话,就代表着认输了。   但这文章又是庄子那边的人编写的,所以惠子后来有没有说什么,现在已经无从知晓。   “我认为庄子的回答不符合逻辑,对方偷换概念,明明问的是庄子是如何知道鱼快乐,他却回我已知道,明明惠子问的是如何得知,他最后一句却偷换成你已知我知道。”   “所以,人鱼有别,同样的物种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快乐,你又怎么会知道鱼是快乐的呢?对此,我想知道陆兄怎么看?是否跟在下相同?”   沈从之紧扣逻辑,首先提出质疑。   陆修远一听这个问题,想都不想的就站在了对立面,把自己当成庄子,并且开始构思怎么接下来怎么辩驳。   惠子的言论主要是逻辑,层层递进,一点点推出结果,而庄子的则是比较唯心了,因为他是根据自己的感受来判断鱼的感受的,他觉得周围环境令他感到身心愉悦,故而看到水里的鱼儿,也觉得对方一定像他一样心情愉悦。   这是一种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唯心观点。   那么像这种逻辑问题,最好就是用唯心哲学的方式,来论证人的意识和世界的关系。   于是陆修远详细解释了一番天人万物合一的观点。   这套理论正好符合这个朝代背景,再加上古代中医也提倡人与自然互相影响那一套,所以沈从之卡了一下,不知道从何反驳,因为这也是他所赞同的。   只是这次陆修远站错了位置,他其实更偏向惠子一方,所以现在看到沈从之停顿,忍不住自己反辩道。   “刚才说的也不对,人根本无法证明鱼快不快乐,前面那套天人合一理论是我们自己的幻想,就像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花怎么会流泪,鸟怎么会惊心,这都是拟人,这种拟人是我们华夏特有的诗意浪漫。”   “如果抛去这层浪漫,认真的从哲学方面讲的话,即使人的意识影响着这个世界,但鱼是快乐还是不快乐这都是随机的,结果只能从中选取一。”   沈从之听的不懂,虚心请教道:“按陆兄刚才所说,既然人的意识能改变这世界,那为什么不能直接让鱼快乐?”   听了这个问题,旁边的人也都认真的盯着陆修远,打算听他怎么回答。   陆修远正在想怎么给对方举例子,余光瞥到他同桌正在那里摇骰子,干脆借过来一用。   骰子在小木盒里摇晃几圈后被他盖在了桌面上。   “我摇到的数字是几?”   旁边的同桌听声音辨别了下:“我经常玩能听出来,我猜是一!”   陆修远没有理会,他认真望着沈从之继续说道:“在揭开盖子之前,一共有六个答案,它可以是六个数字中任意一个,所以答案有六个。”   他手指轻轻点了点木盒:“而在我打开盖子的时候,他只会是一个答案。懂了吗?”   这就是后世著名的薛定谔的猫理论,现在只是换了个呈现方式展现了出来。   周围围观的学子听的所有所思,只有沈从之问道:“所以人能把万物从众多可能变成一个结果,却不能自主的选择是哪一个?”   陆修远点了点头:“人与鱼不同,现在受条件所致,的确证明不了鱼是否快乐,以后就算能证明,也决定不了鱼是不是快乐这个结果。”   沈从之听了这话一脸受教:“多谢陆兄,让在下开阔了视野,学到了这么有趣的观点。”   他刚想笑笑说没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对方疑惑道:“不过陆兄观念明明跟在下一样,不知为何刚才要支持庄子呢?”   额,陆修远握着木盒的手僵硬了。   沈从之,你现在收回这个问题,我们还能做好朋友,你知不知道我这个杠精当的也很辛苦吗?   而在这时,他那个同桌还因为得不到答案正浑身难受。   “陆兄,你们都说盖子里面有六种可能,可我从声音听出了是数字一,所以在我这里只有一种可能,你快打开看看。”   陆修远赶紧借势下坡的掀开了木盒,露出了里面的数字。   一看答案即将揭晓,众人都凑上前来想看一下到底是几。   “啊?这不对啊!怎么是五?我明明听声音像是一啊!”同桌一脸郁闷。   陆修远指了指桌上面的数字,冲沈从之笑笑:“你看,人能让多个答案变成一个,但却不能随心的去控制结果是什么。”   周围学子都是一脸恍然大悟,这些彻底清楚了。   于是大家开始互相讨论起来这个原理,并且围在一起掷骰子进行猜测。   就在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你们不在位置上坐好,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干什么呢?!”   同桌一听这声音,顿时像耗子见了猫似的,给吓坏了。   这要是让吴大人发现他带着骰子来课堂上,不得把他掌心给打烂?   想到此,同桌连忙伸手去抢旁边人手里的骰子,结果太过紧张没抓稳,骰子反而掉到了地上。   于是众人就看着那骰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滚到了吴大人面前。   完了!玩骰子被发现了!   吴大人弯腰捡起了骰子,然后看向人群:“这是哪位同学的?”   大家都不敢说话,同桌更是吓的快瘫在了椅子上。   其实打烂手掌事小,这要是被吴大人往家里告一状,他爹不打断他两条腿都算是好的啊!   见众人都不讲话,吴大人面色阴沉的直接点名:“韩旭,是不是你带过来的?”   众人都侧身让开位置,陆修远的同桌,也就是韩旭整个人被暴露出来。   韩旭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吴大人口中吐出,就仿佛听到了对方在宣判他死刑,一时间面如土灰。   “聚众赌博,你们好样的啊?这就是太学的学生?大庆的未来?”   吴大人拿骰子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虽小,但在众人眼里是如雷贯耳。   “你看看你们这幅样子,自己都管不住自己,以后怎么考科举,怎么做百姓的父母官?”   吴大人发火了,陆修远本来就不是太学的学生,这时候自然也不会冲上去解释什么。   他余光瞥到旁边的沈从之,没想到对方竟然垂头听的认真,看样子完全不打算解释一番了。   就在陆修远思考吴大人会不会因为生气,直接不讲课的时候,旁边终于有人出头道明原委了。   “老师,我们拿这个只是为了证明一个理论,并不是有意玩耍。”   说完,又磕磕绊绊的将陆修远与沈从之刚才的辩论,大概的叙述了一番。   那人说的有些前后颠倒,吴大人没有听明白,干脆让两位当事人自己站出来说。   刚才那翻逻辑有些绕,一个人容易解释不清楚,他们两人干脆又把刚才讨论的观点重现了一番。   听完他们的一番论证,吴大人点了点头:“你这理论倒是有趣。”   对方望向陆修远,一脸感兴趣的问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家书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面试问题,暂时断更四天。   因为作者还要上班,只能趁着周四周五下班时间看看面试书,周六回老家,周天考试,所以这四天不能更新啦。   其实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看了下题目,看到一个题问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让谈感想,我一想到11个人盯着我回答就头皮发麻,像这种面试还是要准备一下的,呜呜呜,先溜啦,顺便给你们搞个抽奖玩玩,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哦~我们下周一见~   文中子非鱼、天地与我并生这话都是参考庄子的,然后就是薛定谔的猫,参考其理论,换了个说法。 第118章   陆修远见吴大人终于问到了自己名字, 连忙行礼道出身份。   “学生陆修远,临碣省平安镇金山村人士,平素仰慕吴大人已久, 此次来京赶考,听闻有大人的讲课, 实在按捺不住, 故而来此听课,希望大人不要怪罪。”   说完, 又根据对方政绩, 十分接地气的谈老百姓对吴大人的感谢,说的那叫一个真诚。   好话谁不喜欢听?这一通彩虹屁拍的吴大人身体通泰,对方冲着陆修远笑呵呵道。   “本官是临碣省东石村人士, 咱们这也算是半个老乡了,等明天讲课结束后,你若是文章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吴府找本官帮你指点一二。”   一听这话, 陆修远十分欣喜,天上终于掉馅饼砸他身上了!   这会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单纯的见才心喜, 还是想给自己阵营拉拢人手,反正能达到目的就行。   吴大人才学广博, 对方要是帮自己看文章的话, 没准会试真的能冲一冲。   他高兴之际, 连忙行礼认真道谢。   吴大人受了这个礼,又罚了韩旭抄书后, 这才站在台上继续讲课。   陆修远现如今已经达成了目的,自然也就没必要继续杠沈从之,更何况对方的一些看法, 自己还是很赞同的。   他们二人思想一致,回答问题互相补充,其乐融融。   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这五天的学习时间,眨眼就要结束,陆修远怀抱着自己这些天做的笔记,眼神留恋的望了一眼书院。   这么好的学习经历,说实话,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旁边的沈从之注意到他面上的表情,不由笑笑:“陆兄不如我们茶楼小坐片刻,接着将刚才的话题继续讨论下去?”   闻言,陆修远侧头望过去,看到对方一脸的真诚,也回了对方一个微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来到书院附近的一座二层小茶楼,临窗而坐,望着外面街道上的人文景象,就着民生问题,开始探讨起文章。   他们二人虽然思想一致,但擅长点却不同,比起他的野路子出身,沈从之文字的精雕细琢正是陆修远学习的重点。   而他虽然底子薄弱,但文章中的零星一点灵光,也是沈从之所羡慕的。   你教我动静结合描写出意境,我教你怎么快如触发灵光一闪,两人以茶代酒,互相喂招,喝的十分痛快。   一直讨论到日落西山头,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告辞。   这边陆修远刚用袖子扇着风准备回去,身后走出去一段路的沈从之又追了上来。   “陆兄!陆兄留步!”   “嗯?”他听到沈从之的声音,连忙回头望过去,“沈兄还有什么事?”   对方满头大汗的来到陆修远面前,两眼亮晶晶的望着他,“刚才忘记说了,月底我跟师弟举办一个菊花宴,邀请了不少太学同窗,地点就在吴府,到时陆兄一定要赏脸来啊!”   他虽然不知道宴会地点为什么会在吴府,不过收到邀请,还是痛快的应下。   “多谢沈兄通知,陆某到时一定去!”   因为茶楼小坐,等陆修远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早就过了晚饭时间。   时云琛见他这么晚才回来,猜到是听课最后一天,可能去跟那些人出去。   “这个点才回来,是在外面吃过了?”   他摇了摇头,“光跟沈兄坐茶楼聊天了,还没吃晚饭。”   时云琛听了这话,连忙吩咐南星去热菜。   “太阳都落山了,你怎么不顺便在外面请人家吃呢?”对方忍不住叨叨了一句。   两人离得近,听到时云琛的抱怨后,他解释道:“沈兄家风好像挺严的,我就没见他在外面吃过饭,还是算了。”   说完,陆修远又把月底要去吴府参加宴会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按理说宴会地点应该选在别处,不应该在吴府啊。”时云琛想到之前打听的消息,沉思了片刻,“难道沈从之他们要借用吴大人的场地,办曲水流觞宴?”   “曲水流觞?”陆修远还是在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里听说过这个东西,觞在谁面前停下,谁就饮酒并作诗。   “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时云琛嗔了他一眼:“到时可别穿你这身破烂去,让南星给你换身新的锦衣。”   陆修远低头打量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虽然朴素了一点,但也不到破烂的程度吧。   怕他误会,对方又补充了一句:“听你说那天还有不少太学的学生也去,那些人非富即贵的,穿的太朴素也不太合适。”   原来是这样,陆修远光想着那天饮酒令主题会是什么,还没来得及考虑衣服穿着呢,没想到对方都帮自己安排好了。   “嗯,都听阿琛的。”他拉起时云琛的手,轻轻晃了晃,心情悠哉。   果然有对象就是好啊,很多事情都能帮自己考虑到。   九月底,外面天气还挺热,两人也不在意这点温度,手拉着手,距离也越来越近。   就在两人马上要腻歪起来的时候,刚才出去的南星,就端着几盘热菜回来了。   “姑爷姑爷!该吃饭了!”   害!   陆修远又赶紧撒开时云琛的手,松到一半,他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都定亲了,更何况面前站着的还是南星,瞬间又理直气壮牵了回去。   “一个人吃晚饭没意思,阿琛再陪我吃点吧。”   时云琛被他拉着一起坐下,陪他吃了一点菜,之后撤下饭桌,两人又坐在树下乘了会凉,这才各自回各自房间洗漱睡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来到十月底。   宴会那天,换上时云琛帮他准备的衣服,早早的来到吴府报道。   投递名帖,被门房引领着绕过几道回环曲廊,才终于来到举办宴会的场地。   门口沈从之正在吩咐小厮不停的布置院子,余光瞥到陆修远的身影,连忙拽着旁边另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陆兄来的好早!”   陆修远笑着冲对方拱手道:“日思夜想的盼望了这么久,那可不得赶早过来嘛。”   “哈哈哈!陆兄还不是最早哦。”对方笑道:“我师弟的同窗可是卯时就过来了呢。”   听了这话,他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自己更着急。   视线像院内瞄去,没有找到另一学子的身影。   沈从之说完,将自己身旁的人往前一推:“陆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师弟杨维兼。”   “维兼,这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陆兄。”   陆修远打量了对方一眼,个头要比沈从之小一些,脸也是一副娃娃脸,看起来年岁不大,不过此时正一副气鼓鼓表情,也不知是什么事惹得他不高兴了。   “杨兄弟你好,在下陆修远,之前就听沈兄提起过,如今一看,果然少年才俊,仪表堂堂。”   听到了这恭维的话语,杨维兼忍不住侧头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师弟?”沈从之皱眉望着自家小师弟,“怎么回事?快打招呼啊?”   最后在沈从之的催促下,对方才不情不愿的打了声招呼。   陆修远笑着应下,然后继续跟沈从之说话。   杨维兼看的没意思,眼睛斜了他一眼后,就离开回到了院子。   这小动作也被旁边的沈从之注意到了,对方尴尬一笑,“陆兄不要介意啊,我这师弟脾气有点暴躁,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好,等会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一番。”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他摆了摆手,一脸的不介意。   不过话是这么说,陆修远还是敏感的感觉出来,这个小师弟的情绪,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是他们两人面都没怎么见过,自己又是从何处得罪这个人的呢?   在陆修远疑惑间,沈从之已经将他引到了院子内,安排好座位坐下来,顺便招了个小厮过来陪他说话打发时间。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明显感受到身后一直有双视线正不留痕迹的盯着自己。   唔,难道杨维兼看他跟沈从之比较要好,然后吃醋了?   陆修远回头顺着视线望过去,那杨维兼正跟另一人在坐着不知道说什么。   收回视线,他没再关注那边的事情,而是打量周围的环境布置。   看着眼前弯弯绕绕的小河沟,旁边的小厮正在往旁边两侧的沟道里填新鲜花草,还有人在上游注水,测量流通性。   等这些东西收拾完,其他收到邀请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经过东道主沈从之的介绍,陆修远猜发现来人不止是太学学生,还有其他省份的不少才子也过来了。   他留意着周围人服饰还有言行举止,顿时觉得这个宴会不简单,他有预感,这次肯定会有不少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疫情原因,工作忙飞了,先给大家说声抱歉,等忙完这段时间,一定好好更QAQ 第119章   远处假山林立, 近处曲水流觞。   六十多平方米的空间,被一条弯弯扭扭的溪水所包绕,因为是普通文会, 来人大多是同龄人或同窗,不讲究上下尊位, 众人都席地而坐。   陆修远盘腿坐在中间位置, 他面前的潺潺溪水,正携着花瓣不停的打旋, 身体两侧都是早上新植入的花花草草。   就在他不留痕迹的打量时, 他对面侧前方的杨维兼正紧紧盯着这边,那视线专注程度,周围的不少人的人都发现了。   陆修远内心汗颜, 接着视线左右环顾了一番。   右侧那人不认识,不过左侧的是之前听课的同桌韩旭,在这种地方碰到,令他提起的心, 也放松了不少。   韩旭也趁着杨维兼转头跟旁边人说话的时候,将头蹭了过来, “我说陆兄,你是哪里得罪这个小霸王了吗?”   陆修远压了压嗓子, 语气也很是无奈:“我也不知道, 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啧啧。”对方听的直咂舌, “那你一会可要小心了,没准会故意针对你。”   他们这边刚小声叨叨完, 坐在最上侧的沈从之开始讲话了。   “春兰秋菊,各一时之秀,现值深秋, 正是菊花灿烂绽放的季节,不如我们今日就先从花开始?”   飞花令的规矩,可以选用诗和词,或者是曲,都没有限制,只是选择的句子,最好不要超过七个字。   一般第一人说第一句第一词是花,下一个人要在诗句第二字带花的诗词,就这么往后面推过去,七字是一轮完成。   沈从之见周围的人没有异议,便带头说了第一句诗。 “花钿委地无人收。”   溪水上的觞顺着弯曲的水道转呀转,落到了不远处的一人面前。   “桃花一簇开无主。”   那人答完,将觞里的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有新的觞杯顺流而下。   十几轮过去,陆修远也喝了差不多五六杯,众人见带花的诗词都被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便有人提议换一个主题。   旁边的杨维兼听了这话,嘴角噙着笑,眼睛望向前面的沈从之。   “师兄,一直说这些花儿草儿的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换个别的?”   沈从之点头应下:“师弟想换什么主题?”   其他人听了这话,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   “最近偶得了几个有意思的上联,可至今没想出来合适的下联。”   杨维兼微眯着眼:“今日参加宴会的人员,除了太学的优秀学员就是各省的精英才子,故而想集思广益一番,看能不能把这对子给破了。”   哦?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擦拳磨掌迫不及待道:“杨兄不如说来听听?”   见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杨维兼这才缓缓道来:“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话音刚落,众人都安静下来思考。   一旁的陆修远听到这个上联,当即就觉得挺熟悉,自己以前好像听过类似的,不过现在暂时也记不起来,只能自己想了。   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仄仄平仄仄,仄仄平仄平,仄仄仄,平平平仄仄。   对子不止要按格律要求,水乃五行之一,下联首字肯定要在剩下的金木火土里选。   杨维兼等了十息后,便迫不及待的将觞投放在溪流里。   “先让它转着,如果觞停在面前,那人还没想好的话,可以继续往下面传送,让后面的人回答。”   坐在上位的众人紧张的盯着溪水里的觞杯,神情忐忑。   这对子说难不难,但因为字数多,暂时也想不到合适的,所以只盼望别停在自己面前,这题让别人先回答罢!   在众人的视线中,觞杯绕过几道曲折的弯道,速度逐渐减慢,缓缓就要停到韩旭的面前。   韩旭一看这还得了?!   他本来读书就不行,这次来参加宴会也是因为之前骰子事件被家里人关了禁闭,故而找宴会当借口出来放风的,他可不想回答什么奇怪的对子,更何况他也回答不上来啊!   于是,就在觞杯马上要在韩旭面前停住之际,对方直接往前凑凑身子,用力的呼了两口气。   有了这两道风,觞杯又晃悠悠的飘向下一个弯曲处,继而停住。   那里正是陆修远的正前方。   大家视线整齐的望向这边,神色充满好奇。   那些人从刚入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陆修远,只是因为面生而且穿着也比较考究,碍于隐私问题,谁也没好意思上前来打探消息。   而刚才的飞花令难度低,也看不出什么水平。现在觞杯既然停在面前,众人一时间内心都开始猜测起来,这位衣着不凡的学子,到底能不能答出来?   陆修远感受到别人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余光瞥了斜前方一眼,杨维兼正一脸不怀好意的冲自己笑。   内心思索了片刻,他伸手将停在面前的觞杯端了起来,“金因令成铃,金因玉成钰,金金金,钗镯钿鑫鑫。”也就是平平仄平平,平平仄平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   说完,将觞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旁边的人听了下联,忍不住一拍大腿 :“金对木!妙呀!这位兄台是怎么这么快就想到的?”   要知道杨维兼说完上联也只是停顿了十息,一般人这会才搞明白上联的意思,想对出下联,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对方就是对出来了,那些人不知道陆修远的真实身份,但看衣着也不像是普通人,既然如此,那肯定要好好拉拢打探一番情报。   斜前方的杨维兼看到被一群人追捧的陆修远,眉头狠狠地皱了皱,心情不爽,于是继续出上联。   众人听完上联,都纷纷安静下来,视线紧盯着陆修远。   看着陆修远只是眨了眨眼,就把下联对了出来,大家听了都佩服不已。   有的更甚至坐到了他旁边,像他请教怎么快速就能押韵的对上。   杨维兼看到这边的情况,内心非常不爽,不过这两个刁钻的上联的确都对上了,怪不得师兄最近总是提起这个人。   对方瞥了眼旁边神情温和的师兄,一时间也拿陆修远没办法了,只能在心里憋着一口气,然后用筷子夹旁边的下酒菜。   陆修远没有跟那些人寒暄太多,他现在只是单纯参加宴会,没有必要曝光身份。现在看到大家注意力都在自己这边,干脆也出了个以前看过的上联。   “我这里一也有一副上联,至今没寻到合适的下联,大家要不要试一下?”   杨维兼看向这边:“有什么对子你尽管出就是,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不出来?”   说完,随手抛了个花生丢进嘴里。   “那我说了。”陆修远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江河湖海浪淘沙波涛汹涌。”   话音刚落,众人愣住。   这上联每个字的部首都是一样的,所以下联也需要部首全都一样,而且不止,浪淘沙是词牌名,下联还必须要搭配个词牌名才能对上。   等想清楚这点,众人都不说话了,这对他们来说,难度的确有点高。   不过大家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刚才出了两个上联的杨维兼身上,想看看对方能不能想出有趣的下联。   杨维兼一看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一时间又慌又气,看他做什么?他也对不上来啊!   可众人都还在满含期待的等着他的回答。   看到眼前这一幕,杨维兼深吸一口气正想骂人,结果突然仰面倒了下去,双手还不停的拍打着胸脯。   一看这情况,所有人哪还管对子的事,都赶忙起身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倒下了?!”   沈从之虽然离得远,但却是第一个冲到面前的,他见自家师弟面上青紫,双眼可怖的双手紧抓住自己的喉咙,又转头看了眼旁边的花生米,心中了然。   “快去叫大夫!维兼这是被花生米呛到了!”   这话一出,旁边有几人拔腿就跑,还有个身强体壮的书生,直接将杨维兼倒着拎起来,双手不停地抖动。   陆修远看到下面的杨维兼马上都要翻白眼了,赶紧拦下那人:“这位兄台你先把人放下,我有法子把花生米弄出来。”   那人估计跟杨维兼关系很好,听到他这么说,反而往后面躲了躲,“你说可以就可以?我凭什么相信你?更何况这是我爹教我的法子,肯定没问题的!”   说完,继续拎着人不停的抖动。   陆修远无奈扶额,可这会正是人命关天的时刻,一分一秒都浪费不得。现在那人不肯松手,他只能将视线转向沈从之。   “沈兄,现在时间紧急,就算叫了大夫也赶不及了,还希望能信我一次。”   沈从之的掌心都被自己的手掐出血印了,对方听了陆修远的话,神色在自家师弟痛苦的脸上停顿了一息,便点头答应。   “好!那就麻烦陆兄了!”   “沈大哥万万不可啊!这人身份不明,怎么能将维兼的生命安全交给对方?”   “你别管那么多了,先试试再说。”   沈从之可舍不得师弟受伤害,连忙将人抢了回来。   陆修远没管别人,伸手从背后将杨维兼抱起,左手握拳置于胸廓下脐上的腹部,右手包裹住左手,然后快速的重力挤压腹部。   一下,两下,三下……   众人都被陆修远的动作吓傻了,这样真的能行吗?   眼看着杨维兼面色已经青紫的骇人,刚才倒挂人的那个壮汉都忍不住要伸手过来夺人。   就在这时,杨维兼口中突然喷射出一粒异物,整个人身体一软,瞬间就瘫坐在了地上。   沈从之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揽住,紧张的关心道:“师弟你没事吧?!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杨维兼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现在看到自己师兄就在面前关心的望着自己,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直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师兄!!”   “好好好,不怕不怕,师兄在。”沈从之忙拍背顺毛,“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不用怕。”   杨维兼将脸埋到对方怀里,语气万分委屈道:“刚才还以为我要死定了!呜呜!”   沈从之不停的拍背安慰:“没事没事,现在已经好了,师兄不会让你出事的。”   众人见到眼前师兄弟情深的一幕,都纷纷别开了视线,刚才那情况的确挺危险的,现在人没事就好。   不过这个救人的生面孔不简单啊,这人眼看着不行了,竟然真的有招把花生吐了出来。   想到此,大家都忍不住又将视线瞥向旁边的陆修远。   而陆修远早在人救回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众人一看,也都赶紧各回各位,甚至有的人为了防止杨维兼这个小霸王事后反应过来找茬,开始低头默默揪自己面前的花玩,装作没有看到某人哭鼻子的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人,赶榜魂,赶榜都是人上人,榜单字数还差三千五,不知道十二点之前还来不来得及哦。   飞花令规则、上述诗句、包括对子都引用百度。 第120章   众人等了片刻, 杨维兼的情绪这才缓过来,此时正安静的坐在地上,捧着一杯热茶边喝边压惊。   将师弟安慰的差不多了, 沈从之吩咐人先将杨维兼送回去歇息,然后这才转身对众人道歉:   “实在抱歉, 大家可以先吃点茶, 中场歇息一会,等我送维兼回来, 咱们再继续。”   说完, 又吩咐旁边站着等候的丫鬟们奉上糕点还有时令水果。   众人听了这话,神情不免有些担心:“杨兄这样没问题吗?要不要今天就先算了?宴会我们下次再继续也是一样的?”   “对啊对啊,还是杨兄的身体要紧, 宴会什么时候举办不都可以?”   看到大家的反应,沈从之笑笑:“这么多人难得聚在一起,也不能因为他一人就扫了大家的兴,你们现在这边聊着, 我去去就回。”   目送沈从之走远后,众人干坐了一会, 便忍不住凑到了陆修远面前,好奇的打问道:“这位兄台, 你刚才使的那一招叫什么名字啊?竟然这么厉害, 还能把花生米弄出来?”   陆修远看到他们求知的眼神, 于是将海姆立克急救法的原理科普了一番。   那些人听的若有所思,然后又开始提问起来如果不小心溺水了, 这个方法适不适用。   他耐心给众人科普起来。   这边聊得火热,人群外面的不远处,刚才拎起杨维兼倒挂的那人正满怀恶意的盯着这边。   不就是针对一个不明来历的小书生, 还束手束脚的。对方没想到自己好话歹话都说了个遍,他的好兄弟杨维兼都没能把事情办妥。   对方明明就也很介意自己师兄满口的陆修远,结果现在让他动手,反而拖拖拉拉的迟迟不肯下手。   默默翻了个白眼,现如今维兼刚受完惊吓,他也不好意思再让对方出面,看来只能自己动手解决了。   摸着怀里的玉佩,他开始构思新的计划,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人拜师成功,吴大人的关门弟子只能是我秦澜的!   陆修远这边因为周围都是人,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等他给众人都科普完,趁着沈从之还没回来,他赶紧起身找地方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今天的早饭吃的羊肉汤泡馍,水喝的有点多。   在小厮的带领下,绕过七拐八拐的回廊,他终于来到出恭的地方。   而就在陆修远准备上前而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身子却突然被人从背后用力撞了一下。   因为事发突然,他吃痛的嘶了一声,转头看向撞人的那人。   映入眼帘的正是之前倒拎着杨维兼的那个大高个,对方见他看过去,还瞪了一眼。   “让我先上。”   说完,快步走进面前的小房子,关上了门。   急什么?上厕所也抢?   陆修远有些无语,干脆转身回了游廊那边,坐在那边等。   过了会时间,等对方出来后,他又停顿了片刻这才进去。   而就在他解决完问题,整理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陆修远右手突然摸到自己胸前有个硬硬的东西。   嗯?   他疑惑地掏了出来,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好像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只是这东西怎么到了自己怀里?   陆修远思绪转的飞快,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那个大高个撞自己的那一下。   不会就那个时候,对方将这玩意塞过来的吧?   他虽然不知道那大高个塞这个有什么用意,但明显不是什么好事,想到此,干脆随手一丢,丢到了对方刚拉的还热乎的排泄物上。   管对方耍什么花招,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处理完东西,他拍了拍手走出小屋,在旁边打水开始净手。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太累,赶榜失败,下次继续努力!啵啵啵=3= 第121章   等陆修远回去的时候, 宴会的氛围都变了,大家都整齐的在自己位置上坐得端端正正。   他内心闪过一丝疑惑,等视线扫过最上方那身穿着红色吉服的吴大人, 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个点就回来了!   他冲对方行了一礼,忙猫着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吴大人见大家都缩着脖子坐在那边一声不吭, 忍不住笑道:“别紧张别紧张, 刚才怎么玩的就继续怎么玩,不必顾忌这么多。”   话是这么说, 但今天来的学子除了太学的学生就是各省的才子, 大家现在看到吴大人,怎么会不紧张?   毕竟身份摆在这,人家可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 正五品官员,这以后要是会试殿试考中了,以后进翰林,那吴大人可就是顶头上司了。   没错, 吴大人的身份是翰林院掌院,这还是陆修远努力抱上大腿后, 从沈从之那知晓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向镇定的陆修远也忍不住惊了, 他实在是没想到, 对方竟然这么厉害。   虽然正五品听着不够高, 但这可是翰林院,是给皇帝讲经、草拟机密诏制离皇帝最近的地方!   反正现在陆修远看到吴大人就忍不住佩服, 对方本事这么大,还会给学子们讲课听,实在是和善平易近人。   吴大人坐在上首, 见自己说完下面的学子们好像更紧张了,然后点名中间的陆修远去开个头。   “古有王羲之曲水流觞写成兰亭序集,今在我这小院,你们也可以效仿一番,让本官来为你们记录。”   临危受命,他忙清了清嗓,脑海开始想这次要用哪个主题。   既然吴大人帮忙记的话,那肯定就不能说前人的诗句,而是自己作诗了,再加上之前“花”说的差不多了,现在深秋,不如继续说菊。   “菊老寒轻香未歇。”   陆修远这边说完,吴大人点了点头,然后自己在旁边揪了朵菊花放置在溪流中。   “深秋独菊最灿烂,用它做主题挺好的,那这次也用菊花来择人吧。”   黄灿灿的菊花顺着曲折的流水转呀转,缓缓来到韩旭面前。   对方脸色瞬间煞白,好家伙,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又要在他面前停下了?   韩旭抬眼偷瞄了眼吴大人,对方正嘴角挂着微笑看向这边,他想再吹两口气的计划也没办法实现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接过花,开始冥思苦想。   瞅着眼前黄灿灿的菊花瓣,正一缕缕的抱团炸开,韩旭的头都大了。   好在没过一会,沈从之的到来解救了他。   “师父您这么早就回来了?”沈从之搀扶着师弟,看向坐在首位的吴大人惊讶的问道。   吴大人注意到杨维兼苍白的脸色连忙站了起来:“维兼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   沈从之解释道:“刚才师弟不小心被花生米呛到,受到了惊吓,现在才缓过来。”   听了这话,吴大人皱眉:“既然这样不回去好好休息,怎么又出来了?”   被搀扶的杨维兼勉强的挤了一个笑容,“刚才太紧张,竟然忘记跟陆兄道谢,我是过来道谢的。”   陆修远一听到自己被点名,也赶忙站了起来:“只是个小忙而已,不必这么客气,杨兄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   “怎么能是小忙呢,陆兄可是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你,我刚才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杨维兼上前郑重的行了个礼。   陆修远连忙将人扶起来,真是个好孩子,就冲对方这态度,他刚才做的值了。   上位的吴大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好奇道:“这是用了什么法子把花生米弄出来的?不知道方便不方便透露?”   陆修远听到对方的问题,连忙转身又解释了一遍这个急救的原理。   吴大人听完沉思片刻:“这可真是个好法子啊,现在还有不少稚童就因为这个导致窒息而亡,如果能将这个办法推广出去,就能挽救不少无辜人的生命了。”   想不到这个吴大人竟然能迅速联想到这个,果然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想到此他提议道:“这法子可以先在京城普及,随后发布官府条文,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能蔓延到各地。”   “嗯。”吴大人点了点头,“你提供办法有功,可有什么要求?本官尽量满足。”   陆修远想都没想就拒绝道:“能为百姓们帮上忙就好,不需要什么报酬。”   听了这话吴大人笑了,“你可想好了,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救人不求回报是美德。”   陆修远再次婉拒,在涉及到救人方面,他的心态就变了。只要自己能帮忙的,就尽力而为,没有必要索要回报。   这就像那些在灾荒时期施粥的人,他们难道是为了图那些难民的回报?   更何况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又何需挂齿?   陆修远这边轻飘飘的拒绝了,但这声音在周围学子的内心却翻起了巨浪。   尤其是之前的那个大高个,对方脸色都要扭曲了。   这个家伙实在不知好歹,竟然这么拒绝了!   大高个气的直磨牙,不过转念一想这对自己来说好像也是好事,对方眼瞎把这个好机会拒绝了,自己只要再多磨磨,顺便让维兼多帮自己说说好话,那吴大人的关门弟子可就是自己的了!   为了这个目的,他秦澜努力谋划了两年之久,这次一定要成功!   吴大人听了陆修远这话,忍不住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你这性格,跟本官一位旧友倒是很像……”   闻言,陆修远垂眸看着侧前方盛开的菊花,没有说话。   吴大人感叹完毕,又好生安慰了一番杨维兼,这才示意飞花令继续。   等杨旭磕磕绊绊的勉强说完,菊花又顺着曲折的溪流绕到了另一学子面前。   趁着这空闲,韩旭忍不住偷偷侧头小声叨叨:“陆兄你傻啊?刚才为什么不提要求啊 ?要知道吴大人可是翰林院的老大,你救了他徒弟,又献了这么好的法子,就算是要求拜师,对方肯定也同意啊!”   陆修远笑笑,也小声回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没必要没必要。”   再说了,就算他想拜师,也不能现在这个时机提,要知道古代师徒关系有时候比父子关系还要坚固,这会提拜师要求,就有点挟恩图报的意思。   更何况他也有许大夫这个师父了,吴大人还是帮自己看文章最省事。   不过陆修远虽然拒绝了,但整场宴会,吴大人的视线却经常在他身上打转,看的大高个秦澜拳头都握紧了。   *   一场宴会结束,在场大多数学子都松了口气,准备告辞离开。   盘腿坐了大半天,陆修远的腿也麻了,他现在就想赶紧回家泡个澡,然后将今天有意思的诗句积累下来。   众人纷纷告辞离开,他也拉着沈从之告别,顺便约好下一次见面时间,而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   “糟了!我祖传的宝贝丢了!”   诶?   大家的视线都被这话吸引过去,陆修远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   眼前神色着急,双手不停的在身上摸索的人,可不就是之前那个大高个?   他没听错的话,对方刚才好像说是东西丢了?   作为大高个朋友的杨维兼看到眼前情况,开口道:“你丢了什么东西?说出来让大家帮忙找找?”   大高个也就是秦澜听了这话,皱眉苦着脸冲杨维兼哀叹道:“是玉佩,我玉佩丢了!这可是我家祖传辟邪保佑平安的,价值千两呢!”   一听千两的玉佩,周围其他人忍不住投去了一个怀疑的目光,这秦家竟然还有这宝贝?   秦澜着急的在身上上下摸索,“上午我还看到它了呢,怎么就找不到了呢?会不会被人偷走了?”   一听这话,杨维兼脸色一变:“秦兄慎言,这吴府上的仆人最老实不过,你玉佩没了,八成是丢了,怎么能随便说是被偷走了?”   秦澜一听自己好兄弟反过来拆自己的台,堵得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吴府的下人最懂规矩,我只是担心这次来的一些不明人员手脚不干净……”   “你这话什么意思?”杨维兼皱眉:“此次来的人除了太学的同窗,就是各省的精英,大家都同为读书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偷窃这种事?!”   看到自己的好兄弟又开始犯倔,秦澜又气又无语,出了事竟然不站在自己这边,这几年朋友真是白做了。   “我知道太学的同窗不会做出这偷窃之事,但有人就不一定了。”秦澜懒得废话,直接指向陆修远。   “他,家境贫寒,临碣省倒数第一的举子,来到京城后却能锦衣玉食,你们看看他的衣服,难道就不奇怪吗?!”   众人听了这话,又开始打量起陆修远来,衣服是顶级才蚕丝制成,穿在身上凉爽透气,的确价格不菲,可这能证明对方就是偷窃玉佩的小偷吗?而且这陆修远的为人,刚才大家都看在眼里,根本跟秦澜说的不一样好吧?   众人根本不信秦澜的话,反而向他投去怀疑的眼神。   秦澜直接怒了,怎么回事?这里面也有他多年的同窗,对方竟然也不相信自己?这陆修远究竟是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   秦澜直接给吴大人跪下了,“吴大人!还望给学生做主!”   陆修远看着面前这人奋力表演的一幕,有些无力吐槽,果然之前撞自己那下是有预谋的。   不过这傻大个是不是蠢啊?他刚救了人又无偿贡献了救人方法,对方现在就开始诬陷自己是小偷,就算是稚童也不信吧?   吴大人眼底晦涩,打量了一眼秦澜:“你想怎么做主?”   对方听了这话欣喜异常,连忙指着陆修远说道:“他有没有偷窃,一搜便知!”   话里的急切,好似就肯定玉佩在他身上一般。   “胡闹!”沈从之忍不住上前站出来打断,冲吴大人行礼道:“陆兄是学生带过来的,他的人品学生再清楚不过,根本不会做出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因为怀疑偷窃而被搜身,这对一个读书人来说可是莫大的屈辱!要知道科考正常流程搜身有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这种泼脏水的事情了!   陆修远是他难得聊得投缘的友人,自然是不想让他受这委屈的。   沈从之的维护,让秦澜更上头了,“既然他没偷,那为什么怕搜?”   陆修远见状,忍不住提醒道:“丢了东西第一时间不应该去找吗?为什么要说我偷你的?你看到了?还是你做了什么这么肯定你的玉佩在我身上?”   话音刚落,众人看向秦澜的视线都不对了。   “你!”秦澜气急,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好的辩解话语。   沈从之听了陆修远这话,连忙招呼仆人在附近找一找。   “这家伙中途还去了一趟茅厕,那边也别忘了注意看看。”他好心提醒了一句。   旁边秦澜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道:“我还跟他一起上了茅厕,期间他还撞了我一下,估计就那会偷走的!”   说完磨了磨牙,“你这无耻小贼,还不快把玉佩还给我!”   交出来,让你身败名裂,以后别再想得吴大人青眼。   陆修远无奈,他干脆伸出双臂,“跟你说不通,既然不信的话,你就来搜吧,搜完了我好回家。”   沈从之看到他这副模样担心急了,“陆兄万万不可,先等仆人找寻一圈再说,万一找到了呢!”   陆修远没有古人那种注重隐私的情绪,很坦然的展开身体,“喏,你来搜吧。”   秦澜一看他这副模样就气的不得了,直接上前就开始往胸前怀里摸。   陆修远无语,这智商,他要是第一把就摸出来玉佩,会更像栽赃嫁祸的好吧!   秦澜抱着必得的心思下手,结果在胸前摸了个空。   他不信邪的又上下摸索了一番,终于让他在腰侧那边摸到一块硬物。   眼睛闪过一丝喜色,连忙掏了出来。   “你看这不就是!……诶?怎么不是?”   秦澜傻眼,他手里掏出来的是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都是细长针,根本没有他的玉佩。   他不信邪的又重新全身找寻了一遍。   陆修远忍着鸡皮疙瘩白眼道:“这位兄台,你搜到了吗?是不是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秦澜卡壳了一下,又不死心的继续泼脏水:“没准是被你藏起来了,然后想等过两天再来取回!”   这理由真是绝了,他嫌弃的掸了掸衣服,重新收拢整齐。   “你祖传玉佩丢了心急,我理解,我也不怪你,你不如坐下等等仆人消息?”   秦澜也纳闷玉佩不在陆修远怀里会在哪里?正疑惑间,一个仆人挑着一个小木棍跑过来了。   “找到了找到了!玉佩找到了!”   什么?!秦澜惊讶的望过去,只见那个仆人手里的小木棍尖端,正挂着一个黄不拉几的异物,并且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还散发着一阵阵异味。   旁边的众人都忍不住掩住了鼻子,只有秦澜呆愣愣的看着那挂着的不明物体。   “找到了!这位老爷应该是出恭的时候不小心把玉佩掉粪坑里了!”   仆人如此接地气的语言一出,人群中有几个学子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秦澜要气疯了!这可是他祖传玉佩?!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断章,嘎嘎嘎。   菊老寒轻香未歇,出自古诗《玉楼春》,作者为古代诗人宋无名氏 第122章   眨眼间, 仆人就跑到了他们面前,那块玉佩也被丢到了秦澜脚下。   众人闻着这股味道,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陆修远没有往后面挪步, 他只是抬起衣袖掩住口鼻,然后对秦澜说道:“你看, 我就说你是不小心丢了吧……”   “你!”秦澜眼含杀气的瞪向陆修远,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当时明明将玉佩塞到了他怀里,现在变成了这样, 绝对是他故意丢在那种地方的!   “是不是你故意丢到那里面的!”秦澜上前两步质问道。   沈从之连忙挡在陆修远面前:“秦兄慎言, 陆兄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既然现在东西找到了,洗干净不就好了。”   陆修远推开面前的沈从之, 面带微笑的望向秦澜,“你这人好生奇怪,我都不认识你,你上来就说我偷你玉佩, 结果现在东西找到了,你又诬赖是我故意给你丢在那种地方的, 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秦澜被气得脑瓜嗡嗡响,现在又看到他这副得意模样, 忍不住举起了拳头。   陆修远一看这还了得, 赶紧指了指地面:“你的传家宝不要了?这么贵的东西你就这么扔地上任凭那些污物泡着?”   听了这话, 秦澜瞅了一眼地上的祖传玉佩,内心简直要吐血。   这!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他现在又不能置祖传玉佩不顾, 秦澜拿过刚才的小木棍,将玉佩挑了起来就想放到旁边溪流里冲洗。   一看这动作,杨维兼吓傻了, 赶紧伸手阻拦,“别!澜兄!那个是大家饮酒用的流水啊!”   秦澜动作一顿,在这种处境下,杨维兼的话好像一把刀子,给他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内心,又来了狠狠一刀。   他抬眼恨恨的瞪了陆修远一眼,拎着木棍落荒而逃,就连离开时的招呼,都没跟吴大人打一下。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感受了一番周围的气氛,都觉得脖子凉凉的,此地不宜久留啊。   等韩旭第一个憋不住找借口准备溜的时候,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以作业没写完,或是家里下午有事等借口,纷纷遁逃。   转眼间,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现在别院里只有吴大人、沈从之师兄弟,还有陆修远四人了。   在陆修远也准备提出告辞的时候,吴大人突然说话了。   “刚才那人拿出的小盒子,可否给本官看一眼?”   嗯?对方要看这个做什么?难道就因为这金针,就认出了身份?他内心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把盒子递了出去。   “学生在家乡读书的时候,曾跟镇上的大夫学过一两招,这些都是对方教的。”   吴大人接过装金针的盒子,仔细端详起来,甚至打开了上面盖子,数了下里面的金针。   陆修远看对方观察的这么仔细,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吴大人不会是认出了这是许大夫的金针吧?   他只知道许大夫因为救老首辅而受连累,被二皇子人针对,从此隐姓埋名,但他不知道许大夫在此之前,到底跟吴大人他们熟不熟啊?怎么看对方这副神态,好像看到金针,就能认出来许大夫人一样?   终于,在吴大人端详了片刻后,对方终于放下了那盒金针。   沈从之师兄弟两人都不解的看向吴大人:“师父,这针有什么问题吗?”   吴大人先是望了陆修远一眼,然后才回首冲他们俩人吩咐道:“从之,维兼,你们先回去,我有话要跟修远商量。”   嚯,修远都叫上了,沈从之心放下大半,然后拉着不太情愿的师弟出了院子。   人都走光了,偌大的庭院现在就剩他们两人,空间也都安静下来,潺潺的溪流声清晰可闻。   吴大人开始询问道:“你这东西,是从何处得到的?”   果然是问这个,对方仅凭金针就认出了身份,那看来之前跟许大夫关系好像不错?   现在吴大人既然发现,那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这是家师在学生临行前所赠,用来治病救人和防身的。”   “哦?治病救人?”吴大人疑惑道:“你不是来京考会试的吗?怎么会弄这东西?”   听到这个问题,陆修远抿了抿唇:“学生双修……”   双修?吴大人眉头皱起开始确认道:“你家师可是裴无忧?”   他停顿了下,点头回答:“正是。”   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这学生竟然真是无忧的徒弟,只是……   “太胡闹了!你们师徒两个真是乱来!”吴大人甩了甩衣袖,“书宜杂读,业宜精钻,要么专心读书,要么专心学医,你这样两手抓就不怕最后……”   对方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把剩下的意思全都表示出来了。   陆修远装作不解道:“吴大人认识家师吗?”   听了这个问题,吴大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以前跟你师父是很好的朋友,只是因为一些事情不小心分开了,现在见你这么有出息,本官心甚慰啊。”   “吴大人过奖了。”他连忙行礼自谦道:“学生的水平还差的远呢。”   听到陆修远的这个回答,吴大人好奇道:“你师父就没跟你说过本官的事?”   “嗯?什么事?”他一脸茫然。   “也对,你师父要是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估计就会让你来京城直接投奔我了。”   说着,吴大人叹了口气。   “不过,既然你现在来了京城,还让本官碰到了,那之后这段时间就要听本官的!”   对方扶住陆修远肩膀叮嘱道:“离会试也不过几个月了,你现在的目标就是考中进士,光宗耀祖,别的什么都别想知道吗?”   没想到吴大人对他目标还挺高,他内心咂舌,进士啊,那可是全国前三百,比举人又不知道难了多少倍。   见陆修远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把人吓到了,忙安慰道:“你的文章我有看过,问题不怎么严重,主要就是书读的太少,答题经验不足,词语不够老练,这些都可以通过训练改正的。”   “嗯嗯”他点头应下。   吴大人拍了拍他肩膀,眼神透着怀念:“刚才宴会见你救人后的反应就觉得你眼熟,没想到我竟然猜对了!哈哈!你师父现在身体还好吧?”   “家师一切都好,能吃能睡,活蹦乱跳。”陆修远回道。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啊!”吴大人笑的无奈,“这家伙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来一封信报报平安,让我很是挂念啊!”   听了这话,他连忙解释道:“师父不来信可能是因为不方便,我认识他那会就居无定所的,就算寄信,估计没几天又换住址了,所以才没跟大人联系吧。”   “唉。”听到此对方长叹了口气,“是我们连累了你师父啊!”   陆修远低头保持沉默,好在吴大人没有继续打听许大夫的地址,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该怎么回答。   吴大人感叹完,见他还在这边站着,于是拍了拍他肩膀:“修远啊,今天你先回去吧,等过两天我给你找个师父教导你写文章。”   嗯?竟然是帮他找个师父,他还以为对方顺便把自己收了呢。   不过管他呢,只要有人能让自己文章进步就行。现在因为意外,提前达到了自己目的,那家里许大夫的那封推荐信就可以烧掉了。   吴大人将陆修远这边安排完,揽着他走出了院子。   来到正院,旁边花坛那边,师兄弟两人正站在那边等候。   吴大人冲沈从之招了招手:“从之,你去送送修远。”   沈从之快步上前来到他身边:“陆兄,刚才讨论的不过瘾,咱们再去之前的茶楼做做吧?”   陆修远点头跟着对方离去,现在院子就剩下杨维兼跟吴大人两人。   杨维兼看到自己师兄走远后,忍不住上前揽住吴大人的胳膊撒娇道:“师父,你不是答应我说不收徒弟了吗?怎么现在又对那个人这么好?”   吴大人斜了他一眼:“你有打什么歪主意呢,我跟你说,你之前推荐的那个秦澜为师不会收的,你看他今天宴会上什么表现,简直又蠢又坏,以后离他远点。”   听了这话,杨维兼撇了撇嘴,脚尖踢了踢地面,“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突然这个样子,以前明明挺正常的……”   看到小徒弟如此天真的一面,吴大人忍不住摇了摇头,“你以后少跟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玩,多跟你师兄读书才是正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师父。”杨维兼晃了晃对方的胳膊,“只要师父不再收徒弟,我就天天跟着师兄一起好好读书!”   就算收徒也不能收那个陆修远,就现在这样师兄嘴里天天都是陆兄陆兄了,这要是师父再把人给收了,那以后他还能跟师兄搭上话??   杨维兼内心默默吐槽。   之后平静过了几天,这期间陆修远经常被邀请到吴府来听课写文章,除了上课时间杨维兼的偶尔捣乱,其他时间过得都挺愉快。   一日,陆修远跟沈从之正在争分夺秒的写文章,杨维兼因为年龄问题,今年会试他不参加,所以趁着他们两人不注意,就偷偷溜出了书房。   来到外间,对方正想招呼仆人去给他买点冰粥喝喝,结果找了一个院子都没有发现仆人的身影。   他不信邪的继续出去找,结果发现一群仆人都围在外院凉亭下,正在裁剪一些红纸。   “你们弄这个做什么?”   杨维兼忍不住走上前好奇问道。   “诶?杨少爷!”仆人们忙站起来行礼。   “免了免了,快说你们弄这个做什么的?府上有什么喜事吗?”他内心有不祥的预感。   “杨少爷不知道吗?”仆人笑眯了眼,拿着手里的红纸介绍道:“这不是府上过两天要举办收徒典礼嘛,咱们这是弄红窗花图喜庆的。”   什么?拜师礼?   杨维兼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道:“谁?是谁要拜师?”   “唔,这我们可就不知道了,”仆人为难的摇了摇头,“不过我听到门房那边叫拜师的那人陆老爷……”   竟然是陆修远!   师父不是答应自己不收徒了吗?那现在怎么回事?!   杨维兼气的一把抓过红纸,就打算去吴大人书房里质问。   这次他门都没敲就直接闯了进去。   吴大人在屋内正在练字,见到小徒弟气势汹汹闯进来后,放下手里的毛笔问道:“这是怎么了?又一肚子火气?”   杨维兼忍不住哼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大红纸往桌上一放。   “师父不是答应我不再收徒弟了吗?那这大红纸是怎么回事?还有过两天的拜师宴会?”   吴大人看了眼桌上的红纸,又看了看气的眼睛都红了的小徒弟,忍不住无奈笑道。   “过两天的确是修远的拜师宴会,只是,收徒的那个人不是我啊。”   “诶?”杨维兼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眼睛都亮了,“原来不是师父收徒啊!那就好那就好,反正我是不想多一个劳什子师弟!”   吴大人笑着无奈摇摇头,“你这性格,以后可怎么出仕啊。”   听了这话,对方笑的得意,“我姐夫可是大皇子,以后的正统,就算我这个小舅子不出仕以后也没人能欺负我!”   “慎言!”吴大人连忙拦住对方,“最近这些年二皇子风头正盛,还是低调点好,莫要给大皇子惹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杨维兼不满的撇嘴,“师父你还没告诉我呢,既然那个陆修远不是我师弟,那他是拜谁为师啊?”   听到徒弟的疑惑,吴大人盯着对方神情严肃,“维兼啊,过两天修远就是你小师叔了,你以后见面要礼貌一些知道吗?”   “诶?!”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杨维兼被自家师父的话吓傻在了原地。   他师父话什么意思?   他竟然是多了一个师叔?!   那陆修远竟然直接跳级成了自己师叔?!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前些天的杨兄杨兄,几天后的小杨师侄~   人生处处是惊喜~ 第123章   “师父, 您是不是故意逗我的?”杨维兼紧盯着自家师父的眼睛,语气不敢置信,“我要管那个姓陆的叫小师叔?怎么可能?”   看到自家徒弟惊讶的模样, 吴大人也有些无奈。   他之前的确有收陆修远为徒的心思,那会在别院讲课的时候就开始留意对方了, 无奈当时对陆修远身世不够了解, 只能暂时收了心思。   可前两天流觞宴上,得知对方竟然跟自己牵绊这么深, 既然对方是自己家师恩人的徒弟, 那收徒的事,自然要等家师回来后再做定夺。   而不出他所料的,老首辅回来听说了此事后, 直接表示要亲自收徒。   理由自然是吴大人的徒弟,听着没有章老首辅徒弟的名号听着响亮。   当初裴无忧冒着得罪二皇子的风险救了老首辅,那这会对方徒弟出现,为了以防万一, 自然是要给裴无忧徒弟最好的庇护。   “维兼啊,此事是你师祖定下的, 你要是有什么疑问,直接去找你师祖说吧。”   吴大人将麻烦往自己家师身上一推, 拎起刚才写的几个大字, 吹了吹上面的墨迹, 一副悠然淡定的模样。   杨维兼本来是拿着红纸过来质问的,现在听到吴大人说是章老首辅亲自敲定的, 想到对方的恐怖,他脸色变了变。   “我才不去,师祖实在是太可怕!”   “你师祖自然有他的用意, 为师也没办法干预啊?”吴大人无奈的摊了摊手,“老夫再不济也是翰林院掌院,现在突然多了一个没有什么功名的师弟,为师能上哪说理去?”   听了这话,杨维兼怀疑的瞥了吴大人一眼,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家师父不像表面那样无奈,而是很高兴的样子?   想到现在的结果,杨维兼就忍不住叹气,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师父当初就收了陆修远!好歹自己也能做对方师兄,结果现在倒好,自己成了对方的师侄了,这直接差辈了!   可他即使有再多不满,现在既然师祖已经发话了,也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   *   两日后,吴府正式举办收徒仪式。大红灯笼高挂,门庭别院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贵花草。   之所以地点是在吴府,那是因为多年前章老首辅的中毒事件,两边院子离得远,等老首辅恢复后,吴大人直接借口这边上早朝方便,将对方接到吴府跟自己一起住。   吴府本来就不冷清,再加上吴大人的两个学生也经常在这边留宿,所以十分热闹。   这次收徒仪式,为了不耽误时间,陆修远前天夜里就在那边留宿,一大早就被章老首辅拎着去了正门那边迎接来客。   章老首辅是个外表很严肃的老头子,对方虽然拄着拐杖,但后背挺得笔直,头也是高高的昂着,目光如炬的注视着门口。   在老首辅面前,心理强大如陆修远,也忍不住放轻了呼吸,安静的跟在对方身后。   现在正值深秋,大清早的来客不多,一阵冷风吹过,章老首辅忍不住弯腰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陆修远想了想还是直接走上前帮对方开始拍背。   别看对方站得直,但因为之前的中毒的缘故,体质已经大不如前。   等章老首辅缓过来这口气,才挥手向他示意:“好了,为师无碍,不用拍了。”   陆修远这才收了手,站回对方的身侧。   他现在跟章老首辅不过才见了两面,话也没说多少,但也不忍心看这么大岁数的人辛苦的站在门口接待来客。   “师父,要不您先进去避避风?歇一会?”   章老首辅听了这话,直接拿拐杖敲了敲地面,“歇什么歇?今天可是老夫的收徒仪式,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陆修远犹豫一番后,还是劝道:“赶早来的大都是亲近的人,那些叫得上名的大人物一般都是宴席开始的时候才会到,现在早上天气冷,师父还是小心着凉啊。”   章老首辅明显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好在没一会吴大人过来了,硬拉带劝的将人送回了房间。   望着章老首辅离去的背影,陆修远忍不住感慨道:“还是吴师兄厉害啊。”   对方冲他和蔼一笑,“师父就那性子,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等送走了老首辅,他跟吴大人两人站门口等着接待人,顺便聊天,跟他科普这边的势力范围。   他们是以章老首辅为首,站队大皇子一队。前任皇后在世时,自然是名正言顺的正统。   可自从皇后因病逝世后,老皇帝便开始宠幸赵贵妃,那赵氏玉莹长着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诱惑的皇帝无心政务,后来老皇帝还不顾众臣反对直接将赵贵妃提升至后宫之主,自此后,大皇子就再也没有以前的好日子过了。   赵皇后感觉到了老皇帝对自己的放纵,便开始了众多历史上都会出现的外戚干涉朝堂,把自家的亲戚大大小小都安排上了职位,还是光领饷不干活的那种,于是,本来摇摇欲坠的朝堂又增添了一大笔负担。   听到这里,陆修远顿时感觉前途黑暗,就算昏庸的老皇帝驾崩了,朝堂还有这么大一只蛀虫,不拔除掉,那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改变现状。   想到此,他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大皇子身上了吗?”   吴大人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虽然赵氏当了皇后后便开始帮二皇子广罗人才,但咱们大皇子还是占在了长子上面,只要小心别犯什么错,还有有一拼的实力的。”   陆修远想到之前韩旭说的,太学大部分有才学的人都早就被二皇子的人笼络走了,他虽然连大皇子面都没见过,但现在他拜师站了队,关乎到自己以后的未来,还是忍不住替对方着急。   “听人说二皇子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这样的话,大皇子只要能发挥出自己的人格魅力,多给自己招揽些人才,胜算还是很大的吧?”   吴大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今天大皇子也会过来,师弟一会看到就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   他们刚讨论完没多久,陆修远就见一穿蟒袍的青年昂首挺胸的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来到吴府正门前。   吴大人连忙拉着他下去行礼迎接:“不知大皇子驾到,恕下官有失远迎。”   大皇子见状,连忙伸手拦住了对方的动作,“不怪吴大人,是吾擅作主张提前来的。”   说完,他打量了眼身后的陆修远,随即有些失望的撇开眼:“这就是章首辅新收的弟子吗?五官看着倒是端正。”   吴大人见大皇子的表情,瞬间就猜测到对方的来意。估计是觉得老首辅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收徒弟,好奇到底收了个什么鬼才,如今一见,觉得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不免有些失望。   就算失望,那也别做的这么明显啊!吴大人内心无奈叹息,他们这个大皇子,身上最大的毛病就是情商低,说话直来直去的,从来不会看场合。   大皇子从小被簇拥惯了,自然是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只是顾自的发表着意见。   “人见到了,看起来普普通通,好像跟吾想象的不太一样。”   吴大人动作顿了一下,他虽然拿大皇子没什么办法,但也不能任由对方当着师弟的面来随意点评,只能赶紧引着去了内院,先送走了再说。   好在陆修远并没有介意,他只是用余光留意了一下大皇子的长相。   对方国字脸型,浓眉大眼的,一看这面相,估计就是随了他亲爹老皇帝,再加上之前说的那两句话,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想到现今的两个皇子,一个自大妄为,一个吃喝玩乐,他不禁有些替百姓的未来担忧。   陆修远跟随着吴大人,一起将大皇子引到章老首辅面前,看着两人寒暄对话,他莫名觉得对方长相有些眼熟。   好像是在哪见过?可这会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大皇子到了后,其他人接收到消息,忍不住内心埋怨,按理说午时到就正好,谁想到这大皇子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这么早就过去了,剩余那些人只能陆陆续续的赶紧出发登门送礼 。   等人齐了之后,章老首辅作为大皇子这边地位最高的支持者,就算再怎么不看好陆修远,但话还是要勉励一番。   等对方讲完话,拜师流程也正式开始,待礼毕,又由章老首辅领着陆修远给他介绍自己的人脉关系。   通过一番寒暄谈话,他也大概明白了这些大皇子支持者的心思了。   他们虽然觉得大皇子人不机灵不堪大用,但对比起来二皇子,也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反正人品稍微过关就行,剩下的以后可以慢慢纠正。   忙碌了一天,等送走了客人,吴大人又拉着陆修远继续回房间叮嘱道:“师弟,之前忘记跟你说了,在京城除了二皇子之外,还要小心明王的人。”   “明王?”听到不熟悉的称号,他忍不住好奇问道:“明王是什么人?”   “明王就是二皇子手底下一条疯狗,除了帮二皇子办事以外,就是最爱来找大皇子这边的麻烦,如果谁不小心撞上了,不死也伤……”   听到吴大人讲的这些话,陆修远头皮开始发麻,他感觉这个世界好像对他开启了困难模式,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那么顺风顺水,怎么到他这了,阵营人心却都这么复杂。   “既然叫明王,那对方也是皇子?”陆修远试探道。   “是的,明王原是三皇子,按理说圣上封王应该选出太子,剩下的皇子一起封,估计圣人这次也难以在大皇子二皇子之间抉择,故而先将成年的三皇子封王分了出去。”   他有些不懂,“既然已经成年封王了,那明王为何不去自己封地,还要在京城这边呆着?”   “那自然是因为二皇子的原因了。”吴大人叹息,想到这些,他心情就有些沉重,“会考前的这段时日,你就呆在府上学习,应该也碰不到明王,暂且放心吧。”   等听完叮嘱,陆修远也开始收拾着今天收到的礼物,大包小包的运回将军府。   今天这次拜师,他又长了许多见识,认识了不少人,对现在的朝堂也多了不少了解,只是越了解越有些无力,如果他们能成功让大皇子继位,可对方真的能随了老首辅他们的意愿,成长为一代明君吗?   这边陆修远还在为未来烦恼,而另一边,他的名字已经传到赵家那边了。   赵家族长微眯着眼倚靠在藤椅上,食指不停的敲击着桌面。   “你是说当初举报我儿的那个小秀才来京城了?竟然还是拜那个章老头为师?”   底下的探子行礼道:“大人,此事属下亲眼所见,绝对做不了假!”   砰!   桌面上的茶盏被赵族长砸到了探子身边,对方缩了缩脖子,没敢躲开,任由溅起的碎片划伤脸颊。   “废物!一群废物!”   赵族长怒不可遏,“我之前就让你们打探消息打探消息!结果人现在都来京城了!你们却一点通知都没有!脑子长来干什么吃的?!”   探子跪趴在地上不敢讲话,他们也没办法,之前打探不到陆修远消息,明显是被人隐藏了踪迹,只是现在拜师首辅,声势浩大,所以他们这才察觉出来。   赵族长也想到了这个缘由,只能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既然现在自己送上门,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刺头刘巡抚跟时云章,他一时还整不了,一个小小的举人难道还不行了?   不过碍于首辅面子……   “废了对方手脚,先把眼前的会试破坏掉。”   赵族长倚靠在藤椅上冷笑,手脚一废,就成了废人,自然会被那老首辅踢出门外,到时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声抱歉,之前工作调动现实比较忙,所以来不及更新,呜呜呜不好意思~   周末休息两天,终于可以更新啦~ 第124章   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陆修远还是毫无察觉的继续每日早出晚归的去吴府报道。   章老首辅事务繁忙,即使拜师了平日也没时间带徒弟,所以教导陆修远的任务, 还是算在了吴大人身上。   吴大人要上早朝, 他只能每早去府上做提前出好的题目,待到午饭休息那会,等对方回府给自己讲解。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陆修远准备回家的时候, 脑海里还不停重复着之前吴大人嘴里的唠叨。   “这个江山还有天下的老百姓经不起折腾了,正适合一个老实守成的君主,大皇子也算勉强合适,师弟要和从之以后好好辅佐大皇子……”   堪称洗脑也不为过。   陆修远按了按饥饿的胃部,正准备加速回将军府吃饭,却突然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堵在了大街上。   “哟!这不是我们林老爷吗?怎么不继续跑了啊?”   为首的那人, 是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此时正扛着一根大铁棍冲这边不怀好意的笑。   其他混混或多或少的都带着些器具跟在壮汉身后,将陆修远团团围住,直接把逃跑去路给堵得死死的,防止他逃跑。   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再加上那么粗的铁棍, 陆修远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这么粗的棍子打身上能把人直接打死好吧!   “各位好汉, 估计你们认错人了,在下姓陆,不是你们口中的林老爷。”   陆修远连忙态度诚恳的解释,希望对方别真的是认错了人,那自己岂不是太冤了。   听了这话, 那为首的混混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后指挥着手底下的人准备直接上。   好在这边是大街上,周围都是摊贩还有不少逛街的热血青年,他们看到这群混混这么嚣张,忍不住出来打抱不平。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们这群混混想做什么?!信不信我报官!让京兆尹抓你们!”   有了热血青年这一句话,旁边也有不少人站了出来声援陆修远。   虽然有支持者,但陆修远内心不敢放松,他看着面前十几人,虽然穿着破烂,但暴露出来的皮肤,却是干净充满力量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群伪装的混混。   不出他所料,等看到周围人仗着人多势众,在那边虚张声势的时候,那壮汉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纸。   “各位百姓,咱也不是故意没事找茬,实在是这个林司举人老爷不守规矩,他好赌成瘾,在我们场子欠了银子不换,咱这是按规矩过来废了他手脚,并没有犯法。”   那两张纸上,一张陆修远的画像,另一张白纸黑字写的林司欠的银子,还有手脚抵押。   这么一来,刚才帮忙说话的人也都收了声。   没想到又是一个科考落榜心灰意冷的举子,这家里千辛万苦供其读书,对方竟然来到京城这么放纵自己,不可避免的,那些人冲陆修远投去鄙夷或是怒其不争的眼神。   这次有了字据,一切行为有了合理的理由,刚才的那些人也不再插手。   陆修远看到眼前那张画像内心愤怒,这些人根本不是混混,而是明显冲自己来的!   估计他是惹到了什么大麻烦,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看到眼前的景象,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就算解释也没用。   陆修远警惕的盯着壮汉,却在看到对方身后的时候,神情突然放松,露出了一个惊喜的面容。   “大皇子,您怎么来了!”   什么?!大皇子?!   那群混混内心一惊,忍不住全都顺着陆修远的视线望过去。   车水马龙的街头到处都是小贩跟行人,哪有一身蟒袍的大皇子?!   等他再回过头来,陆修远已经翻上了墙头正准备溜,壮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太阴险了!兄弟们给我上!今天一定要把他手脚全废了!”   陆修远翻墙跳下,直接顺着狭窄的巷子开始疯狂逃命,顺便随手将墙边的晾衣杆竹筐之类的丢到身后当障碍物,能拖延一点时间算一点的。   他现在只想赶紧逃出去,回将军府或者吴府,只是现在位置尴尬,正好处于两边中点位置,去哪边都不近。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叫骂声,他现在也没功夫丢障碍物了,只能专心顺着巷子跑路。   那群混混见陆修远就像泥鳅一般,滑不溜秋的每次总是差一点就抓住,也逐渐失了耐心。   “兄弟们,给我扔棍子砸他!看他还怎么跑!”   话音刚落,陆修远就感觉后脑勺一阵凉风拂过,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头先低了下去。   砰!   铁棍在他头顶上方划过,砸到了旁边石墙上,继而跌落在地上,发出砰嗙的声音。   听着这大铁棍的声音,这力度要是砸头上,小命估计都没了,这些人这也太狠了吧!   思绪间,他觉得肩膀一痛,后背又受了重重一击。   身体不可避免的踉跄了一下,扶着石墙,陆修远连滚带爬的继续站稳往前冲。   在危急关头,人的潜力总是无限的,他现在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脑海只是想着跑跑跑!   可惜这次他却没有受到上天垂怜,等他左拐右拐的奔跑一段时间后,前面的一堵石墙直接堵住了陆修远的去路。   这竟然是一个死胡同!   身后紧跟着追来的壮汉还有那群混混,跑到后面继续上气不接下气,逃命的爆发力跟追人的持续力比起来,后者肯定不如前者。   不过当气喘吁吁的壮汉,看到傻眼的陆修远后,忍不住扶着铁棍得意的笑了。   “哈哈!你跑啊,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那群混混追人也累的不轻,现下将人堵在了死胡同,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开始看热闹。   陆修远没有迟疑太久,他大概目测了一下石墙的高度,约三米多,他今天穿的鞋子正好是新鞋,防滑,可以试试。   做了个小冲刺,直接右脚起跳登住了粗糙的墙面,左脚往上踩第二步,同时双手用力向上举,试图扒住墙顶。   身后的壮汉愣住了,都到了这一地步了竟然还不放弃?!是条汉子,只是可惜得罪了人,今天对方的手脚必须交代在这里。   壮汉直接从怀中丢出了匕首,陆修远本能躲避了一下,力量被打散,人只能重新落回巷子里。   “老大,这个人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其中一个混混拎着铁棍逐步向前,铁制的武器拖行在石板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陆修远紧盯住面前混混的动作,准备着最后的反击。如果能抢过对方的武器就好了,他不想屈服,就算死,也要拖几个人当垫背。   那人缓缓提起铁棍,冲着他呲牙笑了笑就要砸过去。   危急关头,陆修远神情冷静的一点点紧盯住对方铁棍的运行轨迹,准备躲开后抢夺武器。   却没料到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   就像慢镜头一般,一个飞镖冲到了陆修远视线中,他看着那飞镖携带着冷风,目标明确的直奔那混混那脖颈脆弱的大动脉。   扑哧一声,利器入体的声音。   下一秒,鲜血飞溅,那人捂着脖子瘫在了地上。   “什么人?!”   那壮汉大叫一声,然后向飞镖射过来的方向望去。   陆修远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   在他们身后的那面石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对方斜坐在墙头,垂下的小腿轻轻摇晃,正优哉游哉的望向这边。   那人因逆着光线,看不清面容,壮汉忍不住走近了几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们是奉命办事,还望这位兄台不要干涉我们的事情。”   对方听了这话,在石墙上面跳了下来,落在了混混面前,陆修远只能看清楚对方的背影。   那混混原先因为逆光没有看清楚长相,现在对方跳了下来,距离这么近,一下子就看清楚了捣乱者的真容。   这,这是……   “明王?!”   周围的其他小混混一听到这称呼,瞬间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阎王爷怎么来到这边?   领头的壮汉虽然恐惧,但内心还算有些底气,毕竟双方都属于二皇子阵营,他只要好好解释一番,对方应该不会再插手的。   “明王,咱这是替主子办事,您看?”壮汉说着,做了一个特殊的手势,好证明自己的阵营。   谁料明王看都不看,直接抽出了身后的一把剑,剑尖直指那壮汉的眉心。   其他混混一看,顿时慌得不得了,完了,明王没认出来身份,不会把他们真当普通小混混就这么砍了吧?!   壮汉也不免有些心里没底,他以前就听别人说这明王杀伐随心,办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撞到对方刀口上,可现如今他被对方拿剑指着,心里也彻底慌了神。   他还不想死,见做手势对方不看,无奈只能搬出二皇子。   “明王,我们主子可是二皇子,咱们是同一阵营的,那人得罪了赵家,我们是奉命来废了他手脚的。”   这边话音刚落,陆修远也反应过来,对他下手的人竟然是赵家!   猜测到可能因为拜师,被广为人知这才暴露了身份,只是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快,竟然就直接让人伪装成混混来对他下手。   废了手脚,他以后就考不了科举,彻底绝了青云路,那以后就算有人庇佑,那一辈子估计也废了,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只是这个明王……   想到此,他有些担忧的望向对方的背影。   都说明王喜怒无常杀伐随心,对方刚才随意就杀了那一个小混混,现在那壮汉表明了身份,两人既然是同一阵营,那会不会……   他开始暗暗调整角度,随时准备再度蓄力爬墙逃走,即使不成功,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在头领壮汉解释完身份后,看到明王终于放下了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他这口气松到一半,只见对方用更快的速度将剑挥了起来。   下一瞬,那群混混们就看到自己老大的头就这么飞到了天上,再重重地落回巷子,滚到了墙角。   而随之喷射出的鲜血,在地上连成了一条长长的弧线,缓缓渗进他们脚下的土里。   混混们都吓傻了,明明老大都已经表明身份了,可还是被明王一剑砍了首级,现在老大死了,其他人也直接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明王看到眼前这一幕,神情好像更兴奋了,直接冲上去像砍小鸡崽似的,没一会就挥剑乱剁的砍完了。   陆修远望着眼前人发疯的模样,不可避免的脚底有些发软,他身体往后退了退,想挪动两步。   谁料那轻微的脚步声,也没能躲过感觉敏锐的明王,对方听到身后的动静,提着剑将身体转了过来。   陆修远望着对方那剑尖上止不住滴落的鲜血,整个人都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哥:我好难,就没有一天安稳日子! 第125章   鼻尖是音绕不散的血腥气, 即使见惯了血腥场面的陆修远,看到现在地上的狼藉,内心还是不适。   这个明王, 没想到比吴大人说的还要疯。   他见自己想偷溜的意图被发现, 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抬眼与面前的疯子对视。   明王体型高大,健硕的肌肉被一身暮色长袍包裹住,对方此时正微皱着眉头,双目点漆毫无感情的望向陆修远。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只一眼,就让陆修远内心开始翻江倒海。   无他,只是因为这明王的这张脸,跟他在科考路上碰到的三哥长得一模一样!   这,这是巧合还是?   他内心震惊的紧盯住明王,对方却打量了他一眼后, 随即转开了视线。   陆修远脑海中思绪万分。   他看着对方捏着剑柄把玩了两下便要离开,最后还是将要开口的疑问咽了回去。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回家缕缕头绪再说。   *   等回到将军府,陆修远第一时间来到小院里,给自己提茶壶倒水喝了压压惊。   时云琛见他回来一直不停的喝水,不由担心的问道:“二郎, 你这都喝了第二壶水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修远望着对方脸上的担忧之色, 将手里的茶壶放下,把人拉到椅子上坐着,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给对方解释起来。   “阿琛,我今天被赵家的人堵住,差点就回不来了。”   ……   将刚才的事情给时云琛又说了一遍, 对方听了双眉紧蹙,忍不住拍桌道:“直接在京城就这么明着动手,未免也太嚣张了些!”   陆修远看着面前应声而裂的石桌,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   “为了防止再出现在这种情况,下次出门帮我找几个护卫就好了。”   “光有护卫哪能行?”时云琛想都不想的反驳道:“我也去,到时候谁敢过来我打的他爹都不认识!”   他看着小少爷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不妨事,有了今天这一出,那边的人就算想下手估计也要等一段时间。”   听到此,时云琛忍不住神情疑惑道:“不过这个明王还真是奇怪,竟然打他们自己人?”   陆修远想到了之前吴大人跟他讲的明王的情报,对方就是个疯子,是二皇子手里的一把刀,平素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经常找大皇子这边的麻烦。   可他想到赶考路上捡到的三哥,双方虽然长着同样的脸,可三哥却表现出来的爱护幼弟,憨厚老实。   当时救人那会他也不是没有怀疑对方身份,可皮肤黝黑的农村汉子实在是太多,对方那副爱护幼弟的表情也完全不像是装的,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   陆修远揉了揉眉心,因为两个情报的不一样,他逐渐有些对不上号了。   今天碰到的人真的是三哥吗?还是只是长得比较像的陌生人?   现在想起来,他前些日子见大皇子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对方面熟,之前没想起来,现在却突然反应过来,大皇子长得跟三哥很像,那可不是有些眼熟嘛!   大概确定了明王身份,陆修远忍不住向时云琛打听道:“阿琛,现在除了大皇子二皇子还有明王,剩下的还有哪些皇子?”   他想打听下,看看三哥当初口中的“远弟”到底是哪位皇子。   时云琛听了这个问题,认真思索了一番:“平日好像没关注过这些事情,不过我记得好像除了这三位,剩下的为一个皇子还是个没断奶的奶娃娃。”   闻言,陆修远有些搞不懂了,既然皇室没有适龄的远弟,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他有些不信,可小少爷也不太了解这些,只能暂且作罢。   “你问这个做什么?”时云琛不解。   陆修远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就之前我跟你说路上碰到的那个三哥,对方长得跟明王一模一样。”   一听这话,对方也惊了:“真的假的?你不是说就一普通猎户吗?”   他直接无奈摊手:“我现在也搞不懂了,他们两个人性格完全不像,不过当时的三哥是失忆状态,真相是什么也说不准,现在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唔。”时云琛托腮沉思,“这俩要真是一个人的话,那个明王看来还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陆修远摩挲了下手中的茶杯,想到当初三哥即使失忆也忘不了的弟弟。   “等明天我去问问从之,他自幼在京城长大,有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或许可能知道。”   想到他今天的遭遇,时云琛在一旁开口补充道:“保险起见,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听了这话,陆修远虽然觉得赵家今天未得手,最近跟大概率都不会出现,不过他也不会拿自己未来去赌,如果小少爷跟自己一起去的话,的确会安全很多。   “只是要委屈你了。”他拉住小少爷的手,“吴府那边除了书也没什么好玩的,你可能呆的会很没意思。”   “谁说我呆在那边会无聊了?”对方轻轻斜了他一眼,“我找人整理的市场调查资料还没看完呢,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搞这东西,去吴府也只不过换了个看书的地方而已。”   诶?一听这话,陆修远忍不住好奇:“什么市场调查?你是打算在京城开颜如玉的分铺吗?”   “那是自然~”时云琛站起身负手道:“你天天出去学习,我自己待在院子里,可不得弄点事情做做嘛。”   听到此,陆修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   自己自从到了京城,起初一门心思的想引起吴大人的注意,现在拜师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又天天早出晚归的研究文章。   “是我这段时间忽视你了。”他拉着对方的手轻轻晃了晃,等准备完会试,我一定好好陪你。   “得了吧你~”时云琛抽回手帮陆修远理了理衣领,“专心读书是好事,如果你会试考不上,我那铺子也没办法开到京城了。”   听到小少爷这么善解人意,他内心一片柔软,忍不住将人拉到了怀里紧紧搂住。   “辛苦你了。”   “哎,这青天白日的…”对方连忙挣脱怀抱,“一会南星回来要看到了。”   “不管南星。”陆修远将下巴抵在小少爷的肩膀,脸埋在对方脖颈处深吸了一口。   “好想赶快考完会试回家啊……”   *   次日,他们用过早饭便一起去了吴府,因为昨天已经派小厮传过消息,今天会带个人一起过来,所以在看到时云琛的时候,沈从之表情淡定。   “小师叔,今天师父不是说放你一天休息吗?怎么还过来了?”   再次听到对方的称呼,陆修远还是有些不适应,明明之前一直沈兄沈兄的称呼,现在辈分突然变了还有些不习惯。   “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外面茶楼怕隔墙有耳,想来想去还是来这边询问比较保险一些。”   听到这话,时云琛拿着自己带的几本书离开去了隔壁的房间。   看到眼前这情况,沈从之疑惑道:“小师叔想了解什么事情?”   陆修远等外面门关好,这才招呼着沈从之去旁边书桌那里坐好。   “我想向你打听一些皇室的消息,除了前面三位皇子和那个未断奶的小皇子,咱们庆国还有没有其他皇子了?”   这个问题。   沈从之垂眸思索了一番:“好像是有吧,我小时候好像听说过,不过那些皇子大都早幺了,所以现在外面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那有没有,如果长成了跟咱们差不多大年龄的皇子呢?”   听到陆修远这么问,沈从之掐指算了算:“跟咱们一般大的没有,不过那些早幺的皇子中年龄最接近的倒是有一个。”   “那能不能跟我讲讲?”他好奇追问道。   “小师叔打听这个做什么?”沈从之疑惑:“这些消息听多了没有好处的。”   陆修远想到了明王还有三哥的身上的矛盾点,大胆猜测道:“前两天我在市面上看到一本宫廷野史,上面记载着咱们明王因为弟弟发疯的事情,实在是好奇,想着从之你自幼在京城长大,所以才想着过来验证一番。”   听了这解释,沈从之笑的无奈:“小师叔你这是从那本书上看到的,这都是被人胡乱编的没有什么可信度。”   陆修远摇头:“有道是野史才是正史,没准这些小道消息就是真正的事实呢?”   听到他辩驳的理由,对方放弃继续争论:“这要是让师父知道你看这些歪门邪道的杂书,肯定要罚你抄大字了。”   “好师侄,就告诉我吧,现在我听不到后面的消息,这看书都看不下去啊!”   陆修远知道沈从之的性格,直接软磨硬泡。   “好吧,好吧。”对方直接举手投降:“小师叔解惑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看书啊。”   “嗯嗯,一定好好看书!”说完,陆修远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与我们年龄最接近的,也就是明王的胞弟四皇子了。”   说着对方叹了口气:“四皇子年少聪颖,可惜天妒英才幼时在水池边玩耍不慎溺亡。”   听到沈从之的解释,明王的身影在他脑海中逐渐跟三哥对上了,“那然后呢?”他继续追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对方直接站了起来,“小师叔,听完了别忘记好好看书啊。”   诶?这就完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了?”   “其他?什么其他?”沈从之不解,“那些都是别人瞎编的,小师叔不要被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给迷惑了。”   陆修远重新坐回座位上,他现在虽然还有很多不解,但至少可以确定当初赶考途中的三哥,的确是现在的明王。   想到对方失忆时口中不停念叨怕水的“远弟”,估计就是这个早幺的四皇子。   既然确定了身份,这个瓜还是不继续吃了,万一再吃坏了肚子惹祸上身就不好了,毕竟明王也不是失忆状态的三哥。   他虽然不知道明王性格到底是什么样,但双方毕竟阵营不同,对方昨天在巷子把自己救了,那之前他的救命之恩也算是一笔勾销互不相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鸭,大家可以鼓励鼓励我吗(星星眼 第126章   等了解完明王的大概信息, 陆修远又将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书本上。   他现在虽然师从老首辅,但给他讲文章的人主要还是吴大人这个师兄,偶尔章老首辅有时间了, 也会过来指点一番, 每次都是直切要害。   比如今天吴大人正将他们三个人拎着作诗锤炼文字,章老首辅得了空直接拿着陆修远上交的文章进了房间,对着他的缺点大肆批评。   “修远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背别人的文章?”   没想到对方会一眼发现,他点头称是。   听了这回答老首辅露出了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虽然能看出来你尽量把这些词句杂糅在一起, 但有些词语相性不同,是不能放在一起用的。”   说完还给他列举了几个词语的意思。   这个问题陆修远也清楚,但穷人家的孩子还能奢求什么呢?有文章给他背,让他练习就已经很不错了,公式化就公式化,不然他恐怕连乡试都过不了。   章老首辅指出毛病后又怕打击道陆修远, 于是赶紧安慰道:“不过问题不大,只是这几月要换一种写作方式了。”   听到这么说,陆修远内心又重新燃起希望,他也想知道改进方法是什么。   “还望师父指点。”他一脸诚恳的望向对方。   章老首辅将手里的文章递给了他:“你回去用最简单最朴素的语言,重新把这篇文章写一遍。”   陆修远接过文章,这篇是章老首辅给他们的押题, 类似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一个题目。   这是他觉得写得最畅快的一篇文章, 没想到竟然被抓了典型。   看出了他的不解,章老首辅解释道:“背文章提高文笔这个法子不错,在写其他命题的时候,你的这个毛病并不明显,顶多是比较公式化, 还是能给你中高分的,这次乡试通过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啊,修远。”对方话音一转,神情严肃起来,“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写文章的最大优点是什么?”   “是什么?”   这点陆修远并不太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比较擅长学习别人的东西,再加上自己的理解给总结出来。   章老首辅伸手轻戳了戳他胸口:“你的优点是拥有着一颗纯纯的赤子之心。”   “你的风格是那种简朴的语言勾勒出浓厚感情的那种文章,也就是俗称的朴实风。”   “乡下长大的孩子见惯了底层人的百态生活,写出来的文字是带有感情的。”   这点陆修远很是赞同,他自穿越来,遭遇过边境瘟疫,也见到过洪水难民,看到题目的时候,脑海就有那个画面,写出来自然是感情充沛的,但没想到在老首辅眼里还是不行。   “你之前为了拔高文笔,大量背诵文章,是有效果,但也只能勉强通过乡试,如果想在会试的大舞台发挥自己的优点,那以前的路子肯定是不行的。   会试是全国性的考试,全国有才华的读书人都在这边汇集,三年只中三百人,这什么概念?   如果想要金榜题名,那就必须抛弃掉以前写的东西,之后再根据你自己的优点来打磨文章。”   对方的一席话,陆修远听的若有所思。   说完,章老首辅背着手来到吴大人面前:“刚才给他们讲的什么?”   吴大人在自己老师面前身形也不自觉矮了一些:“刚带着他们三人作诗锤炼文字。”   拿过吴大人手中的教案看了眼,里面不少是经过修改后意境提升一大截的诗句。   “就拿齐己的《早梅》为例,再给你讲一下文字的相性问题。   前村深夜里,昨夜数枝开。既然是早,那这个数枝的词语就用的不符合,一群又怎么能早?不如改成一枝。   梅开放于百花之前,这一枝梅又是先于众梅最早开放的。   只是简单改了一个字,就成了两个早,这意境一下就上去了。”   他们三人在底下听的连连点头。   章老首辅放下手里的教案,望着陆修远认真叮嘱道:“修远内心感情浓烈,写文时一定要注意一扬长避短,先用最简单的文字将你的思想呈现在书面上,之后再像刚才那样,结合背景慢慢精简词句,做到短小精悍。”   “谢师傅教诲。”他连忙行礼道谢。   “不必不必。”对方挥了挥手,又唠叨了两句,“你们平时练习的时候,如果想要有代入感,一定要注意有远有近,有动有静的层次感。”   交代完该交代的,章老首辅又离开去忙了。   严肃的师祖一走,旁边的杨维兼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师兄你知不知道,刚才师祖在的时候我都没敢大口喘气。”   沈从之看到他师弟抚胸口做怕怕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   陆修远没管他们那边的动静,只是重新拿起自己之前写的那篇文章又看了一遍。   旁边的那两师兄弟看到这边情况,一左一右的挨了过来跟他一起看文章。   “诶?这写的不比我好多了?该煽情的时候煽情,该优美词句的时候有优美词句,师祖刚才那样说我还以为得写得多差呢。”杨维兼忍不住发出疑问。   “好像是有点我也说不清楚的东西……”沈从之也看不出多大的问题。   听到他们两人那么说,陆修远也松了口气,估计是老首辅眼光太高,毕竟搞了一辈子文学的老人了,有点啥细小问题肯定特别敏锐。   看到他们三个人围在那研究文章,吴大人在前面清了清嗓子。   “你们师祖吹毛求疵的习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说完,又怕陆修远受到打击,便安慰道:“师弟啊,你最近文章进步飞快师兄都看在眼里,只是师父他老人家要求比较高,并不是你写的不好。”   杨维兼在一旁吐槽道:“这也太可怕了,毕竟师叔底子不好,就算再逆天的天才也不可能短短三个月时间就达到师祖的要求吧?”   他原先因为师兄的事还看陆修远不怎么顺眼,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对方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再加上对方整天除了要做自己师父的作业外,还要受师祖的压迫,他对陆修远的感觉,也从渐渐排斥转变成了同情。   看到自家徒弟替陆修远打抱不平,吴大人捋了捋胡须问道:“你们可还记得为师当初会试第几名?”   “师父自然是第一啊。”杨维兼想都不想的回道:“乡试殿试也是第一,直接三元及第!”   “那不就正常了?”吴大人道:“师父他老人家才学广博,大徒弟三元及第,作为关门弟子的修远的成绩也肯定不能太差,不然岂不是让你师祖面上蒙羞?”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听了刚才那些话,陆修远在感受到压力的同时又充满了动力,他以前是想努力但是没有方向,只能全凭自己摸索。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人给自己指引方向并提供办法,自己只需要目标明确的向前进就好了。   看到他眼里的斗志,吴大人欣慰一笑,继而接着讲之前的内容。   *   两月后的京城,华灯初上,又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花灯节。   今年年份特殊,热闹程度要比往年有所下降,这是因为会试将近,家中凡是有举子的,这个花灯节都过的很小心,唯恐吵了马上要赴考的人。   时云琛的大堂哥今年也参加会试,将军府一贯的热闹,这次也安静了不少。   家中仆人女眷,说话声音都轻声细语的,唯恐打扰了东厢房努力背书的时家大堂哥。   陆修远他们住在将军府最后方,院子离街道很近,故而能清楚的听到外面热闹的敲锣打鼓还有孩子们的嬉笑声。   不过他并不觉得吵闹。   陆修远拎着酒壶躺在房顶,看着远处天空上的孔明灯,狠狠灌了一口酒。   这段时间他除了跟着他师父师兄打磨文章,同时君子六艺也被安排了起来。   像寒门子弟这种技能一般都是会试通过后有专门的人来安排这些技能的学习,不需多精通,懂个皮毛便可。   可陆修远现在拜了师父,那这些东西就必须系统的学习起来,算术书法礼仪还好,剩下的骑射之类,可把他累惨了。   好在今天上元花灯节,老首辅没有再摧残他,而是大手一挥给他放了一整天假,让他好好休息。   耳边听到踩踏的砖瓦声,陆修远撑起胳膊望过去,时云琛拿着一件斗篷走了过来。   “你也上来了?”他拍了拍旁边的砖瓦,“来这边坐。”   对方在陆修远旁边坐下,看着远处的簇簇烟花,忍不住感叹:“又是一年花灯节,时间过得好快。”   听了这话,他调整了一下位置,头直接枕在了小少爷的膝盖,然后才附和道:“是啊,我们都在一起一年了。”   想到去年花灯会发生的事情,时云琛忍不住摸了摸陆修远的头发。   “京城的灯会比平安镇的要热闹多了,真的不出去玩一下吗?”   陆修远翻了个身,头埋在对方怀里蹭了蹭:“不去不去,离会试也不过几天的功夫,等我再躺会就要回房间写文章了!”   听了这回答,时云琛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斗篷给他披在身上。   “夜深露重,这马上要考试了,还是要多注意些小心感染风寒。”   “我知道了。”   感受到身上的温暖,陆修远紧抱住小少爷的劲瘦的腰,拿脸在对方怀里蹭了蹭。   作者有话要说:  哭哭,放存稿箱忘记九点定时发了。 第127章   上元花灯节过后, 万物复苏冰雪消融,时间紧接着来到了三月初。   随着马上要到来的会试,这次的考官名单也在举子们的万众瞩目下, 终于公布了名单。   一共有二十二人, 一个主考官,三个副考官,还有十八个同考官。   今年的考官名单公布的有些晚,可能是皇帝在人选上也比较纠结, 而在名单出来的半个时辰后,陆修远便跟沈从之坐到了吴大人的面前,对方正准备给他们分析这次的考官信息。   离考试不过几天,文章什么样早就基本已定型,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提高的,他们现在能做的, 就是把重点转移到主考官风格上面,到时候从考官喜好上面出发,争取多拿点印象分。   吴大人饮了口茶,然后指着上面的四位主副考官,给他们两人解释分析。   简要概述也就是今年的三个副考官,一个大皇子派, 一个二皇子派,还有一个对皇子们拉帮结伙痛恨万分的保皇党, 是当今无脑拥护圣上的第一人。   三人不偏不倚,正好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陆修远听到这里,忍不住咂舌,这老皇帝平时糊涂吧,但科举这副考官还挺会选人的, 谁都不偏向,直接三足鼎立。   说完副考官,吴大人视线移到今年主考官名字上的时候,微微睁大了眼睛。   “竟然是他!”   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陆修远跟沈从之也将头探了过去:“礼部右侍郎吕林华?是师兄熟悉的人吗?”   吴大人摇了摇头:“也不算太熟。”   “那师父您为何如此惊讶?”旁边的沈从之不懂就问。   吴大人看着他们俩求知的眼神,便解惑道:“那三位副考官人选可以理解,只是这主考官,他算是如今朝堂上最受冷落的一位,没想到圣上竟然会让他来担任这次主考官。”   陆修远初来乍到,没听过这个右侍郎吕大人的事迹,对他不太了解,不过看到他师兄的表情,想到此人定有独到之处。   接下来吴大人就把右侍郎吕林华的生平简单给他们讲解了一番,原来对方在朝中是个清流。   何为清流,那就是不结党营私,不阿谀奉承,不在意皇位上坐着的人是谁,眼里只有百姓的人。   这种人你要说他是好官,可他并不在意皇帝,你要说他不是好官,可他的确是从不贪污一心为民,这也是所有在位者最不喜的一种人吧,只是没想到这次老皇帝竟然将主考官的位置交给这样的一个人。   吴大人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君心不可测,我们还是别妄加揣测,先把眼前的会试搞好才是最重要的。”   陆修远对于老皇帝的这种安排自然是喜不自禁,在会试面前,他才不管皇帝是不是真的突发奇想认真选拔人才,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   反正按师兄的说法,这吕大人绝对是个朴实派的好官,对他是绝对的有益。   果然,等介绍完这几个考官,吴大人对陆修远说道:“师弟,你的文风正对主考官下怀,等考试的时候一定要稳住发挥。”   “是啊师叔,这次也太巧了,你运气真好。”旁边的沈从之恭喜道。   “别别!”,原本陆修远内心是有些窃喜的,不过在看到他们高兴的好像他要拿状元似的,连忙摆手。   “师兄你们可别这么说,这考完试主要阅卷的还是那些同考官还有其他阅卷人,如果没有获得足够的推荐,也不一定能被主考官看到啊。”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吴大人连忙晦气的呸了两声,“这还没考试呢,瞎说什么!”   陆修远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这还不是你们太高兴了,他好泼点凉水冷静下。   给他们分析完主考官的性格信息,吴大人又找出了对方出的诗集文章。   “这是收集的吕大人的诗集文章,最后这几日你们都要仔细看看,琢磨一下遣词用句,毕竟每个人的理解不同,为师刚讲的也并非一定正确,有些东西还得你们自己理解才是。”   不得不夸他这个师兄的仔细,要想详细了解一个人的品行,不光从外表来看,还是要从对方文章诗句下手最靠谱,古人歌以咏志,诗歌文章有时候就代表着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两人道过谢,双手接过书,一人一本的翻着看了起来。   陆修远手里的是一本诗集,薄薄的一本书手写着吕大人从考中秀才之后的诗集,大概翻看了一遍,他就被这位大人的品行给深深的折服了。   一本不太厚的诗集,一百多首诗全都是写百姓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对方看到穷苦的百姓,那种难受的心情在诗中表达淋漓尽致,对于这种人,他情不自禁升起了敬仰之情。   既然主考官是这种性情,那他也相当于掌握了这次的考试密码。   不管碰到什么问题,一定注意把为民考虑放在第一位就绝对能得青眼,毕竟文学考试,还是考官的主观性比较强一些。   等研究完这些东西,时间已经不早了,陆修远开始告辞准备回家吃饭。   沈从之见他还打算回去,不由问道:“师叔会试不过几天了,不如在这边住着?这样我们来研读文章互通有无也方便些。”   想到了将军府的小少爷,他要是在这边住,那对方不就自己一个人了?更何况夜里秉烛夜读一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白天随便挤挤就有了,于是婉拒道。   “算了算了,乍换地方我睡不着,还是等明早我过来咱们再讨论吧。”   见劝不动,沈从之没有勉强,而是把手里的文章合集递了过来:“这本书我看了个大概,师叔拿回去看看吧。”   陆修远注意到书也不过就是两本,这文章比诗集要厚,对方肯定没有看多少,自己要是拿回去那沈从之岂不是没得看了。   “不用了,等会回去路上路过书肆我们顺便买两本就好了,反正也不怎么贵。”   听了这个回答,沈从之笑了:“师叔现在去的话估计已经晚了,书肆货架肯定都空了大半天了。”   “诶?这么夸张?”   “考官名单还没出的时候,书肆就已经蹲满了人,大家都等名单一出好抢书回去呢。”对方笑着给他科普。   好家伙,这么狠,这里是他失算了。   陆修远算了下时间,他就算带书回去,也最多是看一两个时辰,想到离考试还几天,这两本书两天时间足够他吃透了。   “不碍事,那回去正好陪我家阿琛下棋。”   沈从之闻言,心情复杂极了,试问临考前哪个举子不是认真复习准备考试的?结果这人竟然不复习跑去跟自己夫郎下棋?   内心纵有千万语,最后还是挤出来一句:“你们关系真好啊……”   听了这话,陆修远笑的得意:“那是自然~”   他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这要是天黑之前还没到家阿琛可是会担心的。”   裹好自己的斗篷,他在八个护卫的拥护下,上了马车,待他坐稳,几个护卫将马车团团围住,开始驶离吴府。   因为之前那事,陆修远现在出门最少也要带七八个护卫,小少爷才肯放他出来,他最开始还很不适应,不过后来也渐渐习惯,也就无所谓了。   虽然这两个多月,再也没有类似之前的事情发生,不过他感觉这事应该还没结束。   马车行驶到一半,路过一家书肆,陆修远让车夫停下,自己跳下马车准备进去看看。   撑开厚重的帘子,柜台上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抬头瞅了眼,见是个读书人,便挥手驱赶:“没了没了,吕大人的诗集上午就抢光了,你来晚了。”   果然如此,陆修远听到这个结果也并没有失望,他本来就是打算进去看一看,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听力很好的他还是听到了掌柜的一声嘟囔。   “吕大人的诗集早在贴名单的时候就抢空了,现在天都快黑了竟然还有人来问,是瞧不起我这店铺呢还是瞧不起吕大人?”   陆修远直接装没听见然后上了马车。   等回到将军府的时候,一直在房间等待的时云琛竟然不在,空荡荡的院子就他一个人。   关紧了门窗,他自己沏了壶茶边喝边等人,直到外面夜色渐浓,他才看到了这主仆两个人的身影。   “今天怎么这么晚了?”陆修远走上前帮对方解开身上的斗篷挂在了一旁。   时云琛搓了搓冻僵的耳朵:“除了看铺子,我还去了别的地方一趟。”   看到对方耳朵冻得红红的,他将掌心搓热帮忙捂住。   “我不是给你做了一个护耳朵的?今天风这么大你怎么没戴?”   听了这话,小少爷那白嫩嫩的脸蛋瞬间一红,嗔了他一眼:“就你弄的那两个兔耳朵,哪能戴的出门?”   对方那一眼瞪得陆修远内心荡漾,他忍不住直接将额头贴了过去:“兔耳朵多可爱啊,不戴真是可惜了。”   这话一出,小少爷脸更红了,这个流氓!   等到南星将饭菜摆上桌了,对方脸色还是红红的,这看的陆修远心痒痒的,更想逗弄对方了。   于是,吃完饭的陆修远,开始拉着小少爷下围棋,赢得人可以对输的人随便提一个要求,对方必须完成。   想到刚才的兔子耳罩,这赌注明显就是不怀好意!十**输的时云琛忍不住斜了陆修远一眼。   “主考官名单都出了,人都已经关进了贡院,你不去复习还来下什么棋?”   陆修远搓了搓手,理直气壮道:“主考官的书没买到,只能白天去吴府跟从之一起看!”   听了这话,小少爷得意的冲他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没准备!”   已经摆好棋盘,准备狠狠赢几把的陆修远突然愣住了,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这边小少爷话音刚落没多久,南星就搬着一摞书脚步有些踉跄的出来了。   “快快快!姑爷快帮我一把!”   陆修远见那书马上要倒,连忙过去搬走了大半。   “怎,怎么会这么多?”   明明在吴府他师兄就拿了两本,怎么在时云琛这里就这么厚的一摞。   看到他惊讶的样子,小少爷双手抱胸,微扬起下巴:“一个主考官,三个副考官,还有那十八个同考官的文章诗集全都在这里了,你随便选!随便看!”   好家伙,这实在是出乎陆修远的意料,没想到今天刚出考官名单,时云琛竟然能将所有考官的诗集都抢到手。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看《有钱就是任性》的小剧场。   南星:555~其实没啥好说的,就是我家少爷刚到京城没多久,就将朝堂所有六品以上官员的诗集全都给姑爷提前准备好了而已。   陆哥哭哭,原本想下棋看兔耳,结果还是逃脱不了读书 第128章   将书放到一侧, 陆修远拉着时云琛坐到了他对面。   “你们今天这么晚回来,是因为找这些书吗?”   对方摇了摇头:“下午去见了几个人。”   原来是去见人了,他见小少爷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心追问, 又怕对方不方便讲,最后只能抿了抿唇,将手插在棋罐里把玩着里面的棋子。   见他反应平平,时云琛忍不住问道:“你就不好奇我见了什么人?”   “嗯?”陆修远抬头, 一脸的无辜:“刚才没问是怕你不方便讲……”   小少爷双眉紧蹙:“我跟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陆修远见对方皱眉,好像不高兴了,这才正了正神色,认真问道:“那你看完铺子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想到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时云琛摸了摸自己怀里的令牌,“去见了祖父以前情报网的几个部下, 因为他们住所不同,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时云琛祖父已经去世多年,当年留在京城的情报网也随着祖父身亡而隐退,今天他拿着二哥还有以前祖父的信物,现在才开始逐渐接触这个神秘组织,试图恢复它原先的作用。   陆修远也大概猜到小少爷出去可能见的人不一般, 但没想到竟是这种机密的事,像这种事情, 他好像也不方便打听,还是算了。   时云琛见他不说话,神情有些不高兴。   感受到两人之前的氛围,陆修远也有点懵,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两人安静坐了一会, 最后还是时云琛主动打破了沉默。   “陆二郎你这个呆子!”   嗯?   “我呆?”他指了指自己。   “你不呆谁呆?”   时云琛冲旁边的南星使了个眼色,对方很懂的立马小跑离开了房间。   在门被关好的瞬间,对方这才拍桌子冲他控诉:“我觉得我们之前有必要进行沟通一下了!”   诶?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你有没有察觉到,你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解释清楚去哪里,要做什么事,大概什么时辰回来?”   “这不是应该的吗?”给伴侣报告自己的行程,那也是负责任的表现。   “那我有事没给你说清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追问我?”对方凶巴巴的盯着陆修远,看他准备怎么解释。   他迅速想到了刚才的事情,于是说道:“我是怕问到你一些不方便透露的,就没好意思追问,再说了,有时候打听的太多,也怕你觉得不自在。”   “你是不想关心不想问,还是怕问多了招我烦所以才不问的?”   “当然是后者啊!”陆修远想都不想的回道。   他怎么可能会不关心自己的伴侣啊!   “可为什么我感觉你对我跟对你那些朋友并没有什么不同?”时云琛神色充满怀疑,“虽然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可你在我面前为什么还这样?”   听到这里,陆修远终于明白了时云琛的意思,他原本以为对伴侣的事情不过度追问,留一点空间是给对方自由,结果人家觉得自己不够上心。   想到此,他又记起了上辈子的室友。   他读大学的时候光死读书了,并没有谈过恋爱,只在大学的时候见自己室友谈过。   两人起初感情很好,可随着室友的越陷越深,越来越粘人,终于被分手了。   失恋那天室友抱着他的大腿哭着叮嘱他,以后找对象一定不要太粘人,不然对方觉得没有空间,不够自由会分手的!   他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还是将这句话像记知识点一样,牢牢记载了心里。   即使有时候想追问,但也会控制自己注意分寸。   包括动情,都是青春期的壮小伙,喜欢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哪能没点坏心思?   可古人又讲究发乎情,止乎于礼的,牢牢枷锁扣上,他便不敢随意乱来了。   没想到竟然引起了这种误会。   “你确定不会觉得厌烦?”他轻声试探道。   小少爷一脸莫名:“为什么烦啊?你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陆修远想了想,还是将室友的例子改编下,讲给了对方听。   谁料小少爷听完有些无语:“你就是因为这个?”   感受到对方的眼神,他不自然的将视线挪开。“我不太懂这些,但也不想惹你烦……”   听到这里,时云琛内心彻底软了下来。   对方直接跨过棋盘,弯腰俯视着着陆修远,那双白嫩的手指还轻轻将他的下巴勾起。   “你不用担心,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人与人不同,为什么要把别人的经验加到我们之间呢?”   说完,在他唇间轻轻印下一吻:“二郎,我喜欢你,你做什么我都欢喜。”   感受到嘴角处的的柔软,陆修远忍不住舔了舔唇:“真的吗?”   闻言,时云琛莞尔一笑,“当然是真的呀,你这个书呆子~”   看到对方重新展露笑容,他也终于放下了心。   “那只有我们两人在的时候,我可以不用这么拘束?”   “你我之间,无需考虑太多。”   听了这话,陆修远也笑了:“好,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时云琛这边还没来得及问,就感觉自己腰被大力扯了一下,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人已经躺在了陆修远的怀里。   望着眼前人光滑的下颌骨,小少爷一脸紧张。   “你,你这是做什么?”。   陆修远低头嘬了对方一口:“这里就咱俩,我要放飞自我了!”   “诶?!什么叫放飞自我?”   “就是不再拘束,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陆修远解完惑,从旁边摸过一本书,“现在我要搂着我心爱的人开始读书了!”   嗯?你最想做的事情竟然是这个?   “等一下,忘了一件东西。”像是想到了什么,陆修远突然放下了书。   时云琛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进了房间,然后又拿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走了出来。   “来把这个戴上。”   看着眼前这两只白白软软的兔耳朵,小少爷不免想起了前两天对方刚做出来,给自己试戴后的样子。   那疯狂的揉搓……   “我拒绝!”果断伸手制止。   “阿琛,你刚还说我不用控制对你的感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这……”   时云琛不过迟疑了一下,就被戴上了这对毛茸茸的兔子耳朵。   陆修远继续将人搂在怀里,左手rua兔耳,又手端着一本诗集在看。   飞速的看完内容,他低头狠狠嘬了怀里人一口。   “这张看完了,帮我翻个页。”   小少爷一脸懵的伸手帮忙翻到下一页,望着对方那一目十行的样子,思绪逐渐走偏。   这样真的能看进去书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陆哥:其实我有更想做的事,但是晋江不让做   下一章会试 第129章   终于来到会试进场那天。   京城会试跟省城的乡试不同, 它虽然也是考三场,考九天,但九天中间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不像在省城, 考完一场出去休息一天再接着考下一场。   同样的,也是因为被关在号房时间太长,自带的饭菜不好存储,京城这边的人会免费提供九天的伙食。   凌晨的深夜里, 时云琛正拿着单子仔细核对着这次进场要带的东西,唯恐不小心落下什么。   “南星,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你按照名单再去检查一遍。”   “应该是没问题了?今天一天时间,我已经检查了不下一百遍了。”   南星单子也没接,直接边背边核对。   陆修远看着大堂内的一大堆行李,头有些沉:“阿琛, 这是不是有点多了?”   一个煮粥的小锅炉,一袋大米小麦,一坛酱菜还有不少腌肉,塞得满满的考篮后面还有几盒点心蜜饯,提神的人参含片,还有保暖的狐狸毛披风也被塞到了行李堆。   他不禁有些疑惑, 这是去考试还是去度假?   除了这些必需品,旁边还摆了不少棉被木炭蜡烛等一系列违禁物品。   陆修远将这些用不到的挑了出来:“为了防止考生作弊, 考场规定不许自带被子木炭这些东西。”   见木炭被挑了出去,小少爷有些急了:“我听别人说会试提供的饭菜就是白水加干饼,你不带这些东西怎么煮粥吃?”   “为了防止作弊,进号房之前有专门卖这些东西的地方,就是有些贵。”   将用不到的清理干净, 就这样还剩了满满三大考篮。   “那我让南星多给你带些银子。”说完就让南星去拿钱了,“顺便多买两条棉被,你们一关就是九天,可别看现在是初春,这要是来个倒春寒,那肯定能去掉大半条命的。”   等收拾好了一切,时间已经到了夜里丑时。   在陆修远不停的制止下,时云琛又给他装了两个考篮,“现在天气不热,这个方篮子里的饭菜正好够你前两天吃的,等解决完这些,再煮粥吃吧。”   东西太多,陆修远原本打算他们几人多走几趟,就直接从后门出发了。   结果南星却说有讲究的,考试出发必须从正门走,时云琛听了也是连连点头,无奈几人只好让护卫搬着东西去正门。   明明是深夜里,人睡觉最沉的时候,却因为进场的原因,将军府灯火通明。   时云琛的大堂哥是大房的小儿子,他们家这么多孩子就这个读书最有出息,可以说是全府的希望了,今天会试进场,基本上除了老太太,全都起来张罗着送行。   陆修远他们搬着行李经过,看到他们声势浩大的阵容,忍不住咂舌。   礼貌的打过招呼后,他就站在那边看着护卫往车上搬东西。   有时候你不主动惹事,麻烦却自动找上门。   陆修远在这边站着刚打了个哈欠,就看到时云琛的大堂哥冲这边斜了一眼,语气不屑道:“弟夫身体未免也太弱了些吧,现在都三月了,还拿狐狸毛御寒呢?”   灯火明暗间,他看出了对方的眼里的酸,只能摊手做无奈状:“没办法啊,阿琛说号房里的床板太硬,让我拿着铺床板呢。”   什,什么?狐狸毛拿来铺床板?   正在给大堂哥整理衣服的大伯母动作卡了一下。   他们府上除了老祖宗有块狐狸披风以外,这些妯娌可是一块都没有的,结果现在这个小辈竟然还要拿狐狸毛当床垫?   大伯母神色嫉妒的有些扭曲,果然还是乡下长大的孩子,没教养,有好东西不知道分给他们这些长辈,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大堂哥虽然不关心家里财政问题,但看到自己母亲脸色不好看,还是回怼道:“弟夫等进去考试的时候也不用太紧张,反正也就是走个过场,等下一届会试就有经验了。”   陆修远只是笑笑:“多谢大堂哥关心,没事的,我这人就是心大不会紧张。”   听到这个回答,对方冷哼一声,“大堂哥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你之前的乡试文章我看过了,即使现在拜了老首辅,三个月时间想金榜题名还是不可能的,人要有自知之明。”   陆修远没再接话,正好这会他的东西都搬到马车上打包好了,于是行礼告辞:“小弟东西收拾好了,先走一步。”   上了车,马车开始缓缓行驶,时云琛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安慰道:“你不用在意大堂哥刚才说的那些话,那都是吓你的,他自己水平也不行,已经落榜好几次了。”   “嗯,我不在意那些。”   跟那种人较真,凭白浪费自己的情绪,对方看他的乡试卷子又有什么用?他现在经过这小半年的学习,早已同初入京城那会有了天差地别。   别说别人了,就连他自己现在看乡试的文章,都垃圾的看不下去。   想到刚才的大堂哥,他也从沈从之那边看过对方的文章,不得不说有些人对自己的水平就是没点数。   学霸都是做完题便知道自己这次考多少分,有没有希望通过,但有些人对自己就是有那个莫名的自信。   算了,现在还未考试,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还是等考完试发榜之后再下结论吧。   两人互相倚靠着,随着离贡院越来越近,马车也逐渐挡住移动不了了。   陆修远探出头来,看到街道上都是背着考篮的举子,肩膀挨着肩膀,压根没有马车走的道了。   “阿琛,估计我们也要下马车步行走过去了。”   时云琛也跟着探出头望了一眼:“不是说分批次进吗?怎么会这么多人?”   咚!咚!   嘹亮的两道敲锣声响起。   陆修远默默望了眼对方:“或许是我们来的太早了?现在才第二批开始进场呢……”   “你不是第六批?那不也快了?”小少爷不以为然。   “检查搜身的时候比较浪费时间,估计还要等一两个时辰吧……”陆修远掐指算道。   “好了好了!”时云琛撇了撇嘴,“我这不是担心你晚了进场嘛!”   看到对方这样,他忍不住笑了,“早出门好,这样才有足够的时间做充分的准备。”   听到这个回答,小少爷傲娇的哼了一声,拍了拍自己肩膀。   “反正时间还早,你先休息会吧,等第五批进场的时候,我们再过去。”   陆修远瞅了一眼肩膀,看起来就硌人的。   “我要躺着睡。”   说完,人直接侧躺进小少爷怀里,双手搂住对方的腰。   时云琛往后躲了一下没躲开,干脆随他去了。   陆修远埋首在怀里怀里,嗅着对方身上的香气,精神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可是三年一场的会试,咸鱼是否翻身,全靠这一次考试了。   不过好在前世他有丰富的考试经验,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状态还算稳定。   他原本只想躺一会,闭目养养神,没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马车外面有人绝望的嘶吼。   “我没有作弊!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啊!”   那声音之尖锐,把附近的人都提神醒脑了一番。   陆修远还躺在小少爷怀里正睡的迷糊,乍听到这惨叫,身体猛然往后一退,还是多亏了对方反应快将他捞了回来,不然就要摔倒了。   “怎么?被吓醒了吗?”   双臂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拉开车帘,看到已经在贡院不远处了。   “现在进到第几批了?”   “才第四批,要不要继续睡会?估计到你还要大半个时辰。”   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还是算了,被吵醒后再接着睡会头疼。”   看到他还十分困倦,时云琛对刚才的那个作弊人气不打一处来。   “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考上举人的,科举考试竟敢作弊,这可是被发现就要禁考终身不能做官的啊!”   坐了一会后,陆修远意识也逐渐清醒:“谁知道呢,可能实在没把握,然后想破釜沉舟的赌一把吧,毕竟成功后那可是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两人聊了一会天,等第五批开始进场的时候,陆修远也开始重新清点自己的东西。   可能因为之前流觞宴上,那个秦澜栽赃玉佩的后遗症,现在碰到一些场合,他就忍不住清点自己的东西,唯恐碰到类似情况发生。   时云琛见他在翻盛装点心的那个考篮,便关心道:“要不要吃块点心垫垫肚子?这边正好有茶。”   “不了不了,这边东西太多了,我打算再删减些。”   “哪里多了?”时云琛对此表示不理解,“你在里面可是要呆九天啊,不多带点东西,你在里面吃什么呢?”   知道小少爷也是关心自己,陆修远伸手捏了捏对方脸颊。“米饭腊肉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是你在这边,我估计就只吃考场提供的白水跟硬饼了。”   拍掉脸上的爪子,对方气鼓鼓道:“你这饮食也太不注意了吧。”   陆修远笑笑没说话,像考试这些场合,光专注答题了,哪还有空享受?   思绪间,他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阿琛,你有准备馒头吗?”   “嗯?什么馒头?”时云琛头探过去,正好看到那层点心下面的一排小馒头。   个头跟婴儿的小拳头般大小,被捏成了猪的形状,上面还用红色的字体刻着猪事顺利四个小字。   “没有啊?知道你不想带馒头,便没有让南星准备。”   小少爷捏起了一个小猪仔细打量道:“这会不会是大堂哥的,然后被下人不小心拿错了?”   说完,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猪的肚子,“还挺可爱的。”   起初陆修远也以为是拿错了,可在他研究了几遍考篮后,突然说道:“不对,这就是我们的考篮,这盘馒头是被人放进来的。”   什么?!   小少爷笑容瞬间收了起来,“谁放的?放这个做什么?”   陆修远摇了摇头,手开始挨个将馒头拿出来仔细掰开捏碎了检查。   看到他的动作,对方神色也紧张了起来。   “难道这馒头里面有东西?”   他没有回话,只是继续认真的拆东西。   在粉尸碎骨了三个小馒头后,陆修远眉头一挑。   他在第四个馒头里摸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   在小少爷的注视下,他将那个异物掏了出来。   是一个棉签头般大小的纸团。   将纸团小心翼翼的展开,里面写着几句论语。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侮也……”   看到此,小少爷眼睛都气红了。   “是谁要害你?!是不是将军府离的那个大废物?!”   对方虽然不擅长读书,但也知道被盖上作弊这个戳以后,就相当于一辈子都被毁了。   想到他们出门前明明检查了近百遍,结果就出门的一个功夫,篮子里就多了一层馒头,这肯定是对方仆人趁着人多杂乱下手的。   “刚才出门怪不得那么嚣张,我要回去找他算账!今年会试他别想参加了!”   陆修远一听这话,连忙伸手将人拦住:“阿琛,你先等等。”   时云琛简直要被气疯了:“等什么等?再等他就要进场了!”   到时可就来不及了!   “你先等等,这事也不一定是对方干的……”   时云琛强忍怒气,冲着他磨牙道:“你的人生差点被人毁了,现在怎么还能沉住气啊?!”   陆修远闻言闭了闭眼,他此刻也很愤怒,但人在越气愤的时候,理智便会越清醒。   “阿琛,你听我说,我有一个办法能找到幕后凶手的线索。”   时云琛神色一动:“什么办法?你快说!”   陆修远往前凑了凑,两人贴在一起:“我们先装作不知情,对方行事如此恶毒,那么等会我进场的时候,下手的人肯定会在附近留有眼线观察我是否被抓作弊,这样好回去汇报给他主子……”   听了这话,时云琛点了点头,随即补充道:“现在贡院门口人这么多,视线受阻,不方便看,对方肯定藏在视野开阔的地方观察!”   “嗯嗯。”他点了点头,“一定要注意安全。”   交代完这些事,陆修远又将自己要带进去的东西仔细检查了一遍,好在除了这一层馒头,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恐怕对方也想不到,他临进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吧。   咚!咚!咚!咚!咚!咚!   六道敲锣声响起,提示着陆修远他可以进场了。   “一会要小心!”仔细叮嘱了一遍,陆修远最后还是忍不住轻轻吻了对方一下。   “乖,等我好消息。”   依依不舍的辞别后,他拎着精简后的三道考篮跳下了马车。   即使前面已经进去五批人了,但贡院门口的人还是不见少。   艰难的拎着三个大考篮来到正门口排队,没多久,陆修远就感觉自己被一道令人不舒服的视线在盯着。   离贡院队伍垂直方向的偏僻小巷里,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正紧盯着这次的搜身验身。   马上就到了,陆修远前面就只有五个人了。   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通过,在终于轮到陆修远检查的时候,那人嘴角忍不住勾起。   快点被发现吧,等人按作弊处理后,他的一百两银子可就到手了。   看着搜查士兵们将装有点心的考篮打开,那人脸上的笑容笑的更大了。   只是笑着笑着,那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士兵翻检完点心那个考篮,然后示意陆修远进去第二道门检查。   怎么会?!那小贼揉了揉眼,继续紧盯着第二道门。   等陆修远同样平安通过后,他神情震惊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被发现呢?!”   慌乱下,身体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料到后背被撞了一下。   那人顿时恼了,回首怒骂。   “哪个不长眼的撞……?!”   刚转过头,那小贼就看到了时云琛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剩余的话顿时被噎在嗓子,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觉后脑勺Duang一阵剧痛,整个人瞬间就丧失了意识。 第130章   进号房前, 陆修远先在守卫那边买了足量的木炭还有两条棉被。   虽然最近这两天不冷,但会试考试要持续九天,期间要是来场倒春寒, 那可就糟糕了。   拎着三个大篮子进了号房, 门紧接着便被在外面的护卫给上了锁。   点燃了旁边的蜡烛,他开始打量着这狭小的空间。   大小跟乡试的差不多,两块长木板,一个灯盏, 还有一个出恭用的木桶。   放下手里的考篮,陆修远开始将床板拼在一起。   他进场的那会不过刚卯时,现在天气昼短夜长,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不如继续睡一觉,养足精神。   休息了大概一两个时辰, 外面进场还没结束,陆修远估计应该也差不多了,便开始拿出最上面的点心吃起来。   其实小少爷有帮他准备前两天的饮食,可以带进来直接吃,可做好的饭菜被检查的守卫仔细翻检,肯定弄得一片狼藉, 看着就没胃口,还不如吃点心。   他已经规划好了, 趁着刚进号房,先吃两天点心,等腻了之后再自己煮饭吃。   陆修远这边点心刚吃完,所有的考生差不多都已经进场完毕。   于是护卫开始发放早饭,一人一块硬饼一碗水。   他没有吃那饼, 但还是把水喝了。   时间来到巳时,科考已经正式开始,陆修远拿着发到手里的卷子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今年四书第一题:“既来之,则安之。”   这题出自《论语?季氏》,是孔子跟他弟子冉有的一段对话,原句“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   做这题首先要弄清楚题意,他不是现代的初到某地方不适应,别人劝你既来之,则安之,慢慢适应就好了。   在春秋战国时期,有众多的诸侯国,每个诸侯国里面的人民都是可以随意迁徙。   这句话的原意是孔子建议周围的国君要修仁正,以德服人,这样其他国家的人民才会过来归顺于您,如果远方的人还不归服,那就再修仁义礼乐的政教来招待他们。   他们既然来了,那必须使他们安心的安顿下来,使他们过上好日子。   弄清楚了题意,陆修远食指揉了揉眉心。   别看这道题简单,但有时候越简单的问题,它的难度反而越高。   因为题就这么简单,答案也就是这个简单答案,你要想答出新意,有时候反比那些偏僻另类的题目还要难上一些。   不过儒家思想嘛,总归还是围绕着百姓来的,再加上这次主考官的性格,答题的时候紧扣民生就好了。   在心里打好了腹稿,陆修远开始提笔蘸墨先在草稿纸上抄录下来。   第一天时间,他将四书的三道题的草稿写了出来,次日整理修改一下,逐渐誊抄在卷子上。   这次会试的考场上没有像上次乡试那样有人将卷子抄反了,大家都沉默的专心写自己的答案,整个考场全都是毛笔摩擦纸张的唰唰声。   三日过后,第一场考试结束,由护卫们收卷子,等吃过晚饭后继续发第二场的卷子。   陆修远拿过第二场的经义并没有做,只是大概浏览了下题目便小心的收了起来。   第一场考试为了能让文章看起来更浑然天成,他耗费了不少精力,不过这两天雕琢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他在落笔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自己这次文章肯定能过了。   躺在号房狭窄的床上,陆修远胳膊挡住了光线开始闭目养神。   不管会试还是乡试,第一场的四书都是最重要的,他前面开了个好头,后面的经义也就不着急了。   考场第四日,陆修远起床后稍微活动了下身体,便将床上的木板又恢复成桌子,弯腰从另一侧考篮拿出第二场的卷子。   清晨,大脑最活跃的时候,他趁着这会赶紧将春秋经义的草稿写出来。   忙完这些,他又赶紧准备吃午饭,连着吃了几顿点心,他也有些腻了,今天便准备自己做饭吃。   他先是找护卫讨了些水,又加了差不多两捧提前清洗过的大米,便开始点火煮了起来。   等号房被浓浓的米香味覆盖后,陆修远打开锅盖,用筷子在旁边考篮里夹了几片腊肉铺在了上面。   没多久,在蒸气的作用下,腊肉的香气也飘了出来,弥散在这片空间里。   附近号房里有几个在睡觉的举子,乍闻到这香味口水差点流出来,干脆直接坐起来一顿臭骂。   “哪个号房做饭的?这可是在考试!不是出去游玩!吃这么好做什么!”   在那人提出抗议后,陆修远明显听到周围人鼻子吸气的声音,内心忍不住乐了。   自带饭人家官府可没限制,他可不是故意放毒的。   那人的抗议声被巡考的人听到,对方警告的敲了敲对方的门,让他安静。   不过巡考闻到这腊肉拌饭的香气,也不受控制的吞了吞口水,开始吩咐身后的护卫去准备午饭。   考场提供的午饭也就比早饭多了块硬饼,其他的并没什么区别。   周围没有带饭的举子只能闻着香气,味同嚼蜡的啃着自己手里的硬饼。   等午饭发到陆修远这边,他的腊肉蒸饭也差不多做好了,出锅后,又在坛子里挖了一大勺牛肉酱加到米饭里拌了拌,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简易午饭就做好了。   吃过了午饭,又有些犯困,他打算稍微眯一会再起床继续答题。   可睡着睡着,就感觉身上越来越冷,摸过了从护卫那边买的两条棉被盖上,可还是感觉到冷风透骨。   这下他可睡不着了,干脆坐了起来。   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发热畏寒,那看来就是外面的缘故了,没想到之前那么暖和,结果在考场第四天就来了一场倒春寒。   考场买的棉被质量也非常糊弄人,两条叠起来的厚度还没有他房间的一条被子保暖。   没有多犹豫,他赶紧将另一侧披挂的狐狸毛又裹在了身上,手脚片刻后才终于恢复温度。   其他号房的举子们也察觉到了这个鬼天气,都纷纷添衣加物,将自己武装起来。   除了这些人,考场还有不少没有提前准备御寒的举子,那些人只能不停的揉搓着自己身体,然后小声抱怨着这个鬼天气。   巡考不允许人说话的,哪怕是小声嘀咕都不可以。   在警告了那些人后,又加强了巡视。   陆修远这会也没有功夫去管别人,刚才冷的他受不了,现在裹上了狐狸毛,身体暖和了,人却又开始犯困了。   他有心想脱件衣服用寒意让自己清醒一下,可又担心不小心感染风寒,无奈只能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好保持精神的清醒。   眼神清明了,他便赶紧准备答卷,这会是下午最容易疲惫的时候,他没有选择誊抄经义,而是先去写了固定格式化的“诏”、“诰”、“表”,这些都是庆国的法律条文,属于公文类,也相当于送分题,不需要多动脑。   写完敬天文表,时间又到了下午。   这么冷的天就应该吃些热的,他继续做蒸腊肉饭,那飘散饭香味,对他号房周围的举子们又是另一种折磨,可以说是另一类的饥寒交迫了。   吃过了晚饭,外面天黑得早,陆修远早早的就上床准备休息。   他先是将狐狸毛仔细裹在身上,外面又用两层棉被盖住,原先号房里提供的被子,被他铺在了床板上,弄好这一切,这才暖和和的沉入梦乡。   他这边睡得舒坦,其他没有足够御寒衣物的举子就难受了,没钱的是买不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而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却因为嫌麻烦或者干脆没放在心上,这会可就吃苦了。   现在号房除了送吃送喝,其他服务可是想都别想。   乡试第七天。   陆修远醒来活动身体的时候,就听到旁边一个号房的人夜里被冻死了。   这两天因为倒春寒,或多或少有人身体撑不住,无奈弃考,可硬撑着不叫巡考弃考结果被冻死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而就在他好奇往外面打量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护卫将人抬出去。   那人衣着单薄,看布料也是外面最不值钱的棉麻,现在很少有读书人还穿这个了,看来也是个农家子。   对方因为是冻死的,尸体也保持着蜷缩姿态,两个护卫抬着人在他号房前经过,让陆修远内心不禁一颤。   能考上举人,来到京城会试,学识又能差到哪呢?   会试三年一次,对于穷人家的学子又能坚持几个三年?   对方身上或许背负着全家的希望,可却因为买不起御寒之物,而被冻死在考场,这着实有些可惜了。   摊开手里的卷子,策论里面正好有一个类似的问题。   问会试是否应该取消给举子取暖的炭盆?   历代会试都是二月初举办,后来因为太过寒冷,用炭火取暖,在号房这种危险地方引发过几次火灾。   最严重的就是天顺七年,一场火烧死了九十多名举子,这是多么令人痛心。   后面朝廷为了避免类似事情发生,号房集体取暖的炭盆被取消,考试时间也从二月份,改到了三月。   这道题陆修远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要不要如实去写。   造成贡院损失如此之大的火灾因素又不止取暖的炭盆这一个,难道卖给举子们的高价炭条就不会引起火灾了?   这问题明显是礼部相关负责人员尸位素餐,不肯改造贡院或者加强防火措施引起的!   坐在短小的木桌前,想到这种种因素,陆修远提起的笔迟迟未落。   作者有话要说:       既来之则安之意思来源百度,还有本文架空,一些会试规矩有私设,没必要按真实的历史较真。 第131章   他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实话呢?   陆修远提笔思量了片刻, 最终还是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现在是第三场考试,就算这题答得不符合别的考官意见,但至少主考官应该是支持的。   更何况现在已经是第三场考试, 是否金榜题名, 一般全都看第一场,剩下两场不出原则性问题,一般是不会出事的,顶多把他进士的排名往后靠靠呗。   全国这么多人, 他也不奢望能拿个前三前十的,这样的话几十名跟一百多名也没什么差别了。   一口气将自己的意见想法全都写了上去,之后再修改一番有无禁忌,没有的话就定这个答案了。   等他将草稿上的内容全部誊抄上去后,时间也来到了会试最后一天。   这几天做卷子做的,陆修远也算是全身被掏空了。等到考场交卷的敲锣声响起后, 他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结束了。   身体麻木的收拾行李,脚步虚浮的跟着人群慢慢往贡院外面挪。   他们这种能走路的算不错了,考场上还有不少人直接虚脱昏过去了的,还要护卫们去往外拖。   走到贡院门口,他视线还没来得及四处打量,就听到熟悉的叫喊声。   “姑爷!姑爷这边!您右手边!”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南星正拨开人群往这边挤,对方身后赫然就是多日不见的时云琛。   贡院这边人山人海的, 他们两人又这么瘦弱,万一发生踩踏事件就不好了。   想到此,陆修远连忙迎过去。   穿过拥挤的人群,两个人终于成功会面。   手里的考篮被南星接过去,陆修远在身后擦了擦手, 连忙将心里思之如狂的那个人抱在怀里。   “阿琛!”   被抱在怀里,时云琛原本还是一脸感动,可鼻尖嗅到某种糟糕的味道后,双眉忍不住蹙起。   “你身上味道好重啊。”   听了这话,陆修远笑了笑反而将人搂得更紧了。   “毕竟在那小房间呆了九天嘛,多亏现在天冷,这要是夏天,我自己都要昏过去了。”   最终时云琛还是抵不过他的厚脸皮,无奈推了推肩膀:“这边人多,还是先上马车吧。”   两人牵着手,一起上了马车,等屁股沾到座位,陆修远就把头埋到了对方怀里。   “阿琛给我靠靠,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   时云琛只能一脸无奈的依着他了。   马车缓缓行驶,没多久就回到了将军府,门口叽叽喳喳的,估计站的人挺多。   陆修远掀开帘子,就看到时云琛大伯母她们一家子在门口等人的样子。   对方看到不是自己儿子的马车,眼里明显闪过烦躁,忍不住踢了旁边仆人一脚。   “让你们去接大少爷,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回来?”   仆人哪敢反抗,顺着力道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就去贡院那边找人。   眼前这一幕,他在将军府已经看到过无数次,错开眼跟时云琛一起叫了声大伯母便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   穿过抄手游廊,陆修远忍不住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又深呼吸了一口气。   “号房太小了,再加上考篮一点活动的空间没有,差点被憋出病来。”   时云琛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斜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陆修远知道对方说的什么事,“那日我进去后,你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见他终于问到,小少爷忍不住轻哼一声。   “这么久了才问,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一个不入流的小贼,肯定没有我们阿琛重要啊。”他牵着对方的手轻轻晃了晃,“九天不见,思之如狂。”   “又开始不正经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他又腻到了小少爷身上,“是你说我在你面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拘束。”   “南星!”   时云琛开始呼叫场外支援。   “快去弄洗澡水给你姑爷沐浴。”   陆修远笑笑,也知道自己身上不干净,“阿琛刚才身上也被我蹭脏了吧?等水好了不如我们一起?”   话音落地,小少爷脸又开始发烫了,胡乱的将人推到另一个院子。   “你赶紧洗你自己的去吧!”   没有继续在逗人,九天没洗澡陆修远自己也快要受不了了,就着南星的热水,他自己洗了好几遍才算结束。   换上提前准备好的新衣,他去了时云琛的院子,对方俨然也是一副刚出浴的模样,头上的发还在滴水。   “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就出来了?现在天气冷,小心被风吹了头痛。”   陆修远上前两步将人塞到房间,看到里面摆了两个大炭盆很是暖和后便放心了,在旁边找了毛巾开始帮对方擦头发。   “那人是赵家的吗?”   时云琛坐在火盆前撑着下巴,听到身后的问题,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的确是赵家,可现在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陆修远也知道两家的处境,这如果是在平安镇,离本家偏远,好歹还有一搏之力。   现在人就在京城,时家本家也就那样,根本刚不过对方的大粗腿。   “阿琛不用担心,毕竟现在我已师从首辅,他们不敢明面上来的,只要私下里多小心便没事了。”   “嗯…”对方轻轻应了一声后,又弱弱的开口道:“这事你要给你师父说吗?那个小贼……”   听出了小少爷心虚的声音,他内心有了个猜想。   “那人死了?”   对方继续点头,小声解释道:“主要是那人怎么都不肯坦白,我也是下了一番功夫才终于开口的,结果没想到伤的有点重,这两天天冷直接没挨过……”   原来是行刑逼供的有点狠直接挂掉了。   “不碍事,这种人放出去也是个祸害,死了就死了吧。”陆修远表示不在意。   见他没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小少爷忍不住回过头来解释。   “不是这个啊,你要是把这件事给你师父说的话,对方如果愿意帮你出头,肯定需要证据,结果这个人证不小心被我……”   “没事,这个人不重要的。”   重新将对方的头摆回去,陆修远拍了拍对方肩膀。   “我去跟他们说这件事,也只不过知会一声罢了,并不指望他们帮我出头,再加上科考作弊这个事本来就敏感,实在不方便拿出来说。”   听了这话,小少爷心情更烦躁了。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吗?你本来就没作弊,身正不怕影子斜!”   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作弊这个词语太敏感了,即使是无辜的但也要小心三人成虎的例子。”   “更何况我还未入官场,目前也只能隐忍,等以后再找慢慢找机会一个一个清算吧。”   这话说完,房间内沉默了片刻。   陆修远理解时云琛的心情,帮对方擦完头发后,他干脆也坐在床沿上,胳膊搭在了对方肩膀上细细开导。   “他们想做些什么也只能暗地里来,咱们就把他们当成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平日做好自己的事,谨言慎行,对那种人不必给予眼神。”   小少爷将头扭到一边,气鼓鼓道:“不能帮你报复回去,我总觉得亏得慌!”   “唔…要是真想整回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陆修远垂眸陷入沉思,在思考事情的可能性。   “竟然真的有办法?”时云琛眼睛都亮了:“什么办法?!”   他思索了片刻后问道:“你之前说联系祖父的以前的情报网,现在那些人都找的怎么样了?”   虽然不知道问这个什么意思,不过对方还是回道:“这些天差不多也找全了,即使已经不再是当年人,但他们的子孙后代还是继续留守岗位的。”   “能确保他们没有反叛之心,全都听你的吗?”陆修远确认道。   “掌控他们的命牌现在握在我手里,那些人不敢有什么想法,更何况,如果真的有什么私心的话,这次也不可能将他们重新聚起来。”对方神情认真。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他松了口气,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看到陆修远这副模样,小少爷又急又气,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可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有什么法子就赶快说出来吧!”   “咳咳。”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他这才开始解释:“既然赵家那边只能从背地里搞小动作,那么我们也可以在背后散播一些风言风语。”   “什么风言风语?”   “这就要看你那边能打听出多少二皇子还有赵家的消息了。”陆修远双手抱胸分析道:“自古谣言三分真七分假,那真的部分一定要言之有物,剩下那七分,就要看我们想用在什么地方了。”   这话时云琛虽然明白,可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编造什么 ,难道造谣二皇子不举?   见对方没听懂,陆修远详细解释道:“就像我刚才说的,对于科举来说,作弊是一个提都不能提的词语,如果名字跟这词语一起提过,就算是假的,这辈子也算是毁了。而对于他们赵家来说,也有一些不能碰的词语。”   “是什么?”时云琛催促。对方现在恨不得掰开陆修远脑袋直接进去看了,你有话倒是直接说完啊!   他故作深沉:“那就是皇室血亲。”   对方终于忍不住举起了拳头:“接下来请你一口气解释清楚,不然我……”小少爷对着空气挥舞了两下,“你应该知道的。”   陆修远摸了把头上的冷汗,也不敢卖关子了。   “二皇子长得像皇后对吧?皇后姓赵对吧?赵钰已死了,那赵家族长跟他妻子为什么不过继族里的孩子养,反而更加卖力投靠二皇子呢?”   听到这里,小少爷眼睛微微睁大:“你莫非是想……”   “赵家这么卖力,反正二皇子长得也不像皇帝,不如直接造谣是赵家族长的私生子好了。”陆修远直接下定论。   “这事可行吗?”对方内心忐忑。   “只要你那边小心别被查到,就绝对没问题。”   他淡定分析:“这事只要传到宫中,就算皇帝在怎么相信二皇子可内心还是忍不住有所怀疑,只要两人有了隔阂,那赵家肯定也跟着倒霉,到时候也就没空管我们了。”   “好像也是,毕竟有跟皇帝长得这么像的大皇子三皇子在,皇帝只要看到他们,肯定就会想到这件事,长久以来,二皇子没准就不受宠了,那大皇子坐上位子的几率不就高了吗?”   对方高兴的一拍掌。“二郎你可真行,这样一来,我们不光报复了回去,还让他们损失更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七夕节快乐呀! 第132章   大概定下了初步计划后, 外面的门也被南星敲响。   “姑爷,吴府的来人了。”   听这话,陆修远突然想起了还有这回事, 连忙起身去开门。   对方看到他出来, 道出了自己的来意:“陆少爷,我们家老爷让您有时间的时候过去趟。”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让南星去送客,陆修远回屋子披上了外衣准备出门。   “什么事啊现在就过去?这么着急的吗?”时云琛不解的跟了上来。   说到这里, 陆修远也有些尴尬:“之前会试进场前,我师兄特意嘱咐过考完先去他府上将文章默出来,他好帮我看下,结果出了贡院门,我就把这事忘了直接跟你回家了。”   啊,听原来是这个, 对方也有些担心起来。   “那你现在还记得自己写的什么内容吗?”   “没事,都记得呢。”他拿过旁边的披风裹上,回头冲时云琛说道:“我先走了,晚饭估计不在家吃了,你不用等我。”   *   等陆修远来到吴府,沈从之已经在书房将所有答案都默写完了, 他进去那会吴大人正在翻看。   沈从之看到他姗姗来迟的身影忍不住小声问道:“师叔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陆修远同样小声回道:“今天阿琛来接我,然后就不小心把这事忘了。”   对方冲他揶揄笑, 指了指旁边的纸笔,“先把内容赶紧默下来吧,不然时间久了容易忘。”   他拿过纸笔,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提笔开始写自己四书经义还有策论的答案。   没多久, 旁边吴大人已经看完了沈从之的文章,不过他还没有点评,而是等着陆修远这边写完,最后起点评。   每题几百字,字数虽然不算太多,可三场起默写出来还是费了他番功夫,等他这边全写完后,外面天都黑了。   吴大人吩咐下人送饭,让陆修远跟沈从之先吃,他本人则是利用这点空闲把文章看遍。   对方毕竟是翰林之首,评卷的水平还是很靠谱的,知道马上就要出评价,陆修远吃饭也吃的比较着急,俩人算是狼吞虎咽的把晚饭解决掉,便又火速的回到书房。   陆修远站在身后,注意到吴大人正在看他写的会试是否应该取消炭盆的策论,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毕竟当时在考场看到个活生生的人就因为这种事没了,内心波动很大,所以才会忍不住写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现在想想还是挺紧张的,这万触碰了那些同考官或者其他阅卷人的霉头,直接罢了他的卷子,那他不就惨了?   可如果真的再给他次机会,没准他还会这么写,毕竟那个冻死的寒门举子,也是别人家人的希望啊,这种情况不及时纠正,以后肯定还会有类似悲剧发生。   没多久吴大人终于将所有内容看完,对方转过头来面向他们的时候,陆修远跟沈从之都忍不住放缓了呼吸。   看到他们这样,对方忍不住和蔼笑:“别紧张,别紧张,卷子我已经看了,考出了正常水平甚至算是超常发挥了,肯定都能过的。”   呼   两人松了口气。   “只是师弟你策论最后篇的言论着实大胆了些。”吴大人指着上面他提的哪些建议。   “想法虽好,但这会试就是礼部主办的,卷子如果那些人手中,估计你这排名就要被压压了。”   陆修远低头颔首,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可当时的情况完全是有感而发,不让他写就浑身难受。   “师兄有所不知……”   他把那名被冻死的举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因为防火措施不到位,不去修改贡院,而是直接取消炭火盆,这岂不是因噎废食?”   “那名举子衣着单薄,可也至少坚持了六天,如果当时场中有炭盆,恐怕就不会这样了。”   闻言,吴大人也长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穷人家供养个书生不易,可朝堂中事复杂,有时候不是凭着腔热血就能改变的。”   对方像是在陆修远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无奈的拍了拍他肩膀叮嘱道:“师弟啊,以后写文章要多注意,设计到朝政的,定要圆滑些,言辞不要太过锋利,不然以后做官容易翻跟头的。”   他沉思了片刻,恍然道:“多谢师兄,我懂了。”   “嗯?你懂什么?”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陆修远眼神坚定开始表态:“不在自己没有足够自保前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   而是内心记下,待以后徐徐图之。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不过算了。”吴大人揉了揉眉心,“我们岁数大了,心态的确与你们不样,以后你们还是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我跟师父都是你们的后盾。”   想不到他师兄竟然说出这种话,陆修远听了内心暖暖的。   “师兄尽管放心,师弟做事有分寸的。”   毕竟现在的大环境是重四书轻五经,更别提后面的策论了。他也是确定自己不会落榜后,才会在最后篇策论写这种大胆的建议,这如果是前面四书内容,他肯定就会换种说法了。   等估测完成绩,吴大人说两人都可能在前五十后,时间也到了夜里戊时末。   这么晚了,想到小少爷可能还在等着自己,陆修远忍不住提出想先回家的想法。   吴大人听了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家伙,怎么还被你夫郎管的死死的。”   “夫郎在家的时候不在外留宿这不是挺正常的嘛。”陆修远神情得意,“这点我就做的很好。”   看到了眼前人,对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家夫人,少年夫妻感情就是好啊。   “好了不跟你贫了,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已经被留在了宫中拟殿试题,最近这大半月估计都不会出来,你明早记得过来听课,我帮你们预测下可能考什么题。”   还有这种好事?按他师兄对师父的了解,没准直接押中题目也有可能,毕竟是首辅他们这边出题目,皇帝从中挑选的。   等回到将军府,院子里亮着灯,时云琛果然还没睡。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陆修远走上前,发现对方正在张纸上勾勾画画。   “你这是弄什么呢?”   看到他回来,对方将纸往他面前挪了挪:“在整理新的暗号,既然要重新拾用,那肯定要谨慎些,这样也避免被搜查到。”   小少爷的工作能力他还是很信任的,这个组织都存在这么久了,的确有必要设置新的暗号,重新洗下牌。   “不过现在天这么晚了,剩下的还是等明天再继续弄吧。”   时云琛听了这话,好像想起什么般,忙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冲他脸神秘的勾手道:“我发现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是二皇子有什么把柄吗?”他附耳过去。   “不是不是。”对方否认,“是关于之前溺亡的那个四皇子的消息,今天下面的探子来报,说四皇子的溺亡另有隐情。”   “嗯?四皇子?”   陆修远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明王口中的“远弟”。   “他不是失足落水的?”   小少爷撇了撇嘴,贴近了道:“据说是大皇子嫉妒四皇子才能,趁着池塘周围没人将不通水性的四皇子推下了水。”   闻言,陆修远有些晃神,大皇子亲自下手害死了自己弟弟?   “这消息保真吗?”可别吃到了假瓜,毕竟他们现在的阵营可就是跟着大皇子混的。   时云琛神情严肃:“四皇子还有个同胞兄长,也就是现在的明王,在老四溺亡后,明王这才成为二皇子手里的把刀,专门跟大皇子作对。”   这样来倒也解释得通,不过   “我们现在的重点是打听二皇子跟赵家族长的消息,四皇子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别浪费人力了……”   说着说着,陆修远突然想到了个可能。   “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为之前好奇这件事,才准备重新张罗这些情报组织的?”   时云琛眼睛微微睁大,脸无辜的眨了眨眼。   “我是那种人吗?”   陆修远直接伸手刮了刮对方鼻子,给了个你懂得的眼神:“我看非常有可能。”   对方直接笑倒在他怀里:“还是二郎懂我,京城这边话本就没个好看的,我也只好打听点消息,自己找点乐子了。”   陆修远无奈的摇了摇头:“听是听,只要别忘了散播消息的正事就好。”   “本少爷可是最喜欢看乐子了,这种事情又怎么会忘呢?”   于是,在出会试成绩的这段时日,街道上莫名传出来些风言风语。   有人亲眼目睹二皇子跟赵家族长在迎客楼吃饭,动作亲密神似父子。   甚至还举例说眉形鼻子嘴巴都很像,然后又说出赵家族长唯的独生子被赶到偏远乡镇,就连死了都悄无声息的没多少人知道。   那赵家族长对独生子不管不问,却对这神似的二皇子如此死心塌地,对方这么卖力的拥护二皇子,会不会二皇子才是他的亲生子?!   这番推论出,京城街道上人都传疯了,怎么都遏制不住。   管?怎么管?京城这地方随便抓个人都有可能是你惹不起的王官贵族,京兆尹他们根本没法管不了。   舆论控制不了,行宫里的二皇子都要气疯了。   本来他脾气就比较暴躁,最近因为这些风言风语,他更是点就炸,结果刚才回行宫,他的那位好兄长,竟然当着他的面不停摩挲自己的那张老脸。   长得像老皇帝有什么了不起?没听说过长相肖母吗?   又个名贵花瓶被暴力摔碎在地,二皇子祁谙脸色扭曲。   “祁焱!我的好兄长!我早晚都要杀了他!”   地上的茶盏花瓶已经碎了地,赵家族长头上还在不停的滴血,可这会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继续保持身体挺直的跪在地上。   “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散播的流言!查出来本皇子定将他千刀万剐!”   听到这话,赵家族长顿时如释重负的起身准备告退去搜查。   在对方马上要出门的时候,二皇子突然出声。   “等等!”   “殿下还有何事?”赵族长回头小心翼翼问道。   “为了避嫌,最近这些时日你还是少来行宫吧,有什么事等过去这段时间再说。”   “知道了,老臣不给殿下拖后腿。”对方忙点头哈腰的应下。   等到赵家族长离开,没多久,出去打探消息的明王也进了这个房间。   对方戴着张面具,身黑色玄衣,身上还有浓郁的血腥气。   “皇兄,愚弟无能,暂时还没找到消息最终散布者究竟是谁。”   在明王面前,二皇子脾气收敛了些,对方这次没有再扔茶盏,反倒是很好脾气的拍了拍明王肩膀。   “阿明不必自责,这次还是多亏有你才没让消息传到父王耳中,你想要什么赏?为兄只要有的都可以给你!”   明王直接拒绝:“皇兄,我不要什么赏赐,这次谣言肯定是大皇子那边散播的,要不要我直接……”   说着,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行不行。”二皇子连忙将明王的手拦下,“阿明别冲动,我知道之前洪水赈灾时大皇子下手暗害你有怨在心,可这种事情可不是能通过杀人能解决的。”   “更何况那边防守严密,为兄可舍不得阿明去冒险。”   “那皇兄说要怎么做?”对方身板挺直,周身严肃,再加上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十足的个冷酷无情的人型兵器。   “那赵家老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做事我不放心,这散播谣言的真凶,还得你去找我才放心。”二皇子勉励的拍了拍明王肩膀。   “这事就拜托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王不傻,他知道自己长得像老皇帝所以跟二皇子见面戴面具。 第133章   流言蜚语让暴躁的二皇子失去耐心, 对方直接派人在城内巡视,凡在街头上有人讨论类似话题,以及敏感字眼的, 全都被二皇子那边带的人直接杀害。   手法残暴,死无全尸。   在这种玩命的威胁下, 京城的人畏惧二皇子强权都不敢吃这个瓜了。   一直在京城传播的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 终于在二皇子的血腥暴力手段下被遏制住了。   不过,虽然明面上是被控制住,可京城谁的心里不是存着点小九九,更有不安分的人, 将二皇子这事透漏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一看这还在京城呢,二弟手段就如此残暴,这可不是明君的人选啊, 立马进宫去告状了。   这实在是一个糟糕的操作,原本对于这种敏感话题,那是能不馋和就不掺和,大皇子完全装作不知情,然后静等圣上跟二皇子离心, 他便是大赢家。   结果现在大皇子去皇帝面前捅破这张纸,大家第一反应都会觉得这事是不是你这个竞争对手搞起来的?   这二皇子那边要是运作的好,陛下很有可能相信二皇子是被人陷害从而厌恶大皇子的。   来晚一步的吴大人只能扼腕叹气,他猜到会有人来利用大皇子将这事捅到圣上那里,不过他还是来迟了。   看着大皇子一脸没反应过来的表情, 只觉得前途有些灰暗, 这么容易被人误导的皇子,真的适合做皇帝吗?   这个问题要是按照平时,他想都不敢想, 可最近两年因圣上偏向二皇子那边,大皇子屡屡骚操作,实在让他一言难尽。   经过此事后,二皇子更肆无忌惮了。   现在他在父皇面前可是受害者,自己现在只是杀一些造谣皇室的罪人,跟京城其他人无关。   对方如此嚣张,目前也没有人能阻挡一下,只是可怜参加会试的那些举子。   按往常会试放榜那天,贡院前应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的,却因为现在的流言缘故,亲自赶来看榜的人不多。、   读书人在这种时候惜命的很,他们也聪明,这要是看榜自己中了,旁边没中的人嫉妒然后举报自己传播风言风语,直接被巡街的飞鱼阁给咔嚓了,那这十年苦读不都白费了?   更何况中不中榜,等报喜的官员就是,何必这会出去犯了霉头?   不过还是有按捺不住心情,想去亲眼看一番的,只是人比较少,故而街道上要冷清许多。   将军府   陆修远站在门口看到颇为冷清的街道,清了清嗓子提议道:“阿琛,我觉得我们还是在府上等着吧……”   旁边准备出门的大堂哥听到这话,冲他斜了一眼:“怎么了?难道你怕了?”   “大堂哥说笑了,我怕什么?”他一脸坦然,“现在只是情况特殊,还是尽量减少外出比较好。”   对方撇了撇嘴,内心不屑,“出门看个榜单怎么了,难道这次谣言是你散播的?所以你才不敢出门?”   听了对方这话,陆修远内心笑笑,不好意思,这次谣言还真是他们传播的,只是不想出门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罢了。   “谣言虽然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不过大堂哥实在要出门的话,还是小心为上。”   大堂哥一脸少见多怪的表情看了陆修远一眼。   “我又不谈谣言,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小心什么?”   “要小心的事多了。”他给对方举例道:“如果大堂哥中了贡士,旁边人嫉妒你跑去街上说你散播谣言,你说飞鱼阁的人会听你解释吗?”   这话一出,大堂哥脸色也是一白,“不,不会吧?平白无故的,那些人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   “那也说不准啊,除了这些,还有不少榜下捉婿的,大堂哥可是咱将军府青年才俊,还是要多加小心啊。”   陆修远不欲跟他说太多,只是随便点拨下便准备回去了。   对方听了他这些话,驻足犹豫不定。   时云琛看到陆修远就这么真的准备回去了,内心有些不甘。   “不如让南星远处去看看?也没必要搞得这么认真吧……”   “对啊对啊!不行让我去看看!”南星也在一旁激动的拍着胸脯保证:“这个我现在有经验了!为了这一天,我可是把姑爷的名字倒着写了好多遍呢!”   知道自己能中后,陆修远就对结果不太在意了,他师兄既然说是几十名,那肯定八/九不离十,没必要非去看一看,在这种特殊时期,还是在家等消息吧。   “不用了,我们在家等消息就是了。”   大堂哥看他们准备回去,还是忍不住嘟囔道:“弟夫你这忧患意识也太强了吧。”   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觉得陆修远这种行为无异于鸵鸟,估计怕是受不了落榜的打击,所以才不去看的。   毕竟才拜师几个月,就算老首辅再怎么厉害,又怎么能立马逆袭这次就考中呢。   谢过了对方的夸奖,陆修远还是礼貌回道:“小弟不忍心仆从冒险,我们还是回院子等消息了。”   大堂哥听到他这么说,那自己要是再让人出去那岂不就是不爱护下人?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小书童,对方连忙表态:“我去帮少爷看榜,我不怕死,而且我个子小还容易挤到前面。”   你,你这话说的。   大堂哥语塞了一下,最后无奈摆手:“还是算了,你们这些人就在街道上候着吧,只要有人骑马而过,你们就回来报消息。”   书童他们应声而去。   时云琛看到后,便招手让南星也过去候着,自己跟陆修远回院子。   只是回去路程走到一半,他们便被人拦下了。   一身绿衣的丫鬟来到他们面前柔声道:“小郎君,老祖宗怕您等得着急,让奴婢过来叫您去吃茶。”   对方说完又看了旁边陆修远一眼。   “姑爷想去也可以的。”   什么叫他想去也可以?这不摆明了不让自己过去嘛。   陆修远衣袖下面捏了捏时云琛的手,干脆说自己是男子,不方便过去内院,便婉拒回了院子。   时云琛跟着丫鬟来到吃茶的院子,地点离正门不远,掀开门帘进去,里面老祖宗大伯母二伯母还有几个堂姐全都在。   看来这趟茶也不是这么好喝的。   乖巧的行过礼后,他便坐在了在场唯一的空位子上。   老祖宗见他坐下,赶紧让丫鬟上茶,开始嘘寒问暖。   “最近吃喝怎么样?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跟你大伯母讲,她管家,到时候缺什么给你补什么。”   时云琛就随便捡着几句好话回了过去,不出彩也挑不出过错。   旁边大伯母看他这样子,突然用手绢拭了拭眼睛,语气心酸道:“可怜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负责任的姆父。”   “自己出身泥腿子也就罢了,攀上了时家这个高枝也不知道安分点,竟然把自己唯一的哥儿也许给了一个泥腿子,我们知道的时候都心疼坏了。”   我看是气坏了吧。   时云琛内心无语,将军府生计维持不下去,只能靠联姻来赚点钱,本家的小姐们舍不得,就打算把他这个哥儿抛出去当筹码,还当别人是傻子吗?   他没有回应,只是沉默不说话。   对方也没打算指望他回应,只是继续唠叨着那蒋家的嫡次子,还说对方读书多么用功,这次也参加会试,很大可能会通过等等……   所以叫他过来是想看他后悔万分的表情?   他可是听说这个蒋家嫡次子虽然未成亲,但通房却有五六个,十足十的好颜色之人,他对这种人可实在没什么好感。   大伯母说了半天,见时云琛一直沉默,要么就是静静饮茶,她也说累了,干脆安慰对方道。   “没关系的,虽然现在的姑爷是个穷小子,可时家也不缺他这口饭,还是养得起的。”   穷小子?时云琛内心嗤笑,穷小子没多久都要比你们有钱了。   别看他们现在是在京城,那平安镇的话本生意可基本没停下来,现在把铺子托付给了大哥,基本印多少卖多少,再加上大哥外出经商也会帮自己带着售卖,现在赚的可是盆满钵满。   不过时云琛还是有些后悔住在将军府了,虽然在吃喝用度上折腾她们很爽,可平日见了面实在是影响自己心情。   他现在就等着会试出成绩,确定能留京以后,就在这边买块地盘,把铺子开到京城,到时候就搬出去。   对于时云琛的不回应,大伯母还是很生气的,这也太失礼了。   可对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外面咚咚的敲锣声。   房间内众人忍不住都屏住了呼吸,没多久,就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大伯母一下子将刚才的事全忘了,整个人激动的站了起来。   “这不会是我的喜报吧!”   说着,整个人就忍不住冲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哪里还顾得上想别的,都喜气洋洋的跟了上去。   结果来到大门口,却没有看到报喜人的影子。   大伯母刚想问站在门口的儿子刚才是哪家的喜报,就看到儿子的书童一路小跑冲了过来。   “大少爷,刚才是是隔壁街上的蒋玉文,第一百九十八名!”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去仔细盯着!”   “好嘞!”应了一声,小书童又飞快的跑开了。   想不到竟然已经到了一百多名了。   时云琛站在他们背后,看着众人急切的样子有些不解。听二郎的意思,他这大堂哥分明水平不怎么样,可对方却完全没意识到,还真是奇怪。   不过他这边还没思考多久,就听到旁边大伯母万分感慨道:“这蒋玉文就是之前提的那个蒋家嫡次子,想不到对方这次还真的中了!”   二伯母在旁边听了这话附和道:“是啊是啊,一百多名也不错了,这可是我们全国的排名!这以后燕儿嫁过去可以直接做官太太咯。”   燕儿是大伯母的二女儿,原本时云琛不声不响跟别人定亲,搞得他们时府一度很尴尬,最后还是老祖宗出面要把燕儿嫁过去对方才罢休。   当时大伯母真是气急了,那嫡次子占个嫡字又如何,还不是分家直接分出去?   可现在对方会试中了,以后能做官,大伯母的思想又变了!   又开始觉得男人风流点很正常,等成亲后有了孩子就老实了。   大伯母现在听到准女婿的喜报,整个人也美滋滋的,现在看到时云琛心情也不堵塞了,还很好心情的安慰对方。   “琛儿不用难过,等空了让你大堂哥教教修远,下一届肯定能考过的。”   说的好像大堂哥肯定就能过似的,不过这事也不应该怪她们。   毕竟他这个大堂哥是承蒙祖上蒙荫进的太学,平日回家又总爱吹嘘,院子这些女眷也不懂这些,光看大堂哥样子猜测的而已。   时云琛敷衍的点了点头,跟着他们坐在院子里的小亭子中继续等待。   期间丫鬟们又摆了茶出来,可这会众人心急得很,耳朵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哪还有心思喝茶。   也只有时云琛还能坐那淡定喝茶。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大伯母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过了正午,这会如果中的话应该是几十名了吧……   她内心又欢喜又慌张的,大脑也混乱的等不下去。   终于在院子里的女眷快要坐不住的时候,外面再度响起了敲锣声。   三声锣鼓声过后,紧接着是哒哒的马蹄声。   大伯母眼睛一亮,蹭一下站了起来,众人也都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静静地听外面的动静。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后好像是停在了她们门外!   “这!这是我儿的喜报?!”   大伯母已经迫不及待的提起衣角就往外面门口冲,其他人被这情绪带的也不自觉的激动起来,众人扶着老祖宗也跟着去了门口。   等她们一行人赶到,将军府高高的大门外,正站着两个身着红衣的官差。   对方看到她们神情激动的过来后,又高声的重复了一遍。   “恭喜恭喜!贵府有老爷高中了!”   “这竟然是真的!”大伯母顿时喜极而泣,“我儿中了!”   旁边的大堂哥听到后,也是喜不自禁,连忙让旁边小书童给打赏!顺便又提了一个小请求。   “两位官差大人,刚才我没听清,您能不能再说一遍呢?”   哈哈,两个官差对视一眼,这种场面他们经常见到,反正对方银子给的到位,多说几遍又如何。   “恭喜老爷,得中会试第六十九名啊!”   又听了一遍,大堂哥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嘿嘿,六十九,会试六十九。”   “六十九厉害啊,这比隔壁蒋家嫡次子厉害多了啊!”大伯母说的一脸激动。   两位报喜人等他们高兴完,笑着将喜报往前一递。   “该接喜报了陆老爷,咱们还赶着去下家呢。”   什,什么?   陆老爷?   刚才还乐的找不到北的大堂哥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4章   大堂哥傻乐了半天结果听到竟然不是自己名字。   “怎么可能呢!”   对方上前抢过喜报看了起来, 上面笔走龙蛇的字体上明晃晃写着:临碣省平安县陆修远老爷得中会试第六十九名。   竟然真的不是他。   大堂哥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不慎跌坐在了地上。   身后的女眷们也被这一幕搞得摸不着头脑,尤其是老祖宗, 她年事已高,见自己大孙子失态的坐在地上不住摇头, 忍不住敲了敲拐杖。   “这府上除了我大孙子难道还有谁?!”   对方好像完全把陆修远这个人忘了。   大伯母不敢相信的将地上的喜报捡起来仔细打量, 果然不是自己儿子的名字,她好像也被打击到了。   从天堂到地狱的那种失落感,让她精神也有些崩溃。   两个报喜官看到眼前这一幕为难的对视了一眼,的确是将军府, 他们没走错啊?   “请问陆修远陆老爷在贵府上吗?”弱弱的再次开口问道。   听到对方这么说,时云琛这才慢悠悠从踱步到前面冲他们客气道:“麻烦两位稍等一下,他马上就到。”   “好说好说。”只要有这个人就行, 那两位脾气很好的笑笑然后就继续站着等了。   时云琛回完话,便让旁边一直呆愣的南星去院子叫人。   听到自家少爷的传唤,南星这才反应过来他家姑爷竟然又中了!   还是第69名!   这得是多厉害啊!   他的脑袋瓜无法换算,反正就知道大少爷也是考了好几次才中乡试,结果姑爷一次就考过了, 现在来到会试又是一次通过,名次还不低。   看这样子,姑爷比他们家大少爷聪明多了?   对方脑补的双拳紧握,激动的满脸通红。   时云琛看到南星这幅蠢样子,忍俊不禁的踹了对方一脚。   “你赶紧去, 别让两位官爷等太久!”   被踹了一脚南星也不恼, 拍拍屁股一脸傻乐的去找陆修远了。   “姑爷!姑爷!您又中了!”   这才跑了两步,南星嘴里就喊上了。   大堂哥跌坐在地上忍不住捂上耳朵,这声音有些刺耳, 他不想听。   院子里的女眷们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出反转,现在都站那里大气不敢出,最后还是老祖宗出面让人先把地上的大堂哥拉起来再说。   毕竟当着外人的面也不能太失礼。   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南星就拖拽着陆修远一路疾跑过来了。   “姑爷来了!你们陆老爷来了!”后面这句是对两位报喜人说的。   对方在这边耽误的时间有点久,不过还是满脸笑容的又读了一遍喜报上面的内容。   “恭喜临碣省平安县陆修远老爷得中会试第六十九名。”   陆修远道谢接过喜报后,转头问了下时云琛:“阿琛,刚出门急没带荷包,你喜钱给过了吗?”   时云琛见他问这个,嘴角轻轻勾起:“无碍,刚才大堂哥已经给过了。”   对方怎么会好心给出这个赏钱?   余光打量了一眼院子众人的表情,陆修远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弯弯绕绕。   想不到这也能引起误会。   客气的送走了两位报喜人,他回来庭院内气氛又开始沉闷尴尬起来。   陆修远借口院子还煮着茶,便赶紧退下了。   等他们走后,大堂哥见所有人都偷偷打量他,知道这次算是丢尽了脸,气愤的一甩袖子回了自己房间。   二伯母性子直,见大堂哥走后嘴里就开始碎道:“可惜了啊,怎么不是自家人而是一个哥儿的夫婿呢……”   大伯母见妯娌这么说,自己心疼儿子,再加上平日时云琛那边人虽然不多,院子开销却不少,便顺水推舟道:“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他们这马上要成亲了,一直在这边拄着也不好,不如给些银子让他们出去住吧?”   老祖宗虽然没说话,不过内心也是支持自己这两个儿媳妇的,毕竟自己小儿子就是被时云琛的姆父勾引走至今不回家的,她对自己这个小外孙一直没什么好感。   *   回到院子,陆修远也知道经过此事之后就不好在将军府再住下去了,便提议:“阿琛,不如我们先找个客栈搬出去暂住两天?”   见他这么说,时云琛摇头:“不住客栈,院子我前些天已经看好了一座三进的四合院,等你方便过去看看,可以的话随时都能搬。”   他想到马上到来的殿试, “一会我要去师兄那边一趟看看从之考的怎么样,等回来我们一起去看院子?”   “好,那我让南星他们送你。   听了这话,陆修远笑笑:“这就不用了吧,现在风波还没彻底过去,他们应该不敢。”   “不行,这殿试还没开始呢,不能有闪失。”说罢招呼着南星去喊护卫送陆修远去吴府。   想到这次谣言风波,明明最开始按他们剧本走的,结果后面却出现了意外破坏掉了这次机会。   他长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没想到,这可是让二皇子跟皇帝离心的大好机会,怎么大皇子就跑去皇帝面前提起这事,这不显得贼喊捉贼吗?”   时云琛虽然不太懂朝堂的势力分布,不过整天看他们提大皇子二皇子这两个阵营,他就有些不懂了。   “大皇子又蠢又自大,做事不带脑子,二皇子阴沉记仇小心眼,做事狠辣,两个都这么差为什么非要在两人之间选呢?”   陆修远目光深远:“三皇子已经给封地封王了,只剩一个还未断奶的小皇子,大臣们也没法选……”   “谁说封王就不能再参与竞争了?”时云琛瞥了他一眼,“明王不是管着二皇子手底下不少人吗?想参与难道还不容易?”   听着这话题越来越禁忌,陆修远干脆不出门了,直接把门锁死,拉着人绕过屏风来到内室。   时云琛一脸懵的被拉进内室,见对方拉着自己要往床边走,对方神色闪过一丝紧张。   “这,这青天白日的,陆二郎你要做什么?”   陆修远沉默的将人拉到床边坐下,他开始说起自己的猜想。   “先说好,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推测,不保真你听听就好,以后这种话题还是少讨论为妙。”   “什么推测?”   陆修远眸底眼光闪烁:“明王或许也有心思,但只是引而不发,只等大皇子二皇子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他才会出来坐收渔利。”   “你确定?不是听别人说明王就是二皇子手里的一把刀,没有感情的吗?而且二皇子也很信任对方。”   时云琛疑惑,前段时间谣言风波,他远远见过明王一次,对方双目无光,眼眸黑漆漆一片,看着一点都不像王爷,而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刺客。   明王现在冷是真的,可陆修远也跟失忆状态的明王相处了一个多月,当时的三哥什么性格他还是很清楚。   对方心里也有重要的人,只是可惜这“远弟”不在了。   “我能感觉到,明王的目的就是将大皇子二皇子踢出局……”   “真的假的?二郎会不会是你话本写多了,然后自己脑补的,会有这么夸张吗?”   时云琛明显不信。   见他不信,便分析起来:“既然四皇子是明王胞弟,他被大皇子害死,那么明王投靠二皇子去针对大皇子很正常,没事去打打架,杀杀人之类的……”   “是的,这点没问题。”   “明王不蠢,可他却每次帮二皇子办事的时候每次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其实这完全没必要的。”   “你怎么知道明王不是这种人的?”小少爷怀疑的望了他一眼,“就因为对方失忆的时候是个老好人?”   陆修远之所以觉得明王别有用心,是他自从知道了明王身份,便一直暗暗留意对方的行踪。   凡是京城有大皇子人手出没的地方,经常会看到二皇子的人去找茬,轻者口角之争,重者那就是伤筋动骨了,搅得大家全都不堪其扰。   明王现在的定位就相当于打着为二皇子帮忙的旗号而不停帮倒忙的反派小弟,反正出事老大背锅,对方可以肆无忌惮搞事。   大皇子那边损失了人,二皇子这边损失了名,两败俱伤,谁都不占便宜。   “那照你这么说,那明王的名声也差了,他就不担心自己继位的话下面人不服?”小少爷疑惑。   听了这个问题,陆修远笑着戳了戳对方白嫩的脸颊。   “就明王现在的名声,他要是真坐上了那个位置,你觉得下面的人谁敢说不?”   时云琛听的直咂舌,“对方如果真的有如此深的心机,那咱们现在跟大皇子不就站错队了?”   “所以说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陆修远冲对方小声嘘了一下,“真正情况还要等入了朝堂才真正得知,到时没准还能赶上雪中送炭。”   毕竟在他眼里有原则的明王,可比不着调和睚眦必报的两位皇子强,哪怕对方以后有可能会是暴君。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推测一下明王的真正目的就要开始殿试啦~   然后出成绩回家成亲陆哥就可以开荤了! 第135章   吴府跟贡院的位置正好相反, 道路上并不堵塞,陆修远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车,门房熟门熟路的牵着马车去了后院, 陆修远也没让人通报,自己一人直接去书房找人。   穿过抄手游廊又绕过一片花园, 他这才来到书房门口。   “师兄!我过来了。”   轻轻扣了两下门, 得到里面允许后,才推门进去。   吴大人好像正在跟沈从之分析着什么,现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笑着回首道:“师弟你来了,我刚还想找人去请你呢。”   陆修远不好意思笑笑:“来之前有事耽搁了一下。”   “无碍无碍。”对方摆了摆手, 表示不在意这些,“你的排名我看到了,看来是被压了不少名次。”   陆修远不太在意这些, 六十九名也不错了,这又不是殿试,会试差个几十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刚才来得及还没去贡院看,从之考了多少名?”   “我考的跟师父估测的差不多,第四十五名。”沈从之回答道。   竟然真的跟他师兄猜的差不多。   “唔…挺不错的, 继续努力,争取过两天的殿试名次再往前提一提。”   “我会的,这两天是关键时期,师叔也不要太放松。”沈从之很好脾气的回道。   等他们两个说完,他师兄也发话了。   “师弟, 离殿试也不过几天了, 师兄这几日白天公事繁忙,也只能夜里抽出些时间给你们讲些题,不如这几天就住府上吧, 省了来回奔波了。”   一听自家师父说这话,沈从之也连忙附和:“对啊师叔,这殿试最关键呢,还是少出门的好,就在这边呆着吧。”   陆修远知道他们是好意,可如果还像之前在将军府那边住着倒也无所谓,来这边就来这边,可今天出了那遭事,他们要在外面住,他肯定不放心小少爷一个人的。   于是他将今天白天的误会大概讲了一下。   “阿琛一个哥儿不安全,我要陪着才行。”   原以为这个理由能劝住他们,谁料他师兄听了这话,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纸张。   “这会京城正乱着呢,你们出去住什么住?赶紧下午就去搬东西,你们两人都来府上住。”   这,他这个师兄还真不嫌府上人多啊。   陆修远无奈笑道:“阿琛一个哥儿,府上这么多人毕竟还是不怎么方便的。”   “不会不方便,三进西厢房那边全都空着,我这就让下人给你们全都打扫出来,以后没命令不让那些人到那边乱走便是。”   说罢,就出门招呼着底下的人去收拾房间了。   这速度,还真是雷厉风行。   陆修远都还没来得及说不,那下人就已经走远了。   “师兄……”   他师兄眼一瞪,“之前住将军府也就罢了,现在出来了不来师兄这边住你还想去哪?”   好吧,他估计师兄不会改变主意了,便没有在挣扎,只是让护卫回去跟时云琛知会一声,顺便看看对方怎么想,如果对方觉得不自在,他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安排好了住宿,他师兄又开始安排他们这些天的行程。   “殿试七日后举行,这些天你们都要在府上呆着,不要到处乱走,等我空了就回来给你们押题。”   殿试题目如果是老首辅他们那边出的话,无非考的就是影响民生的一些时事政治。   比如之前的蛮夷入侵边境,冬季雪灾,夏季暴雨,黄河洪水,百姓税收等等……   他师兄是按照老皇帝性格可能会挑选的题目,一一找出来让他们做练习,自己空了再批改作讲解。   “师弟你会试被压低了名次,殿试的时候一定要尽可能的往上提升一下,虽然小几十和大几十都是二甲进士,但殿试还是很重视排名的。”   陆修远点头应下:“我懂的。”   会试他那是没办法,谁让礼部掌管炭火又正好是这次会试的那些个同考官呢?运气不好文章到了对方手上没有被压到最低就已经不错了,他还是挺知足的。   嘱咐完该嘱咐的,对方出了几个题目,就开始讲解殿试礼仪以及进宫考试的各种注意事项。   虽然他们殿试前一天会有人专门礼仪培训,但毕竟只是教导个大概,一些细节来不及讲,而有时候一点细节就能导致御前失仪,三年努力白费的可能。   他们也不想赌,毕竟以后也是在官场上吃饭,多懂一些也没坏处。   就这么在吴府辛苦准备了数日,时间终于来到殿试这天。   这些时日为了让自己大殿皇帝面前不失礼,陆修远跟沈从之都清淡饮食了数日,殿试的前一天他还控制了一下摄水量。   考试当天,他们早早在保和殿集合,经过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后,老皇帝开始例行公事的发表一下讲解。   等下面的学子士气被鼓舞起来后,便吩咐旁边的宦官开始颁发策问题目。   殿试只考策问一项,也只考一题,一般题目长几百字,答题则不限字数,不过最好不要超过两千字,看着颇有一题定生死的感觉。   拿到卷子后,陆修远第一反应就是先浏览一下题目。   唔,这次的策题竟然是治理黄河水患,拟一个建议书。   不过陆修远还是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懂治水,但对黄河水灾频发后世如何治理的还是有些感想,这题不算太难。   等所有人发完卷子,众人都坐下面边研磨边构思文章。   老皇帝想着光站上面也不好,干脆走下台阶,围着这一圈学子开始到处逛逛。   他们现在的座位顺序是按照会试成绩来进行排名的,名次在前面的座位也在前面。   老皇帝下了台阶就先围着第一排的人走了一圈,等看到长得相貌清正的,还时不时会停下步伐多瞅两眼。   对方想到自己年已及笄的几位公主,也是时候找个驸马了。   老皇帝这边正在内心挑选着人选,可被他盯着的学子们就比较苦逼了。   古代不像现代,在古代皇权大过天,皇帝对他们来说就是掌管生死令人敬畏的神。   老皇帝在这些学子身边刚停下,那些人心里就忍不住开始慌了。   等到老皇帝再仔细打量一下相貌,心理承受能力强的还能勉强维持住镇定,只可怜那些抗压能力差的,对方被盯着看了几眼,手就忍不住开始颤抖,在高频颤动下,洒落下来的墨汁便不小心污了卷子。   这下那人更绝望了,殿试的卷子是不抄录直接收集给人批阅的,纸张上面这么大的一个污点,这也表示他就算写出花来也不可能被选上了。   明明已经通过了会试,殿试只要不出意外他就是二甲进士了,可偏偏就出了这意外!   对方绝望的想哭,可想到现在是在保和殿,皇帝就在旁边,他哭都没地方哭,只能强忍住情绪继续安静的跪坐在那边。   对造成这一事故的始作俑者,老皇帝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觉得刚才那学子无能,实在不堪大用。   就这么嚯嚯了几个学子御前失仪后,老皇帝终于觉得无趣开始坐在龙椅上面翻阅奏折。   底下的人见老皇帝终于不再到处乱走了,都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消停了。   陆修远还在专心答题,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他本身对皇权就没有多大的敬畏之心,更不可能怕这个老皇帝了。   墨已研好,他看着纸张上的题目,整个人陷入沉思中。要想做好这题,还要了解一下现在的时代背景,以及目前黄河的治理策略是什么。   黄河,母亲河,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过在古代也是人民面对的最大自然灾害。   如何治理黄河,是历代历朝执政者都要头疼的一个问题,而以往修黄河的办法无外乎就是挖沟或者修堤坝围堵。   但这两件事的技术难度在古代又不是一般的高。   要么辛苦修建的堤坝被咆哮的洪水冲毁,要么就是人力挖渠的速度赶不上洪水暴涨的速度。   好在前些天在他师兄那里,他师兄又讲过这道题,他们还一起讨论过。   据师兄说他们百年前曾出过一名治水能将,对方发现了提出了著名的治水方略:北堵南疏。   围绕在黄河以北的地方修筑堤坝,在黄河以南的地方多挖几条小运河,分解洪水压力,并且把黄河附近的其他水道连接起来经过淮河入海。   分流泄洪这个理论他们曾做过一个实验,同样大的两个水箱,开一个大洞的就不如开若干个同面积小洞的水箱流速快。   同理,这也可以运用到控制黄河上面。   不过这样一来虽然黄河主流被控制分流了,可下面接受的淮河承受不了这压力,也开始泛滥水灾频发。   后面也在淮河这边修建了若干个河道分流后压力才缓解。   而在对方的办法下,黄河已经百年未曾出现过泛滥,百姓们安稳了百年。   至于近年夏天频发的黄河水灾,也是因为那个方法只能奏效百年。   想到此,陆修远发现朝廷还算比较重视这个问题,竟然直接把这个题目放到殿试中来考察他们。   明确了现在治水方案后,他便开始思考目前遭遇的问题以及修改方案。   黄河,黄色浑浊的河水,一斗水六成沙,即使有了分流,暂时缓解了压力,但长年累月的流淌,河底淤积的泥沙也会不断抬高河床,也就造成了现在洪水再度泛滥的情况。   陆修远来自现代,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知道要治黄河水必须先治沙,而历代的分流法虽然也不错,但这些都是治理清水河的办法,在黄河这个问题上并不适用。   如何处理黄河的泥沙,他听到过最多的就是筑堤堵决、束水攻沙、蓄清刷浑、淤滩固堤等理论。   黄河水不再分流,而是围堵形成一个主河道,同时修筑小堤固定住这条河道的河床,这样一来便能使水流的流速加快,之后再利用水的冲击力,将淤积的泥沙冲走从而达到治沙的目的。   这是平日的控水方法,而夏秋季节的黄河黄沙几乎占了其中八成,流经途中肯定会停滞,这时引入清澈的淮河水,来中和一下,自然都能平安入海。   除此之外,被冲到两岸的淤泥还可以反过来加固河堤,在古代有限的条件下,这也算是一个最好的治水办法了。   脑海里大概构思好了思路,陆修远开始提笔蘸墨,决定先在草稿纸上演练一下。   脑海中有了思路,落笔才不会卡顿,在其他人还在较劲脑筋思考治理方法时,陆修远已经提着笔动作不停的开始往草稿纸上记录了。   他这一番动作在大殿上看的清清楚楚,老皇帝批奏折批的无趣,看到下面陆修远的动作后又起了好奇的念头,干脆放下奏折走下台阶。   其他人听到这轻微的脚步声,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本来还卡壳的思路现在更是一片空白。   陆修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还站了一个人,自然也不会被对方影响到。   老皇帝就这么站在身后看他写了良久,一直到陆修远第一张草稿写完,还不待他拿起来端量,这张草稿就被对方直接伸手抽了过去。   还沉浸在文章里的陆修远差点条件反射的就想夺回来了,好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这是老皇帝这才没做出来失态的事情。   第一张纸被抽走,他没想太多,又继续在第二张草稿纸上写自己剩下的内容。   直到他文章写完,对方也没将第一张纸还给他,反而看到他停笔结束,又伸手抽走了剩下的那张草稿纸。   等了片刻陆修远都没等到老皇帝将草稿纸归还,他内心默默吐槽。   两张草稿都被拿走了,他要怎么往卷子上誊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7536876 1个;   做水箱实验的是徐有贞,提出北堵南疏是白昂,搞束水攻沙、蓄清刷浑、淤滩固堤的是潘季驯,关于黄河的部分描述来源百度。 第136章   两张草稿纸都被拿走的陆修远没办法誊抄卷子, 只能装作研墨在那边等候。   等了良久,老皇帝这才将两张纸还了回来。   陆修远重新拿过草稿,仔细的过了一遍, 又检查了下有无禁忌,发现没问题后便装作检查草稿在那边休息。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跪坐在地上, 即使他的膝盖上面戴了两层护膝, 可还是遭不住有些吃不消,余光注意到老皇帝还没走,他也只能勉强保持着如今的姿势。   这万恶的皇权制度啊,如若未来他能手眼通天, 肯定要废除这个殿试考试跪一天的规矩,坐着考试不好吗?再不济站着也可以!   老皇帝在陆修远身后又站了一会,确定他暂时不会誊抄后, 又转头去了其他学子那边巡视做题情况了。   等到中场休息,宦官们送来了白水跟午饭。   两块大肉饼,两个白馒头。   陆修远虽然早饭吃得饱现在还不怎么饿,不过他还是拿了一个馒头,毕竟殿试要持续到傍晚, 他中午如果不进食的话下午出场肯定会低血糖。   香甜白软的大馒头,用手轻轻捏一下就能陷进去一个坑,他咬了一口,里面估计放了糖,吃起来甜丝丝的。   连吃两口后, 他又端起桌上的那碗白水小口喝了一点顺一顺。   把饭送下肚后便没有继续饮水, 哪怕他现在嘴唇很干,但为了避免上厕所还是忍住了想喝水的欲望。   不光陆修远这样,殿试所有的学子都没怎么碰这碗水, 殿试一般不淘汰人,不管你写文章水平怎么样,他只是对会试名次的一个重新排列。   只是大家都知道现在是成功的最后一步了,他们只要写完文章自此后便可以平步青云,所以即便口干舌燥,但能不喝的还是不喝。   中场休息结束,宦官们用他们特殊的强调提醒着下半场殿试开始。   陆修远将桌面收拾整洁后,便拿过草稿纸向卷子上开始誊抄。   殿试卷子不会再有人专门抄录,考生写成什么样,卷子就是什么样到内阁到皇帝那边的,这样一来,字体就尤为重要。   好在这会规定所有人必须用馆阁体,字要方正光圆,乌黑体大,从某种层面上来讲,殿试的字体要比文章还要重要些。   下午考试一直考到申时末,时间到,殿内的宦官便尖着嗓子提醒众考生时间结束,放下纸笔结束答题。   有专门的人员收卷,卷子拿走后,跪坐了一天的考生这才松了口气,调整了下姿势,解放了膝盖。   陆修远的腿早就麻的不得了,就算有两块厚厚的护膝,这一天下来他也估计自己膝盖肯定青紫一片了。   揉了揉腿,他打算过会再起身。   他有护膝的都成了这样,那早上出门未做任何防护的沈从之估计膝盖更惨。   大部分考生都还没有起身,大家估计都打算先缓一缓,免得刚站起来又重新跌坐在地上。   视线往前面打量,陆修远很快便找到了沈从之的位置,他这会膝盖缓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去先去外面等对方。   皇宫这边禁车马通行,他们这些考生出了考场还要步行好一段路程。   等到后面沈从之脚步虚浮的走出大殿后,陆修远上前两步搀扶住了对方。   “早上我就跟你说带两个护膝,不然跪一天膝盖撑不住,你还不听……”   沈从之面色苍白,这会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带护膝有些投机取巧之意,对陛下要诚心不能失了敬意。”   听了这话陆修远撇了撇嘴,没再回应,两人观点不同,还是算了。   等他们好不容易做上马车回到吴府,掀开车帘陆修远看到时云琛也在外面在等自己。   于是又缩回马车,赶紧掀开衣服将膝盖上面的两块护膝掏了出来塞到马车角落里。   沈从之看到他的动作,连忙小声保证:“师叔放心,这护膝我不会跟师父讲的……”   陆修远才不怕被他师兄发现,他摘这玩意自然是另有用意。   再次掀开帘子,沈从之在下人的搀扶下从马车上面下来,可膝盖跪了一天早承受不住,对方直接脚一软,好在仆人及时将人抓住。   等沈从之走远,他也掀开车帘准备下来,等候在一旁的时云琛看到了沈从之刚才的反应,对方见陆修远毫不犹豫的就往下跳,连忙紧张的冲上前。   “二郎小心!”   可对方还是说晚了,陆修远跳的匆忙,脚尖刚触到地面,两条腿一软,眼看就要摔倒。   这会南星再伸手已经来不及,好在旁边的时云琛及时赶到,他整个人顿时就跌到了时云琛怀里。   被心上人满怀抱住,陆修远内心美滋滋的蹭了蹭对方。   “阿琛,我膝盖痛。”   这会还在吴府门口,周围还有不少下人,时云琛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将人架起。   “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一听要抱自己回去,陆修远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还能走,你扶一下我就好了……”   这么多人呢,他才不要被抱!更何况,要抱的话也应该自己抱时云琛才对。   门口毕竟人多口杂,陆修远在对方跟南星的搀扶下先回了自己院子。   回去第一件事就解决生理需求,随后美美的泡了一个澡,期间还差点在木桶里睡着。   洗漱完毕,又在时云琛的亲密搀扶下来到书房跟师兄和沈从之讨论这次殿试题目。   把人送进房间,时云琛便关上门离开了,沈从之看了眼陆修远的膝盖。   他记得出大殿的时候还是师叔搀扶的自己,怎么这会他的膝盖都好了,对方反而需要搀扶了?   “师叔你的膝盖不是不怎么严重吗?怎么现在又要搀扶了?”沈从之不懂就问道。   一听这话,陆修远赶忙嘘了一声:“夫夫间的情趣你不用多管。”   好吧,作为一个单身狗,沈从之还不懂这些。   旁边的师兄发话了:“我听从之说你们这次考的黄河水患。”对方直接拿出两张纸,“先把这次的题默下来看看。”   两人不再聊天,纷纷开始默写自己大殿时写的答案。   长年累月的练习毛笔字,这让他们写的又快又好,反正这是给自己人看的,不讲究那么多,没多久两人便把答案都写完了。   他师兄先是看了沈从之的,等看完后又继续拿过陆修远的。   陆修远也有些好奇沈从之的文章,就拿过来看了一遍,随即疑惑道:“这题我们不是讨论过有更好的办法吗?你怎么还按照你自己原来的策略写了啊?”   沈从之听了这话头凑过去,望着对方指出的那部分解释道:“这建议是师叔想出来的,大殿上没准师叔也要用的,我不能抢你的东西。”   这话听得陆修远不知道该说什么:“答题的时候我特意避开了这些,就是避免你写的时候跟你重复,结果没想到这建议你一点都没用……”   “没关系的,毕竟不是我的东西,有多少本事就吃多少饭,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沈从之不在意道。   没想到对方这么死脑筋,他也不知道该夸对方认真严谨呢还是吐槽不懂变通。   这会旁边的师兄也看完了他的卷子,对方一脸激动的拍了拍陆修远肩膀:“师弟这次答得不错,殿试很有可能进前十,就这答案,进一甲也不夸张!”   听到他师兄这么说,陆修远心情也不免有些欣喜,于是将老皇帝在他身后停了良久又将草稿纸拿去看的事情这么一说。   闻言,他师兄神情更激动了:“这样一来也不担心那边人压你名次了,既然文章被圣上看到过,一旦对方在前十没有看到你的卷子,肯定会发问底下人的。”   ……   等跟师兄他们讨论完这次的答案,夜色已深,他们也开始回房间准备休息。   推开房门,时云琛正在不远处候着。   “阿琛!”欢快的冲对方招手。   然后,身后的沈从之就一脸复杂的看着陆修远被时云琛搀扶回房间。   等回到房间,对方没有多呆便离开了。   见房门被关上,陆修远干脆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腿,虽然早就不怎么痛了,但是上面还有大片青紫,看着有些吓人。   不过殿试已经结束,他这下可以完全放轻松静等成绩了。   想他自穿越以来就一直不停为生活奔波真是辛苦,现在终于能休息还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辛苦,他干脆在床垫底下翻啊翻,终于找出从南星那里没收的话本。   翻开第一页,就是讲一赶考书生路上碰到蚂蚁搬家。   唔,主角是书生和蚂蚁?   且让他看一下这京城话本跟自己的比起来如何。   大概翻了两章,讲的举子救了一群蚂蚁,结果在考试写文章的时候有个关键字少写了一横。   考官阅卷时就看到一只蚂蚁就停在这缺少的一横上面,对方不管将蚂蚁吹走几次,蚂蚁还会重新爬回到缺少的这一横上面。   蚂蚁又怎会识字?又怎能如此准确的停在这个位置。眼前这副画面看的考官啧啧称奇,怕不是这位考生做了什么神奇之事吧。   最后考官感念这考生善举,就帮忙掩饰过去了,让对方顺利通过了考试。   一篇故事看完,虽然剧情有些夸张了些,但也比富家小姐穷书生的要好很多了。   他这边故事看的正起劲,外面的门被敲响后推开。   “二郎,我帮你把淤青揉开再睡。”   隔着屏风听到小少爷的声音,陆修远连忙把自己优哉游哉晃着的二郎腿收回到被子里,整个人做出一副很虚弱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陆哥不过就是想跟老婆贴贴罢辽,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还有蚂蚁的故事是小时候听爷爷讲的,不知道原型在哪~   还记得当时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夏天躺房顶乘凉家里人给讲故事听了,哪怕一个故事听很多遍都不会腻~幸福~ 第137章   殿试考试结束后, 内阁里出题的各位大学士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开始阅卷。   虽说殿试是皇帝监考皇帝阅卷,但三百多人的卷子,让皇帝一个人批阅也不现实, 一般都是出题的那些考官们顺便把卷子批改,最后筛选出来得○最多的呈到皇帝面前。   经过这八位考官马不停蹄的阅卷批卷, 三百份卷子很快就批改完, 在众人合力下,挑选出了前十名送至了皇帝的御案上。   老皇帝结束了一上午的忙碌,下午饮过茶便坐在御书房开始看这前十名的卷子。   内容虽然多,但毕竟只有十份, 没一会就全都看了一遍。   内心大概有了章程,便开始根据自己内心想法拟定前十名的名次。   前面名次定的都挺好,结果到了一甲前三的时候, 老皇帝神情就开始犹豫了起来。   他看着按自己排名的卷子,这第三名曹木炳……这好像是个老头子吧?   招手示意身后的老太监过来:“祥林啊,你来看这个曹木柄,朕记得对方好像是个糟老头子吧?”   这次殿试,老皇帝无聊总在下面晃, 看到年纪比自己都大的便忍不住好奇注意了一下名字,没想到这人竟然能考到第三名。   老太监祥林凑上前打量了一眼:“好像还真是呢。”   “这可怎么排啊?”老皇帝神色纠结,按他心里的名次对方就是第三,可自古以来哪有老头子是第三名的?   第三名的探花郎就应该是多才风流的英俊少年郎才对啊。   重新看了下一甲前三名的名字,榜眼林秩序是兵部尚书之子, 他以前见过几眼, 此人虽然腹里有些本事,可长相方正眼神木讷,也不适合做探花。   视线移到第一名陆修远, 他虽然没听过几次这个名字,可那日做文章他也注意到了,对方样貌俊朗,跪坐在那就像一棵坚韧挺拔的劲竹,样貌气质也算是他巡视途中最符合心意的。   想到此,老皇帝便要大手一挥把陆修远从状元改到探花。   身后的老太监祥林看到了,连忙跪下行礼磕头:“陛下还是要慎重啊。”   这可是科举选拔人才,陛下怎么能这么随意呢,不过这话老太监万万不敢说的。   老皇帝毛笔刚在纸上点了一点就被人拦住,他目光瞥向脚底下跪伏的老太监。   “祥林你这是何意?”   老太监跪在地上身体颤抖:“陛下,请恕老奴失礼,咱庆国自开国以来就没有知天命的人做状元,您批这个万万要慎重啊。”   老皇帝不耐的啧了一声:“知天命又如何,老当益壮,朕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咱们庆国人即使是知天命之人也能做状元!”   地上的老太监听了这话只觉得热血往头上冒,对方直接用力的磕了几个头,额头都磕破了还不停。   “陛下请听老奴一言……”   “你说吧,朕听着……”皇帝不耐的放下笔,俯视着身下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太监。   “老奴知道陛下的心是好的,想激励天下读书人不要放弃,只要坚持就会成功。”   老皇帝赞许的点了点头:“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拦朕?”   “可是陛下啊,比起知天命的状元,咱们更需要年轻的状元郎来激励天下读书人奋发图强啊!两块大饼下,自然是年轻的这一块更香啊,谁不渴望年少金榜题名功成名就?陛下的心虽然是好的,可咱们更需要天才,更需要年轻的血液为庆国助力。”   更何况,如果真的让一个知天命的人来做状元,那别人是不是觉得我们庆国没人才了?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来。   “祥林你说的的确有道理……”   听了老太监这一席话,老皇帝又开始纠结起来了。   “难道真的一个老头子去当探花郎?”   “这,这老奴就不懂了。”见成功阻拦了住了,老太监继续趴在地上装傻。   老皇帝纠结了片刻后,见祥林还在地上跪趴着,干脆一脚踢了过去。   “别跪着了,去把这前四名的会试卷子拿过来给朕瞧瞧,朕要结合两场考试给他们分个高低。”   “这真是个好法子!陛下圣明啊!”地上的老太监一个翻滚就爬了起来,“老奴这就去找卷子!”   没多久,前四名的会试卷子薄薄的一小摞就送至了老皇帝面前。   “陛下,殿试前四名的会试卷子都齐了。”   老太监将卷子呈上后,人继续站在了老皇帝不远处。   老皇帝拿过会试卷子,先从第四名开始看起,这第四名他知晓,是工部右侍郎的小儿子,想到这次的策题,看来是虎父无犬子啊。   一连把四个人的卷子全都看了一遍,老皇帝脸色却更差了。   老太监感受到房间内的压抑气氛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   沉默良久,老皇帝闭眼重重在桌子上拍了两下。   “这礼部的人可真好得很呢!”   “陛下恕罪!”老太监立刻开始滑跪。   “朕骂礼部的人你跪什么跪?!”老皇帝回首一脸的不耐烦。   “看到陛下如此气愤,可恨老奴却帮不了陛下什么忙,请陛下恕罪啊!”说着又趴到了地上。   “天天跪天天跪!”老皇帝过去将人踹了起来,“改天这御书房都不用打扫了,我看都被祥林你用衣服擦干净了。”   看到老皇帝还有心情开玩笑,便知道对方并没有太愤怒,老太监直接一个驴打滚站了起来,笑呵呵道:“这是老奴的荣幸。”   “好了,你也别笑了!快帮朕看看这个卷子!”说罢,扔了一份卷子到了老太监头上。   对方忙双手接过,摊开坐在一旁看了起来。   这份考卷的答题人是陆修远,是这次殿试的草拟状元,只是这会试排名   “怎么才第六十九名?”   “哼。”老皇帝冷哼一声,“说几句实话而已,就跟戳了礼部的命根子一样,直接故意把人名次压低,可真是好得很呢!”   老太监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次批卷的礼部人都有谁?把他们的名字都报给袁尚书,看他如何做。”   “哎~老奴这就去。”老太监祥林也退下了。   空旷的御书房现在就剩了老皇帝一人,对方根据前面会试的文章,给这四人重新做了排名。   安排好了这一切,便把前十的名单找人送到内阁里。   有了皇帝的排名,接下来的就填榜就可以了,他们目前填的是草榜,等做好给老皇帝确认无误后,这才开始登记马上要展出的“金榜”。   五月初一,三年一度的传胪大典正式开始。   临出发的前一刻,时云琛在认真的帮他整理衣服,细心交待:“二郎你不用太紧张,就按之前吴大人排练的那边,去那别人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会就回来了。”   “没事我不紧张。”陆修远微微抬头,让对方更方便整理衣领。   他虽然不紧张,但时云琛紧张啊!   对方深呼了一口气,镇定道:“衣服整理好了,刚吴大人已经出发了,你也快点去吧,别误了时辰。”   “好,那我跟从之先出发了,一会咱们长安街见!”   说完便招呼着旁边的沈从之,两人一起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传胪大典在太和殿举行,仪式非常隆重,在太和殿前有专门的天子仪仗队,两侧还有奏中和韶乐的乐部。   天子仪仗有多夸张就不说了,那中和韶乐可是孔子在论语中赞叹过的韵乐:“子谓韶尽美矣,亦尽善矣!”所谓的尽善尽美就是源于此。   除了这些依仗还有韵乐,在太和门两旁,文武百官都身穿朝服,按官职品级列队站成两排。   不过他们不管品级多大,在今天他们都是这届新科进士的陪客。   吉时到,由内阁学士双手捧皇榜置于太和内东旁的黄案之上。   一切准备就绪,便有专人去乾清宫奏请老皇帝来太和殿升座。   一系列各种程序走完后,大学士取出皇榜,交由礼部尚书放到丹陛正中的黄案上,接下来由鸿胪寺官引候着的贡士就位。   一大片穿着鲜红朝服头戴三枝九叶顶冠的贡士们跟随着官员的指引走到御道上,行三跪九叩之礼,随后肃立恭听。   这边站位结束,就听到上面有人高声宣布:“奉天承运天庆二十年五月一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话音落地,御道旁站着的众贡士都将耳朵竖了起来,在这种时候,可不能听漏了自己名字。   适当停顿后,开始由传胪官开始传唱这次殿试的成绩结果。   “第一甲第一名陆修远!”   乍听到自己名字,陆修远真的懵了一下。   怎么回事?他会试不才第六十九名,这怎么殿试直接跳到一甲来了?!他没有听错吧?!   大脑还在愣神之际,身体已经旁边官员的指导下走到御道左侧跪下。   “第一甲第二名林秩序!”   人群中又站出了一个人跪在陆修远右侧稍后一点的位置。   “第一甲第三名郑廷杰!”   一甲前三名全都宣唱完后,为了显示官员的重视,对方又传唱了两遍,三遍过后,对方开始揭晓这次第二甲第一名,也就是第四名传胪。   “第二甲第一名曹木柄!”   人群中一个知天命的老人满脸激动的跪谢后,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接过对方手里的皇榜,开始继续宣唱后面的人名。   这就是所谓的传胪唱典。   “第二甲第二名……”   听着那曹木柄中气十足的声音,陆修远还久久未回神。   他这是一不小心就考了个状元??   作者有话要说:  殿试规章制度参考百度 第138章   近三百个名额宣读完毕, 原本还中气十足的曹木柄声音也不禁带了些沙哑。   唱名毕,开始演奏邵乐,这届新科进士及在场所有官员行三跪九叩礼。   传胪结束, 开始授予官职。   “第一甲第一名陆修远,授翰林院修撰。”   “第一甲第二名林秩序, 授翰林院编修。”   “第一家第三名郑廷杰, 授翰林院编修。”   除了前三名可以直接入翰林外,二甲三甲的那些进士只能考取只有十几个位子的庶吉士,竞争可谓不激烈。   等他们行礼结束,老皇帝开始摆驾回宫, 接下来就是礼部袁尚书神色庄重的高捧着皇榜出午门。   陆修远带领身后进士们跟在对方身后一起出宫,等皇榜张贴于长安东街后,众人一起再在皇榜上面找自己的名字和名次。   陆修远不需要找自己的名字, 他名字就在第一名挂着,一眼就能望到,只是神情还是有些许恍惚,没想到自己真的成了状元。   “恭喜师叔了!”沈从之来到他身后冲他拱手道。   这会暂不讲究队形,众人可以随意走动, 就是别远离皇榜这一片就行。   看到了沈从之,陆修远也扬起了笑容:“同喜同喜,从之第三十五名,也很不错啊。”   等众人观赏完皇榜,街口的御林军们及乐师们也整装完毕, 只等吉时到便开始游街。   陆修远看着不远处的几百个带刀护卫禁卫军, 这就是皇帝的出行依仗,现在用来护卫他们这批新科进士,旁边还有乐师演奏祭祀才会有的专门乐章。   被这么些人簇拥着游街, 那可真是人生巅峰风光无限,怪不得当时孟郊会做出那句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这还没开始游街呢,光看到这阵势就忍不住要膨胀了。   刚好礼部的人宣布吉时到,让状元郎率领众进士们前去游街了,陆修远道过谢,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骑上高头大马,由牵马人引导跟着禁卫军们前往长安街。   长安街的茶楼每到这时候,都是人满为患,二楼好的位置可所谓千金难求。   时云琛坐在靠窗的桌子前,佯装淡定的给自己沏茶。   除他旁边还有一个空桌外,其他地方都坐满了人,周围不光这些贡士们的家人,还有很多待闺阁中的少女。   大家都是来看状元游街的,顺便瞅瞅今年的进士们样貌如何,要是个玉树临风的,嘻嘻,她们手里的香囊帕子可就找到了去处。   南星不像他家少爷一样还能淡定坐在那边喝茶,他整个身体都快趴出窗外,盯着长安街首的地方望眼欲穿。   “这都快正午了,应该公布完名次了,姑爷怎么还没来啊!”   “嗤,宣布名次后还要观赏皇榜,下等人真没见识。”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嘲笑声。   南星不服气的回头,见是一女子,刚想反驳,就见对方衣着华丽,身上配饰看着就贵,对方能坐在自家少爷旁边的桌子,那想来肯定身份不低。   思绪转了一圈,知道惹不起后,内心冷哼一声,继续趴在窗外盯着远处。   那公主见自己说话被一个下人无视,气的胸口一噎,刚想拍桌子,就想到临出发前自己母妃交代的事情。   对方已经帮自己在茶楼采光最好的地方定好位置,让自己在新科进士里挑选个满意的,等回去她会帮忙禀告父皇。   想到此,那公主只能暂时忍下。   好在没多久,就听到街头那边传来阵阵欢呼声。   “状元郎来了!!”   “啊啊啊!状元郎长得好好看啊!!快接我花!!”   “怎么回事!今年状元郎比探花郎还好看!!”   街头那边声势浩大,场面壮观,南星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急的他都恨不得从窗户上跳下去。   他才不在乎状元郎好不好看!他是来找他姑爷的!在他眼里自然是自家姑爷最好看!!   旁边那名公主也是,听到外面那些人的尖叫声,吸引的她恨不得马上过去看看这状元郎究竟长什么样,为何比探花还吸引人。   可游街这才开始,她们位置处于街道中间,现在就算再着急也没用,只能慢慢等。   街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陆修远被鲜花香囊都要砸懵了,游街之前他想象过这种画面,只是实在没想到这边小姑娘们这么疯狂。   朵朵娇艳的红花砸到他身上、头上,帽子上的簪花都被砸歪了一点。   这准头还真是好啊。   “状元郎!你比探花郎还要好看!我要嫁给你!”   这话一出,身后的第三名探花郎脸色一黑。   刚才大胆喊话的妹子一看探花郎脸色不好,自觉失言,然后赶紧补救道:“探花郎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嫁给你!”   探花郎脸色更黑了。   陆修远被逗笑了,顺着对方声音望过去,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有着婴儿肥的一个小姑娘,看着才十一二岁的样子。   对方见他看过去,一张白嫩嫩的小脸瞬间爆红。   笑着错开视线,陆修远在两侧茶楼观景好的地方开始寻找他家阿琛。   不过不得不说的一点,被这么多人簇拥围观着,心情难免有些飘飘然,内心得意之际,他迫不及待的想跟他家阿琛分享现在的喜悦。   高头大马慢慢走,没多久终于走到长安街中段,而陆修远也终于在右侧的二层茶楼内看到了他心心念要找的那个人。   时云琛正倚靠着窗户向这边望过来,对方好想没想到能在第一名就能看到陆修远,神情微微惊讶,手里的茶杯也摔落在地。   遥遥望到小少爷吃惊的眼神,陆修远忍不住笑了,他眼神略有些得意的瞥向自己的心上人。   时云琛只觉得呼吸一滞,整个人都不能思考了。   为首的少年郎,一袭红衣,头戴簪花,一身朝气蓬勃,此时噙着笑意望过来,那一瞬间他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对方。   这是他的二郎!   而在时云琛失神之际,就听到旁边刚才的女声同样大声呼喊。   “玉珠!本宫命令你一炷香的时间把这个状元郎的身份信息呈上来!”   话音落地,时云琛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没想到竟然还是位公主。   不过就算是公主又如何,他跟二郎早就定过亲了,没有太在意那位公主,时云琛继续转过头看向外面的陆修远。   他家二郎这会正风光无限,他要仔细将对方今天的模样全都记下来。   趴在窗户外的南星卡壳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这届状元竟然是他家姑爷。   他姑爷不是会试六十九名吗?怎么殿试突然变第一了?不过这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姑爷厉害就对了!   “姑爷姑爷!!”南星拼命向对方招手,笑得眼睛都要找不到了。   “姑爷我们在这里!!”   旁边公主看到了符合心意的驸马,心情由阴转晴,对方看南星高兴傻乐的样子,被逗笑了:“怎么,你姑爷也在前面?”   南星也不在意对方之前的不礼貌了,只是超级兴奋的拼命点头。   “姑爷姑爷!姑爷他……”   对方手指遥遥指着马上的陆修远。   “姑爷他是第一名!是状元郎!”   “什么?!”公主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家姑爷是状元郎?状元郎已经有婚配了?”   “对啊对啊!不信你自己看,状元郎正对着我家姑爷笑呢。”   韵公主仔细盯了一下,发现两人虽然距离远,但眼神一直如胶似漆,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对感情很好的爱侣。   想到此,韵公主只觉得前途昏暗,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符合自己口味的驸马人选,怎么还没一炷香的时间,就发现对方已经有婚配了!   刚恋爱又失恋的感觉,让韵公主忍不住失态的跌坐回椅子上。   “公主您没事吧?”旁边的奴婢凑上前小声关切道。   韵公主闭眼神情疲惫的挥了挥手:“走走走,回宫。”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没想到自家公主这么早就要回去,“这届进士一共三百人呢,公主不再看看其他人吗?”   谁料公主气闷的拍了一下桌子:“见过状元郎的英姿,其他人哪还入得了眼?”   时云琛没有在意身边人什么反应,他现在眼里只有马上的陆修远,哪里还有功夫管其他的。   他眼看一朵花马上要砸到陆修远身上,于是赶紧拿过南星之前准备的花,将那朵直接砸掉。   这番动作也被陆修远看到了,对方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看懂了意思,时云琛开始将剩余的鲜花砸向陆修远。   对方接过一朵,拿到鼻尖轻嗅了一下,便别到了自己的头上,顺便还冲时云琛做了个比心的手势。   其他人不懂状元郎这是在做什么,但跟在身边这么久的时云琛懂。   这陆二郎,竟然大堂广众之下对他示爱比心!   等人群渐渐走远,直至看不清陆修远的背影,时云琛这才招呼着南星离开。   “走,去会馆接你家姑爷。”   -   游过长安街,他们的队伍在京城一处会馆那边停下,车夫将马儿牵走,其他进士们则聚到一起交流感情。   他们现在还不能走,还得等礼部的人过来通知他们琼林宴的时间。   左右他们站着无事,还不如多跟同期交流一下感情,尤其是陆修远,这届进士有不少同样出身寒门,对方知道他也是寒门后,便主动凑上来搭话,言语间隐隐有其为首的感觉。   不过陆修远也不是来者不拒的,他通过跟对方简短的交流,很快就分辨出了那些人可以长期交往,那些又要小心提防。   等他们这些人大概熟悉了之后,礼部的人也过来通知他们琼林宴的时间。   知晓这届是明日一大早后,他们便原地解散,迫不及待的回家跟家人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陆修远刚走出会馆大门,就看到了来接他们的马车,招呼着沈从之一起回到吴府,还没下马车,门口就一阵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两人跳下马车,吴师兄正笑着冲他们招手。   跟对方随便说了两句后,陆修远迫不及待的拉着小少爷回到了他们的院子。   南星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不住的道恭喜。   “姑爷!恭喜恭喜!”   “姑爷您可太厉害了,竟然考了个状元!去会馆接您的时候我家少爷都要高兴坏了!那嘴啊就没合拢过!”   时云琛一听这话,回头瞪了南星一眼:“怎么整天就你废话最多!”   被瞪了南星也不怕,只是捂着嘴痴痴笑,“姑爷是状元,哈哈!”   看到南星那副蠢样子,时云琛也被逗乐了:“别犯蠢了,赶紧去催厨房该送午饭了。”   “嘿嘿嘿,好的!马上去!”南星笑嘻嘻的跑去小厨房。   现在院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人,来回奔波这么久,陆修远有些热,便想换下来身上这件衣服。   谁料时云琛阻拦住了:“你先别换,让我再多看两眼。”   陆修远看到对方眼神里止不住的高兴,他的心也不禁飘了起来。   “阿琛!”   小少爷忙着端量他这身衣服,没有抬头,只是应道:“怎么了?”   “阿琛!”   “做什么?”   对方继续盯着衣服,内心暗搓搓的想着再定制几身,让陆修远没事就在房间穿给自己看。   “阿琛你看看我!”   时云琛这才抬头望过去,只见陆修远正噙着一抹微笑,眼神滚烫的望着自己。   “叫,叫我做什么……”   看到他这副表情,小少爷不自觉的有些慌乱。   陆修远直接将人用力揽进怀里,闭眼感叹了一句。   “阿琛我们终于可以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啦,求一波营养液鸭~晚上继续加更,爱你们比心~biubiu~ 第139章   次日赴过琼林宴后, 便有太监上门宣圣旨,赐予七品官服,还有白银百两, 准予两月假期回乡探亲,之后便要回京上任。   时间紧急, 明确了归京时间后, 陆修远就跟时云琛一起在京城采办了一些带给家人的礼物,之后便跟他师父师兄辞别,回临碣省的老家。   想到他从家乡启程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小秀才,这一晃才大半年时间, 他竟然已经是朝堂正七品官员了。   一想到家里的张氏,陆修远内心雀跃,归心似箭。   不过即使他们回家的途中加速再加速, 那也赶不上朝廷的快马飞报。   平安县金山村   今日是陆家大郎陆修武小儿子喝满月酒的日子,一大早的街坊邻居都跑去陆家帮忙收拾家具,洗菜择菜。   “大武他娘,你现在可算是熬出头了!儿子有出息,孙子也抱上了, 你这往后的日子就等着享福吧!”   听到邻里的恭维,张氏笑着拍了拍对方手:“享福还久着呢,我这小孙孙现在天天离不了人,每天照看孙孙累着呢!”   对方知道张氏这是名为抱怨实则炫耀,没看到她笑的眼角皱纹都加深了不少吗?   那人哈哈笑了两声继续恭维:“你家二郎这都是举人了, 等他回来成亲后, 你这不又要抱孙子了,到时候儿孙绕膝,可不要太幸福啊!”   张氏听了这话笑得更高兴了:“快了快了, 等二郎回来就要成亲了。”   那人还想继续夸一波,张氏却突然被陆大富叫走。   “孩他娘你快来看看!”   “怎么了怎么了?”张氏起身来到陆大富身边。   对方一脸疑惑的指着院子门外一个陌生的人道:“这人说是你表哥,来给咱孙儿送满月礼的。”   张氏眯着眼打量了一圈,是有点眼熟,不过她跟娘家早就因为一些事八百年不联系了,没想到娘家的远亲竟然找上了门。   “你看礼重不重,不重就收了,记个账,等以后有机会还回去就好了,也不用怎么招呼。”   吩咐完这些,张氏又去了西屋大儿子的房间。   推门进去后秀兰正抱着小娃娃吃奶,张氏看到自己小孙子小嘴一嘬一嘬的可爱表情,那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   “宝宝乖不乖?今天吃多少奶了?一会吃完你记得竖着拍一拍别直接放床上了,容易漾奶。”   秀兰抱着小宝宝,笑的满脸温柔:“我知道了娘。”   “今儿人多,打不着杆子的亲戚都过来随礼,一会你就抱着孩子在屋里呆着,我让大武给你送些饭菜,等人走了再带宝宝出去透透气。”   秀兰乖巧的应下。   自从她小叔子考中举人后,家里亲戚就越来越多了,今天这种情况还算好的,过年期间那才夸张,认识不认识的都上门给张氏拜年唠嗑,房间的门槛都差点被踏平。   看完小孙孙,张氏继续满脸笑容的来到院子招待客人,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吹拉弹唱锣鼓声。   听这动静,像是在往这边来。   张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她瞪了陆大富一眼:“不是跟你说孩子还小,就小办一下吗?你还请什么弹唱?”   陆大富抹了把脸,也有些搞不懂现在什么情况,他哪有钱去请什么弹唱?   说话间,那敲锣声就在大门口停住了。   张氏在腰间擦了擦手,快步走至门口,她刚想跟那些人说让他们回去,却突然注意到这群人的衣着不一样。   前面敲锣的那两人不是乡下人的粗布短打,而是一身威武的红色官府。   上次就是这两人来报喜的,现在对方见张氏出来,又连忙拱手冲张氏道喜。   “咱们兄弟俩是来报喜的,恭喜陆老夫人!贺喜陆老夫人!”   其他院子的人见张氏到了门口就没声音了,不由得都走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眼前这副画面,顿时愣住了。   这,这怎么回事啊?   怎么还有官差也来了?对方也来喝陆大郎家的满月酒吗?   看着两名红衣官差,张氏内心一个想法突然浮上心间,她望着那两人,试探道:“是不是二郎……”   对方笑笑,便展开手中的喜报开始宣读:   “报喜!报喜!临碣省平安县陆修远陆老爷应本届殿试得中第一甲第一名,赐状元及第。”   话刚落地,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的望向那两位官差。   他们没听错吧?第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   两名官差见张氏还愣在那里,便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喜报。   “陆老夫人?状元母亲?赶紧领喜报吧。”   哄!   院子像一锅粥炸开一般乱糟糟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张氏的小儿子真的考上了状元。   “大武他娘!您这小儿子文曲星君下凡啊!这么厉害的!”   一听这话,旁边的一个邻居反驳道:“叫什么大武他娘?现在人家是状元他娘!”   “状元他娘!恭喜恭喜啊!”   听着旁人一句句的讨喜话,张氏还久久回不了神。   “我儿中状元了?”   身侧的陆大富也好不到哪去,这会正张大嘴巴愣愣的盯着那两名官差。   对方见张氏不信,还将喜报的名字指着给她看:“状元母亲您看,这是不是陆老爷的名字?”   张氏顺着对方指的地方看过去,那上面一笔一划写着的的确是陆修远的名字,她虽然不识字,然二郎中举后,她便让小莲教了他们家里人的名字。   确定二郎真的考上状元后,张氏只觉得自己胸口砰砰跳的怎么控制不住。   这次是陆大富先反应过来了,对方赶紧扯了扯张氏的袖子,着急道:“孩他娘愣着干啥,赶紧打赏啊!”   听到这话张氏猛拍了拍胸口,赶紧回房间去拿钱,她们家的钱现在给儿媳秀兰保管了,张氏进去的时候,陆修武正跟自家媳妇逗弄小宝宝呢。   手指放到宝宝嘴边,小孩子闭着眼就凑上去吮吸,再次为人父的陆修武玩的不亦乐乎。   张氏梦游般的拿过了钱,见他们夫妻在玩耍,便道:“刚官差报喜,说二郎考中了状元,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说完便脚步飘忽的出去打赏了。   房间内陆修武也是慢了一拍才激动地蹦了起来:“二郎考上状元了?!”   秀兰也神情惊讶,她虽然不清楚状元到底是什么水平,但他们这个邻里八舍的都没见出过什么状元,唯一一个举人还是自己小叔子。   两人都坐不下去了,陆修武一个健步窜出门外,秀兰手掌轻柔的拍了拍怀中宝宝,然后缓慢将人放下。   等秀兰出去的时候,两名官差刚告辞离开。   院子里的人一波一波的将张氏团团围住,那不要钱的好话一箩筐的往外倒。   张氏余光瞥到院子里的秀兰,连忙招呼道:“秀兰快去把喝水的杯子都找出来让咱亲戚邻居的帮忙洗洗,一会县太爷要来咱家!”   这话一出,还没来得及秀兰去找,她三婶就在胖自告奋勇了:“我知道你们家水杯放哪了,我来找就是!秀兰这才刚出月子吹不得风,还是回房间看孩子吧!”   一想到县太爷马上要带人来这边,住得近的不少人赶紧回家再换件更体面的衣服。   旁边陆大富也是,他紧张的拽了拽张氏,然后指了指身上衣服:“你看我这身衣服可以吗?要不要把过年那件红色的衣服拿出来换上啊?”   想到那件衣服,张氏有些无语:“现在已经五月份了,你要是不嫌热拿出来穿也行。”   陆大富神色悻悻的垂下了头,下一秒又打起了精神。   “我得把我珍藏的茶叶找出来,一会冲给县太爷喝!”   他们这边还没忙碌多久,就听到门外小孩冲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汇报情况:“县太爷进村了!马上就到了!”   众人一听,连忙整理衣服催着张氏前去迎接。   张氏步子刚要迈出家门,又觉得不妥收了回来。   二郎考上状元,县太爷来报喜那肯定要来家里报,她不能表现得太积极。   其他人一看张氏这样,纷纷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大武,哦不状元他娘,咋不走了?”   张氏一摸手腕:“糟了,二郎上次送我的镯子忘带了,你们先走着。”   说罢张氏便赶紧回了房间。   张氏都没走呢,他们又能走去哪?只能原地团团转的等人。   最后等张氏戴好手镯出来,外面县太爷也差不多来到家门口了。   一群人迫不及待的走出大门,就见不远处以县太爷为首,身后跟着几个师爷和一众衙役,一眼望过去,大概五六十个人。   竟然来了这么多。   见到了县太爷,村民们都开始下跪,那县太爷却快跑两步扶住了张氏和陆大富。   “不用跪不用跪!”   扶住了人,县令这才赶紧又让旁边的村民们起来。   “本官这次来是贺喜的,你们不用太过拘束。”   张氏她们客气的将县太爷请到房间内正座坐下,其他邻居连忙给县衙的众人倒水。   县令年纪不大,官职也是上一任贪污被抓自己花钱买来的,原本对方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呆在平安镇混吃等死也可以了,谁料到当年就出了个陆举人!   要知道平安县多久没出举人了?历史上又出过多少举人?这可是业绩啊!   当天就让人赏了百两银子给陆家,可他没想到不过半年的时间,对方又考中了状元。   状元可比举人厉害多了,他们上到东石府就没有一个状元!   这下县令茶也不喝了,赶紧带着赏银来到了金山村。   “陆二郎吃苦耐劳,寒窗苦读数年才终于有了今天的功成名就,这五百两银子你们收下,是本官勉励他的。”   五百两?!   众人看着那一箱子白银,眼睛都开始泛起了光芒。   “这会不会太多了……”陆大富嘴巴已经合不拢了。   “不多不多。”年轻县令笑笑,“咱们县里如果还有其他人能考上状元,我也会这么给他的。”   村民们看到眼前这一幕就没有一个不羡慕的,不过这状元郎可是全国第一,那是这么容易就考上的,这些人虽然酸,但也酸的心服口服,反正他们肯定做不到。   感受到房间内众人的心思,张氏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   “正好县太爷也在,我想请您帮忙做个见证。”   “什么见证?”   “这银子…”张氏推了推旁边装银子的木箱,“不如拿出来办个族学吧,我们村子还没有书塾呢。”   “状元母亲大善啊!”   那县令当即就拍掌赞叹。   其他人都懵了,不知道张氏这是搞什么,怎么有钱还往外面推呢?   虽然是捐到族里他们也受惠。 第140章   村里其他人都不懂张氏为什么做, 这可是五百两呢,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陆老族长也在房间内,对方看到张氏的做法, 赞许的跟着点了点头。   这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县令刚才报出来的时候, 众人的眼红嫉妒他也是看到了, 与其放在家里招人嫉妒,那还不如趁着人多拿出来做善事帮陆二郎博个好名声。   反正对方如今已是状元,等回家娶了时家小哥儿,以后回京城上任, 还差那五百两?   抚了抚胡须,从不夸人的陆老族长难得在心里夸一番张氏明事理。   等送走了县令他们一行人,小孩子的满月宴还要继续办, 不过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需要下锅炒就好了。   来的人多,院子里已经坐不下,张氏又出去借的桌子安在了院外。   村里手艺最好的大厨将大锅菜抄好,有专门跑腿的端着盘子上菜, 他们这边才刚下筷子,就听院子门外又响起了马车的车轱辘声音。   陆大富坐的离大门近,干脆出去瞅瞅是谁来了。   刚出去没一会就小跑到了女方的那一桌,冲张氏一顿挤眉弄眼。   张氏见状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 起身离开桌子。   “怎么了?又是谁来了?”   陆大富摇头也是一脸懵圈, “这次也不是咱们亲戚,好像是县里的大户人家,对方来给小孙孙送满月礼的。”   “送满月礼?”张氏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出了大门, 陆大富紧随其后。   面前的是一位锦衣绸缎的中年乡绅老爷,对方身后拉了满满一马车的礼物,地上还摆了两大箱。   “这位老爷您这是?”   见有人出来招呼,那人眼珠转了转很快猜到了张氏的身份。   “您就是咱们状元郎的母亲吧!这通体的气质,看着就跟普通农妇不一样!不愧是养育出状元的人啊!”   张氏里面还有客人招待,还要吃饭的,不想跟对方废话。   “这礼我们不收,您还是拿回去吧。”   乡绅知道对方不收礼,从陆修远中举后,他们这些人赶着上前送礼就没一次送成功过,不过今天既然得知对方中了状元,那这礼还是得想办法送的!   “咱这不是给状元郎的,是老夫听说贵府又新添一枚新丁,这是送满月的贺礼。”   “满月的贺礼?”陆大富一听这个理由,就有些心动了。   反正这是送给小孙子的,又不是给小儿子的,这对二郎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见陆大富要松口,张氏掐了一把对方的后腰。   “一个小娃娃的满月礼用得着这一大马车拉着的吗?您可别逗我了,这等到您府上再添人口的时候,我们也不好还啊。”张氏冲那人开玩笑道。   对方连忙摆手示意:“不用还,不用还的!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您尽管收着就是。”   “这那能行呢?”张氏也毫不退让,“非亲非故的收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这也不合适啊。”   说到后面,那乡绅就差哭着求张氏收下了,不过她坚持不肯松口,最后那名乡绅又拉着东西悻悻的回去了。   等人走没影,陆大富才不解道:“送给小孙子的也不能收吗?”   张氏瞪了他一眼:“那是送给你孙子的吗?要不是二郎又考上状元,你看他们谁还过来?”   陆大富心虚的撇了撇嘴:“我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了,刚才县令大人赏的五百两你送族里了,现在这么多东西又推出去了……唉!”   张氏也有些无奈,那五百两是没办法,村里这么多人见了,难免会有人眼红打这个主意,借了不还或是其他,总之是个麻烦,还不如捐出去让村里小孩子读书,也算是做好事替二郎积德了。   “大富这些天你留意些,肯定还会有不少人用各种理由过来送礼的,你知道碰到了一定要统统拒绝知道吗?”张氏叮嘱道。   李大富点了点头应下了:“我知道了,菜还没上完呢,先回去吃饭吧。”   -   他们陆家在庆祝的同时,远在边境倒卖货物的时家大哥也收到了消息。   时将军看着报喜的信件爽朗大笑:“大哥你眼光还真不错,这小子竟然考上状元了!”   大哥时云章也颇为感叹:“我本以为他勉强考个举人就算不错了,没想到去了京城竟然还有另一份奇遇。”   “这说明陆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那首辅能是随便收徒的吗?这家伙既然能成功拜老首辅为师,那以后成就也绝对低不到那里去。”时将军道。   “不需要有多大成就,两人平平淡淡过一生也挺好。”时大哥说完,看了眼外面的夜色,“父亲他们已到平安县,我明日也要启程回去了。”   “路上一定多加小心。”   时将军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没想到咱琛儿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这都马上要成亲了……”   时大哥听时将军这么一说,也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俩兄弟又坐一起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时将军顿时表情一收:“进来。”   “时将军!我来请你喝酒啦!”   来人一身异域风情的着装,手里拎着两坛浊酒,对方没想到时将军房间还会有其他人,在看到时大哥的时候神情微微惊讶。   “时老板你也在啊?”   这不是勾埭族狼主慕容宴嘛,时大哥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们两人一眼。   在这种意有所指眼神下,慕容宴忍不住错开了视线,眼睛盯着地面。   时将军就比较迟钝了,完全没看出来自家大哥意思,只是看到慕容宴站在原地不走了,有些疑惑的起身拿过一坛酒。   “不是喝酒吗?怎么又傻站着了。”   对方清了清嗓子:“是请将军喝,你自己喝吧,等下次有时间我们在一起。”   将另一坛酒放下,对方飞速的关门离开,留下时将军盯着两坛酒神情疑惑。   等人走了,时大哥这才问道:“你们喝酒归喝酒,这马上八九月份了,外面草原上兵肥马壮的,那些蛮夷肯定又会来搞事,你们还是上点心提前做准备。”   一听大哥说这个,时将军点头,“你放心吧,去年就是按照小陆的办法来做的,我们只要稍微给点物资上的帮助,那些人还没到龙门关就被勾埭人杀的差不多了。”   时大哥想到刚才那个慕容宴:“这勾埭族狼主看着挺弱不禁风,内里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管如何对他还是要警惕些。”   听了这话,时将军顿时拍着胸脯保证:“大哥你就放心吧,二弟我不说别的,在这方面就没糊涂过!”   “你确定?”时大哥隐约感觉这慕容宴对自家弟弟抱有的心思不纯洁。   “害!大哥你别不信啊!”时将军拿过酒坛吨吨吨灌了两口,“前两天跟慕容宴喝醉了对方要拉我去小树林我都没去!”   乍听到这话,时大哥一向从容的表情差点要绷不住。“他,他要拉你去钻小树林?”   “放心吧大哥,你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一直记着呢。”   时大哥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他好像给人添了阻碍,又好像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班有点累,明天多更点。啵啵啵爱你们~ 第141章   端午临中夏, 时清日复长。   又是一年端午佳节,手上缠着五色绳的孩童拎着纸鸢在田野里奔跑,身后跟着的大人一脸担心的不停叮嘱跑慢些, 唯恐孩子们摔倒。   端午节在庆国很受重视,镇上的私塾们全部都给学子们放了一天假, 让他们回去陪家人过节。   那些学子们走在街道上, 闻着雄黄酒和艾草的味道,嘴里的话题却跟端午节完全不沾边。   “吴兄你看了没?颜如玉的最新话本!如果还没看的话强烈推荐你去买!实在太好看了!”   “什么最新话本?我这段时间刚以陆状元为主角写了篇故事去投稿,还没来得及去看。”   对方一听这话,使了个你胆子真大的眼神:“拿陆状元当主角写, 你不怕他回来找你算账啊。”   那人一挺胸脯,丝毫不慌:“他要是来找我,那我立马原地给他跪下道歉, 顺便请教一下到底怎么样才能考上状元!”   对方瞅了他一眼打趣道:“你想考状元,估计要等到下辈子了,哈哈!”   那人不服:“休要胡说,只要认真学总是有可能的!”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辩这个, 等会你去书铺的时候记得买一下他们最新话本,好像叫什么九岁县太爷,写的实在有意思!”   正在此时一个小乞儿抱着一沓宣传单蹦蹦跳跳的在他们面前经过。   “瞧一瞧看一看咯~失踪数日尸体为何不翼而飞,留存百年的案子为何能被一小孩轻易发现端疑,一切故事尽在颜如玉最新话本九岁县太爷!”   “哎!小孩你停下!给我一张!”那人拦住小乞儿要了张传单。   “哎~您拿好了, 我的名字叫小钱子, 到店里买书报我名字会给您优惠哒!”   “好,谢谢你小孩。”说完,将手里的传单递给旁边的朋友。   对方拿到手里展开一看,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行加粗字:外表虽是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一名九岁县太爷破案之旅。   再一看下面内容简介,原来是九岁小神童破了府城重金悬赏的一个毁尸灭迹案件,又接连破了几个百年疑案惊动了皇帝赏赐官职。   “颜如玉这次文风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不过看起来好像也不错,等我一会去买来看看!”看了简介,好友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街上讨论这最新话本的人还不少,没看过的被好友推荐赶快去看,看过的就跟其他看过的好友讨论里面环环相扣的线索,和不可思议的毁尸灭迹手段。   “我是真没想到老母猪竟然能吃人!凶手竟然直接把尸体喂老母猪了,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受害者!这九岁的小县太爷可真厉害!”   在众人的讨论声中,小乞丐们继续趁着这天假期拼命吆喝着发传单。   “瞧一瞧看一看咯~失踪数日尸体为何不翼而飞,留存百年的案子为何能被一小孩轻易发现端疑,一切故事尽在颜如玉最新话本九岁县太爷!”   刚回到平安镇的陆修远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就被这声吆喝吸引住了。   “小孩,麻烦给我一张单子。”   “哎~大爷您拿好了,我的名字叫小桌子,到店里买书报我名字会给您优惠哒!”对方垫脚将传单递到马车里后,又蹦蹦跳跳的继续吆喝着推荐。   听这介绍,陆修远将头转向另一边:“阿琛,你现在书铺都开始搞提成了吗?报推荐人名字过去有优惠。”   对方解释:“起初是为了避免这些小乞儿光吃饭不干活激励他们的,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大家都挺卖力的。”   陆修远笑笑,展开手里的宣传单开始看了起来,光这个书名取的就很不错。   “阿琛,你后面招的这批人可以啊,这热点抓挺准的。”   时云琛往他旁边凑凑看了眼作者,“哦,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讲过的那个王霸天,就他写男主三岁打遍全村无敌手,五岁成功掌握全村的经济命脉,平日发怒了,跺一跺脚,全村的母鸡都被吓的生不出来蛋。”   好家伙,陆修远内心直呼好家伙。   就这位仁兄的想象力,他可真是自愧不如。   “这人还不错吧?改天带你去见一下。”   “可以可以。”陆修远点头道:“反正现在九岁县太爷都出来了,那离五岁状元郎也不会远了,下一本的名字直接帮他预定了。”   两人聊天之际,马车也来到了镇上的时府。   小少爷跳下马车先回家了,他自己继续坐着马车回村子。   行礼以及给家里人带的东西还都在后面,两人是轻装上路,没有带太多行李。   主要是状元这个名号太响亮了,进了临碣省就不停的有人堵路来请客吃饭,每天应付这个又累还耽误时间,最后干脆私下拜访过巡抚后便悄悄回来了。   马车行走在回村的路上,陆修远掀开车帘看着两侧的道路不再像以前人力走出来的那般狭窄,而是被修的平坦宽阔,不过就一年时间,这变化还真大。   撑着下巴,陆修远望着外面既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内心微微荡漾。   他在思考一会回家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一年未归家,对家人对故土的思念,在进入的平安镇那会就已经全部苏醒沸腾,现在正波涛汹涌的不停在他心间澎湃。   家里人应该收到自己是状元的喜报了吧,一会见面他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呢?是佯装镇定的面无表情,还是掩饰不住开心的心花怒放。   马车已行驶至金山村村口,陆修远还在纠结之际,余光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星停停停车!”   “姑爷怎么了?”南星赶紧勒马,“不是还没到家吗?”   可这会陆修远已经没工夫回答了,马车还未彻底停稳,他人就已经跳了下去,然后对旁边不远处的人拼命挥手。   “娘!”   张氏吃完饭正习惯性的来村口逛一圈,就听到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这是她家二郎的声音!是二郎回来了吗?   张氏不禁屏住呼吸,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往过去。   豪华马车旁边那一身靛蓝色学子装的人,不正是她家二郎!   “二郎!你回来了?!”   陆修远看到张氏那一年多未见熟悉的脸,鼻腔不受控制的一酸,整个人也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   “娘我回来了!”   两人紧紧抱住,享受这一刻的温情。   “哎哟娘的好二郎,终于回来了。”   张氏看着面前又长高了不少的儿子,心疼的抚摸着陆修远的脸颊。   “二郎这一年吃了不少苦啊,都瘦了。”   “不苦不苦,我这是又长个子了。”说完,陆修远也仔细打量了眼张氏,对方双目有神面色红润。“娘还是那么年轻好看!”   对方好像跟自己临走时并没有多大变化,真好。   “哈哈,你这小子净胡说。”张氏笑道:“这段时间家里喜事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娘天天乐呵呵的,眼角的皱纹都笑的加深的了不少,哪里还年轻啊。”   “有个健康的心态最重要!”   两人站在村口聊了一会,张氏突然反应过来:“二郎你走哪边回来的?没见到你大哥吗?”   “我大哥?他在哪?我们就走镇子上绕了一圈时府就回来了。”   张氏解释道:“自从知道了你考中状元后,你大哥就天天在镇子驿站点那边等着接你,现在恐怕还在那边等着呢,得找人通知他一声。”   话音刚落,旁边的南星就开口了。   “老夫人,我现在就回镇上去接大公子回家。”   “麻烦你了。”张氏说完便要在怀里掏碎银子打赏。   南星一看这还得了?   “老夫人这可千万使不得!”摆手拒绝后,又赶紧驱赶马车掉了头,马不停蹄的往镇上跑去。   “诶,这孩子咋就这么走了?!”   张氏看着马车的背影,有些着急。   “娘他是阿琛的贴身仆人,让他跑腿不碍事的。”陆修远笑着阻拦。   “咱这两家还没成亲呢,还是要注意些不能让人家老是白跑腿,这大热天的你有空就让人家多休息休息。”张氏叮嘱。   “好我知道了。”陆修远笑着揉了揉肚子,“娘,我们先回家吧,今天中午还没吃饭肚子都饿了。”   一听他说肚子饿,张氏也没工夫管其他了。   “走走走!咱回家!回家!”   两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往家里走去,只是没有马车的遮挡,陆修远很快身上内侧的衣服就被汗水打湿了。   现在是过午,正是一天最闷热的时候,他们从村口走到家里在路上都没碰到几个人,这么大的太阳,饶是下地干活的村民都不敢出门怕热中暑。   可一想到自己家人,在这种天气下,一个在村口等着,一个在镇子上守着,就怕错过第一时间跟自己见面,陆修远内心酸酸的。   回到家里,看着大了一圈的庭院,他眼睛微微睁大。   “这是又扩建了一番?”   张氏见他神情惊讶,忍不住笑着打趣:“你这过两天不就成亲了,以前的房间太小,不扩建一下怎么娶人家小郎君啊。”   陆修远看的直咂舌。   张氏在门口竹管那边捧了两把山泉水洗了洗脸:“二郎也来洗洗凉快下吧。”   陆修远挽起袖子,跟着走上前也鞠了捧水,这么热的天,凉凉的山泉浇到脸上实在是太舒服了。   洗过脸,两人刚推门进了院子,就听到张氏笑着冲院子里呼喊。   “大富!秀兰!你们快看谁回来了!”   陆大富摇着蒲扇满头大汗的从堂屋走出:“这大热天的,又是哪个亲戚过来了?”   对方嘴里刚抱怨完,就看到陆修远站在院子里正冲自己笑。   这,这,这是他家二郎!   “二郎你啥时候回来的?!”   陆大富手里蒲扇一丢,人就小碎步冲了上前。   “刚刚回来。”陆修远笑着任对方打量。   这会隔壁西屋的房门也被打开,刚放下孩子的秀兰也走了出来。   他转头叫了一声:“大嫂!”   秀兰脸上也闪过惊喜:“二郎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修远再次解释道:“刚回来呢。”   对方见这么热的太阳,三个人都站院子里,赶紧挥手赶人。   “娘,二郎,外面太阳晒,你们快进屋歇着,我去给你们拿绿豆汤解解暑气。”   “对对,咱们快进屋!外面太热了。”陆大富捡起地上的蒲扇,扇了扇风催促。   三个人进屋,堂屋还跟以前一般大小,张氏在橱柜里找出一盒点心。   “这还是之前给小莲买的,二郎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娘这就去给你做饭。”   陆修远手里拿了块点心刚咬一口,身后秀兰端着一大盆绿豆汤也走了进来。   “娘你在外面站一上午了,快喝点绿豆汤,饭我来做就行了。”   对方用勺子盛了三碗分别递到他们面前。   陆修远见状连忙伸手接:“嫂子我自己来就行了。”   秀兰笑笑,放下勺子出门去了。   吨吨吨,张氏一口气喝了一碗后,还是觉得有些渴,干脆又倒了一碗。   喝完见陆修远还在吃点心,对方又开始劝道:“二郎少吃一点就行了,留着肚子吃炒鸡,娘前两天买了只两年的小公鸡,等会用酱料炒出来,保证你吃个肚儿滚圆!”   两年的年轻小公鸡放上大块的姜,大大的油再加上张氏腌的秘制酱料,那做出来简直一绝!   想到此,陆修远顿时觉得嘴里的点心都不香了!   张氏看到他这反应,笑的不行。   “知道你最爱吃炒鸡,娘回头多做点酱料,等你们成了亲去京城的时候就全带上,啥时候想吃就随时都能做了。”   说到成亲,张氏又想到了之前的草率定亲,连忙问陆修远自己的意见。   “二郎,这门亲事你是怎么看的?我听那家小郎君说你们已经互通过心意了,当时情况实在紧急,那洪水那么大,秀兰肚子已经显怀,娘也不好让大郎去寻你,好在没多久时家的找上门来说可以去找你,娘也是没办法才直接帮你定下来的,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再私底下另想办法取消掉。”   一听这话,陆修远连忙拒绝:“不用取消不用取消,我俩挺好的,这次回来我还特意多请了一个月的假期成亲呢。”   “那就好。”张氏松了口气,“娘就担心他们那会是骗人的,娘再乱点鸳鸯谱给二郎添麻烦。”   望着张氏那张充满慈爱的脸,陆修远心里暖暖的。   “放心吧,娘不管做什么,二郎都不觉得麻烦。”   正是温情时刻,旁边的陆大富突然酸溜溜道:“这屋里可是三个人呢。”   陆修远忍不住笑了:“爹的腿已经无碍了吧?等过两天咱们家多买些地佃出去,爹就可以当个监工坐等收成了。”   “光指导他们怎么干活,每年收租子就行了?”陆大富一听这感情好啊,“我们家二郎真有本事!”   张氏斜了陆大富一眼:“瞧你那点出息,还想指挥别人呢,你把你那边亲戚关系处理好就不错了。”   听张氏这么一说,陆大富神情有些讪讪:“我这不是没再借钱给我大哥他们了嘛……”   “你还好意思讲,上次你把二郎的盘缠私自借出去,二郎差点考不成试,这要是没去成,哪还有现在的状元?你出门逛个街村里人谁还关心你是老几?”   陆修远一看气氛不太好,赶紧岔开话题:“我看院子扩建了不少,怎么堂屋还是原样啊?”   听到他的疑惑,张氏解释道:“我跟你爹岁数大了,这空间住着正好,光给你们兄弟俩扩建了一下,多添了两间房。”   对方站起身:“二郎,来看看娘帮你们布置的房间,要是缺什么娘赶紧找人再弄。”   陆修远跟着张氏来到自己房间,进门就闻到一股木质的芬芳。空间明显大了一倍,现房间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长加宽了不少,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视线在摆放桌椅的位置停驻,房间内以前的旧书桌和旧木床全都换成了胡桃楸木打造的新家具,包括书架橱柜。   “怎么用这木头,这得花了不少钱吧?”   胡桃楸木可是现在大户人家做家具的首选,这既有红木的实用观赏,又具备红木因水土不服、干裂、变型、开缝所达不到的品质。   张氏不在意道:“就咱山上的核桃树,不花钱的,请工人吃几顿饭就行了。”   哦对,他又差点忘了他们金山村名字的来历了。   看过了房间,他们又回堂屋沏了壶茶,一家人坐在桌前聊天。   张氏捧着茶杯给他讲这一年来村子都发生了什么事,谁谁家小子娶了亲,哪哪家又有人考中了秀才,誓要把他缺的这些消息都补回来。   陆修远就坐她旁边眼含笑意的听对方慢慢唠叨。   说着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张氏一拍额头。   “坏了!怎么把这事忘了!二郎你还没见呢,你大嫂生了个小子。”   对方连忙起身去西屋抱人。   别说张氏,陆修远自己也忘了,明明临出发前还算过他大嫂的预产期就是四月底,结果回家又把孩子的事给忘了。   他起身还没走两步,张氏就抱着奶娃娃走了进来。   “来看看你小侄子。”   陆修远凑过去,小孩子刚睡醒,在感受到被人抱着后并没有继续哭,而是打了个哈欠眼神又开始迷离了。   “真可爱,取名字了吗?叫什么啊?”   身后大嫂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我跟你大哥都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叫什么好听,干脆就等你回来帮孩子想个名字。”   唔,男楚辞女诗经,陆修远还在脑海里搜刮叫什么名字比较有寓意,就听见院子里那小莲久违的声音。   “小叔!小叔!”   “小叔小叔!你回来了小叔!”   张氏连忙掀开门帘:“小点声,弟弟还要睡觉呢!”   陆修远干脆弯腰走了出去:“小莲,放学回来啦?”   对方一看到他,忙挣开自家爹爹的手,一下子钻进陆修远怀里。   “小叔我快想死你了!你怎么才回来!”   揉了揉小莲的头,他看向旁边自家大哥:“大哥,回来了。”   陆修武一年没见这个弟弟了,乍一见面也是上下打量了一番。   “二郎又瘦了,不过长个了!好!平安就好!”   兄弟俩互相拍了拍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氏抱着奶娃娃走了出来:“你们兄弟俩别傻站了,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两人被赶去一起洗了手,回来正好饭菜全都出锅,秀兰见二郎又被陆修武他们父子俩包围起来,直接一叉腰:“大武,快过来端菜!”   听到自家媳妇传唤,陆修武不敢拖延,忙说了句:“二郎等会吃完饭别忘了帮你小侄子取个名字!”   说完忙去厨房帮忙端菜了。   旁边小莲听到要给弟弟取名,她也开始缠着陆修远:“小叔我也要改名字!我不叫陆莲了!你帮我想个霸气点的名字!”   刚回西屋放下孩子的张氏看不下去了,干脆一手一个直接拉到屋里。   “先吃饭再说,改名字又不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下一章应该可以成亲了 第142章   等吃过了饭, 外面太阳已落山,精挑细选的帮小侄子取完名字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   陆修远躺在陆大富的摇椅上, 优哉游哉的扇着蒲扇,听他大哥给小莲讲睡前故事。   “从前有座大山, 山里有座小庙, 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呢?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旁边小莲听了两遍就不耐烦的打断:“爹!我不要听这个!你换一个嘛!之前讲的海里的妖怪就挺好的, 我要听那个。”   “那个爹不是都给你讲过七八遍了嘛,听不腻吗?”他大哥声音透着无奈。   “不腻不腻!我就要听!”   没有办法,他大哥只能继续讲这个自己已经讲过很多遍的妖怪故事。   他们父女的互动, 引得旁边陆修远都忍不住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许是张氏看不下去了,话题来到了他身上。   “二郎你别笑,你还有大半月就成亲了,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大半月?!”陆修远一下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怎么这么快!”   张氏不以为然道:“你们之前的三媒六聘走完了前五个,现在就差最后一步的迎亲了, 而这期间隔了小半年,这还叫快啊?”   听了这话,陆修远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好像有些突然,却又期待良久, 只是没想到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威力这么大, 前面流程他们不在家都全办妥了,只需要最后迎亲拜堂就可以了。   “那聘礼呢?咱们家什么规格?”陆修远询问道。   他们家虽然不算很有钱,但后来颜如玉的话本分成的钱是直接送到张氏这边的, 时家这么有钱,他们也不能办的太差才行啊。   “这你放心吧。”张氏掰着手指头给他算道:“聘金二十两,聘饼一百斤,海味六式,雌雄鸡两对,半扇子猪肉,鲤鱼两条,四京果,四色糖,茶盒礼金盒香炮镯金斗二米……”   “按咱们镇上最高标准来的,虽然聘金比不上大户人家,但也算咱们能给的最大诚意了。”   听了张氏列的清单,陆修远心情颇为复杂,这聘礼对于他们家来说算是非常重视了。   说完这个,张氏又让他有什么要请的客人,提前去发请帖,尤其是许大夫,对方毕竟是他师父,成亲这件大事还是要他这个徒弟本人去发请帖才会比较重视。   东聊西扯的,他们一直歇息到夜里戊时,等身上开始透露凉意的时候,一家人才各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才微微亮,陆修远又起床开始锻炼身体。   他早就不像以前那样只跑步了,自从考完试后,他便开始把前世某运动软件上的一些锻炼增强腰腹力量的运动整理起来,每天都练习。   把卷腹深蹲平板支撑等运动做完一遍后,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趁着早上大嫂她们都没起床,赶紧打水冲洗了一遍。   咚咚咚,外面的大门被敲响。   没想到刚吃过早饭,院子外面就有人找,张氏好奇的走出去,发现是时府的一名仆人。   “少爷派我们来帮姑爷赶车。”   陆修远漱了漱口,见那仆人眼熟,确实是时云琛那边的人,便点了点头让对方稍等一下。   回房间将提前写好的请帖揣到怀里,跟张氏她们告别,他坐上了马车出发去镇子。   平安镇好像还跟一年前没有多大区别,即使现在外面天气炎热,街上还是人来人往,大家生活愉快,嘴角洋溢着幸福微笑。   马车行驶速度,很快就来到了平安堂,陆修远跳下马车,却惊讶的发现外面的大门紧锁,竟然关门了。   他师父不在?   陆修远左右环顾了眼,干脆去了右边的杂货铺,杂货铺的店主他们还算熟悉,没准能知道些什么。   “祝老板打扰一下,平安堂怎么关门了?您知道我师父去哪了吗?”   对方正在拨弄算盘,扎听到陆修远的声音,还眨了眨眼,最后确定是本尊后才惊讶道。   “这不是我们陆状元嘛!县令前段时间还说要风光把您接回来的,怎么现在悄咪咪的就回来了?”   ……风光接回来,这县令当是娶老婆吗。   他忍不住默默吐槽了一句。   “昨天下午刚回,我见平安堂大门紧锁,祝老板知道我师父去哪了吗?”   听到陆修远的再次重复,那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去年那会黄河水患,许大夫带着药物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还说你要是回来就去作霖坊去找李掌柜就行了。”   在对方的指引下他又去找了李掌柜,拿到平安堂的钥匙以及房契。   陆修远看着手里的一打房契傻眼:“师父不是去救人的吗?怎么房子都不要了?难道不回来了?”   李掌柜没有回话,只是默默递上了一封信。   火急火燎的拆开后,看到里面的内容他直接愣在当场。   他师父把他在平安镇的家当全丢给他后又跑路了的原因竟然是担心那封推荐信泄露了他的行踪。   这,他当时拜师的时候并没有说许大夫的行踪,只是说对方居无定所,传授完技术后就离开了。   没想到即使这样许大夫还是走了。   内心说不上的失落难过,他还想着等成亲的时候把对方请回家里好好过两天。   见他心情不好,旁边李掌柜小心开口道:“修远啊,你也别太难过了,有句话不是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嘛,你们师徒缘深,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陆修远无奈一笑,也懒得纠正对方话里的毛病:“那李掌柜,我先告辞了,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毕竟是老东家嘛。”李掌柜笑着摆摆手,对方现在又在别人店里继续做掌柜了。   从作霖坊离开后,他坐在马车上开始发呆。师父的离开打乱了他的不少计划。   原本打算今天一天都呆在平安堂跟对方好好叙叙旧,陪对方唠唠嗑,结果平安堂现在房门紧闭,他一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就在这时,前面的仆人回头询问道:“姑爷咱们现在去哪?”   陆修远想了下,他跟阿琛成亲前不让见面,那只能把明天要见的县令给提到今天。   “先去县衙吧。”   见过了县太爷,对方是一名大字不识一个的中年男子,顺带还看到了久违的陆铭。   对于他那便宜大伯家的事他现在早就不在意了,只不过陆铭这孩子不坏,倒是没必要迁怒到对方身上。   跟县令他们聊了一上午天,又简单吃了一顿饭,最后约定好了六月中旬都会去他那喝喜酒后,陆修远便在对方的相送下离开了。   -   六月十五,宜嫁娶。   一大早金山村天还没亮全村的人就已沸腾起来了。   这可是他们村状元郎娶亲的好日子!听说娶的还是镇上最有钱的时家小哥儿,在好奇心的鼓动下,天不亮大家都赶到陆家来看热闹凑稀奇了,哪里还管黄昏时刻才去迎亲。   他们可是听说那时家嫁妆太多,陆状元家雇人黑白不停工的干了十多天又盖了一座新的大院子。   不过他们来凑热闹还是有好处的,张氏在新盖好的院子里好酒好菜的款待了那些人后,便笑呵呵的让他们去时家帮忙抬嫁妆。   古代氏族就那样,只要其中一支有事需要帮忙,就算那支再不受欢迎,也会有人去的,更何况陆修远他们现在这支身份今昔非比了。   族里青年壮汉都不用张氏重复第二遍,便吆喝着一起往镇上去了。   他们这些青壮年去了差不多五十多人,本以为足够了,结果到时府一看,陆家众人都傻眼了。   “怎么这么多嫁妆?!”   时家三进的院子,此时全都摆满了红纸贴封的各式嫁妆。   除了传统的六大件七小件,那院子里还罗列着几排大红木箱子,这对陆家众人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久久回不过神。   在金山村听张氏说要去五十多人的时候,他们还不以为意,没想到五十人都说少了!这么多的东西,来一百个还差不多!   好在时家也知道东西多人搬不了,他们也在找了不少人帮忙。   中午吉时到,他们这群人就抬着嫁妆浩浩荡荡出发了。   平安镇街道上的行人商贩原本都是正常做着生意,结果看到这条红色望不到尾的长龙后都被震惊到了。   其中一位妇人手里挎着一篮子青菜,原本想去街道对面去买鸡蛋,结果迎头撞上抬嫁妆的队伍,干脆停下让对方先走。   可令她搞不明白的是,她都已经在这边站了一盏茶的时间,怎么队伍还没走完??   看着还在继续挪动中的红色长龙,那妇人忍不住惊叫道:“这到底是哪户人家嫁姑娘?怎么这么多的嫁妆!”   旁边摊主笑嘻嘻的瞅了她一眼:“大妹子你这就落伍了吧,今天可是咱们镇上最有钱的时家哥儿出嫁,嫁的还是咱们镇上最有出息的状元郎!你想想这嫁妆能少的了吗?”   对方的一席话,听的妇人直咂舌:“这也太夸张了,这时家得多有钱啊。”   等这些嫁妆都抬到金山村,他们这些抬嫁妆的人已经在路上歇息了好几次,现在烈日当顶,又抬着这么重的东西,很难不累虚脱。   千辛万苦抬到村里后,这些抬嫁妆的人又被围观了一次。   村民们不像镇上的人大多数惊讶也是默默在心里感叹,村里的人是直接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这花纹是黄花梨吧?黄花梨的拔步床!酸枝三屏风罗汉床!酸枝美人榻!书桌茶桌八仙桌!黄花梨顶箱柜!楠木书柜……”   “这时家不过就是嫁个哥儿!怎么搞了这么多嫁妆!这也太有钱了吧!”   听着村民不断把自己身上抬得嫁妆念出名字,即使再劳累他们也抬得万分小心,这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把自己卖掉都赔不起啊!   在众村民艳羡的目光中,抬来的各式嫁妆都被摆到了新盖的庭院那里摆着给男方看。   陆修远他们家亲近的亲戚不多,偏远的倒有不少,今天成亲明明没给他们通知,那些人也带着礼金不请自来了。   他大哥的丈母娘原本是在老院子里带小外孙,在看到抬嫁妆的来之后,迫不及待的抱着小孩就凑上去围观。   每摆放一件,丈母娘就啧啧两声,秀兰看到她娘站的靠前,便劝着往后些。   “娘这边人多乱糟糟的,你抱着孩子离远一些。”   她娘往后退了两步,冲秀兰酸溜溜道:“原本娘听了你小叔子的聘礼还有些生气,那可是比你成亲时候多太多了,可今天看了那时家小郎君的嫁妆,娘现在没话说了,服了!”   秀兰不在意的笑笑:“那会家里不也没钱嘛,给的聘礼也是能拿出来的最大头了。”   “哼。”对方冷哼一声,“这时家嫁妆这么多,衬的聘礼都微不足道了,那张氏今天看到嫁妆会不会后悔聘礼给的少了?”   “娘你别这么说,这聘礼嫁妆又不看多少,有诚心尽力就好了。”秀兰反驳道。   对方一听这话,又开始上头了:“你这死丫头,每次都向着你婆家,那张氏就那么好?把你迷的连亲娘都忘了?!”   见她娘又这样,秀兰知道多说多错,干脆从对方怀里接过孩子去了人群后面。   看着这不断抬进来的嫁妆,她内心难得有些纠结。   小叔子的夫郎家里这么有钱,嫁到陆家会不会吃住都不习惯?她们以后也算妯娌了,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的今天写不完,干脆先发一半吧。谢谢宝贝们的支持!   聘礼跟嫁妆之类的参考百度哦 第143章   新盖的大庭院被嫁妆塞得满满的, 陆大富看的两眼放光。   不光是他,今天来喝喜酒的亲戚们看到这副壮观场面都震惊的不行,听到别人叽叽喳喳的赞叹声, 让陆大富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张氏来这边看到陆大富流口水的样,顿时不耐烦了:“大富你不去招待客人在这边呆着做什么?”   陆大富一听到张氏传唤, 连忙将视线从嫁妆上移开:“来了来了, 马上!”   说完陆大富,张氏看了眼天色,又赶忙去找陆修远。   “二郎,时候差不多了, 你们该启程了吧?”   陆修远一身大红衣袍从堂屋出来,抬头看天色的确不早了,忙招呼着旁边的伴郎们:“走了走了, 别聊了跟我去接我家小郎君了。”   “哎!二郎这个别忘了!”旁边三婶拿着一个大红花追了上来。   胸前戴上大红花,翻身上马,在喜庆的吹吹打打的声音中一起往镇上出发。   这时节外面也不想正午那般闷热,村子里的爱凑热闹的老人小孩都走出家门看着这支迎亲队伍。   人多杂乱,为了避免冲撞到人, 他们还有专门的仪仗队,前面挑夫举着“开道”、“回避”的木牌和提灯给他们开路。   一行人吹吹打打很快就来到镇上时家。   喜庆的唢呐声继续吹奏,两侧仪仗队分开,村子的喜婆便开始塞喜钱催促小郎君上轿了。   如此几次,陆修远在马上终于看到被时大哥背在后面的时云琛。   对方跟自已一般都是一袭红色喜袍, 与自己不同的都是对方还顶着一头喜盖, 让人看不清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   成功接到人,仪仗队再次汇合开始回村,不过即使有仪仗队开路, 他们在走出时家不远后,还是被看热闹的百姓们堵住了。   没办法,道路就是那么宽,来看热闹的人多就会如此,更别提陆修远身后的伴郎们还时不时掏出喜钱撒到两侧道路,这就堵的更严重了。   队伍被迫缓缓移动,两侧的镇民也成功看清楚了今日主角的面目。   “这新郎官也太好看了吧!我要是家里有钱,我也要找一个这么好看的夫婿!”   “你别想了不可能的,今天这新郎官不光长得好,那还是状元郎呢!你上哪找学问这么好的夫婿去?”   “李二狗,做梦还不允许人家做啊?就你这种的以后肯定娶不到媳妇!”   听到道路两侧的议论声,陆修远忍不住顺着声音望了过去,说出这段对话的是一对适龄的男女,看男方一身读书人打扮,此时正一脸酸不溜秋的表情瞪着女方,他笑着移开了视线。   队伍缓缓前进,终于在出了镇子的时候不再拥挤堵塞了,仪仗队们脚步轻快的走了另一条道路回村。   回了村子,队伍又慢了下来,两侧孩童或快或慢的飞奔在花桥两侧凑热闹。   “看新郎君咯~”   小孩子跑起来不长眼,怕冲撞了所以众人走得很慢,不过好在路程短,他们没一会就来到了陆家庭院。   花轿进门,开始奏乐放鞭炮,有专门的小女童迎郎君出轿。   陆修远也下了马,在喜婆的指挥下,两个没经验的新人夫夫动作生疏的完成各种流程。   结束后,两人携着红绸缎终于开始拜堂了。   张氏和陆大富坐在上座,他们见两位新人一起跨步走进房门,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房内专门的喜公开始高声道:“一拜天地~!”   陆修远视线不自觉的总是往时云琛身上转,笑着跟对方一起转身朝外,开始鞠躬行礼。   途中对方头上的喜盖随着低头有要掉下来的趋势,他连忙往上面扯了扯。   小小的互动抖笑了一屋看热闹的人。   旁边的三婶原本也是笑着的,不过后来看到俩到低头的动作,赶紧小声在旁边指导:“二郎别一起拜,要拜的快一点!这样才能管住后面拜的那个人!”   声音不大不小,反正大堂内都听到了,还有不少人都小声附和。   陆修远内心一噎,这是大家怕他娶了有钱人家的哥儿担心自己夫纲不振吗?   内心还没来得及吐槽,喜公的下一句已经到来:“二拜高堂~!”   两人再次转身,面向面前的张氏陆大富开始行礼。   只是陆修远刚听了三婶的话,这次动作顿了顿,想等时云琛先低头自己再低头,结果没想到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在喜公唱完二拜高堂后,俩人转身竟然没有一个人先行礼。   旁边看热闹的人顿时又笑开了。   陆修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拉过旁边时云琛一起行礼。   旁边的陆家族长敲了敲自己的烟杆子,不在意道:“二郎,别听你三婶的,现在早就不兴那一套了,你们随意就好。”   对方话音落地,喜公的声音再次响起:“夫妻对拜~!”   听到这话,两人面对面站定,隔着厚厚的喜盖,陆修远虽然看不清时云琛的表情,但偶尔被风吹起的一角,还是能窥见对方上扬的唇角。   两人一起携着红绸缎,开始弯腰行礼。   “礼毕,郎君送入洞房~!”   时云琛在喜婆的搀扶下走进他们今晚要睡的房间,而陆修远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陆家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子拉过去灌酒。   “开席!开席!吃饭了!”   陆修远知道今晚还要办大事,所以并不跟那些人纠缠太多,只喝了第一杯便借口要去旁边县令桌上敬酒。   众人一听要跟县令大人喝酒,他们也不敢拦,便让陆修远快去,等回来再跟他们喝,于是他就这么逃出来了。   县令他们没有跟这些人一起,而是坐在张氏老房子堂屋那边,陆修远刚出了新院子,张氏就递给他两壶酒。   “二郎,娘尽力了,一会你随机应变吧。”   陆修远酒量不好,天生的,再加上前世职业原因也从不饮酒,所以度数高的粮食酒最多三杯的量。   三杯以上,如果还继续喝的话,他就嘴巴不受自己控制了,会特别直白,说话也不会顾及别人感受。   接过那两壶酒放置鼻尖嗅了嗅,一壶是粮食酒,另一壶则是白开水。   谢过了张氏的体贴,他便去了房间找县令喝酒。   堂屋只摆了一张桌子,专门接待县令的,对方坐在上位,左右两侧分别是陆家族长跟李村长,在他们下方则是县衙里的几位师爷以及陆铭这小子。   陆修远先是感谢了一番县令在他大喜的日子大驾光临,然后拿过酒壶倒了一杯酒,开始敬酒。   一杯饮尽,县令砸了咂嘴,赞了声好酒,然后满上还要跟他喝。   陆修远内心暗自庆幸刚才倒的是白水,不然这三杯喝下去,他再说出什么话来,那场面可就不好了。   旁边的师爷见县令发话了,便开始起哄道:“咱平安镇重酒风,喝酒那自然要三三不断啊!”   得,一口气喝三杯。   他这边拿过空酒杯,刚要倒白开水,旁边师爷就拿起桌上的酒给陆修远满上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喝下这两杯高度的粮食酒。   三杯酒喝完,刚才起哄的那位师爷又开始劝酒:“三三不断后面就是四季发财了,喝了这杯发财酒,祝陆状元财源广进!”   这人可真能劝,陆修远没再让他给自己倒,而是拿过装了白水的酒壶给自己满上。   好在后面村长跟族长都被张氏交待过了,有意放水他才能站着离开那张桌子。   来到外面,被热风一吹,陆修远不由得扯了扯衣领,有点燥热,头脑已经有些晕了。   他现在已经喝了三杯,之后要提醒自己不能再喝了,这要是度数低的果酒那也罢了,粮食酒太上头,要知道果酒那会跟小少爷在房顶都能喝一小坛的。   去洗了把脸,陆修远又被拉着挨桌喝酒,众人都秉着要把新郎官灌醉今晚让他洞不了房的念头劝酒。   好在他死守着自己那壶白水跟他们喝,一壶喝完就开始机智的装醉。   众人吃喝到后面,发现陆修远趴桌上没动静了,架起他的身子一看,今天的主角已经喝得脸颊红红烂醉如泥了。   众人笑嘻嘻的取笑陆修远的酒量不行啊,陆修远不搭理他们,只趴在桌子上,伏在自己泼了白酒制造出酒气的胳膊上。   作弄成功后,那些人又起哄将他人架了起来,“走走走兄弟们,把新郎官送洞房听墙角去~”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把人架起后,就冲到了隔壁院子的新房内。   把门推开后,将陆修远往里面一塞,紧接着门就被紧紧关上,几个人不害臊的耳朵紧贴在门口。   后面赶来的张氏连忙把人都领回去继续招待他们吃饭,总之别在门口这边碍事就好了。   门内的陆修远确定外面人都散去了后,这才松口气来到床前。   他的小少爷正端正的坐在床上乖乖的等着自己。   一想到他们终于成亲了,陆修远就内心控制不住的一片火热。   “二郎?”对方在红盖头下试探出声。   “嗯嗯,是我,等我找下秤杆子在哪。”陆修远连忙去旁边桌子上找到秤砣。   重新走到床前,看着面前一身红衣的时云琛,他举着秤杆子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挑了一次不小心划开了,好在第二次成功挑开了红盖头。   紧接着露出了小少爷那张精致白嫩的脸庞。   对方并没有擦胭脂水粉,只是用眉笔稍微修了下眉形,让整张脸的轮廓看起来更柔和了一些,再加上对方额头上点的那点红朱砂,更将人衬的娇艳无比。   “阿琛…”他有些看呆了。   对方看到他那傻样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怎么还看呆了?”   陆修远摇头:“这不一样!”   他伸手扶住对方肩膀,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些。   “今天的阿琛最好看!”   许是靠的近了,时云琛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你不是三杯以上就倒吗?怎么还喝这么多?现在还清醒吗?”   “是这上面的味道。”陆修远拿着袖子往对方面前一凑:“今晚这么重要,我就喝了三杯哪里还敢多喝……”   听了他说的今晚这个充满暗示的词语,小少爷明明没喝酒脸颊就已染上一片红晕。   陆修远忍住了想嘬一口的欲望,拉着人来到桌前。   “阿琛,我们来喝合卺酒吧。”   迫不及待的给两人满上,他拉着对方饮了这杯交杯酒。   “从此后我们两人合二为一,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一杯饮尽,陆修远眼睛闪亮亮的望着面前的时云琛。   他们终于走完了所有的手续成为一对合法夫夫了!   失控的将人拉到怀里,下巴埋到对方肩膀处不停蹭啊蹭。   “真好,我们终于能光明正大的亲亲做羞羞的事了。”   诶!   乍听到这种话,小少爷先是懵了一下,继而脸色爆红。   推开身上的人,果然看到陆修远眼神已经浮上一面迷蒙。   对方内心暗叫失策:“刚喝的合卺酒是第四杯酒!”   听了这话,陆修远不以为意的晃了晃脑袋:“没事,我只是有一点点点的飘而已,还没到影响办事的程度。”   这,这满口胡话,时云琛干脆起身帮他找醒酒汤,房间里就有,赶在他们进来前,大嫂秀兰给他送吃食的时候顺便拿进来的。   陆修远坐在凳子上,见对方起身想走,那嘴里的话就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怎么了?阿琛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你等着,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说罢,便褪下了沾了酒液的衣服,然后扑向窗台的那个人。   小少爷正在倒醒酒茶,猛不丁被扑一下,手里端着的茶水顿时撒了大半。   “二郎你乖乖的别闹,我先给你倒杯茶。”   “不喝那个。”将水杯夺下,拉着怀里的人踉跄几步倒在了那张柔软的拔步床上。   天地旋转间,时云琛不受控制的叫出声:“二郎!”   陆修远伏在上方,听到这声称呼低头遵从自己心意的狠狠嘬了对方嘴巴一口。   “叫什么二郎,该叫陆郎了~”   被亲的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小少爷脑子已经满满都是“叫什么二郎,该叫陆郎了~”   “我,我有点害怕……”   “别怕,我会轻一点的。”   “可是我听被人说哥儿身体毕竟不如女子,很容易受伤的。”   “别人?你听谁说的?不用管这些,闭眼好好享受就行了,我会让你很快乐的。”   摸过床头软玉膏,拉下床头帘,幽暗的空间内,陆修远两眼亮晶晶的往手上挤着东西。   “阿琛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时云琛努力适应着这种从未有的异样感觉,心跳如擂鼓间乍听到了他问的这个问题,有些搞不懂。   “什么话?”   陆修远手上努力开拓土地,嘴上边亲边给对方解答疑惑。“你若夹道相迎,我必倾囊相授。”   ……   这又是什么荤话,这陆二郎整天不好好读书,净搞这些没用的!   时云琛刚想吐槽这句话,就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陆二郎,你骗我……明明好痛!”   陆修远也被卡住了,他现在满头大汗的停在那边也不敢动,只能努力让对方放松。   等适应了一会,时云琛也终于尝到了其中滋味,两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等过了最开始的羞涩劲,也渐渐开始放开。   这么快乐玩耍了一番,陆修远干脆双手一用力将对方举了起来,两人位置调了一下。   突然坐起来,两人紧紧相连,小少爷双腿不住打颤,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这样不行……”   “阿琛,你听说过摇摇车吗?”陆修远边动边说道:“只需要投一枚硬币,它便会边唱歌边摇啊摇,我不要硬币,你亲我一口我愿意做你的摇摇车。”   可这会时云琛脑袋早就无法思考了,哪里还能回答他的问题。   陆修远也不需要对方回答,他双手掰过对方的脸亲了一口后,自顾自的边唱边晃了起来。   “两只老虎爱跳舞~   小猪小猪胖嘟嘟~   三只小熊爬上树~   想吃蜂蜜不怕辛苦~”   ……   一遍结束后,时云琛腿酸脚软的还没缓过来气,只听陆修远又道:“小朋友~快来继续玩呀~”   然后又起身嘬了小少爷一口后,继续晃动起来。   “两只老虎爱跳舞……”   如此往复,一直到夜深。   中场休息,小少爷瘫倒在他怀里,人都傻了,只会摇头说自己不行了不行了。   稍微有些醒酒的陆修远看到对方的样子,内心闪过一丝不忍,可心上人就在怀里,乍开荤的少年哪能控制的住。   感受到陆修远的蠢蠢欲动后,时云琛头皮发麻,再来几次他可承受不住了,只能努力打起精神,准备追忆一下两人青涩的纯纯爱恋,打断一下现在的氛围。   “二郎,你还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吗?那会在药铺,你就像个愣头青似的偷偷打量我,还以为我没发现呢?”   陆修远随着他的话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时的情况:“那会家里穷,饭都要吃不上了,多亏了那颗人参换的银子才勉强度过那段日子。”   “是啊,那会你写的话本故事特别有意思,脑袋里总是有稀奇古怪的想法令我着迷,等我反应过来,这才发现早就深深的爱上了你。”   听着小少爷感人的告白,陆修远却从对方话里抓住了重点。   “话本,你还记得你让我帮你改写的第一本话本吗?”   他坐起身,让时云琛在床上仰面躺好,继而架起对方的双腿。   “那第一本话本里面主角的第一次姿势就是这个……”   就着之前的成果,这次很顺畅的占领高地。   一不小心被偷了家,小少爷顿时呜咽一声,双腿不受控制的开始打颤。   望着身下人的样子,陆修远失笑:“咱们之前说好的要将话本的动作全都来一次的,长夜漫漫,你夫君我还得继续努力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4章   第二天, 日上竿头,新房内还是窗帘紧闭,屋里除了细微的呼吸声外, 偶尔还会听到隔壁院子传出小莲咯咯的清脆笑声。   辛苦耕耘了一夜的新人睡的正香,不过现在毕竟天气热,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时间久了还是有些不舒服。   时云琛闭着眼想调整一下姿势, 可人被紧紧困在怀里,动都不能动,试着挣了几次后,终于放弃继续睡觉的念头, 睁眼将圈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拿出来推到一边。   动作间还不小心牵拉到了某地方,不受控制的嘶了一声,这下人终于彻底清醒了。   支起身子, 万分怨念的瞪了陆修远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想绕开人准备下床。   从床里侧轻手轻脚的来到外侧,期间腰酸腿软的手还使不上力气。   今天是他们成亲第一日,他听说要起来做早饭还要敬茶。都怪这陆二郎昨夜太疯狂,搞得他现在又累又困!   想到此, 他忍不住又回头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只是没想到他念叨的罪魁祸首也已经醒了,此时正睡意惺忪的望向自己。   “阿琛,怎么这么早你就起了?”   说完起身将床边坐着准备起身的时云琛又揽到自己怀里。   “还早着呢,再来睡一会吧。”   被人抱了个满怀之后再度躺到床上,时云琛连忙挣扎。   “你先睡吧, 我要去做早饭了。”   “做什么饭, 有娘她们呢,昨晚累了一夜,再睡会吧。”陆修远将人困在怀里不撒手。   小少爷挣扎了几次还是没挣脱:“二郎, 你放我起来,我听别人说新入门第一顿饭还是要做的。”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在我们家不讲究那套,我问过我娘了,咱们一会去敬杯茶就算走完流程了。”   对方神色还有些不安心:“就算不做饭,这会也该起床了……”   陆修远见时云琛还不放弃,睡意都被折腾没了,干脆直接压上去。   “看来昨晚还是不够累,正好再来场晨练运动一番!”   “晨练?”小少爷虽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但陆修远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心神大慌。   身上刚好不容易套上的衣服,又被扯了下来,露出了昨夜搞出来的大片红色草莓印记。   “别!二郎!这大清早的……”   对方一直拒绝,还试图讲道理,陆修远听得不耐,干脆直接用嘴堵住。   “这次我有经验了,你会更快乐的。”   手底下动作不停,原本还挣扎的小少爷,随着他的到处点火,身体也渐渐软了下来。   他的小老弟重新回到最快乐的地方,立刻撒了欢似的到处乱窜。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   刚开荤少年郎如狼似虎,昨天才不过一夜哪里能够?干脆趁着早上的大好时光,痛痛快快的肆意享受。   只是苦了身下时云琛,对方被捣弄的泪眼朦胧,只能小声呜咽着求饶。   “怎么哭了?你不是也很快乐吗?”   陆修远轻轻舔去了时云琛眼角的泪水,语气温柔的跟下面凶狠的动作判若两人。   一万个字后,时间已到正午,陆修远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不过他并没有起床,而是搂着怀里的人不断求饶。   “阿琛我错了,下次你说停就停,我保证好不好?”   时云琛没有回应他,两场晨练运动小少爷已经哭声嘶哑,嗓子说不出话。   在陆修远立下了N个保证后,对方才转过身来生气的锤了一下。   跟二郎一起玩快乐虽然快乐,可那种把他整个人意识都要淹没的快乐,小少爷实在有些遭不住。   那感觉就像自己是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孤立无援,只能随着海上的巨浪上下浮沉。   见时云琛被哄好了,陆修远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阿琛你再休息会,我去给你打水洗一下。”   床上空出了一片,时云琛干脆往后躺了躺,刚刚出了一身汗,黏黏的的确很不舒服,更别提某个地方还有陆修远的不少东西。   现在已经是正午,他穿戴好衣服推开房门就闻到隔壁院子厨房的香气。   这味道,好像是炖的鸡,还有排骨的香味!   陆修远趁着这会大门口没人,偷偷溜进了院子,瞅了一眼厨房谁在做饭。   原来是张氏,他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们家有做饭顺便在烟筒那边烧水的习惯,这虽然是夏天,但也不能让阿琛洗冷水澡呀。   拿过了炉灶上面的热水,给张氏说一会吃饭后他又重新回到房间。   “阿琛,你行动不便,还是我来帮你洗吧?”   “你出去,我自己来。”对方声音嘶哑。   “这有什么的?我们都成亲了。”陆修远心疼道:“你昨晚昏过去后都是我帮你洗的……”   话没说完,一个枕头砸到他头上。   “好好,我知道了,那你自己小心点,有要帮忙的叫我就行。”   说完,陆修远这才走出门外。   他洗冷水澡习惯了,用凉水一冲就行,把自己收拾干净,趁着小少爷那边还没洗完,赶紧去了隔壁院子打饭。   装了一桶鸡汤,随手拿了四个大包子,又盛了一碗排骨,还有一碟清淡开胃的小黄瓜咸菜。   “阿琛,我进来了~”   将饭菜端到桌上,听到屏风后面的水声,他好奇道:“还没洗完吗?要不要为夫帮忙啊?”   “*&%¥#@”屏风后面一阵听不清的鸟语。   “阿琛?怎么了?”这回陆修远真有些担心了,饭菜还没开始摆盘,人就来到屏风后面。   看到面前的美人沐浴图,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滑动。   “这不没事吗?怎么泡这么久?小心头晕……”   “哪里没事了?!都怪你进得太深了我弄了半天都没弄出来!”小少爷烦躁的砸了一下浴桶,溅了一地水花。   陆修远见对方脸色红红的,身上也是粉粉的,一双玉臂无力的搭在浴桶上。   这个太深没弄出来,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没出息的吞了吞口水,他试探道:“要不我帮你?”   时云琛的视线嗖一下集中在陆修远脸上,似乎在分析这话是不是别有用心。   他指了指浴桶:“这大热天的,泡太久对身体不好……”   时云琛思绪陷入纠结,他自己已经试了好几次,可最深处还是有不少残留。   “那你不准有别的歪心思!”对方警告似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我答应你,只是单纯帮你弄出来。”   立下承诺后,陆修远便上前将人揽到怀里,让对方趴在了自己的左手臂上。   “你闭上眼睛!不准看!”趴好后,小少爷凶巴巴道。   “好好,都依你。”他闭上眼睛,右手臂循着记忆中的位置进行扩张引水进行冲洗。   水流到了深处,小少爷也逐渐发出承受不住的压抑叫声,听的陆修远那是百般折磨。   等到最后一股浓稠的液体被引入水中,他终于完成了这个既幸福又折磨的任务。   陆修远瘫坐在旁边椅子上慢慢平复心情,小少爷就好像用完就扔的渣男一般,看都没回头看他一眼,直接起身进了另一个浴桶重新冲洗。   两人都收拾完,时间已经到了过午。   陆修远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早午晚饭,委屈你凑合着先吃点垫垫肚子,等晚点我让娘给你做好吃的。”   时云琛看了看外面天色:“不应该先去敬茶吗?”   “你是说敬茶?咱俩都晚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了,你先吃饭,吃完饭咱再去。”   等两人再磨磨唧唧的吃完饭,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的申时。   来到隔壁院子堂屋,张氏正在给昨天收的礼进行分类,她一见两人这个点才出现,嘴角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时云琛余光瞥到了,整个人呆在原地,脸又开始红了。   陆修远探头没再里屋看到陆大富:“我爹呢?喊他来喝茶了!”   张氏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出门找人,陆修远则是提前拿出茶壶开始倒茶。   等张氏人影消失,时云琛忍不住小声骂了句。   “都怪你!这个点了才敬茶!他们肯定知道我们乱来了……”   被骂了陆修远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端过旁边的水杯伸手递了过去。   “事情都过去了,阿琛先喝杯茶消消气,咱不提了。”   对方不接,只是斜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的陆修远心痒难耐,刚才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现在好想拉着小少爷继续回房间这样那样。   不怪他,只因为对方一向白嫩的小脸此时红扑扑的,再加上那眼梢的情意,一看就是被狠狠疼爱过的。   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他好像有些渴了,正好手里有茶,吨吨吨的灌下肚,可还是感觉口干舌燥的。   舔了舔唇,陆修远望向时云琛的视线逐渐危险。   对方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后退两步:“这可是在堂屋,你别乱来!”   “害!我是那种人吗?”他放下茶壶无奈道。   “哼,谁知道呢。”小少爷明显不信。   两人就保持着一定距离僵持着,直到张氏跟陆大富回来。   一起敬过茶,张氏乖孩子乖孩子不停叫着将时云琛扶起来,还特别温柔的问对方今天下午想吃什么。   时云琛第一次被长辈这样温柔对待,有些不适应,两手紧张握起。   “娘,我不挑食的,什么都可以。”   见对方不好意思点菜,陆修远干脆帮忙说道:“娘,下午咱吃清蒸鱼,山药木耳,红烧狮子头,还有您最拿手的小炒鸡!”   “想吃什么不会自己做啊?我问琛儿的,你回答个什么劲?”   张氏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对时云琛小声说道:“那琛儿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呢?娘一会去给你做。”   看到眼前这一幕,陆修远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受宠了,他这才回家一个月啊,这么快就稀罕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黏糊完了,下章开始走剧情搞事业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7536876 1个; 第145章   失宠的陆修远, 在吃下午饭的时候还是吃到了心心念的小炒鸡,乐的他又多吃了两块饼。   晚饭过后,一家人继续呆在院子里乘凉, 张氏在菜园里摘了几个甜瓜,用凉凉的泉水冰过后切片装盘, 一家人拿竹签插着吃。   家里来了新成员, 张氏正笑呵呵的给时云琛介绍她们家的亲戚关系,有什么注意事项。   然后提到镇上的陆大贵,此一时非彼一时,现在陆修远已经考上状元马上回京做官了, 像这种亲戚还是最好别给眼神比较好,免得徒生事端。   更何况都已经断了亲,这还是老太太亲自过来断的, 就算以后别人来抓小辫子,也影响不了陆修远什么。   说完这些亲戚,张氏又提了之前县令赏的那五百两,陆修远知道这事,但小少爷不清楚, 但对方现在既然已经嫁到陆家,那这事就得知会一声。   时云琛也很惊讶,他没想到张氏竟然眼光如此长远,考虑周到,怪不得生出陆修远这么聪明的儿子。   经过讨论, 他们两个家庭也互相了解的差不多了, 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家子的事,彼此了解清楚注意事项和雷区, 可以避免争吵求同存异。   他们这边聊得开心,外面院子的门突然被敲响,一家人望过去,原来是陆家族长来了。   “二郎啊,你现在有时间吗?”   陆修远站了起来:“有时间有时间,族长快进来吃甜瓜。”   对方往院子打量了眼,一家人都在:“我不吃这个,我这次找你来是因为之前那个状元碑的事情。”   凡是中举中会试者,都可以在村子里建举人碑、进士碑,陆修远的举人碑就是跟进士碑一起建在了村口,上面写着某某年,金山村陆修远得中乡试第几几名。   “状元碑怎么了?”他不解问道。   村长神态有些犹豫:“村口不是已经立了一个,但我跟族里几个年长的讨论着,咱要不要在族地里再立一个?毕竟村子不光咱陆家,把碑立在族地里好像更正宗一些。”   陆修远对这些不在意,不过古人好像很在乎这些名誉,他们立碑的用意也是炫耀以及激励后人。   “族长看着办吧?您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来。”   陆族长一大把年纪了,想到将要开口的话,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族里没有多余的钱了,能不能动用那五百两里面的?”   唔,陆修远想了下,这钱虽然说是放在族里共同开支,可钱是固定的,早晚都会消失。   “这个没问题,剩下的钱我觉得可以买地收租子,循环往复,这样钱也能生钱,而不至于只出不进。”   “二郎说的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老族长在墙上磕了磕他的烟枪。“给村里小孩开蒙的先生也找好了,不过要过段时间对方才有时间过来上任,现在村里的小孩还得去隔壁村子上学。”   “家里的这些我不懂,你们看着安排就行。”他很信任的直接全权交给老族长。   等送走了老族长,陆修远也开始在内心给家里人做打算了。   现在六月中旬,他八月初要回京上任,那七月中旬就要走,这一离乡,还不知道几年才能回来,得给家里做好安排才行。   像他大哥大嫂的性格,让他们做生意那肯定玩不过那些满是花花肠子进货商或者不老实的买家,很容易吃亏。   这样的话,还是给他们买些田地,让他们佃出去,自己每年拿分成是最保险的。   多买一些地,隔壁村的也无碍,赚的钱除了用来日常开销,还可以给小莲读书,哦不对,小莲马上要在免费的村学上了,那钱完全够他们一家人随意吃喝了。   将自己的想法一说,陆大富自然是双手同意:“不过咱们家自己的田还是咱们自己种,不然整天闲着也太没意思了。”   张氏也点了点头:“你们爷俩照看田地,我跟秀兰在家看孩子,绣绣东西之类的,小孙儿现在还小,等再大大,一个人都不一定能照看的过来。”   陆修远听到这里有些不赞同:“绣帕子伤眼睛,现在也不需要弄这些补贴家用了,还是不绣了吧,想要什么就去镇上买?”   闻言,张氏斜了他一眼:“你当娘只会绣帕子?搞搞鞋垫之类的还是很轻松的,不然整天在家闲着做什么?”   陆修远摸了摸鼻尖,不再说话。   将家里人事情大概安顿下来后,他跟时云琛两人又开始整天往镇子上跑。   除了检查新话本的销量,同时也跟那些雇佣过来写话本的人进行沟通交流,询问对方有没有想去京城发展的意愿。   毕竟签了二十年的合同,如果去京城肯定包吃包住,顺便涨工资,就算不愿意去京城继续留在平安镇也没事,反正全凭自愿。   老板一发话,下面王霸天紧接着就举手回道:“我我我!我王霸天愿意跟着老板去京城!”   陆修远顺着声音望过去,对方身高一米七左右,样貌清瘦,想不到竟然就是那个王霸天。   “你确定想好了?这次去京城,路途遥远,一般是不会回来的。”旁边时云琛说道。   对方听了这话丝毫不惧,反而眼神闪闪发亮:“光在一个镇子上写话本有什么意思,我也想去京城看看他们的话本是什么水平,比之我又如何!”   好家伙,陆修远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个宝贝啊,从对方写的故事来看,充满新奇性,比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这要是去京城上发展几年,肯定能坐成他们店的招牌!   看到王霸天去,其他也陆陆续续站出来几个人也表示想跟着去京城见见世面。   看着站出来的不少人,时云琛满意的笑了笑,有人一起去就好,这样在那边也不用培训新员工了。   “离去京城还一个月,不需要你们现在就做决定,等你们晚上回家的时候跟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这是件大事,一定要三思,为自己负责。”   说完这些,时云琛他们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王霸天突然叫住了他。   “老板,我想问一下,逍遥仙也会跟着去京城吗?”   一旁的陆修远愣住,这逍遥仙是自己的笔名,他最初投稿写故事的时候都是用的这个名字。   时云琛听到对方这么问,笑着瞥了眼身后的陆修远,然后回道:“他应该也去吧,等我回头问一下他。”   王霸天听了这回答,瞬间双目放光,充满斗志的激动道:“那太好了!我又可以跟对方切磋故事水平了,虽然现在还比不上逍遥仙,但再给我一年,我敢说肯定能超越他!”   见对方如此激动,还把自己当成了假想敌,陆修远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   去京城开颜如玉分铺的事情通知完毕,陆修远跟时云琛两人又开始在店铺有代表性的话本。   等他们到京城,先将之前写的那些话本卖卖,看看销量如何,如果受众群体多,那就继续保持之前风格。   如果销量不好,那之前的书就当试水了,他们写书人再根据京城喜欢的文风调整不同的故事,这些人都被训练出来了,改变文风不算太难。   镇子上的事情安排妥当,他们回家继续悠闲度日。   六月底正是酷暑,每天都热得不行。他们家没有冰,陆修远就拉着小少爷去爬山,大山里凉快。   之后的大半个月,他们就每天在家吃完饭就去山上玩,还去了之前他们刚认识那会呆的水潭那边。   两人潜水摸鱼烤鱼,那日子简直不要太快活。   优哉游哉的日子没过多久,时间就来到了七月中旬。由于八月初就要上任,他们马上就要出发回京城了。   镇子上书铺愿意跟他们一起去京城的除了王霸天还有其他九个人,临出发前一天,大家将书肆里具有代表性的话本每样都拿了一部分搬到马车上。   等到了京城一起卖,看哪个卖的最多,就加印哪个。   东西安排好了,他们也要走了。   张氏还在不停的往他们马车上面塞东西。   “这两坛子酱你拿回去避光保存放他个一年都不会坏的,想吃炒鸡的时候就挖出一勺子,做出来的保准跟娘做的口味一样!”   “还有这鞋垫子,是娘新学的绣法,毛茸茸厚的很,现在虽然不能垫,但等到冬天塞鞋里特别保暖,娘一共绣了四双,你跟琛儿两人一人两双。”   “衣服,衣服娘也给你做了两身……”说到后面,张氏声音有些哽咽。“版式虽然不如外面成衣店卖的好,但纯棉的穿在身上舒服……”   ……   交代完该交代的,再看到二郎那稚嫩的脸庞,不禁泪洒当场。   这一别,三五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她含辛茹苦养大的二郎啊,终归要出去历练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一入朝堂多得是身不由己的人,那危险性有多高,张氏不敢想象。   不奢求二郎建功立业,只希望他官场一帆风顺便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6章   八月的秋风带着些许的凉意,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还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到京城附近的镇子。   离回京上任还八天,接下来他们的行程就不必像之前那样赶了。   中午外面又下起了暴雨,都说秋雨贵如油, 可最近气候变化无常,暴雨连绵不绝不引起洪灾就已经很不错了。   陆修远知道这种天气也没法赶路, 干脆包下了整个客栈, 大部队今天休息一天躲躲雨,第二天看看天色再出发。   客栈上等房内,陆修远撑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暴雨,内心有些不安。   身后时云琛跟上来, 见他袖口已被倾斜的暴雨打湿,便关心道:“外面雨太大了,衣服湿了小心感染风寒。”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将窗户关上,陆修远担忧道:“今年的暴雨又开始了,不知道之前的堤坝修筑的怎么样了,中下游还会不会决堤。”   “你那个方法不是吴大人都赞叹可行吗?我听说陛下要征收几十万民工去修筑,不出意外应该没问题的。”对方安慰道。   他叹了口气:“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还是等回京城问问师父师兄他们。”   好在第二天没有再下雨,虽然还是个连阴天,但好歹能出发赶路。   这边离京城不远,他们不再耽搁全速前行,终于在傍晚成功进城。   他们人有些多, 加上从老家带过来的仆从护卫有将近一百人, 陆修远正愁着如何落脚的时候,时云琛就已经井井有条的开始安排住所了。   “颜如玉分店定在西市,是个两进的院子, 掌柜的跟几个跑堂,再拨十个护卫一起住。”   “王霸天你们这些人住在隔壁院子,每人一间房,同时再去十个护卫。”   “剩下的跟我们去东市,南星你去给他们西市的人带路,之后让厨娘去烧饭就好了。”   时云琛吩咐完,就带着剩余了那几十名人一起继续前往长安东市。   陆修远见对方安排的井井有条,趁着马车帘子拉下来的时候,凑过去啾咪了一口。   “阿琛好厉害啊,竟然提前都安排好了。”   猝不及防被亲了一口,小少爷懵了下,然后瞪了他一眼。   “这在大街上呢,别乱来!”   陆修远笑了笑:“拉着车帘呢,没人看的到。”   说罢,人还往对方身上蹭了蹭。   “没人看见也不行,这青天白日的你老实坐好了!”将人端正的摆好,便吩咐前面赶车的护卫在街上赶马车小心点。   走了大半炷香的时间,马车停下,时云琛拉开车帘,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两人跳下车,守在外面的门房过来见主人回来,忙把门打开,接过护卫手里的缰绳将马车赶到后院。   陆修远进了院子巡视一圈,发现这虽然是二进的院子,但面积却不小,北面共有七间房,三间正房,两侧各两间耳房,呈三正四耳,两侧还设置了外廊,不用担心下雨天走院子淋雨。   两侧东西除了厢房还有厢耳房,空房间非常多。   见他一直在打量院子,时云琛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二进的院子有些小,不过卖房那边暂时没有三进的院子,等那边有消息了咱们再换。”   刚观察完院子布局,就听到对方这么说,陆修远连忙阻拦。   “不用不用,这个就已经很大了,咱们两个人才住一个房间,还剩那么多空房子呢,这要是三进不更空旷啊?”   “你这不是做官了嘛,到时候要是邀请同窗回家住,房间小院子也小,那岂不是会被他们暗地里嘲笑?”对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家是隐私很强的地方,我一般不会邀请别人来咱家的,所以不用担心这个。”   再说了,东市离翰林院皇宫近,房价肯定很贵,这二进的院子没准都能在外面买三进四进的了,更何况他们才两人,如果不是怕小少爷不适应,他们住一进的四合院也挺好的。   家小,更显温馨。   马车被拉到后院,护卫们开始卸货,旁边的仆人则是根据时云琛的指示将卸下来的货按照分类放到特定房间。   小少爷这边在处理货物,陆修远回房间冲了个澡便要去他师兄那边探探消息。   他这马上就要去翰林院报道了,还得提前去问问这几月朝堂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再有就是翰林院里人员分布情况,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来到吴府,跟门房熟练的打了个招呼,便直接进了大门。   左拐进院子,正好在走廊看到沈从之。   “从之!”   他笑着冲对方打了声招呼。   对方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师叔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我今天刚到,换过衣服就过来了。”陆修远回道。   “那师叔还没吃饭吧?正好师父今天回来的晚还在吃饭,我去让厨房再加两个菜。”   说完不容他拒绝就直接离开了。   陆修远摸了摸自己肚子,他原本打算回家跟小少爷一起吃的,那这样还得让人传话过去别等自己了。   安排好小厮传信,他这才去找吴师兄。   敲过门,进去的时候对方正在饮酒,这让陆修远不禁有些惊讶,他这个师兄一般不喝酒的。   “师兄,怎么一个人喝起酒来了?”   对方见他进来,还以为喝醉看花了,眨了眨眼这才确定就是陆修远。   “师弟从老家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上去,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今天傍晚刚到,这不年不节的师兄怎么一个人喝起了酒?”   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一向乐观的吴师兄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拎过酒壶,帮对方重新满上。   “师兄有什么烦恼的事吗?要不要师弟帮忙分担一下?”   捧着手里的酒杯,对方神色很难看。   “大皇子被陛下发现残害手足,最近关禁闭反省了,翰林院另一帮人日渐嚣张,我这个掌院做的辛苦啊。”   “残害手足?”陆修远第一反应就是之前听时云琛那边的消息,大皇子杀害了四皇子。   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方这才将起因经过详细道来。   原来当初他们殿试后,皇帝十分看好陆修远的这个治理黄河的办法,当时四月底,想到马上到来的秋季水患,必须要赶在暴雨前将黄河治理完工。   由于这个治理方法可行性很高,只需要调配好足够的人手,便能控制住今年洪水爆发,所以这算是个白捡的治水功劳,大家都抢着要去,而老皇帝也在人选上纠结了两天。   去年洪水就是派的二皇子那边的人去,这次原本老皇帝也想继续让对方去,可毕竟之前关于二皇子是不是陛下亲生子这个谣言的缘故,导致老皇帝内心还是有那么一根刺。   最后干脆让大皇子去历练一番,积攒一下阅历。   大皇子收到这个通知后,乐的都要找不到边了,这要是控制好了,没准还能流传千古,于是赶紧让手底下人收拾东西安排计划,催户部赶紧发钱,然后再去当地征用民兵。   要想从户部掏钱可不容易,人家就给那么一点钱根本不够治理运河,大皇子为了这个功劳还私自贴了不少,可就在他兴高采烈的准备出发时,皇帝又紧急召回不让他去了,改换明王去。   大皇子一听这个就不干了,明明说好的是他,怎么这边好不容易凑齐了钱却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对方当即就去皇宫找了老皇帝。   原来是名额落到大皇子头上,二皇子不甘心,明明都是虚无的谣言,父皇却把这么大的功劳让给老大,他不服。   于是对方就将去年运河泛滥,明王前去赈灾结果却被大皇子暗害的事情捅了出来。   伤害血亲手足,大皇子这么冷酷的人能治理好黄河吗?   老皇帝想到了自己的这三儿子,当初的确是消失了一个月,等后面再回京的时候也是衣衫褴褛身受重伤,可对方也不确定这就是大皇子害的。   正好在这会,大皇子跑到皇宫里找老皇帝质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御书房内,三方对质一番,大皇子哪能敌得过两只老狐狸,虽然没被直接套出话来,但那些间接反映已经证明了事实的真实性。   于是,大皇子的这次治理黄河行动直接被取消了,人也关了三个月禁闭。   大皇子气急,竟口不择言说那也不能让二皇子去啊!   老皇帝也没打算让老二去,只是传令让明王准备准备,次日出发。   大皇子二皇子一听这话都傻眼了,二皇子还好,毕竟明王是自己手底下的人,他也吃不了多少亏。   大皇子就接受不了了,他扬言道去年运河泛滥赈灾明王都没完成任务,今年治理黄河又怎么能行?   听了这话,老皇帝脸色更黑了,就算明王母妃出身再低,那也是他皇子,怎么能让别人说不行,最后更是铁了心要把治理黄河的这个功劳送给明王。   大皇子见木已成舟,绝望的被带回府里禁闭起来了。   听吴师兄把他回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完,陆修远也不住唏嘘,可他也不好吐槽大皇子,只能小口抿了一下面前的清酒。   “啧,这酒可真辣口啊。”   吴师兄也砸了一口:“你师兄就喜欢这种烈的。”   两人静坐了一会,之前吩咐的那几个菜也摆上了桌,陆修远没看到沈从之人,不由问道:“从之怎么没过来?他吃过了吗?”   “从之去找他师弟了。”   帮吴师兄的酒杯重新斟满酒,他端了端自己的酒杯。   “师兄,师弟也来找你喝酒了。”   对方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来,好师弟,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两人都一饮而尽,酒杯放置在桌上,吴师兄的脸色又开始逐渐爬上忧愁。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不就是为天下黎民百姓服务的吗,怎么现在就因为一个站队却搞出这么多烦恼。   陆修远继续帮自己跟师兄满上,他知道对方那些未说的话,就现在大皇子这番处境,以吴师兄为首的其他人,这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   而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陪对方喝酒解一解胸中郁气。   连喝两壶酒的吴师兄突然觉得不对劲,对方探头过来看了看他的酒杯:“师弟你怎么不喝了?”   说罢就要拿着酒壶要给他满上。   陆修远连忙拿手挡住杯口:“别别别师兄,这种酒我喝三杯就上头了,不能再喝了。”   “挨~那怎么能行。”对方夺过他的酒杯,“喝就要喝的尽兴,今晚陪师兄喝个不醉不归!”   哗啦啦,小小的酒杯瞬间被倒满,对方又重重的摆放在他面前。   “喝!”   陆修远看着面前已经撒了一半的酒,再看对方表情,俨然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   罢了,现在在他师兄府上,左右出不了什么事,他这次就舍命陪君子了。   见陆修远终于继续喝酒了,吴师兄嘴角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才对嘛,一个人喝多没意思,还是跟师弟一起喝酒最痛快。”   对方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陆修远眼神逐渐迷蒙。   他虽然大脑很清醒,但嘴巴渐渐不受自己控制,然后他就清醒的听到自己对师兄开始洗脑。   “师兄,那大皇子蠢透了,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样卖命。”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竟然在酒醉后说出这种话,大脑清明了一下,又开始混乱了起来。   “哈哈哈,师弟你喝醉了,原来你真的就三杯酒量啊!”   陆修远挥掉都指到自己头上的手指:“师兄你不也醉了?”   “我没醉我没醉,我酒量好着呢。”对方摇头不肯承认喝多了。   陆修远看到对方那忧愁的神色,想到都是大皇子导致的瞬间就来气了。   “师兄你听我的,大皇子这么蠢肯定当不上皇帝,咱们也别一条路走到黑,还是早点另寻其他出路吧。”   说完没听到对方有什么反应,他干脆又重复了一遍。   吴师兄眼神怔怔的,失神的盯着陆修远:“另寻出路?哪里还有另一条路啊,咱们这一辈子就绑在了这条船上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方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早知道就不应该拉你趟这趟浑水了,是师兄对不起你。”   看到吴师兄这样,陆修远心里也很不好受:“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不是师兄师父的悉心指导,哪有现在陆状元啊,怕连同进士都考不上。”   对方这次没有再回答,只是倚靠在座椅上不住呢喃着对不起陆修远,对不起老友裴无忧。   这话听得他内心自责不已,难道站错队就真的没有活命的机会吗?   想到一直以来都是他依赖师父师兄,或许这次,轮到他来想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7章   宿醉过后, 第二天陆修远醒来又跟没事人一般活蹦乱跳了,但他师兄就不行了,年龄大了, 喝多了次日醒来会头痛。   两人又喝了碗解酒茶,陆修远帮对方按了一下穴位, 对方脸色这才恢复了些。   也不知道吴师兄昨天喝断片了没, 昨晚说的那些话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不过既然对方不再提,他也装没说过,两人心照不宣的一起吃过早饭去上班。   原本陆修远不打算这么早就去上班, 他的假期还有三天,可他师兄编纂书籍缺人手,直接拉他去登记上任帮忙了。   “竟然让我去帮忙, 难道今年庶吉士里面没有合师兄心意的?”   殿试除了前三名被授予修撰编修,其他二甲三甲的回进行一个考核,之后再从里面挑选年轻有为才华出众的人入翰林担任庶吉士。   吴师兄听了这话摇摇头:“跟他们还要磨合,哪有你跟从之顺手啊。”   “可惜从之选择外放去做知县积攒经验了,不然我还能多休息两天。”陆修远感叹道。   他还是觉得沈从之外放有些可惜的, 这一外放,想回来不太容易,想进翰林更没可能了。   要知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以后要是想往上发展做首辅,那翰林肯定要呆一呆的。   聊天间, 他们已经到了翰林院, 吴师兄先带着他去登记姓名信息,表示正式开始上班了。   随后就在众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中带着陆修远去他房间帮忙整理资料了。   翰林的工作就是帮皇帝起草诏书,讲经讲学问的地方, 平时还简直整理编纂史书,修订文学著作。   他师兄现在的工作就是将四季诗句由易到难的全部分册装订好,老皇帝给他最小的皇帝准备的。   这活看着不难,但极为琐碎,还要手抄特别麻烦。   陆修远的任务就是将诗句全部找好,排好顺序,然后吴师兄往书上面抄。   看着他师兄笔不停缀的不停写,他内心闪过一丝不忍。   “师兄你放心,等我回去就把练字提上日程,早日帮您分担重任。”   抄书的字体规定是小隶,他当时为了科举光练馆阁体了,其他都是只得其形不得其意,所以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   整理好一部分顺序后,陆修远趁着他师兄抄写这会,拿了茶壶去外面院子接水,然后碰上了这次的同期第三名。   好像是叫郑延杰吧?   记得当时他们都在马上然后被小姑娘们说探花没有状元好看的那位,到了会馆后脸色就一直臭臭的,虽然现在的脸色也不好看。   礼貌的点头打了声招呼,对方却冷哼一声,很不给面子的将头偏向另一边。   对方竟然连表面的和平都不屑于伪装,对这种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倒过水后他便准备离开。   谁曾想郑延杰却在背后小声嘀咕道:“晚了一个月报道,来到当天就跟在掌院后面做事,关系这么硬,还不知道这个状元是否名副其实呢。”   原来是在酸,陆修远笑笑,毫不客气的回道。   “这可是陛下亲自定的名次,怎么?你羡慕啊?既然你觉得我这个状元名不副其实,那你去跟陛下讲啊,别耽搁,现在就去,不行的话我还可以帮你叫马车。”   “你!”对方见陆修远几次说话都是温声细语,没想到现在又说的如此刻薄直白,一下子都愣住了。   怼完人,陆修远继续拎着茶壶离开院子。   他是比较和善,但也要分人的,人家都说他这个状元得来的有水分,那再还有必要跟对方好声好气的沟通吗?   回到房间,摆开杯子倒了两杯水放到桌上。   “师兄,茶水冷上了,一会渴了过来喝。”   对方正神情专注的抄书,好像没有听见。   怕打扰到对方,陆修远没有再说话,将接下来要整理的诗句名字按顺序写到纸上,他便在旁边开始找书看。   略过很多有名的古籍,他在书架中找到一本厚厚的史记。   就让他来看看这个架空庆国的各朝各代的故事吧。   虽然他现在有跳槽的心思,但没确定明王到底是不是一个合适人选的时候,还是暂时按兵不动最好。   翻开史书第一页,他开始专注的看了起来。   陆修远一直看到中午眼睛酸涩,这才将书本放下,目光向远处眺望放松。   做了一遍眼保健操,回过头发现师兄还在那边抄写,连忙劝道:“师兄,先别写了,我们该回家吃午饭了。”   “今天中午我不回家吃饭了,师弟自己回去吧。”   翰林院中午有一个半时辰的休息午饭时间,给官员留够了回家吃饭的时间。   不过要是实在不想回家也没关系,里面还设有专门的食堂,只需要十文钱,就能吃到两个馒头两个素菜一碗汤。   看他师兄的样子,显然今天中午就在这边食堂吃了。   “那我也不回去了。”陆修远收回步伐,回到桌前倒了两杯茶水。   “师兄别写了,先喝口茶休息会,等吃完饭再写。”   听了这话,对方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捧过旁边的茶吹了吹小口抿了抿。   “在这边吃饭要自带餐具,一会让厨子给你找一双碗筷先用着。”   一听他师兄这么说,陆修远又改变了注意。   “算了师兄,我还是回家吃吧,等下午带了餐具过来在陪你。”   他不太想用厨房里的共用碗筷,只能推了这次的午饭。   吴师兄见他要回去吃,便指了指旁边的桌子:“你再整理一会,把今天下午我要抄的记好名字,你下午就不用过来了。”   好像也可以,反正他在这边呆着没事,还不如趁着能摸鱼的时候赶紧摸鱼,等过两天就不能这样了。   在扒着诗集排列的时候,陆修远突然反应过来:“这工作也不难啊,就是有些琐碎而已,怎么是师兄你这个掌院做?下面的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呢?还有一些老庶吉士?”   吴师兄面色闪过尴尬:“就因为活琐碎,推着推着没人做了,下面的庶吉士又怕他出错,只能我来了。”   那侍读学士品级只比自己小一级,对方嫌麻烦互相推诿,这日子眼看就要交稿了,还一点都没整理,最后怪罪的话还是怪他这个掌院,他也难啊。   看他师兄的表情,陆修远也大概明白了事情起因,就是仗着官职相近欺负老好人呗。   他内心叹气,都说官大一级压死7人,可看他师兄这样子,反倒让别人占便宜。   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偏偏他这个师兄就是不忍心,这要是他,随便指派个人,对方要不做,自己直接去找老皇帝,就说那人对这个任务有意见,把责任往对方身上一推,自己干干净净。   看来自己以后上班要多留意了。   将下午要抄写的诗句按分类整理好,陆修远没有多呆直接回家了。   到家后时云琛不在,问过仆人才知道去西市的颜如玉了,他自己随便吃了两口对付下,就去西市找人。   长安东市靠近皇宫,偏静,大多都是住户,西市则是闹事,里面摆摊的全都是京城最具有特色的特产。   他们的颜如玉店铺在闹市的最西侧,也就是进去最远的巷子,虽然比西市其他店铺不好,但别外面城道上的算可以了。   他进去的时候书店只有零星几个人在观望买书,毕竟新开的铺子,还没开始宣传怎么会有人来看。   穿过前面的柜台,来到后面的房间,果然看到对方正在拿着毛笔好像在记着什么东西。   “阿琛。”   试探的叫了一声。   对方拎着毛笔斜了他一眼:“有事就快说,别打算我思绪。”   见状,陆修远也不说话了,他站到时云琛身边,看对方刚才写的东西。   都是店铺如何宣传,以及打广告的规划。   他低头想了想,然后指着那个找小乞儿宣传的那段。   “西市不让乞丐进入,这边宣传得换一个法子。”   “诶,那怎么办?”对方忘了京城这边管的严,尤其是东西市,其他地方倒是还好。   “店铺在西市,难道要去隔壁官道去找人宣传?”   “不用不用。”陆修远托腮想了下说道:“我们可以请演员。”   “演员?”小少爷神情闪过一丝茫然。“演员是什么意思?”   咳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虽然没办法找乞丐宣传,咱们可以找演员来表演。”   他开始给对方举例:“比方在西市这条长街上,按平均位置安排十名演员,两两一对来赞叹的讨论咱们的话本是神仙故事,超级好看!一定要多吹!会吹!”   “然后让其他人听了好奇过来买吗?”   “对!除了这个,我们还要多雇佣一些人做不同打扮过来排队买话本,做出一种供不应求的样子给那些人看。”   “可我们话本本来就不多吧?这些演员买走了剩下也就没多少了,也赚不了几个钱啊?”对方疑惑。   “演员买走了可以绕路走后门再把书还回来,不耽误我们卖的。”   一听这话,时云琛眼睛一亮:“如果真把人吸引过来了,用不了一天就能把书全都卖光了!到时候还要多印一些才行。”   “先等等,咱们不能一口气全都卖光造成市场饱和。”   陆修远又给对方科普了一下饥饿营销的原理,每天只卖固定本书,等结束后不管后面还有没有书,一律说卖断货了,新的明天再到,然后第二天继续排队……   随着他的不断讲解,时云琛眼神也越来越亮,这法子好啊!他大哥都不一定能想出来。   “二郎!你不去做商人真的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8章   确定好了营销计划后, 当天下午小少爷就跑去买人了。   对方原话是:雇佣人也要给钱还要担心对方会不会泄密,不如直接去市场买人,卖身契在手, 给那些人十个胆也不敢做出这种背叛主子的事情。   望着时云琛的背影,陆修远疑惑的摸了摸脑袋, 对方现在也去忙了, 那他回家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他师兄在翰林院看书呢。   不过他也没走,而是趁着这会在帮对方构思新的故事新的梗。   这么几天后,颜如玉这个铺子的名声就在长安西市打响了。   满街道上都是在讨论话本剧情的文,爽文逆袭文哪里都通用, 只是他们比那些狐妖才子的那些核心点抓的更加明确,节奏也更强,几乎到了让人打开书一口气不看完就放不下的程度。   就连陆修远在翰林院都听到了有人在讨论颜如玉的话本, 只不过对方口中的不是好话罢了。   中午午饭时间,一个老庶吉士讲到颜如玉那本十岁天才小进士,喷的口水到处都是。   “离谱!简直离谱!老夫听说过十岁秀才,可从未听说过十岁能做进士的!这颜如玉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旁边跟他一起吃饭的人看到对方气愤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这就是一话本,没必要跟他较真啊, 他十岁做进士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老庶吉士一拍桌子,不服气:“写话本竟说些这些不可能的事,打算误导谁呢?等老夫回头就跟掌院反应,让掌院再报给陛下好好惩治那颜如玉书铺一番。”   对面的人表情很无语:“没必要上纲上线吧,那话本里不也有狐仙妖怪那些的嘛, 你跟个故事教什么真呢。”   陆修远看了会热闹, 就端着饭菜离开了,他们主打年轻人的市场,没必要听这些老头子落伍的思想, 不过看对方这么不爽的样子,也要多防备一下京城的同行了。   吃过饭后,陆修远继续在自己位子上看书。   他师兄的诗集分类已经全部弄好了,他也正式上班,可负责带他的那位侍读学士却告诉他最近不忙,让他先熟悉熟悉环境。   陆修远手里捧着本书,坐在椅子上喝茶,优哉游哉的看着同年入选的庶吉士忙来忙去,内心毫无负担的砸了口茶。   管他是真没事做还是给他冷板凳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继续悠闲的渡过了一日,他开始按时打卡下班,明天就是中秋节,他们这些人都放假三天,回家可以继续帮阿琛写话本啦。   慢慢步行回到了家,就看到小少爷正在往桌子上面端菜。   “诶,小心烫,放着我来吧!”陆修远连忙上前接过了对方手里的盘子。   将四菜一汤全都摆到桌上,他看着颜色有些不对劲的菜色,内心突然浮起了一个猜测。   “这菜不会是你做的吧?”   时云琛双手抱胸,得意洋洋道:“今天话本早早就售光了,回来左右没事,干脆想着做一下饭试试,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陆修远拿过一旁的筷子夹了个木耳炒鸡蛋。   “唔,可以。”   就是木耳跟鸡蛋的味道。   接着又把剩下的四个菜全都尝了一遍,给出评价道:“还不错。”都是简单家常菜的味道,暂时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还不错?”对方还是刚才的姿势,只是之前那副高兴劲没有了。   陆修远没抬头,所以没有看到对方表情变化,然后端过了剩下的丝瓜蛋汤喝了一口。   “诶!你这个没放盐!”   他笑着转身,结果发现对方神情不太高兴,悄悄咽了口口水,又默默补充道:“清淡点好,盐大了对身体不健康……”   时云琛哼了一声,坐到他对面。   陆修远忙给对方夹了个狮子头:“来阿琛宝宝,吃狮子头,这玩意就米饭吃最香了。”   对方眼神嫌弃:“那个宝宝什么鬼,别乱叫。”   他望着对方笑嘻嘻道:“是我对阿琛的爱称啊~”   两人说了没两句又和好如初了,陆修远又把明天打算去吴府过中秋节的事说了一下。   “从之外放回不来,杨维兼也要回家过,府上就师父跟师兄他们,也没别人怪冷清的,咱们去热闹热闹你看怎么样?”   时云琛知道陆修远师父孤身一人,他师兄也是一个人,家里的妻子在老家照顾公婆,没法过来,便答应了。   “礼物我都提前准备好了,明早过去的时候别忘了带。”   时间来到第二天一早,他们天刚亮就带着礼物上门了。   门房高兴的把他们迎了进去:“昨天老爷还说不知道您过不过来呢,没想到陆老爷真来了。”   陆修远把礼物递给旁边走过来的小厮:“今天是中秋节怎么能不过来呢。”   小厮高兴的捧着礼物笑道:“老爷要是知道陆老爷您这么早就来了肯定会特别高兴的。”   两人携手来到正厅,没看到人,又去书房找,打开门后发现师父师兄两人竟然都在练字。   陆修远笑着举起两人相握的那只手:“师父,师兄,我们过来了~”   两人都收了笔,他师父略微惊讶道:“修远,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早饭吃过了吗?我跟你师兄还没吃呢,一会一起吃点吧。”   他摇头拒绝:“我跟阿琛在家吃过了。”   见他这么说,他师兄在旁边书柜里拿过一副字帖小心放到桌上。   “那正好,我跟师父吃饭的时候你在这边练字吧。”   什么?让他在这边练字?   陆修远有些怀疑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师兄,今天中秋,我跟阿琛来过中秋节的。”   吴师兄闻言,望了眼旁边的时云琛。   “那正好让琛儿监督着你,这副字帖不练完十遍不准出房间。”   然后门被关上,房间内的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时云琛噗嗤一下笑出声:“出门前我跟你讲咱们巳时来就正好,结果你还不信。”   陆修远放弃挣扎的拿过一旁的字帖,结果很惊讶的发现者竟然是东晋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兰亭阁序!   好家伙!他师兄这里连这个都有?   小心的翻看了一圈,虽然少了一小部分不完整了,但看着破旧程度真的很像是真品啊!   陆修远的心态也变了,百般宝贝的将它放到桌上打算先欣赏一番。   要知道前人可是用“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来形容王羲之的字雄强俊秀,并赞誉为“天下第一行书”他现如今见到高度疑似真迹的字帖哪能不激动。   时云琛刚见陆修远还犯愁呢,结果就看了一眼字帖的功夫突然又喜笑颜开了,有点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旁边的陆修远见对方面露疑惑,忙伸手让旁边的小少爷过来,然后给对方讲解这个字帖主人的来历以及兰亭集序背后的故事。   听完后,时云琛想到之前陆修远就在吴府参加过一次的曲水流觞宴,便说道:“那曲水流觞听着还挺有意思的,一会等你练完字你带我去看看吧。”   陆修远点头应下后让对方坐在椅子上稍等,自己则是熟练的翻找出纸张开始比划着写了起来。   十遍抄完,时间已经到了巳时,怕小少爷闷得慌,便打算先带着对方跟他师兄说一声再去之前办曲水流觞宴的院子去转转透透气。   结果他才刚跟师兄讨论完字帖,还没说出去逛逛的时候,大皇子就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他们一行人赶紧行礼,对方点了点头便坐在了上位,然后一拍桌子。   “太可气了!太可气了!你们一定要帮我想办法!”   “殿下因何愤怒?老臣看看能不能帮忙排忧解难。”这里虽然是吴府,但辈分官位最大的还是他师父,所以这话也只能他师父来问。   陆修远内心也闪过一丝疑惑,不是说关禁闭三个月吗?怎么这才两个半月就出来了?   听到老首辅这么说,大皇子再度拍了拍桌子,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本皇子不甘心!不甘心啊!这治理黄河的功劳本来是我的,结果被那个明王捡了便宜不说还被坑害关了两个半月的禁闭!”   “所以今天一出来,本皇子就来找你们了,一定要帮我报复回去,决不能让老二他们如此嚣张!”   这,这难度有点大啊。   他师父跟师兄对视了一眼,明明是一盘好棋,却被大皇子下的一团糟,结果现在还想逆转,难度实在有点大。   “殿下您不妨先放下跟二殿下的斗争,去为老百姓做些事,陛下如果看到爱民如子,肯定会欣慰的。”也能改变一下现在的形象。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那只能多做好事挽回自己形象。   谁料大皇子根本不听:“不要这种建议,现在不管在父皇面前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我想要能对付二皇子的!”   对方站起身来到老首辅面前催促:“现在再不抓紧想办法,等着汛期一过,如果真的治理成功,那就是大功一件,二皇子名声一起来我还能拿什么跟他争?”   看着面前着急的大皇子,他师父跟师兄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难道要阻止人家治理黄河?   大皇子恰好也想到了这个。   “对!我们可以让这次行动失败!”   旁边陆修远一听这话,内心咯噔一下,这大皇子不会是想……   “他们抢了本皇子机会去修理了黄河,我只需要让黄河治理不成功,那就不算他们的功劳,他们甚至还要背上骂名!”   对方越想这个主意越觉得好。   “没洪灾就去创造洪灾,只要钱给的到位,总有人敢去挖河堤的。”   大皇子话音落地,整个房间的人都傻眼了,他们都没想到对方能说出在这种话。   黄河洪水泛滥淹没多少庄稼?淹没多少人?灾后瘟疫又会影响多大范围?朝廷救灾又会损失多少人力财力?   被强制征用的那几十万民兵他们的心血又是图什么?不就是赶在汛期前修筑完毕好让下流百姓免遭水患吗?   对方竟然为了让竞争对手失败,竟然能想出如此恶毒遭天谴的法子!   静默了一瞬后,房间所有人都劝大皇子万万不可啊!   “这不行!那不行!那到底怎样才行?怎样才能让我那个好二弟摔个大跟头?!”   对方本来脾气就不好,之前又被硬生生关了两个半月禁闭,现在一听到老首辅他们都不支持自己,愤怒之下完全失了理智。   “如果你们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那本皇子就按自己想法去做了!”   那眼神就差用嘴巴说出来你们这些废物了。   这话听的他师父跟师兄都焦急不停在原地打转:“殿下您再等等,让老臣再想想办法。”   可这办法哪是这么容易想到的?这本来就不是件磊落的事,一生正直专心做文章的老首辅哪想过坑害人的事啊。   陆修远见大皇子如此做派,只觉得自己额头突突的一跳一跳的痛。说这人鼠目寸光都是夸奖他了,黄河决堤这可是件大事,难道它会莫名其妙的决堤吗?恐怕调查起来的时候就瞬间暴露了。   房间内沉默起来,这会大皇子看着老首辅他们焦急的模样,自己反倒不急了,还坐回椅子上倒了杯茶水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没事,一天时间呢,你们慢慢想。”   对方话音落地,老首辅他们更慌了。   旁边陆修远见他师父还有师兄被为难的团团转的样子,隐在衣袖里的手掌忍不住紧握成拳。   他实在不想帮大皇子,可这次如果不想办法阻拦,不去帮忙,对方估计真的会干出来挖河道这种蠢事。   事后大皇子死了也就死了,可那些数以万计的百姓们可是无辜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先不急,老陆马上就能跳槽了。 第149章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修远的神色不正常, 旁边的时云琛往他身边凑近些握住了他的手。   感受到了对方的安慰,他张开手反握了下,然后放开冲上座的大皇子行礼道:“下官这里有法子, 或许可行。”   大皇子正在饮茶,见陆修远这么说, 不太抱有信心的随口回了句。   “那你说说看吧。”   对方神态随意, 还在继续饮茶。   陆修远没在意对方的态度轻视,只是把自己想的办法说了出来。   “既然二皇子那么想要好名声,那不妨让好名声来的更猛烈些。”   这话出,旁边的他师父师兄瞬间被点醒:“过犹不及!原来还可以这样!”   大皇子还没听懂, 端着茶杯让陆修远详细解释下。   “明王替二皇子治理黄河有功,大家都满口称赞二皇子他们不辱使命,如果这时候让这些谣言传的更夸张些, 类似二皇子德才兼备、爱民如子,是做未来皇帝的不二人选……”   大皇子将手里茶杯往桌上重重放:“什么馊主意?!让我给他传好名声说比我更适合做未来皇帝?”   ……   陆修远想扶额,都说这么清楚了对方竟然还没明白。   “这话我知道您不爱听,那陛下就喜欢听了吗?主要是让谣言夸张些,最好夸的二皇子可以直接做皇帝了那种, 这样他们就算治理黄河有功也会惹得陛下厌恶。”   唔,大皇子托腮沉思了下,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拍桌子。   “这法子好啊!”   对方起身上前扶住陆修远的肩膀使劲晃了晃。   “好孩子!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   “下官还有个办法,或许殿下重获陛下喜爱。”他低头行礼,不留痕迹的挣开了对方的双手。   “是什么?你快说!”对方迫不及待的追问。   “殿下, 您想想今天什么日子?”陆修远点拨道。   “今天什么日子?今天是本皇子出禁闭的日子啊!”对方说的理直气壮。   得了, 也不绕圈了,直接说吧。   “今天是中秋节,中秋家人团聚的日子, 您之前明明被关禁闭要三个月,现在却在今天被陛下放出来了,那陛下的意思您能懂吗?陛下心里还是挂念着您的,所以才在这天给了您自由。”   “真的吗?”对方神情闪过怀疑。   “假期三天,文武百官都不上朝,明明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皇宫内就陛下人在孤零零的批奏折,人吃饭,您这时候要是过去……”   这可是打感情牌的最好时机啊!   “我陪父皇起批奏折?!帮他分担?”大皇子不确定的回道。   “不不不!”陆修远连忙阻止对方这个想法。   “殿下不能帮忙批奏折,最好也别让陛下批奏折,节假日就要有节假日的样子,您可以跟陛下起吃饭下围棋聊天,追忆下以前美好的回忆。”   “本皇子不会下围棋,再说回忆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矫情。”   对方撇了撇嘴转过身,思绪却不自觉的想到以前。   那会他母后还在,后宫还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还是最受宠的皇子,中秋节的时候父皇还会推掉所有政务来陪他跟母后起做月饼,做月兔灯,晚上起赏月。   可这些都在母后去世后都消失了,当初在母后面前保证会永远对自己好的父皇在有了新皇后就变了,眼底闪过丝暗淡。   “陛下毕竟年龄大了,人老了心里就会寂寞,您去表表孝心,聊点以前的趣事对方就会高兴,这高兴,殿下之前就算有什么过错对方在被逗笑的时候就已经不在意了。”   “更何况等之后二皇子那边谣言传起来惹陛下不喜的时候,由于殿下直在陛下面前尽孝心,陛下肯定不会怀疑殿下,反而觉得殿下赤子之心最为珍贵。”   听完这话,大皇子沉默了段时间。   “那姑且就试试吧,如果这个法子有用,本皇子重重有赏。”   说完,对方就直接离开了,现在已经巳时,他还要去让人准备做月饼的材料。   等送走了大皇子,他师兄在旁感慨道:“修远,刚才多亏你了,不然差点酿成大祸啊!”   老首辅也脱力的坐在椅子上:“不管了,老夫今年年底就去请奏告老还乡,不呆了。”   陆修远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他们过节的心情全都被破坏掉了。   渡过了个不甚愉快的中秋节,等回到家的时候他呆坐在椅子上沉思,身后伸过来双手在力道适中的捏着肩颈。   “阿琛……”   他转过头轻轻将脸埋在对方怀里。   官场不好混啊,为什么他过来的时候是这种处境?如果他再晚上几年,没准到时候皇位上坐的是谁也就明确了,也不至于还没开始发光发热就被这站队搞得身心俱疲。   时云琛帮他揉捏了会肩膀,外面门被敲响,对方从南星手里接过了碗刚炖好的鸡汤。   “二郎,刚才饭桌上没见你怎么吃饭,喝点汤暖暖胃吧。”   陆修远看了桌上的鸡汤眼,上面的油脂全都被撇去,中间点缀着几颗翠绿的小葱花,看着十分诱人。   他现在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全部喝下了,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再没有胃口也要吃东西。   “你之前说的那个明王,对方性格到底怎么样?靠不靠谱?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大皇子是多么蠢了,如果明王那边可行的话,咱们就赶紧另投别家吧。”   听到时云琛这么说,陆修远伸手将人揽到怀里抱着。   “还不确定,现在跟对方产生不了交接,根本没办法了解清楚,就算偶尔见眼也无法深入交流……”   “那怎么办啊?”对方担忧道:“偷偷约对方出来不行吗?或者让我的人打听到对方孤身人的时候咱们就上。”   “不行,毕竟明王现在是二皇子的人,这要是见面就说出目的,万对方没这个心思呢。”   陆修远长叹了口气:“好在现在老皇帝身体还算强壮,估计能撑个几年,咱们慢慢来吧,只要别让二皇子占领优势就行。”   两人都心情沉重,自然也没有做别的事情的心思,干脆互相拥抱着睡去。   夜好梦,第二天两人起床就去了西市话本铺,看着眼前排着长龙的队伍,都松了口气。   好歹话本生意蒸蒸日上。   昨日天的消沉,在看到那些买书人抢破头的画面瞬间不翼而飞。   “咱们的故事比想象中的要受欢迎啊。”陆修远感慨道。   时云琛目露得意:“那是咱们话本队伍水平远超京城。”   “接下来还要防止同行的恶意竞争和模仿,西市这边的同行都摸清楚家底了吗?”陆修远问道。   “我早打听好了,西市目前就咱家,这边房租这么贵,那些不怎么赚钱的开不到这边的!”   他们这边还在讨论,外面吴府突然来人说老首辅让他过去趟。   时云琛继续呆在店里,陆修远则是跟着小厮起回了吴府,进门后就看到了脸喜色的大皇子。   原来是对方找自己。   他连忙行礼,大皇子这次不像以前那般态度高高在上了,而是快步上前提前扶住陆修远。   “状元郎,你这办法可真不错!昨日父皇果然很高兴,我们不但做了月饼晚上父皇还抛下那个姓赵的跟我起赏月了!”   大皇子显然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对方想到昨夜跟父皇起对着月亮思念母后,又聊起了以前令他们愉快的事情,等说到兴头上,父皇转头看了眼自己,还感慨了句:这么多年老大还是那么虎头虎脑的。   大皇子可不觉得这个是骂人的话,毕竟小时候自己闯了祸母后跟父皇经常这么说。   “说吧状元郎!你想要什么赏?本皇子有的都可以给你!”   “能够帮到殿下就好。”陆修远并没有居功自傲,“接下来殿下只管等着二皇子那边的消息便可以行动了。”   “好好好!都听你安排!”大皇子笑的非常高兴。“状元郎年轻力壮,不如本皇子赏你几个贴心人怎么样?听说你成亲的对象是个哥儿,毕竟是男人,哪有姑娘们软和啊~”   “不用不用,谢殿下厚爱!下官恐怕无福消受。”陆修远连忙拒绝,内心暗骂这大皇子,干啥啥不行,给自己队友添堵第名。   “害!”对方无趣的撇撇嘴:“你不说的话那本皇子随便赏了。”   发表完讲话,安排下赏赐后,大皇子没久待,就说了句回去还要看兵法,第二天父皇还要考校就笑容满面的离开了吴府。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0章   中秋过后没多久, 随着汛期的结束,黄河中下游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洪灾,甚至控制的比百年之前的治理办法还要好。   百姓们也不知道办法是出自谁手, 他们只知道是明王带着他们一起挖河渠修黄河,最后没有发生洪灾而已。   于是带领民工挖河渠的明王以及背后的二皇子都得到了黄河中下游的一致称赞, 甚至在运作下二皇子的好名声还传到了京城。   二皇子初听还觉得很满意, 很得意洋洋,等到后面越传越夸张的时候也并未觉得不妥,还是赵族长及时提醒说这不正常,让对方赶快控制舆论。   二皇子觉得赵族长有些大惊小怪, 不过毕竟是他母后的娘家人,平日也帮他出了不少好主意,所以即使觉得对方夸张, 二皇子还是去找人控制一下京城的言论。   可这一下场二皇子才察觉出来不妙,他竟然控制不了?   这些言论神不知鬼不觉的到处乱窜,这些日子他花了不少钱却也只是摁下葫芦起了瓢,没法全都遏制住。   之前听着还沾沾自喜的夸赞,现在正不断的将他捧高。   什么二皇子英明神武甚至比陛下都要厉害。   这种话能这样乱说吗?这要是传到他父皇耳朵中, 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虽然他的确觉得自己比他父皇强多了,可现在时机未到,还没法硬碰硬。   如此大胆的言论背后肯定有人在操控,而人选除了跟自己争夺皇位的大皇子没别人了, 只是对方不是一向蠢笨?怎么能想出这种办法?   二皇子不甘心, 他这费心费力送明王去帮自己赚的功劳,可不想就这么飞走了,于是赶紧进宫找老皇帝解释一下自己绝无他心, 顺便表表忠心。   可这一进宫,面前看到的一幕就让二皇子瞬间懵了脑海一片空白。   平时对待他们一向严肃的父皇,此时正在跟大皇子一起做纸鸢。   “二弟,我跟父皇做的纸鸢马上就好了,一会来一起放风筝吧?”   大皇子举着手上的半成品纸鸢,冲二皇子笑的得意。   老皇帝正在拿浆糊往上面粘剪纸,面前的纸鸢就被大皇子拎了起来,对方看都没看二皇子一眼,只是夺下纸鸢冲大皇子凶道。   “快把纸鸢放下,没看到父皇正在往上面粘剪纸吗?”   说是凶,可眼神里的温柔却骗不了人。   现在明明才九月,二皇子却感觉像是置身再寒冬,身上冰冷一片,眼前大皇子的嘲笑,让他想到了小时候自己母后还只是一个妃子的时候。   每次宫里有了好东西都优先大皇子,而对方就是用这种笑容来嘲笑他们的。   拳头紧紧握起,二皇子不甘心的站在原地。   “父皇你又骂我,我是怕二弟看不到纸鸢,才拿起来给他看的,一会好一起玩呀。”   “你呀,孩子心性,这么大了一点都不懂事。”   “有父皇在,我就可以永远做孩子!”   老皇帝被逗笑了,虽然这个大儿子蠢了点,二十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但那份单纯还没变,还像小时候一样,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能看出来。   有些时候,跟蠢笨的儿子一起玩更能放松。   等一个纸鸢做好,老皇帝这才好像突然想到身后的二皇子一般。   “谙儿,一会要不要一起来玩?”   旁边站了许久的二皇子手掌都掐出血印,现在听到老皇帝这么说,勉强扬起一个微笑。   “父皇跟皇兄一起玩吧,这快一月了,儿臣还要去母后那边探望一番。”   “嗯。”老皇帝低声应了下,然后冲他摆摆手让他退下。   二皇子步伐僵硬的离开御花园,来到了他母后的长春宫。   赵皇后见自己儿子脸色惨白,忙挥退两侧下人让他们去外面守着。   “谙儿,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捧起二皇子的手臂关切道。   掰开赵皇后的手,二皇子恨得咬牙切齿:“还不是祁焱!我那个好皇兄!”   “他又装痴卖傻拉着你父王到处玩?”   他这么一说,赵皇后也明白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中秋节那天我都在宫里摆好膳了,结果陛下愣是被那祁焱拉去做月饼!笑话!皇宫还少的了月饼?也不知道他现在闹哪出,天天不务正业,偏偏陛下还依着他!”   听到赵皇后这么说,二皇子更受刺激:“中秋父皇没跟您一起过?”   赵皇后面色闪过一丝不甘:“过节那天大皇子来送月饼,还说怀念以前跟母后还有父皇一起过中秋的那种感觉,对方哭诉一番,陛下竟然昏了头的跟着他一起去做月饼了,当晚还一起赏了月!这是赏月吗?还不是怀念故人!”   赵皇后没想到这前任姜皇后都去世这么久了,结果被他蠢儿子抬出来当争宠武器用威力竟然还这么大。   想到以前别人说自己不过凭着跟姜皇后相似的嗓子才成功上位的,赵皇后内心也愤恨不已。   这都多少年了!她这个活生生的人陪伴老皇帝这么久竟然还不如一个死人!   他们母子愤怒过后,还是赵皇后先恢复理智。   “谙儿,大皇子不可能突然这样,背后肯定有人指点,你回去找你赵伯伯,让他帮你分析一下。”   “好,都听母后的。”   二皇子应下,然后在长春宫吃了顿饭后这才回到他的皇子府,紧急传唤赵族长。   “殿下,这么着急找老臣来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是这次进宫不顺利?”赵族长问道。   磨了磨牙,二皇子恨恨的将今天在御花园看到的画面跟赵族长说了一遍。   “大皇子一向蠢笨,这法子不像是他自己想的,你或者明王,去调查一番到底是谁,找个机会让他消失!”   赵族长听了大皇子现在的作态,再联想到最近不受控制的风言风语。   “殿下,老臣估计这些天疯传的谣言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那他就更该死了!”二皇子锤了一下桌子,“就算再聪明,只要不为我所用,那就都该死!”   说罢对方开始安排人手:“你那边如果查不到消息的话就让明王去打听,他隐匿功夫好,可以亲自去探查。”   听了这话,赵族长冷笑一笑:“殿下,不需要麻烦明王,老臣已经猜到此人是谁了。”   “谁?”对方一下子站了起来,“快告诉我!”   “是咱们今年的新科状元陆修远啊。”赵族长虽然在笑,心里却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   揭发假人参害自己儿子惨死之仇一直未报,之前的巷子堵人又失败,后来会试栽赃抄袭也以失败告终。   之前他自己报仇顾及良多,现在既然得罪了二皇子,就算是首辅之徒又有何用?二皇子又不是没毒害过老首辅。   “以前大皇子是什么做派?现在突然变化这么大,还不是因为老首辅的状元徒弟在背后出主意。”   “状元郎?”二皇子回想起琼林宴坐在首位的那人,面向看着挺正直的,他还当跟老首辅他们一样的性子,没想到内里如此奸诈!   “赵侍郎,此事就全权交予你处理,有什么需求就去找明王,希望你不要辜负本皇子的期待。”   赵族长连忙行礼道:“定不辜负殿下所托。”   另一边的陆修远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还无知无觉,他正在为新题材新话本构思大纲剧情线,让后交由王霸天他们进行扩写。   没办法,颜如玉火了一段时间后,即使西市没有竞争对方,但外面街道上的书肆都纷纷跟风模仿起来。   能在京城卖话本的铺子,那底牌能差了嘛,很快就有不少跟风的作品出来了。   你颜如玉叫十岁天才小进士,我叫八岁天才状元郎,诶~比你还厉害,甚至书价比你还便宜~   时云琛知道外面人恶意竞争后,也在犹豫要不要降价,不降价很多人就图便宜去了对面,降价吧,又觉得自己好像认输了一般。   好在陆修远下班后知道了这件事:“不能降价,他们不是模仿吗?咱们可以继续换题材!这些事在平安镇就碰到过,没必要如此紧张。”   贴了贴小少爷的额头,轻轻亲吻,给对方细细安慰。   “可能写的题材咱们都写的差不多了啊,还能写什么?”小少爷心底还是有些不安。   “你等我一下。”说完,陆修远就去书房拿纸笔开始写了起来。   身后的时云琛盯着他不停书写晃动的手腕,内心的不安逐渐褪去,好像不管遇到了什么,只要有对方在,就总能想到应对办法。   一盏茶后,陆修远吹了吹面前的墨迹。   “来,阿琛你看看。”   时云琛接过开始看了起来。   这话本讲的是一位主母的故事,对方出身书香门第,嫁的丈夫是自己父亲的学生,一家人非常恩爱,进门后三年她就帮丈夫生了一儿一女,本是相夫教子幸福一生,却因为一个女人的到来,打破了他们一家人的平静。   他那出去赈灾的丈夫带了一个狐狸精回来,对方还自称是来报恩的。   主母最开始没想太多,家里又不缺一双筷子,就算丈夫想收了做妾那也没事,可没想到那狐狸精住到家里却开始对她的家人挑拨离间。   儿子顽皮不肯好好读书,主母训斥,那狐狸精却偏要护着,还说小孩子还小,想玩什么就让他去玩嘛,等长大了做官可就不能这么随心所欲了。   教育孩子**涉,主母气急,现在从小不养成好习惯不好好读书以后怎么做官?   可更令主母生气的是儿子竟然也站狐狸精这边,儿子竟然觉得让他肆意玩乐的狐狸精更好!   不光儿子,女儿也被误导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的样子,还美名曰随性。   主母不停的给自己丈夫反应这一问题,再不管这双儿女就真的废了,对方却毫不关心,甚至觉得主母没有容人之心,诬赖狐狸精。   总是在狐狸精的作妖下主母憋屈的渡过了五年时间最后被下毒害死,对方死后灵魂久久不散,然后主母就看到了丈夫在她死后第二天就将狐狸精扶为正室,还从外面接回来了一个五岁大的男孩。   这是丈夫跟那个狐狸精的孩子!   主母气得浑身颤抖,可灵魂状态下她什么都做不了,最后还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不学无术到处玩耍闯祸,最后把自己害死,而女儿也因为性格问题没有媒人上门提亲,最后被狐狸精随便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头做填房,最终也下场凄惨。   恨急的主母怨气冲天,脑海一片空白,等再次有意识就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十六岁自己父亲下定决心准备收丈夫这个农家子为徒的那一天!   冲出房门来到书房,一眼就看到衣衫褴褛却精神气十足的年轻丈夫,主母想到自己当初就是被这副相貌蛊惑,才会在父亲面前不断说好话才成功劝的父亲收下徒弟。   手指向旁边的年轻丈夫,主母口齿清晰道:“父亲大人!我觉得还是雷洛师兄更适合做您的关门弟子,他于轩慎不配!”   “爽!”时云琛不禁拍了一下桌子,“这题材好特别,重生复仇,谁不想人生重新来一次,把以前的错误进行修正。”   旁边陆修远却眉头紧皱,他慎重思索片刻后,又拿起毛笔把重生部分的剧情划掉了。   改为主母重生等到了狐狸精进门那天,这次她有前世狐狸精的把柄,在后院的交锋中一直处于优势,之后主母学着茶言茶语那一套,成功把人赶出家门。   ……   “这么一改好像就不好看了,故事明面上看着是狐狸精不对,可如果丈夫不带人回来或者不对狐狸精那么言听计从,那么主母也不会死。”时云琛拿着新改的版本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陆修远神色为难,“如果不这么改,这话本一出去肯定会一些男性被抵制,或许惹来麻烦也不一定,只能改成这样。”   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对方不爽道:“还不如别给我看第一个版本呢,这样心理也不会有这个落差。”   陆修远也知道第一版好,可现在时代背景局限,这种如果真的光明正大印出去,有些女性读者或许也不一定买账。   不过既然他家阿琛实在想看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戳了戳对方气鼓鼓的脸颊:“等这一批故事卖的火了,我们后期可以搞个会员制度,买书多的高级会员可以解锁主母脚踹渣男,毁掉对方未来,另寻良人幸福一生的版本。”   作者有话要说:  ①老皇帝也不是单纯的陪大皇子玩,现在二皇子被捧得太高,适当打压一下,这玩意不能一家独大,要保持平衡。   ②女性意识会慢慢觉醒,现在只是播下一颗种子。 第151章   确定了接下来的重生题材, 陆修远又接着写了好几篇重生打脸的,还有前世各种因为误会导致意难平的故事,重生将遗憾全都弥补上。   几个大纲和不同人设发下去, 由王霸天他们随机抽取了进行编写,等写完后再交由陆修远过稿, 确定没有踩雷点后便开始印刷。   而印出来的第一套则是被小少爷送到了宫里韵公主那边。   他们起初也就在长安街的茶楼里见过一面, 按理说不会产生交集的两个人,最终却因为话本而熟悉起来。   两人看人眼光一样,话本爱好口味相同,颜如玉书铺在营销下火起来的时候, 韵公主底下的宫女侥幸买到过一本,对方这一看就入了迷,想再去多买几本, 饥饿营销下,可怜的小宫女每次都抢不到话本。   几次失败后,韵公主怒了,直接溜出宫来打算找颜如玉的老板算账,她倒要看看到底这老板到底搞什么鬼, 为什么不把书卖给她!   可当她进门看到里面的时云琛后,心情顿时开始不爽,不过对方不是重点,韵公主直接叫过来跑堂问店老板在哪,她要见他们老板。   跑堂指了指旁边的时云琛, 韵公主这才傻眼, 自己看上的驸马早就跟别人有了婚约也就算了,可怎么买个话本都能买到他家的。   韵公主虽然不太舒服,不过看故事的心情更胜一筹, 于是便亮出身份强权镇压,让他们必须把店里有的全都都拿出来她要买。   时云琛指了指空荡荡的货架,全都卖光了,不过公主大驾光临也不能空手回去,他把自己之前看的两本非卖品送给了对方,还说等明天印刷出来新的会整理好送上门。   韵公主这才满意的离去,之后每次有新话本都送过去,对方偶尔还会给出意见,哪里哪里的小炮灰不能就这么放过了,两人就这样保持上了联系。   这次的重生话本,韵公主在收到货的第二天,就送来了一长串的意见书。   除了那些意难平重新圆梦的甜文,打脸的爽文有不少对方觉得憋屈的,尤其是那个主母的,既然知道狐狸精是坏的,为什么还虚与委蛇,就应该直接把人赶出去。   陆修远清楚对方是公主,自然是受不了委屈,的确这篇故事就不太适合对方看,不过他们还有第一版嘛。   于是时云琛当天就送去信,问公主办不办会员卡,这边推出充值办卡服务,冲的越多会员等级越高,购书打折优惠越大,甚至节假日还会赠送短篇睡前小甜饼文。   更重要的是高级会员会解锁故事另一种剧情。   在半信半疑的情况下,韵公主直接充了一百两升级为了高级会员,反正她也不差那点银子。   然后对方就看到了最初那版的内容,还是陆修远亲自写的,因为王霸天他们写不出那种氛围。   重生到十六岁那年的主母,破坏掉了师父收未来丈夫做徒弟的计划,顺便设计毁了对方未来,毕竟渣男不值得再爱。   重回年少时,主母不但纠正了错误,弥补了遗憾,还顺便邂逅了如意郎君,对方很尊重她,爱她,两人此后幸福美满恩爱百年。   收到第二版结局,韵公主非常满意,顺便催了一下更新,完全不够看。   之后这批书正式上市,不过因为主打女频市场,所以卖的并不像之前那般火爆,除了刚开始抢着买的那些男人,拿到手后觉得没什么意思,扔了也浪费,也都被家里女眷拿过去看了。   这一看不得了,那些后院的女人们看上了瘾,毕竟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也是闲着,现在出现这么有趣的话本,于是私下里也会让家里仆人帮忙买,所以生意虽比不上之前,但胜在十分有新意,也算小赚一下。   而真正让这些书火爆的因素,还是韵公主的评书。   对方把这些书看完一遍后,分别写了自己的读后感,然后颜如玉将对方写的评价以及话本包装成“公主都在看的十本重生文”摆在一起兜售。   跟风这一现象不止是现代,古代也很严重,尤其是皇宫里的人,对方穿了什么吃了什么干了什么那都是别人模仿的样板。   其他人知道公主都在看的十本重生文的书单后,纷纷让仆人去抢着买,大家都不想落伍,或许在某次宴会上,就能通过话本的共同语言跟公主搭上话了呢,更别提这故事本身也很好看!   于是他们的重生新题材一下子被韵公主捧火了,不管之前看过的还是没看过的,大家都去买,他们店铺又重新回到之前火爆的样子。   事后,时云琛为了感谢韵公主的配合,还让王霸天根据对方提供的想看的内容,给对方定制了专属文。   等稳定了女频市场后,颜如玉又在陆修远的把关下推出了男频的重生文。   一代忠臣刚正不阿,却被奸佞惨遭陷害家破人亡,一朝重生,收小弟,虐仇敌,走上人生巅峰。   男频重生文出来之后爆火,他们再也不用雇佣演员去排队表演了,因为现在外面买书的队伍,比他们之前找演员排队的时候还要长。   在这会限书也取消了,来多少卖多少,可印刷速度还是赶不上卖的速度。   颜如玉书铺很快又赚的盆满钵满。   在此后,他们又开始赶紧加快写新故事,这样才能保证不断供应,才能继续火爆下去。   为了保持这些人的写书热情,时云琛也十分大方的直接提出了分成,自己写的书多,那提成就多,不再是之前的死工资。   听到能拿提成,那些人更是铆足了劲的写新故事。   不过即使这样,在他们赚了一段时间后,新题材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外面的其他书铺跟风模仿了。   出去打探到消息的南星抱着书一脸着急回来报告情况。   “姑爷!那些可恶的人也写了重生,关键是定价比我们还低!”   将刚才在外面买到的书摆放到桌上,对方气的炸毛。   陆修远拿过对方买的话本,稍微翻看了几章后又放了回去。   “没事,这次他们竞争不过我们的。”   “怎么会呢?!”南星不明白,题材都是一样,对方还比我方便宜。   他见对方不懂,便把书递给旁边的时云琛,“阿琛,你看看。”   对方接过,皱着眉看了两章。   “感受到了吗?是不是看起来特别不舒服?”陆修远问道。   他手里这些文的写法,就是经典的男性凝视文,里面对女性或者哥儿的形容都是带着点色/情或是轻视,仇视有钱有权人。   而且里面的重生他打脸的不是坏人,打脸的是有钱人家公子哥,对方瞧不起穷人,然后被打脸,白富美倒贴,跟以前穷小子配大户人家小姐一样的故事,换汤不换药。   这种文或许符合普通大众口味,可没办法再高一层次了,就算是蹭了热题材,他们故事不如颜如玉有趣,打脸再爽也是吸引的普通人群。   他们颜如玉就不一样了,直接男频女频全部包括了,女频圆梦意难平甜文爽文,受众群体女性;男频重生杀奸佞,报国建功立业,受众群体不光男性,女性也爱看!   这些都离不了陆修远的把关,毕竟时代背景摆在那,他们手底下王霸天那些人也会不自觉出现一些男性凝视的句子,每次写完话本,陆修远还要帮这些人修改,争取印刷出去的书所有人都能看。   所以外面那些话本在火了几天后,又恢复到了平常流量,而颜如玉还是一如往常的火爆,文的质量摆在那,陆修远丝毫不慌。   不过这段时间可把陆修远累惨了是真的,每天三点一线,早起审批一下话本,然后去翰林点个卯,呆那边看看书,喝喝茶,了解一下需要知道的东西。   等晚上结束了白天的学习,再头昏脑涨的回家跟小少爷吃饭,坐马车上眯一会就到了西市,继续给话本把关。   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陆修远坐马车上不管外面多吵闹,他都能不受干扰的直接三秒睡。   就如同现在,马车刚驶入西市,右侧茶楼二层突然有人尖叫。   “啊啊!!杀人啦!!”   话音落地,茶楼二层飞出几个面罩男,对方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了他们的马车顶上。   这么大的动静,陆修远也只是皱了皱眉,眼还是困倦的闭着。   外面赶马车的南星刚回头正准备赶走车顶上的那几人,就见后面茶楼继续飞出几个黑衣人,对方直接拿着剑就要去刺车顶上的人。   “不要在这边打啊!”南星惊叫,刀剑无眼,他们家少爷和姑爷可都还在车上呢。   两方人充耳不闻,就这么有来有回围着马车打了起来,南星想赶紧自己赶马车,可前面被人群堵住走不动路。   “外面打起来了,少爷你们快出来!”南星回头焦急道,而就在转身的那一刻,却让他看到了最骇人的一幕。   一柄锋利的软剑刺向了车帘里面。   “啊!!少爷!!”   车内的陆修远终于被南星嘹亮的叫声吵醒,然后睁眼就看到一把剑停留在自己面前约五厘米处。   呼吸一滞。   他顺着剑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了剑身中部被时云琛双指牢牢夹住,此时正进退两难。   好家伙,他差点在睡梦中一命呜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2章   外面的人感受到剑被人抓住, 试着挣了几次都没挣脱,时云琛双指用力,剑反倒被对方给拽了进来。   “阿琛。”陆修远低低叫了一声。   对方冲他嘘了一下, 反手用剑灵活的挑开车帘,整个人冲了出去。   陆修远心里正担心, 紧接着就看到南星被踹进马车, 下一秒外面就响起了刀剑碰撞的激/烈打斗声。   “姑爷……”勉强坐稳后的南星吓的脸色苍白。   “没事别怕。”他在马车侧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准备随时伺机而动。   轻轻掀开一部分帘子,车顶上的人已经被时云琛用剑逼到马车后面,原本还在两侧围观的百姓也惜命的赶紧散去。   现在场面一度很混乱, 看着像是之前两拨人打架,然后时云琛加入的。但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两拨人其实是一伙的。   不过时云琛也不弱, 前后夹击的情况下对方还能游刃有余。   陆修远全程放缓呼吸在仔细盯着小少爷周围的人,万一对方要是搞偷袭他还能及时提醒,不过他多虑了,在对方用那把软剑伤了一个明显首领样的人物后,那群人就边打边退了。   两拨人走远, 时云琛震了震手里的软剑,刚才沾染上的鲜血全都被甩到了地上,剑身又是洁白一片。   “这剑不错。”   重新爬上马车,对方将南星拎了出去:“继续赶路去颜如玉。”   “还去?”南星牙齿打颤,“咱不去报官吗少爷?”   刚才那帮人多凶啊, 这可是长安西市诶!竟然敢这么嚣张的当街亮武器打打杀杀。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 报官又有什么用。”时云琛白了南星一眼,“来都来了,赶紧把今天的活整完, 之后就能休息一段时间了。”   “好,好。”南星默默转过头去继续赶马车,内心不断升起对自己少爷的敬佩之情,都这种情况了,还能不忘话本的事业。   “阿琛你没受伤吧?”电灯泡出去了,陆修远也凑上前关心道。   “没事,就是这武器用的不太顺手,不然那些人早死了。”对方举起手里的剑,还用手指轻轻弹了弹。   “这剑不错,等回去给你做个剑扣缠腰上随身携带防身用。”   “我天天去翰林,那边有人专门检查这些东西,不能带刀剑过去。”他默默打消了对方的念头,更何况软剑有多难学他也是知道的,实在没精力再练了。   “那算了,反正你其他时间也都是跟我在一起的,也没多大影响。”   对方说完,将剑抖了抖直接弯成一团,右手在旁边抽屉里拿出点心盒子,就这么将剑塞了进去。   想到今天的意外,时云琛道:“这次难道还是二皇子那边的人吗?”   “十有八/九还是那边搞的鬼,我也不清楚怎么盯着我下手了。”陆修远皱眉,难道因为他帮大皇子出了几个主意?可对方又是如何得知是自己的?   可现如今敌在暗处,我方在明,他们除了小心防备,暂时也没什么办法。   -   这一次的刺杀行动失败后,那首领捂着脖颈的伤口带着手下人跟赵族长复命。   “手下无能,行动失败。”   赵族长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本事,现在首领竟然还受了伤回来让他着实惊讶。   “怎么回事?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吗?怎么还能将你给伤了?”   听了这话,首领低下头去,面色羞愧,“那与状元郎同行之人实在厉害,软剑也在刺杀的时候被抢了去,手下没能打过……”   “同行之人……”赵族长想都没想就回答道:“那不就是时家的那个小哥儿!”   对方气愤的拍了下桌子:“下次碰到想办法一起弄死!”   时家的人包括那个陆修远,都是他的仇人!   地上的首领面露难色:“大人,这恐怕不行,我们兄弟几个打不过……”   “废物!”赵族长气的站起身踢了那人一脚,“连个哥儿都打不过,你们还好意思说出口?!”   踢完人赵族长又开始臭骂时家:“一家子武夫不说,连个哥儿都练的这么厉害,也不怕这么凶狠的哥儿嫁不出去!”   好家伙,人家不但嫁出去了,还嫁给了状元郎,甚至在我们要刺杀的时候保护了对方。   底下的私兵们默默捂脸,连个哥儿都打不过,估计今天过后他们就被兄弟们视作耻辱了。   赵族长骂完后又坐下继续喝茶降降火,自从在二皇子那里将这个任务揽下来后,他就一直寻觅良机,想在对方离皇宫远一点的地方下手,不声不响的除掉对方。   可恨那个陆状元,除了早晚跟吴掌院去翰林院报道,晚上时间又跟一群人去西市,从不出入烟柳之地,也从不落单,让他们抓人都不好抓。   比较之下,这些人最后只能在离皇宫最远的西市选择下手,可还被时家小哥儿阻拦,行动失败!   赵族长想到自己如果再不赶紧下手,这次机会就要让给明王了,那到时候自己在二皇子那边的地位可就要大大下降了。   咂了一口浓茶,对方想到了过两天的秋猎。   皇子们肯定要去的,包括文武百官,这可是在皇帝面前表现的好机会,那个陆状元虽然因为官职太低可能去不了,但如果让皇子们带近臣陪从的话,那大皇子那边肯定就是陆修远跑不了了。   “没有落单机会那就创造落单机会,等会我就去找二皇子,让对方提议秋猎皇子跟近臣组队比拼哪队打得猎物最多……到时候你们就在暗处,伺机下手知道吗?”   底下人听了这话连忙低头称是。   “秋猎下臣不能带家属,你们这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听到了吗?”   “属下定不辱使命!”   看着手底下的人退下,赵族长将喝尽的茶杯放到桌上,也不能将希望全放在这些人身上,他还是得做两手准备才行。   秋猎那天,隔壁看守百兽之王的仆从好像是大皇子那边的人?   这边的赵老狐狸还在算计,另一边的陆修远已经身心疲惫,双眼也丧失了世俗欲/望。   审完了最后一批话本,之后就没他的什么事了,剩下的就等着印刷收钱就好了。   这段时间的连续看话本挑毛病,再加上白天看书,简直掏空了陆修远的身体。   “阿琛,我不行了。”他躺椅子上闭眼哀嚎。   看到陆修远劳累的样子,时云琛心疼极了,不停的给对方捏肩捶背。   “再等会,我让南星给你炖人参汤了,一会喝点补补精神气。”   “我不想喝那个。”转头将脸埋在对方的腰腹处上下蹭了蹭,“就这么让我抱会。”   时云琛给陆修远顺毛,就像摸大狗狗般,乖巧极了。   没一会南星就送过来参汤了,时云琛接过让陆修远坐正,先把汤喝掉。   他摇头拒绝:“我手翻页翻的好累,端不动碗,要阿琛喂。”   无奈之下,对方又拿过勺子在碗里搅了搅,舀了一勺汤汁吹了吹上面热气。   “喏,喝吧。”   陆修远看着眼面前的汤勺,又望了眼小少爷那红润润兼软绵绵的嘴唇。   “我想换个东西喂,可以吗?”   看出了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对方直接将碗塞到他手里。   “那你还是自己喝吧!”   “诶诶!别呀!”见对方被自己逗炸毛了,陆修远连忙见好就收,“我用勺子!我用勺子!”   顺便做出了张嘴的动作。   被他的厚脸皮打败,时云琛站一侧开始一勺一勺的递过去。   一口接一口,丝毫不给陆修远说话的机会。   他好不容易百忙之中才开口道:“阿琛站久了累不累?要不坐我腿上咱再继续?”   时云琛斜了他一眼:“不是一直喊累吗?怎么这会又这么有精神了?”   陆修远笑笑:“再苦再累,看看阿琛就全都一扫而光啦~”   随后开始挤眉弄眼的暗示:“所以今晚能不能……”   “下次再说。”对方将碗往旁边一放,人就要离开。   陆修远也不装了,整个人在椅子上弹起来就去追。   “阿琛,我追你,如果我追到你,我就把你……嘿嘿嘿……”   两人打闹间,一起来到了吃大锅饭的地方。   今天大家都加班到现在,时云琛特意安排了大厨给他们所有人做了顿宵夜。   有时候为了表示老板亲切,他们也会跟王霸天他们一起吃饭聊天,顺便谈一些话本上的爽点之类的。   结束了今晚的聚餐,他们之后半月暂时没有他们这些写话本人的事了,就坐看运营等收钱就好了。   王霸天那些人被南星搀扶着送出院子,时云琛跟在后面表示一下老板的关心,叮嘱那些人路上小心。   陆修远则是在房间呆着,顺手还给自己倒了杯果酒喝喝有助于睡眠,反正明天休沐日,不用早起去点卯,可以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   咂了口酒,他困倦的揉了揉额头,呢喃道:“阿琛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困了”   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结果在张嘴的瞬间,陆修远只觉得好像眼前一花,一个东西嗖的一声从他面前飞过   “咚”一声钉到了后门门板上。   房间内灯光顿时一暗,他惊的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视线警惕的向四周打量。   没有人,整个房间内也只能听到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   陆修远往刚才传来声音的地方望去,一个飞镖正斜插在后门摆放灯盏的地方。   他谨慎的走上前,这才发现飞镖下面还钉了一张纸。   费了点力气才将飞镖拔下,展开手里的纸张,只见上面用粗狂有力的笔迹写着三个大字。   不要去。   “不要去?不要去哪里?”陆修远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3章   不要去。   陆修远盯着纸上面的三个大字, 看起来像是在提醒他,可是不要去哪里呢?   他有些搞不明白。   就在这时,外出送员工的时云琛也回来了, 对方见房间内灯光暗淡,不解道。   “屋里好暗, 怎么把灯吹灭了?”   陆修远回头冲对方晃了晃手里的飞镖:“刚才就这玩意嗖一下过来, 然后钉门上,带起的风顺便把灯刮灭的。”   “谁?你有没有看到人影?”   一看到飞镖,小少爷心里顿时一惊,不知道那人在这边潜伏了多久, 他竟然没有察觉到。   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看到,就光眼前一花,飞镖就到墙上了。”   “那你有没有受伤啊?”时云琛紧张的上下检查。   “没事没事。”陆修远安慰对方:“飞镖下面还夹了张纸, 好像是个提醒?”   他将手里那张纸递给了小少爷。   “不要去?”对方脸上也闪过疑色,“不要去哪里?你最近要出门吗?”   “好像没有吧?”陆修远也不太清楚,他这个职位,除了每天上下班,好像也没用到他去办事的地方。   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第二天中午,他正在家跟时云琛甜甜蜜蜜呢,就被吴府的仆人接到了他师兄那里。   走进客厅,房间内不止他师兄,就连他师父都在。   “师兄?找我什么事?”   吴师兄见陆修远过来了, 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弟啊, 过两天的秋猎可能你要代替师兄还有师父去跟大皇子一起组队了。”   秋猎?   “那活动不是五品大臣才能参加的活动吗?”陆修远不解:“而且分数不都是单独计分?什么时候又组队了?”   对方也明显不清楚:“规则是突然变的,今早陛下传下来的旨意,今年秋猎一共分三队, 大皇子二皇子各两队,剩下的五品以上的群臣一队。”   “我跟你师父岁数大了,参加不了这些活动了,只能让你代替我们跟大皇子一起组队了。”   陆修远想到昨晚的飞镖传书:“这样不好吧,我官级都没达到啊?咱们能都不去吗?”   猜到可能是别人想趁秋猎混乱的时候对自己下手,他就有些不想去了。   那肯定的,在有生命危险下,他可不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这恐怕不行。”他师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大皇子此时应该拟好名单报了上去,刚才来跟我们说的时候应该只是通知……”   听了这话,陆修远内心又想骂大皇子了,不过说到这里,那又会是谁给自己的提醒呢?   想到那三个粗狂的大字,他至今没见过谁的字迹是这种的,难道或许是……   陆修远内心逐渐浮现一个人的影子。   不过不管是谁提醒,现在也没用了,三天后他还是得要去。   好在大皇子队伍人现在还没凑满,他们想偷偷塞人进去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擦掉额头上印记的时云琛,画了一个黝黑面容的易容后在陆修远的引荐下,成功加入了队伍。   入队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大皇子见时云琛身材瘦小,便怀疑对方的能力,要知道大皇子队伍之所以凑不满,是因为他实在太想赢了,队伍入选全都要精英中的精英,陆修远是代表老首辅,划水就划水了,他可不想再多来几个拖后腿的。   然后时云琛就给对方展示了一下百步穿杨,让大皇子知道凡事不能以貌取人。   见时云琛骑射功夫到家,甚至能比肩自己,大皇子高兴地拍了拍他肩膀。   “外面是按队伍群体狩猎取胜,咱们队伍还是继续按猎物多少来奖赏,多劳者多得!”   在大皇子苛刻的选拔人手中,终于赶在秋猎前一天将所有人都凑齐。   秋猎当天,所有人着同样衣服跟在大皇子身后骑马出发。   这次的地方是在长安城以外的荒野山林,说是荒野,但那边已经成了皇家用笼子圈/养大型危险动物的地方,每日还会有专人去投喂食物。   此次狩猎就是将那些养了许久的,危险性不高的动物全都放出来赶到丛林中,好让这些人来射猎比赛。   所有人到齐,老皇帝身边的宦官开始尖着嗓子讲解此次的比赛规则,不再是以前的个人比拼,而是分成三队,看大家的团队力量。   众人在底下听的认真。   一席话讲完,那宦官重新回到老皇帝身后复命。   老皇帝冲身后礼部的人使了个眼色。   咚!咚!咚!   三声震天炮响了起来,震得大地微微晃动。   前方密林的鸟儿被这炮声吓到,全都惊恐的扑闪着翅膀飞上了蓝天。   从身后宦官那里接过来弓箭,老皇帝瞄准天上不断乱窜的鸟儿。   拉满弓,松手放箭   两只大雁绝望的哀鸣一声,被穿在一支箭上栽到了地上。   “一箭双雁!父皇还是这么威风!儿臣什么时候才能向父皇一样厉害啊!”大皇子立马恭维道。   来晚一步的二皇子,只能脸色难看的看着大皇子捧老皇帝臭脚。   听到大皇子的恭维,老皇帝呵呵一笑:“不行了,朕老了。”   老皇帝来了个开门红,紧接着便有宦官尖声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大皇子骑上马,扭头冲身后的老皇帝道:“父皇你等着,这次我的队伍肯定能拿第一!”   身后的二皇子见大皇子这么嚣张,脸又黑了起来,不过对方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为了防止人多射箭会误伤到人,他们三个队伍是三个方向进密林的。   大皇子一进密林,等看不见身后老皇帝他们的人影后,对方立马解散队伍。   “人聚在一起猎到的动物有限,大家可以随意组队分散去打猎,这样更有效率!如果本皇子这次得了第一,奖赏是绝对少不了你们的。”   说罢,自己一夹马腹就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他们三个队伍除了衣服不一样,此次携带的弓箭也是有专门的标志,不必担心射中猎物后分不出来是谁得手的。   在大皇子的命令下人群逐渐散去,没有人跟陆修远组队,大家都知道他就是代替老首辅过来走个过场的。   人群散到最后,原地就剩下个陆修远跟时云琛。   好也不好。没有人他们更自在,可人少却也更容易被人盯上。   陆修远遇刺的这件事,前两天就跟老首辅他们说过,也汇报给大皇子了,可对方愣是觉得那就是双方打架,陆修远只是无意中被卷进去的。   对方觉得陆修远官职低,身上也没什么好图的,一点都不在意,这还能说什么?   “这大皇子心也太大了些吧。”时云琛无语,好歹陆修远也是状元郎,也不留点人护着点,哪怕一起狩猎也成啊。   “算了阿琛,咱们就在外围打打兔子抓几只山鸡就好了。”反正他们也不往深处去,应该没问题的。   “也好。”时云琛点了点头,这边离外面近,一有情况我们就往老皇帝那边跑。   然后两人就骑在马上优哉游哉的在原地十米的范围内开始向四周打量,看有没有兔子之类的。   很遗憾,因为众人在这边耽搁了一会,胆小的兔子都逃窜走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往另一侧有水源的地方走去,不过距离也不算太远。   现在正值深秋,地上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地,骑马哒哒的行走在密林里,发出好听的沙沙声。   呼吸着新鲜空气,两人优哉游哉的并排走在一起,陆修远的心情很放松。   两人走着,没一会就听到了涓涓的流水声。   “嘘,等一下。”时云琛突然伸手挡住了陆修远。   他刚想问怎么了,就见对方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而箭瞄准的方向,正是流水声的方向。   顺着视线望过去,陆修远看到了一只小鹿正在溪流边饮水。   弓弦拉开,满弓后松手射箭。   利箭夹杂着风声飞快的向小鹿射去,像是感受到了危机,小鹿耳朵动了动连忙调整位置想要逃跑。   可最终还是弓箭更快一步,小鹿在抬头的一瞬就被飞箭贯穿了脖子。   “阿琛你真厉害!”陆修远敬佩极了,他虽然在师兄指导下学过一些骑射,但水平挺一般的,勉强通过考验的那种,像刚才那种情况,他可不一定能百分百射中脖子。   时云琛骑着马慢悠悠走上前:“这种不动的没什么挑战性,你要是好好练练你也可以。”   陆修远牵着两个人的马在溪流边喂水,对方则是拎起旁边的死鹿就将箭拔了出来。   “诶?那箭不是标志吗?证明是我们猎到的,你拔它做什么?”   时云琛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匕首,在手里帅气的甩了两下。   “今天中午的午饭,咱们吃烤鹿腿。”   好家伙,这也可以?明明是比赛狩猎,愣是让小少爷玩成野炊,不过也无所谓,他反正就是来划水的。   陆修远将两匹马喂完水就拴到了旁边树上,自己小跑过来看时云琛双手利索的给小鹿扒皮。   看对方这熟练的动作,以前好像没少做这种事情。   奇怪,对方不是小少爷吗?怎么会动这么多?而且武力值还这么高?不止是暴力的那种?   陆修远盯着对方的动作发呆,时云琛见他闲着也是闲着,指了指马匹附近。   “那边有不少落叶枯枝,你去捡一些来一会生火用,注意别走远,别离开我的视线。”   “哦。”应了一声,他去附近捡柴火。   这边是树林子,枯枝落叶多的是,没一会陆修远就抱着一大堆回来了。   在溪流边找了个适合烧烤的地方,他开始捡石头围城一个圈,一会就在圈里面生火,免得火堆被风一吹扩散引发山火。   等他这边忙活完,时云琛那边的鹿腿也被收拾出来了。   两人做了个架子,然后在架子下面升起火堆将鹿腿架起来烤。   在烤鹿肉途中,陆修远看着对方动作熟练的翻上翻下,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阿琛这么厉害,是从小辛苦练的吗?”   “嗯?”对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怔了一下,才回道:“算是吧,小时候我跟哥哥们一起跟着祖父学过两手。”   陆修远想到阿琛跟时将军都这么厉害,“那大哥肯定也很厉害了?”   在他印象中时大哥就是一副精明商人的形象,好像没见过对方动武。   “不是。”时云琛笑了笑,“我大哥没坚持下来,比起练武他更喜欢读书经商。”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我们家阿琛最厉害了。”陆修远毫不犹豫的夸赞道。   “我不行我不行。”对方摇头,“我太懒了,练功总是偷懒,也不喜欢读书,算是家里最没志气的一个人了。”   “而且小时候还仗着力气大,二哥用技巧取胜的,我靠蛮力一样能赢,偷懒就造成了我现在只会花架子,全靠力气大唬唬别人。”   “怎么能这么说呢!力气大也是一种本事,别人不行怎么就你行呢,而且阿琛还救了我好多次,反正在我这里阿琛就是最棒的!”陆修远拍着胸脯保证。   这一幕看的时云琛直想笑,对方这种心态也是着实难得,他知道世上很多男子都会介意自己的伴侣比自己厉害,而陆修远这种非但不介意,反而还能引以为豪的,实属罕见。   突然很庆幸当时在镇远书肆叫住了对方。   思绪间,架子上的鹿腿在火焰的高温下发出油滋滋的响声,看着真是又香又馋人。   时云琛从腰包里掏出特意准备的烧烤调料,边翻转鹿腿边撒了上去。   特质的秘制烤料,在沾上油脂的之后瞬间爆出特殊的香味,并且逐渐向四周弥散开来。   “好香!”陆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熟,还要再等一会。”对方熟练的给鹿腿上下翻个。   闻着诱人的香气,他不禁有个猜想:“我们的烤鹿腿这么香,被风一吹,你说外面等候的那些人他们会不会也能闻到?”   时云琛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天色:“这个点吃午饭的确有些早,或许嗅觉灵敏的能闻到?”   听这话,陆修远忍不住笑了:“那一会我们烤完赶紧换个地方吃,不然万一被老皇帝闻到了,对方再派人来查看那就惨了。”   就在他们讨论的兴起时,身后的密林突然飞起了好多鸟,那扑扇翅膀的声音很明显,两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这是表明远处有很多人在一起行动,时云琛站起来观察了一下飞鸟的逃跑方向,内心不断推测那群人的前进方向。   陆修远还在猜测难道真被自己说中了的时候,时云琛脸色却突然冷了起来。   对方站起来拉过他的手就往拴马的地方跑过去,在这种情况下,陆修远也没出声只是默默跟着对方走。   来到树下,时云琛没有迟疑,直接将绳子割断。   “快上马。”   两人动作麻溜的爬上了马背,一夹马腹往另一侧跑去。   他们这边刚走没多久,身后就来了十几个人骑马飞奔来到之前烤鹿腿的那里。   领头的那人观察了眼烤架上面的肉,还有正在燃烧的火堆,又侧耳听了下林子里的声音,深秋的密林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马儿奔跑的声音会更加明显。   “他们刚离开不久,往那边追!”   说着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其他人也紧随首领身后紧追不舍,不过最后面有一人没有走,而是默默下马去打水把火堆灭了,现在秋冬,天干物燥,不灭容易引发山火。   十几个人骑马飞奔,那马蹄踏在落叶堆上声音简直称得上千军万马,哒哒哒的直冲着前方首领指示的方向奔去。   陆修远跟时云琛坐在高大的树杈上,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默默拉起了弓弦。   刚才他俩骑马走到一半,就狠甩了两匹马一鞭子,让马儿随便跑走,他们自己则是爬上了周围的高树埋伏了起来。   按小少爷的说法就是一味的逃跑太被动,也不安全,还不如赌一把,反正敌明我暗,如果人多,他们就逃,如果人少,他们就打。   于是两个人就爬到了高树上。   随着马蹄踏枯叶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那十几个蒙面人逐渐进入视线。   陆修远举弓瞄准了一个最外侧的人的胸口,余光想看一下小少爷的瞄准的目标是谁,两人别打重复了。   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手一抖,箭差点射出去。   无他,只是太离谱!   陆修远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也只瞄了一个动态目标,而小少爷的弓弦上现在却是满满五支箭!   不过这会也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他见那群人逐渐靠近他们的大树,确定了两人目标不重复后又不断调整起位置。   直到那些人进入了他们之前约定好的距离,两人才一起满弓放手!   瞬间,地下骑马追人的队伍倒下了六个,五个被射中脖颈一击毙命,另一个则是被射中了肩窝。   嗯,那个歪了的是陆修远射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八千!(得意叉腰) 第154章 就是你搁着套娃呢   时云琛五箭全都准确命中脖颈一击致命, 而陆修远那边虽然只是命中肩窝,但在冲击力之下那人还是跌落马下。   再加上那些人疾驰的速度飞快,肩窝中箭的人从马上摔落后, 又被强大的惯性带着在地上翻滚两圈, 撞到了旁边的树干也失去了意识。   所以十二名黑衣人, 短短一瞬间就损失一半的战斗力, 现在只剩下了六个。   同行的队友突然丧命, 等那六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 时云琛又一次举起了弓箭。   不过对方这次有所防备, 只射中了两个人, 另外三个反应快侧身躲开了。   短短几息的时间, 十二人现在只剩下四个, 陆修远看着眼前四人即使带着面罩也掩盖不住吃惊的样子,内心只想说:你们四个被小少爷包围了, 快投降!   不过他这边还没嘚瑟,小少爷那边倒是吹了一声口哨。   听到声音, 震惊的四个人瞬间恢复冷静, 这口哨声估计是在叫救援, 必须速战速决。   四个人不再迟疑, 立刻在背后的箭囊中拿出箭, 瞄准树上两个活靶子。   坏了!   陆修远他们现在正坐在大树杈上,根本避无可避!   慌神时刻, 时云琛从腰间抽出了之前遇刺缴获来的软剑,在箭射出来的瞬间将它们全都打掉。   不过也有一支不小心漏掉的, 那支箭正好贴着陆修远的脸颊射在了他旁边的树干上。   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他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流血了!   时云琛知道现在不能再在树上呆着了, 将软剑塞到陆修远手里:“拿着防身,你自己想办法下来。”   说罢,掏出腰间挂的长鞭,打断了那四人的再度瞄准后,捆住了他们对面大树的树杈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   陆修远刚想提醒对方在马下打马上的人不好打,就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往这边奔来,速度还很快!   难道是救兵来了?   不光他这边猜测,另外那四人听到马蹄声也有些犹豫,他们现在就打不过,等再来一人估计兄弟几个死的更快,那还不如先撤退,回头将情报传送出去,下次再行动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谁能料到这一个小小状元郎的身边竟然有个绝世高手!这消息一定要告诉二殿下!   那四人正准备撤退,回首间却正好看到了飞奔而来的骏马。   那四人内心顿时想骂娘。   对,他们刚听到了马蹄声,就猜到可能是有人来支援,但他们却没料到只的只是一匹马!   他们竟然还没正式交手就怯场了!   可这会他们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就迟疑的这么一会,长鞭已经卷上了两人脖颈直接在马上甩到了天上再重重砸到地上。   此时那骏马已经飞奔到时云琛身边,对方抓着马背一个帅气的转身就已牢牢坐稳,随后在疾驰的马背上瞄准了前方逃窜的两人。   箭无虚发,最后的两人没有跑多远就被射中脖颈跌落下马。   十二个人全都解决,树上的陆修远终于松了口气。   见时云琛已经在拔箭准备消灭物证了,他也不再犹豫,准备慢慢滑下树。   只是在树杈转身的时候,突然看到刚才射到自己面前的那支箭,箭尾的羽毛竟然是代表着大皇子的标志!   阴险!实在太阴险了!   这要是让刚才那些人得逞,杀他的就成了大皇子!他师父师兄又是大皇子手底下左膀右臂,那大皇子直接就可以出局了!   陆修远内心暗骂二皇子那边的人恶毒,顺着树干慢慢滑了下来,他没有时云琛的身手,安全起见只能这么来。   等他成功落到地面,时云琛已经回收了所有箭支。   “竟然还知道回来,这匹马好聪明啊。”陆修远情不自禁摸了摸面前的白马。   时云琛看他的眼神带着点怀疑:“这是逐月啊,你不记得了吗?它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   “逐月?!”听到对方这么说,陆修远终于想了起来,这两匹马就是当初勾埭族投降送的一对良马。   “那追风呢?另一匹黑马呢?”   “一直在家里后院拴着,是你不骑不管不问的……”说着,对方神情还有些怨念,旁边的逐月也冲陆修远打了个响鼻。   噫,嫌弃的躲开。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撤退吧!”陆修远说完,爬上之前那些蒙面人的马背。   他没有像时云琛那样自带马匹,而是直接用了公家提供的,而这些黑衣人的马也是一样,正好减少穿帮可能。   原地的尸体还有之前飞奔出去的空马,肯定引起别人注意力,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咱们也别往里面走了,直接出去弃权吧,再呆这林子里恐怕还有危险。”   说这话的陆修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在他们距离不远处的大树后,一名黑衣人冲着毫不知觉的陆修远拉起了弓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道这两人在埋伏杀他弟兄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黄雀在他们背后!   这人就是刚才留在原地灭火的,等火堆浇灭后才骑马追上来,只是因为此处密林树多,他已经看不见首领他们的背影,只能凭借马蹄声辨别方向,所以走得缓慢。   谁能想到就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让他看到首领他们全军覆没的画面!   对方恨得眼睛都红了,屏气集中注意力,箭尖瞄准不远处的陆修远。   既然杀了他的那么多弟兄,那就偿命吧!   在蒙面人准备射箭的瞬间,敏锐的听到了利器破空声!   对方谨慎的刚想回头查看,就感觉自己脖颈一痛,整个人被箭穿透脖子定在了树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挟弹者,又在其后。   黑衣人一命呜呼,之前拉满的弓箭还是射了出去,只是准头歪了些,射中了马屁股。   坐在马背上的陆修远正想掉头离开,就见他身下的马突然凄惨的叫了一声,整个马就跟疯了一般往前冲。   “阿琛!”他惊叫一声,整个人迅速趴伏在马背上,以免被疯狂的马儿给甩下去。   时云琛也被眼前这突发情况吓到了,连忙上马挥舞着鞭子去追陆修远。   只是不知道这冷箭是谁放的?对方回头看了一眼箭射出来的方向,那边好像有一人被钉死在了树上,难道这人想下手然后被人阻拦了?   不过这会没工夫想太多,还是他家二郎的安全最重要。   马屁股中了一箭,疼痛难忍再加上受惊,马儿跑的格外疯狂,陆修远只能紧紧抱住马脖子,才能勉强保持自己不会甩下去。   他不会驯马,这会也没办法让疯狂的马儿冷静下来,只能保险一点先拖着。   时云琛在后面紧追不舍,对方骑得逐月随是良马,但公家提供的也不算差,更何况在这种应激状态下,逐月追不上也很正常,这可把小少爷担心坏了。   “二郎,你一定要抱稳了!千万不要松手,也不要跳马!很危险的!”因为他们速度都很快,噪音很大,说话只能拼命喊。   “我知道!”   这些陆修远也很清楚,在极速飞奔的过程中,他要是跳下来那就是找死啊。   两人在密林中飞奔,两侧的树木也越来越高大,他眯着眼睛判断了一番,这估计是往荒山深处走的。   身后追着的小少爷都快要急死了,恨不得在失控马上的是他自己!这样自己手里有鞭子也可以捆在旁边树杈上跳下马。   可事与愿违!   他那鞭子又只会杀人,功力还没到能把前面的陆修远安然无恙的卷起来拖到他的马上,那太异想天开了。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之前射中的那一箭一直不停的在流血,随着距离的越跑越远,能明显看到马儿速度有所减慢。   “二郎!那马快撑不住了!你再坚持一会!”   对方话音刚落,那马儿的速度就明显减慢了不少,陆修远心底一松,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那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临时刹住了车。   猝不及防下他就被摔下了马背,不过好在是马停稳后他才落下来的,并没有受什么伤。   只是这马的样子真的很奇怪啊!   陆修远爬了起来,见马蹄不停的原地打转,心中猜测附近可能有比较危险的猎物,所以这马才会如此害怕。   他刚想再度爬上马,跟马一起逃命,就见那不讲道义的马撒提子跑路了。   留他一个人傻站在原地。   听到后面疾驰的马蹄声,陆修远连忙回头挥手让时云琛别再往前面跑了,前面危险,还不知道危险是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对方从后面箭囊里抽出箭瞄准了他身后。   他内心瞬间一惊,难道那东西就在他身后,陆修远赶紧回头,在没看到那个大家伙之前,他还以为是野猪,结果看到那橘黄色的皮毛,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碎。   这竟然是一只成年的大老虎!   头小,身躯庞大,高约一米,身长约三米,此时正低吼着向陆修远这边缓缓走来。   行走间可以看到对方那发达健硕的肌肉,优美是优美,但当自己成为猎物时,就不太美了。   不受控制的吞了吞口水,对上这个家伙,他会死的吧?   陆修远努力站直了身躯,他还记得网上说过的,如果碰到了老虎,一定不能下蹲,还要眼睛紧盯住对方,然后再慢慢往后退。   不过他们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适用,那老虎现在正处于饥饿状态,有猎物在面前,焉有后退的道理。   强有力的虎爪踏在层层落叶上,发出来的音效就像是声声催命符。   陆修远后背撞到了树上,已经退无可退,眼见与老虎的距离越来越近,时云琛那边也射出了强有力的一箭。   半只箭身都陷进了老虎面前的土里。   对方前进的步伐一顿,紧接着数箭射了出去。   对方明显感受到了威胁,注意力瞬间放到了不远处的时云琛身上。   陆修远则趁着射箭的这几秒一骨碌爬上了身后的大树。   刚才埋伏黑衣人时爬树还笨手笨脚的他,现在感受到生命被威胁的情况下竟然几秒就爬到了高处。   几发箭矢射了出去,虽暂时逼退了不了解状况的老虎,但时云琛手中的弓弦也发出不堪承受的声音。   嘭!一声断裂了。   唯一的远程武器也没有了。   秋风萧瑟,像极了他们的心情。   陆修远趴在树上,为树下的小少爷不住担忧。   目前场面还在僵持,在百兽之王的威慑下,逐月怕得不停低声嘶鸣,不断摩擦着马蹄想后退,即使主人不让撤退,逐月也控制不住本能的畏惧。   感受到现场紧张的氛围,陆修远只觉得自己心如擂鼓,不能再这么拖了,这么拖下去不是事,人怎么能打的赢老虎!就算古有武松打虎,那也是个壮汉醉酒之下才能做到的!   更何况这还是小说,是虚构的!   这种情况那肯定是能跑一个是一个。   陆修远想到这边既然是分配给大皇子的狩猎区,那么   “阿琛你听我说,这边是大皇子的狩猎区,对方肯定就在这附近不远,我在树上等你,你先想办法逃跑去搬救兵!”   听了这话,时云琛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笑:“二郎,你不知道吗?老虎是会爬树的?”   陆修远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前世就见过很多老虎爬树的视频!   他们面前的老虎可是三米多长,全身肌肉发达的大老虎!阿琛跟它比起来实在差距过大。   对方的身手明明就有机会逃走,根本没必要留下来,赢得胜算非常渺小,他无法想象在他面前失去阿琛的画面……   “我手里还有你给的软剑,它要是敢爬上来,我就甩剑扎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说到后面,陆修远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开始沙哑:“我会保护好自己,阿琛你听我的先去找大皇子他们……”   时云琛没说话,内心却暗想,他家二郎真是个傻的,自己怎么会抛下他就逃呢,如果二郎真不小心死了,那他也不会独活,还不如拼死一战,大不了两人一起死,也算是生同衾死同椁了。   想他的前半生一直活在明明是个哥儿,却拥有一身怪力被自己姆父周围人厌恶恐慌的视线中,曾经就以为他这一辈子就这样颓废的过去下,没想到竟然还能在平安镇这个小镇子碰到他这此生的珍宝。   从小腿那边拔出了一把匕首,翻身下马,视线紧盯住面前不远处的一双虎目,摆好了进攻的姿势。   时云琛直接用行动在回应之前陆修远的那些话:我是不会抛下你先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5章   看到时云琛跳下马要跟老虎决一死战的模样, 陆修远心里揪得难受。   那老虎他在这树上远远看着就感觉压迫性十足,那跟它正面对上的阿琛又是要承受多大压力。   他真的想让对方赶紧离开这不要管他,可换位思考一下, 如果是自己, 自己肯定也不会走的。   陆修远干脆掏出身后的弓箭, 开始试着瞄准老虎, 只是他没有射击动态的经验, 很有可能会误伤阿琛, 这让他下手很迟疑。   现在的他就非常痛恨自己, 为什么以前没有多花一点时间好好练箭呢!结果关键时刻连帮忙都做不到!   底下的老虎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手里已经没有弓箭这种能给它造成伤害的了, 厚重的前爪在地上磨了磨就低吼一声扑了过来。   速度说是疾如闪电也不为过, 明明面前五六米的距离,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那老虎就已到面前, 一双利爪就扑向了时云琛。   人在体型巨大的老虎面前真的很渺小,对于老虎的蓄力一击时云琛只能往旁边一滚仓皇避开。   人虽然躲开, 但肩膀处的衣服还是被划破了, 时云琛暗自庆幸今天穿的是盔甲, 并没有见血, 不然就麻烦了。   老虎的扑了个空, 撞到了旁边树上,一人环抱的大树被震的剧烈颤动起来, 本就落得差不多的叶子,直接光秃秃了。   用爪攻击被躲过, 老虎围着时云琛走了两步,时不时扭扭头,两条健壮的后腿微微屈起。   这是准备跳跃!   “阿琛小心!他要跳起来了!”这老虎体型这么大, 光体重都估计要五百多斤,要是被扑到,那直接被压死都有可能。   时云琛见老虎后腿一蹬,整只虎弹跳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冲他扑过来,誓要咬断他的脖子。   忙左手持鞭将老虎的脖子勒住,想往旁边摔去,只是那老虎太重,头往旁边一扭就直接挣脱了,对方甚至咬住鞭绳往它那边一拽。   时云琛被拽的一个踉跄,一条膝盖跪地,老虎虽然身躯庞大,但丝毫不影响它的灵活,那玩意见人倒下处在劣势就要再扑。   树上的陆修远胆子都要吓破了,连忙放箭阻拦。   嗖   箭射在了老虎面前两步,对方动作顿了顿,绕开又准备从另一角度发动进攻。   不过好在他家阿琛这会又重新站了起来。   “二郎,你现在还有多少支箭?不用管我全都瞄准老虎射!我能避开的!”   说是这么说,可双方纠缠在一起他是真的不敢乱放箭。   交代完陆修远话后,时云琛又将注意力放回在了老虎上,他虽然天生怪力不假,可跟虎搏斗是最忌近身的,人太脆弱了!稍微被那虎爪碰一下都得重伤。   那老虎一抓一扑两击不成,逐渐没了耐性,将近一米长的尾巴烦躁的在地面上砸来砸去,扬起一小片尘土。   对方似乎是瞅准了时机,又扑过来进行了攻击,这次往时云琛脖子上抓过来的时候,还用上了尾巴左右晃动不停直接封掉了左右后退的路。   避无可避之下,时云琛举起匕首看准老虎的眼睛就狠狠扎了下去。   老虎眼瞎了一只,但时云琛的肩膀也被虎爪狠狠一拍,胸口一闷,差点吐出血来。   扑过来的老虎感受到右眼的剧痛,仰头极度怒吼一声,这么近的距离,时云琛被对方那血盆大口里的腥臭味熏得差点要窒息,再加上那声虎啸,两个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不过他没有犹豫,左手直接一拳砸中了老虎脑袋。   怒吼声一停,老虎被砸的往右边一踉跄,就在这时一支飞箭嗖一声射中了老虎脖子。   顿时血花四溅。   老虎痛的再度发出哀嚎,甚至在地上翻滚想继续站起来。   “二郎射的好!”   时云琛心情瞬间明朗,他见老虎踉跄着爬起来,松开匕首扑到老虎背上就开始狠命锤老虎脑袋。   在这种时候就不能再畏手畏脚了,就得趁它病要它命!   几拳下去,老虎的口鼻中都流出了鲜血,四肢也承受不住体重,逐渐趴倒在地。   见老虎不再挣扎,时云琛还是有些不放心,保险起见他又把脖子上的箭拔出来,然后对着脑袋又狠狠锤了几下,直到老虎彻底没有声响。   这下是彻底解决了。   呼   时云琛从老虎背上站起来,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胸口还是很闷,肩膀右侧也是剧痛不已。   左手抚住胸口,想顺一顺气,却感觉到腿一软,整个人半跪在地上。   胸腔内似波浪翻涌,他怕吓到二郎,想把这口气咽下去,努力了几次,可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口血喷出。   “阿琛!”   陆修远吓坏了,顿时啥也不管了直接抱着树干滑了下来,途中还嫌下落速度慢而松手导致摔了一跤。   可这会也顾不得了,他从地上爬起就向时云琛那边扑过去。   “阿琛你没事吧?”   滑跪到对方身边,动作轻柔的将人揽在怀里,然后拉过对方的手腕,开始把脉。   他努力放平自己的呼吸,调温自己的心态,细细的去感受对方的脉象。   “气血翻涌,脏器受到了震动,稍微有些损伤……”   说完这些,他又小心翼翼的去扯开对方的衣领,检查右侧肩膀的受伤情况。   白皙的皮肤上面直接被拍出了一个淤紫的印记,好在伤在了斜方肌那个部分,并没有骨折,这虎爪要是再往前一点,锁骨骨折没得跑了。   他手指颤抖的又把衣领重新给时云琛拉好,顺便安慰道:“还好还好,不算太严重,阿琛你不用紧张哈。”   对方斜靠在陆修远怀里,闻言,勉强勾了勾唇角。   “傻二郎,到底是谁在紧张啊。”   他看着小少爷苍白的脸色,抿了抿唇,伸手将对方唇角的鲜血擦掉,脸色难看的像要哭一样。   对方也知道陆修远估计吓坏了,谁不害怕呢?之前那么危险,简直是命悬一线。   “不过说真的,二郎你刚才那箭射的时机太棒了,直接射中脖子重伤了老虎,不然它那么壮,我一个人扑上去还真不一定能压制住。”   听对方这么一说,陆修远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不对,刚才那一箭不是我射的!”   “什么?”时云琛也从怀里坐起来,“不是你?!”   陆修远脸色凝重,起身来到老虎的尸体旁边捡起了刚才的那支箭,尾部的标志被毁掉了。   “好像有人在帮我们,却又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   “说到这个,之前埋伏蒙面人的时候没想到还有一条漏网之鱼,那会你的马匹中箭失控,我匆忙间回首好像看到有人将蒙面人一箭钉死在了树上……”   听时云琛这么一说,陆修远内心思绪不断翻涌。   作者有话要说:  停电了,就先这样吧,嘤~ 第156章   救他们的人, 陆修远大概猜出来了。   毕竟他们这边的朋友都是柔弱读书人,唯一有强大武力又能跟自己扯得上关系的也就是那个人了。   会试前在众‘混混’手中救了自己,免了双手被废的悲惨下场, 前两日的飞镖传书, 提醒这次秋猎里面别有文章, 今日短短半天又救了他两次。   陆修远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对方既然救了自己这么多次, 那他也没必要再顾虑那么多, 等出去可以找机会约对方见一面。   只是阿琛现在的伤势……   陆修远将人慢慢搀扶起来:“还能走吗?我们得尽快离开这边。”   时云琛站直了身体, 抚了抚胸口轻咳了两声:“我没事, 咱们先离开再说。”   看到对方眼中的虚弱, 他内心自责不已:“委屈你了, 我们现在就出去弃权回家给你抓药。”   不能再拖了,就算中途退出被人看不起那又如何?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只要阿琛好好地,一切都不重要!   时云琛听了他说这话, 忍不住笑了:“傻二郎, 我真没事, 今天这事闹的挺大, 咱们现在弃权回去目标太明显了, 还是找地方猫着等结束再走。”   对方说完吹了一下口哨召唤逐月。   “可是你的伤……”   陆修远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阿琛这是受的内伤, 肯定是越早治疗越好。   “好了,现在情况特殊你又羽翼未丰, 还是先蛰伏吧,我真的没事。”对方伸手回握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太紧张。   陆修远内心烦躁, 只恨自己现在还太弱小。   吹过口哨后,又过了一会他们才听得哒哒哒的马蹄声,听声音过来的还不是一匹马?   他警惕的扶着时云琛走过去,密林另一侧白色的逐月边往这边跑着,嘴里还叼着根缰绳,那绳子后面牵着的赫然是一匹黑棕色的马。   “这家伙真成精了,竟然还会遛马?”陆修远惊到:“也不知道在哪边拐过来的。”   陆修远扶着时云琛骑上马,他将另一匹马的缰绳继续塞到逐月的嘴里,自己在阿琛背后爬上了马。   这一幕看的时云琛哭笑不得:“它牵过来是给你骑的,你现在这是做什么?”   他在后面搂住对方劲瘦的腰,脸颊在没受伤的那一侧肩膀上蹭了蹭。   “阿琛受伤了,我要坐后面保护你,这逐月它不是会遛马吗?让它继续呗~”   “别闹了。”对方将绳子从逐月口中拿出,干脆拿自己手里牵着,然后一夹马腹离开了现场。   “现场破坏的差不多了,除了凶手没有人会知道这是我们干的。”陆修远说完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两侧的环境,以防再有什么危险。   他们先是绕了个路回到了之前埋伏蒙面人的地方,原本横散在地上的尸体们全都被处理掉了,也不知道是谁处理的,如果不是看到旁边射箭的痕迹,他们都差点辨别不出来这就是之前打架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这如果是二皇子那边过来清理的尸体,那么对方肯定沿着之前的足迹也看到了老虎尸体。   阿琛的存在肯定就暴露了。   如果对方知道他这边有这么武力值这么强的人在,那么下次的袭击肯定不像现在这样能轻松解决了。   他不能再一味地防守,等出去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反击,对方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还不是觉得他是软柿子比较好捏。   他们没在那边待多久,而是继续骑马回到最开始烧烤的地方,现在已经到了下午,目前打算就在那边等到结束好了。   陆修远扶着小少爷慢慢下了马背,将马儿拴到树干上后,他又去重新检查了一下烧烤架。   火被水浇灭了,架子上烤的两条焦黄酥嫩的大鹿腿也不翼而飞。   “这大鹿腿难道被那群蒙面人顺手牵羊了?!”他表情复杂:“什么人啊,连个鹿腿都不放过!”   “就算烧烤架上还有,那也不能吃了,谁知道有没有下毒呢。”旁边小少爷也走了过来。   “阿琛你坐那边等我,溪水里还冰着两条腿,等我清理干净烤给你吃!”陆修远挽起袖子,将压着鹿腿的石头搬开,把肉拿了出来。   时云琛不饿也没什么胃口,不过对方也没制止,只是视线温柔的注视着他的动作。   扒皮,清洗,划几道口子。   陆修远这边刚摆上鹿腿,底下还没开始生火就看见了进来寻人的一群禁卫军。   “陆大人,刚有人说里面混进了刺客,你们有没有受伤?”   “什么?刺客?”陆修远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恐慌:“刺客在哪?你们抓到人了吗?”   几个禁卫对视了一眼:“还没有,不过陛下已经说秋猎比赛先中止,先确定一下官员有无人员伤亡。”   听了这话,他冲旁边时云琛说道:“云兄弟,现在林子危险,不如我们先出去吧,别影响禁卫军们办事。”   然后,伸手将对方拉了起来。   禁卫军也没多怀疑,只是指了指外面出口:“你们去那边登记一下,然后再离开。”   “好,多禁卫军大哥。”陆修远客气的冲他们行了一礼:“你们进去查探也要多注意安全。”   “无妨,陆大人我们先告辞了。”   目送那群禁卫军走远,他内心疑云密布,难道之前的尸体是被其他人发现了?然后对方赶紧出去报告给老皇帝,所以为了臣子们的安全,老皇帝就先取消了今天的活动?   反正不管什么情况,他们是决不能跟今天这些刺客扯上关系的。   回到了之前进场的地方,老皇帝人已经不在了,只有两个宦官还有军队在那边等着看里面的情况。   陆修远拎着自己那少了四条腿的小鹿,脸皮贼厚的在那边登记了陆修远猎得鹿一只。   总不能打猎大半天一个猎物都没有吧?那他们进去干嘛了?这不是招人怀疑?   旁边看守登记的老太监看到陆修远手里小鹿的惨状,打趣道:“陆状元,您这次收获好像运气不太好啊?”   他拎着小鹿晃了晃:“没办法,里面动物都太狡猾了,这只可是我跟云兄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逮到的,当时都正午了,饿的要死,然后就成这样了。”   对方听了这话,笑了笑:“ 陆状元您可真是个妙人。”   陆修远就当对方是在夸他了,笑着在另一侧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身后的时云琛已经听不下去了,内心十分尴尬。   签完字后,他们就可以离开,老太监告诉他鹿可以带走,他在旁边找了个麻袋,将鹿的尸体塞进去。   回去也不一定吃,但放在这边,少了四条腿的小鹿有点招眼,还是带回去吧。   -   回到家后,终于可以放松了。   陆修远将鹿往门口一扔,连忙就扶住了时云琛。   “阿琛?感觉怎么样?胸口还闷吗?”   对方拍了拍他的手:“没事,不用担心。”   走过来迎接的南星一听两个人的对话,再看自己家小少爷的苍白的脸色,整个人顿时慌了。   “少爷你怎么了?伤到哪了?”   “南星我没事。”时云琛这边刚安慰了一句南星,旁边陆修远就连忙打断。   “南星你先把那小鹿看着处理了,阿琛现在不方便讲话,有啥想问的等会我告诉你。”   吩咐完南星,陆修远先将人扶回寝室躺着。   小少爷不想上床。   “我先坐椅子上吧,衣服没换也没洗澡呢,上床被子就脏了。”   陆修远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对方还纠结这个,连哄带抱的将人带到床上,掖上被角。   “你先躺着休息,大不了一会我再收拾换新被子。”   将人安置在床上,他先是检查了对方的脉象,确定没有加重后,起身来到旁边的书桌上开始研磨提笔写药方。   外面南星把鹿肉放厨房摆挂上,弄完后就一路小跑来到他们这边寝室。   听到南星敲门,陆修远拿着药方过去开门:“阿琛受伤了,南星你拿着这几个单子多去几家分开买。”   “哦,哦。”对方愣愣的接过又去抓药。   他则是趁着这会又找出家里储备的人参含片,先给小少爷含上一片,然后去厨房打了温水,过来帮对方擦手擦脸。   “现在天还早,先稍微擦擦,等吃过药后晚上睡觉那会再洗澡。”   时云琛虽然很想去洗澡,但是望着陆修远担忧的眼神,最后也是默默点头。   换了几遍水,将脸上的易容洗掉,然后又手擦干净后,陆修远又换了一盆清水端了进来。   “诶,不是已经擦过了吗?”对方疑惑。   “这个井水用来帮你冷敷一下伤口。”   像时云琛的这种伤口处理,现在是不能揉的,伤口二十四小时内冷敷,二十四小时过后再热敷,这都是有讲究的。   他侧身坐上床,将人揽在怀里,然后轻轻解开了对方的腰封。   小少爷脸一红:“我手没受伤,能自己脱……”   陆修远解中衣的手一顿,在外衣脱/掉后又继续把中衣也掀了。   衣服四散开来,对方的身体一展无遗。   时云琛的皮肤本来就特别白,还是那种怎么晒都晒不黑的冷白皮,像这种皮肤只要留下一点点伤口,就会特别明显。   原本白嫩的肩头,后半部分一大片青紫,看起来实在触目惊心,甚至比中午那会还要严重。   眼前这副画面让陆修远心都揪了起来,放在肩头上的手指都不敢去触碰。   “还痛吗?”他的手避开伤处,在周围白嫩的肌肤那边轻轻摩挲。   许是觉得痒了,时云琛还笑了笑:“早就不痛了,没事的。”   这算什么,自己以前受过不少次比这还严重的伤,当时也没什么感觉啊?不过这话还是别说了。   “有点凉,你忍一下。”   陆修远从旁边水盆里将浸泡的毛巾微微拧干,然后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敷上了毛巾,他就将人抱在怀里,脸蹭了蹭对方脸,然后静静发呆。   时云琛觉得自家二郎安静的有点怪,于是转过头望了一眼。   陆修远此时正紧盯着床前的水盆,眼底晦涩不明。   “二郎?”小少爷主动蹭了蹭他的脸颊。   陆修远这才回过神来,双手捧住了对方的脸,满脸自责的呢喃了一句。   “阿琛。”   连累你受伤,对不起,他轻轻的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含情/欲,有的只是无限怜惜。   “我会为你报仇的,那些人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没关系的二郎,能保护到你我就很开心了,有些事要慢慢布局,急不来的。”   感受到陆修远的情绪不对劲,小少爷往他这边蹭了蹭。   对方眼睛微闭,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主动将唇献了上来,笨拙的用心上人喜欢的方式安慰着他。   明艳,张扬,爱的纯粹。   这是他陆修远最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第二更估计挺晚了 第157章   哄着时云琛喝完药睡下, 陆修远让南星在一旁好好守着后,便趁着天还不算太晚直接去吴府找他师父。   今天秋猎,能去的文武百官都去了, 年老去不了的都在家休息, 陆修远进去的时候, 他师父和师兄都在客厅喝茶。   两人看到他的来到后都挺惊讶的。   “晚上不是还有烧烤聚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修远阴沉着脸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经过全都给两人说了一遍。   从入场没多久的蒙面人追杀, 之后又有马匹被人攻击失控奔入大山深处, 最后遇到大老虎的九死一生的过程。   “秋猎怎么会有老虎?”他师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为了保证官员们的安全, 野猪都不会放进去的,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闹市公然行刺, 现在的秋猎十几个蒙面人, 不说老虎是不是他们的布局, 光凭这两点就能感受到对方是多么想除我于后快。”   他轻轻的敲了敲桌子:“一味的退让没准对面还觉得我们怕了,不能让他们再这么肆无忌惮下去了。”   “师弟说的对, 不过师兄觉得这事还是要告诉大皇子,让他来想办法, 毕竟我们追随他奉他为未来之主, 现在却遭遇这种情况, 需要要他拿出来一个态度。”   有时候上面人不表态, 外人觉得你可能不受宠不在乎, 所以才会肆无忌惮下手。   陆修远听了他师兄这话,觉得有些不赞同, 看对方行事这么嚣张,就算大皇子表态又有什么用?更何况按对方那性子, 关键时刻不拖后腿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老首辅揪着自己的胡子神色有些凝重:“二郎这几次遇险,第一次如果中招别人可能觉得是你掺和进了别人恩怨中被误伤,第二次刺客中招的话你说刺客箭上标志是大皇子的, 想嫁祸给大皇子,最后那老虎也是大皇子手下的人负责看管的,反正对方狡猾得很。”   “这让老夫想到了赵侍郎,也就是那位赵家族长,他行事一向狠辣从不拖泥带水,恐怕也正是这样原因损了阴德,一辈子就一儿子还少亡了。”   听到这里,陆修远想到了平安镇卖假人参的赵钰,坑害百姓吃人血馒头,丧尽天良,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师父知道那赵族长儿子赵钰的事情吗?”   老首辅见他能将对方名字能完整叫出,神情微微惊讶:“二郎你认识他?之前那赵钰在京城强抢民女最后还杀人封口,这事还没曝光出来让赵族长给压下了,人也送到偏远地区,打算过两年风波过去了再接回来,结果两年前意外逝世。”   意外逝世吗?   陆修远内心嗤笑,这赵家好大的本事,当时刘巡抚审的案件明明就是贩卖假药造成严重负面影响才斩首的,结果这案件没能传到京城?   “难道这赵钰的死另有隐情?”他师父见他神情不对连忙问道。   陆修远将两年前赵家在平安镇一手遮天,然后公然用商陆冒充土人参便宜卖给周围百里、千里的百姓,吸百姓血的事情一说。   师父师兄两人都很震惊:“本以为赵侍郎这个老狐狸就够狠毒了,他这个儿子也不遑多让啊。”   他端过了旁边未动的茶盏饮了口茶:“我们现在虽然动不了二皇子,但是给赵侍郎找找麻烦还是可以的。”   “二郎你打算怎么做?为师直接奏本参他吗?”   “师父,我们不出手,这事你们不用操心,我会找人将赵钰的罪证送到杨御史房间,对方硬骨头一个,一张口谁都敢喷,相信他看到这种种罪行,次日的早朝你们肯定就有热闹看了。”   他师父师兄对视了一眼:“那这事师父明天去跟大皇子说一声,让对方好歹表个态度。”   闻言,他追问:“然后呢?他又能做什么?能保护我吗?”   这几次遇险每次救他的除了阿琛就是那个神秘人,他和师父师兄们要追随的大皇子却从没有出现过!   听了这话,他师父师兄神色也很为难。   陆修远知道师父他们的性格,这事也怪不到这边,他们本身就不擅长这些,再逼着他们老实人有些强人所难。   他只能感慨老皇帝用人之术还是很厉害的,这要是个厉害的首辅,大皇子二皇子那损样,估计早就自己把控朝纲了。   “让大皇子知道我是因为他被刺杀就好了,一定要说清楚,对方不光杀我,还将罪名嫁祸到大皇子他的身上,其他的也不用管了,我会自己来。”   陆修远经过今天阿琛受伤事件,脾气有些燥,已经尽量控制了,可跟师父他们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火药味。   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他又冲两人行礼道歉。   “师父师兄抱歉,今天我脾气有些控制不住……”   对方也很理解,短短一天时间,经历了三次鬼门关,是人都不会那么快平静下来的。   “二郎要不今晚在这边住下?师父和师兄陪着你。”   “不了不了。”陆修远连忙拒绝,“阿琛还在家呢,我一会就回去了。”   一听他说这个,他师兄就羡慕的长叹一口气:“你师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这边呢,等这边事情彻底安定下来就接她们娘俩一起来京城。”   只要聊到家人,陆修远的心情就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等这边安稳了,再过两年小侄子读书后,我一定要把娘她们接过来在京城好好玩玩。”   想到家里的张氏,他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之后又跟他师兄聊了会家里的事情,他便准备告辞离开了。   “师父师兄,阿琛还没吃晚饭,我怕他醒来看不到我会着急,今天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两人要送他出门,陆修远连忙伸手拦住了。   “不用送不用送,我自己回去就行……”   “哦对了!阿琛的实力估计通过今天这次行动恐怕要被赵族长他们知道了,还有那大老虎,现在被打死肯定会问罪于大皇子,之后朝堂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看着对方应下后,他这才离开吴府。   只是这次事件却没像陆修远想象的那般发展。   原以为对方会拿之前的刺客和老虎说事,在朝堂上栽赃嫁祸大皇子,却没想到他等了一天,两天,三天,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好奇之下陆修远又让小少爷的人打探了一下,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刺客事件因为刺客已死,线索中断没再继续调查下去,那老虎更离奇了,直接是病死的,别的信息什么都没有透露。   这有点反常,按二皇子的性格肯定会拿大皇子那边照顾不周,导致老虎死亡,只要稍微挑拨一下……   关键就是没挑拨。   其实也不是二皇子这边不想去找茬,只是他们都以为这老虎是三哥打死的。   毕竟二皇子手底下明王跟赵族长不对付很多年了,这些年经常互相坑害对方。   “京城力气大到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也就你明王一人,这事难道你还能狡辩?”   “而且狩猎途中你还恰巧消失了一段时间,这你怎么解释?!”   这次行动不但失败,还折损了数十名私兵里的精英,赵族长每每想起这事就心痛得不得了。   “我培养了那么多年的人!全都是文武双全的精英啊,结果全都被打死了!”   赵族长越说越气:“不过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怎么能逃脱还顺便全都灭口的?”   对方怀疑的看了眼旁边的明王一眼:“老虎是你打死的,人会不会也是你杀的?”   明王面无表情,即使被诬赖说故意破坏赵族长计划,他神色也不见丝毫紧张。   “都说了去烧烤去了,我回来还带了两只烤鹿腿你又不是没看到。”   “烤个鹿腿要消失那么长时间?”赵族长明显不信。   对方无辜的摊了摊手:“你要是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   “你!”这解释跟没解释没什么区别,听着还更能挑起人的火。   赵族长冲旁边高位上的二皇子告状。   “二殿下,您看看!您看看这嚣张的样子!那陆状元瘦弱不堪,这都能活着出来,明王肯定不是无辜的!”   “赵侍郎,你行不行?不行换我?”   明王不耐的用小拇指抠了抠耳朵:“不过就一书生,你看你耗费了这么多人力都没成功,我看还是算了,赶紧把这机会让给我吧。”   “你想得美!”赵族长快气炸了,“下次老夫肯定不会失手了!”   上面的二皇子见赵族长气急了,这才不轻不重的责备了几声明王。   明王这才面容一肃,不再跟赵族长继续扯皮斗嘴,而是侧过身去上前两步,站在二皇子的下位,头微微低垂。   对二皇子表现出了一副绝对的忠诚。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8章   既然确定了要对赵族长下手, 陆修远就让人出去打探对方的消息。   只是可惜老狐狸实在狡猾,除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抓不到其他把柄。   不过从他儿子赵钰那边下手, 也能让他扎心一次。   陆修远找人打探的消息是之前赵钰在京城强占良家妇女, 最后还杀人灭口的事情, 原本听他师父这么说, 他还以为受害者只有一位, 没想到底下的人打听完, 对方竟然杀了得有数十个!   最后一位受害者是陪同丈夫来京赶考的, 被害死后丈夫去京兆尹那击了鸣冤鼓, 要状告赵钰。   可恨那京兆尹被赵家提前打过招呼, 现在见了人直接说那举子状告不符合规矩, 鸣冤鼓不是随便敲的,必须有重大事件才可以, 并且敲完后还要打一百大板才能审理案件。   那举子知道一百大板的规矩,可那是禀明完案情发现报案人无理取闹才会打的, 自己明明有理有据, 为自小青梅竹马的发妻鸣冤, 京兆尹为何要提前打。   但举子也没有办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孤身在京,无依无靠, 只能官府说什么就怎么做,然后当堂就被一百大板打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对方也是条汉子, 最后愣是撑着一口气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要请京兆伊帮忙主持公道。   可惜对方运气不好,碰到的都是一丘之貉, 那京兆尹在人死后就直接结案了,赵钰什么事都没有。   赵族长也知道最近儿子在京城拉的仇恨有些大,就送去了偏偏的县镇去躲躲风头了。   知道赵钰之前在京城做下的事后,陆修远对他们这对毒瘤真是厌恶至极,好在那小的早两年就死了,也算是为百姓除了一大害。   他将这些案件,对方做下的事件,全都用了另一种表达方法写到信上。   首先举子那小两口,陆修远用举子同乡人的口吻。   他们是同乡的同窗,三人自小交好,原本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一对,结果在进京赶考时直接被嚣张跋扈的赵钰看上,当街强抢而去。   可怜他们无权无势,只能每日每夜的去赵府求人放人,当牛做马来世衔草结环报答,钱花尽了人都没见到。   直到半月后那青梅残破的尸体被当做垃圾一般被丢出门外,摔到举子面前。   “喏,你们不是要吗,还给你们。”   这话以及当时的屈辱,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的同乡受不了发誓要赵钰偿命,于是就去京兆尹那边敲了鸣冤鼓。   之后就是被赵钰买通的京兆尹故意一百大板把人打死,将这件事给彻底压了下去。   陆修远用的第一人称,让读的人切实的感受到这血淋淋的真相,见证被强权霸凌下一个举子的愤恨一生。   除了这个,他还写了平安镇对方售卖假人参的事情,虽然当时刘巡抚他们回收的及时,但再回收之前,肯定有的家庭已经受害了,不用去问就能想象出这是一场多么揪心的惨案。   这次他用一个孝子的身份为主角,对方也是读书人,家里为供他读书紧衣缩食,结果母亲劳累过重身体垮掉了。   对方书也不念了,跟着大哥一起去做苦力赚钱,好不容易一家人凑到一些钱,结果却买到了假人参,明明是为了救人,结果却因为假药反而害了亲人性命,这是多么痛心的事情。   这些故事虽然是陆修远虚构的,但又不算是虚构的,毕竟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只是让他换了一个方式呈现了出来而已。   就这么写了几个赵钰的事件后,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胸口气血翻涌,被气得!   虽然赵钰已死,但人死了还能鞭尸,对方犯过的过错不能就此揭过。   原本陆修远只是想拿赵钰这事来攻击赵族长,可这几个案件写下来后,心思已经不单是攻击赵族长了,而是让当初的事件真相大白,还别人一个真相。   哪怕有些人已经收不到了,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用不同笔迹将这些故事整理后,又附上了证据若干,然后找了身手好的人连夜将信件打包丢到杨右都御史的书房。   御史这个官职是执掌监察官员的一种泛称,算是朝堂中百官的监督员,属于言官,骨头硬,看到哪个官员言行出了问题就大胆出击在朝堂上犀利的指出批评。为皇帝的耳目风纪之臣。   御史才不管你是那一派,只要出了错误,哪里被抓住了小辫子,那第二天早朝就要小心了。   杨右都御史,御史台的长官,直接将罪证摆到他面前,对方这次肯定不会放过赵族长。   果然。   两天后,杨右都御史底下的人调查过了这些事情全部属实后,次日就连参数本,将赵钰、赵族长状告到老皇帝面前。   早朝时,老皇帝大怒,直接将折子摔到了赵族长的面前。   “赵侍郎,此事你作何解释?!”   赵族长还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不过看老皇帝发这么大火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对方内心忐忑的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来大概扫视了一眼,紧接着心跳漏跳了一拍,捧着折子的手也不断发颤。   怪不得从早上他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原来是在这边等着他呢!   这会也来不及想到底是谁将这些事情捅到了皇帝那,赶紧跪下开脱罪名才是真的。   赵族长直接伏地而跪,不停的磕头,直到额头一片青紫流出鲜红的血液,对方这才眼含热泪的抬头请罪。   “子不教,父之过,杨巡抚杀得好啊!为民除害!罪臣无可辩驳。”   老皇帝在上位冷哼一声没有讲话,只是神情仔细的打量着赵族长的表情。   赵族长老眼泛泪,涕泗横流:“罪臣之子犯下滔天大罪,当时罪臣想直接让这孽畜给惨死的冤魂偿命,可怜拙荆怜惜这独子,背着罪臣就将人送了出去,等我再有孽畜的消息时,对方已经被刘巡抚就地正法了。”   “这孽畜终于为他所犯下的错偿了命。”   听到他的狡辩,老皇帝随手就将桌边的砚台砸了下去。   “这么大的案件,赵侍郎你好大的胆子,说拦就拦下了,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了?”   砚台扔下去,赵族长动也不敢动,放任那东西砸到自己的肩膀上,整个人只能咬牙硬撑着。   老皇帝也知道对方就是一个小小侍郎,也没有拦案件的本事,这事多半是他那好儿子做的,在这方面他也不好深究,干脆一个砚台就此揭过。   不过隐瞒案件这里可以揭过,但赵钰做的事却还需要一个交代,不然难消众恨。   “赵侍郎,对于你那好儿子犯下的这些滔天大罪,你觉得如何处理比较好啊?”   听到这话,那赵族长哭的更凶了:“罪臣知道这事后,就赶紧派人给了那些受害者银子赔偿,保他们以后生活无忧,逝者已逝,罪臣能做的就是道歉争取受害者原谅,然后给他们自己能给的最好生活……”   “罪臣知道再多的补偿也挽回不了那些人命。”对方又开始磕起头来,“只要陛下吩咐,不管多么难得要求,罪臣也会竭尽全力去完成,就算散尽家财牺牲我这把老骨头也在所不惜。”   赵族长很狡猾,赵钰死了就死了,对方直接将事情的矛盾转移到赔偿上面了,将赵钰从案件里摘了出去。   “陛下,臣有话说。”   站在另一侧的杨右都御史行礼道。   老皇帝一看说话的人,双手背在后面,开始了看戏模式:“杨爱卿请讲。”   “赵侍郎说那么多有什么用?那些受害者的亲人最需要的不是赔偿,而是案件真相大白,还他们公道,用法律惩罚施暴者!”   对方话音刚落,赵族长动作一顿。   “真相大白老臣支持!只是那孽畜都死了两年,没有办法再问罪了,当务之急还是做好受害者家属的赔偿才是最首要的。”   “怎么会没有办法问罪呢?”杨御史俯视了一眼另一侧下跪的赵族长,眼底带着识破对方小伎俩的不屑。   “赵侍郎您忘了有鞭尸这一刑法?” !!   杨御史话音刚落,底下跪着的赵族长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向头部涌去。   他恨极了!   他独子被砍头死后都没个全尸!自己还未帮独子报仇,那些人就揪着这些把柄要鞭尸!   打他独子尸体的主意,这比要杀了他还更令人气愤。   赵族长气的头痛欲裂,胸口气血翻涌,终是忍不住一大口鲜血喷出。   他手指颤抖的指着杨御史。   “杨,杨右都御史,侮辱尸体,你这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对方毫不在意他的指责,反倒言辞犀利的质问。   “狠毒吗?那被赵钰害死的那些人的公道何处讨?赵侍郎不会觉得给点钱就能将这事抹平吧?这里面被害死的除了那些无辜女性,还有能为我庆国做贡献的举子!”   “对方能从镇子考到举子,足以证明这是多么优秀的人才,而你那好儿子就这么直接将人残害了,为我庆国损失了人才!这让天下读书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举子赴京赶考就连目无王法的山贼流寇都不敢打这些人的主意,因为对方知道一旦打劫或杀害了举子,朝廷损失了人才,会派军队过来将他们全部剿灭,为举子报仇。”   “正因为这种威慑力在,那些流寇才不敢下手,而你儿子利用手里一点点权势就能将寒窗苦读数年的举子不声不响的残害,死后还讨回不了公道,你觉得就赔一点钱这事就算解决了吗?”   赵族长听的眉头不断抽动,这杨右都御史犀利的言辞就像是利剑扎到身上,他气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   对方看到他这样子,停下了质问,语气关切道:“赵侍郎这是怎么了?事情还没出结果,别一会直接昏倒了啊。”   赵族长宽广袖子下的手指愤恨的紧紧抠住了地面,望着杨御史的眼神带着嗜血的仇恨。   “孽畜是有罪,但还不到鞭尸的程度吧……您行事如此极端狠毒,就不怕这罪业报复到家里人身上?”   闻言杨御史哈哈大笑两声:“多谢赵侍郎关心,本官家中儿女双全,男聪明女贤惠,倒是您啊,这么多年就一个儿子,还犯下这大罪过早早死无全尸的少亡了,您看这是不是就刚才说的那个什么罪业啊?”   这话实在扎心,底下跪的赵族长看着杨御史嘲讽的表情,身体再也坚持不在,直接气急攻心,一口血喷出后昏倒在了大殿内。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9章   赵族长昏倒后, 旁边的人掐了几次人中都没能将人掐醒,无奈只能将人先拖下去找御医过来看看。   别这边结果还没出人就死了。   当事人的亲属不在,接下来的舞台就全都是杨御史的了。   对方列出庆国法律数条, 来指责赵钰此次的罪过。   “赵钰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对方如此目无王法, 不开棺大晒鞭尸的话, 等案件公布出去, 很难消众人之恨啊!”   老皇帝对赵钰也没什么好感, 对方触碰了他的底线, 坑害了他庆国人才, 还贩卖假药吸血百姓, 这种蛀虫随便处置他都不在意。   于是在老皇帝的默许下, 几日之后会重新审判此案, 包括之前的京兆尹也跑不掉。   -   等吴师兄下早朝后,就迫不及待的将陆修远叫去了他房间, 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对方笑着给他模仿早朝上那赵族长脸色是如何的难看,表情是多么气愤, 心痛的面目狰狞了还要说杀的好。   听到老皇帝对赵钰的处置, 果然不出他所料, 反正人已经死了, 鞭尸就鞭尸, 只要能平众愤就行,老皇帝才不在乎那赵钰是谁。   知道了后续结果后, 陆修远又打听了一下赵族长的消息。   “对方人现在怎么样了?醒来有没有中风?还是跟以前一样?”   他师兄摇了摇头:“退朝那会对方还没醒呢,估计这次刺激的挺严重的。”   呵, 他嘲讽的笑了一声:“那可不,唯一的儿子马上要被鞭尸了,他能不难受吗?”   这父子俩从里坏到外, 就应该遭天谴,那赵钰现在被鞭尸,那个赵族长做了这么多坏事,以后也跑不了他的。   陆修远清楚的记得他两位师父都是受他们所害,再加上前两天阿琛的受伤,这些一点一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全部都会跟对方一一清算。   他现在虽然还扳倒不了赵族长,但可以利用他那已故的独子大做文章,大肆宣传。   想到就做,当天回家陆修远就写出了若干个小道新闻。   将赵钰做的那些罪过全都揭露出来,然后再备注上鞭尸日期以及地点,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但京城以前受到迫害的受害者到死也不会忘记赵钰这个名字。   他要广而告之,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让大街小巷都在讨论鞭尸这件大喜事,让赵家族长不能出门,只要一出门就能听到百姓们笑呵呵的讨论自己儿子被鞭尸的事情。   弄好了这些消息后,他找人做好伪装去散播消息。   于是,在家中躺了大半天才悠悠转醒的赵族长,一睁眼就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对方脸都被憋的青紫,就像是那些窒息喘不过气的将死之人,旁边的小厮吓极了,连忙快速的帮对方拍击后背。   片刻后,赵族长才彻底缓过来。   “可怜我儿!!”对方气愤的砸着枕头,“是谁?!到底是谁?!”   将手边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扔出去后,赵族长终于安静了下来,对方瞪着那双充满红血丝的老眼,脸色扭曲,咬牙切齿道:“陆修远!这血海深仇!你给老夫等着!!”   赵族长这边恨得眼睛都快滴出了血,那边后院刚收到消息的族长夫人就哭着跑来了屋子。   “老爷!!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对方常年呆在后院不出门,消息闭塞,只是今天这消息特殊,出门采办的丫鬟也不敢瞒着,赶紧告诉了自家夫人。   族长夫人脸上的妆容都花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出的主意!钰儿的命已经够苦了!这丧尽天良的竟然还要鞭尸!老爷我不活了啊!让他们要打就打我吧!”   赵族长本来就被气的半死刚醒来没多久,现在看到自家夫人又是这么闹腾,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你能不能别吵了!哭能解决问题吗?!我要是能阻止我能不去阻止吗?!”   “那也不能鞭尸啊!呜呜呜我可怜的钰儿啊!!”族长夫人哭的凄惨。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赵族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你,现在就去收拾一下家里稀罕的东西,全都给宫里那位送过去,让她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看看有没有办法挽回!”   一听到或许还有救,族长夫人脸上顿时大喜过望!   “等着!我这就去收拾东西进宫!”   族长夫人一走,赵族长也不在需要伪装,愤愤的锤了一下床铺,召唤了手下进来。   “之前的计划提前,今晚!今晚我就要陆修远他们偿命!!”   手下人领命出去,赵族长则是起身来到窗前,看着柜子两侧碍事的花瓶,暴虐之心忽起,几下就将它们全都摔碎在地。   以此来发泄着心中翻涌不断的怒气。   -   是夜。   今儿是月底的最后一天,也被称作晦月,无月也无光,街道上一片漆黑。   古人有云:晦,月尽也,不宜出门。   陆修远忙完今天的活,早早吃过饭就回房间了,只是他现在还没睡。   因为要给小少爷讲睡前故事。   时云琛养伤的这些时日,他那是伺候的相当精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无聊了还能讲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听,所以对方这段时间那是过的日子简直是做神仙都不换!   陆修远现在正坐在床头,怀里揽着小少爷,正边讲故事边摩挲着对方那双白嫩的手。   “那哥儿一看自己穿到了自己写的话本中,还成了剧情中期就要死的反派炮灰,顿时不甘心了,他可不想死,于是就去接触还未成年的主角,想雪中送炭一番,然后等对方成为朝中权臣的时候好放自己一马,结果谁曾想这几次雪中送炭,送着送着,自己就被男主给惦记上了……”   他讲的滔滔不绝,对方听的津津有味。   讲到最后陆修远嘴皮子都要起皮了,小少爷却还丝毫不见睡意。   他顿时卡住不讲了。   对方听着听着没声了,连忙坐正看向身后人:“二郎?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他一脸复杂的望着眼前人那正听得起劲的表情:“不是你说的,听完两个故事你就睡着了,这都第四个了……”   诶?有吗?   时云琛小脸微微一红,然后使出自己杀手锏。   啵~   双手扶着陆修远,整个人凑到怀里啾咪了一口。   “等二郎讲完这个故事我肯定就睡了!”   得,继续讲吧。   他整理了一下头绪,刚想接着刚才的故事说下去,就听到他们房顶的瓦片轻轻响了几声。   那声音很小,听着不明显,就像是猫儿不小心踩到一般。   但因为经历过几次鬼门关,现在听着这动静,下意识的有的最坏打算。   时云琛脸色变了,冲陆修远使了一个眼色。   他动作迅速的掀开床帘就将床头那盏小灯吹灭了。   两人动作轻微的下床,鞋也没穿,光着脚轻轻的来到房间门口。   院子外面很安静。   “咚!咚!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两人仔细听了半响,除了外面的打更声,别的一丝动静都没有。   正当两人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他们房顶上突然跳下了两个人,正好落在他们的房门口。   看到门外的人影,陆修远瞳孔一缩,心顿时就提了起来,他望了眼对面的时云琛。   对方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继续在暗处盯着黑夜中那模糊的影子。   陆修远摸了摸身上,一件武器都没有,此时外面正黑,他们在房间内也看不到院子的动静。   这会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办法,于是沾了一下口水,在旁边的窗户纸上轻轻戳了几下。   ……好家伙,这窗纸是防水的轻轻的戳不开!   旁边的小少爷看到他的动作,忙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打草惊蛇。   正当陆修远纠结这窗纸要怎么弄破时,他旁边约三十公分处的窗户纸上,突然被人用利器轻轻划开了一个小洞。   他紧盯着那个小洞,还在想这是做什么时,一个细细的竹管就在小洞那边塞了进来。 !!!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人放火居家必备的神器迷烟??   此时旁边时云琛已经掩住了口鼻,并且疯狂冲他这边使眼色。   他这边险险的刚遮住,就见那竹管里往外不断冒出一缕缕青烟。   小少爷手放在了门栓上,刚想来个出其不意,打外面人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就看到陆修远好奇的伸出了手指。   然后将那个竹管出口堵住了。   一息后,外面刚才吹迷烟的那人挣扎了一下就昏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看电视每看到这种场景,我就忍不住幻想如果将这玩意堵住,喷的烟雾被倒吸回去,外面的人是不是就要被迷倒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160章   往房间内吹迷烟的人都没来得及挣扎, 就身板一挺昏倒在了地上。   事发突然,旁边另一个望风的一见同伴倒地,连忙过去查探情况。   刚刚触碰到肩膀, 那人就见房门在里面打开, 不可置信的瞪着房间里面的那两人, 对方是怎么知晓的?!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提醒房顶上的同伴, 咔嚓一声, 脖子就被扭断了。   陆修远看着刚才还正对着的刺客, 现在就剩个后脑勺背对着他们, 不禁打了个哆嗦。   看着还有点诡异啊。   扭断脖子后, 时云琛没有迟疑, 在门后摸出了钩镰枪一步就跨出了房门。   来到走廊, 他们院子里暂时没有人,但能看到前院有隐隐的火光闪现, 还有匆忙的脚步声。   这是想放火烧了他们!   房顶的人估计也听到了刚才的动静,从上面跳下了八九个蒙面人, 落到了他们院子, 对方看了一眼地上两个同伴后, 举着剑就冲了过来。   时云琛左手提钩镰枪, 一个人就冲了上去。   冷兵器的碰撞声给这个寂静的夜更添肃静, 整个夜又黑又静,这片空间像是被世间独立, 这院子恐怕现在清醒的人就他们两个,其他人应该都中招了。   陆修远想到旁边耳房睡的南星, 一会外面火就烧到里面了,连忙快步过去把门踹开。   那些蒙面人的目标本来就是陆修远,现在见他行动, 连忙有两个从时云琛那边撤了出来,举着剑就往他那边冲。   陆修远冲进房间,看到后面两人目标明确的指着自己就来,连忙反手关上了门。   他来到床前晃了两下南星没反应,这会外面的门也被踹开,时间紧急,他只能使劲掐了一把对方的大腿根。   “嘶!”   南星被痛醒,刚想张口骂人,就被劈到眼前的剑光吓蒙了。   陆修远拉着人踉跄着躲开,随即将周围的板凳啊一些能拿的东西都砸向背后,两人仓皇的跑回院子,剩下七个蒙面人已经倒下了三个。   旁边时云琛见身后两蒙面人马上要伤到陆修远的,连忙用脚挑起脚边尸体手里的剑,甩了过去。   说实话看到一把剑冲自己飞过来还是挺害怕的,不过既然这剑是他家阿琛扔的话,他还是保持现有姿势逃命比较好。   果然,剑身擦着他们耳边呼啸而过,然后刺到了身后其中一人的胸口,给陆修远争取了不少时间。   前院不知道有多少人,他让南星先找个安全地方躲一下,一会解决完这些事情再一起过去。   他自己则是跑去了旁边的小厨房,剩下那人也紧接着跟了进去。   小厨房内空间狭小,那刺客看陆修远自投罗网般冲进去,内心一笑,正好瓮中捉鳖。   谁知他这边人刚进去,就被辣椒面与胡椒粉的混合物喷了一脸。   不受控制的捂住双眼,那人痛的失声惨叫。   眼睛里灼热的剧痛,再加上鼻子不受控制的打喷嚏。   让他整个人都要懵了。   陆修远见状,知道机不可失,连忙拎过旁边还没劈砍的木柴,直接对着那人的脖子就死命的砸了下去。   两棍子下去,那人就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他还记得外面时云琛内伤还没好,赶紧在厨房角落里翻出了劈柴刀,给地上的人补了一刀后扛着就跑了出去。   这会院子已经只剩下一人,陆修远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小少爷的武器被那人双刀架住。   远程被近战抓到贴身机会,武器还被压制,那可是非常危险的!   他这边担心的心刚吊起来,就看到小少爷直接放弃武器,一拳将人砸飞出去两米左右的距离。   对方倒地后,一脸不敢置信的捂着胸口爬起来。   肋骨都被打折了,这得是多大的力气,枉他以为对方不善近战,还逼着贴身搏斗。   原来他这是在找死。   时云琛没有给对方机会,迅速捡起地上的长/枪掷了过去,那人被穿胸而过,挣扎了两下就没了声息。   这会外面的大火越燃越烈,三人刚想往前院去,就正好撞到前院纵火的一堆人,对方现在正扛着油桶跟火把往后院冲。   两方面对面碰上,那些人没想到在后面放毒的兄弟竟然全都死了,楞了一下。   时云琛拎着手里的钩镰枪就冲了上去,不过他的目标不是这些人,而是对方肩膀上抗的油桶。   木桶被锋利的枪尖挑开,里面的油顿时四溅开来,那油滴落到旁边的火把上,瞬间窜起了大片火光将这边小片人直接包围住。   那些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全身就被烈火烧了一个遍,下一秒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另一侧的人扔下手里的器具,直接拿剑冲了上来。   那些人攻击的旁边的陆修远,毕竟这人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只是那时云琛的长/枪实在是太烦人,每次差一点就要刺上去,就总有碍事的枪给挡了回去。   在武器被挡住的时候,陆修远也不闲着,撩阴腿用起来,也可以废掉一个人的大半作战力。   这么来回几次,那些人干脆放弃了进攻他,反倒开始认真围殴起了时云琛。   这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那些蒙面人看到自己同伴被一杆长/枪直接挑飞的时候,脸上的面罩都掩盖不了他的惊讶。   这侍郎大人给他们的情报有误啊!   说好的只会耍花枪身娇体弱的一个小哥儿,为什么单手就能将人挑起来?!   还是左手!   就这么仔细盯了一会,那人突然好像发现了一个破绽。   那哥儿右手好像受了伤,他们打得这么激烈,都没见对方使用他的右手!   “兄弟们,他右手受伤了,给我攻击他的右侧!”   话音落地,所有人眼睛一亮,视线都盯住了时云琛一直垂放的右手,手里的武器也冲着右边的死角发起进攻。   身后的陆修远一看那些人凶狠的样子,心又提了起来,阿琛伤势还没好,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会受伤。   举起劈柴刀就要冲上去帮忙,还是旁边南星死命拉住了他。   “刀剑无眼,姑爷往后退退,小心冲撞了您啊!”   他有些不懂南星的操作:“阿琛右肩膀的伤不是还没好吗?我要上去帮他!”   听了这话,南星心虚的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他家少爷右肩膀只是大片青紫看上去吓人,真正受伤的是被那一掌震到的内伤,右手并没有受影响。   可他要怎么解释,难道说少爷之所以不用右手,是为了让姑爷更好的喂饭?   事后少爷恐怕会打死他吧。   南星捂脸:“哎呀,姑爷咱就在这边先等着看吧。”   然后时云琛就在那些刺客不怀好意的笑容中,将钩镰枪换到右手,轻松旋转两圈,将他们这边的攻击全都裆下,顺便还用倒钩直接削掉了刚才说话的那人脑袋。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除了前院烈火燃烧的噼啪声,院子里听不到其他动静。   那群人都傻眼了,本以为是对方的弱点,结果所有人全力进攻还被反杀,这一幕对那些刺客造成的冲击不止一点半点。   领头人死了,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一团散沙了,在场所有人都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躺平歇菜被时云琛送去见他们首领了。   今晚的刺客都被解决,南星忙去前院看是否还有幸存者,他则是赶紧扶住了旁边的小少爷,免得对方跌坐在地上。   时云琛虽然右手无碍,但刚才那翻剧烈活动,胸口激荡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对方看到陆修远担忧的眼神后,强行忍下了。   帮对方顺了顺胸口,他望着前院那浓烟滚滚的大火,内心紧张道:“火势那么大,估计那些在房间内昏倒的护卫们都凶多吉少了……”   这边刚说完,南星就扶着一个护卫哭丧着脸回来了。   “姑爷,前面房子基本都烧没了,就剩田十七因为在庭院外面才幸免于难。”   这会也没办法管那么多了,先离开这个地方最重要。   这大火燃了这么久,周围都没有动静,肯定是有人打过招呼,此地不宜久留。   时云琛拎着钩镰枪在前面探路,陆修远则是跟南星一起扛着那幸存的唯一一位护卫。   对方被打中了后脑勺,即使现在睁着眼,但意识迷蒙走路找不到北。   正门是没法走了,他们走了平时不常用的侧门,将门口的门档挑开,小少爷警惕的先走了出去。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除了他们身后隐隐约约的火光,近处偶尔能看到几片反光的东西。   等看清了反光的物品是什么后,时云琛眉心一跳。   “什么人?!”   伸手挡住了后面的南星他们,提枪摆出了防御姿势。   刚解决完危机,马上要脱离危险了,现在陆修远又突然听到门外面还有人,心里一激灵,忙顺着小少爷的视线对面仔细打量。   外面虽然漆黑一片,但借着身后明灭的火光,还是能隐约看出他们面前不远处正站着一个穿着盔甲的人。   干燥的秋风吹过,身后的烈火燃烧的更猛烈了,在大火的映照下,陆修远终于看清了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个人的脸。   竟然是明王!   对方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目的又是什么?难道那些刺客是是他主使?   对方之前不是救了他吗?现在为何又出现在这里?难道当初在猎场救人的不是明王?   事情错综复杂,陆修远一时没缕清头绪。   旁边的时云琛没想那么多,对方虽然经过刚才的激战胸口还很难受,但依然坚定地挡在了他们面前。   谁料眼前的明王看了他们一眼,就侧身让开了道路。 !!!   这下时云琛也愣住了,把他们堵在门口又不打架,难道就是为了吓唬他们?   不过这会也不适合聊天,陆修远招呼着南星,一起扛着护卫就赶忙离开。   小少爷则是警惕的盯着明王,慢慢后退,帮他们断后。   因为外面实在太黑,他们又是仓皇而跑,只能凭借记忆中道路的印象跑路,然后南星跟陆修远就被地上的凸起物被绊倒了,三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嘶!”南星痛呼了一声,搞不懂是什么绊倒的他们,只能低着头不停摸索。   凹凸不平,软硬适中,还有点湿湿的,不像是石头,闻着还有点血腥味,就在南星隐约猜测到是什么后,院子那边火光一闪,他就近距离跟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对上了。   是尸体!!   对方拼命捂住嘴巴才勉强将自己想要惨叫的欲望给压制下去,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惊魂未定的坐起来,借着刚才那点微弱的光亮,南星看到四周都是遍布的尸体轮廓,整个人都不好了。   “姑,姑姑姑爷!”南星声音颤抖,下意识寻找自己身边的活人寻求安慰。   旁边的陆修远安慰的拍了拍南星肩膀,他在倒地那会就闻到了血腥味,等再摸到地上僵硬的肢体,很快就猜出了明王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边。   对方又救了他一次!   “你回去怎么办?”   他终于忍不住回头问出声。   可刚才还站在侧门那边的人,现在早已看不到身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1章   明王人消失后, 他们也没在那个地方久待,四个人互相搀扶着去吴府。   长安街有宵禁,还会夜里除了打更人跟巡视还士兵任何人不得出门。   只是他们这边闹出了这么大动静都没有看到巡视还士兵出现, 这一看就是被提前买通了巡逻还人。   不会这会也方便了他们, 漆黑还夜路, 他们一天人畅通无阻还直奔吴府。   等他们走到时已经到了四更天, 因为五更天就要出发去上早朝, 他师父和师兄这会已经起来穿戴好了衣物正在吃早饭。   对方乍看到陆修远还有时云琛满身血迹还走进房门, 老首辅手中握着还筷子都吓掉了。   “二郎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两人都放下碗筷, 连忙走到他俩身边检查起来。   陆修远将今晚发生还事情跟对方讲了一下, 迷烟, 放火, 杀人……   这遭遇,听还他师父师兄后怕不已:“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他有些烦躁:“这还是在京城,他们也未免太肆无忌惮了吧, 难道就继续放任对方这么下去吗?”   对方如此嚣张, 不就仗着受宠, 这才疯狂伐异党同, 对他们这些大皇子一派疯狂针对, 不死不休。   可恨那大皇子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们现如今才如此被动。   旁边还吴师兄深深叹了口气:“是师兄没用, 没能保护了你们。”   “师兄,你何必自责, 这事又不怪你。”   吴师兄摇了摇头:“怪师兄没考虑周全,多年前二皇子他们就敢对师父公然投毒,还说师父得了中风, 要把他从首辅之位拉下去,后面多亏了裴兄弟救助,师父才成功醒来……”   “他们手段一向狠辣,昨天早朝那会对赵侍郎下手还时候我就应该接你们过来一起住还,是师兄失策了!”   老首辅中毒这事他也知道,之前在龙门关还时候知道许大夫真实身份那会就听对方提起过。   救了不该救还人,然后被追杀改名换姓流落天涯。   “师兄不必自责,这二皇子嚣张至极,谁也不敢保证我跟阿琛如果真住吴府上,到时候会不会吴府来个意外走水……”   “吴府他不敢还!”他师兄想都不想还就反驳道:“这可是御赐还宅子,如果发生了火灾,事后肯定会有专门人来调查,如果查出些蛛丝马迹,二皇子就是第一个怀疑对象,所以他们不敢还。”   最后看了一下外面天色,马上要到上早朝还时间了,他师兄忙吩咐下人去打水,让他们休息以后就住这里。   怕晚了时间,没再多聊他师父师兄就出门了。   陆修远回到了之前殿试那会住还院子,开始换衣服洗澡,一会他也要去点卯,也没多少时间能耽误了。   只是冲凉期间,他还是不可避免还想起了明王,对方杀那些人还时候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回去之后又要怎么交代?   -   二皇子那边,出去打探消息以及收尸还人已经回去,陆宅那边十足还屠杀现场,除了最开始被迷烟迷倒还那个还侥幸幸存,其他几个奄奄一息留下几句情报也都一命呜呼。   那些处理尸体还人开始汇报当时还情况,顺便提到了那时家哥儿力大无穷,一拳就能将人击飞出去,甚至单手用枪尖将他们同伴直接挑起来。   这话一出,二皇子跟赵族长内心一惊。   本以为就是一个普通哥儿,顶多因为出身家庭不一般,会一点招式而已,他们都没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一个小哥儿,看着柔柔弱弱还,又能有多大本事呢。   谁都没猜到对方竟然武力值这么高,怪不得每次都能让那陆修远平安脱险!   今晚计划失败,让赵族长有些头疼,本以为能稳取对方性命,结果还是让人给跑掉了!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旁边收尸还那人忐忑还望了一眼右侧还明王,神色有些纠结。   赵族长看到他这副作态,立即不耐道:“还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那人语气迟疑道:“手下人去收尸还时候,好像看到了明王殿下……”   话音落地,空气中沉默了一息。   赵族长脑袋转得快,立马指着明王大骂起来:“明王你这个叛徒!你提前通风报信破坏了这次计划!!”   他气啊,那陆修远想出那么阴损还法子对付他们,眼看自己就要将人给宰了,结果他们这边竟然有人提前通风报信导致任务失败!   旁边二皇子被赵族长说还看明王眼神都开始不对劲了。   对方将桌子重重一拍,询问道:“三弟,这是怎么回事?”   被两人用怀疑还眼神盯着,明王也丝毫不慌,他双手抱胸冲旁边负责放迷烟还人抬了抬下巴。   “有没有通风报信你们问他啊。”   放迷烟那人被这么多双眼睛紧盯着,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不用怕,你就实话实说就天!”赵族长示意对方不用紧张。   那人回想了一下今晚还天动,然后解释道:“陆宅那边还人应该还确不知情,前院几十个护卫包括后院耳房还仆人全都一丝警惕都没有,直接被放倒……”   听到答案跟自己想象还不一样,赵族长脸色越来越臭:“既然都能被你放倒了,那你又是怎么昏迷还?”   说到这个,那人也搞不懂那会出了什么状况。   “属下将迷烟筒置入窗纸内,刚往里面吹了一点气,那竹筒里面好像突然被堵住了一般,属下想吸口气再使劲吹一下试试,看能不能吹通,结果就失去了意识……”   上面还二皇子听了这操作,无语还指着下面那人大骂。   “蠢货!你吸气就不能转头去旁边吸!你凑迷烟筒那边可不得晕倒吗?!”   那人自知理亏,连忙跪下求饶。   旁边赵族长可没这么容易就打发了:“那陆修远是有可能被外面身体倒地还声音惊醒,可是明王打算怎么解释今晚你为何在现场?”   听到对方这么问,明王怀里抱着剑冲赵族长不怀好意还笑笑:“还不是你手底下人太废物,屡屡失败而归,我自然要替皇兄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还。”   “你!”   明王又道:“你前两天还诬赖老虎是我杀还,甚至还怀疑那些蒙面人也是我处理还,那现在呢?”   “现在你也知道了吧?那时家小哥儿力大无穷,老虎没准就是对方伪装进去杀还。”   听了这话,上位还二皇子也想到了自己当初误会了明王,他们看到被怪力打死还老虎尸体,第一反应就带入到了明王身上。   “那就算当初是误会!你解释不就天了?你仔细解释老虎不是你打死还,是另有其人!那今日火烧陆宅我也会更谨慎一些,又怎么会让他们逃掉!”赵族长内心愤愤不平。   明王斜了他一眼,语气轻飘飘:“我解释了啊,我说去猎鹿烧烤去了,没吃完还鹿腿都带回来了,你不是还不信,那又何必多说?”   “你!你!”   赵族长被噎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指着明王气愤道:“那今晚还事你总不能说是无辜还吧?你在旁边看戏却不帮忙,你亲手放走了那祸害!”   剑光一闪。   赵族长只觉得耳边一凉,他惊惧还后退了一步。   下一瞬就看到自己还一缕白发被削了下来,随着着剑风不停打旋,最终缓慢还落到了地面。   明王脸色阴沉:“本王最讨厌被别人指着,再有下次,我可不保证这剑会削断什么了。”   赵族长又惊又怒还收回手指,望着明王还眼神凶狠还像是要吃人。   “那你为什么放走他们?你知不知道当时如果站出来帮忙,他们就死了!接下来只要把尸体往火堆里一丢,天干物燥,陆宅意外走水,那到时就是死无对证!”   听了这话,明王嗤笑:“这是你还事情,你计划出现失误我凭什么要帮你兜底?”   说完,他转身向上位还二皇子恭敬天礼:“皇兄,赵侍郎办事无能,不过就是杀个人,对方三次机会都失败了,损失了我们大量人手,您看这个机会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   不怕神一样还对手,就怕猪一样还队友。   眼前明王还所作所为,让赵族长有种想以头抢地还冲动,他赵侍郎一生算无遗策,基本从未失败过!可每次只要跟明王扯上关系还,却总是状况百出!   想到自己跟对方搭档还这些年,他内心无数次想劝二皇子放弃这颗棋子,这明王除了武力值,脑子是一点用都没有,每次都是拖后腿!   明明能偷偷解决还事情,对方非要搞得大张旗鼓,怎么血腥刺/激怎么来,二皇子名称现在这么差,跟明王也脱不了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明王做猪队友不是一天两天了,目前定位就像是反派底下忠心耿耿的小弟,虽然忠心但总会替反派拖后腿、拉仇恨。   大皇子能跟二皇子对抗到现在,也少不了明王的功劳。 第162章   上位的二皇子听到明王的话, 内心也很无语。   就算知道对方是不动脑子思考的武夫,可明明就差一步便能将敌人解决掉,结果却搞成现在这幅样子。   长叹一口气, 没办法, 他现在还需要这么一个强力打手, 虽然明王脑子不好, 但敲打敲打也还能凑合用。   赵族长见二皇子好像不打算问罪明王的意思, 顿时怒了。   这明王跟自己作对也不止一天两天了, 现在自己马上大仇得报, 对方却袖手旁观故意放跑了凶手, 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轻松揭过去。   “殿下, 不管老臣办事能力差不差, 毕竟事实摆在那里,今晚如果明王站出来帮忙, 您这未来的心腹大患早就被除掉了!”   赵族长恶狠狠的瞪了明王一眼:“坏了殿下的大事,就该要受到惩罚!”   “怎么你急了?”明王抽出剑指向赵族长:“明明是你自己办事不力, 现在还想拖本王受罚?”   “这……”二皇子坐在上面, 神情看上去有些纠结。   “殿下, 您不能因为明王是您弟弟就一再心软, 这次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左右摇摆了一番后, 二皇子见差不多了,便装作无奈道:“不管怎么说, 三弟你这次的袖手旁观的确害皇兄错过了一次机会,你下去领罚吧, 回头我会送伤药给你的……”   二皇子对明王的没脑子也开始不耐烦,现在赵族长提出来了,正好借机敲打一番, 事后送药再把责任一甩,还能维持好兄长形象。   于是,在赵族长得意的眼神下,明王憋屈的下去领罚了。   二皇子这边的刑法,对于不听话的人一般都是一百鞭起,基本上受罚的人就没有活着走下行刑室。   这次明王进去,里面执刑的人都吓蒙了,还以为上面突击检查。   直到明王解释了一番后,那些小卒也不太敢动手,后来还是行刑室的老大过来亲自动的手。   行刑室的人都是在明王手底下吃饭,平时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现在逼不得已下手肯定会怎么轻怎么来,怎么看着吓人怎么来。   一百鞭过后,明王身上已经鲜血淋漓,后背几乎没一块好肉,但都是皮外伤,敷上金疮药用不了多久便会痊愈。   不像有些人,一百鞭下去,看后背红痕遍布,一点破皮都没有,但越是这种里面的内伤越严重!   领完罚,明王衣服都没穿就这么鲜血淋漓的去找了二皇子。   “皇兄。”   这会赵族长已经走了,二皇子一看明王这副惨样子,快步走下台阶拉过对方的手,心疼道。   “三弟,痛不痛啊?刚才二哥也没办法,那姓赵的就在旁边看着呢,二哥如果不按他意思做,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给我捣乱。”   “没事皇兄,这些都是皮外伤,不严重,再说我也知道这事不怪你。”明王毫不在意道:“那姓赵的给我等着,他儿子被鞭尸的时候我一定也去旁边围观大笑,气死他!”   一听这话,二皇子接下来安慰人的话语被噎在了嗓子眼。   他本来猜忌心就很强,一般不相信别人,手底下凡是厉害的一些的人物,他都会用各种计谋让他们不对付,只效忠自己,这样就可以防止合伙造反。   但现在看到明王的样子,他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做法了,如果之前不是在他俩之间挑拨,明王虽然还是猪队友,但绝对比现在每次给赵族长捣乱要好得多啊!   不过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了。   “三弟,围观你就别去围观了,最近一月就在家呆着好好养伤吧!”   什么?   这么一听明王就不干了:“皇兄,不用养伤,我还要帮你去对付那个姓陆的呢!”   二皇子一脸心累的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不用你们了,我再找别的办法。”   明王的请求被拒绝,人也垂头丧气的被撵回去名为养伤实为禁闭了。   -   陆修远他们一家正式就在吴府住下了,还是住以前的院子,他跟时云琛睡北屋,东屋做书房,西屋南星睡,南屋则是小厨房。   自从沈从之外放做官后,他那个小师侄杨维兼也会他们自己家去了,偌大的吴府现在就他师父师兄还有他们一对夫夫。   虽然住在这边离翰林有些远,但每天跟师兄一起上下班也挺好的,再加上他师兄师父下班后不是待在房间品茶,就是看书,一般不出门,三进大的院子基本全是他们的活动范围。   陆修远深知近视眼和颈椎病的危害,除了上班和写话本时间,其他空余都是跟小少爷一起在院子里玩耍。   除去被迫搬过来的憋屈,他在这边住的还挺舒服,只是陆修远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这日,翰林院的藏书阁内,在郑编修的带领下突然进来了一群宫里的人。   当时陆修远正左手捧诗集,右手端茶杯,优哉游哉的在那里看书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吓得他茶水都差点撒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他连忙站起身打招呼问好。   “陆修撰打招呼这些浪费时间的寒暄咱就先不唠了。”对方制止了陆修远的动作。   “听说您现在负责藏书阁里面的书籍整理分类?宫里头陛下正着急要呢,您赶紧把这纸上的书籍全都找出来,一盏茶之后咱家就要回去复命了。”   一听这宦官这么说,再加上旁边那郑编修那不怀好意的眼神,陆修远就知道今天找书这个活不简单。   对方掏出了一沓纸张甩了甩:“这些都是二殿下写了给小殿下开蒙用的诗句,虽然没写书名,但依咱陆修撰这状元之才,辨认起来应该不难吧?”   当然不难,只是无端增加了一个步骤而已。   周围人除了宫里来的,还有不少翰林的庶吉士、侍读、侍讲,对方此时正幸灾乐祸的看向陆修远。   这找书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翰林院就是做学问的,而藏书阁的书本因为经常被人拿来拿去,每次找一本书都要废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找到。   现在那公公手里拿着这么厚一沓纸呢,别说一盏茶了,一炷香的时间估计都找不全!   前些日子他们这些庶吉士每天忙来忙去累得要死,而那那陆修撰整天坐那喝茶看书,明明是被做冷板凳,却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所以现在看到他要倒霉,众人难免心中幸灾乐祸。   不过除去这些看热闹的,也有人愿意来帮陆修远这个忙,这人就是陆修远进翰林后第一个示好的人,侍讲学士李长松。   对方一大把年纪了,在翰林呆了几十年,对藏书阁里面的书很清楚,基本看到薄厚就能猜出书名。   “不如让老臣来找吧,老臣在这边呆了几十年,或许能在一盏茶时间内全部找齐。”   吹牛吧你,旁边郑编修以及那些庶吉士内心吐槽,他们之前来这边借书,借一本都要废大半天功夫才能找到,现在这老头还说能找齐。   旁边宦官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也有人来冒险替陆修远来承担这个风险,内心好奇下不由打量了眼前人一眼。   眉目清正,是个好孩子。   不过:“学士大人这恐怕不行,上面人指定了让陆修撰来找呢。”   这话一出,房间内众人都知晓这应该就是故意刁难,很多人都摆好了姿势开始看好戏了。   看到周围人的反应,陆修远内心笑笑,谢过了侍讲学士的好意,然后在宦官手里拿过那一沓纸。   这算什么,也太小瞧他了吧,这段时间他负责整理这藏书阁,早就将所有的书全都按自己的习惯整理了一遍。   根据书内容分类,划分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里面的书又按照首字母的排序方式全都整理完毕。   于是,在众人的围观视线下,陆修远开始看向第一张第一句。   “君子既知教之所由兴,又知教之所由废,然后可以为人师也。”   这句话出自《礼记》,在文学区,礼又是L开头,他没有犹豫,直接去了右侧文学区在中部位置,一眼就看到了《礼记》。   等他迅速把书找出来放到桌子上后,旁边的人都愣了一下,为什么这陆修撰找书的速度这么快?!   巧合吗?   一定是巧合!一侧的郑编修内心不断洗脑,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他今天肯定要受罚!   没有管周围人怎么想的,陆修远继续看下去。   “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   “西山华山之首,日钱来只山,其上多松,其下多洗石。”   这两句分别出自《尚书》和《山海经》。   尚书在文学区S中靠后部位,山海经在地理风貌区S中靠后部位。   没多犹豫的,他伸手就将这两本书拿了出来。   这下旁边的人再说陆修远是运气好才侥幸找出来的就说不通了,只能愣愣的看着他一本一本的不停将纸张上要求的书籍找出来摆到桌上。   六张纸上面的书籍全都找完,别说一盏茶了,都不到半盏茶!   陆修远回头见周围人傻眼的表情,内心暗爽,然后一脸无辜的冲旁边宦官说道:“到一盏茶的时间了吗?刚才光找书了,都忘记了记时间,听说陛下着急要,希望没有耽误事情。”   “没……”那宦官也有点惊讶,“陆修撰是咱家来翰林取书这么多年见过最快的人!”   “没耽误时间就好。”陆修远笑的单纯。   送走了宫里的人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敢置信的打量着他。   “陆修撰,您能说说到底是怎么快速找到书的吗?”   “对啊对啊,为什么我每次找书都要耗费大半个钟头?”   陆修远看他们神色充满好奇,于是摊了摊手。   “就这么随便找的啊。”   ……   知道他不会说实话后,旁边等答案的郑编修偷偷白了陆修远一眼。   “不就找个书吗?好像多大能耐似的,有什么好神气的。”   听了这话,他只是笑笑没说话,默默端茶送客。   其他人见听不到答案,便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了。   等人全都走干净后,陆修远咂了口茶,继续倚靠在椅子上优哉游哉的开始看书。   他们那些人之所以找书的速度这么慢,主要是因为书籍没有分类。   其实在他来这边干这活之前,藏书阁有分类的,但由于书本每日频繁拿来拿去,位置胡乱摆放,便会造成混乱,所以后面找书就越来越不好找了。   陆修远来了后,有人整他故意弄丢了一本书,他帮对方找出来后,趁机搞了个类似图书馆的那种借书还书登记。   以后丢了书谁借的就拿谁问责。   有了这一层,他就方便将书籍按自己的喜好来分类了,把这些东西全都整理完毕后,又了解了他这个职责的所有工作,这才安心的每日悠哉喝茶看书度日。   陆修远前世工作得出的经验:如果想摸鱼,那要将所有工作了解透彻再摸鱼,这样才不容易被老板抓到小辫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3章   手里捧着诗集, 陆修远斜靠在椅子上继续优哉游哉看书,眼睛看累了,就从旁边抽屉里拿块点心吃吃, 然后再喝两口茶解解腻。   日子过得的确挺舒服。   只是他这边悠闲了没多久, 在临近午饭时间就听到外面在议论宫里又来人了, 说这次是来传陛下口谕的。   陆修远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 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连忙将面前的诗集合上, 身体一下子坐正了。   在做完这些后, 果然就过来人来喊他去院子里接旨。   一脸懵的跟着那人走到院子, 他师兄以及其他人都到齐了, 等他走到后。   刚才过来取书的那位宦官尖着嗓子开始宣布:“传陛下口谕。”   底下哗啦啦跪了一片。   “即日起《诗赋古籍残卷》改由陆修撰负责整理, 钦此。”   短短一句口谕,就像热油锅里进了水, 一下子在院子炸开了。   众人心思各异,吴掌院起身客气的送那宦官出去, 等回来时脸上说不清是喜还是悲。   院里人多口杂, 陆修远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师兄, 而是等中午回府吃饭的时候, 在路上才开始问。   “师兄, 你最后出去的时候那个宦官怎么说的?怎么突然让我去负责那什么诗赋残卷?”   他师兄也是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这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我原以为陛下重视你, 要给你安排这个差事,结果在我送传口谕的宦官出去时, 对方悄悄告诉我是二皇子提议的……”   得了,只要扯上那二皇子,就绝没啥好事。   今早故意找书刁难不就是对方搞得?结果一计不成, 又忽悠着给自己换了个一看就很麻烦的工作。   见陆修远脸色不好,他师兄安慰道:“那些诗赋残卷整理起来也不难,就是将流传下来的那些残本,整理誊抄出来就好。”   他知道这个工作的意思,也正是因为这个工作的存在,几千年的古籍内容才得以留存下来幸存到现代。   这个活听起来不错,只是不知道二皇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他们现在马上到吴府了,为了不让阿琛担心,只能暂时先将这事抛到脑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翰林院的事,那就等上班时间他再去烦恼。   于是,他师兄就看到刚才还一副闷闷不乐的陆修远,在进了吴府大门后,瞬间换了一个脸色,声音轻快。   “阿琛!我回来了,今天中午吃什么?”   这,这切换的也太快了吧,吴师兄在背后默默感叹。   时云琛见陆修远眉眼带笑,神色轻松,自己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今天试着用娘带过来的酱料做了个炒鸡,中午试试味道怎么样。”   闻言,他眼睛一亮:“不错,好久没吃了,一会记得让厨房多烙几张饼,我怕不够吃!”   “瞧你没出息那样,整天就知道吃。”对方用胳膊轻轻捣了一下他,“看你挺高兴的,今天在翰林又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   两人边走边聊天,他跟时云琛相处两人基本没什么隐瞒,平时怕对方光搞话本挺无聊,就会经常讲他上班时候发生的事情,就算是无趣的日常,也能让他讲出有意思的小段子,逗得对方笑个不停。   比方说之前坐冷板凳,明明被一屋子的人排斥没有活干,但那会正是秋老虎最闷热的时候,他侧重那些人忙得汗流浃背,自己悠哉喝茶看戏,拉足了仇恨。   最后负责他的那个上级无奈踢去了藏书阁看管书籍去了。   所以现在听到小少爷问今天发生的事,陆修远先是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想到那郑编修的表情,还没开始说就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看他笑成那样,时云琛顿时更好奇了,眼睛闪闪的紧盯住他。   “发生了什么?你别笑了快说呀!”   然后陆修远就按照爽文打脸套路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先抑后扬的讲解了一番。   爽是爽,可对方听完后却双眉紧蹙。   “阿琛怎么了?”他伸手将对方皱起的眉头抚平。   时云琛内心忧虑,今天这事二郎虽然打脸回去了,可如果他没有做分类呢?到时肯定完成不了任务受罚的,只不过一个小小翰林院,就这么险象环生。   “好啦好啦,不担心了。”陆修远伸头跟对方贴了贴额头,“相信我会处理好的,那些人就这么点小伎俩,他们只要别跟我动武,我绝对能将他们全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听到他这么说,对方忍不住撇了撇嘴,“整天就知道吹牛……”   “诶,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两人额头本来就贴在一起,陆修远干脆下巴凑上去狠狠嘬了一口。   “要相信你夫君。”   下一秒小少爷脸色爆红,人也跳开了一米距离。   “这还在院子里呢!”   说完,连忙四下看了看,好在没看到什么人。   “别怕别怕,我是看到没人才亲的。”陆修远赶紧将人拉回来。   “不行,咱俩得保持着点距离。”对方拿手挡住,然后一路小跑溜回他们院子。   毕竟现在在外院,万一被下人他们看到了那就尴尬了。   “阿琛你别跑啊。”陆修远连忙拔腿就追。   昨晚他俩都负距离交流了一夜,怎么白天就要跟他保持距离了。   -   吃过了午饭,陆修远正打算午睡一会的时候,正好看到时云琛换了套衣服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阿琛?中午不睡觉你这是要去哪?”   对方整理了一下衣领,回头冲他解释道:“店铺积攒了一批书,我要去检查新旧损伤程度,看看能不能便宜打折处理了。”   “堆积的书?”他有些疑惑:“咱们的书不是都不够卖的吗?怎么还会有剩下的?”   见他不明白,时云琛干脆详细解释了一下。   他们颜如玉为了去同质化,故事内容五花八门,而市场又有不确定性,你书不卖之前,是猜不到那个类型才能大爆,所以只能全部一起印刷。   这样一来,不受欢迎的题材,就会慢慢堆积起来,越来越多,等达到一定数目后,时云琛就会过去处理。   “这的确是个问题。”陆修远托腮思考:“便宜卖出去不好,不如搞个回馈读者的活动吧?”   “回馈活动?”小少爷试探道:“买书送书?”   “没错!”冲对方比了一个大拇指,“可以将受欢迎的和不受欢迎的绑定在一起打包卖,或者将几个不同类型堆积的书买三送一,买五送二等……”   人其实有一种坏毛病,就是凑优惠上瘾,明明不太需要的东西,可看到优惠后感觉不买就亏了,会控制不住的想买。   “既然做了,那就不如做大一些,所有话本买五送一,多做几天活动,薄利多销嘛。”   可是,时云琛想到他们那写书速度,担忧道:“我怕后面新故事跟不上,出现断层怎么办?”   这好像也是个问题,他们现在印书都是所有人完整写完一本故事才开始印刷,而写故事的这段时间就是空档期。   陆修远微眯着眼仔细想了一下:“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有办法?”这下时云琛也不着急出门了,来到他面前开始追问。   “这要怎么处理才行?”   陆修远想到了他之前举报赵钰那会写的小故事,他们或许可以兼职搞一下报纸。   先是利用小少爷那边的情报网,每天发布一些各地小道新闻,用夺人眼球的标题来吸引大家购买,让报纸逐渐进入所有人的视线。   等有了稳定受众后,再推出连载故事板块,几个题材的一起发布上去,热门穿插着冷门,这样就算口味不同也得全部都买单。   不止是靠连载话本赚钱,如果报纸以后发展好了,他们一家独大,事后看谁不对付就搜集对方黑料直接放到报纸上,直接控制舆论!   要知道在古代,名声很重要的,他们这报纸都可以当杀手锏来用了。   将自己的想法跟时云琛一说,对方明显也想象到了报纸如果能顺利发展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我们这样做的话会不会被打压啊?”毕竟他们在京城都是小喽啰,如果皇宫那边有人要整他们,他们也没办法。   “阿琛。”陆修远神色严肃:“如果推出报纸,我们前期这些东西不能碰,一点都不能沾,每天只播报一些鸡毛蒜皮的,一些不入流的小事情。”   “现在大环境还是看不起话本,我们报纸就定位在连载话本,播报各地鸡毛蒜皮小事情,满足中底层人好奇心,吸引他们消费买单,只要我们够低调,那些上层人不屑于搭理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前期苟住慢慢发展,等根基扎稳了,或者我们背后有人了,到时候就可以随意来了。”   陆修远说的这些话,听的时云琛小心脏砰砰跳。   对方没想到只是商量一下如何处理堆积的话本,竟然让他知道了原来单纯一个话本也可以搞出这么多弯弯绕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少爷不确定的询问了一句。   “嗯?”陆修远双眼闪过一丝茫然,随后才反应过来抓了抓脑袋。   “抱歉,刚才说的太起劲不小心跑题了,暂时还是先将这些书凑优惠处理掉吧。”   “那你刚才说的报纸,明天就让他们打探消息提前准备起来吗?”   陆修远点了点头:“可以,先把小道消息准备起来,等我有空给你们排版一期看一下。”   看着眼前将所有计划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的二郎,时云琛不受控制的吞了吞口水,忍住了想将人扑倒的冲动。   话本里写的对,果然认真的男人最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琛搞搞报纸赚赚钱,闷头干大事;   老陆修修残卷被人找找茬,再打打脸;   明王当当猪队友,没事给二皇子拖拖后腿。   虽然现在还很辣鸡,但我相信我们仨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第164章   现在已经步入十月份, 天气转凉,中午小憩了一会陆修远差点着凉。   揉了揉不太通气的鼻子,他起身加了一件衣服才出发去翰林院报道。   来到他上班的房间, 接替他在藏书阁工作的人已经到岗。   陆修远收拾完自己的东西, 随便给对方介绍了一下, 就准备离开了, 他们这工作也没什么好交接的, 就一个登记本和分类, 一看就行。   新的工作地点在他师兄房间的隔壁, 里面空间比他师兄的房间还要宽敞一些, 就是人有点多……   看着面前的梨花木大长桌旁边坐着的四个人, 唯一一个认识的还是那个跟他师兄不太对付的姓万的侍读学士。   对方看到陆修远进来后, 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   “陆修撰你来了啊,快来坐快来坐。”   还不待他有反应, 四个人就一起上前架着他来到长桌最中央的椅子旁。   “先给陆修撰介绍一下咱们这边的基本工作……”   等到肩膀的力道小了些,陆修远扶着桌子撑住没有坐下:“客气了客气了, 各位大人, 下官站着听就好……”   呵呵, 他敢坐吗?这些人官职都比自己高, 他们弄这样摆明了不怀好意, 他要是真坐着了,那说不定背后怎么编排。   “害, 这个不重要,咱们这些整理古籍的不在乎这个。”万学士说完指了指桌子上还有旁边角落的几个柜子。   “这些都是前些日子刚从西北出土的一批古物, 都是些残断缺损的简牍和残破的帛书,我们目前工作就是将简牍和帛书拼凑完整,将上面的内容整理誊抄下来以传于后世……”   陆修远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过去, 几个密封口的大铜柜,看不到里面的物品情况,但桌子旁边有人摆放着一些残破的帛书,实在破烂的不成样子,上面字体也只能勉强辨认,再仔细看内容也看不出了。   其实这样放置帛书不利于后续保存,可他看那些人的样子,估计誊抄下来后原版一丢就不管事了,他也没必要提醒惹事上身。   “万大人,不知这批文献的具体朝代是?”   陆修远指了指旁边的那个帛书,想大概了解一下距今有多长时间。   “这个啊,据之前统计的内容里面最晚的记载文献是唐朝,距今差不多刚过千年。”   埋了千年。   俗话说:干千年,湿千年,不干不湿只半年,像西北那干燥的气候,能保存成这个样子应该算是不错了。   只是,这就是今天上午传口谕让他来帮忙整理的诗赋吗?   那简牍跟帛书虽然破损严重,整理起来有些琐碎,但并不算多麻烦,看起来不太像是那二皇子找茬的风格。   陆修远还在怀疑整理诗赋的任务怎么会这么简单的时候,旁边的万学士话音一转。   “不过呢,陆修撰整理的不是这些……”   果然来了。   他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对方起身来到门口:“劳烦陆修撰跟老夫来一趟了。”   陆修远跟着对方来到外面,身后那三个人不知道怀揣着什么心情也跟了上来,一行人顺着走廊直走到了一间角落里的杂货间。   “我们这个项目都是分工明确,整理简牍的就自己搬了去整理,包括你刚才看的帛书,都是自己拿自己整理自己记录,等完毕后亲手送至陛下那边查阅。”   对方打开了杂货间的房门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陈旧气息让后面跟着的那三个人不禁打了个喷嚏。   “这批出土的物品,就剩下这一柜诗赋类的文献没整理了,一会等陆修撰搬上去,咱们几个人一起赶在休沐日之前把任务完成。”   看着那万学士老奸巨猾的模样,陆修远觉得这事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自己搬过去自己整理?   他走到那柜子面前,近距离打量了一眼,铜制的大黄柜子外面的锁已经腐锈掉了,现在只剩下光秃秃一个身子。   在后面四人的围观下,陆修远试着掀了掀上面的盖子。   铜制的藏书柜经过千年的沉淀,背面的机关有些僵化,在被人推起来的时候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等盖子打开九十度角后,他用手撑着顶盖,视线看向里面的物品。   跟刚才在房间看到的不同,他这柜子里不是帛书也不是简牍,而是宣纸记录的诗稿,最上面那个正是诗仙李白的著作之一《惜樽空》。   书稿字迹清晰,边角也都完好无损,看上去除了纸质有些黄以外,就跟刚放进去的没什么区别。   余光瞥了眼身后,那四人正用看热闹的眼神紧盯着自己的动作。   旁边那万学士还催促了一句:“这铜柜虽然看着大,但其实并不重,陆修撰要不要现在就搬上去咱们一起整理这些古籍?”   呵呵,这老狐狸真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新手了吗?   轻轻伸出手指碰了碰诗稿最上面最外侧的一块边边角。   果然,他刚刚触碰的地方,在下一秒就碎成了渣渣。   这一现象是因为纸是以木材为原料做成的,里面的纤维素在空气中放置久了就会跟自身的酸结合氧化,使纸变黄变脆造成的结果。   这一千年下来,里面的纸早就碰都不能碰了,刚才他如果是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就这么傻傻的扛着箱子去了刚才那房间,估计打开盖子里面就是一箱子碎纸了!   验证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后,陆修远轻轻将上面盖子关上。   “万大人,还是算了,这纸质文献存放了千年实属不易,还是不随便搬动了。”   那万学士脸皮很厚,即使被陆修远发现了自己用心险恶,但还是冠冕堂皇的继续扯大旗。   “哈哈哈,不搬也没事,刚还想着你要是搬上去了,如果在休沐之前完不成,我们几个老人还能搭把手帮帮忙呢。”   他也冲对方回了一个笑容:“多谢万大人好意,不过现在离休沐还有三整天时间,下官紧紧手还是能完成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你们年轻人就是精力好啊。”对方笑着捋了捋胡须,然后紧接着就不小心被空气中的粉尘呛到,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这边脏乱粉尘多,万大人咱们还是回去继续整理帛书吧?”万学士身后的其中一人劝道。   “是啊,我那简牍还好多拼凑不起来的,再在这边浪费时间的话恐怕就完成不了任务了。”身后人附和。   然后陆修远就看着他们四人嘴角挂着心照不宣的笑容离开了这间杂货间。   这二皇子心思真是歹毒,竟然让他来处理这些诗稿,也不知道那老皇帝知不知道这些是脆纸碰不得,或许对方也清楚,毕竟护卫们从西北搬到这边,在路上肯定会损失不少。   摸着眼前的铜柜,或许这一柜藏书,真的是这批发现的文物中唯一幸存的纸质书籍了。   摇了摇头,陆修远拒绝去联想,他只要一想到这次出土了很多书籍,结果全因为保管不当碎成了渣,他就心疼的不得了。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也准备先离开这个房间,等回家把工具准备齐全了再回来。   在此之前,他还得回到刚才的房间熬到下班。   脚步轻轻的走在走廊里,陆修远没走多久就听到刚才房间里大声的讥笑声。   “哈哈哈万大人,您刚才角度可能看不清,那陆修撰看到纸碎成渣后,那眼呆滞的,就跟个傻瓜一样。”   “没错没错,这次就算他再谨慎又如何?古籍的纸根本碰都碰不得,那诗稿别说三天了,给他三年都不一定能整理出来!”   ……   听了一会手下人的吹捧,万学士这才佯装生气道:“各位同僚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毕竟是状元郎,你看他那不慌不忙的样子,没准心里有办法呢,咱就别操这个心了。”   “还是咱万大人心胸宽阔,不像那陆……”   话还没说完,陆修远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说这话的人猝不及防看到了话题里的主人公,嘴巴惊讶的都忘记了合拢,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住了。   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陆修远丝毫没有作为话题里的主人公而产生尴尬,反而冲着他们好脾气的笑笑:“没事,这位大人您继续说,我进来就是拿个水杯……”   拿过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又细心帮那些人关上门,他这才来到隔壁他师兄的房间里。   吴师兄去太学讲课不在,他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师兄的位置上,边喝茶边听隔壁房间的动静。   可能因为刚才陆修远的撞破让他们很尴尬,所以他坐在这边听了会,对面已经切换了另一个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5章   真是无趣。   有时候真搞不懂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竟然用这么珍贵的诗稿来坑害他。   或许现代异常珍贵的文物在这个年代还不受重视,大家只是本着上面的任务,将能记录下来的就记录下来, 不能记录的就随意处理了, 然后才有二皇子将这个任务落到自己头上来。   砸了口茶, 陆修远从旁边找过了纸笔计划怎么整理这柜书籍。   在万学士他们的眼里这些书籍似乎是没办法处理, 对方甚至不清楚具体原理是什么, 只知道纸张放久了就会变脆, 一碰就碎。   但这些事情, 对于现代来的陆修远来说, 并不是个难题, 他们家祖传中医, 老宅里就存放着很多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医书。   其中很多书籍也不乏百年的历史,之所以能完整无损的保存到他这一代, 那是因为他们对这些书籍做了脱酸处理。   纸张为何发黄发脆一碰就碎?那是因为所有纸张上面都含有微量的酸,日积月累下被空气氧化。   而脱酸, 就是脱/去纸张上面的酸, 让纸张变得坚硬, 更容易保存。   现代脱酸办法很多, 可大多化学剂没办法在这个时代提取出来, 就算可以,也很麻烦, 有些气体很危险。   不过他们还有个最笨也最保险的办法,那就是氢氧化钙和重碳酸钙法。   他们家的书籍以前都是用这种办法, 被处理后的纸张ph值一般能达到八点几,纸张的保管寿命直接翻倍。   记录下了几个要点后,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 他这才继续端着茶杯喝水。   这会有这么重要的任务摆在自己身上,他也静不下心来看书,干脆剩下的时间就这么摸鱼过去。   可无奈的是,陆修远想时间走的快一点,那时间反而越慢,不过是大半个时辰,他感觉自己像是等了大半年。   终于在他等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外面的太阳渐渐落到了西山,院子外面的指针指向了下班的点,大门口的护卫敲响了钟声,提醒院子里的人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把自己的水杯一收,椅子往桌底下一靠,低头整理了一下因为坐姿歪斜导致压出来的皱着,陆修远这才推开门准备回家。   门吱呀一生推开,他正好看到旁边房间也刚好打开门。   礼貌的跟那些人打了声招呼,他才脚步轻快的离开这个地方。   -   这次回到家后,陆修远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紧让南星给他去找东西。   “南星,你去找府上仆人把这个单子上的东西给备齐了,现在就要,一会就要用的。”   “什么东西这么着急?”时云琛拿过他手里的单子看了起来。   “熟石灰粉?大理石板粉?你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南星接过自家少爷手里的纸,一溜烟的跑去找吴府的人要姑爷写的这些材料了。   陆修远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歇了歇:“上午老皇帝的口谕让我去整理那些刚出土的诗赋残卷,结果下午我去到一看,那些书籍因放置的时间过长,一碰就碎,如果不给他脱酸,那这玩意就没救了。”   “整理出土的诗赋残卷?”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现在不是在藏书阁那边吗?怎么又让你去搞这些古籍了?”   陆修远之所以上午没跟小少爷解释他换工作的事情,就是防止出现自己都没把握解决的事情,到时候凭白让对方提心吊胆。   不过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事情了,而且这事现在已经想到了处理方法,可以放心跟对方讲了。   “上午二皇子刁难失败,估计对方也没料到能这么快找全那些书籍,所以干脆又甩给我这么一个大麻烦,不过阿琛放心,这对你夫君来说不算啥!”   为了表现自己的胸有成竹,陆修远还拍了拍自己胸脯。   看到他这副样子,时云琛还是忍不住担心:“书籍存放久了会变碎这事我知道,而且至今都没解决办法,现在二皇子用这事来刁难,你那个方法真的行吗?”   陆修远干脆伸手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坐着。   “阿琛你就等着瞧好吧,等一会把材料配好比例,明天一白天就把任务完成!”   “真的吗?”对方眼神里透着一丝怀疑。   “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他将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脸埋在对方肩颈深深吸了一口。   “回来记得给我奖励就行。”   这话再配上这动作,陆修远在暗示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小少爷神色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你明天如果真的能一天结束的话,那晚上回来估计也累傻了。”   一听这话,陆修远乐了。   “阿琛就是我的加油站,不管多累,只要回家能看到你,我就瞬间活力四射!”   “加油站是什么?”时云琛挣开了他的怀抱询问道。   他干脆轻轻捧着对方的脸亲了上去。   “就是这个意思。”   感受到自己唇上软软的触感,这让小少爷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昨晚的亲热,两人的肢体纠/缠,身体渐渐开始燥热。   “姑爷!东西都给您找过来了!”   南星还没进院子就已经在外面开始大喊了。   时云琛听到南星的声音,一下子从陆修远身上弹了起来。   陆修远惋惜的看了一眼小少爷红润润的嘴唇,可惜了!刚才还没来得及伸舌头!   这南星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接过了对方手里的物品,他开始认真摆弄起来。   现在条件有限,不像以前可以精确到克,时代局限,只能大概的估测一个比例。   陆修远分别在两大碗清水中各加入了熟石灰和大理石粉。   熟石灰就是那个氢氧化钙,等整理书籍的时候先用它把纸内的游离酸中和。   完毕后再用大理石磨成的粉也就是碳酸钙来加强之前的氢氧化钙变成碳酸钙,这些东西沉积在纸张上,可以起到抗酸作用,甚至可以抑制纸张的进一步酸化。   这种办法发明时间很早,他虽然记不清楚,但这么多年还是公认的最安全可靠的方法之一,这就足够了。   不过他处理纸张的办法是浸泡,而陆修远那一铜柜的书籍碰都不能碰,肯定没办法这么直接处理,所以他还得想办法做个喷雾。   这个喷雾是真的喷雾,不是水流,只是古代没有现代那些按压装置,想让水变成水雾,除了需要道具还需要强大的肺活量。   把两大碗水调配好后让南星分别灌在两个大葫芦里后,他就一路小跑去了对面厨房。   “二郎,你这是做什么?”时云琛一脸摸不到头脑的追了上来。   陆修远在厨房找到砍刀,回头见对方追了上来,干脆一手拿刀一手牵着对方。   “去偷偷砍两颗师兄的竹子,然后做个好东西……”   拉着小少爷来到他师兄观景的园子,他比划着大小砍了一颗粗竹一颗小细竹。   偷偷将两棵竹子砍断后,他又拉着小少爷悄咪咪的回到了他们院子,然后毫无形象的坐在椅子上开始削竹子。   时云琛跟着看了一会后,算是被陆修远打败了,干脆在旁边饭碗里夹了点菜,开始一口一口的投喂眼前忙个不停的人。   “来张嘴吃饭。”   陆修远怀里一手竹子一手砍刀的不适合吃饭,现在看到小少爷开始喂自己,立马感动的眼泪汪汪道:“阿琛你真好!”   对方将一勺子米饭配菜塞到他嘴里:“不然呢?你没空吃饭我不喂你难道就这么看着你饿肚子?”   好感动啊!   他还想吹几句彩虹屁,不过现在嘴里被米饭塞满了也没办法说话,只能边吃边搞竹子。   一碗饭吃完,他的所有道具也都准备齐全了。   “从刚才就想问了,你弄这两个竹筒做什么?还有这四根细细的小竹棍。”   看到陆修远吃完饭,时云琛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这两碗水的确能脱酸,但是需要浸泡,那铜柜里的书籍碰都不能碰,只能做个喷雾器,将这些弱碱水喷上去。”   说完,他拿着一个竹筒接了一杯水还给对方示范了一下。   满满的一筒水,里面放进去一个细竹管,拿稳后又从旁边搭上了另一个细竹管,然后从这边开始用力吹气,竹筒里的水就变成细密的水雾喷了出去。   演示了几番后,成功收获到了两双崇拜的视线。   咳咳,低头清了清嗓子,陆修远佯装淡定:“等明天就用这办法先将弱碱水喷到表面的纸张上面,趁着中和游离酸的时候,我正好拿笔誊抄,这样一来还能节省不少时间。”   “好厉害啊姑爷,竟然变成水雾出来了!”南星惊讶的到现在才回过来神。   看到南星这么真情实感的夸赞,饶是他厚脸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喷雾原理其实没啥,就是气体流速越快,气压就越低,然后外界的气压把水压进吸管里喷出来,这还是中学物理学的,当时觉得挺有意思的,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把这些道理给两人解释了一番后,除了小少爷听懂了,南星还是一脸茫然。   不过他也没时间解惑了:“南星去帮我再拿几个葫芦,我明天一天要把那一柜子书籍整理完。”   “必须要一天全都处理完吗?”那得多辛苦啊,时云琛双眉紧蹙,“是老皇帝要求的限期一天?”   “不是不是。”陆修远连忙摇头:“现在我有办法处理这些古籍,如果不一口气处理完,我怕夜长梦多……”   就二皇子他们那些人的缺德劲,如果不赶紧搞完没准真的会过来给自己捣乱。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可能因为搬家导致更新时间不稳定,我尽量双更qaq 第166章   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 陆修远就拎着之前的赶考篮子就去了翰林院。   因为时间过早,走在大街上除了几个卖早餐的在炸油条外,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等进了院子大门, 天也不过微微亮, 趁着现在人少, 他赶紧第一个签了到, 然后拿着自己的一大包东西去了之前的杂货间。   那房间在最角落, 一般都是放置杂物的, 平时也没有人收拾, 屋里面积尘很多, 推开门陆修远就被门框上的灰尘呛到打了几个喷嚏。   把赶考篮子放到地上,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了自制口罩挂到耳朵上,有了那几层阻挡在, 这才能正常呼吸。   现在外面时间还早, 陆修远点上了蜡烛, 然后找出篮子里面的清水对着书柜附近撒了撒, 让水吸一吸灰尘,之后等沉淀下来开始以柜子为中心, 大概清扫了一下, 防止一会往书籍上面喷水雾的时候别一吸一口尘。   做好了基本处理, 等房间内刚才激荡的灰尘沉寂下来, 他这才席地而坐,慢慢掀开了那把巨大的铜柜。   里面的书籍还跟昨天看到的一样, 看那厚度, 今天紧紧手还不知道能不能快速抄完。   在后面篮子里找出装有氢氧化钙的葫芦,轻微晃动摇匀后倒到大竹筒里,然后摆上两根细竹管对着那表面的书籍开始吹气。   约百分之零点一五浓度的氢氧化钙溶液轻薄的喷洒到那存放千年的纸质文献表面, 给上面的文字来了场脱酸洗礼。   趁着反应还没结束的这段时间,他又在考篮最上层拿出纸笔,开始记录第一面诗仙李白的《惜樽空》。   《惜樽空》又名《将进酒》,和后世他在课本上看到的不同,这是一篇还没未经过编写修改,具有原汁原味的李白的作品。   有时候后世学到的诗跟原作者有些出入,最明显的就是小时候那首思乡的启蒙诗《静夜思》。   宋版以前: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   而后世为了诗歌更容易普世,吸纳了众版本所长,才有了现代学的《静夜思》。   不过眼前这刚出土的惜樽空,肯定就是原版跑不了了,在抄录过程中,陆修远也发现了跟自己后世学的版本有挺大的差别。   一些狂妄不羁的语气被改掉,修改成了容易传唱的教学版本。   不过这会他赶时间,也没仔细琢磨欣赏词意,等仔细抄写下来后,便用另一筒的重碳酸钙再度仔细喷了一层。   等到第二遍的纸张干燥后,他便用细平的竹签,轻轻挑着翻了个页。   被弱碱中和过的纸张已经不再像昨天那样,轻轻触碰就碎成一片。   看到安全翻了一页,陆修远又赶忙对着面前的两页纸喷洒第一遍水。   就这么往复循环,他甚至中午饭都没好好吃,就随便在篮子里拿了几块点心塞嘴里稍微补充了点能量,又继续埋头苦干了。   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赶在天黑之前将所有资料整理完毕。   将书籍翻回到首页,把周围他早上带过来的东西全都扔到考篮里,确认房间恢复原样后,陆修远这才吹灭眼前的蜡烛。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他凭着记忆中的位置将蜡烛收了起来,这才拎着考篮离开了这件杂货屋。   外面太阳已经日落西山,顺着走廊看向外面院子,这会大家都下班了,庭院里静悄悄的,角落四周也逐渐被夜色笼罩。   毫无疑问,他又是今天最后一个下班的。   在签到簿上面自己名后画了个勾,检查了一遍,陆修远这才离开翰林院。   -   回到吴府,他们的小院子空落落的,阿琛跟南星都不在,猜测到估计颜如玉那边忙,他干脆放下东西,清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灰尘,换衣服去西市找人。   长安西市,京城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里面汇聚着全国各处的特色吃喝玩乐,凡是各省城里有代表性的吃食特色,在西市都能找出来,这边的热闹程度可见一斑。   陆修远走在路上,耳边听的都是周围人在讨论颜如玉打折的事情,这两天翰林院忙,他都没怎么来西市这边,现在听到普通路人都在讨论书铺的事情,这颗心彻底放下来。   来到西市最里侧,他看到平时排成一条长龙的队伍已经不见踪迹,偶尔门口会过来一两个人,在走进大堂短短几息后又摇头离去。   这种情况……   陆修远内心有个猜想,他连忙快步走进大堂,点头跟店里的伙计打了下招呼,就来到后院的储存书的书库。   果然,他在里面看到了愁眉苦脸的时云琛和南星,还有空落落的书库。   “阿琛!”   陆修远走了过去,在时云琛旁边坐下。   对方看到他来了,松了口气的同时神色又有些烦躁。   “书全都卖空了,按理说就算卖的火爆也还能坚持一天的,可是……”   “可是有一些人太不道德了姑爷!”旁边的南星接过去话头,一脸委屈的控诉道。   “那些人不光自己买!还寄出去,这些人一买买一大摞,这也就算了,甚至还有很多人搁这买了批发出去卖到京城外的别处!”   “当时光搞促销活动了,忘记来个限购,结果现在一天就全都卖光了,这接下来的几天可怎么办啊!”   听着南星一系列控诉,陆修远失笑。   “书我们只管卖出去就赚了好了,不用太在意那些买书人是自己看了还是转手卖到别处,毕竟那些人也是要吃饭的,就当是帮我们颜如玉做宣传了。”   安慰完他们两人,然后就之后的发展又做出了规划。   南星觉得现在书铺卖的这么火爆,肯定要适时推出二店,多搞点店铺来卖书会赚的更多。   时云琛知道陆修远以后的打算,所以也并不打算开分店,现在既然书卖空了,歇息下来了,那差不多就要开始准备报纸的事情了。   左右现在书库已经卖空,他们再呆在这边也没什么用,干脆回家边吃饭边敲定后面的报纸细节。   回到他们的小院子,两人简单的吃了顿晚饭,时云琛便迫不及待的拉着陆修远来到旁边书房。   “二郎,你那个报纸是打算怎么布置?你重新说一遍我记下来。”   看到对方提笔蘸墨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陆修远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难道对方打算现在就把报纸的雏形搞出来?那他今晚??   陆修远突然扶额,眉头紧皱的眯起了眼。   “阿琛,我眼睛有点不舒服,你帮我吹一下吧。”   “嗯?”   对方毫无察觉的走了过来,帮他轻轻吹了下眼睛。   “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说完时云琛才反应过来,“对,差点忘了,你今天出门也是忙了一天。”   帮他吹完眼睛,对方自责道:“怪我把这事忙忘了,那报纸的事情不着急,等过两天再安排吧。”   说到此,时云琛又重新将笔洗净摆回原来的位置。   看到小少爷今晚不再打算彻夜工作后,他内心松了口气,然后在对方放完笔转身的瞬间,将人直接整个搂在怀里,语气黏糊的唤了一声。   “阿琛……”   被人从身后抱住,又听到了自己名字,时云琛稍微侧了侧头。   “二郎怎么了?是太累了吗?”   陆修远埋首在对方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语气含糊道:“昨天说的那个奖励,我现在要来领奖了。”   “什么奖励……”   起初时云琛还没反应过来,等陆修远那轻轻的吻一路从肩膀吻到侧耳时,对方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个奖励的真实意思。   “……别,现在还在书房呢。”   时云琛有些不自在的耸了耸肩,躲开了耳朵上的亲吻。   吻了个空,陆修远下巴追过去重新将耳垂衔住,牙齿还不轻不重的磨了两下。   感受到耳边的热气,小少爷只觉得脚底一软,整个人又变得奇怪起来。   “不行,一会南星还要过来送水……”   残存的理智在不断的提醒时云琛不能在书房这么放纵。   南星南星南星,又是南星!   陆修远放过对方已经被磨出了一个小凹陷的耳垂,又在喉结处重重亲了一下。   “门我已经反锁了,南星他是进不来的。”   嗯?时云琛没想到二郎竟然提前就做好了准备。   估摸今晚肯定是要贴贴的,但场地在书房,也实在太过羞耻了。   “二郎,回卧室……”   对方推了推陆修远的胸膛劝道。   可这会的陆修远早就进入了状态,哪还有心思再转换场地?   他将对方的身子摆正,又将那一直在推挡自己的手臂拿下来圈到身后,两人正面贴在一起。   “没关系的,这边有张躺椅,一会要辛苦阿琛委屈一下了……”   两人紧靠在一起,对方身体有什么变化都能无比清晰的感知到,时云琛隔着衣服被戳了两下,整个人彻底软了下来。   “二郎……”   轻轻呢喃了一句,对方也没什么心思管场地问题了。   两人亲密交流了一会,陆修远感觉到差不多了,便搂着人来到屏风后的躺椅处。   那是实心竹藤木编制的椅子,那椅子与地面交汇处的四条柱子下面,利用卯榫加固了两条带有弧度的脚板。   平时他看书看累了就会躺在这椅子上摇晃一会,躺着休息。   现在用来做那种事情,椅子空间肯定是有些小了,所以干脆只扶着时云琛一人坐了上去。   “二郎?”对方乍坐到躺椅上,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陆修远没有解释,只是默默将人带着躺下,左手捧住对方的脸细细亲吻,右手开始在看不见的位置开始解腰封。   等两人都身无外物后,他这才覆了上去。   躺椅受到外力过大,先是吱呀了一声,然后才开始一前一后的摇晃起来。   感受到身下的躺椅好像不堪重负,小少爷担心急了。   “二郎你等等,这躺椅恐怕承受不了我们两个人的重量……”   陆修远现在还没开始做什么呢,就接连不停的被对方打断,不过想到对方说的事情的确也有可能发生,干脆扶住两侧把手,整个人虚趴在躺椅上。   “好了,不说话,要专心干大事了。”   接下来的流程他闭着眼都能做,耐心做好各方面动作,等对方准备好,陆修远迫不及待的开始了让两人都能十分快乐的一项运动。   躺椅开始吱呀吱呀的晃动起来。   小少爷躺在躺椅上面,随着力道一前一后的摇晃起来,这种漂浮无处着地的感觉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对方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二郎,太快了,你慢一点。”   胳膊被紧紧握住,陆修远情不自禁嘶了一声。   “阿琛,你手抓的我有点痛……”   听了这话,对方本来就红的脸颊现在更红了,尴尬的松开手,再度随着躺椅的幅度摇晃起来。   陆修远知道阿琛现在躺在椅子上,两人除了那点相连以外,对方没有可抓握的地方。   他干脆松开两侧扶手,双手穿过对方腿弯,将肩膀紧紧握住,脸也凑了过去重重亲吻。   “阿琛,不怕,我抱住你就好了。”   陆修远重心上移,紧紧将时云琛的身子控制住,虽然对方动作打开的更大些,不过好歹不用担心躺椅幅度过大会翻车了。   只是这次对方好像还是有些不满意。   “二郎,这个不行……”   陆修远现在处于上方,将人圈在躺椅和自己的身体中间,然后下半身扎马步站稳不动,手臂用力让椅子摇晃起来。   小少爷腿被架在肩膀上,只能无助的随着躺椅的一前一后的摇晃而不断的让陆修远进进出出。   “太……了”   陆修远试了几次,见对方真的不太喜欢,猜到可能是躺椅太机械化,速度又慢,干脆将人抱起来,两人坐到了木质地板上。   突然的位置变化,让小少爷失声叫了一下。   他脸凑过去将人吻住,开始让对方检验他之前做的腰部训练的成果。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换工作搬家耽误了点时间,今天先一更,明天恢复更新QAQ,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7536876 1个; 第167章   五更天, 外面天色还未大亮,陆修远闭着眼伸手将床帘拉开,昨夜辛苦耕耘了大半夜, 现在神色还有些困倦, 但还是要起床吃早饭该去翰林院点卯了。   搂着怀里的人轻轻嘬了两口, 他这才从床上动作小心的下了床。   洗漱过后吃过早饭, 他自己一人走在路上去上班, 这会虽然没出太阳, 但天色已大亮, 街道两旁的商贩行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肉眼可见的要比前些天的人要多,知晓今天那赵钰要受刑法,这些都是来看热闹的人群。   看来前两天的宣传起到作用了, 陆修远内心愉快, 不知道那赵族长今天会是什么反应呢?会不会直接气晕过去?   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襟, 他步伐悠哉的走向翰林, 接下来等着看热闹就行了。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们现在还没联系上明王。   自从上次火烧陆宅见过一次面后, 他们缓过劲来后便找时云琛手底下人去约见面地点, 结果对方又开始失联了。   陆修远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难道明王当时故意露面并不是暗示自己私下单独联系?   这会他还不知道因为明王想去鞭尸现场看热闹挑起事端而被二皇子责令一月不让出门的消息。   来到翰林院, 签到处站着不少人在小声讨论着这次八卦,其中不乏一些二皇子党派的人, 听到那些人幸灾乐祸的声音, 陆修远内心复杂,看来这边人心也不是那么齐。   不过这会他也没空管这些,离休沐还两天, 这两天他还要看好书柜别被人破坏了。   签过了自己的名字,陆修远刚想去杂货间先把柜子搬走,就看到有个同僚在招呼自己过去。   “陆修撰,掌院正找你呢。”   这会吴师兄找自己?   他虽然不清楚什么事情,不过在谢过了对方后还是先去了他师兄房间。   轻轻扣了两下门。   “掌院,我进来了?”   听到里面的应声,陆修远这才推开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他师兄轻抚下巴思考的画面。   看到屋里没外人,他直接问道:“师兄你找我?”   “师弟你来了。”   吴师兄看到他过来后赶紧站起身,“古籍的事情我已经知晓,那些东西从西北运过来就已经损耗殆尽,现在根本没有手段能成功触碰这些残卷。”   对方指了指书桌上面平铺的宣纸:“我交给你个新任务,等正午行刑时,你用你那个什么素描,将当时场景记录下来,等过午我呈给陛下时再美言几句,古籍这事应该就能过去了。”   “行刑要画画?”他有些惊讶,这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要在一旁作画记录的。   见他不懂,吴师兄解惑道:“非罪大恶极之人不鞭尸,如若用此刑,必须书画将事情原委全都记录清楚,事后封入卷宗单独保管。”   原来如此,这大概就相当于后世的一个档案保管?   陆修远知道他师兄分给自己这个任务是想让他戴罪立功,那素描虽然跟水墨画都是以点、线、面作为基本元素来塑造画面,但两者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点。   素描注重客观性以及视觉上的真实感,而传统水墨画则是更侧重意象的表现为主,各有千秋,但记录画面来说素描更适合一点。   如果他能将行刑时周围百姓的表情客观真实的反应到画纸上,那么老皇帝乍看到素描这种画法肯定很稀奇,那会可能就不会怪罪自己没完成古籍收录这个任务了,毕竟这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陆修远冲着他师兄笑了笑:“师兄不用担心,那柜古籍内容我已经全都记录下来了。”   “你记录下来了?”吴师兄神情惊讶,脚步不自觉的向前迈了两步,“你可别唬你师兄,那纸张一碰就碎,你又是如何记录的?”   陆修远知道再怎么说都不如眼见为实,干脆直接去杂物间把铜柜搬过来。   “等会师兄你就知道了。”   他去搬书没有避着人,等抱着铜柜路过走廊万学士那边时,还能看到对方惊讶又带着点轻蔑的眼神。   没有管那些人怎么看怎么想,他直接搬到了隔壁他师兄的书桌上。   掀开上面的铜盖,腐朽气息以及烧碱的味道扑面而来。   “现在这些古籍经过处理,只要动作别太粗暴就可以随意触碰了。”   吴师兄掌管翰林多年,经常看到那些保存百年千年的古籍被轻轻触碰一下就散成碎片,现在听到自己师弟这么说,内心还是有些不确定。   对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书籍边缘。   那又黄又旧的纸张受到推力,瞬间鼓了起来。   “真的没碎?!”   他师兄兴奋的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了些。   “师弟你是怎么处理的?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效果?”   陆修远将用到的物品大概一说:“就是一些石灰石和大理石磨成粉的水,按固定比例兑一下,然后喷到上面就好了。”   关于这个办法,他也干脆直接推到了他师父许大夫的身上。   反正对方也是传承了很多代,有保存医书不腐朽的办法也很正常。   吴师兄原本以为这事情定是没有转机了,为此还主动抢下了记录行刑画卷的任务,就为了能让陛下将此事轻轻揭过,结果没想到他师弟竟然还有这种办法。   “师弟如果能将此法献上去,那以后出土的那些文献就都有救了!”   说着说着,对方突然想到这次西北出土了这么多纸质古籍,结果因为运输暴力以及保存不当几乎全悔,又心痛的不得了。   “这要是能在这批古籍之前就发现这个办法就好了!”   看到他师兄那副懊恼的样子,陆修远非常理解对方的心情,他也是接手后才知道的这些事情,虽然之前的损失着实可惜,不过既然有了这种办法,那以后再碰到类似的古籍那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损失惨重了。   吴师兄感慨完毕,又动作小心的扒着铜柜边缘向里面望去。   “真好啊,好歹还留下一柜子。”   对方那如若珍宝的样子看的陆修远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所以师兄,正午行刑时还用我过去吗?”   听到这话,对方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去!不能错过能在陛下面前露脸的任何机会,只有在陛下眼前挂了名字,这样他们出手也会忌惮一些。”   听到这个回答,陆修远内心暗道可惜。   他原本想的趁着行刑时,赵族长和二皇子那边情况混乱,到时候自己好偷偷跟明王私下见一面,现在既然他师兄这么说了,那还是画画比较重要。   不过自己毕竟不是专业的,他师兄就这样把宫中画师的工作抢来安给自己,不怕那些画师找他茬吗?   确定了正午要去闹市后,陆修远便打算先回去准备画具,到时直接去刑场。   吴师兄见他要走,连忙补充道:“古籍的事情你先不要跟别人透露,等你过午画完后我会一起禀明陛下。”   他回头道:“师兄放心吧,这些我懂得。”   陆修远又不傻,那些人摆明了要看自己热闹,截止日期之前他肯定要将消息瞒的死死的,等交这些抄录的时候打脸才最好。   辞别了师兄,他离开了翰林院直接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自从上次的螺黛事件后,陆修远就没敢再打小少爷那些物品的主意,铅笔用起来写草稿顺手,他后来就自己用石墨磨成粉跟黏土混合自己做了笔芯。   来到书房,在小抽屉里找出自己之前做的铅笔,对着桌子上的纸张涂画了几下,找了找手感。   他的素描水平一般,但他擅长画人物,医学生嘛,动不动就要画人体模型各种器官,几个简单的线条,就能勾勒出传神的画面。   试着画了一下窗户以及窗外的观景树,逐渐找到手感后,便收拾着东西准备出门。   既然要画画记录,那肯定要提前踩踩点,然后看看那个角度最适合作话,方位、角度都很重要。   陆修远背着画板架去了行刑的附近几个茶楼,最后在离得最近的二楼包下了一个隔间。   他现在房间的角度虽然是斜对着场地,但却正对着围观的百姓们,场地中众人脸上的表情他在这边能尽收眼底。   既然要记录下来备案,那侧重点不应该是行刑的残酷,而是周围人大快人心的样子更重要。   古代讲究死者为大,鞭尸属于极度残忍的一种刑罚了,那么把重点转移到周围人拍手称快上面,到时不用看卷宗也能一眼分辨出这是鞭尸穷凶极恶之人。   找好了最合适的角度,陆修远便叫了一壶清茶一盘点心,边吃边等时间过去。   行刑的场地现在已经被围观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好在他这边在二楼,视线不受阻碍,能清楚看到整个场地。   正午将至,行刑的护卫已经抬了长约两米半的黑漆棺材逐步来到刑场。   周围人群看到黑棺还有不少人晦气的往上面吐了两口口水。   “狗东西!你平时作恶的时候没想到死后还会被鞭尸吧!”   旁边抬棺的护卫看到一人吐口水后,其他人都要跃跃欲试的表情连忙阻拦。   “先不要吐口水!容易误伤自己人!”   听到护卫的劝阻,那些人也怕万一真牵连到了旁边护卫,万一对方是个脾气不好的,那就是惹麻烦上身,最后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黑棺摆置在场地,护卫们将人群往外赶了几米远后站立在原地留出了中间空地。   陆修远看到差不多快开始了,便摆好了架子开始勾画大体轮廓。   时值正午,上面发令官扔下牌子,行刑正式开始。   一位坦露上身的壮汉走上前,手里的鞭子对着黑棺就挥了过去。   “不!!”   鞭子带着劲风呼啸着冲黑棺甩去,陆修远隔壁包间也在此刻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呜呜呜,我那命苦的钰儿啊!!”   场地的行刑根本不受此干扰,那壮汉在周围百姓的拍手称快和砸烂菜叶中,一鞭一鞭的不断向黑棺上面抽去。   “打得好!官爷麻烦您再用力些!看能不能把这棺材抽碎了!”刚才第一个冲黑棺吐口水的人拍着手掌夸赞道。   周围百姓见状也是对着棺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有甚者掏出了臭烘烘的鸡蛋冲着黑棺砸了过去。   “我家里存放了十年的臭鸡蛋没舍得丢,今天我要全砸这赵王八的棺材上给他开开光!”   还有不少明白人提出了疑问:“鞭尸不应该开棺打尸体吗?你们现在光打个棺材盖算是鞭尸吗?”   “是啊!强烈要求开棺鞭打!”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人话音落地后,越来越多的人附和要求一定要开棺鞭尸。   陆修远见那人提出这话后,隔壁的女声顿时哭的更凄惨了,心中对那人的身份也有了猜测。   “钰儿都怪娘不好,竟然让你死后还受此侮辱!怪娘怪娘啊!都……”   隔壁说道一半突然没声了,紧接着传来丫鬟的惊叫。   “老夫人!您没事吧?”   陆修远继续边画画边旁听着隔壁的事情发展。   片刻后,对方好像缓了过来,声音咬牙切齿:“钰儿你要恨就恨你那大表姐,明明做了皇后还是那么废物!钱财送了那么多!结果还只是免去了开棺行刑!可怜我儿受此屈辱娘却没有办法帮你报仇啊!”   看着周围百姓们蹦蹦跳跳高兴的仿佛过年一样,耳边再听着隔壁的一声声叫骂,陆修远内心只觉得嘲讽的很。   这赵钰如果不是作恶多端,哪里又会有此刑罚?   这老夫人光怪罪别人却不反思自己,这想法也着实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7536876 1个; 第168章   画完这次行刑的场景后, 陆修远没有久待就速度离开了现场。   他怕万一被隔壁认出来再徒生事端,还是早点走人比较好。   回到翰林院,找自己师兄交了任务, 他再度空闲下来然后被安排在院子随便逛逛然后等消息。   他师兄则是带着一铜柜的书还有画卷去面圣了。   陆修远在院子坐着喝茶看书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之前的万学士, 对方看不惯他这副悠闲的模样, 于是讥讽道。   “还真是羡慕陆修撰啊, 有个这么好的师兄, 有什么事只管往背后一缩便能安然无恙。”   这是嘲讽自己解决不了古籍, 然后让吴师兄替自己出头的意思, 闻到对方话里浓浓的酸味, 他捧着茶杯笑着应下。   “是啊,遇到了师兄,我都羡慕自己的好运气。”   对方见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顿时觉得无话可说, 只能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没必要生气, 最后一柜古籍被毁, 就算吴掌院有再大的面子这陆修撰肯定也会受罚的!   等人离开后,陆修远继续喝茶, 只不过换了个位置, 没有像刚才那样坐在院子拉仇恨了。   时间很快, 吴掌院就找到了此次派来的宫中画师, 两人拿着两幅画开始对比。   他师兄虽然说是帮他揽下这个活,但宫里画师也不是吃干饭的, 对方肯定也会出现在现场画画记录, 只不过有了他师兄的保证后,对方会给陆修远的画卷一个机会。   画师接过吴师兄手里的画,开始跟自己的做对比。   这一眼望过去, 那画师不禁挑了挑眉,他画画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看到这种别具一格的画法。   跟自己充满讽刺意味浓厚的水墨画比起来,陆修远这种更像是把当时的情景直接搬到了画上,两人风格虽然不同,但也算是各有各的特色。   “怎么样?我这师弟的画技也不差吧?”吴掌院撞了一下画师的肩膀,神色得意道。   像这种小动作一般都是极为熟稔之人才会做的,那画师虽在宫中任职,但心思单纯进宫之前又跟吴掌院交好,   故而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对方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画的不错,这次就看在吴兄的面子上帮忙引荐一番,不过不能保证陛下一定会喜欢。”   “那是自然。”吴掌院拍了拍画师肩膀,“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便是。”   两人沟通好后,便一起去面圣。   画师是交任务,吴掌院则是替陆修远献上储存古籍的办法。   老皇帝这两日被皇后的耳边风吹得有些烦躁,在勉强答应对方不开棺鞭尸后便躲难似的一直在大殿处理政务,所以吴掌院等人来到皇宫很快就见到了皇帝本尊。   那画师见老皇帝心情不太好,原本要先汇报任务的他顿时身体往后缩了缩,开始冲旁边吴掌院使眼色。   吴掌院虽然只喜读书不擅长阴谋诡计,不过看脸色这一项技能还是点满的,他看到好友的眼色,再加上老皇帝紧皱的眉心,知道要调整顺序,于是连忙上前行礼。   “陛下,老臣有件喜事要禀告陛下!”   老皇帝听了这话移开了面前的奏折,看着底下跪着的吴掌院正一脸喜色,不由也起了好奇之心。   “爱卿有何喜?”   吴掌院抬首:“之前西北新出土的一柜古籍摆放至翰林,那书籍已陈年腐朽触碰不得,现今院里有一人已经想到解决办法,成功将这柜书籍抄录下来了!”   说完,对方双手将陆修远抄录的古籍以及那个脱酸水的配备比例 高高托举。   龙椅右侧的宦官下台将古籍拿过来检查了一番,这才送至老皇帝面前。   老皇帝看着眼前的手抄版,翻了两页后意味不明的勾唇笑了笑。   对方站起身负手走下台阶。   古籍的事情对方也知晓,存放千年的纸张已经损坏,他们就算抄录也只能记一些帛书和简牍,所以自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能将那一铜柜书籍抄录下来。   对方之所以应下,也是因为最近大皇子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他要适当打压一下维持平衡,然后扶持一手二皇子。   只不过竟然出了意外,大皇子手底下竟然有人真的把古籍成功抄录了下来。   老皇帝走到吴掌院前方不远处,做出一副高兴状:“不知是哪位人才想出的这种办法?”   吴掌院连忙将实情全盘托出。   “唔,陆修撰啊……”   老皇帝背着手转了个身,这人好像是这次的状元郎吧,今年治理黄河的方案还是对方提的。   想到自己采用了陆修撰的办法好像还没给奖励,再加上今天这事,好像应该给对方一些赏赐的……   老皇帝踱步了两圈,内心暗思量,他虽然不在意这一铜柜古籍,可是能让纸张延长寿命的法子却是不错。   简牍虽保存时间长,可太过繁重,如果能用纸张将他们庆国的历史全都登记清楚,千百年后也能让后世知道他这一位明君的事迹。   心里有了主意后,老皇帝这才看向旁边的宦官。   “传朕旨意,陆修撰献方有功,赏黄金五百两,现在就去吧。”   旁边宦官领命退下。   但跪在一旁的吴掌院内心却波涛汹涌。   这可是黄金啊,直接赏五百两会不会太多了?   许是猜到了他的疑惑,老皇帝不轻不淡的解释了一句。   “之前治理黄河陆修撰提的方案不错,朕那会没时间赏赐,这次一并补上。”   原来如此,吴掌院连忙谢恩。   老皇帝敷衍的点了点头,这才看向旁边的画师。   “画的怎么样?”   对方头抵在地上,双臂高托起手中的画卷。   另一侧的宦官上前将画检查了一遍这才递到老皇帝手上。   对方从宦官手上接过来,随意看了一眼便又塞了回去。   “放到卷宗里封存吧。”   见老皇帝心情不好,两人汇报完事情就赶紧退下了,等出了皇宫大门,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吴兄,刚才不是我存私心不推荐,只是当时情况不适合……”   一看到旁边没人,那画师连忙解释。   “没事,过犹不及,刚才那情况我都懂,蔡兄不必太在意。”   吴掌院连忙安慰自己好友。   自己已经先一波替陆修远邀过功了,陛下赏赐也给了,当时情况的确不适合画师再用陆修远的画,不然陛下肯定知道他们是串通好的。   虽然他们原本计划是画师先汇报任务,用陆修远的画再引到古籍上面,可谁都没想到陛下心情那么差,无奈只能改变计划。   不过也并没有太大损失,那画卷顶多算是锦上添花,以后想在陛下面前露脸机会还多的是。   两人又聊了一会后才在路口分开,而这会陆修远已经在翰林院领到赏金了。   陆修远原本是因为在院子里看书喝茶太拉仇恨,就干脆躲在房屋里喝茶,结果就听到宫中来人传圣旨。   那会他刚翻了一页书,就看到万学士推开房门一脸不怀好意的冲自己笑。   “陆修撰,宫里传圣旨了,还不赶快去接旨?”   看到对方的表情,陆修远内心闪过一丝不确定,对方笑的这么奸诈,难道他师兄事情有变?或者还是因为对方不知情的原因?   不管结果是什么,他出去一看便知,放下手里的书他跟着对方走了出去。   然后陆修远就听到了老皇帝宣布他献方有功,赏金五百两的消息。   在听到数值的那会,他脑海就瞬间开始换算,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这五百两黄金就等于五千两白银。   五千两银子!   而且这五百两黄金的价值要大于五千两白银,因此他反应就不可避免的迟钝了一些。   当然现在不止陆修远没反应过来,之前还一脸看热闹的万学士也傻眼了。   对方一直以为这一铜柜古籍已经全被毁了,然后那吴掌院这才找人搬着柜子进宫面圣来请求宽大处理的,事情的发展怎么又突然变了?这陆修撰又是什么时候将这些古籍都处理好的?   那宦官见自己宣完圣旨后大家都愣住了,一时间也看乐了。   “陆修撰,还呆着作甚?赶紧接旨吧~”   陆修远这才动作麻溜的接旨谢恩,其他人也陆续的回神将假笑挂在脸上。   院子里的众人在笑意盈盈的送走了过来宣纸的宦官后,回到院子的瞬间脸色全变了。   除了极个别过来真心道贺的以外,剩下大多是羡慕或是嫉妒,还有不少人看不过去翻白眼的。   看到众人的反应,陆修远勾了勾唇,上前抱过石桌上的那一盒赏金走了两步,神情苦恼。   “怎么办,好像有点重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9章   即使是五百两黄金, 按他们庆国的重量单位来算也不过十几斤,陆修远这次行为的确是非常拉仇恨。   在收获了一群人充满恶意的凝视后,他轻笑一声, 抱着自己的赏金回到了房间。   关好门, 端过旁边的冷茶喝了一口后, 陆修远也逐渐冷静下来。   只是一个保存书籍的法子不至于给自己五百两金子, 看来老皇帝是把之前的黄河方案的奖励一起合并着给了。   那个办法很奏效, 今天秋季黄河没有泛滥就是最好的证据, 按理说提出这个方案出来, 再不济也应该把官职往上面提一级, 或者给他换个职位什么的,可现在除了钱,别的什么都没有。   或许老皇帝觉得最近大皇子太出风头了?按照对方的秉性肯定是要压一压, 然后自己就只得了赏金?   事情的真相和陆修远猜测的差不多, 自中秋过后, 大皇子气焰越发嚣张, 尤其是最近赵侍郎儿子赵钰这件事情,让二皇子那边受了不少打压。   老皇帝想维持两方平衡, 就少不了在大皇子这边人手上进行一个制约, 可那陆修撰献出的方子是真的不错, 他又不得不奖励,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赏金。   可即使这样,那二皇子还是恨得咬牙切齿。   对方肯定恨, 毕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本想坑对方一把,明明父皇都默许了,结果竟然能让那陆修撰将局势强势扭转回来。   二皇子恨得想杀人。   尤其是大皇子那边还不重视这个屡屡破坏自己计划的陆修撰!   因为阵营原因, 对方师父师兄都是大皇子的左膀右臂,即使不受宠他也没办法拉拢,那么还是要继续搞破坏,只是这次要换个人下手了。   对方之前一直都是直接针对陆修远下手,明枪暗箭,出行还有就职时,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要么就算反送对方功劳,这次二皇子彻底放弃了。   既然陆修远那边无懈可击,那么就从他皇兄那边下手。   大皇子什么性格,他可是最清楚不过了,跟自己一样多疑,不过对方可比自己蠢多了,还刚愎自用。   对付这种人,只需要一点谣言再加上煽风点火,对方冷落陆修远是肯定的,没准那姓陆的提出意见他那个好皇兄还会反着来。   二皇子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性高,然后便开始派谁去伪装跟陆修远接触一下。   赵族长肯定不行,他们中间隔着血海深仇估计没法和平相处,再加上昨天赵钰的鞭尸之刑,那赵族长现在还在府里自闭。   然后二皇子就想到了明王。   这个人选好像挺合适,现在只要是有眼的都知道明王是他的人,让自己的心腹装作巧合的跟那陆修撰来上几次偶遇让大皇子撞到,然后自己再时不时扇扇风点点火。   按他皇兄的这个性格,冷落陆修远是最基础的,没准对方也会直接下手帮自己除掉这一祸害?   二皇子冷笑一声,于是传令下去让手下人把明王叫过来。   旁边的护卫颤巍巍的小声解释了句:“殿下,您不是说让明王在别院里呆满一个月再出门吗?还说除了陛下召唤,其他人谁的命令都不好使。”   二皇子被噎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你个蠢货,我自己的命令还不好使吗?”   那护卫脖子一缩,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大殿去外面别院去喊人了。   身后的二皇子看到那护卫狼狈的背影,别过了眼,冲旁边吩咐道:“传完命令后别让他回来碍眼了。”   房间阴影处一个黑影应了一声,随后消失在原地。   -   领过了赏银,他师兄直接给陆修远放了两天假,再加上休沐,一共有三天时间可以不用去上班。   他这会也没功夫管大皇子是否受宠了,时云琛那边的人打探出来消息,那明王竟然受了重伤还被二皇子禁足在了别院。   看来上次火烧陆宅对方放他们离开,即使将现场所有人都杀了,可还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想到那些探子打探来的消息,说明王后背血淋淋一片,好些天了趴在床上都不能动。   内心有些不忍,不过这会也见不了面,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详细聊这些吧。   明王这边事情暂时搁置,那现在这三天时间可以将他们准备推出的报纸安排出来。   陆修远行动力很强,想到就做,他找了一张比较大的宣纸,开始用铅笔在上面勾画报纸的几个大板块。   每日新闻标题必须要夺人眼球,字体也要大,还要重点突出标题。   他捏着铅笔想了一下,开始写道:《惊!男子外出多年归家,泡个澡竟能离奇失踪!》   在这个大标题下,他又用小号字体简单概述了一下故事。   男子外出经商数年,好不容易赚够了后半生的养老钱后却遭遇土匪,历经千难万险才成功逃脱掉回到家乡。   对方家人见男子如此狼狈,又听到被土匪打劫,只能不停劝慰,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还是命最重要。   男子此时逃命回来两天滴水未进,妻子连忙把自己当嫁妆带过来的老母鸡杀了炖给丈夫吃。   那人实在太饿,几下就连肉带汤全都吃得一干二净,然后妻子给丈夫烧水泡上澡后便继续做家务。   然后离奇的事情来了,忙完家务准备过来倒洗澡水的妻子发现丈夫不见了!   可对方衣服鞋子都在浴桶旁边摆着,人又能去哪?   妻子百思不得其解,无奈只能报案请县令大人帮忙找人。   跟这男子一起行商的兄弟却觉得此事不简单,定是那妻子与人偷晴,结果被撞破然后被杀人灭口了。   对方在县令面前指责妻子才是杀人凶手,可妻子却矢口否认,看神情也不似作伪。   凶手到底是谁?是妻子还是另有隐情?整个案件顿时扑朔迷离起来。   然后陆修远就在右下角标注了一句:“预知后事如何,且见下期分解。”   前期每张报纸上面必须要搞一些疑难惊奇案件,然后再等下期的报纸再公布答案,这样以来也容易积累读者。   早期的案件他可以搜刮小时候看过的《故事会》还有《走近科学》,标题够惊悚,故事前期够吸引人,等到报纸正式进入大众眼中的时候,再花钱征稿,征选其他人身边发生的离奇事件。   这样一来不愁后续没故事,还能形成稳定的一个正向循环。   安排完这个悬疑故事后,陆修远又在其他几个部位划分出来安插他们接下来要推出的话本,一些边边角角还可以打打广告,后续等报纸火了,还能赚点广告费。   忙碌了一上午,大概的将第一期报纸整张的排版完,他这才拎着手里的纸张去找时云琛。   对方正在颜如意监督那些人写新题材的话本,现在看到陆修远过来了,严肃的表情顿时一收,惊喜的笑容就挂到了脸上。   “二郎你这么快就过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陆修远点头与店里的伙计打完招呼后,便拉着小少爷的手去了后面院子。   “早起惯了根本睡不着,吃完饭顺手把这个报纸排版做了出来,你看看效果怎么样?”   时云琛从他手里接过这张缩小版的报纸,虽然铅笔写出来的字比较小,但胜在他字迹清晰也不影响辨认。   对方这张报纸拿到手后,陆修远留意到小少爷的视线第一眼就被那加大加宽的标题给吸引住了。   果不其然,对方紧皱眉头的将故事看完,神色陷入思索。   “难道妻子真的是凶手?可我看着感觉不像啊?”   时云琛也想不出来这是什么缘故,干脆直接拉住他的胳膊询问。   “二郎,这男子怎么会离奇失踪?凶手是谁?”   陆修远冲对方挑了挑眉:“预知后事如何,且见下期分解。”   看到他现在的反应,时云琛呼吸一滞,一胳膊肘就倒了过去。   “你跟我还卖关子呢?”   陆修远笑嘻嘻的接过对方胳膊肘,放手里揉了揉才松手放回去。   “凶手是那养了十几年的老母鸡,这也是我以前听别人讲的,说那老母鸡养上十几年就堪比化骨丹,吃了会尸骨无存。”   对方听到这个说法神色有些犹疑:“那老母鸡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唔,或许吧?这也都是听说,不过化骨效果虽不能保证,但养了十几年的鸡还是少吃为妙。”   毕竟散养的鸡会吃蜈蚣等一类的虫子,时间久了体内积聚毒素越来越多,即使不能让人尸骨无存,但人真的吃了的话没准身体会出问题。   这就像是宣传吃咸菜吃出癌症,新闻的初心是想让大家少吃腌制食品,对身体不健康,但是传播久了难免会变味道,就跟这老母鸡事件一样。   时云琛点了点头,大概接受了这个解释,只是……   “别人会不会说我们虚假宣传啊?毕竟化骨这件事不是真的?”   “那个就不用管了。”陆修远劝道:“等下一期报纸发布出来会在后面备注上,故事是警示世人少吃散养多年的家禽,毕竟养的时间长了,再杀掉吃会多多少少都容易出点问题。”   只要阅读报纸的人身边有过类似经历,那么肯定能让这个话题成为热点讨论起来。   两人确定完排版,以后每期的悬疑故事都由陆修远来编写,剩下的连载话本区域则是热题材和冷题材对半瓜分。   搞完这些东西,时云琛拿着手里的这张简易报纸开始根据字体大小去做印刷雕刻,速度快的话三四天应该能完成。   大家都开始各忙各的,陆修远呆在房间里没事做,干脆打算去外面大堂坐着编写一下过几期的悬疑素材。   掀开门帘刚走进大堂,他就看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明王!   陆修远呼吸一紧,内心还在不断猜测对方不是受了伤?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他就看到明王双手抱胸,冲他们扬了扬下巴。   “你们店里剩余的书我全包了,一会全都送到二皇子府上顺便结账。”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针对老陆都没用,然后开始挑拨离间,殊不知反而更方便了他们偷家   那个老母鸡的故事是很早以前在故事会上面看到的,不是原创哈。 第170章   明王竟然是来买书的?还是自己亲自过来买。   陆修远一时间猜测不到对方究竟有何用意。   按明王之前的表现, 他们就算见面也应该私底下偷偷接触,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大张旗鼓。   不说他这边大皇子是否会怀疑,就对方那边的二皇子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也会出事啊。   在他思考的这会, 店里的伙计已经一脸歉意的迎上前。   “不好意思啊这位客官, 咱们店里的书已经全部卖空了。”   “都卖空了?”对方语调上扬, 一副怀疑的模样。   伙计见明王穿戴不俗, 语气自然十分客气道:“是的, 这位爷您来的不巧, 店里这两天搞活动, 书昨天就全都卖空了。”   对方虽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还是抱胸杵在原地。   陆修远冲旁边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人先退下,之后他才引明王来到那空荡荡的一片书柜面前。   “王爷您看,这书的确全都卖空了。”   对方跟随着他的步伐巡视了几排空书架, 然后在最内侧两人默契的停住。   驻足片刻, 陆修远见对方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只能自己开口试探。   “王爷平时贵人事忙, 现在怎么有时间来小店买书看了?”   明王听了这话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无妨,陆修撰很快就能知道了。”   这话听得陆修远是一头雾水, 他有些搞不懂这明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对方之前救了他那么多次, 后面又故意露脸亮出身份, 他一直以为对方想拉拢自己, 并且在寻找适当时机会面,结果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明王说完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后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颜如玉。   留下身后陆修远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还是随机应变吧。   反正颜如玉附近的一直有他们的眼线,外来人想插手也没机会,今天就算明王行事大胆, 但这边也不会有人知道明王来过。   陆修远这边当天封锁完消息,心刚落下,外面大街上就传出了明王喜欢看颜如玉的话本,结果来书店没抢到,现在重金求购二手书的消息。   得,他这消息白封锁了。   这下外面京城很多人都知道明王来过颜如玉,还没买到书的事情了。   不过在这条消息的背后,陆修远明显的感觉到了异样。   他们两人现在代表着两个势力,然后又是二皇子那边的人主动蹭过来,还传出这种消息……   陆修远很快就从这事的背后缕清楚了头绪,对方这是想挑拨离间!   明王那么大张旗鼓,那么张扬的过来,明显是领了二皇子的命令才这么嚣张。   这样一来就能说的通了,对方故意制造出自己跟明王来往甚密的假象,来迷惑大皇子,来瓦解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   这一招着实狠毒,二皇子那边人或许觉得拿自己没招了,干脆从大皇子那边下手,不管陆修远再怎么厉害,只要大皇子不信任,那有他跟没他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陆修远默默捂脸,这招他还真没办法应对。   毕竟他又决定不了大皇子的想法。   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努力把自己即将混乱的思绪捋顺。   本来他就打算跳槽,所以大皇子的信任并不是那么重要,只是他有些不清楚他未来的东家是怎么想的?   明王究竟有没有想夺位的心思,如果有,那只能说他心思够阴沉的,能埋伏这么久,如果没有的话,那对方完全没必要救自己那么多次。   想到此,陆修远发现弄清楚明王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确定了下一步的目标后,他没有再被混乱的现状干扰,而是专心开始出报纸了。   活字印刷,他们第一次做报纸那般小的印刷体,所以那些常用字全都是现雕刻,在时云琛给了三倍报酬后,成功在第三日进行排版印刷出了第一期报纸。   因为是首次售卖,他们正打算按以前那种宣传方式再进行打广告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明王包揽了大半。   当时陆修远去翰林了不在现场,时云琛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印刷出来的那么一大摞报纸就这么被明王轻飘飘的包揽了大半,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虽然对方钱给的不少,但耽误了他们宣传,不利于推行新报纸啊,时云琛又赶忙吩咐后面的人再印五千份。   而等到陆修远下班后来到西市颜如玉,就看到最内侧的屏风后面明王正在看报纸。   ……   旁边时云琛凑了过来小声道:“对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坐了一天了,你看看要不上去搭句话?”   这也太敬业了吧,陆修远内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吐槽。   等了片刻,等到店里看书的人少了些,他这才拎着一壶茶走了过去。   “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听到声音,对方的视线中这才从报纸上面移到他脸上。   看到明王眼里盯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丝趣味与探究,陆修远装没看懂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默默回视。   两人互相看了片刻,对方这才将视线又重新移回报纸上勾唇笑了笑。   好家伙,明王这一通反应彻底把陆修远搞蒙了,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脑袋有点问题,这性格成迷完全摸不到规律啊!   好在等店铺要打烊时,对方不用催促就自己摸摸拎着报纸乘坐着马车回去了。   当天回到他们住的院子,陆修远饭都没吃就赶紧让时云琛那边的人将打探来的消息汇报一下。   在明王进颜如玉大门那一天起,他就找人继续深入打探消息,对方究竟有何用意,自己的猜测又是否属实,不管怎么猜,还是打探过来的消息最可靠。   其中尤其是明王,他这次不光打听现状,还把明王生平资料也让人尽量收集了一份,不管是真实事件还是道听途说的谣言,只要关于明王的,全都收集过来。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陆修远坐在主位椅子上,底下的人尽职尽责的开始汇报打听过来的消息。   原来明王的脑子真的有些问题?   按组织打听来的消息,明王小时候就崇尚武力,小时候性格还算正常,只是随着武力值越来越高,性格越来越怪异,喜杀嗜血,行事风格捉摸不透。   打探了多次消息加上各种民间谣言传说,明王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力疯子。   可失忆时的明王根本不是这个样子啊?!   陆修远手指忍不住轻轻敲击着桌面。   如果不是跟失忆的明王相处过一段时间,他没准就信了这些人打探来的消息!   毕竟现在的明王跟失忆时的明王简直是两个人,为什么性格会差距这么大?   陆修远拼命回想之前跟失忆明王相处时的细节。   当时他要去省城参加乡试,因为洪水跟护卫们走失,然后在河道边捡到了去赈灾却被暗害的明王。   还记的自己捡到对方的时候,明王已经算是瞳孔散大呼吸微弱的将死之人了。   他原本不欲多管闲事,但后来见明王穿的衣服粗布麻衣的很普通,就以为是附近的百姓,干脆正好用灵枢小针试试手然后才把人救了。   结果对方醒来后因为头部有淤血失忆记不起事,一直叫自己远弟,还说是他三哥……   远弟的话,或许就是那个早幺的四皇子。   他想到之前打探来的消息,四皇子从小聪慧无比,结果不小心失足落水溺亡。   不管四皇子是自己失足溺水还是被大皇子害的溺水而亡,当时失忆时明王就对他就是特别小心,尤其是那条到膝盖的河水,非要背着自己过河……   陆修远一直敲击着桌面的手指终于停下,内心也渐渐得出一个结论。   一个人的性格之所以这么割裂,要么就是有病精神分裂,要么就是伪装的。   “都说明王嗜杀成瘾,你们再去查探一下,这些年对方都杀了些什么人?是否无辜?”   那些人领到命令后又悄声退下。   陆修远站起身看向窗外,等这次打探出来结果,他应该对明王能有个大概了解了。   因为跟失忆的明王有过一段时间相处,所以他一直坚信对方本性是好的,如果这次打探出来的消息,明王杀的都是些坏人,而没有对老弱妇孺下过手,那对方绝对是伪装的,名声这么差也都是故意营造出来的。   如果对方真的什么人都下手,那或许明王的确有些疯了。   这就像以前他看到的一个问题,如果这个世界不温柔以待你,那你还要温柔以待世界吗?   对方有足够力量,可以尽情发泄自己的情绪,虽然看着有权有势翻云覆雨,可实际上心灵的伤口却从未被治愈。   不管怎么说,大皇子这条船肯定不靠谱的,二皇子也是直接排除,现在就看明王争夺皇位的心思到底有多重。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跟失忆明王初见面的场景在98章,感兴趣的可以回顾下~(本咕咕刚也重温了一遍,那会的明王还好暖啊) 第171章   没多久陆修远就收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   据时云琛那边探子的消息, 明王之所以凶名在外,主要是杀人手法残忍,而他杀的那些人大多数并不是那么无辜的……   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是故意伪装的。   确定了这个消息后, 陆修远脑海瞬间被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不断刷屏。   不得不佩服。   毕竟现在老皇帝身体还算健壮, 大皇子跟二皇子也都是而立之年, 明王也马上要三十了。   他们兄弟三个眼巴巴守着这个位子, 互相提防, 不过这样看起来好像明王更胜一筹。   虽然比起大皇子和二皇子来说对方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但他却觉得明王才是最适合这个位子的人。   确定明王这人靠谱后, 他也不打算等对方主动了, 经过这些天的见面相处,他发现明王也只是表面镇定,对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略微不自然。   不只是对方救了自己这么多次的交情, 而是一种自己在对方心里地位跟其他人不同的那种感觉。   这丝异常很快就被陆修远察觉到了, 这也是他现在有恃无恐的真正原因。   从龙之功本来就是一场玩命的豪赌, 如果不趁着还没揭晓结果的时候赶紧下注, 等尘埃落定后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于是在报纸第三期开始发售的时候,陆修远拎着茶壶主动坐到了明王的那张桌子上。   只是这次还没等到他开口说话, 对方就指着报纸右下方征稿的位置说道。   “陆修撰, 本王要投稿。”   额, 还未开口的话被打断, 陆修远卡了一下才问道:“王爷您要投什么搞?我们店铺现在征的都是一些悬疑的故事。”   “悬疑啊……”对方粗糙的指尖不断的摩挲着报纸上的征稿两字。   “我这里的确有件悬疑的故事。”   听到这话,陆修远心头突然涌上了一种预感, 对方要说的故事肯定不一般。   他不自觉坐直了身体, 眼神认真的望向对方。   明王冲着他歪了歪头,神情疑惑:“陆修撰,你说为什么被淹死的人都是精通水性之人?”   被淹死的都是精通水性之人?   听到这话, 陆修远第一反应就是去前世夏季放暑假,一些人仗着会游泳就下水玩耍然后不小心溺亡的消息。   可他看对方神情又不像是说这个意思。   陆修远思索片刻,在想到一个大胆的猜测后,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快速的跳动起来。   砰砰砰。   自己的心跳瞬间清晰可闻,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明王。   难道对方指的是那个意思??   对方看到他的反应又重新坐直了身体,甚至打趣道:“陆修撰这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为什么会这么吓人?”   虽然明王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可刚才的那种氛围还是让陆修远不自觉毛骨悚然。   对方现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明王看到陆修远这副被吓惨的表情,这次真的忍不住笑出声。   “你们这些人就是心思重,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呢,你们自己脑补就能把自己吓成这幅模样。”   看到对方脸色神色松了不少,他也大着胆子回了一句。   “如果您不故意往那方面引导,我又怎么会想到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对方好奇道:“本王还挺想知道陆修撰刚才心里在想什么?”   这东西哪能随便讲的,陆修远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心跳也重新回到正常的频率。   “没什么,不过投稿这一块不是我负责,王爷要是真想投稿,可以找店掌柜。”   “唔,这样啊……”对方思索片刻后:“那还是算了。”   见对方不再聊这个话题,陆修远连忙开口继续说自己之前还未说的话题。   “王爷买了小店这么多书,店掌柜十分感激,这次特意过来让我问下王爷有什么需求?只要我们店铺能做到的都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听了这话,明王笑着望了他一眼,“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不需要感激,毕竟故事这么好看,花点钱买了也不亏嘛。”   这个比喻,让陆修远内心想疯狂吐槽,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只要王爷想,小店里的书可以专门为王爷的喜好量身定制故事书,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这边能满足的都会尽力满足。”   “这么好?”明王收回笑容,“本王想看的都会有?”   看到对方神情变得认真,陆修远也同样严肃保证道:“不说能百分百让王爷满意,但小店会竭尽所能把故事做到最好。”   “哈哈哈,本王就喜欢你这种通透不迂腐的。”   对方整理了一下袖子站了起来,“本王暂时不需要看故事,只要你们店铺别再随意给别人定制故事就好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陆修远扯了扯嘴角。   就二皇子搞得这个离间计,他想去给大皇子出谋划策对方肯定也不信了啊。   再说他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要追随明王,自然不会再做那些事情。   “王爷您放心吧,现在小店除了给您写故事,其他人一概不论了。”   听到他的保证,明王脸色难得柔和下来。   “真是个好孩子。”   呵呵呵,陆修远内心干笑,他好像跟对方差的不算太大吧,现在听到这么称呼,内心总觉得怪怪的。   帮对方将报纸整理好,在给对方递过去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手心触碰到一个硬物。   疑惑的抬头看向明王,对方神情慎重的交代了一句。   “你跟首辅既然是师徒,那试试有没有办法弄到解药……”   陆修远看着手里的那张卷在一起的纸,内心还在猜测是什么的时候,对方又补充了一句。   “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也无碍,这事对最后的结果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对方说完就拿着报纸负手离去。   直到对方走出颜如玉后约半盏茶的时间,陆修远这才轻轻展开手心里的那张卷成一团的纸团。   在看到里面的寥寥数语后,他瞬间懂了明王的意思。   对方刚才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找得到解药,这事能和平落幕,如果找不到,顶多牺牲一部分人,对最终结果并没有多大影响。   盯着那张纸上的名字,陆修远难得感慨一句造化弄人,兜兜转转没想到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也罢,就当是他藏的一张底牌吧。   跟明王的这次谈话,让陆修远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哪怕是后面大皇子的冷脸相待,也让他内心不再起一丝波澜。 第172章   经过之前明王买话本的消息, 再加上对方强力宣传报纸,这让大皇子对陆修远十分不爽。   第一次传出流言的时候大皇子就已经很有意见了,不过看在老首辅的面子上并没有太针对陆修远。   只是后面明王行事越发嚣张, 再加上二皇子时不时在他周围散播一些焦虑信息, 这下大皇子彻底被惹恼了。   对方不但直接给陆修远扣上奸细的帽子, 还命令吴掌院把人个赶出吴府。   这明显的挑拨, 大皇子这么做怎么能行?   他师父师兄纷纷上前劝解做功课, 陆二郎这是故意被二皇子陷害, 挑拨两方关系, 让大皇子不要信了敌方的诡计。   可大皇子的那种性格, 要是能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那现在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皇子。   见劝不了大皇子,他师兄又回过头来安慰陆修远, 他们都知晓他是无辜的, 只要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就好了。   陆修远知道这事很快就要出结果了, 所以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 还反过来劝他师父师兄,没必要对发皇子太认真, 不管做什么尽力就好。   这段时间, 他就每天去翰林院打打卡, 然后根据别人记录的老皇帝言行, 开始往书册上面记录。   他修撰的职责就是掌修国史,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进讲经史, 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   不过因为种种因素, 他现在也只负责整理言行官草书上面记录的皇帝起居日常,处于敏感时期,有这个工作在, 也算是长了一个顺风耳,能知晓皇宫里的不少秘闻。   比如现在,他已经被大皇子那边冷淡下来,对方做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不过因为工作原因,陆修远在整理昨日言行官草书时,就很轻易知道了大皇子又做了什么。   小寒,宫里晚宴大皇子席间出丑,惹老皇帝心有不满。   这草书上面连老皇帝脸黑了几次都记录了下来,这也着实太详细了吧。   清空思绪,陆修远现在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抄录机器。   几日后,他很快又在上面知晓现在二皇子又重新得了老皇帝的喜爱,大皇子则暂且打入了冷宫。   朝堂的言论又立马换了一个风向标。   古代帝王的权利确实厉害,说一个人好的时候,大家都一起追捧,厌弃一个人的时候,所有人也跟着落井下石。   这些天他虽然没见过大皇子,不过按照对方性格最近这日子应该过的不是很舒坦。   大皇子过的的确不舒坦,明明中秋那会还跟老皇帝一起赏月做纸鸢,短短一段时间,对方却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小寒聚会,天气逐渐变冷,他明明是想劝父皇喝点烈酒暖暖身子,却被扣上不关心对方龙体的大帽子,问自己居心何在?   等听到身旁二皇子的质问,以及对方嘘寒问暖的一通关心,大皇子懵了,明明父皇最喜欢饮酒,为何现在他们又做出这一副模样?   大皇子不懂,只能看向老皇帝,而对方则是趁机打压一下大皇子最近翘起的尾巴,这次肯定是站在二皇子那边,所以大皇子才更不懂了。   他的手下人暂时解不了惑,问老首辅,对方觉得皇帝可能是想要关心,就算对方再喜欢喝酒,作为儿子的,也至少劝解一番少饮酒,听不听就不在考虑范围了。   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大皇子总觉得不可能,他好像迷迷糊糊明白了一点老皇帝的意思,对方想捧谁就捧谁,喜欢你时,你就算做错也是对,而不喜欢你时,就算是对的也会是错的。   这会也有不少人提议让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陆修撰回来想想办法重获圣上的喜爱,毕竟之前黄河事件,对方竟然能将板上钉钉的事情给来了波反转,让二皇子受到厌弃。   可有之前的事情在,大皇子对二皇子那边的人恨之入骨,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听到陆修远的名字了。   就算别人说这很有可能是二皇子那边的离间计,可大皇子也懒得去分辨,毕竟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不差陆修远这一个人才。   是以,陆修远就彻底被冷落了下来,就连过年也是如此。   除夕前夕,大皇子府上举办晚宴,所有近臣都受邀前去参加,而吴府这边,是由大皇子亲自上门将老首辅以及吴掌院请至大皇子府。   而偏院的陆修远他们,则是直接被无视了。   听着外院那边的车马喧闹声,时云琛干脆直接把房间的窗户全都紧紧关上。   “这大皇子也太不行了吧,就那流言都不考证一下,直接就坐实你通敌,这要是对方以后真做成了皇帝,那朝廷还不得翻了天。”   陆修远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现在听到小少爷的吐槽忍不住笑了:“随他去吧,反正事情也快落幕了。”   “这都僵持几十年了,现在会这么快就结束吗?”时云琛有些不信。   听了这话,他将茶杯放回桌子上,语气也带着一丝不确定。   “明王说春耕之前,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我们等消息就好了。”   二皇子那边是什么计划他不知晓,也只能通过大皇子这边的反应来推断,对方好像是在逼着大皇子狗急跳墙。   果不其然,除夕前夜的聚会结束后,他师兄就偷偷找上了他。   “二郎,你看看能不能想过办法让大殿下重新获得圣上的喜爱?”   对方知道陆修远现在不受大皇子待见,可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皇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吧?   所以他师兄才在宴会之后偷偷找上了陆修远。   看着对方神色紧张,还不住的拿手帕擦额角的冷汗,他结合之前明王说的那些话,内心有个猜测。   “莫非大皇子是想逼宫?”   话音落地,吴师兄呼吸一顿,整个人一下子扑到陆修远面前手掌紧紧捂住他的嘴巴。   “师弟慎言!”   那看来之前的宴会就是在商量这件事了。   陆修远清楚的知道大皇子现在的压力,做了几十年的长子嫡子好大哥,结果现在人到中年,还不知道未来结果会是什么。   要么成功继位大一统,要么换二皇子继位,他们一家下场凄惨。   这种压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越来越多,不光是大皇子,二皇子那边恐怕也有这种压力。   不过对方脑袋要比大皇子这边好使一些,只能尽量拖,可现在不确定因素越来越多,二皇子他们也只能尽快下手。   逼宫手段血腥不说,还容易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如做螳螂背后的黄雀了,利用各种舆论以及皇帝的厌恶,把大皇子的情绪搞混乱,让对方逼宫,他最后再来捡个便宜。   在陆修远表示不再提起那个词语后,他师兄这才拿掉了之前一直捂着的手掌。   “这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现在大家都在劝着大皇子打消这个念头,只要重新获得圣上的喜爱,对方肯定就不会在钻牛角尖了。”   “这恐怕很难……”陆修远泼冷水。   “大皇子现在正怒火上头烧了理智,按对方的性格来说,别人越劝行事反而会越偏激,比如之前的流言,原本对方也带着点怀疑,可大家都说我是无辜的,对方反而会觉得我有问题。”   ……   这话也没错,吴师兄想到就头疼。   “师弟有什么好办法能劝解一番吗?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啊!就算能成功野史上也会记一笔得位不正啊!”   唔,这个他也暂时没办法。   既然跟明王已经坦诚相待,现在对于大皇子的这些事情他就该放任不管了,也没必要再出主意,对方听不听不说,万一来个差池,直接又把棋局搅乱就不好了。   可是现在看到他师兄这副着急的模样也于心不忍,只能道:“我现在不管说什么对方也不会再听,师兄还是放宽心吧,毕竟都几十年了,总要出个结果的……”   寒冬已至,皇宫摆宴老皇帝与众人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宴会上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陆修远自然是去不成,不过回来后还是从他师兄那边听说大皇子过年也备受冷落,一个人坐在角落喝闷酒。   天冷,大皇子的心更冷,席间酗酒回顾了一下自己生平,白瞎三十多岁一事无成。   一坛接一坛,喝到后面几乎不省人事。   对方也知道自己性格或许不适合做个明君,可那又如何?当初他父王可是跟他母后保证过的,就算自己再蠢笨,对方也会安排好能协助自己管理朝堂的肱骨大臣。   那老首辅跟翰林院掌院就是,虽然平时不会出谋划策,但他们做学问是绝对没问题,他旗下人手也算是各有所长……   可占有这么多优势的他,又为何会落到这种境界?   再次饮尽一坛酒,大皇子似乎是找到了答案。   原来是因为他母后不在了。   不管父皇在他母后面前再多保证,再多疼爱他这个大儿子,可在新皇后册封的时候,这一切就都不做数了。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大皇子不知道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别人。   最后在宴会角落抱着酒坛陷入沉睡。   过年之际正是一年最寒冷的时候,在这种地方如果不小心醉死过去的话真的有可能冻死,所以当大皇子在暖阁中醒来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当时处于最角落,一般人不特意寻找是看不到他这个人的。   “谁送我过来的?”对方紧盯着下首的宫人声音颤抖,语气试探:“是不是父皇看到了……”然后关心他才把他送来这边。   “父皇的确是看到了……”   那宫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二皇子走入视线。   “皇兄,在除夕宴会上喝了个酩酊大醉,丑态尽出,可真是让父皇好生丢脸啊!”   什么?   跟预想中的场景不一样,大皇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酒品一向很好,喝醉后只是睡觉,又怎么会有什么丑态?   “谁不知我酒品好,喝醉了就只会呼呼大睡,二弟诓人也不知道找个好例子。”大皇子眼神闪过一丝不屑。   噗嗤一声,二皇子被大皇子的发言逗笑了。   他这位好皇兄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喝醉了只会呼呼大睡,这不就是个酒囊饭袋?   “皇兄莫要不信,做弟弟的又怎么会骗你?”二皇子做苦恼状:“不然皇兄在这边再休息会吧,传圣旨的宦官马上就要到了。”   闻言,大皇子瞳孔一缩,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在说完这些事后就转身离开了暖阁,房间内只留下刚才的宫人以及呆在原地的大皇子。   没多久,前来传旨的宦官就走了进来。   “传陛下口谕,大皇子酒后失德,罚禁闭一月,钦此~”   短短一句话,听的大皇子直接跌坐在了回了床上。   酒后失德?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想到此他连忙拉住过来传旨的宦官。   “福公公,您确定这是父皇的口谕?父皇真的让我禁足一个月?”   那宦官体格瘦小,被大皇子抓的手臂都要断了,这下彻底没了好脸色。   “大皇子要是觉得咱家乱传口谕,那就亲自去问陛下得了。”   听了这话,大皇子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他现在不但遭了父皇厌弃,还被继续禁足一月。   在这种期间被这样对待,是不是也代表父皇彻底厌弃自己?未来的太子之位也要传给二皇子?   所以刚才他那个好二弟才会亲自过来奚落他?   越想越不甘心的大皇子,终于在宦官关门离去的瞬间拳头重重砸向身侧的床铺。   指骨被上好的红木磕出了血迹,可这会大皇子早已不在意。   这点小伤跟他目前的处境比起来不值一提,不过既然那对父子对自己这么无情,那也就别怪他不讲情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今天下午有个考核,晚上要值班,第二更可能随缘了。 第173章   内心有了规划, 大皇子行事不再犹豫,开始调兵遣将。   做皇子这么多年,背地里谁没个私兵了?更何况他母后还给他留下了不少人。   对方彻底清点了一下手底下人手, 算了一下大概有一半的几率能成功。   既然这样的话, 那消息一定要保密, 不能被二皇子那边的人察觉到, 不然过来一插手, 这胜负就不好说了。   天时地利人和, 他人跟对面能打个平手, 地利也不算占优势, 只能择选一个好时机,然后来个出其不意,而这种机会一年也就这么一次。   那就是每年的上元花灯节。   京城夜里有宵禁, 每日都有禁卫军巡逻, 而上元花灯节, 那时不光百官休假三天, 夜里的宵禁也会被取消,灯会彻夜狂欢。   除去正月十四老皇帝跟皇后出城与民一起放花灯同乐, 他们如果真的要逼宫, 正月十六那天是最适合的。   定好计划后, 接下来就是人手安排, 偷偷潜入皇宫,不能大张旗鼓, 那么老首辅他们就不能跟着一起去, 剩下所有人手跟他一起先控制乾清殿,逼老皇帝写下传位诏书。   新年新气象,即使大皇子这边偷偷谋划着年代更迭, 京城里老百姓过年的氛围还是丝毫不受影响。   上元花灯节将至,京城手艺人都发挥自己特长,制作出各种花样百出的彩灯,迎接节日的到来。   陆修远他们不知道大皇子此次的计划,花灯节当天跟这时云琛一起出门彻夜狂欢。   第一年花灯节,两人因为落水算是正式有了交集,只是自己当时对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太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单纯负责。   后面感情渐渐加深,可第二年花灯节他又要准备马上将到的会试,两人也没时间一起出去玩。   时云琛虽然有时间可以出去玩,可陆修远不在,一个人玩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今年第三年,他们也算是终于空闲下来,家庭事业一切都稳定,那节日自然可以放松了玩。   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在京城的街道上,面前铺天盖地的各色花灯直接迷花了眼,除了路两侧商贩挂的各色彩灯,空地处还有巨型锦鲤、巨型发财猪。   陆修远拿过对方手里自己制作的小兔子花灯打量了眼:“跟外面花灯比起来好像有点不入眼了……”   时云琛斜了他一眼,重新抢回兔子灯。   “是谁制作前那么信心满满,怎么现在露怯了?”   “害!”陆修远不自然的摸了摸脑壳,“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前面逛逛。”   花灯节这天除了各色各样的花灯,还有露天的戏曲表演、耍杂技、表演魔术,花样众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们在表演魔术的台前停下,上面正在演示活人消失术,一个铁质的大笼子,走进去一个成年壮汉,在笼子上方披上一块黑色斗篷遮住众人视线。   然后表演者开始拿着剑刺向铁笼,在围观群众倒吸冷气的声音中,一连插了六把剑才停下,旁边的小孩子已经害怕的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最后表演者在众人的视线下,掀开大黑布,铁笼中空无一人。   顿时全场一片哗然!   表演者鞠躬行礼,众人鼓掌的鼓掌,甩银子的甩银子,场面热闹极了,就连时云琛嘴角都挂上了笑容,直接大气的扔了一两银子打赏。   远处烟花簇簇,两人手拉手接着走向下一处,陆修远看对方似乎挺喜欢这种表演,干脆从身上摸出了一枚铜钱。   “阿琛,我也给你变个戏法。”   嗯?听了这话时云琛惊讶的望向他:“二郎你也会这个?”   “这有什么难的?”   他右手拇指食指捏住那枚铜钱在对方勉强晃了晃:“看仔细了,这一枚铜钱……”   说完右手上下翻转,左手虚晃一下,再次展开手掌。   “喏,铜钱没了。”   时云琛看的稀奇,在检查了一遍他的双手发现真的没有铜钱后便道:“肯定是你刚才趁我不注意给丢掉了。”   陆修远闻言笑了笑:“那阿琛你接下来要看好了。”   他重新伸出双手,左手在前,右手在左手后面晃了一圈,等再度停下来是,之前的那枚铜钱再度躺在了掌心。   “你看这不就回来了?”   “诶,真的回来了!二郎你刚才藏哪了?”   对方眨巴着眼睛,神色充满好奇。   陆修远手里拉着人,嘴角笑的得意:“等逛完灯会回房间之后再告诉你。”   对方明显想到了某些不和谐的事情,现在可是在大街上呢,不知羞!干脆伸手掐了他一把。   “现在在外面呢,给我注意点。”   腰侧被掐,陆修远惊呼一声倚靠在了时云琛肩膀上。   “完了完了,时大侠武功高强,我陆某人痛的完全走不动路了,你得扛着我……”   两人依靠着打打闹闹,气氛轻松。   不远处的皇宫内情形却是波涛汹涌。   乾清宫附近的禁卫军尸体躺了一地,原本站岗的位置此时都替换上了大皇子的私兵。   宫殿内,茶盏花瓶碎的到处都是,地面一片狼藉,而原本应在床上休息的老皇帝,此刻却被自己的亲儿子拿剑指着逼到了角落里。   “焱儿你这是做什么?!”   老皇帝扯着角落门框的布帘挡在身前,瞪着眼前的大皇子神情又急又怒,可毕竟身处劣势,质问的语气后面,身体却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像是听到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皇子歪了歪头笑出声。   “父皇连这个难道都看不出来吗?”   老皇帝闻言,右手扯布帘的力道加重:“为什么?朕对你难道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笑话!这可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大皇子左手捧腹哈哈大笑。   “你对我好?我在父皇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而已,您好意思说对我好吗?”   “焱儿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一直是父皇最疼爱的焱儿啊!”老皇帝见对方似乎不清楚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一直解释诱哄。   可是经过之前那些事,大皇子对这些话早就没了感觉。   “疼爱我?父皇!我三十多岁了!您的孙子俊儿都要十四了!您动不动就让我禁足反省,这样被您惩罚,您是觉得我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吗?”   “明明之前中秋节我们父子关系那么融洽,结果不过几月时间,又冷的跟寒冰一般,这样难道还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老皇帝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无话可说了?”   老皇帝挣扎一番,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焱儿,其实这几个孩子之间,你是父皇最喜欢的那一个……”   “呵呵,可笑,喜欢我?喜欢我那为什么让我做了几十年皇子?还是觉得我太蠢笨没有做太子的资格?”   果然还是因为这种事。   老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焱儿你有所不知,本来你母后还在的时候父皇就打算立你为太子,是你母后不同意的,她说太子立的早容易出事,历史上那些早早就册封太子的人,最后下场都比较凄惨,所以朕才……”   “呵!”大皇子嘲讽的笑了一声。   “我不聪明,父皇你随便忽悠,你觉得你说的对,可如果你早早就立下太子之位,我们兄弟也不会有这事了!”   说到后面,大皇子激动地向前走了两步。   “哪怕是你立老二!我也就死心了!你这样对我们兄弟俩来回宠有意思吗?这难道不是在故意引起我跟老二争斗?现如今我们兄弟已经不死不休了,您满意了吗?”   看到大皇子脸都涨红了,老皇帝心情复杂道:“我这只是拿老二当磨刀石来锻炼你的心态,朕从未想过让那个冒牌货的儿子来当未来庆国的主人……”   “可笑!都这会了还拿这种话来糊弄人!”   大皇子目光紧紧盯住对方:“我知道我蠢笨不堪大用,父皇如果您早点确定下来人选,我还是可以做个闲散王爷一辈子舒舒坦坦的,可因为您的犹豫,我现在跟老二不死不休,虽然计谋我是比不过老二,可我不想死……”   “所以……”   剑尖抵住对方颈部,大皇子狠狠威胁道:“您现在写个传位诏书,立刻马上!”   老皇帝脖颈被轻轻划了一道,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痕。   “逆子!!”   对方惊叫一声,后退一步抵住墙面,这下彻底退无可退。   “我亲爱的父皇……”大皇子右手执剑往对方颈前递了递,“除夕宴上下令让我禁足的时候,您有没有想过现在的这个场景呢?”   他啧了一声:“一定没想到吧,毕竟我以前是那么听父皇的话,从未想过反抗,所以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您自己造下的恶果!”   话音落地,老皇帝怂拉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不对!   “焱儿!除夕宴上什么禁足?朕可完全不知情?!”   什么?!   大皇子闻言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剑尖又向前凑了凑。   “什么意思?你没有下令说要禁足我一月?”   老皇帝人精一般,顿时理清了来龙去脉。   “除夕宴上焱儿你喝多了,朕怕你着凉,让宫人送你去暖阁休息,父皇关心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你禁足?”   定是有人假传口谕,来坑骗他大儿子的!而唯一能做这事的人,肯定是他那个二儿子!   不待老皇帝多想,那之前的剑已经紧紧贴住颈部,冰凉的剑刃让老皇帝一时间忘了思考。   大皇子脑袋也一片混乱,他这才知道原来之前的禁足是假的,那消息肯定是二皇子传出来的,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就是等着自己这一步?   他内心不受控制的慌了,想找人拿个主意,可老首辅他们自己怕对方泄露消息,直接隐瞒了此事,现下竟然没有人可以帮他做一个选择。   无奈之下只能按自己心中想法继续,剑刃紧贴住老皇帝的脖颈。   “我才不管你有没有禁足,现在写出传位诏书,您还是可以舒舒服服做太上皇,度过您无比舒坦的晚年生活。”   习惯了权利的人又怎么会甘心拱手让人?   尤其是手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老皇帝,对方如果不贪恋权利,那太子之位也不至于拖到现在的了。   如今看到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儿子要对自己兵刃相向,对方连忙使出杀手锏。   “曾经恩爱的一家人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玉芝啊!你在天有灵看到父子相残的这一幕会不会伤心?”   “闭嘴!不许你提母后的名字!”大皇子激动的想要扑上去将老皇帝撕了。   老皇帝对面前的处境丝毫不慌,这些都是小场面,对方神情闪过一丝怀念,语气温柔的将一家人的回忆徐徐道来。   “以前我们一家人真的幸福啊,中秋在宦官宫女们紧张的视线中爬上房顶赏月,一起做月饼感受民生……”   ……   随着回忆一件件被抛出,大皇子的眼眶也逐渐变的湿润。   在他完成功课时候高兴夸夸的母后,在他摔倒后抱起温柔吹吹的母后,在他犯轴后认真教导的母后……   随着记忆的追溯,老皇帝心上也蒙上一层阴沉,对方看到大皇子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到地上,内心闪过一丝不忍,毕竟也是以前真心疼爱过的孩子。   “焱儿收手吧,父皇不怪你,这事咱今天就当没发生,等会父皇给你再做个月兔灯,咱们溜出宫一起去看灯会好不好?”   听到老皇帝这话,大皇子仿佛突然惊醒一般,他差点被对方给骗了!   “什么叫当做没发生?”他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如果我现在放手你肯定转手就杀了我!”   开什么玩笑,他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又怎么会放弃?!   “你母后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如今父子相残的这一幕,快收手吧焱儿!她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会多伤心啊!”老皇帝说的理直气壮。   大皇子听了这话就像是被戳了逆鳞,整个人瞬间丧失了理智,拿剑的右手不住颤抖。   “我不许你提母后!册封了赵皇后的你不配!”   老皇帝知晓大皇子的弱点,说话也直冲着弱点而去。   “父皇也只是太过思念你母后,那赵姬声音跟你母后十分相似,朕也是喝醉了这才被她迷惑着封了后位啊!”   大皇子听的连连摇头:“父皇您说的这话,您自己觉得可信吗?”   他早该明白,男儿最是薄情,尤其是帝王,老皇帝以前对自己的宠爱是真,可那宠爱自从他母后逝去后就逐渐消散。   即使说那赵皇后是替身,可在对方运作下,那二皇子日子过的可比自己舒坦多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母后不再了。   虽然他讨厌赵皇后,可看到对方竭尽全力帮二皇子争夺更多机遇的时候,大皇子内心深处既羡慕又嫉妒。   如果他母后还在就好了。   大皇子咬牙恨恨的盯着老皇帝:“如果母后还在,我们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   嗖   利器破空声响起。   大皇子只觉得胸口一痛,视线下移,对方看到自己胸口被一支箭穿心而过。   短短一瞬间,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喘不过来气,只能眼神惊恐的看向对面的老皇帝。   “父,皇……”   老皇帝也被这突然发生的状况吓了一跳,不过对方毕竟是老狐狸,结合之前假传口谕之事,瞬间想到了这定是他那个二儿子搞的鬼。   果不其然,下一秒大殿外身着铠甲的二皇子拎着弓箭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满身是血的明王。   “你……”   大皇子手中的剑早已脱落在地,对方手指颤抖的指向二皇子。   “你搞的鬼!”   自己被骗了,原来口谕是假的,或者还有更多的事情是假的,只是自己还未察觉。   二皇子直接冲旁边老皇帝行礼道:“造反的逆贼已被射杀!儿臣救驾来迟还望父皇恕罪!”   大皇子呼气越来越困难,感受到生命逐渐消逝,对方害怕的看向旁边的老皇帝。   “父,皇……”   我不想死……   我真的不想死,我今晚逼宫也只是想活命而已……   可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讲这些话了。   老皇帝在旁边看到自己大儿子濒死前绝望的眼神内心也是波涛汹涌。   “快救人!”   在这一瞬间老皇帝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了,“快来人传太医!!”   听了这话,大殿门口的二皇子大笑道:“父皇何必惺惺作态,这可是要造反的逆贼,留他一命定后患无穷……”   说着,对方又重新从后面箭囊抽出一支箭,“就让儿臣替您解决了吧。”   “不!”老皇帝连忙伸手阻拦。   “永久囚禁在行宫就好了,他可是你皇兄不能杀!”   可这话还是晚了,射出去的箭是收不回的。   看着倒地死不瞑目的大皇子,老皇帝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你们小时候也曾亲密无间过!为何现在要对你皇兄痛下杀手?!”   “这难道不正是您期望的吗?”二皇子可不像大皇子这般蠢笨。   “您贪恋权利不肯放手,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就是因为我们不停内斗您的皇位才能坐的更稳!”   “你!你!”内心想法被戳破,老皇帝一时间无从辩驳,只能不停的重复杀兄属恶意竞争,难道不怕内心不安……   听了这话二皇子笑了:“今晚我可不光杀兄哦……”   对方逐步向前,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扩大。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饶是阅历丰富的老皇帝都不可避免的慌了。   这话什么意思?   对方不光杀兄,难道还想弑父??   作者有话要说:  大皇子下线了,二皇子还会远吗? 第174章   看着二皇子拿着攻弓箭逐步上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老皇帝这下真的慌了。   “来人!”   “战黎快护驾!!”   老皇帝声音惊恐。   战黎是大皇子手底下最厉害的人,大皇子要逼宫对方肯定来, 可老皇帝的求救声就仿佛石沉大海, 一点都没有回应。   旁边的二皇子不怀好意一笑, 他可是等大皇子的人把禁卫军全都消耗掉, 自己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之前的人手早就换成了他自己的。   “说起来还要感谢皇兄帮我扫清了障碍呢。”   老皇帝也知道找护卫求救是不可能的了, 对方看了一眼二皇子后方一身血衣的明王, 开始策反。   “明儿!祁谙现如今都敢杀兄弑父, 你这个做弟弟的肯定也不在话下!你也会死的!不如现在帮父皇!”   听到老皇帝要策反自己手下,二皇子也只是站定看热闹。   “明儿!”老皇帝再度呼唤了一声。   身后的明王抬眼,视线在前方的两人身上停留片刻, 随后右手抬起了满是鲜血的利剑。   剑身带着血色, 在烛光的照应下反光到了老皇帝脸上。   对方看到明王有动作了, 内心一喜, 脸上表情也放松了一些。   “明儿……”   可老皇帝还没高兴太久,下一秒整个人就愣住了。   明王右手抬起佩剑, 在胸前挽了一个剑花, 剑身上的鲜血全都被甩掉, 然后佩剑换到了左手。   “不好意思, 换个手拿剑。”   心情接连大起大落,老皇帝精神有些恍惚。   他伸手抹了一下脸上刚才被剑身甩到的血滴, 望着手上的血色, 整个人彻底站立不住。   他真的要死了吗?   老皇帝心情复杂,没想到最后结局竟然会是这个……   早知道老二这么恶毒,还不如传位于老大。   可这会后悔也来不及了。   啪!啪!啪!   二皇子双手鼓掌, 显然是对刚才明王的即兴表演很是满意。   欣赏了一会老皇帝绝望的表情,对方这才上前道:“我可不是那个粗暴的皇兄,又怎么会忍心对父皇下手呢?父皇尽管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   不杀他?老二这么恶毒,肯定会有比杀他更痛苦的事情等着呢!   看着近距离的二皇子,老皇帝直接掏出贴身匕首刺了过去。   “噢哟。”险险躲开一刺,二皇子夺过对方匕首直接丢向远处。   “要不是母后说您性情多疑,暗器从不离身,刚才那一下我恐怕要躲不过了……”   老皇帝武器被夺,人也被控制住,只能徒劳的挣扎两下。   “祁谙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当然是想做一直想做的事情啊!”二皇子冲老皇帝一咧嘴,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对方口中塞了一枚药丸,随后在脖颈处一捏,药丸便被吞入腹中。   老皇帝猝不及防吞入不明药丸,整个人掐着脖子就开始催吐。   旁边的二皇子已经在一旁抱胸围观了。   “祁谙!你给朕吃的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二皇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直接全部托盘而出。   “您现在不能死,不然对我继位名声不好,还记得十几年前老首辅怎么突然变糊涂的吗?”   这事老皇帝自然知道,当时他还很看重首辅,结果对方某天突然跟中风似的,整个人就糊涂了,他当初还想着不行就让对方退位让贤,结果在他马上就要宣布消息时,对方又恢复了理智。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中毒!看这样还跟他这个好儿子脱不开关系!   二皇子见对方似乎是记起来了,便解惑道:“无知丸,这就是那个药的改良版,只是跟那个吃了神志糊涂的效果不同,现在吃了此药还会保留神志。”   老皇帝知道这药肯定不那么简单,可他不论怎么催吐,那药丸就仿佛已经被吸收了一般,怎么都吐不出来。   估摸着无知丸差不多快要起作用了,二皇子也不再卖关子,而是语气充满恶意道。   “等药效发作虽然父皇还保持理智,可整个人还跟中风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嘴巴也说不出话,您就好好地清醒的看着我如何登上皇帝之位吧!”   话音落地,那边老皇帝也因为身体不受控制而摔倒在地。   二皇子状似关心的上前将人扶起:“对了父皇,您也别想着这毒能解,之前帮老首辅解毒那个大夫早就被我追杀的像狗一般到处流窜躲到荒郊野岭去了,您再想指望对方出山成功来到皇宫内那可是有点难哦……”   闻言,老皇帝的身体抖动的更厉害了。   二皇子抱着老皇帝的身体大笑了两声后,紧接着脸色一变,整个人万分痛苦道:“父皇!都怪儿臣救驾来迟!”   -   正月十六日,上元花灯会假期,大皇子借取消宵禁的便利开始逼宫,陛下性命危在旦夕,最后幸得二皇子救驾及时,两箭射杀了此次逼宫的逆贼。   只是可惜陛下伤心过度,竟然中风发作,宫中所有御医都诊治过了,全都摇头表示没有办法。   早朝上,老皇帝身体歪斜的倚靠在龙椅上,台阶下一群神色忐忑的文武百官。   二皇子坐在龙椅旁侧,一脸难过的宣布了这个消息。   “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二殿下早日登基,以免朝堂国家人心乱啊!”   下面以二皇子为首的人全都拥护二皇子赶紧坐上龙椅。   大皇子一脉彻底没了话语权,对方暂时没有被清理,不过也快了,只要二皇子一登基,那他们也基本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于是那些人只能不停的干扰二皇子,不能让他这么顺利的继位。   有的甚至拉上了明王,同样是儿子,一样有继承权!他们渴望如果明王竞争成功,可以保他们一命。   听着底下的群臣因为皇位的事吵得不可开交,龙椅上的老皇帝气的身体抖动的幅度都变大了不少。   二皇子见状一脸担忧将人在龙椅上扶正,然后转身看向下面的百官。   “大家请放心,我对这个位子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现在只想寻遍天下名医来帮父皇治病。”   这。   底下人有些摸不准了。   要说这二皇子对皇位没有非分之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对方现在这么说,又让众人搞不清楚二皇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二皇子神色哀伤,勉强打起精神向下面百官保证道:“你们放心,这段时间我暂时代替父皇监国,等寻到神医父皇一醒,我就退回原位!”   下位的百官们听了这话也挑不出来错处,虽然老皇帝现在神志不清,可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还是要运转的,只能同意了二皇子的这个说法。   上首的二皇子见状内心轻笑,然后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福公公。   福公公,也就是之前假传口谕的那名宦官吊着嗓子宣布早朝开始。   然后在众人还在愣神之际,二皇子底下的人开始提各种方案,以及皇陵施工进度。   老皇帝少年登基,在位几十年皇陵早早就修建好了,里面规模自然豪华无比,虽然现在老皇帝还没睡进去,不过前任皇后已经在里面了。   少年夫妻最是恩爱,那自然是生同裘死同穴了。   只是二皇子偏不如某人所愿。   在手下人汇报了现任赵皇后墓陵是否要重建的问题,二皇子回首看了眼在皇位上神色激动的老皇帝,这才轻飘飘道。   “劳民伤财,没必要重建。”   “可那墓陵……”漏水甚至随时有塌方的危险……   底下人神色纠结,二皇子不是让自己这么说吗?怎么又不重建了?   二皇子站在龙椅旁侧负手而立吩咐道:“皇后跟我父皇感情深厚,以后自然是要跟父皇葬在一起。”   旁边龙椅上的老皇帝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极度扭曲,整个人剧烈抖动起来。   这番模样看傻了下面一众的文武百官,可他们现在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把视线偷偷瞄向旁边的二皇子。   二皇子将下面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内心冷笑一声,然后扶住旁边老皇帝肩膀。   “你看我这个建议多好啊,父皇他很开心的样子呢。”   下面人不敢说话,龙椅上的人想说一又说不出,只能嘴唇不停蠕动,最后口水流了一下巴话都没说出来一句。   看到老皇帝的丑态,二皇子从怀里掏出手帕仔细的帮对方把嘴角的口水擦掉。   “父皇不必激动,儿臣知道您的心愿,自然会客气的请出前皇后的尸骨,待母后跟你百年后同葬在一起。” !!!   老皇帝听到这话后只觉得脑袋气的要炸开,他拼命的想要张嘴说反对,想臭骂二皇子,想杀了这些忤逆他的人。   可他现如今拼了老命挣扎也只是流出更多的口水,其他什么话都说不出,这让他气急攻心直接昏了过去。   二皇子看到老皇帝在自己补刀后坐在龙椅上先是身体剧烈抖动一番,随后又是嘴角歪斜口水流了自己一身,最后身板一挺直接不动弹了。   对方的这副惨样子他差点都要笑出声。   不过顾及下面的文武百官,至少面子上也要过得去,二皇子只能清了清嗓子,强压下眼底的笑意,然后换上一副难过的样子。   “父皇身体不好,今日早朝先到这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giegie你好骚啊 1个; 第175章   大皇子葬礼草草结束后, 二皇子又带着神志清楚却不能言语的老皇帝上了几次早朝。   期间只要底下人有事请奏,二皇子就会故意按老皇帝意见相反着来。   对方讨厌什么,他就越喜欢什么。   上了几次早朝, 老皇帝就被气昏过去几次。   底下的臣子看到这种情况也只是神色各异,没有人敢出头说话,就连之前的保皇党,看到老皇帝昏倒明显是因为怒火攻心, 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不光如此, 等老皇帝身体折腾的坐不住了,二皇子便坐在床前开始重复自己白天做了什么什么。   甚至老皇帝后宫最宠爱的莺莺燕燕, 全都被赵皇后找理由给收拾的不轻。   之前伪装的太久, 现在一朝显露原形, 那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其中也包括明王,对方被冷处理忽视了这么久,现在老皇帝失势, 在请示过二皇子后,也进了内室找老皇帝的茬。   皇宫内波涛汹涌, 民间没有像百官一样可以明显感受出来氛围不对, 京城外界只能听转述,大家都知道大皇子谋反逼宫把老皇帝气病了, 反而二皇子一片孝心每天带着老皇帝上早朝。   眼看外界舆论越来越好,而老皇帝每天被他气了这么久, 身体估计也快要撑不住了, 二皇子终于开始收网。   惊蛰,春雷乍动,大地万物复苏。   二月二龙抬头这日,原本是百官放假跟家人一起出外踏青的闲散日子, 结果二皇子以祭祖祈求老皇帝身体为由,将众人全都集聚至祭天台。   作为一个风调雨顺、驱邪禳灾的吉日,作为皇帝自然要为天下黎民百姓祈福,可现如今老皇帝重病在身,神志不清,今年祈福自然要搁置下来。   但二皇子可不甘心,这是一个多么光明正大继位的日子!   老皇帝生活不能自理已经一月多,所有太医对此病都摇头摊手说没办法,那在这种时候,自然是要他顶上了。   二皇子的野心,众文武百官也都知晓,对方肯定想趁着祭祀这天光明正大的登基上位,不过明白是明白,他们却没有办法阻止。   尤其是之前大皇子旗下的人都知晓,祭天结束后他们肯定也活不了多久便要被二皇子清算了。   而所谓保皇党,老皇帝在时他们有发言权,可现在老皇帝病的糊涂,他们自然也都变成了鹌鹑。   维持了几十年的三足鼎立,终于在这段时间直接被打破,成了二皇子一家独大。   前往祭天台的路上,众人都心情沉重。二皇子自从决定要在龙抬头这天继位后,便早早将场景布置了起来。   由明王负责当天的祭祀流程以及现场的安全保护,二皇子自己开始斋戒三日。   一切准备就绪,二皇子推着身体不能行动的老皇帝来到祭台上。   四周的文武百官在底下按照品级乌泱泱跪了一大片。   老皇帝身体斜靠在椅子上,身体不住抖动,旁边的二皇子体贴的帮忙盖上斗篷。   “父皇,外面风大小心感染风寒。”   闻言,对方身体气的抖动更激烈了。   二皇子看着老皇帝徒劳挣扎的模样勾唇一笑:“等祭天流程走完后,我便在众臣簇拥下成为新帝,倒时您的下场……啧啧~”   听了这话,对方奋起挣扎,胸膛剧烈起伏,可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老皇帝不甘心,又将呆滞的视线缓慢转向旁边的明王,嘴唇上下蠕动,身体开始晃动,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二皇子斜了两人一眼,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起身吩咐福公公祭天仪式可以准备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滑跪道歉!   最近加班,中秋都没假的那种,晚上回家还要照料小猫猫,时间来不及,不过明天白天会有时间了(歇口气 第176章   祭天这日, 早上天气很晴朗,可等众人按部就班排排跪整齐后,外面天色突然变了。   抬头见乌云压顶, 太阳藏在云层深处,整个世界一片灰暗,唯有云层深处酝酿的春雷会时不时闪出一道亮光,照亮这片天地。   底下跪着的人很多开始心虚是不是今天不适合祭天, 还是老天爷愤怒他们这次流程不对?内心都害怕的不行。   毕竟祭天是要天子在大殿内就要更换祭服, 之后步行来到祭台这边,同时还有各种流程……   二皇子名不正言不顺, 真正的皇帝还困在椅子上言语不能, 他们贸然祭天, 万一惹来祸事就不好了。   二皇子没有关心底下人的心思,只是让福公公按流程走,吩咐底下人点燃火炉一会准备火祭牛犊, 然后乐奏史平之章。   乐师们各司其职,没一会庄严肃穆的旋律响起。   接下来步骤就是皇帝对着“皇天上帝”的神位主牌开始跪拜上香, 随后历代先祖上香叩拜, 再对诸神行三跪九拜礼。   可老皇帝现在糊涂了,没办法叩拜行礼, 仪式只能被迫暂停下来。   底下二皇子派系的人自然趁着这好机会,赶紧拥护二皇子继位登基。   “殿下, 祭天仪式既然开始那就不能停!现在陛下已年老体衰完不成祭天流程, 还恳请您即可继位登基带领我们走完祭天流程!”   此人话音落地后,紧接着又有不少人附和。   看着下面的大部分人已经逐渐开始拥护自己,二皇子内心愉悦,只是现在还不能直接答应。   “父皇病重, 除了太医院所有御医我已派人广罗天下名医,一定要治好父皇,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会好起来的。   底下其他大臣听了,也明白二皇子的心思,有识趣临阵倒戈的还夸赞二皇子至诚至孝,是做皇帝的不二人选,还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等等……   二皇子态度谦虚诚恳的跟底下拥护自己的人客套了一番,言语间不想当皇帝的态度也渐渐软化。   原大皇子手底下的人看到这一幕,心越来越凉。   看这意思,那二皇子马上就要直接称帝了!   自然不能如他所愿。   今日祭天,满朝文武不论官职大小全都在场,于是大皇子底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不认命的跳了出来,指着二皇子质问。   “二殿下根本没有认真找名医!陛下这种症状跟多年前老首辅的症状相似,当初就被号称具有起死回生之手的裴神医所救!二殿下为何不去找裴神医?!”   呵!   听了这话二皇子内心冷笑,他倒是想找那个裴无忧呢,当初坏他好事,不然他现在早已是九五之尊!   只是现在面对着这么多人,还是要给出一个合理解释,二皇子看着那人面色难过狡辩道:“裴神医行踪不定,这大半月时间根本找不到……”   底下拥护二皇子立马出来附和。   “没错!裴神医早已消失在众人视线十几年之久,哪能是说找就找出来的?!你个小子说的如此轻松,那你去找!”   话是这么说,二皇子为了面子上好看,也为了别让自己显得那么冷血无情,干脆就对众人保证。   “中风之症本就难治,太医院众人都束手无策,神医也寻不到踪迹,在场之人如果谁能帮父皇把病治好,立刻加官进爵赏黄金万两!”   话音落地,底下人都互相跟自己人对视一眼,小声议论着自己的想法,做了个短暂的交流。   明显是二皇子知道这病没救,所以才有恃无恐作此态度,可众人却又无可奈何。   眼看二皇子马上阴谋得逞,刚才那人又继续道:“二殿下明明就是没有过问过!如果您能稍微打听一下就会知道,裴神医虽然找不到踪迹,但他的绝学却传承下来了!”   二皇子闻言一惊,传承?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那人是谁?!”   难道对方收徒弟了?这徒弟还恰好被大皇子这边的人发现?   见刚才那人不再言语,刚才还很着急的二皇子内心也逐渐冷静下来。   就算收了徒弟又如何,青出于蓝的毕竟是少数,更何况那个毒药现在还是改良版,就算是裴神医他本人来到这边,都不一定能治好!   心安定了,二皇子开始冲底下人使眼色暗示,祭天仪式全场封闭,所有人都轻易进不来,如果那人徒弟在外面出现要进来,直接杀了就是。   只要人死了再嫁祸出去,老皇帝救不了他还是照样继位。   边缘的几个心腹听命开始撤退,底下人见状都清楚二皇子什么意思,内心不住感慨,竟然这么快冷静下来还迅速想到办法,二皇子肯定是下一任皇帝的不二人选。   等到二皇子派了亲近之人出去伺机下手后,一直沉默的老首辅这才开口。   “裴神医的传人正在此列。”   老首辅说完这话,还不待众人反应,就回首冲陆修远招了招手。   陆修远起身上前再度行礼,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这人不是去年的状元郎吗?老首辅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对方不光是首辅的徒弟,还是京城失传已久裴神医的徒弟?!   难道这陆修撰除了文章做得好,甚至还能治好老皇帝的病?   众人都觉得这个展开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他们根本无从将一个状元郎跟一个从医之人联系起来。   台上的二皇子心情也是快要崩溃,他想杀人!杀了这陆修远!怎么哪哪事都有他的影子!   可现场那么多人看着,二皇子只能掩下杀意内心分析陆修远为何以裴神医之徒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神医之徒估计是瞎编纂的!   陆修远刚崭露头角那会他曾经就仔细打探过对方消息,不过是一寒门子弟,除了在镇子上得罪了赵家以外,唯一不同寻常的就是使用小计谋抱上了老首辅大腿,其他并无   而对方现在之所以能站出来,最显而易见的一个原因就是十几年前老首辅中毒,裴无忧帮对方解毒后,可能顺便留了一份解药方!这些人看到老皇帝的症状跟老首辅症状相似,所以现在才这么有恃无恐!   这是二皇子所能推测的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发展,至于陆修远是否是裴无忧之徒,他觉得可能性不高。   看着逐步走上前的陆修远,二皇子内心冷笑。   之前一直想揪此人把柄,却苦苦找不到机会,现在没想到把柄竟然还主动送上了门。   他们手里就算有之前的解药方又如何,这个无知丸早就经过改良,药效也全然不一样了!   只要那陆修远将之前的解药喂下,老皇帝顷刻间就会毙命!   到时……   二皇子眼神微眯意味不明的打量了他们一眼,或许到时还要谢谢他们帮自己下手解决了老皇帝?   看到二皇子嘴角笑容危险,陆修远直接装作未看到,然后以救治为由,让所有人退避三尺。   二皇子冷笑一声,满足了陆修远的要求,只是退之前俯视他道:“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要当陆修撰欺君之罪……”   陆修远置若未闻的等他们后退。   对方无趣的拂袖退了两步,然后背着手开始看热闹。   底下人包括老首辅看到这样心也提了起来,虽然之前商量好,但也不清楚到底能不能行,一时间在场所有视线都聚集到陆修远身上。   人群散去,陆修远跟老皇帝和众人都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他这才起身弯腰开始检查对方身体,仔细把脉查探了一会,眉头微微皱起。   老皇帝这毒已侵入五脏六腑,虽然之前明王给过他此药的配方,可药方的其中几味药效霸道,对方显然没打算留老皇帝活太久!   他估计二月二祭天之后,就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老皇帝没几天也会死。   想到此,他放弃了直接服用药丸解药的方式,此法虽然温和,但见效慢,老皇帝需要睡一觉才会恢复神智,可对方这身体撑不了多久,他们还是最好避免夜长梦多。   决定好了之后,他掏出了以防万一提前备好的灵枢小针。   盒子打开后,二皇子就觉得有些不妙,祭天仪式严谨,除了护卫,所有人都不得带利器进入,这金针也是!   对方又是如何成功带进来的?   还不待二皇子思考,陆修远就在众人惊呼下将针全都扎到了老皇帝身体各处。   扎完后,又在针口处逼出了不少腥臭乌黑的血。   因为陆修远是在台上操作,下面众人旁观的一清二楚!   又丑又黑的血,这哪里像是中风,分明是中毒!   可他们也不敢说,只能继续盯着后续发展。   逼完毒血,陆修远继续施针,醒针,在二皇子神态越来越不安的时候,时间到了。   他陆续将针收回盒中,众人屏息紧张的看向椅子上闭目坐着的那个人。   老皇帝先是垂在椅子两侧的手指动了动,随后睁开眼睛,以往目光呆滞的双眼,现在重新恢复光彩。   感受到了身体的恢复,对方激动的拍了拍把手就要开口下命令。   “*&%¥#……”   叽里咕噜一通说,因为咬字不清楚众人一个字都没听到。   老皇帝努力控制自己的舌头,终于在含糊了几句话后,能言语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愿了。   于是他当着众文武百官的面,开始指着二皇子臭骂。   “你这不肖子孙!杀兄毒父!逆子!……”   底下众人一听这话,彻底傻眼。   老皇帝骂了一通,歇了口气后直接下命令道:“即日起二皇子祁谙贬为庶民明日问斩!”   对于这个发展,在场所有人都没预料到,一时间都愣在那里。   而旁边的二皇子,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从来都料事如神的他如今竟然猜错了!   那陆修远不仅是首辅之徒,还不知何时拜了那个裴无忧当师父!   读书人不是清高孤傲的吗?怎么会收一个有师父的人做徒弟?   可这会容不得他多想,自己真面目被揭露,还被下命令要处死,他恨极了陆修远,早知道如此,还要什么好名声,直接说扰乱祭天秩序杀了便是!   可这会……   二皇子看着面前一脸气急的老皇帝以及底下的众大臣。   不过也不晚,就算所有人知道又如何?这祭天台这边可全都是他们的人,老皇帝难道还指望这些手无寸铁的臣子们来帮他吗?   望着周围人的鹌鹑样,老皇帝即使下了命令又如何,还不是没人敢出头。   二皇子得意的瞥了老皇帝一眼,对方气急败坏的猛拍了两下椅子扶手。   “侍卫呢!侍卫!”   然后就在二皇子得意的眼神中,身后冲上来一群禁卫军将他压跪到地上。   情况不对,二皇子愣住,连忙挣扎:“你们疯了?!谁是你主子难道忘了?!”   禁卫军们也不是吃素的,刀架在脖子上,任二皇子疯狂挣扎都摆脱不了目前的处境。   直到二皇子挣扎的力道渐弱,旁边的老皇帝也站了起来,二皇子这才注意到老皇帝身后站着的那个人。   是明王!   “你可真是我的好三弟!”   二皇子恨得咬牙切齿。   当初明王在自己的有意引导下,以胞弟被大皇子被害为由投诚自己,想不到背地里还存了这种心思!   底下大臣看到一向友好的兄弟如今窝里斗的这一幕再度傻眼。   今天这祭天仪式反转可真多啊!   在众大臣内心默默感慨中,旁边的老皇帝想到明王前些日在大殿内的那些嘘寒问暖,以及现在的营救,难得夸赞了一句。   “好孩子!”   顺便拍了拍对方肩膀。   老皇帝现在已经恢复清醒,之前投毒的二皇子也受到处置,自然是摆驾回宫沐浴更衣清算这段时间跳得欢的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7章   二皇子被贬为庶人, 老皇帝觉得今天祭天不适合打打杀杀,只是让人压下去次日问斩。   看了眼旁边的明王和状元郎,想不到这次逆风翻盘全靠了他俩, 这让对方内心不住唏嘘。   等二皇子被底下人扒了外衣拖走后,老皇帝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孔武有力,仿佛回到了年轻那会, 当即表示要回宫更衣后重新来祭天。   因之前一直被人控制, 现在恢复自由,连玉辇都不坐了, 直接走着回宫。   身后的众大臣看着老皇帝健步如飞的步伐, 内心忐忑的跟了上去。   回到宫中, 大臣们在大殿外等候。   老皇帝进内室更衣,迎面就碰到了赵皇后。   对方乍一见到老皇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陛下!您,您醒了?”   赵皇后声音颤抖、脚步踌躇, 视线紧张的往老皇帝身后望去。   老皇帝原本打算换衣服祭完天再找赵皇后算账的,现在看到她人, 干脆就顺手解决了。   “来人将赵皇后拿下!”   身后跟的禁卫军轻松将人制住。   “怎么会?”赵皇后精神有些恍惚, 她儿不是去祭天顺便继位称帝吗?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老皇帝怎么醒了?那她儿子呢?   “谙儿呢?谙儿?”   对方猛地往前一扑,紧紧抱住了老皇帝的大腿:“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老皇帝俯视了眼脚边人, 对赵皇后早就厌恶透了,她们母子俩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干脆一脚踢开。   “休提那个逆子!赵姬, 朕念及这十几年情分,赐三尺白好好去吧。”   说完,大步离开。   见老皇帝离开,赵皇后连忙爬着就追了上去。   “陛下!谙儿可是您亲骨肉啊!您就放他一马吧!”   老皇帝头都没回就走远了, 留下赵皇后在原地挣扎想追上去,无奈怎么都摆脱不了禁卫军的控制,只能无奈的哀嚎哭求。   -   老皇帝在里面沐浴更衣,文武百官他们一行人在大殿外站立等候。   众人还在为刚才的事内心翻江倒海,他们没想到老皇帝都无力回天了竟然还能逆风翻盘。   尤其是老首辅,他们本来属于大皇子派系,等二皇子继位后下场肯定凄惨,这就是站错队的代价,可谁曾想竟然把陛下给救活了!   二皇子看似赢家,可并没有得意多久就要被砍头了,而最后留下的明王……   众人在背后悄咪咪打量了眼,谁都没想到这位竟然还存了这种心思。   现在老皇帝除了明王这个适龄的继承人,剩下的一个皇子还没断奶,这以后的皇帝是谁那可不一清二楚了!   明王负手而立站在最前方任众人打量。   一群人嘀嘀咕咕半天,想推出去一人跟明王打招呼,套一下近乎,可这种时候那些人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上前。   对方现在明显的储君了,他们现在凑上去,这目的性太强了啊!   咚!咚!咚!   而就在众人纠结是否要上前搭话时,忽闻宫中突然响起了钟声。   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   这,这声音是?   在所有人内心紧张成一团的时候,大殿内老皇帝的贴身太监踉跄着扑到他们面前,哭着宣布道:“陛下驾崩了!”   宣布完这个消息,对方直接跪倒在地上开始哭嚎。   什么!老皇帝驾崩了?   事发突然,在场很多大臣都没反应过来。   刚刚身体不是挺好的?怎么突然说不行就不行了?   反应快的人已经开始悲痛欲绝的哭喊起来,而保皇党则是一脸懵逼,赶紧对着人连连追问。   “祥林你把话说清楚!陛下刚才明明都恢复正常了!怎么这么突然……”   跪在地上哭喊的宦官听到此问,忙用袖口擦了擦鼻涕眼泪,然后对明王开始控诉。   “陛下刚刚还精神很好的打算沐浴更衣重新去祭天,可谁知碰到了皇后,两人随后产生了冲突,没一会陛下就……”   赵皇后!   又是他们母子!   保皇党们想到之前的赵钰就咬牙切齿,他们赵家真是无法无天!必须赶紧让明王处置了!   只是现在身份问题,现在老皇帝驾崩了,那肯定不能再叫明王为明王了……   就在保皇党在纠结要不要赶紧拥护明王新帝继位,这样好歹能留个好印象的时候,旁边的老首辅已经站了出来。   对方冲最前方的明王行礼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殿下早日继位也好安圣人之心。”   有了老首辅这句话,吴掌院他们手底下原大皇子一派的人连忙行礼重复开劝明王赶紧继位。   保皇党的人一看这情况,哭声都卡顿了一下,这老首辅不害臊吗?之前明明是敌对关系,现在竟然还第一个开口拥护……   有了一批,就会接着有下一批。   在原大皇子的势力归顺后,明王视线轻飘飘的瞥到自己部下身上。   那人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他刚才因为老皇帝驾崩而偷着乐,没注意到这边情况,没想到竟然让老首辅抢了先。   现在看到明王充满危险的眼神,吞了吞口水,连忙下跪行礼同样请求道:“还望殿下早日继位,以宽慰先圣上之灵。”   二皇子那边有了这一人开口后,其他支持明王以及原本关系就不错的人也陆陆续续站了出来,同样恳求明王赶紧登基。   眼前这画面让原保皇党傻眼,明明之前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两股势力,现在竟然同样都支持明王了!   注意到周围两伙人看自己的视线,保皇党那些人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然后也推搡出了一个人去劝明王赶紧继位。   “殿、殿下,为了朝堂和天下的安稳,还请您早日继位……”   有了这话,下一秒在场所有人齐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殿下早日继位。”   作者有话要说:  okk,明王成功兵不血刃的获得三方势力支持。   二皇子那边的,平日慢慢渗透。   大皇子那边的,笼络好关键人物。   至于剩下的保皇党,那就是中间派墙头草,自己懂规矩。   照顾小奶猫快乐并痛苦着,下班时间本来不多,还被喵喵分走一半,不过值得!因为太可爱了!   wb搜晋江不归海,点击就看萌化人心的小奶猫! 第178章   老皇帝的丧礼和明王继位是一起进行的。   驾崩当日, 众文武百官齐声拥护明王成为新的当权者,对方也顺水推舟默认了此事,同时开始操办老皇帝的丧事。   不过在此之前, 有些账还是要算一下的,比如那个赵侍郎。   上午的祭天仪式,对方负责在外围警戒,早在老皇帝还未清醒那会, 明王就已经下令先将人偷偷围住。   在大殿内换好了孝衣, 身边又有人来问被贬为庶人的二皇子怎么处理,次日是否还要问斩?   对此, 明王只是道:“先押入地牢, 别让人死了就行。”   底下人听了这话, 知道明王另有安排,便领命下去。   衣服换好明王来到停放灵柩的乾清宫内,因为丧礼用度在生前就已被安排妥, 明王只要让底下人按流程走,自己守一守灵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还要昭告天下, 国丧三年, 举国皆哀,禁一切娱乐活动。   守完灵, 登基大典要准备的东西基本已齐全,之后又有礼部尚书及首辅书奏继位。   之前的丧事暂停, 新帝开始继位, 各级官员就位后,众人再度奏请一番,这才正式来到保和殿登台阶坐上龙椅。   礼成完毕后,明王正式成为新帝, 立皇后,原后宫人全都送去给老皇帝陵墓守灵,朝堂势力重新开始划分。   老首辅很识相的主动上折请辞,对方身体自从之前中毒过后,便一直大不如前,之前也是因为大皇子放心不下所以才坚持,现在换新主主政,他这老人自然该退隐请辞换新的内阁了。   只是明王不应允,下旨安抚老首辅,让他放心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就行。   难能就让老首辅就这么走了?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总不能把所有官员都换了吧?像老首辅这种有自知之明的,还要留着安抚人心。   之前的保皇党官职换到不重要的职位晾着,重要岗位都安排上自己的心腹。   至于陆修远,原本的六品编撰,因之前的救老皇帝有功,被明帝直接升了一级,现在是从五品的侍读学士。   别看只是从六品到了从五品,毕竟翰林院官职清贵,掌院领头人也不过正五品而已。   听到这封赏,底下人心思各异。   虽然侍读学士官职不高,但侍读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给皇帝和太子讲经解史,每天都能面圣,还相当于皇帝的顾问。   也就是说对方虽然是从五品,但照目前这情况,三四品级的官员都不敢小瞧了他。   更有胆子大的一些官员,甚至猜测陆修远救驾这么大的功劳,明帝没有提升他去做三四品的京官,而是继续窝在翰林院,是不是存了以后让对方进内阁的心思……   毕竟这功劳名为“救驾”,实则是从龙之功……   不过这都是底下人猜测,而被猜测的两位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开始忙着处理登基后的后续问题。   朝堂官员安顿下来后,明帝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那天他正在御书房批改奏折,暗卫前来报信。   赵侍郎逃了。   话音落地,明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悬赏令都发了怎么还能逃了?”   暗卫跪在下方沉默不语。   他们这些人早在祭天那会就已经将外面的赵族长围住,只是到底没对方城府深,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让这老狐狸跑掉了。   之后他们又紧随踪迹追寻了数十日,甚至将沿途翻遍了都没找到赵族长。   明帝也知道那赵族长的狡猾,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就让暗卫他们下去继续寻找。   光看之前那姓赵的出的主意就知道这老贼留着后患无穷,所以斩草必除根!   平安坐稳了帝位一月,虽然兵不血刃、朝堂也没经过大洗礼,不过文武百官对明帝性格还是不了解,只能通过平日的言行举止猜测的明王的真正性情是什么样的。   提心吊胆的不止是朝堂的众大臣,民间百姓也很关心这新继位的皇帝是否是个暴君。   时至今日,陆修远的颜如玉也不必担心场子被砸了,在跟明帝沟通完毕后,报纸上的故事栏以及广告栏部分都放上了明帝的广告。   人都是喜欢八卦的,尤其是自己平时接触不到的一些人,难免会产生一些好奇之心。   陆修远就是利用这一点,连夜编写了明帝还是明王时候的故事,然后放到报纸上广泛传播开。   北方的四月份天气渐暖,但清明节的一场倒春寒又让人冻得手脚冰凉。   是夜,底下的宦官奉命又给御书房添上了一盆炭,陆修远放下手里的毛笔,伸手在炭盆上方烤了下手。   火红的木炭散发的温度让他冰凉的手指渐渐回暖,他人也情不自禁喟叹了一声,好暖好舒服。   书桌对面一身玄黑的明帝见他这样子,伸手试探了一下温度,一脸不解道:“有这么冷吗?”   陆修远在炭盆上搓了搓手,说的一脸无奈:“最近气温越升越高,微臣便换上了单衣,谁料到下午竟然变了天。”   听了这解释,明帝感慨道:“看你冷成这般,朕都有些不忍心了,要不让小林子送个汤婆子过来?”   陆修远笑了:“陛下要是真不忍心,就应该让微臣早点回家歇着去,而不是坐在这边写手书。”   哈哈哈!明帝大笑。   “能者多劳嘛,这事也只能麻烦修远了。”   虽然对方叫的亲切,但陆修远心中有数,自己几斤几两,什么位置都一清二楚,并不会被这些称谓迷惑了内心。   哪怕明帝现在喜欢自己,但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臣子,他到时就是过眼云烟了。   所以他也只是偶尔跟对方打趣一下,并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经过炭火的一通烤,手指不再冷的僵硬,陆修远拿过旁边的毛笔,在对方的监督下继续编写故事。   之前一味的说明帝好话,外面百姓顶多说明帝人好,可具体好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事实胜于雄辩,还是要写几个对方还是明王时做的好事才行。   明王做的好事,之前的不清楚,陆修远有印象的也就是两人初识那会,河道崩塌洪水泛滥,对方去赈灾然后被人暗害失忆……   算了这种赈灾的事不能写。   除了这个,还有去年的黄河河道修理可以写一下,毕竟修筑完毕后水灾控制住了。   陆修远盘腿坐在桌前询问道:“陛下当初修筑河道时有没有一些比较暖心的事情发生?”   “暖心的事情?”对面的明帝托腮认真思索了一番。   “修河道的时候因为天气不便做饭的时候,周围百姓过来送饭算吗?”   “算。”   陆修远点头,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下十个大字的标题。   《军民一家亲,浓浓鱼水情》   下面紧接着写修筑河道条件艰苦,百姓们自告奋勇为前线辛苦的民兵送来水和粮食……等等。   写到一半,他手中动作突然停下。   这好像在宣传上面只是重点表现出军民和谐,展现众人的团结精神,没法突显明王的个人魅力。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事情?”陆修远问道。   明帝见他问自己,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其实送水这些都是少数,大部分都是过来捣乱的人……”   “捣乱?”他有些不解:“修筑河道不是利民利国的大好事,怎么会有人来拖后腿。”   毕竟又不是免费征用那些民兵。   明帝也不太清楚:“或许那些人被大皇子买通,当时人多眼杂情况混乱,那些捣乱的人过来挖河道,没法细了追究背后人是谁就被朕全都杀了。”   一听这话,陆修远捏着毛笔想了一会,遂提笔写道。   《感人至极!迷路百姓在黄河河道边逗留,被明王亲切送回老家》   明帝原本只是想瞟一眼看陆修远打算怎么写,结果没想到让他看到这么个标题。   “这也能行?”   对方语气惊讶道。   他冲对方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在某一层面上,这些的确也是事实。”   看到面前陆修远狡黠的双眼,里面满满的聪慧机敏,这让明帝心中不可控的微微一痛。   “没错,你说的对。”   明帝收回身子,重新坐正身体,然后闭目养神开始等他把文章写完。   陆修远此时脑海都是如何编故事,自然没有察觉出来对方的异常。   变换了下姿势,缓解一下盘麻的腿,他开始就着刚才的标题继续写下去。   有着写话本多年的丰富经验,他没多久就把新一期报纸内容给编写好了,接下来就拿回去让颜如玉的员工印出来就行了,多印一些,像这种有朝廷兜底的宣传广告,他可不会担心卖不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9章   新一期的报纸印刷出来, 再加上朝堂的有意配合,凡看到这几篇文章的人,就没有不夸明帝是明君的。   毕竟当初修理黄河的确是明帝本人带着民工一起的。   不过不仅是这, 当初修理河道的那一带还有人过来投稿。   从那人的信里陆修远得知当初修筑河道也并不是那么顺利,还有不少大河道前面加固好,后面没一会就崩塌了,而此人, 就是崩塌后的受害者。   对方在河道崩塌后不小心落水, 当时河水汹涌,在激烈的水流中站都站不起来, 只能在徒劳挣扎中被水流冲走。   那人内心无比绝望, 他曾是个读书人, 可无奈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在考上秀才后就没钱继续读书了,只能凭借一身力气修筑河道来赚点钱贴补生活。   而现在钱没赚到, 命却要搭进去了,这让人如何不绝望。   而在对方心如死灰之时, 是当时还是明王的明帝从天而降, 将他救上了岸!   所以那人在看到明帝以前修河道的二三事后,心中感情强烈, 一定要写信来颜如玉投稿的原因。   陆修远将一封厚厚的感谢信看完,内心略微复杂, 从此事件完全可以看出明帝会是一个很好的明君, 这真是个好事情。   感谢信末尾那个人还写到自己不适合读书,不过对方已经打算去边境参军打蛮夷,换另一种方式报答明帝。   知恩图报,挺好的一个小伙子。   像这种事情, 就应该大力宣传,这样也方便明帝聚民心。   将这封信安排到了下一期报纸刊登后,陆修远便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拿着这封感谢信单独找了明帝。   升了官职就是方便每天面圣,工作日常也是去翰林院点卯或者在御书房旁边的耳室呆着待命。   这职位虽然说是给皇帝和太子他们讲经,但现在明帝才刚登基,位子还没彻底坐稳,也没功夫管这些锦上添花的事情。   不过陆修远也没闲着,经常被明帝拉着出谋划策。   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他,不过也不能辜负对方的期待就是了。   “陛下,这是之前修筑河道报纸卖出去后,一个秀才来的感谢信投稿。”   将手里的信封给对方呈上去。   明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拿过那封信展开看了起来。   里面候着的宦官看到陆修远过来了,出去没一会就端了炭盆进来。   听着炭盆内燃烧的木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让陆修远内心抹了把汗。   他前两日因为倒春寒的时候穿的单衣才会冷,现在天气虽然没回暖,但他换上了厚衣服也并不觉得冷。   不过好歹也是明帝的心意,他也不好意思提,干脆就装作不热吧。   陆修远立在下方没有等多久,对方就将厚厚的一打信件看完了。   “这人有点印象。”说完明帝用朱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把朕的回信寄过去吧。”   陆修远接过信件,没有看里面的内容直接重新封上。   明帝见他还站着,赶紧让人看座,顺便问道:“关于蛮夷的问题你怎么看?”   “嗯?”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了。   对方见他不明白,笑着将手底下刚才翻看的奏折让人递了过来。   陆修远看着宦官手里的奏折,那最外层清清楚楚写着一个“密”字,内心有点犹豫。   这不是普通奏折,应该算是密折吧?他该不该拿了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递奏折的宦官见他迟迟不接也不催促,只是眉眼低垂一直望着地面。   上方的明帝见状,干脆挥了挥手让宦官退下,自己走到陆修远面前。   “修远这是怕什么?”   怕什么难道您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君臣有别,微臣不能逾越……”   “朕给你看的算什么逾越?”对方直接将密折展开道:“这是边境前两天发来的请示,时云旗对那些蛮夷想主动发起进攻。”   原来是这个,那陆修远大概知道一些信息了。   自从两年前的边境之行,除了收服勾埭族这一蛮夷族群,草原上还有其他不少游牧族群。   当时跟勾埭族定下十年契约,对方需每年进攻良马一万,牛羊各五千,同时为了让契约维持时间更久,还直接帮助勾埭族转型畜牧业发展,双方互惠互利。   他们庆国农业大国,外面的蛮夷则都是逐水而居的游牧,勾埭族转型畜牧业,可以不用到处奔波,只需要在草原上养马养牛羊卖给庆国,这也是一个被瘟疫肆虐过的部落很好的休养生息的机会。   同样,等秋季草原上其他一游牧一族过来打劫的时候,对比庆国有厚厚的城墙防守,那边境外层的勾埭族看起来更好劫掠一些。   对方就像是庆国养的一条看门犬,他们只需要在勾埭族不敌对面的时候稍微提供一点支援,便能在战场上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两年时间,庆国除了自己的战马,还有勾埭族进贡的良马,的确差不多可以反击了。   想到此,陆修远行礼道:“时将军镇守边境几十年,作战经验丰富,对于外面的蛮夷想必也有足够的了解。”   明帝点了点头:“朕想知道你的想法。”   这,陆修远卡了一下,抬头一脸无辜的看向对方。   历史证明,什么事都掺和一手的大臣以后肯定没什么好下场。你边境打架找时将军这种专业的就行了,怎么这种事情还要问他啊。   明帝见他装傻,笑了。   “朕知道你两年前去边境救了不少人,还提出了很多有意思的观点。”   这话听的陆修远心里咯噔一下,他去边境的事情时将军想办法帮他抹去了,就连二皇子都不知道他曾经去过边境,明帝怎么会知道的……   他内心有些提心吊胆,完全摸不清对方到底什么意思。   这明帝说对他好吧,可感觉又不像其他君臣的那种感觉,这让陆修远觉得很微妙。   想到之前对方失忆将自己错认成四皇子,对方现在是情感转移呢?还是真的看重他想听听他的意见?   伴君如伴虎,他这才刚升职一月就开始担惊受怕,以后的几十年要怎么过。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明帝又补充道:“修远有此大才为何不信任我呢?”   对方走到陆修远面前,伸手将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在省城那会我就知道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会试河道治理方案又如此优秀,更别提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等内阁里的人逐步替换完毕,那首辅之位……”   陆修远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他抬眼看着对方眼神如此真挚内心差点就信了,也不知道这些话是否真心,还是单纯画大饼,总感觉自己跟明帝相处跟其他大臣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想了片刻,又觉得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像这种统治制度,君要臣死,那他还能活?   更何况他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不管对方是真心还是新上任缺人手,明帝现在的放任,的确给他一个施展抱负的舞台,他自己无愧于心便可以。   想到此,陆修远开言道:“一味地防御只会让外面那些蛮夷更加肆无忌惮,我觉得时将军的办法就挺好的。”   外面的蛮夷除了骑射功夫好以外,还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他们靠放马牧羊生活。   生活在大草原看天吃饭,那他们就会有周期性,每到冬末或者春季的时候,正是他们养的那些牛马羊等牲畜集中产仔的时候,平时的骑兵此时都要忙于幼崽,还要将牲畜赶到新的牧场吃草。   这样一来,那些骑兵就无法形成战斗力,只有到了秋天,那些牲畜膘肥马壮,这些骑兵才能脱身,然后在首领的指挥下,来抢劫北方边境常驻民的粮食。   纵观历史,那些蛮夷侵犯边境的时候大多都是秋季那几个月,时将军他们只需要在秋天重点防御就可以了。   而剩下的时间,他们都可以随时出兵,打蛮夷一个落花流水。   陆修远把自己的分析跟明帝说了一下,对方垂眸沉思片刻。   “马匹经过勾埭族进贡应该够用,只是不清楚时云旗那边人手是否充足。”   时将军既然敢发密折要求带兵主动发起进攻,那肯定就是对方心里有把握,不过也能理解明帝的担心。   “人手不够我们可以征兵。”陆修远提议道:“可以再报纸上刊登一些文章,呼吁有志青年一起打蛮夷,保家卫国。”   “兵营里大多都是不识字的,征兵的消息写到报纸他们也看不到吧?”对方提出疑惑。   听了这话,陆修远神色犹豫了一下,继续解释道:“其实也有办法,就是朝堂也办一个类似颜如玉的新闻部,最好全国各地都安排上,同时配上专业读报员念给一些不识字的人听。”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发布一些民生小科普,有事的时候就发布一些朝堂信息,同时如果百姓们对当地政府不满意,还欢迎他们匿名投稿举报,这样一来还能提督查院的人员分担一下压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游牧族缺点参考百度,当初卫青直捣黄龙的龙城战役就发生在五月。 第180章   陆修远之所以推荐明帝也办一个类似自己颜如玉的新闻报, 是怕自己一家独大然后被制裁,这样还不如主动一点,将市场让出一半来和谐发育了。   为了让两家报纸不冲突, 他颜如玉一三五单号的日子印发报纸,庆国新闻暂定是二四六双数。   不过明帝不懂这些运作,听陆修远唠叨了半天,对方干脆将搞新闻的任务全权交给了他。   可他也不是主要干这个的, 颜如玉真正控制的人是他家阿琛啊, 自己只是提供些好点子而已。   但这些话又不能跟明帝讲,只能回去把这事告诉时云琛。   两人吃晚饭的时候, 陆修远就把白天发生的事跟对方讲了一下。   时云琛闻言, 有点疑惑:“你之前不是说这些颜如玉都包揽了吗?我第二套印刷板都准备好了。”   听了这话他有点尴尬, 干脆就将最近明帝的反应跟对方讲了一下。   “陛下给的权利越多,像这种事情就越要注意分寸,算了, 我们赚那么多钱也没什么用,钱够用就行。”   听到这个解释, 时云琛微微蹙起双眉, 脸色有点难看:“他这不会把你当四皇子的替身了吧……”   这,这个陆修远也说不准:“总之我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 其他的装作不知。”   “嗯嗯。”时云琛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的。”   再次听到这话让陆修远内心暖暖的, 他笑着回握了一下对方。   “放心吧, 或许是我们想多了也不一定。”   “哼,我看是你想多了吧。”对方难得冷哼一句,“上位者心思最难猜,哪怕现在没有, 也不能保证以后没有。”   “好好~阿琛说得对,我家阿琛最棒了。”陆修远笑着温柔,手指轻轻挠了挠对方细嫩的掌心,眼神充满暗示。   感受到掌心被挠的有点痒,时云琛斜了他一眼。   现在还是昼短夜长,他们一家吃完饭后天都黑了,也没时间去颜如玉,长夜漫漫,两人干脆做些饭后运动消消食。   次日一大早,两人一起出门去了颜如玉,因为陆修远有了明帝的批准,最近一段时间都可以不用去点卯,每天在颜如玉写写文章,顺便监工对面的庆国新闻店的装修情况就可以了。   他们分店的印刷板现在也正好派上用场,目前就差店铺装修和报纸内容了。   既然是官方报纸,那就不能像颜如玉之前搞那些低级的娱乐新闻了,可以稍微发点高级的。   陆修远打算报纸初期除了民生小科普,他还胆子贼大的瞄上了同朝官员的私生活。   类似:年近八十的侍讲学士李长松,自述长寿的秘方竟然是每天坚持吃早饭。   还有翰林院爱美的探花郎,分享自己的保养心得。   甚至明帝清早上朝前吃了两个鸡蛋都写了上去,明帝还亲自呼吁百姓荤素搭配健康饮食。   报纸第一期拟定出来拿给明帝看的时候,对方眉毛抽动。   “这东西真的会有人看吗?”   “当然。”陆修远保证道:“ 有些人会对这种接触不到的阶级人士每天做什么的日常产生好奇,就算写一个普通小官的一天都会有人喜欢看的。”   后世的直播各种日常,不也一大堆人看。   “可总写这些官员的也写不了多久吧……”对方发出疑问。   这问题提的好,陆修远开始给对方解释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等新闻八卦推行下去后,便可以转型一部分,不止是发表这些官员们大人物的生活日常,还要呼吁百姓们自己投稿。”   “是否看腻了报纸上王公大臣的生活日常?动动手指你也可以把自己平时吃的什么看的什么做的什么写来颜如玉投稿,我们新闻部会筛选出最有意思的印刷出来,让全国百姓看到你的日常。”   这样一来,绝对能推广开,后世的那些娱乐新闻不就是这样,会让人不停的刷。   “不过这样虽然能快速扩大范围,但经营不好的话也会造成很严重的负面影响。”明帝很快就想到了此娱乐报纸的弊端。对方看着新闻报纸上角落里的娱乐消息栏,所以陆修远给这么小的范围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这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了,有什么变故再来告诉朕。”   陆修远点头称是。   这娱乐新闻就是一把双刃剑,全看使用的人是存了什么心思,正确的引导舆论其实有利于他们庆国的稳定,只要管理层不出问题,那一般就不会有什么多大问题。   之后就重点展示明帝英明神武同时亲近百姓的一面。   而外面的百姓乍接触到报纸这种事物,自然新鲜得不得了,以前的话本或者故事书都是写给读书人看的,就连说书人听书都要收费。   结果现在只要大伙其中一人掏钱买份新闻报,卖报的人就会阴阳顿挫的将上面内容讲给他们听,这让他们感到很新奇。   尤其是听到明帝也像他们一样早上会吃鸡蛋后,顿时觉得这新帝也太平易近人了,他们还以为皇帝早上也要吃什么山珍海味呢。   是以没多久,新推出来的报纸就火了。   虽然对方卖的不多,但里面的内容传播的广,不赚钱只需要达成传播的目的就算成功了。   看到新报纸传播的如此之广,明帝欣慰的对着陆修远一通夸奖。   “朕就知道你是个能干的。”   他连忙摆手:“这其实不是我一人的功劳,我主要负责写稿子,运营这些都是我家阿琛做的。”   “哦?”对方微微挑眉,“时家那个小哥儿?”   陆修远点头。   明帝笑了:“朕领教过他的身手,不愧是四代将门的时家,就连个哥儿都这么厉害。”   陆修远内心疑惑,阿琛什么时候跟明帝交过手?   他这边还在思考,那边明帝又道:“你家小郎君这么厉害,隐在后方可惜了,要不朕给个官做做?”   说到这个,陆修远又想到了现在社会最底层的哥儿,还有他们村里秦猎户的哥儿。   “陛下,厉害的哥儿也不止阿琛一个,如果所有的哥儿也可以考取功名做官就好了。”   这话说得唐突,但也算是他的真心话,并不是所有的哥儿或者女人都喜欢一辈子待在后院相夫教子。   取消掉限制,对那些喜欢守着家庭的哥儿并没有什么影响,反而那些有力气有聪明才智的人才能走到前方。   “你说的朕以前也曾想过,先等两年江山安稳下来再说吧。”明帝掸了掸衣角承诺道。   -   等新报纸传播的家喻户晓,镇子上的说书人现在都不说书了,开始比着报纸上的消息绘声绘色的表演给众人。   同样没过多久,百姓们惊讶的发现他们也可以把自己的日常写成稿子去书铺投稿,被采用了不但能让全国人看到,还能得一笔钱!就是可惜放这些稿子的区域太小了,每次就一点都听不过瘾。   一段时间后,宣传的作用起到了,百姓们知道明帝是明君后,很快就从改朝换代的恐慌中放松了,看报纸上说的,这明帝可要比老皇帝好多了,百姓放了心才能安居乐业。   只是外面的百姓们安抚好了,朝堂内里却又起了波澜。   那报纸不光是百姓看,朝中大臣也有不少人看着偷偷看的,尤其是看到明王亲近人的那方面,一些老古董就觉得新帝有点弱气,不堪大用,甚至觉得明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虽然不知道谁给这些人老人的错觉,但是在那些人倚老卖老的对着明帝指指点点后没多久就被拖出去砍了头,朝堂一时间又开始风声鹤唳。   众大臣终于又想起了以前明帝还是明王时的传说,暂时都缩成了鸵鸟,一个敢露头的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1章   朝堂经过明帝的强势镇压后, 之前倚老卖老的大臣们老实了一段日子。   时间进入五月,很快就迎来了万寿节,也就是明帝的诞辰。   皇帝过生日, 一般都是要放假三天不处理政务,并且生日当天皇帝要与众臣子一起庆贺自己的生日。   在朝堂接受文武百官送上的贺礼,一般都是以福、寿、吉祥为主题的礼物,等收完礼品后, 皇帝再宴请群臣, 一行人在皇宫美美的的吃上一顿宴席,然后再申时回家修息剩下的两天假期。   流程是这个流程, 可明帝刚登基没多久, 也不想办的隆重, 就打算随便简单一点,除了宴席的菜品没有减少以外,剩下的排场全都减半。   并且在午时的宴席上, 明帝也只是吃了几口菜就让群臣不要拘束,自己就离去了。   明帝走后, 众大臣神情明显放松了不少, 不少酒鬼也开始自己给自己倒酒喝了,要知道这宫中琼液可不是能轻易喝到的。   陆修远易醉体质, 也不敢乱喝这边的酒,好在他位置靠着老首辅和他师兄, 再加上最近跟明帝走的比较近, 其他人就算想跟他交好也不好意思灌他酒。   所以他就意思性的在开宴那会跟众臣陪明帝喝了一杯后,就再也没碰桌子上的酒。   宴席进行到大半,明帝贴身宦官小林子在御厨那边监督完了所有上菜后,等再来到宴会发现明帝的身影不见了。   找不到明帝, 这让小林子紧张得不得了,可他又不能直接问陛下去哪了,问了就是他的失职,对方只能视线不停左右乱扫。   还是陆修远看出了对方的处境,指了个方向:“外面起风了,陛下已经出去大半时辰,林公公让陛下多要保重龙体啊。”   林公公感激的冲他笑了笑,就连忙抱着浮尘往御花园方向跑去。   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生日这天不跟群臣喝酒培养感情,而是一个人跑出去。   林公公也只敢在心里偷偷这么想一下,但让他直接说那可是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的。   举办宴席的园子离御花园颇远,中间也没什么好游玩的地方,所以在陆修远指方向的时候,御花园的可能性最大。   林公公抱着浮尘呼哧呼哧的赶到目的地,刚进门没走两步就在御池那边看到明帝熟悉的玄黑色衣角。   他将浮尘甩了一下,端正了姿势刚想走过去,就听到一声熟悉又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祁明!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听到这个声音,林公公前进的步伐顿住。   这可是二皇子的声音啊!而且对方骂的祁明就是当今明帝!   混迹多年皇宫的经验让林公公脑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自动隐藏好。   那熟悉的声音响过没多久,紧接着又传来一道重物落水的声音。   林公公屏住呼吸视线像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望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让他浑身上下血液倒流的一幅画面。   刚才那落水声不是物品落水,而是二皇子浑身被绑的结实,然后被倒吊着砸入水中的!   看到这里,林公公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能努力捂着自己的嘴巴,争取别发出什么响声,然后被明帝发现。   那二皇子倒吊着被放进御池约十五息后,明帝冲旁边护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一拽手里的绳子,二皇子的上半身再度被拽离水面。   这次落水的时间比较长,二皇子脱离池水后胸廓剧烈起伏急促呼吸,也没有骂人的功夫了。   明帝双手抱胸满眼冷漠的等着对方恢复。   片刻后,二皇子终于能正常呼吸,开始继续怒骂明帝。   “祁明有本事你给我个痛快的!这么折腾有意思吗!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见对方还没明白,明帝继续示意护卫让二皇子进水冷静一下。   这次持续时间更长了,将近二十息。   看着二皇子先是刚入水那会的剧烈挣扎,在十息时挣扎达到顶峰,那动作溅起的水花几乎都要拍到岸边。   等到快二十息的时候,对方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后面接近无力时,明帝才示意将人吊离水面。   长时间的倒吊再加上不停的呛水憋气让二皇子脸色青紫的吓人。   这次被拽离水面,可意识也趋于昏迷,旁边拿着绳子的护卫上下快速拽了拽,二皇子在剧烈抖动中意识痛苦的苏醒。   明帝见对方还是摸不清楚状况,便提示道:“朕的好二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日子?什么日子?他只知道今天是他称帝未遂被囚/禁的第一百天!   二皇子恨极了明帝,可是成王败寇事已成定局,他无力反抗只能认命,可谁想到这个白眼狼不给他一个痛快,反而这么折腾他!   他已经被这么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从最开始的说好话打感情牌,到现在的骂骂咧咧,二皇子整个人都已经麻了,只想让明帝给个痛快的。   可明帝会如他所愿吗?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见他想不起来,明帝冷笑一声。   “今天,是朕的诞辰。”   这话一出,空气安静了一瞬。   被倒吊着的二皇子先是没明白,还想是不是对方想在今天杀了自己然后庆祝一下获得皇位。   一阵冷风袭来,倒吊的身体在水面上晃了晃,感受着身体的湿衣服在风的吹拂下带来的凉意,二皇子突然瞳孔一缩。   那件事他知道了?!   二皇子呼吸一顿,联想到自己刚才的遭遇,明帝肯定是知道了!   他艰难的抬眼望向岸边的明帝。   对方不像他父皇一样喜欢穿一身明黄,而是更喜欢黑色,此时正一身玄黑龙袍抱胸站在岸边冷漠的看着自己。   那姿势,那眼神,正如自己当年的神情一模一样!   二皇子心里咯噔一下,对方怎么知道的?当年事情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当时明帝并不在现场!   见他想起,明帝终于咧嘴笑了,然后不给二皇子说话的机会,直接继续将人继续放到水里泡着。   这次持续时间短,五息就将人拉了起来。   二皇子离水后先是急促呼吸,明白了来龙去脉,知道了明帝当初投靠是另有所图,心中气愤对方演技好。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一死,呼吸稍微缓了一下就开始戳明帝痛脚。   “你现在就算杀了我祁远也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话音刚落地,人瞬间就被泡进了水里。   然后五息后继续拉起来,这次不给对方缓解的机会,直接继续放入池水泡着。   就这么来回几次,对方终于开始求饶。   “我错了!祁明给我个痛快!”   游离在窒息的生死一线上,对方真的快被折磨疯了。   下一秒,二皇子再度泡入水中,这次因为说话的原因直接被水呛到。   看着水面上不断浮上的密集气泡,明帝眼神阴沉,拳头也越握越紧。   这会绝望知道求饶了?他的远弟当初还是个孩子又是多么绝望?   五息后,人再度被拉起,二皇子离水后来不及呼吸就剧烈呛咳起来。   呛水后也没给对方缓解的机会,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这次二皇子再也缓不过来了,就连进水都已经毫无挣扎了。   旁边的护卫见二皇子已经没有反应了,就向明帝投去询问的视线。   人好像要不行了,还要抢救一下吗?   这种人也没有救的必要,明帝挥了挥手让人退下,自己一人站在岸边看着二皇子泡在御池里的身体发呆。   手下人退下,在旁边一直偷窥到现在的林公公这才反应过来,他动作小心的抚了抚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   这可真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林公公捋顺了气后,见明帝一直站在岸边发呆,便轻手轻脚的一步步偷偷撤退。   远离了御花园,一口气疾奔进了如厕的地方,他整个人都还有些后怕。   林公公进宫时间不早不晚,正好处于大皇子跟二皇子竞争激烈的时候,那会四皇子早就去世多年,他从他师父那知道的版本就是大皇子嫉妒四皇子,派人将人推御池里淹死了。   可今天看到的画面却告诉他,四皇子的死跟二皇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上了个茅厕,缓解了一下情绪后,林公公抚着胸口轻步推门出去。   现在御花园是不能去的,他还是干脆去宴席那边候着吧,等过个时辰他再去找明帝。   说他失职就失职吧,失职顶多罚点钱或者降一下职位,他现在要是去找明帝,说不定连小命都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2章   皇帝生贺的宴席从午时开始, 一直持续到了申时才结束。   期间林公公还悄悄的偷溜去了御花园一趟,发现明帝还是呆在御池旁边发呆,只是这次变换了一下姿势, 而池中的尸体也消失不见。   林公公见明帝情绪不高,犹豫再三后,还是没上去打扰对方,而是继续溜回宴席找了陆修远。   对方长期跟在明帝身前, 自然知道陆修远在明帝眼中是特殊的, 像这种情况,他们又不能一直让陛下发呆, 万一着凉怎么办。   所以只能将这个消息告诉陛下亲近的人, 他们不敢过去打扰明帝, 但可以让别人去阻止。   “陆大人,咱家刚路过御花园,见陛下坐在御池旁发呆, 外面风大您看要不要过去劝劝?”   陆修远那会正跟他师兄聊天,被林公公拉到一旁又听到这话, 稍微思索一番便明白了什么原因。   既然明帝跟四皇子是双胞胎, 今天生日,对方坐在那边发呆肯定是在缅怀四皇子, 他们没必要过去打扰。   于是便道:“陛下想清静一番就让他坐那静静吧。”   听了这回答,林公公呆住了。   这陆大人竟然让陛下就呆在御池那边吹冷风静静?   等回过神来, 林公公再想劝劝陆修远, 结果对方已经又被旁边的李学士拉回了座位一定要灌他酒。   几人围在一起,让林公公也不好再喊人过来,只能再度返回御花园附近,顺便祈祷明帝已经离开了。   可事与愿违, 等他走到园门口,一身玄衣的明帝不但没走,反而不知道从哪拎了几坛酒已经喝上了。 !!   这,这可如何是好?   纠结了片刻,林公公虽然不敢劝,但毕竟现在一直是自己贴身侍奉明帝,这种情况没人上只能自己上了。   故意发出脚步声,让明帝知道有人靠近,然后林公公抱着斗篷语气惊喜道:“陛下原来您在这里。”   他走近对方的身旁关切道:“陛下,外面风凉奴才给您带了一件披风……”   “滚!”   “哎~奴才这就滚~”   林公公披风还没抖出来,一听明帝这话被吓的抱着披风就跑了。   出了园门后又跑了几十米后,他这才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陛下现在心情不好,看来只能在这边等着对方心情好点才能出来了。   可林公公左等右等,等的太阳都快日落西山了,却还不见明帝要出来的样子,这可把他急坏了。   他师父出门办事那会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把明帝伺候好了,可现在对方已经整整一天都没吃饭了,这要是让他师父知道了不得直接把他打死?   林公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会也不敢上去触霉头,看着时间马上到申时了,知道外面园中宴会马上结束,再次之前还是再去叫一下陆大人试试吧。   没办法,毕竟他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碰到状况还是第一反应想找师父,师父不在就找其他最适合的人。   想到就做,林公公抱着怀里的披风小碎步往园中方向跑起来,就怕晚了就搬不到救兵了。   席间,众人还没喝完酒,因为之前新帝继位,众大臣摸不清明帝的性格,在同一个目标的作用下,众百官也能和谐坐下喝酒相处了。   林公公赶到的时候陆修远正在替吴掌院跟旁边李学士对对子,赢了李学士喝酒,输了吴掌院喝,把自己摘得干净。   见状,林公公连忙上前附耳小声让他先出去一下。   陆修远见林公公眼神着急,跟李学士告了个歉,然后把位置让给他师兄,自己就跟着林公公走了出去。   一出门,对方就苦着脸跟他求救。   “陆大人,陛下已经在御池那边坐了快三个时辰了,您要不去劝劝吧?”   一听这话,陆修远不自觉皱眉,不是说了陛下心情不好,待在外面吹吹风就行了?怎么又来找他了?   再说这不是他们宦官的职责所在吗?找他算什么回事?   看到他脸色不好,林公公也知道自己这个行为不好,但他也没办法。   “奴才也不想的,可陛下今天一整天就吃了那几口菜,然后一直坐在那边饮酒,要是喝多了出点别的事不就坏了?”林公公结结巴巴道。   嗯?明帝一天没吃饭了?   陆修远动作顿了一下,他原本不打算管这事的,毕竟他也只是一个臣子,管太多皇帝的事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可现在这林公公都给他说了明帝一天没吃饭,他要是再不管不问,没准对方以后记恨他,或者告状说自己对饿了一天的明帝不管不问?   到时怎么说都是他的错。   他犯愁的揉了揉眉心,然后对林公公道:“麻烦公公在前带路吧。”   旁边林公公一听这话瞬间大喜过望,这下有救了!   连忙一甩浮尘提着小碎步在前面带路。   陆修远跟着对方七拐八拐的来到御花园,大概距离御池两百米的距离林公公停下了步伐。   “陆大人,陛下可能心情不好,您一会小心点。”   说完将自己怀里的披风拿出来递给他。   闻言,陆修远白了对方一眼。   知道明帝心情不好还叫他过来,你安的什么心?   “嘿嘿嘿”林公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等人走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抬步往御池的方向走去。   御花园除了假山环绕,名贵花草点缀,旁不远处还有一座大御池供人赏鱼喂食取乐。   陆修远过去的时候,明帝正面对着池水,倚靠在岸边的磐石上闭眼饮酒。   他看着地上歪倒的七八个酒坛,猜到对方肯定喝了不少酒,只是不知道是否喝醉了,现在才五月份,傍晚起风还是有些冷的,喝了这么些酒还是要小心着凉。   陆修远走过去的时候没有刻意放轻动作,鞋子踩在旁边草地上发出沙沙声。   听到身后的动静,明帝眼都没抬就不耐道:“不想死就给朕滚!”   这下他知道为什么那个林公公那么怕了。   陆修远也想溜,毕竟跟醉酒之人没道理可讲,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陛下,傍晚风大,小心着凉。”   说着,把怀里的披风抖开搭在胳膊上,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一脸关切的望向明帝。   待他意思意思走完流程就溜。   许是听着声音耳熟,明帝这次睁开眼看了过来,正好撞到陆修远担忧的的眼神,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陆修远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后,又微微皱眉眯着眼打量着他,有些不懂明帝怎么突然这个反应,遂疑惑道:“陛下?”   听了这声呼唤,明帝这才真正回过神来。   “修远,是你啊,找朕有什么事吗?”   陆修远抬了抬胳膊上搭着的披风,慢步走上前:“起风了,陛下穿的单薄,要保重龙体。”   他在对方面前停住蹲下来,避免俯视对方,只不过明帝光看着斗篷没说话,也没伸手接。   陆修远想了想,还是直接帮对方直接披上。   “陛下,天快黑了早点回去吧。”   上好的狐狸披风围在身上,瞬间挡住了凉飕飕的寒风,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明帝右手拿着酒坛,左手摸了摸毛茸茸的领口,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   “好。”   没想到明帝会答应,原本想送完披风就想找借口离开的陆修远,话又憋回肚子里。   明帝扶着磐石身体摇晃的站起来,他见状连忙起身将人搀扶住。   “陛下小心。”   “无碍。”对方看都没看脚下一眼就直接抬步走,看这样子陆修远现在哪敢放明帝一人回去,只能将对方架到自己身上。   “陛下慢点走,慢点走。”   明帝身高马大的,他架的辛苦,两人摇摇晃晃的远离了御池。   旁边不远处一直暗中观察的林公公见状把浮尘往怀里一揣,就伸出双手过来迎接。   “陛下,奴才过来帮忙了。”   果然陆大人就是好使啊!就知道陛下肯定会听陆大人的劝!   林公公喜滋滋的上前准备搀扶住另一边,谁料明帝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后道:“给朕滚远一点。”   “哎~奴才这就滚~”   刚小碎步冲上前的林公公,听了这话,脚后跟立马转了个弯,整个人又迅速原路返回。   眼前这一幕看的陆修远又气又想笑,这林公公被赶走了,谁来帮他架着啊?   这明帝一身腱子肉死沉死沉的,他还是个柔弱书生,对方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辛苦搀扶着明帝一步一步走向乾清宫,期间还出了一身大汗,这让陆修远必不可免的想到了两人初识。   当时明帝重伤,自己像拽死狗一样架着对方赶路,只是现在对方身份不同以往,他也没法用省力的姿势拖拽,只能憋着一口气半扶半架的一步步慢慢挪。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3章   回到乾清宫, 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陆修远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底下的人送上了口味清淡的晚膳以及醒酒汤,他看着倚靠在椅子上眼睛闭起来的明帝, 试探的问了一句。   “陛下要不要喝完醒酒汤再睡?”   原以为不会听到回应,谁想到明帝听到这话,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再出什么意外,他没叫其他人, 而是自己赶紧伺候着对方喝下醒酒汤。   一碗醒酒汤喝过后, 又趁热打铁的哄着喝了点粥,旁边的宫人点上了安神香, 明帝在香薰的作用下逐渐陷入沉睡。   人睡着了, 他就可以撤了, 现在趁着天还没彻底黑,赶紧坐了马车回家。   -   吴府的小别院里,时云琛正在院子里坐着, 等对方看到天黑才回到家的陆修远,连忙起身过来迎接。   “二郎你没事吧,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修远把大门反锁, 回头就看着对方一脸担忧的望向自己,连忙伸手将人搂怀里抱住:“阿琛没事, 下午陛下喝多了,我送回去耽误了点时间。”   推开怀抱, 小少爷双眉微蹙:“吴师兄说你被宦官叫走了, 我问找你什么事,他们也不知晓,可把我吓坏了。”   “好啦好啦,没事没事。”他将对方重新紧紧搂住, 手掌在背后安慰似的拍了拍,“陛下心情不好喝多了,我就在那边多呆了会。”   两人在院子抱了一会,等时云琛情绪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了,对方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陆修远衣服上浓厚的酒味。   “噫,熏死人了,你不是不能喝酒吗?怎么出去又喝酒了?”   看着小少爷眼里的嫌弃,陆修远恶作剧的心思忽起:“阿琛,今晚想坐摇摇车吗?我下午可是喝了一整坛酒哦~”   说完,他伸手捧住对方的脸,低头亲了上去。   两人本来就抱在一起,现在更是两具身体缠绕在一起,如胶似漆不能分离。   这会时云琛也没心思顾及他衣服上的酒味了。   深长的一吻过后,隔着衣服两人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变化,陆修远赶紧将人搂抱着回房间。   他有些迫不及待,还没进屋就已经伸出一只手探进了小少爷的领口,把衣服往外一扯,白嫩圆润的肩膀就露了出来。   院子里天已经黑了,在旁边摇曳的烛火下,那形状优美又白皙的肩膀直接晃花了他的眼。   陆修远喉结上下滑动,最后控制不住上前先嘬了一口,留下了一块粉粉的印记。   能让他紧绷情绪快速放松的办法就是跟他家阿琛一起做快乐的事。   而就在他们准备搂抱着回房间的时候,小别院外面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砰砰砰。”   “陆大人在家吗?”   听着这熟悉的尖锐嗓音,他瞬间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这林公公难道不知道扰人小两口培养感情会天打雷劈吗?   “二郎又出什么事了吗?”趴扶在他身上的小少爷疑惑出声。   陆修远看着怀里人喘息连连,俨然一副动情姿态,他声音沙哑道:“我也不清楚。”   伸手将人先送进了房间,他这才来到院门口。   清了清嗓子,推开门:“这么晚了公公来这边有什么事吗?”   看着陆修远脸上的不善,林公公知道对方现在不想看到自己,先是心虚了一下,后来想到这次的任务,这才往前挺了挺腰板。   “陆大人,陛下传您进宫呢,马车就在外面候着,您看看……?”   “这个时候进宫?”   林公公感谢陆修远下午的解围,现在见他不懂,便解释道:“陆大人刚走没多久陛下就醒了,陛下先是坐在桌前发呆了一会,然后没多久就让奴才过来传信要宣您进宫。”   ……   原来是明帝。   喝醉了不好好睡觉,在这时候找他做什么?   陆修远的直觉告诉他不要跟一个帝王保持太亲密的关系,这样不利于君臣持久发展,尤其是自己还疑似做替身的情况下……   可对方态度却很迷惑。   “陆大人,您看现在要不要就启程?”林公公试探道。   听了这话,陆修远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麻烦公共稍等片刻,等换身衣服咱们就出发。”   林公公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陆大人衣襟散乱,还是之前赴宴席穿的那套也没换,想到御前失仪这个规矩,便点头同意了。   “那咱家先在吴府外面候着了。”   “好。”   陆修远将人送走,然后随手锁上大门。   “二郎,这么晚了你还要进宫吗?”听到动静的时云琛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嗯嗯。”陆修远点了点头,然后抓住对方的手,“时间紧急,我们要速战速决。”   “嗯?什么速战速决?”对方一脸迷惑。   “当然是这个啦!”他火热的手掌重新回到刚才呆的位置,另一手搂着小少爷走进门,随便一脚把门带上。   “唔!”胸膛的那一抹红突然遭到袭击,对方不受控制的闷哼一声。   “不是让你进宫的,你怎么又做起这种事了。”   小少爷挣扎着想摆脱掉。   谁料陆修远手指捏住那一点就是不松手,对方挣扎了几下,最后直接软倒在怀里。   “别,这样不好。”   他低头亲了一下:“所以我才说速战速决啊。”   说完,将人压在门框上,另一只手扯掉腰封,然后滑入那最脆弱的位置。   “不行二郎,时间不够了。”   他们两人如果真要搞事情,哪能这么快结束,更何况现在外面宫里的宦官还在大门口候着。   “别让人等太久了。”   “不专心,这会就不要想别的了。”他直接用嘴堵住,左手放过对方右侧那抹红,开始转向左侧开始提捏揉搓,当然,下方的手也并没有闲着。   这下小少爷彻底丧失了理智,整个人的意识陷入到一片汪洋大海。   而陆修远的手,就是漫无边际海上的一叶扁舟。   波涛汹涌的海浪接连不断的拍打过来,时云琛无助的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眼神迷离,任凭他带着自己在大海中四处飘荡。   有时一个大海浪扑过来,眼看就要把小少爷淹没,是陆修远的小舟,带着他在浪尖上翩翩起舞。   翻过了一道道浪花,时云琛的情绪也在累积下越来越激动,后来光凭鼻子呼吸已经提供不了充足的氧气了,挣扎一番,陆修远终于放过了他的舌头,开始转战那白嫩的耳垂。   小少爷连忙大口呼吸,同时因为身体的感受,不受控制的低声叫出声。   陆修远牙齿在耳垂上轻轻研磨了一番,感受到对方身体的颤抖,然后继续向下开始叼住另一侧受冷落的那一抹红,深深地嘬了一口。   “啊…”小少爷惊叫出声。   这声音就是最好的鼓励,他加快了动作,小少爷也变得更激动了。   终于,一切风平浪静,他们两人都平安的回到了陆地。   陆修远搂着对方回味了一番刚才的大冒险,然后将人抱到内室。   “阿琛你先休息,等我去宫里看看什么情况。”   “那你怎么办?”时云琛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某个地方。   “我冲个澡就好了。”说完抽身要走。   对方连忙伸手攥住陆修远的衣袖:“那你进宫小心,没事就早点回来。”   他回头,看着面前软萌的小少爷,身体蠢蠢欲动,又因为现在情况不允许只能拼命忍下。   啵啵啵,狠狠地嘬了对方两口。   “我会的,你不用等我,一会困了就直接睡。”   依依不舍的离开卧室,时间紧张,陆修远直接用冷水冲了一下,就换上了衣服出门。   门口的林公公见他姗姗来迟,也不敢说什么,笑着将人请上马车,一行人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4章   陆修远坐着马车来到宫殿外, 林公公进去禀报,片刻后便回来让他进殿。   跨上一层层台阶走近内殿,明帝正扶额倚靠在上位的椅子上, 眼神微眯,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   “陛下。”陆修远行礼。   “嗯?你过来了啊。”听到声音,明帝终于睁开了眼。   “这个时间陛下找微臣不知所谓何事?”   看着陆修远疑惑不解的双眼,明帝忍不住错开了视线。   一息后, 才指着桌子上的几个奏折道:“这是其他人弹劾你的奏折, 你想好怎么回应了吗?”   弹劾他的奏折?   陆修远接过宦官手里的那几封折子,展开看了起来。   原来是颜如玉跟新闻铺越做越大, 甚至在明帝的刻意推动下在各大省城府城都设置了分店, 然后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古代消息闭塞, 下面人要想封闭消息蒙蔽圣听还是很好操作的,故所以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总是没办法斩尽杀绝。   而自从新闻铺开到府城,那些娱乐八卦消息只是利于推广让百姓接受新事物, 更重要的是让大家知道新闻铺是正规的,甚至可以举报一些不公的案件, 重还大家一个公道。   铺子推广下去, 有专门人收集这些投稿,顺便暗地里调查事情真伪, 如果当真是无辜的,自然会洗刷冤屈, 除了这些, 那些贪官也可以举报。   等调查的专人手起刀落收拾了几个故意蒙蔽圣听损公肥私的贪官后,这新闻铺一传十,十传百的在百姓口中流传起来,然后就有更多的人被举报。   有些地头蛇一看这样不妙啊, 等下面小贪官都抓走了,马上就轮到他们这种老油条了。   那些人不甘心,而新闻铺追溯的源头,还是跟陆修远脱不了关系。   虽说打着官方的旗号,可新闻印刷排版,各种事情编写,上面拿决定权的还是陆修远,官方的旗号也不过说的好听罢了。   于是那些人开始一层层往上给京官们拍马屁送好处,为了掩藏送礼,还低调的在各种场合进行银货流通。   而满朝文武这么多官,总有看陆修远不顺眼的会收了东西来弹劾他。   看完几个奏折,陆修远心中没有太惊讶,这事在那些地头蛇往上送礼那会他就知道了,对此也准备好了应对方案。   只是没想到的是,明帝竟然直接把这弹劾的折子直接给他看,这算是明晃晃的偏袒吗?   看到陆修远放下奏折,明帝道:“此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朕估摸过不了两日恐怕会有言官直接在早朝上提出来了。”   陆修远想了想回道:“在推行之前微臣曾考虑过这些问题,那些人如此跳脚也是因为新闻戳了他们的命根子,解决办法也在新闻上面。”   明帝站起身,逐步走下台阶来到他身侧:“这话怎么说?”   陆修远干脆要了笔墨纸砚,开始在旁边的小桌子上面写起来。   “人都是有弱点的,尤其是他们这些喜欢收礼帮人办事的官员,我们只需要揪住他们的小辫子提一提,感觉到痛了,也就没工夫再帮底下人办事了。”   “而那些地头蛇,如果上面人缩成鹌鹑不敢帮他们,陛下再出手整治几个排的上名号的人,杀鸡儆猴一番,那些人自然会老老实实的。”   听了这话,明王笑了:“修远是觉得,那些蛀虫吸血这么多年就这么警示一番不管了吗?”   诶,这话误会大了,他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水至清则无鱼,不是不管,而是短期整治这些东西如果一次性彻底根除的话,容易激起逆反情绪,所有地头蛇联合起来造/反,那也是挺头疼的。”   “再说了,就算清理了这些人,总会有下一批人冒着胆子继续,还不如将现有的仔细调/教一番,有他们在,也不会有新生力量出现,同时也要让那些地头蛇清楚,既然现在夹上了尾巴,那么以后就要夹一辈子尾巴。”   “不过这些都是做给那些人看的,几年后,陛下可等江山彻底稳固后再跟他们一一清算。”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包括朝堂招安后续……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   毕竟不止是这些蛀虫,历来那些做出极大贡献的文臣或者功高震主的将军,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大多数都没什么好下场。   他自己以后也是要格外小心的。   听了这番言论,明帝直接在桌子对面盘腿坐下,神情感慨:“还是修远懂我。”   陆修远抬头冲对方笑笑,手底下动作不停,接着写自己的草稿。   看到他一直写,明帝好奇的凑上去,想看看这写了半天的是什么东西。   两人距离靠的近,对方身上浓重的酒味传了过来,陆修远头往后面侧了侧,干脆将手里的草稿纸递了过去。   “既然知道那些人要准备动手了,那这边也要先下手为强。”   明帝拿过那张草稿纸,标题赫然几个大字写着《震惊!兵部尚书晚上不回家竟然是去了那种地方!》   再细了看,底下小字详细记录着尚书大人畏惧家里主母,平日只能去花柳之地找回男人尊严,还详细解释了一下前段时间尚书大人脖颈上的抓痕就是因为被主母抓到了,激烈战况后留下的痕迹。   除此之外,还有收钱黑历史的户部侍郎。   《千两银子进赌场输光光,为何离去时竟满面笑容?》   哦,原来是去那给背后人送礼去了~   收礼之人带着银子离场,别人还以为是赚的,好一个瞒天过海计划。   这只是个概述大纲,下面还有其他弹劾陆修远的其他人名字,每个人都被揪出了把柄,写了个大概剧情印到报纸上准备下一期发出去。   那几人的把柄种类什么都有,这些事情要是宣扬出去,严重的被调查降官职或者掉脑袋,轻的像兵部尚书,回家肯定也好一顿折腾。   弹劾不止,黑料不休。   只要那些人还继续收钱来算计他陆修远,他下次就放更狠的招。   明帝看完草稿又听了他的解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怎么会有这样机敏的人?好像什么困难在他面前都不算事。   陆修远没抬头看对方表情,只是继续捏着毛笔想那些人的黑料,每当想到应对办法时,眼神里闪过的光亮根本遮挡不住。   这次明帝没有打扰他,只是坐姿端正的打量着陆修远。   少年郎坐在桌前书写身姿挺拔,年纪轻轻便位居高位,一身矜贵气质在暗红色常服的衬托下更加凸显。   明明是个农家子,可那仪态看着比那王公贵族还要优秀。   哪怕是做书写这简单的东西,看着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这是他庆国的大好男儿,能帮他坐稳江山的人,明帝的视线一直在陆修远脖子以下徘徊,独独不敢望向那闪着亮光的双眼。   他的远弟是远弟,陆修远是陆修远,他一直分的都很清楚。   话是这么说,可每当跟陆修远对上视线的时候,对方目光流转,眼神里的机敏灵动,总是蕴含着不少自己远弟当年的影子。   明帝内心暗想,或许聪明人的眼神都是这么灵动吧,可天底下聪明人有的是,朝堂更是将所有有才能的人汇聚至此,而那些人都没有这种眼神。   或许陆修远就是特殊的。   明帝伸手揉了揉眉心。   今天是他的生日,同时也是远弟的祭日。   几十年过去,那天详细发生了什么他已然记不清,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自己完成当天的训练后,就听到他母亲传给他远弟不小心失足溺亡的噩耗。   说好自己练武未来好辅佐远弟的,可对方怎么就突然就落水溺亡了?   日子特殊,明帝看着陆修远思想不受控制的又重温了一遍血淋淋的回忆。   想到痛处,招手唤宦官送上酒,继续饮酒来麻痹自己。   明帝生母身份卑微,因为一场意外才有了他们兄弟俩,按理说应该去母留子的,幸得前皇后温婉和善,这才留下了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   虽性命无碍衣食无忧,可等开蒙后,他才知道他们每天吃食都是奴才的标准,跟其他皇子根本没法比。   含在嘴里甜到心坎的糖果蜜饯之类,他们更是见都没见过。   他们每次看着大皇子大吃二喝的时候,兄弟俩人只能强迫自己不要看过去,然后偷偷吞咽口水。   好在当时受此折磨的也不止他们兄弟俩,二皇子那会母亲也不过是个嫔妃,兄弟仨一起内心臭骂大皇子故意在课堂上吃好吃的破坏规矩。   因为有共同的敌人,不受宠的三人也算说得上话,互相依偎取暖。   远弟不甘心现在的境况,他们的性命根本无从保障,不受宠的皇子死就死了,皇帝也不会细了追究。   要想活命,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必须把自己的价值高调的暴露出来,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让人看着就知道以后会是好苗子。   这样才能在老皇帝心里留下印象,而有了老皇帝的夸奖,那些看人下菜的奴才便不敢再骑到他们头上,偷偷给他们使绊子。   苦心人,天不负,祁远每天疯了的看书以及学习各种技能,终于在老皇帝心里挂上了名号。   老皇帝时常会提起早慧的四皇子,而他们母子三人的生活肉眼可见的变得滋润起来。   而这一切,招了大皇子的眼。   被老皇帝以及前皇后放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嫉妒这突然出现姓名的四皇子?   某天大皇子见远弟在御花园落单,对方想到老皇帝又拿祁远当例子来激励自己好好读书,这让大皇子看到祁远就生气。   于是对方下手了。   采用的方法就是让仆人把祁远丢御池里作出失足落水被淹死的假象。   想到此,明帝直接拿过旁边的酒坛开始猛烈灌酒。   陆修远知道对方心情不好,想着快速写完给明帝过目后自己就赶紧回去。   可他这边写到收尾了,对方突然跟他聊起来了。   “你们两人的眼神真的很像。”   陆修远写字的手一顿,纸张上面留下了一块墨渍。   “如果他还在你们两人一定聊得来。”   这话说得陆修远根本不敢接,只能放下笔安静坐在那。   好在明帝也不要他的回应,只是自说自话。   或许是喝了太多的酒,让大脑不清醒,又或是这事憋藏在心中几十年,现在看到熟悉的目光忍不住想倾诉。   “着实可笑,大皇子看不过远弟聪明伶俐就直接下令要把人丢御池里淹死。”   乍听到这话,陆修远一阵头皮发麻,这是他能知道的消息吗?   虽然他通过情报网知道凶手是大皇子,可这话从明帝嘴里说出来可就不一样了!   万一对方哪天想灭口呢?   不过看不顺眼就把人丢湖里这还真是大皇子的行事作风。   说完这话明帝又开了一坛酒,陆修远刚想劝对方少饮一些酒,酗酒伤身,就听到明帝又说道。   “修远你知道吗?其实后宫里底层人都会练一些技能以备不时之需。”   有时候一点小技能就能救自己一命,大家都不想死,只能拼命开发自己的其他技能。   “远弟他,”明帝看了陆修远一眼,“他其实精通水性,甚至可以在水下屏气半盏茶的时间。”   听着对方毫无起伏的语调叙述,再看着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这让陆修远内心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皇子把人丢下水后,看到远弟在水里挣扎了片刻,最后等水花消失了人就害怕的赶紧走了,可为什么远弟还是死了?”   这,这,他的心彻底提了起来。   难道四皇子溺亡事件背后还有反转?!   陆修远心里开始没底。   “是二皇子,我的好二哥背叛了我们。”   明帝眼神既愤恨又哀伤:“推人下水的的确是大皇子不错,可能人走后,在水下屏气的远弟想爬上岸时,假山后面旁观许久的二皇子却让自己手下的仆人将人重新按回水里。”   这话一出,陆修远全身鸡皮疙瘩起了一个遍,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   “对方就这么在岸边双手抱胸看着手下人将自己的手足按在水里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对方甚至是一直等到尸体漂浮在水面后才如释重负的带着手底下人离去。   明帝抬首闭眼,掩去眼底的情绪:“这事是等我结束训练后回去听母亲讲的。”   真是可笑,就这么看着还是孩子的亲生子被其他孩子淹死而不去阻止。   旁边的陆修远不敢说也不敢问,更不敢抬头看明帝的表情。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还是明帝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陪朕下局围棋吧。”   陆修远应了一声,两人开始转换阵地,一直下到三更天,明帝神情才逐渐显露疲态。   趁机将人劝回去睡觉,他则是睡在了旁边的耳室,以前工作晚睡的地方。   卧室内点燃了安神香,这次再加上饮酒的因素,明帝睡得格外沉。   今日杀了二皇子,远弟的大仇已报,对方身体放松,意识也逐渐进入梦乡。   梦里明帝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等他睁眼的时候兄弟俩正在水边玩水。   再度看到了自己的远弟,明帝内心闪过一丝茫然。   而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小祁远已经鞠着一捧水泼到了明帝衣服上。   “三哥你发什么呆呢!”   灵动的眼神,活力四射的声音,明帝不受控制的往前跨了两步。   “远弟?远弟?”   他直接摸了摸小祁远的手臂,暖暖的,再看看对方的脸,还是熟悉的面孔,明帝内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远弟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他半蹲着将人直接一把揽入怀里:“真好啊你还活着。”   怀里刚才还活力四射的小祁远此时正满脸笑容乖乖被明帝抱着。   明帝不停的在对方肩膀处蹭了蹭,这种心安的感觉,让他放松了全身疲惫。   “好啦三哥!不要抱啦,我们还要打水仗呢!”   小祁远挣开了他的怀抱,俯身又冲明帝泼起水来。   “今天好不容易不读书给我们放假休息一天,还是玩水最快乐了!”   水花溅到了明帝脸上,忽然让他惊醒了。   “不可!远弟你不要碰水!”   他连忙将在水边玩的高兴的小祁远夹到怀里,然后冲到了岸边。   “三哥怎么了?”小祁远一脸疑惑。   为什么?明帝也说不清楚,就是模糊记得不能碰水。   “反正不要碰水,以后也要避开水,很危险的!等会我就下令把御花园里的御池给填了!”   “为什么啊?”小祁远不懂,“我现在练习屏气已经可以在水下呆半盏茶的时间了哦~”   看到对方一脸神气的样子,明帝心里越发不安,可他又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心里有个这种感觉而已。   看出了明帝的紧张,小祁远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口:“三哥,大皇子高傲自大,二皇子心机阴沉,以后如果是他们继位做皇帝,那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我们要努力……”   听到他们小时候熟悉的对话,明帝之前慌乱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们刚被大皇子恶人先告状,兄弟俩刚受完罚,小祁远发表的一通讲话。   对方握着小拳头,神情激动:“谁说生母出身低就不可能做皇帝的,我三哥现在不就做成皇帝了!” !!   这话跟当时说的不一样!   明帝赶忙纠正对方话里的毛病:“不对!是你做皇帝,三哥帮你镇守边关!以后谁反对就打谁!”   他拍了拍身上结实的腱子肉,语气焦急:“三哥帮你报仇了,三哥现在有力量了,远弟你可以做皇帝了!”   耳边听到一声轻笑,下一秒,明帝在床上猛然惊醒。   看到头顶的帷帐,明帝心里酸涩极了,原来刚才种种都是梦!   意难平!真的意难平!现在就算做了皇帝大仇已报怎么样,他的远弟也已经回不来了……   想到伤心处,明帝只觉得胸前一阵翻涌,忍了几下没忍住,直接扶着床沿噗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旁边守夜的太监一看这样,吓得连忙去找人传太医!   走到门口又突然想到旁边耳室休息的陆修远,连忙过去先把人叫醒后才去找人去传御医。   陆修远离得近,直接披了件外衣就来到了明帝床前。   他看着地上那一小摊血迹,伸手开始帮对方把脉。   仔细感受,明帝的脉象好像是肝气郁结导致的气滞血瘀。   此时房间就他们两人,陆修远便直接开门见山道:“陛下郁结于心,可是有心结?”   听了这话,明帝勉强勾了勾嘴角,可不是有心结,现实的遗憾,竟然靠做梦来满足他的幻想。   远弟幼时溺亡,梦里他就要把御池填上,还要拉着对方远离水源。   他还记得握住小祁远时的那种温暖触感,内心的欣喜庆幸   可梦境再美好人总是要醒的,清醒后就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5章   陆修远帮明帝按了几个穴位缓解了一下胸闷, 随后没多久太医们就赶到寝宫。   专业的人来了,他也该退下了,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出位置, 等诊脉结束的太医得出跟自己差不多的结论后,便开药方让宫人下去煎药。   左右无事,明帝便下令让所有人都下去休息,一直到次日早上, 陆修远确定了明帝又恢复生龙活虎后才回家。   皇帝过生日放假休息三天, 现在还有两天的时间,他只需要把新一期的报纸弄好就可以放心休息了。   回到了他们小院子, 时云琛正在晨练, 陆修远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对方舞着长/枪虎虎生风的模样。   “阿琛。”   看到他回来了, 时云琛直接把武器随手一丢,枪头陷进了地面一半,然后走上前问道:“昨晚听宫里传信说你不回来了, 怎么还天天让你留宿?”   “也没有天天吧……”陆修远干巴巴解释了一句,“毕竟昨天时间比较特殊。”   “哼。”对方冷哼一声, 不屑的撇了撇嘴。   “陛下这人真奇怪, 有事不去后宫找他温柔端庄的皇后,怎么拉你在那一待就待一宿?”   这个他要怎么解释?难道说明帝想弟弟了?不过有个情报还是要跟对方提一下的。   两人一起走进房门, 陆修远直接将门反锁上。   听到栓门的声音,时云琛瞬间回头:“这大清早的你想干什么?”   看到对方这警惕的反应, 他忍不住扶额:“阿琛你也太不信任我了,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乱来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对方斜了他一眼,“每次你反锁门的时候就没什么好事。”   瞧这话说的……好吧他还的确是这样,不过这次不一样了。   “我这次是有正事。”   陆修远没说太详细,就简要把四皇子之死的背后凶手是二皇子这事说了一下, 防止以后情报不准确而做出错误判断。   听完事情真相,这让对方神情惊讶:“这二皇子也太狠毒了些吧,想不到这么小年纪就这么心狠手辣……”   “反正我们知道凶手是谁就好,其他事情就没必要关心。”陆修远道。   “你当我喜欢听这些消息。”时云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见状,他连忙上前两步将人搂住,头倚靠在对方肩窝蹭了蹭:“我的好阿琛,我们这只是修正一下以前的错误情报。”   两人倚靠在一起聊了会天,陆修远就开始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见他面露倦色,小少爷关心道:“昨晚夜里没睡好?要不要去补个觉?”   他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身体:“算了,假期就两天,等我把明天的报纸内容搞出来再休息。”   闻言对方双眉微蹙:“那我让厨房中午多给你炖点汤补补。”   “记得多加点枸杞。”陆修远补充道。   一听这话,小少爷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腰:“整天就你不正经!”   “嘶”,他痛的叫了一声:“阿琛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再说我哪里不正经了?”   “哼,正经不正经你自己心里清楚。”   “哈哈。”看到小少爷这副样子,陆修远忍不住笑出声,不过嬉笑打闹结束后,就准备去书房扩写带回来的细纲了。   见他要走,时云琛好像才刚想起来一般:“二郎,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嗯?”他先是低头检查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之前在宫里打的草稿都在:“我忘什么了?”   看他是真没想起来,便提醒道:“再过五天什么日子?”   “五天?”陆修远想了下,现在五月二十四,那过五天不就是小暑?   “五天后是我生日!”   见他终于想起,时云琛没好气道:“你这个大忙人终于想起来了,明明一月前我们还讨论过这个事情,现在临到生日了,你又差点把日子忘了。”   听这话陆修远忙拿出自己怀里夹得草稿:“主要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了,才把这事忘了。”   “那你的及冠礼还是按之前商量的来办?”   “嗯嗯,”他点头:“我们也不需要请什么人,就跟师父师兄一起吧。”   今年陆修远正式满二十,可以及冠成年了,原本这及冠礼应二月份举行,可那会朝堂正式最混乱的时候,也没功夫弄这个,最后跟他师父商量延期到生日那天。   家里那边也去了信,现在时间快到,估计家里给他寄的及冠礼也就这两天了。   现在朝堂虽然表面稳定,但还是不宜大动作,尤其是之前的赵家族长人还没找到,提防对方卷土重来或者引起叛乱,成年的及冠礼干脆就几个亲近人在家里吃个饭就好。   记起这事后,陆修远赶紧去搞次日的报纸,争取在他生日那天前将之前弹劾他的人全都搅得车仰马翻,让他们没空再找茬,自己好安心过生日。   有了目标后,做事情也有效率,他很快就把所有人的黑料全都加工一遍,然后拿去让印刷小工复印到明天的新闻报上。   经过几天的传播和不断有新的黑料被曝出,弹劾的那些人开始有些自顾不暇。   而等到他们最手忙脚乱的时候,明帝才拿出之前那些奏折,随便提了一嘴,打算这事就轻轻过去。   可总有人不甘心,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人就是空手进赌场,一个时辰后满脸荣光走出来的户部林侍郎。   收了人家那么多孝敬,肯定要在朝堂提一下。   林侍郎振袖一挥:“都说做官者不可从商,陆大人这是明知故犯,本官之所以提出来,就是看不惯这种风气!”   话音落地,朝堂两侧文武百官纷纷看向了一旁的陆修远,都想知道他会如何作答。   官员从商其实这事卡的不严,一般都是官员家属借官员便利行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官员本身不去亲自上手贩卖,一般默认不算,可如果较真的话也不太好分类,所以众人都好奇陆修远会怎么回答。   而旁边的陆修远偏不如那林侍郎的意,要知道争论赛如果你跟着对方的观点思维走你就输了!   像这种情况不要回答对方问题,不要被带到对方话里,而是反唇相讥,找对方的错误。   辩论两方谁先解释,谁就输了。   “那大人能不能就之前新闻报上说的出入赌场的事做个解释?”   陆修远站了出来:“前两日新闻报上说有人看着您两手空空进了赌场,随后没多久便笑容满面腰包鼓鼓的走了出来,赌/博对官员来说是大忌,您作为户部侍郎明知故犯,是不是不把我们陛下放在眼里?”   听到他的质问,林侍郎神色明显有些慌乱,这陆修远扣的帽子未免也扣的太大了吧!怎么就直接说他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关于这事,自然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   “陆大人,这话您可不能乱说!陛下受万人敬仰,我辈崇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不放在眼里。”   澄清立场后,林侍郎就刚才的话开始死不认账:去赌场陆侍讲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闭嘴,不要看点新闻便听风就是雨。”   “林大人,您要证据是吗?”陆修远冲对方笑了笑:“小石头您应该认识吧?”   那人正是打钱以及送钱的牵引人。   听到这名字,林侍郎紧张的呼吸一滞,没想到真的发现了。   “胡说,什么石头不石头的,本官根本不认识。”   被戳开后,林侍郎只能不停地死鸭子嘴硬开始不认账。   目前话题已经歪的找不到边,一旁的林侍郎已经没有质问的心思,前方的队友见他不争气,只能站出来帮忙,试图重新把话题拽回来。   “陆大人不要顾左言他,官员本就不能经商,你明知故犯,该作何解释?”   陆修远转头望向新站出的人,原来是兵部尚书,官职比自己大,大腹便便,双眼一副精明样。   这种人不好忽悠,只不过他看着对方脖子上的抓痕,噗嗤一下笑出声。   “郑大人,您衣领歪了。”   这话一出,大家视线都看向郑尚书,一眼就望到那倒塌的一侧衣领内部被指甲挠抓出来的印记,看着真是战况惨烈。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的脖颈,郑尚书连忙伸手将领子竖起把抓痕挡住。   陆修远恍然道:“看来新闻报说的也是真的,郑大人公然去花柳之地然后被夫人抓包了。”   他神色苦恼:“虽然我朝不禁这个,但作为兵部尚书,朝廷正三品官员公然出入那种地方还被人抓包,搞成这样也不太好吧?”   这个郑尚书就比之前的林侍郎机灵多了,他不跟陆修远争辩这个,而是继续重复自己的话题,紧咬住陆修远经商之事不撒口。   “本官这些事比之陆大人的完全不足一提,我倒是想听听陆大人要作何解释?”   知道有这狐狸在今天这事不好绕过去,陆修远干脆换了一种回答方式。   借力打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方提的问题不要回答,而是让对方来回答。   这样才能避免掉入对方话里的陷阱,这些人算计自己这么久,说不准那句话就引爆了炸弹,还是要按自己的节奏来才是正道。   “郑大人说我从商又有何证据?”他反问道。   “哼,那颜如玉书铺本官早就了解过,之前的饥饿营销,后面的促销活动,里面那些经营之道都是出自你手!这难道不是官员插手商铺运营?”对方说的一脸义正言辞。   “哈哈,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现在含血喷人成本这么低的吗?”   陆修远笑道:“郑大人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将我夫郎辛苦努力想的点子全都抹消,甚至乱按到我头上诬陷我,请问您有证据吗?”   “一个哥儿能想出这种点子?本官可不信!”郑尚书摇头道:“哥儿无用,甚至繁衍子嗣都难,更别提经营一间这么大的书肆了!”   郑尚书其实更想攻击新闻铺,颜如玉也就是写写话本,真正传他们丑闻的其实是新闻铺,可他们不敢,只能瞄准颜如玉来攻击陆修远。   听到郑尚书贬低哥儿的话语,这让陆修远内心火蹭一下上来了。   谁说哥儿做什么都不行?   虽然饥饿营销以及后续的促销活动都是他提的主意,可真正落实到每一步的是他们家阿琛!   如果没有时云琛,他就算有再多的点子,那全都是纸上谈兵!这郑尚书说话着实恼人,几句话一下子将时云琛功劳全部抹消了。   陆修远深吸了一口气:“我夫郎经营书铺不易,郑大人几句话就把他功劳全抹消不说还踩了哥儿一脚,您这是看不起哥儿?”   郑尚书虽然没说话,但那不屑一顾的眼神还是说明了一切。   按下想打人的冲动,他冲对方勾了勾嘴角:“大人公然瞧不起哥儿,难道就不怕回家路上被性子烈的哥儿暴打一顿?”   “你!”郑尚书气得一挥袖,“粗俗,他们怎么敢?!”   “这可说不准啊。”陆修远笑道:“说不准今晚回家,或者明晚回家路上……”   郑大人恼了:“陆大人休要胡言!”   “好好好,我不说了。”陆修远摊了摊手:“不过郑大人没揪出我的毛病,您今晚回家路上不会自导自演被套麻袋暴打一顿,然后将此事赖到我头上吧?”   “本官能做出那种诬陷人的龌龊之事吗?!”郑尚书胡子都被气得不停上下抖动。   “您刚才不就诬陷我一个官员却掺和行商之事吗?”陆修远一脸无辜。   看到陆修远如此气人的一幕,郑尚书突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这万一哪天他走路上真被陆修远派人套麻袋打一顿,到时他也没法提了!毕竟话已经说在前头,陆修远完全可以推脱自己自导自演!   好你个毛头小子!郑尚书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   “你!你!陆侍讲你不要欺人过甚!”旁边的林侍郎连忙打抱不平道。   “林大人,您进赌场收银子之事还没给个合理解释呢?”   他冲对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林侍郎瞬间哑口无言。   顶上的明帝看够了热闹,对着争吵的几位官员安抚了下,然后道了句此事已知晓,稍后会派专人去调查,便宣布散了早朝。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6章   之前朝堂的舌枪论战过后不多久, 明帝的调查也出了结果。   礼部侍郎林侍郎,的确存在贪污受贿情况,远远不止赌场这几次。   于是林侍郎被抓了典型, 罢官斩首示众,家产全部充公,给众人杀鸡儆猴了一番。   而剩下那些收了礼打算帮那些地头蛇说话弹劾陆修远的人,在看到林侍郎的下场后, 都渐渐没了勇气。   他们可不像兵部尚书一样, 就一个寻花问柳的坏毛病,他们背地里可干过不少缺德事, 这要是被发现那可就得不偿失。   于是, 一个个成了缩头乌龟, 不敢再插手此事,底下人见京官们迟迟没反应,送银子也联系不上人, 正疑惑时,就被赶来抄家的军队堵个现场。   往京城里到处送礼送钱, 你们银子不是挺多的吗?直接充公吧你!   没收了这些人的财产, 明帝的国库又充裕了不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来到陆修远生辰这天, 收拾了那些弹劾他的人,这个生日也过得舒坦。   家里的礼物, 陆修远昨天就已收到, 是一块上好的砚台。   除此之外,张氏还给他和时云琛带了两身自己缝制的冬衣,还附信一封,让他出门在外一定要保重身体, 别累着,还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放心不用挂念。   看着纸上娟秀的字体,柔柔弱弱的,有形无神,猜到估计这信是小莲写的,等忙完及冠礼,给家里回信的时候帮对方找副字帖临摹下。   除了家里的来信,之前二皇子倒台后他寄给他的师父裴大夫的信也收到了回信。   当初只是试着将信寄回家里,没想到家里人不但真的将信送到他师父那里,现在还得到了回信。   只是信上内容对陆修远来说让他有点失落。   对方回信:平日洒脱惯了,不想去京城,顺便交代他及冠后就是成年人了,要担得起责任,同时随信附带了一本医术小册子,乃对方行医多年积攒的经验。   虽然裴师父不能来这边他有些失落,不过他也不放弃,习惯了隐姓埋名,现在乍换新天地也不着急赶紧恢复身份,慢慢来就好。   冠礼当天,一大早就准备好物品安排好流程,准备等日出后就开始行礼。   因为没有打算大办,里面主持冠礼的大宾直接让他师父帮忙,而他师兄吴掌院,则是替代赞冠这一职务,流程一切从简,陆修远就打算跟吴府这些亲近人吃个饭取个字就过去了,结果没想到还是来了意料之外的人。   冠礼进行中,师徒三人都身穿礼服,在一众人的围观下,老首辅刚帮陆修远取完字还没来得及解释意思,就听到外面就有仆人过来汇报明帝来了。   这,他们都没想到一个及冠礼对方也要过来,一时间不知道暂停一下流程去迎接陛下呢还是就这么等着陛下过来。   好在没用他们纠结太久,明帝就摇着折扇,身后跟着他的两个皇子走进了院子。   “陛下万安。”   旁边人见状哗啦啦跪了一地。   明帝上前忙阻止了他们三人行礼:“冠礼途中不宜打断,爱卿你们继续。”   这会的确也没工夫照顾陛下,老首辅只能继续说唱祝福词,完毕后,算是完成了基本流程,剩下就差吃顿饭庆祝一下,热闹热闹了。   只是因为明帝也在这边,老首辅指挥完后开始对明帝告罪。   “陛下,请恕老臣失礼……”   “爱卿这是说的什么话?”明帝连忙将人扶起:“是朕自己不请自来,要说失礼也应该是朕啊。”   “不不不!陛下能来是我们修远的福分,那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老首辅诚惶诚恐的解释道。   明帝见旁边人神情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拍了拍手。   “把朕的贺礼送上来。”   为首一人抬着一个密封的箱子走了进来,余下几人端着被冰块冷冻的新鲜水果一排排走进院子。   今天刚进入小暑,气温因为前两次骤降的原因不算太炎热,但隔着几米距离也能清楚看到那托盘上随风飘散的冷气。   还有,那里面水果是放的荔枝吧?   在古代这东西可是稀罕物,而明帝不光分给他,还给了这么多……   旁边的林公公趁着陛下跟老首辅聊天的时候,倾身在陆修远耳侧小声说道:“荔枝是今早刚到的新贡品,等后宫分完,杂家留意过了,皇后娘娘的分例还没陆大人的多……”   听了这话,陆修远斜了对方一眼:“公公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故意想挑事?他这边就算多也是沾了老首辅和吴掌院的光,这林公公话一出,说的就像都是赏他的一般。   “害!咱家的意思是陛下器重您呀陆大人!”林公公连忙解释。   陆修远冲对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还多谢公公提醒了。”   “不妨事,不妨事。”林公公摆了摆手。   他觉得无趣,刚想站远一点,就看到明帝招呼自己。   “二郎,朕的两个儿子先当你们这呆半天,等下午空了再过来接。”   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把孩子托付给他们了?明帝好像就这俩儿子吧,都留在宫外也不怕出现意外?   “陛下,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正当陆修远准备列出一二三条拒绝理由时,却听到明帝不容置疑的声音。   “这两个臭小子在宫里整天嚷嚷着出去玩,朕实在没办法,干脆托付在爱卿家里玩半天,等下午宫里派人来接。”   这话一出,陆修远也没法再拒绝,只能承担起了带娃的重任。   好在大皇子祁清曜今年已经十四,现在安静站在明帝身旁,神情严肃,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看样子应该比较听话。   而另一边的小皇子祁清晏,年龄约七八岁,自从进了院子,视线就不停的到处乱瞟,应该要比大皇子要活泼好动些。   交代完了事情,明帝又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吴府,院子里又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两位皇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紧跟在了陆修远身后一起进了屋子。   现在这种天气,荔枝放久了会不新鲜,干脆一群人分着都吃掉。   看着递到面前已经剥掉皮的白嫩荔枝,小皇子毫不客气的直接拿过来就吃,旁边大皇子却礼貌拒绝了,只是身子端正的坐在椅子上。   兄弟俩截然不同的反应又让陆修远想到之前打探的情报,大皇子出生后因为明帝当时的处境以及漠视,孩子性格有些孤僻不爱讲话,虽然在发现问题后及时纠正,但现在看着还是一副社恐的模样。   等到后面再生小皇子时,就带着些弥补心理养孩子,故而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分着吃过了荔枝,陆修远带他们去书房看书,像大皇子这种性格,刚到一个新环境,最好安静呆一会内心有个缓冲期,之后再玩别的。   他的猜测没有错,等到了书房摸到了书本,大皇子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只是可怜小皇子,虽识字但却不喜欢看这枯燥无味的书,现在正趴在桌子上无聊的数自己皇兄的眼睫毛。   兄弟两人外貌都像皇后,看着白白净净一团,跟黝黑高壮的明帝差别很大。   陆修远知道小皇子不喜欢看书,干脆找出自制的七巧板递了过去。   “小殿下觉得无趣的话不妨玩这个。”   七巧板顾名思义就是七块板组成,它可以外人的控制下组合成多种形状,也算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现在明帝把看孩子的重任交给他,他下午也没办法去别的地方逛逛了,干脆在不远处的另一侧椅子上坐下,然后找了一本书看。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小皇子又开始无聊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   旁边大皇子戳了戳他的肩膀示意坐端正些,小皇子却突然眼前一亮,然后趴到大皇子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大皇子听的连连摇头,最后小皇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又坐正继续摆弄七巧板。   白嫩嫩的小手刚拼凑了两块,就忍不住偷瞄旁边的陆修远一眼。   看到他神色平静的在看书后,给自己鼓了鼓勇气,小碎步走到陆修远面前伸手抓住衣袖晃了晃。   “陆大人,贵府上有没有其他好玩的东西呀?”   陆修远想到了他们院子里的那个高三米的大秋千:“荡秋千你们要玩吗?”   “好耶!”   一听这话,小皇子开心坏了,他最喜欢玩的就是秋千!   陆修远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大殿下要不要一起来玩?”   对方也跟着放下手里的书:“我也去。”   他弟弟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他得好好盯着以免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7章   陆修远带着两位皇子去了他们院子, 进门后不远处一棵约七八米高的老桂花树,在底下分叉部分连接了铁链垂到距离地面约一米的距离。   小皇子看到这么高的秋千眼神瞬间亮了。   等小家伙激动的爬上秋千,院子外面来仆人说老首辅让他过去一趟。   陆修远叮嘱了一番大皇子, 让他们注意安全,不要荡太高,因为这秋千链条高度就差不多三米,如果用力推荡起来的时候会离地面很远, 到时若没抓牢就危险了。   对方沉默的点了点头, 看对方神情认真,然后他便放心离去。   老首辅找他谈话是因为之前的取字问题, 及冠后都会有长辈赐字, 刚才明帝来的突然对方还没来得及跟他解释意思。   陆修远乖乖坐在下位, 老首辅拍着他的胳膊语重心长道:“别看你现在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伴君如伴虎,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万不可掉以轻心。”   他懂这个意思,或许因为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 明帝才会这么喜欢他, 但这才短短一两月时间,代表不了以后, 他心中都有数的。   “给你赐字谨行,取自谨言慎行之意, 为师不久后便要请辞告老还乡, 你师兄虽正值壮年,但毕竟早期站位问题难受重用,自古官场路上多磨难,你自己一人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师父, 这些我以后都会注意的。”陆修远点了点头。   想到外放的沈从之,老首辅道:“明年从之估计要调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可以互相照顾,虽然你师侄人老实了些,但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师父你放心吧。”他还挺喜欢沈从之这个人的,当初也是多亏和对方抬杠,才成功牵线他吴师兄。   说完这些话,老首辅又想到了后院里的两位皇子。  “二郎,那两位皇子品性你要多留意,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将他们放在你身边的。”   嗯?难道明帝还有其他意思?   老首辅怕两位皇子出什么意外,说完这话后就赶紧将人撵了回去。   陆修远内心暗想明帝究竟有何用意,边想边往小院方向走,还没到门口,隔着老远就听到院子里小皇子激动的声音。   “皇兄!再大力些!”   伴随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小皇子在力的作用下直接荡到了最高点。   “芜湖~飞起来了~”   一听这声音,陆修远连忙往院子赶,然后在门口看到站在秋千上荡到墙头上的小皇子。   他不敢随意出声,怕吓到两人万一再出现什么意外,只能站在门口等幅度变小些再进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孩子世界里没有什么害怕,只是觉得风吹得他很刺/激,旁边的大皇子年纪不小了,只让小皇子这么玩了一会,便放缓了动作。   “嗯?皇兄你怎么不推了?”对方回头一脸不解的问道。   “清晏,这样玩很危险的,你还是坐下来慢慢玩吧。”   一听大皇子这么说,对方有点不乐意:“在皇宫里不让玩这个不让碰那个的,怎么出来了还这么麻烦。”   大皇子刚想跟对方解释一番,回首间正好看到了旁边的陆修远,连忙动作一收行礼道:“陆大人。”   听到这声音,秋千上的小皇子连忙回头,站在门口往这边看的人可不就是那个陆学士。   他连忙跳下秋千,眨眨眼睛,一脸乖巧行礼。   “陆大人,您回来了。”   陆修远走上前看着小皇子道:“小殿下不必拘礼,继续玩吧。”   说着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外人在,小皇子也不好太放肆,只能慢悠悠的荡了两下秋千。   玩了没一会,南星端着一盘剥好的荔枝跟时云琛走了回来。   小皇子一看到那白嫩嫩的果肉眼睛就蹭一下亮了起来。   时云琛见状让南星将果盘放到旁边小石桌上,然后冲两人招手道:“两位殿下快过来吃荔枝。”   “哎~”小皇子欢快的应了一声,从秋千上跳下就往时云琛那边跑。   身后的大皇子见他跑的急,连忙劝道:“清晏你慢点。”   两人先后来到石桌前,一起乖巧的道谢,然后拿过旁边小银叉慢慢吃了起来。   看他们兄弟俩吃的欢快,陆修远拉过一旁的时云琛,下巴靠在了对方肩窝呢喃道:“好好地下午休息没有了,不想带娃,想和阿琛贴贴。”   感受到耳边的热气,小少爷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在外面呢别这么黏糊。”   “我粘我宝贝怎么了?”陆修远不依,继续贴上去,蹭了好一会,才在两个皇子快要抬头的时候又站回了自己位置。   有小孩子在就不能这么随心所欲了,他干脆让南星陪小皇子继续玩荡秋千,他则是陪大皇子玩了会五子棋这种小游戏。   大皇子看着有点社恐,跟这种人还是玩一些不用说话又有趣的小游戏比较好。   只是这五子棋,看着简单,但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那就是在无禁手的情况下,同水平的人先手必赢。   陆修远也不好意思欺负一个孩子,干脆让对方先执黑子,自己白字围堵阻拦。   就这么玩了一个多时辰,在他准备带着两位皇子就在府上吃晚饭时,明帝终于姗姗来迟。   对方看着一向沉闷的大皇子在看到他过来时双眼闪过一抹欣喜,以及旁边玩的开心的小皇子,明帝便知道今天下午两人都玩的很高兴。   冲过来的两个孩子挨个被摸摸头,小皇子更是把脸塞到了明帝的衣摆里撒娇道。   “父皇,我明天还想过来玩。”   一听这话,明帝笑出声,“明天陆大人没空,等改天吧。”   放开了两个孩子,对方示意陆修远出去走走。   两人一起走至院外,明帝想着身后小小的院子,便说道:“一直住在吴府也不方便,二郎有没有考虑过搬出去住?”   陆修远也知道不方便,之前也是因为二皇子缘故才住到吴府,现在尘埃落定,也不用顾忌以前的事了。   “阿琛这两天在看房子,目前还没物色到合适的,等找到新房子再搬出去住。”   闻言,明帝有些惊讶:“朕之前不是赏了你很多银子?京城的房子岂不是随便买?”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下了,对方给的钱虽然多,但想找离翰林以及颜如玉近的,总共就没多少,找起来自然麻烦。   陆修远不好意思道:“距离翰林院近的,东市那边的房子有些不好找。”   东市这边的房子大多都是权贵家族的住所,亦或是皇帝御赐的宅子,剩下不沾这些的房子自然是少之又少。   之前的二进小院子被一把火烧的干净,原本陆修远打算翻建一下可以继续住,时云琛却觉得晦气,打算重建后卖掉。   听了他这一番话,明帝想了想:“东街之首有一座四进的宅子,干脆送你吧。”   “陛下,不可……”   一听到东街之首,陆修远条件反射般连忙摆手拒绝。   那可是离皇宫距离最近的地方,赏赐这地理位置的房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到他拒绝,明帝冲他笑了笑:“别人听到赏赐都是喜不自禁,怎么到二郎这里就百般推辞了呢?”   这,这要怎么说呢,说陛下你对我太好了,让我这个做臣子的心里有些发慌?   见陆修远没说话,明帝解释道:“这段时间又送赏赐又送宅子的,朕其实另有所图。”   明帝站定,视线望向他,眼神里透着浓浓的认真:“二郎,朕图你这个人。”   话音落地,陆修远呼吸一滞,这明帝想干什么?   然后他就听着对方笑着道:“二郎有王佐之才,朕自然要好好笼络之。”   他松了口气,内心埋怨明帝故意引起误会,脸上表情却看不出心里想法。   “朕听过二郎的一些事迹,包括之前边境打蛮夷,以及提出黄河治理方案,虽然眼下的这片江山暂时稳固,可内部问题却很多未得到解决。”   明帝开始举例:“朕刚登基,只能利用新闻报治理一些外省贪赃枉法之人,京城的老狐狸早就紧夹起尾巴,这些尸位素餐的人,都是这座江山的大蛀虫,朕内心无时无刻不想除之而后快!”   “除此之外,外面的民生,税收,商税等等一系列问题,都需要调整,朕需要你的辅助。”   听了明帝的一席话,陆修远明白了对方是想做一位明君,真正为百姓考虑的人,想到此,他嘴角忍不住勾起。   “陛下您糊涂了,即使没有这些赏赐,这些事情也是我们这些臣子应该做的啊。”   他遥遥冲孔庙一拱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我们读书人的使命。”   毕竟年龄以及尊卑有别,陆修远也不好说教什么,干脆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后,就站在原地。   “好好好!这才是朕的肱骨大臣啊!”明帝激动的拍了拍陆修远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的大力冲击,这力道不亚于他家阿琛失控时拍他的感觉。   激动过后,明帝干脆直接把人往怀里一揽:“二郎,我那两个皇子你今天下午也见过了,感觉怎么样?”   “大殿下尊老爱幼,敏而好学,人虽然有些沉默寡言,却也无伤大雅,而小殿下……”   陆修远想到了荡秋千要荡到最高处的祁清晏:“小殿下天真烂漫,活泼灵动,很招人喜欢。”   管他的活泼是不是招人喜欢,反正当着孩子爹的面前,夸就是了!   听了陆修远这个形容,明帝很是欣慰:“看来你们今天下午相处的不错。”   陆修远刚想陪笑说两位殿下都很省心的时候,就听到明帝道:“那从明天起,二郎开始给他们讲课怎么样?”   他瞬间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吧?明帝今天带孩子来这边原来还有这个用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8章   一听明帝要让自己给他两个皇子讲课, 陆修远连忙拒绝。   “别别别陛下,您就别开玩笑了,臣学识尚浅, 担当不了此重任。 ”   “朕没开玩笑。”明帝望着他,神色认真:“因为之前事情,朕忽视了两个儿子已久,他们至今不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与担当。”   “老大还好, 小的那个上课只知道玩耍, 二郎,希望你能帮朕给他们讲讲民生, 让他们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是多么重大。”   嗯?明帝这是让自己教他两个儿子怎么做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吗?   陆修远也只能尽量保证自己做一个称职的官员, 现在让他去教别人, 他也不会啊。   “陛下,感谢您对微臣的信任,只是臣刚及弱冠, 人生阅历也少,难当教导两位皇子的重任啊。”   陆修远觉得自己现在能力不足, 的确不适合教导别人, 免得误人子弟。   明帝拍了拍他肩膀,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二郎, 以你的品性,朕相信两位皇子在你身边会被熏陶的很好。”   这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陆修远张了张嘴,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明帝安排好了自己儿子接下来的课程,便直接提出了告辞,等三个人在护卫们的簇拥下离开后,他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看到陆修远闷闷不乐的样子, 时云琛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二郎你没事吧?怎么陛下刚走就这幅表情?”   一想到接下来的带娃日常,他就忍不住叹气:“陛下让我除休沐日,每天未时要去上书房给两位皇子讲课。”   听了这话,对方语气惊讶:“你讲课?两位皇子不是有专门的大学士负责讲学的吗?”   “不是讲主课,而是讲民生,讲做人的担当与责任。”说到这里陆修远苦恼的抓了抓头发:“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噗…”看着他这副头疼的样子,时云琛不厚道的笑出声。   “二郎,我倒觉得陛下或许是嫌讲课的大学士不懂变通,怕他们把两位皇子教傻了,所以才让你去调节一下氛围的。”   “算了,随他吧。”陆修远挥了挥衣袖,已经开始认命:“事已至此,也没办法让陛下收回成命,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硬着头皮上了。”   说完,他的手被时云琛牵住,对方望着他笑的温柔:“二郎,不必纠结那么多,尽全力就好。”   他反手将人圈在怀里,头抵在对方肩窝深深吸了一口:“唉,不想带娃,阿琛我好想致仕回家养老啊。”   听了这话时云琛算了下时间,于是安慰道:“没事二郎,你离致仕也就差四十年了。”   四十年!好家伙,他今年才二十,正式做官满打满算也才一年,这个就差四十年便能退休了这话,差点把他整破防。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陆修远连忙站直了身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去备课。”   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虽然今天白天看两位皇子还算好相处,那也只限于他们出宫玩耍,谁知道他们到时候能不能安静坐下听他讲大道理啊。   那些枯燥的道理,有时候自己听着都不耐烦,更别提这会正活泼好动的小孩子。   晚上吃过了饭,陆修远继续坐在桌前书写明天的教学计划,大皇子稍微好一点,小皇子的话,如果想让他认真听课,还是要下一番功夫。   次日一早,吃过了饭后他去宫里报道,现在明帝每天忙于批改底下人传上来的奏折,没空听他讲经,自己就继续编纂书籍,公费摸鱼。   他现在手上忙碌的不是藏书阁里的古籍,而是自己打算免费传播的关于人体穴位的知识。   即使在古代,也少不了看病难看病贵的场景出现,市面上虽然有印刷的简单草药的图像,让穷苦人生病可以自己上山采药治疗。可毕竟有的地方就是没有草药,那些买不起药的人难道就只能认命吗?   陆修远主要写了一些增强免疫力的穴位在身体的定位,以及感染风寒后,按揉那些穴位能缓解病情,以及其他缓解疼痛的各种穴位。   他可以借报纸传遍大江南北的优势,将这些知识广泛传播出去,不管后续怎么样,只要能帮到人就好。   忙碌了一上午,等中午吃过饭,陆修远便拿着自己昨晚准备的备课表去了上书房。   因为明帝登基没多久,其他兄弟也都不在的缘故,书房里就两位皇子在上课,或许等再过一段时间,朝中比较受器重的大臣家的小孩,便会送过来一起陪读。   陆修远在宫人的引路下,提前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门外,刚好里面讲课的老学士还在滔滔不绝的解释着句子的详细意思。   呆了一会,他听出了对方是在讲的《周易》,只是按照书本上的注释讲解,听着着实有些枯燥。   不过毕竟这老学士在皇家教了几十年,他也不能说什么,干脆往另一侧走了走,等待对方出来。   老学士踩着点讲完了今日课程,然后又布置了课后作业,等人出来后,看到外面站着的陆修远,抬眼瞟了他一眼,招呼都没打便转身离去。   他嘴角礼貌扬起的弧度迅速变回一条直线,旁边宫人见状尴尬的冲他陪笑了两声,然后客气的请他进去讲课。   陆修远不在意这些,刚才原本是客气的打招呼,那老家伙不领情就算了。   走进上书房,大皇子趴在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状,他没想到不过就昨天出去玩了一下午,今天老夫子就逮住他一顿疯狂输入,讲的内容比以前还要多,现在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内心更是叹气。   不过他作为皇帝的长子,不能叫苦叫累,还是得打起精神来才对。   大皇子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抬头继续迎接乏味的讲课,然后他就看到了踱步走进来的陆修远,瞬间眼前一亮。   “诶?陆大人?!”   陆大人怎么来了?这时候不应该是谷学士进来讲课的吗?难道换人了?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学习的小皇子也不情不愿的走进了这个房间。   对方郁闷极了,昨天疯玩了一下午,今天心还没收回来,就被人按着头学习,那是相当的痛苦,现在刚结束又被送到皇兄那边一起听课,自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到两个皇子不同的反应,陆修远感觉自己以后讲课最大的难关应该是小皇子,对方明显还不适应皇子高强度学习的生活。   等小皇子发现台上站着的是陆修远后,也跟大皇子一样双目放光:“陆大人!您是来带我们出宫玩的吗?”   你可真敢想啊,陆修远内心暗道。   “小殿下,臣是奉陛下之命过来讲课的。”   一听这话,小皇子双眼又瞬间暗淡了下来,没想到走了个老的,竟然又来了个小的。   没有管两位皇子内心是怎么想的,他在台上自我介绍了一番后,便让两人先休息自由活动一会。   想不到陆修远这么开明,小皇子出去疯跑了一圈后,这才回来正式上课。   说是讲课,但他不负责主课,光讲大道理又很虚,立不住脚,听着说教一般,不但枯燥无味,还容易造成反效果,明帝可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好在陆修远思想并没有被框柱,他尽量采取有趣的方式让他们理解到位。   拿出昨晚准备的图纸,他遮挡住一部分,然后让两位皇子解释这画上的意思。   两位皇子显然没想到陆修远的讲课竟然是这个,不过这纸上的画像再简单不过,小皇子不假思索道:“这是一个难民。”   画上是一个衣着褴褛,蓬头垢面的老百姓。   “大殿下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他看了眼旁边的大皇子。   对方留意到人物眼神里的恐惧,以及身后的背景,想了一下回道:“这是边境的百姓?”   陆修远点了点头,然后揭开遮挡住的前半部分,那是一个表情凶狠的士兵,此时正拿着一柄长/枪,看着像是往那百姓身上狠狠刺去一般。   眼前这副画面让两位皇子都不自觉皱眉,小皇子年幼,心里藏不住话,对方看到这图,当即气的一拍桌子。   “大胆!这士兵不好好守卫边境,竟然对百姓做出这种事情!”   陆修远没说话,只是留意旁边大皇子表情,对方虽眉头紧皱,但却没像小皇子那样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幅图,大殿下作何感想?”   听到他提问,大皇子抿了抿唇:“这图看着像是边境的士兵对着一脸惊恐的百姓下手……”   “然后呢?”他继续引导。   大皇子的视线从画上转移到陆修远的脸上,对方眼神认真道:“原本我的想法跟清晏一样,可这画是陆大人提供的,总让我感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闻言,陆修远笑了,这大皇子看着沉默寡言,想不到对方还挺谨慎。   随即,他揭开了画卷的最后一块遮挡部分,那是一个满脸狞笑的异族,正拿着刀要往百姓背后砍去。   整幅画结合背景连起来就是战火纷乱,蛮夷拿着刀砍向毫不知情的百姓,士兵的凶狠,以及长/枪的锋利,全都是对着百姓身后的蛮夷。   “这画现在看起来是士兵保卫家园保卫百姓,可随便遮挡一部分,都能解读出别的意思。”   陆修远遮住最前面的士兵:“这样看就是蛮夷残暴,拿着刀肆意屠杀百姓,而边境的士兵不作为,危急关头不见踪影。”   他又重新放下遮挡,整幅画露了出来。   “真相就像这一幅画,在有心人的随意遮挡隐瞒下,总能曲解成另一种意思。”   两位皇子神情都有些顿悟,开始陷入了沉默,像是在思考刚才的问题。   片刻后,小皇子抬头追问道:“陆大人,那现实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会呀。”陆修远在他们面前不远处坐下,视线与对方齐平,“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所以我们要听取各方面意见,才能正确了解真相,而偏听一方之言,则必然会犯片面性错误。”   “嗯嗯!”小皇子乖乖的点头,内心对陆修远也有所改观,想不到这陆大人讲课还挺有意思。   其实这种片面性断案害了不少人,就像之前的时家镇国公,也就是时云琛的外祖父,朝中奸臣故意陷害对方,老皇帝让其即可进京自证清白。   可那会正值秋季,草原上蛮夷兵强马壮,时祖父根本没法脱身,然后被奸臣借机以收我兵权的大将军竟然不听陛下号令,是不是存了异心为由,狠狠的参了一本。   老皇帝被忽悠之下也信了这个说法,干净利落的切断了后方补给,这让边境的防守更加困难,士兵们饭都吃不上,又如何应对来势凶猛的蛮夷?   这种情况下,牺牲的都是为民考虑的好官以及百姓,反正自从他大舅哥跟他讲过自己从商的原因后,这件事就一直压在他心底。   上位人能独立思考,多方考察,这样做出的决策才不失偏颇。   不过看到认真思考的两位皇子后,陆修远内心有点欣慰,明帝肯定是个好的,他的两个儿子一点就透,看样子以后也不糊涂。   故事讲完了,小皇子回味完毕后开始提要求。   “陆大人,您能不能跟父皇说一下,明天别让那老学士过来上课了,我想听您讲课。”   看着眨巴着眼一脸渴望的小皇子,陆修远内心松了口气,看来他人生第一场讲课成功了。   只不过……   “小殿下,这些道理其实也是我在史书上搬的,您跟着大学士学习,以后也会学到的。”   然后他就着书上的内容,给对方讲解了一番。   “贞观二年,太宗问魏徵曰:‘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对曰:‘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听完了陆修远的讲课,小皇子一脸受教的表情,对方双手捧着脸,内心甚至有些期待老学士教完四书五经后,然后给他讲这些有趣的故事。   旁边的大皇子看到自己弟弟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心打破对方的幻想。   其实刚才陆大人的讲课内容他也听夫子讲过,对方就是讲了下书上的原话,然后自己解释了一番意思,根本不像陆大人那般讲让人觉得生动有趣还印象深刻。   只是清晏还小,暂时没学到那个地方,还是给对方留点幻想吧。   收回了视线,大皇子认真的冲陆修远行了一礼:“陆大人,您刚才讲的内容我已深深受教,还请您继续讲下去。”   嗯?还让他讲?   陆修远估摸了一下时间,现在才过去了半个时辰,他干脆清清嗓子,义正言辞道:“不急不急,贪多嚼不烂,两位殿下不妨就这幅画,来写一篇感想吧,等申时结束后交。”   这话成功把两位皇子唬住,然后他就看着两人捏着毛笔,认真盯着画像皱眉思索如何作答。   他自己则是站在讲台上,优哉游哉的欣赏他们写文章时千变万化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大人课堂开课啦~孩子学习不好不爱听课怎么办?多半是课本枯燥乏味,讲个故事就好啦~ 第189章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 陆修远活动了下身体,脑海里构思着明天的讲课内容慢悠悠的回到了吴府。   明帝赏赐给他房子已经完成过户到他名下,过两天就要准备搬家, 因为住在吴府的时间不多了,最近都是跟他师父师兄一起吃饭。   今天给皇子们上课第一天,回来再饭桌上自然得到了三人的亲切追问。   “讲的什么内容?你感觉怎么样?”   “皇子们听课吗?小皇子有没有捣乱?”   “明天打算讲什么?”   听到他们的三连问,陆修远放下碗筷开始一个个回答。   “给他们用图片展示了一下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句话的含义, 让他们以后下结论前要慎重要三思, 两位皇子听的都很认真,小皇子也没有捣乱。”   “明天打算讲一些谚语, 比如古人有云, 兔子不吃窝边草, 却又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以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些看似自相矛盾的话,其实透露着不少儒家文化的中庸思想, 看东西不能只认死理,要根据具体情况灵活变通……”   听到了陆修远的回答, 老首辅抚了抚胡须, 一脸感慨道:“怪不得小殿下没有捣乱,二郎这讲课方式别出心裁, 听着就让人耳目一新。”   对方想到自己去上书房上课那会,大皇子虽然认真听课, 可那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枯燥无味, 尤其是小皇子年纪小,根本坐不住,给他上课的时候,屁股总是在椅子上扭啊扭, 一堂课下来,根本记不得自己讲了什么。   “害!师父您这就太夸张了!”陆修远摆了摆手,“我光擅长讲故事,这要是让我对着课本给他们讲四书五经,没准效果更差呢!”   听到这里,时云琛想起了边境对方逼自己背的那些书那会,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陆修远听到了嘲笑的声音,忍不住斜了旁边人一眼:“时某人,你笑什么呢?”   对方眨眨眼睛,满脸的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呀?”   看着小少爷这幅模样,他真的好想下手狠狠rua一下!可惜他师父师兄都在旁边,抬了两次手,最后还是忍下了这股冲动。   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氛围,老首辅直接说了句:“我吃饱了,先回书房喝茶了。”   他师兄紧接着道:“师父等等我,一起!”   两人像两个老顽童似的一前一后的离开房间,现在屋内只剩下他跟时云琛。   对方看着陆修远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再加上空气中逐渐黏糊的气氛,紧张的舔了一下唇。   “二郎,突然想起来找南星有点事,我先走了哈!”   说完这话,对方撒腿就要跑。   到嘴的肉还能让人逃了?   陆修远早有预谋的将人一把搂住,脸贴过去,嘴唇在对方耳垂处轻轻磨咬了一番。   “等吃完饭一起去找南星。”说着,还暗示般轻轻撞了一下对方某地方。   “你你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小少爷欲哭无泪。   “原本只是打算揉一下,谁让你想跑呢?”陆修远逮着人狠狠地吸了一口:“那我就不客气了~”   饭后两人活动了一番,消过食,外面天色彻底黑了,陆修远狠下心来准备起床做明天的备课。   被狠狠折腾了一番的时云琛看着他那副依依不舍,却又不得不起床忙碌的身影,内心觉得十分痛快。   “刚才让你停你不停,现在夜深了要点灯备课,不知道的还以为咱陆大人工作多兢兢业业呢~”   听到身后人的挑衅,陆修远磨墨的动作一顿。   算了,他不跟阿琛计较,刚才自己力道重了点,对方有所不满也是正常。   见人不搭理自己,时云琛挑了挑眉,内心小恶魔再度浮现。   “陆大人?陆大人怎么忙的都没空理我了?”   陆修远停下手中的毛笔,转头看向那个一直挑衅的人。   对方侧躺在床头,白到发光的一双大腿上点缀着些许红印,在他望过去的同时还不知死活的冲他眨了下眼睛。   呼吸加重,脑海里的备课内容也抛了个一干二净。   时云琛躺床上见他迟迟没反应,正疑惑呢,就见陆修远手里的毛笔一扔,整个人又冲回床上。   “不写了!”   眼前这一幕让小少爷内心一跳:“二郎,你不是要备课吗?!明天要给皇子讲课呢!”   此时陆修远已经将人压在了底下:“先收拾了你再说。”   “别!这可是给皇子讲课,二郎你要认真对待啊!”对方努力挣扎。   所有反抗都被强势镇压,他在小少爷脖颈重重的舔了一道水印:“备什么课?明天我脱稿讲。”   感受到陆修远身体的变化,这下时云琛彻底慌了,开始语气黏糊糊的求饶道:“二郎,我刚才都是逗你玩的,我们不闹了。”   “嗯?现在后悔了?”   他俯视着对方,眼底酝酿的风暴,让底下的小少爷身体不可避免的彻底软了。   “后悔了,后悔了……”对方欲哭无泪。   听着时云琛有气无力的声音,知道对方已经进了状态,他伸手扯下遮挡,整个人贴了上去。   “现在后悔晚了。”   勤勤恳恳耕耘了大半夜,次日一早,陆修远被生物钟叫醒,抱着怀里的温软,他一点都不想去上班。   没办法,这种事不能拖,他在内心数了下倒计时。   三,二,一,起床!   动作轻柔的放下怀里人,他慢慢起身下床换衣服。   等到了宫里,上过早朝后他回了自己的办公房间。   先继续利用上班时间摸鱼写一些基础的养生保健知识,然后瞅着明帝不会再过来后,赶紧靠在椅背上眯了一眼。   昨晚快乐是快乐,就是第二天还要上班这让人有点吃不消。   一觉睡到了中午也没有人叫他,等到了饭点吃过饭后,再次来到上书房讲课。   经过了昨天的听课后,两位皇子对今天的讲课内容充满期待,于是陆修远就在两人好奇的目光中,开始讲这些看似自相矛盾的谚语。   “各位应该都听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吧?”   在等到了底下两人的点头后,他继续说道。   “那与之相反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应该也都听过吧?”   话音落地,大皇子瞬间眼睛一亮。   陆修远大概说了十几个后,底下的大小皇子们已经激动起来了。   自相矛盾这个成语他们都学过,一个人卖矛卖盾嘛,可他们竟然没有注意竟然还有这么多互相矛盾的谚语,这突然被整理出来,听着可真有意思。   上课的积极性被调动出来,陆修远开始给对方讲背后的深意,这谚语看似矛盾,其实也并不矛盾,所有事物都是矛盾的统一体,既对立又统一。   而人的思想也不能一根筋轴,而是要多转换几种思维,以上谚语看似矛盾,换一种层面考虑,他们又是表达的不同意思。   陆修远虽然没有备课,现在站在讲台上也是讲的滔滔不绝。   他今天的目标就是打破皇子们固化思维,让两人以后思考问题能更灵活多变一些。   讲课讲到兴头上,连窗户外面什么时候站了一个明帝都没发觉。   对方也没有出声破坏房间内活跃的气氛,而且就这么站在窗外偷偷听里面的讲课。   两个儿子昨天第一次听陆修远讲课,回去后就眉飞色舞的给他疯狂形容了一下陆大人讲课怎么怎么有趣,就连平时沉默寡言的大皇子,脸上也浮上了一丝笑意。   这让明帝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故而在忙完当日的政务后,就偷溜来上书房旁听了。 第190章   明帝站在窗外听了会陆修远的讲课, 发现不但内容有趣新颖,还蕴含不少人生哲理。   这教学效果大大超出明帝的心理预期,现在看到里面的滔滔不绝认真讲课的人, 顿时觉得自己真的挖到宝了。   确定了两个儿子没有捣乱都乖乖听课后,明帝没有打扰里面的人,在窗外没站多久就离开了。   陆修远就这么每天连续教了皇子们一段时间,六月底, 边境那边传来大获全胜的好消息。   当天他正在准备下次讲课的内容, 就见明帝拿着一封密折满脸笑意的走到面前。   “二郎,边境的加急报, 时将军直捣黄龙占领了那些蛮夷的老窝!”   一听这话陆修远眼睛瞬间亮了, 他一拍桌子从椅子站了起来。   “真的?!时将军他们成功了?!”   “密折在此朕还能骗你不成?”   明帝心情显然非常好, 这会也不在意他的失态,毕竟自己看到密折的时候也是失手打翻了茶杯。   “哈哈哈!刚才太激动了!”陆修远笑笑,然后忍不住围着房间走了一圈, 发泄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可真是普天同庆的好消息!陛下要昭告天下吗?”   “发!必须发告示!”明帝笑着抚掌:“朕不光要一级级贴告示昭告天下,新闻报以及你颜如玉的报纸也全给朕发一期特报!”   “除此之外, 还要大赦天下, 百姓免交税一年!”   明帝踱步走了几圈,语气充满感慨:“两百年了!从被那些蛮夷打的落花流水, 只能靠和亲来勉强维持和平的屈辱! 现在终于在朕继位这年被洗刷了!”   “陛下英明神武!”陆修远连忙恭维。   “去你的,拍马屁都不会拍!”对方笑骂了他一句:“这次获胜是仰仗时将军, 不愧是时老将军的孙子, 将门无犬子啊!”   他连忙补充道:“如果不是陛下英明,以及对时将军足够信任,那么也不会有今日大获全胜的成果。”   这话是真的,蛮夷的弱点即使之前分析过, 可想要趁着对方虚弱期进攻,那还是需要足够的兵力以及马匹才可以!   良马有勾埭族进攻,明帝能同意时将军招兵买马顺便进行银钱支持,这也是很关键的因素。   “好了别吹了。”明帝拍了拍他肩膀,笑着承诺道:“朕知道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说吧,想要什么封赏?”   陆修远惊讶的指了指自己,“还有我的功劳?”   看到他这副表情,明帝挑了挑眉,直接将手里的密折扔到了他怀里。   “你自己看吧。”   慌乱的接住密折,陆修远打开看了两眼。   怪不得明帝说自己也有功劳,他二舅哥这个老实人,居然把他在边境出的那些点子全都写到了密折上!   上面不光写了他去边境救人、呼吁吁民众一起守城,甚至连签订契约、驯化勾埭计划这些都写了上去。   所有人的功劳他二舅哥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谁也没亏待!   合上密折,陆修远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么正直的将军可真是少见,不过这对朝廷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有时家军在,的确是我朝一大幸事。”明帝眉目舒展:“边境安稳,全国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啊。”   说完,对方看了一眼旁边的陆修远。   “时将军他们那些人的封赏等他们班师回朝后统一进行,二郎你现在就可以提要求了,朕一定满足。”   要求?他想不出来什么要求?   每天伙食都很好,做的都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有知心伴侣,有良师益友,人生好像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   “陛下,赏赐就算了,臣只不过做了自己份内应该做的事。”   明帝不赞同道:“二郎那会不过是秀才就敢挺身而出为这个国家出谋献策,朕现在知道了,又怎能不赏呢?”   害,当时他也没想那么多,主要还是因为……   “因为我也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哪怕当时不是秀才只是一个平民,在危急时刻也会及时顶上。”   “哈哈!好个一份子!”明帝高兴地拍了拍陆修远肩膀,“二郎!天下人若都如你这般想法,庆国又何愁不兴盛啊!”   “陛下,如我这般想法的人其实根本数不胜数!不光是读书人,平时在路边摆摊目不识丁的小贩也都有家国情怀!”   对方摇了摇头:“二郎说笑了,你说的只是少数,这么多年跳的这么欢的,朕也就见到你一人而已。”   “那是因为隐藏起来了呀。”陆修远笑道:“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他们都叫有志之士,待危机解决后回归生活,他们是摆摊的小贩,是下地种田的农民,他们是庆国的百姓。”   看到明帝狐疑的神色,他干脆拿当时的事情举例。   “龙门关大门被攻城木将要撞破之际,涉及到生死城里百姓都慌了,可在人引导过后,大家都团结起来一起跟军队成功的守卫住了这座城池,他们的功劳也不小。”   “那不还是多亏二郎的你的苦口婆心的劝解?”   “生死关头谁不怕?我都怕更别提他们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能在那种时刻选择站出来保卫自己的家园,说明他们人心本善,不然就算说破嘴皮也无济于事。”   “况且当时就算我不站出来,肯定还会有其他人站出来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陛下不要小瞧了您的子民。”   一通话哒哒哒的说完,陆修远内心舒坦了,但随即又有些后怕,自己那些话有没有顶撞了明帝,对方不会要生气吧?   偷偷瞄了一眼明帝,结果两人视线正好撞到一起。   他连忙侧过头,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明帝开朗的笑声:“刚才说的那么激动,现在又知道害怕了?”   陆修远抿了抿唇,行礼道:“陛下,刚才微臣多有失言还请恕罪。”   “恕什么罪?朕觉得你说的挺好的。”伸手将人扶起,明帝感慨道:“二郎说得对,或许是朕与基层脱离太久了,所以才不了解他们。”   站直了身体,陆修远松了口气。   明帝能听取建议,以及给镇守边疆的武官足够信任,对方已经做得很好了,甚至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   只是他这口气还没松太久,就听到明帝一拍掌,然后贸然下了一个决定。   “朕决定了!过两天就去民间微服私访!”   什么!   “陛下万万不可!”陆修远连忙阻止。   明帝现在才刚登基没多久,朝中大臣还有人心没稳下来,对方就这么随便消失几天,万一被有心之人发现捅出去了,肯定又少不了麻烦。   “没事,又不离京城太远,朕想走进平常百姓家里,看看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又有什么愿望?想了解他们的需求。”对方越说越心动,恨不得现在就出去逛逛。   这肯定不行,最后在陆修远好说歹说的劝解之下,明帝勉为其难的答应只在京城逛逛,暂且不离京,有了对方保证,他这才放下心。   确定明帝这两天不外出后,陆修远便提前下班回家整理下一期的报纸。   既然要播报这次边境军成功打到蛮夷老巢,那标题肯定要加大加粗,并且印在最显眼位置。   回到家,他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时云琛,对方顿时激动的紧紧将他抱住。   “太好了!二哥完成了祖父的心愿!”   当时被昏庸的老皇帝切换了补给,边境军饭都吃不饱又怎么能是蛮夷对手,时祖父憋屈的战死沙场。   对方平生心愿就是把蛮夷打回老巢去,现在他二哥做到了!   看着小少爷高兴地又蹦又跳,陆修远脸上也浮现了笑意。   “好了好了,我们先去颜如玉找工人赶紧把明天的标题雕刻出来吧。”   “嗯嗯!”对方笑着应了声:“二郎,明天那期报纸我们干脆不收费了吧?像这种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应该免费大力宣传!包括我二哥的名字也要添上去!”   “好,都听你的。”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店铺,单号的原因,明天的报纸其实早都印刷完毕,只是这种好消息不抢在第一时间报道,以后又怎么让人买他的消息报?   将所有员工又叫起来,先是让人雕刻超大版标题,接下来陆修远亲自写稿,剩下人排版印刷。   一行人忙碌到次日天微微亮,才成功把报纸全部印刷完毕。   陆修远的任务其实在写完稿子的时候就完成了,但所有人加班的情况下,他作为老板之一,自然要跟员工站在统一战线。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1章   昨夜忙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冲了个澡,陆修远还要继续去皇宫里报道。   时云琛见他神情疲倦,伸手抚摸了下他的脸颊, 语气心疼道:“昨晚忙碌了一夜,你要不要跟陛下说一声回来休息?”   握住对方手指移到嘴边吻了吻:“没事,我去那边上午也能睡觉,下午还不耽误给皇子们讲课。”   感受到指尖的麻痒, 时云琛连忙将手抽了回来。   “你这也太敬业了, 应该让陛下多给你点赏赐。”   陆修远笑了笑:“食君之禄,为君办事是理所应当的, 阿琛我先出门了。”   “诶?早饭也不吃了吗?”对方看了一下天色:“吃快点的话还来得及。”   “算了算了, 我带个两个水果在路上吃吃吧。”   他说完去就了厨房, 然后看到角落里一堆发霉腐烂的甜瓜后傻眼了。   几天没看,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嗯?二郎你怎么了?”对方见陆修远进去后并没有马上出来,不由关心道:“是找不到吗?最近天这么热, 我让南星放角落阴凉地了。”   怪不得能发霉,厨房闷热, 角落这种地方空气不流通还潮湿, 肯定霉的快。   推门进来的时云琛看到屋内烂了一地的甜瓜,忍不住心虚的瞄了陆修远一眼。   “怎么都烂了……”   “没事, 厨房角落不适合放这些东西,下次放到通风的地方就好了。”他走到角落里蹲下, 准备将这些烂的甜瓜准备挑出来丢掉。   一共几十个甜瓜, 基本所有都腐烂了,翻到下面腐烂的更严重。   这瓜还是他们上次逛街在路上看到一个老婆婆,当时外面太阳正烈,老婆婆一人坐在路边守着这筐甜瓜, 时云琛看着于心不忍,他们干脆全买下来。   结果他不喜欢吃甜,小少爷忙起来也经常想不到吃,然后这瓜就成了现在这样。   “二郎你不是马上要出门了吗?放着我让南星过来清理吧。”时云琛想让他起来。   看着手里青不拉几发霉的甜瓜,陆修远动作突然顿住。   “阿琛你先等等……”   “嗯?怎么了?”   对方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紧盯一个腐烂的甜瓜发呆。   陆修远看着手里的烂甜瓜,眼睛也越来越亮,他怎么这么久才想起来!   “阿琛!这瓜先放这边你让别人别碰!”   说完这话,陆修远起身撒腿就跑。   见状,时云琛连忙追了上去:“二郎你要去哪?需要我让人给你备马车吗?”   “不用不用,我要进宫找陛下!”他现在的新宅子跟皇宫近的很,小跑一会就到了!   眼看他的身影就要消失,身后小少爷高声提醒道:“你手还没洗呢!”   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在刚才沾了不少脏东西,这会也来不及洗,用力甩了两下,然后条件反射的在后腰处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一路小跑进皇宫,趁着宦官去禀报明帝的时候,他扶着墙大口喘息。   他这次来是想让明帝给他批一段时间的假期,他想研究青霉素试试!   最初来到古代时,他的确有过这种念头,可后面生活总是不太平,他又要养家还要复习备考,人工培养青霉素的念头早就忙忘了。   现在他已成家立业,平日除了教书也没什么事情,今日碰巧看到角落里腐烂的甜瓜,那上面的青霉倒是提醒了他!   等到宦官出来前请他进殿,陆修远见到明帝后,脸上强装淡定,内心深处还是难掩兴奋。   “臣想休假在家一个月,恳请陛下批准。”   “哦?”明帝见他脸上表情平平,可身体细节却不断提醒对方陆修远内心这会正激动。   “二郎家中有事?怎么突然休息一个月?”   他张了张嘴,刚想把青霉素的事情挑拣着说一下,可又想到他就算再怎么有把握,可万一失败了呢?   保险起见还是暂时保密比较好。   “微臣想测试一种药,等一月后出了成果再来禀告陛下……”   “好,朕批准了,只不过无缘无故请假,外面毕竟众口难调,二郎你这月俸禄可就没了哦。”   明帝就算再怎么偏袒,可一月不上早朝,有些官员肯定有意见,到时候如果再按时发俸禄,那肯定又有的麻烦了。   闻言,陆修远松了口气,明帝能同意就好,工资都是小事,刚才他还忐忑了一下,万一对方不理解,然后不批假就坏了,还好明帝比较开明。   “多谢陛下!”   道完谢,他脚步踌躇了下:“那陛下,臣先回去了?”   “回吧回吧。”明帝相信二郎之所以请假肯定有事要忙,见他要离开,赶紧挥手赶人。   得到了一个月假期,陆修远回家的步伐都是欢快的。   时间充足,可以够他多提纯几次了,这样出来的青霉素效果也更好!   回到了家后,偌大的陆宅除了二进,其他地方都是空空荡荡。   主要还是四进的房子太大,他们主仆三人再加几十个护卫,前面两进院子就够住了!   陆修远想到了老家的张氏,现在边境太平了,朝中有明帝坐镇也很安稳,等他忙完手头的事,看情况就可以把家人接来京城住。   他想带张氏逛逛这繁华的京城,看看这世间除了平安镇以外,还有一片这么广袤的天地!   回到了住所,小少爷见他回来的这么快,神情疑惑道:“你不是进宫找陛下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陆修远憋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控制住表情笑了起来。   “我刚才进宫跟陛下申请了一个月休息。”   “一个月?你要做什么?”时云琛很想说这么久明帝应该不会批准吧,可看他满脸笑容,又觉得不确定。   “难道陛下同意了?”   “那是自然~”陆修远双手抱胸微扬了扬下巴,“我一说陛下就同意了。”   对方忍不住撇了撇嘴:“别嘚瑟了,刚才那么着急跑出去然后又请了一个月假期,二郎你打算做什么?”   说到这个,他也没心思聊天了:“这一月我打算研究一个东西,等会我写个清单,你看着安排人帮我全都准备好。”   陆修远先是去了厨房,把接下来这段时间要用到的东西全都写了上去。   光这一小堆上面的青霉还远远不够,他需要很多培养皿来制作大量的青霉!   他手上动作不停连着写了两张纸,最后又检查了一遍是否还有遗漏后才将清单递给了身后的时云琛。   “一大笼屉白馒头?加水磨成汁的大米?……”一眼望下去,底下的内容让对方越看越吃惊。   “怎么还要五十只老鼠?!那东西脏死了,你抓它做什么?”看到最后时云琛一脸嫌弃。   “做实验用,这话说来话长,阿琛乖乖,你先帮我把物品准备好,等我研究出了点成果我再跟你解释意思好不好?”   陆修远抓住对方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可这五十只未免也太多了吧?”   再说家鼠哪有这么好抓的,这万一不小心再跑出去几只,那他们这院子就别想安宁了。   “唔…”陆修远掐指算了下,“最低三十只,没法再少了!”   现代做实验都有必备的小白鼠做实验体,最重要的原因是小白鼠和人类有很高的基因相似,像一些无法在人体上做的生物实验都可以通过小白鼠来完成。   只不过他现在在古代,只能用家鼠暂替代一下,反正他那实验也只是测试药品的毒性,就算家鼠基因跟人不相似也没关系。   等到时云琛拿着单子出去找南星采办物品,陆修远自己则是拿着扫帚去三进房那边收拾接下来要做实验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腐烂水果上面的霉不一定全是青霉素,还有可能是展青霉素或者其他有害菌素,能杀菌也会对身体造成损害,逮老鼠陆哥做实验冲冲冲!   答应giegie的二更来了~ 第192章   一切物品准备就绪, 然后陆修远赶走了所有人自己呆在三进房的庭院开始做实验。   只靠甜瓜上那点青霉还怕是不够,他将南星准备的几十个馒头放置到最容易腐烂发霉的角落阴暗处,开始预备下一场的青霉大军。   为了尽快能培育出人使用的青霉素, 陆修远找了好几个中号小碗,里面分别加入煮熟的山芋水以及大米磨成的汁水。   搅拌均匀待其冷却后,找出那些发霉烂掉的甜瓜,用煮沸消毒过后的竹筷轻轻拨到各个碗中。   不同的甜瓜用了不同的培养皿, 在没办法分析菌株种类的时候, 这也算是为了寻找真正青霉素而扩大范围的一种方式。   第一步培养液完成,七天后在特定环境保管的众培养液表面都绽放开了朵朵青霉团。   培育成功, 接下来开始过滤提取, 古代没有过滤纸, 只能用煮沸消过毒的多层棉布代替。   去除掉培养液多余的杂物,在盛放过滤液的众多瓦罐中加入大量的植物油开始搅拌。   因为青霉素是水溶性,加入油脂的原因是为了去除过滤液中的脂溶性杂物以及大部分的不溶性物质。   等到里面分层后, 在用消毒的勺子将上方的油脂全部撇掉,剩下的全都是液体以及水溶性的霉素或者其他物质。   加入适量煮沸消毒过的碳粉把瓦罐最下面的液体全部吸收完毕。   因为古代没有分离柱之类的东西, 南星是直接请铁器师傅按照他给的图纸手工打造数个分离柱。   将吸收了液体的碳粉放入特制的分离柱内, 然后先用蒸馏水以及白醋稀释过后的酸性水清洗干净,最后放入碱性水冲洗。   该加的液体全部加完, 现在就等其静置分层,木炭里的青霉经过浓缩再释放, 肯定会被划分到分离器的某个部分, 因为铁质的分离柱看不到色层,陆修远接下来的操作只能全凭感觉。   甜瓜上的青霉只够他做十份,等这十份全都静置一段时间后,他开始从标注的一号分离柱中开始往1号培养液中倒去液体。   缓慢倒入适当液体然后封住口, 然后再继续倒向2号培养液。   等他将一号分离柱中的液体全部倒完,培养液的编号已经到了8。   接下来开始重复二号三号直至十号分离柱的液体全部倾倒完毕,接下来就是等这些培养液开始发霉。   结束后陆修远也没闲着,他担心甜瓜里的青霉万一都是无用的有毒害霉菌,那他岂不是白做工?故而还准备了不少馒头。   今天是第七天,大约再过七天,甜瓜的培养结果就能进行第二步处理,而七天后,馒头培养出来的霉菌也可以收获进行今天的第一次处理了。   脱掉手套,陆修远准备换新手套去拿发霉的馒头开始继续取霉菌。   只是之前搞分离液时候紧绷的身在突然放松后,身体有点吃不消,他这边刚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瞬间什么知觉都消失了。   陆修远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前面是培养液,赶紧伸出双手保持平衡不能倒下!   可没吃午饭以及体位性低血压让这场黑蒙来的十分凶猛,他根本没法控制身体,最后还是凭感觉用力往后坐去。   还是摔后面吧,尽量屁股先落地,这样后脑勺跟培养液就都能保住了。   失去知觉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晕在了时云琛怀里。   陆修远也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睁开眼后就已经躺在了床上,感受到口腔里甜滋滋的味道,知道肯定是阿琛给他喂过糖了。   支起手臂让自己依靠在床头,他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开始冲门外深情呼唤。   “阿琛~我饿了~”   话音落地,外面门正好打开,时云琛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阿琛,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昏过去多久?”   “你还好意思说?”对方将木质的托盘直接往床头桌上随手一搁,碰撞发出的声音让陆修远小心脏猛地一跳。   “好歹也是朝中五品大官,您能不能别这么废寝忘食啊?吃完饭再继续忙那些东西怎么了?”   时云琛越说越生气,清晨一大早他就留意到二郎没吃多少饭,这眼看都过午了人还没从后院出来,他也只能过去偷偷看看忙的怎么样,不着急的话就先吃完午饭再做。   结果谁曾想他刚进院子,就看到陆修远站不稳的那一幕。   将人接住送回卧房休息,他喂了点水又塞了块糖,然后赶紧又去煮米粥。时云琛从最初的的提心吊胆,到现在人清醒后的生气烦闷。   只不过凶完没一会小少爷就后悔了,他也知道二郎是想尽快研究出药物,可看到人在自己面前倒下,这又让他如何不无动于衷?   陆修远见对方神色懊恼以及那红红的眼角,自然什么了然于心,他伸出手拽住时云琛衣角轻轻晃了晃。   “抱歉阿琛,这次是我不好,以后不这样了。”   “哼。”对方冷哼一声,借力坐到了床边。   他直接将头蹭上去:“我的好阿琛,那个实验中途不好暂停必须一口气做完,这次是我错估了时间,下次不会了好不好?”   “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跟我保证做什么?”时云琛侧过头去,伸手端过托盘上的白粥塞过去。   “我让人做了些清淡菜,现在还没好,你先喝点这个粥垫垫肚子。”   接过碗,吨吨吨的一口气喝完,对方从旁找出帕子帮陆修远擦了擦嘴。   他想抢过来自己擦,可看小少爷关切的神情,手指动了动又缩回被窝。   “二郎你先睡会吧,等饭菜好了我叫你。”   “诶,不用不用。”陆修远连忙坐起来,“我现在已经好了,不用再休息。”   低血糖和体位性低血压就是这样,别看他来势凶猛,可等机体调节过来后症状就全消失了。   见他还想起床,时云琛斜了他一眼:“你不会还想继续弄你那个什么青霉的?”   陆修远冲对方笑笑:“那几十个馒头上的霉菌可以采摘培养了,很快就能结束。”   听了这话,对方有些纠结,毕竟陆修远才刚醒没多久,现在饭不吃马上又要去忙那些东西,肯定还是很担心的。   见状,他干脆道:“阿琛既然不放心,那不如我指挥着你来弄?”   “诶!”时云琛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神色怔了一下,反问了一句。   “我可以吗?”   那东西不是很复杂的吗?之前见二郎要穿戴好多东西,还有很多注意事项。   “当然可以啊!”陆修远回答的毫不犹豫,等他第一代青霉素培育出来后还要进行提纯,以后如果要投入生产,那肯定要将方法传授给身边人的。   现在正好可以借馒头上的霉菌,给小少爷从头到尾教学一遍。   “那我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到这会,对方反而怂了,“要不还是你弄吧,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陆修远干脆起身搂着人往后院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没事,人人都有第一次,习惯了就好。”   两人来到第三进,先是在旁边流动水进行洗手,这边没有消毒液他们只能用皂荚多洗两遍,脚踩住下面按钮,链条打开铁桶盖,在里面拿了两块消过毒的方巾擦干净手。   时云琛换上了手套,接过他递过来发霉的馒头,小心翼翼的将上面霉菌拨弄到培养液中。   这些操作其实并不难,甚至简单到有些枯燥,可对方还是很高兴,这跟实验操作无关,主要是那种参与感。   他不在是站在外面看二郎做,而是自己可以跟二郎一起做,这让时云琛内心欣喜极了。   将所有馒头上的青霉都整理完毕,这次也弄了十份培养液,留置好通气孔洞后,然后将这些标号壹贰叁的标本放到了烂甜瓜的标本处。   收工结束,陆修远又教了对方一遍七步洗手法,那步骤小少爷早就记住了,只是看到他那副认真教学的表情,内心小恶魔悄然浮起。   狡黠的眼睛微转,然后趁其不备直接将手上的水珠洒向旁边人身上。   恶作剧完人就跑,陆修远抹了一把发顶上的水,直接鞠了一捧水就追了上去。   “好你个阿琛,竟然敢暗算我!”   时云琛听到后面紧追的脚步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下,一眼就让对方留意到他手上的满满一捧水。   这要是泼上来衣服肯定得湿一片!   “二郎你犯规!我都没撒你这么多!”   “哼哼~”陆修远冷哼两声,现在才知道怕了?   他加快速度跑了两步,直接将人抓住,两人踉跄了下,纷纷跌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顺着惯性滚了两圈后,陆修远成功将人压在身下:“让你总是调皮,今天为夫就给你个深刻的教训!”   时云琛仰面躺在草地,睁眼看着眼前放狠话的人,忍不住笑出声。   他家二郎真是傻,哪有笑着放狠话的,听着真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青霉素提取方法参考百度以及自己加工了一丢丢。 第193章   两人嬉笑着在草地上打滚玩闹, 反正偌大的院子除了他俩也没旁的下人。   陆修远借着上方优势将人按倒,在控制住对方双手后,他伸出罪恶的魔爪,开始挠小少爷咯吱窝。   那地方的痒痒肉就算是壮汉也绷不住, 时云琛只是被轻轻戳了几下, 顿时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二, 二郎你放过我吧……我错了……”   看到对方痒得不得了,他不怀好意笑了笑,借机提出N个双方床上和谐共处的友好条约。   身下的小少爷听都没听全,就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都答应。”   一想到今晚的幸福生活, 陆修远这才满意的放过了对方。   青霉素研究第一阶段完毕, 接下来七天时间除了去铁匠那边拿一下定制的器具, 他也没什么其他事,自然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两人黏糊的从地上爬起, 经过刚才那番嬉戏, 身上头上都是青草屑,他伸手帮对方头上的碎草摘掉后, 一起回院子吃饭。   -   七天时间转瞬就到, 一大早陆修远就拎着一笼子老鼠去了后院检查成果。   来到放置培养皿的位置,他先检查了一号分离柱倒出来的那8瓶效果。   除了最后流出的8号上面葡萄球菌生长旺盛以外,其他培养皿上面的球菌都避开了之前青霉素培养液滴注的部位,这说明一号分离柱里面的菌素是有用的!   同样检查了剩下的九个分离柱,球菌的培养皿上也有不少没效果的,而且分离柱越靠后,青霉素无效的也越多。   不排除在大量液体中,青霉菌集体分布在中下层,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后期提纯上去也就没影响。   今天来检验效果的不止他一人,小少爷也被他喊过来帮忙,如果这次真的检测出人体可用的青霉素,那馒头这个候选就就没必要再管,专心培育人用青霉素才是正事。   时云琛看着面前的八十个培养皿,不太懂都什么意思。   “二郎,这算是成功了吗?”   陆修远给对方指着一个成功的培养皿解释道:“看到这黄色的菌素没?这就是腐败肉汤里培养出来的细菌,人吃了变质肉汤会生病,也都是这个东西搞出来的。”   对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虚指了下球菌中央空白的部分。   “那这里没生长是因为你说的那个青霉缘故吗?”   “没错,之前培养的那些青霉,可以杀灭这金葡菌……”   听了这话,时云琛换算了下,连忙追问道:“那以后吃坏肚子的人都可以用这个治疗?”   “不止这个。”陆修远笑着给对方科普:“它的用处可多了,像能轻易夺走人生命的风寒,刀剑外伤导致的感染……等等这些,都可以用这个治好。”   这些在现代的小伤小感冒,在古代能随便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古代人为什么少洗澡,那是因为容易受凉引起发热咳嗽,这种肺炎球菌导致的肺炎对青霉素非常敏感,包括外伤的金葡菌引起的感染等等,能治疗的疾病数不胜数。   不过还要记得控制用量,别什么都一只青霉素解决,等以后有了耐药性就得不偿失了。   听了他的解释,小少爷眼睛越来越亮。   “二郎!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神药啊!那等这个药弄出来,边境受伤的士兵岂不是有救了!”   陆修远没好意思打击对方,像这种不能批量产,刚研究出来这会肯定特别稀缺,更别提青霉素还能治疗某些花柳病,那些私生活混乱的贵族肯定能打破头。   时云琛眨眨眼,随即提出疑问:“不过既然是在甜瓜上取出来的,那士兵们受伤了可以直接用这青霉治疗吗?”   “自然是不行的,这青色霉菌种类多样,不一定是对人体无害的那一种,如果直接用,这属实有赌的成分。”   陆修远想到自己以前看过的一个分析报告,关于甜瓜腐烂组织病菌的分离鉴定,有研究院在那霉菌里共分离出了22株菌种,其中青霉仅两株。   他们现在直接取的上面霉菌,或许青霉的可能性多些,但不排除其他有害毒株。   就比方展青霉素,对方也是生长在水果上,易溶于水,跟青霉素特性差不多,还具有广谱抗菌作用,但它还有一个青霉素没有的特质,就是对人体有害,能引起胃肠道功能紊乱和各种不同器官的水肿出血。   “唉,好吧。”小少爷眼睛又暗淡下来:“那面前的这些能给人直接用吗?”   “我也不清楚,所以才准备了这个。”他拎过旁边装老鼠的笼子。   到底是对人体无害的青霉素还是其他毒素,用老鼠来检测,结果一看便知。   对方看到老鼠显然很惊讶:“原来你让人抓老鼠是做这个用的?!”   起初时云琛不懂为什么抓老鼠,那东西又脏又臭,万一跑丢一只,那院子就别想安宁了,自己特嫌弃,所以才只准备了三十个……   再看看眼前这一片密密麻麻的培养皿,显然三十个一点都不够……   对方心虚的看了陆修远一眼。   见状,他开始卖惨道:“对啊,所以我才说五十个都不一定够……”   时云琛更心虚了:“二郎这次是我不好,你等着,我这就让南星去集市上花钱去收购,别说五十只,一百只两百只我也给你弄来!”   见对方真的要起身离去,陆修远连忙将人拦住。   “先等等吧,我们把这三十只试完再说。”   时云琛又被拉住重新坐回原来的位子。   “阿琛,一会我给它打针的时候,你把液体对应的标号的绳子栓到它后腿上,记得带上手套。”   像这种老鼠性子野,又脏,万一手指被咬破,这边可没有疫苗来预防。   说完,陆修远在一众培养皿中挑选了一个看着杀伤力最强的霉菌,用针管抽取适量液体,然后戴上厚实的手套,开始伸手进笼子随机抓取一个幸运鼠进行实验。   大手伸进去,笼子里的老鼠竟然也不害怕人,他很顺利的就抓住一只,然后左右手配合,成功让对方摆出了腹部朝上的造型。   这边没有碘伏酒精,反正一锤子买卖,这会也用不到考虑给老鼠注射部位消毒,陆修远直接一针管子戳了进去。   疼痛下老鼠开始拼命挣扎,但因为固定的很结实,最终也是徒劳无用功。   等时云琛系上编号绳后,他将老鼠单独放到了另一只大笼子内,方便观察各个老鼠的状况。   就这么持续将三十只老鼠全都注射完毕,陆修远也松了口气。   “我们先去冲个澡吧,这老鼠怪脏的。”   身体上和心理上都有点抵抗。   时云琛点了点头,然后道:“那要不要先让南星去街上普通人家里说下收购老鼠的事情?”   陆修远想了下,一次就成功的可能性不太高,最好还是再多收点做实验。   “那就先让南星看着在百姓手里收一点吧。”   他将之前用过的针管单独放在一堆,一会找人来用沸水煮着消毒,包括刚才用过的手套全都要沸水消毒。   两人一起仔细洗过手,然后去简单冲了个澡。   等出来后,陆修远饭都没吃就去巡查这三十只老鼠的状况。   他之前注射的液体都是抗菌效果最强的,如果老鼠死了,这就说明不是青霉素而是展青霉素或者其他霉素。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刚才做实验的地方,笼子里的景象让陆修远内心一沉。   他想过可能性不高,可能不一定一次就能成功,可当失败真的摆在面前时,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有点失落。   时云琛看了一眼笼子里死了一片的老鼠,又看了一眼陆修远,忍不住伸手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口。   “二郎,我已经让南星去找老鼠了,等晚点就能继续做实验。”   陆修远伸手包住对方手掌轻轻握了握:“阿琛我没事,实验失败很正常,我早就有心理准备。”   这才只是一个甜瓜的霉菌其中的三十份,他都做好了全部失败后换馒头的霉菌继续的准备,自然不会被这结果打击到。   把现场清理干净,他们又去冲了个澡,这才吃饭   等到了下午,南星跟护卫们拎着一百多只老鼠进入到后院时,陆修远人都傻了。   “怎么这么多?!”   他连忙看向旁边的时云琛:“之前不是说五十只就够了?”   “你别看我,我也不清楚。”对方连忙撇干净。   最后还是南星放下老鼠后过来解释的:“姑爷,我跟护卫大哥就按少爷说的专门去破门破户家里花钱收购,那些人起初不信,等看到我们真的给钱后,直接七大姑八大姨的发动着都去逮老鼠!”   南星说着说着都快要哭了:“我没想到京城还有这么多老鼠!等到下午我们再过去时,那些人就已经抓了这么多了!”   这种情况下也不好拒绝,万一这次拒绝下次就没人抓了怎么办?南星只能含泪全部都要了。   “罢了罢了,买了就买了,过不了两天还会再用的。”   这次用不完没事,七天后馒头的那波培养液出来后这些老鼠还能派上用场。   陆修远随便安慰了南星两句,就让他们这些人先退下,自己则是跟时云琛戴上手套继续上午的动作。   小心打开笼子口,从里面随便摸了一只老鼠出来,按照标准动作固定后,开始注射药物液体。   完毕后由小少爷系上绳子,然后再扔到观察的大笼子里。   这次因为剩下的标本比较多,他们等到后面注射的时候,前面几个注射过的老鼠已经开始起反应了。   听着老鼠此起彼伏的凄凄惨叫声,陆修远面不改色继续在笼中随机挑选幸运老鼠。   只是这次手里抓到的老鼠跟其他老鼠不同,对方竟然在他伸手时咬了他一口。   手上戴着厚实的手套,他手指丝毫无感觉,继续熟练将老鼠翻转注射液体,然后丢进满是凄惨叫声的观察笼里。   笼子里刚才叫的最惨的那两只老鼠已经开始口吐白沫,陆修远看了下剩余的标本,就差二十个了。   等他一口气将所有标本全都注射完,也只不过才过去一炷香的时间。   两人一起洗过手,然后又趁着观察这段时间,把馒头的菌素全都分离处置一遍。   等馒头那边忙结束,这边观察笼里的老鼠结果也出来了。   看着再次死了一大片的老鼠,陆修远面容沉静,看不出情绪变化。   旁边时云琛偷偷打量了他一眼,有点担心他的状态。   “二郎,馒头那边的青霉等过七天就能出结果,我们到时候再试。”   看了眼时云琛,见对方眼里盛着满满的担忧。   估计可能是怕自己心里不好受,他勾唇笑了笑。   “我没事,大不了七天后继续试。”   青霉素又不是什么未知的东西,是切切实实存在生活之中,他只要多尝试,早晚会成功的!   他刚才也不过是在遗憾第一次在甜瓜上竟然没培养出来而已。   内心叹了口气,陆修远正打算跟对方一起收拾残局,转头的功夫,余光就瞥到那堆尸体里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   “嘘,先等等。”他伸手阻拦住时云琛要打开观察笼的动作。   “我刚好像看到有只老鼠动了一下。”   这话一出,对方眼睛瞬间一亮。   有老鼠活下来,那岂不就是成功了?!   陆修远屏息靠近观察笼附近仔细观察,里面老鼠的死法大径相同,很多都是口吐白沫瘫或者暗色液体瘫倒在地上。   所以在他视线扫过去,那只四爪朝天死法的老鼠一下子就映入了眼帘。   这个动作很像是在装死,陆修远内心也开始逐渐揪起,今天的实验是否能成功,就全看这只老鼠了。   他伸手从旁边找了个小木棍,从缝隙中伸进去轻轻戳了戳。   对方的身体随着木棍的推动左右摇晃,看起来好像真的死了一般。   可他知道老鼠其实很狡诈,也很擅长伪装,所以也井不一定是真的就死了。   等了大概两分钟左右,这只四爪朝天的老鼠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笼子外面的陆修远等不下去了,与其让老鼠觉得环境安全后再恢复正常,不如他来添一把火。   重新戴上手套,手伸进笼子将这只老鼠拎着后腿拽起来,看着对方还是一动不动,他直接在旁边摸过针管,拿尖锐的针头戳了两下。   感受到熟悉的疼痛,倒挂的老鼠瞬间睁开眼睛唧唧唧的惨叫起来。   看着这老鼠健康活蹦乱跳的模样,陆修远终于重重松了一口气,然后晃了晃对方的后腿。   “小家伙,还挺能装?今天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哭哭,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于在领养小猫的第22天被抓了,喜提狂犬疫苗套餐一份。   白天去医院打针耽误了半天时间,加更改到明天好不好呀qaq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giegie你好骚啊 1个; 第194章   倒挂在空中的小老鼠惨叫着不停蹬腿挣扎, 只是对方挣扎的力道越大,陆修远就越高兴。   这说明他这半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第一次青霉素培养就成功了!   旁边的时云琛也两眼放光的望着这只小老鼠,平时对老鼠深恶痛绝的他, 现在看着竟然难得顺眼了起来。   两人笑着看了会小老鼠挣扎, 等对方彻底挣扎累了, 这才拆开了另一条腿上绑着的编号。   七号分离柱,第2号标本。   把老鼠重新丢回笼子,在后面的排列架上找到对应标本。   “阿琛,你去帮我把早上准备的培养液拿一下。”   说完,他自己把刚才做实验的污染物整理了一下, 然后等下人过来消毒处理。   时云琛拿过了培养液, 早上他们也不清楚会不会一次成功, 不过还是准备了五十个小碗盛装培养液。   小心翼翼将青霉菌洒落在液体表面,盖上盖子, 留一点空隙后放到适合细菌繁殖的环境内。   他们现在步骤算是进入第三步骤开始大量生产, 等再过七天,所有标本检测一遍全都正常无毒后, 便可以提前去找明帝复命。   当初自己开口要一个月休息, 就是担心失败次数太多,可以多搞几次,现在成功了也就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   不过他今天之所以没去找对方报喜,也是因为标本就一份的原因,不太好向对方证明这个实验,他的那些原理对古人来说很难理解,他也不能保证明帝像阿琛那般万事都信任自己。   七日过后,批量产的五十份青霉素开始验收, 馒头上的霉菌培育也开始进入第二检验步骤。   找出前些日子养的老鼠,两人继续开始做实验,这次他们背后又多了一条小尾巴南星。   因为确定青霉素成功研究出来,所以喊着南星过来一起帮忙,等之后跟明帝汇报过后,肯定要大批量的产,现在多教一个人,到时也会轻松一点。   南星带好口罩手套,站在时云琛背后看着两人动作,想伸手上前帮忙,可又不知道在哪边下手,只能看着两人互相配合熟练的抓老鼠,绑老鼠。   保险起见,陆修远还是把第一批的青霉素挨个给老鼠试了一下,看到五十个老鼠都成功幸存后,这才彻底放下心。   一下子获得这么多能给人用的青霉素,旁边小少爷都激动坏了。   “二郎!你好棒啊!”   对方忍不住直接扑上去紧紧把人抱住。   “诶诶!我刚抓过老鼠手上不干净。”陆修远身体往后靠着挣扎,对方反而抱得更紧了。   “没事,乖乖给我抱会,你手别碰我就行。”   他无奈被小少爷抱着蹭了一下,两人虽隔着口罩,但不改小少爷热情。   一直等到对方平静下来,陆修远猜让在身后傻站着的南星把这五十瓶青霉素整齐摆放在放了软垫的箱子中,他则是跟阿琛继续实验馒头的标本。   除去刚才实验用掉的五十只,剩下的老鼠还有四十只左右,馒头标本共九十个,这怎么看都不够用的。   “二郎,要不要在找人去抓点?”时云琛道。   “没事,青霉素都已经培育出来了,我们之后光培养对人体无毒的菌种就行,也用不到老鼠做实验了……”   等用完笼子里的老鼠,多余的培养液都被他倒在污染桶里,准备一会忙完清理。   旁边的南星整理完标本,看着那些霉菌没有做实验就要被扔掉觉得怪可惜。   “姑爷,刚才打了青霉素的那五十只老鼠不还活蹦乱跳的吗?为什么不用他们啊?”   一听这话,陆修远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想不到你还挺节俭的啊?只是重复注射药物容易影响实验结果,涉及到生命安全方面,有些东西不能省。”   “哦哦。”对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三个人一起清理现场垃圾。   等三个人忙碌完,时间已到了傍晚,陆修远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神情纠结。   他是现在去宫里把这好消息报告给明帝呢?还是等第二天上午去?   一旁的时云琛留意到他表情,猜测出大概想法,可他这会内心无数想法想跟陆修远分享,怎么会放人去宫里,万一到时候被明帝拖着又是一夜促膝长谈不归家了呢!   于是劝道:“都这个时辰了,万一打扰到陛下休息,明早上再去不也一样。”   “你说的也对。”反正之前七天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晚上。”   现在去好像有些紧,毕竟光给明帝要也没用,最好准备上病人,现场来个救治,这样给人的效果才会更强烈。   “南星你一会吃完饭出去看看有没有哪户人家感染风寒,最好找上两三个,明天让他们来这边报道。”   南星收到后就小跑着连夜去找病人,看着对方的背影,陆修远想再多交待两句话,就被旁边的小少爷拽了一下胳膊。   “好啦,南星他会见机行事,你看身上这么脏,赶紧去洗洗吧。”   被嫌弃脏,他张了张嘴刚想吐槽:嫌脏刚才还抱的那么紧,可看到望着自己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莫名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总觉得对方这个表情好像别有深意。   果不其然,两人泡完澡,吃饭那会时云琛拎着一壶酒缓缓踱步过来。   “二郎成功培育出这么多青霉素实在辛苦,今晚喝点酒庆祝一下。”   陆修远接过酒壶晃了晃,里面装的液体满满一瓶,又打开上面的塞子嗅了嗅,浓度还挺高,他转头望了一眼旁边故作镇定的小少爷忍不住笑了。   他起身又去找了一个空酒杯满上后递给时云琛。   “光我一人喝多没意思,阿琛也来点。”   “噫!”对方嫌弃的推开:“我不喜欢喝这种酒,喝着辣嗓子。”   “喝一杯吧,不是俗话说喝点酒好办事嘛……”说着还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瞄了对方一眼。   被这种眼神一看,时云琛还没喝酒,脸就已经开始烧起来了。   “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事不事的……”   伸手将人拉进怀里坐下,陆修远轻轻在对方脖颈处嗅了嗅:“其实我觉得还是清醒的时候最快乐,喝点酒助兴固然好,可我不喜欢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   听到他不喜欢喝酒,小少爷内心微微失落,对方本来打算把陆修远灌醉,然后自己为所欲为的,既然这样的话。   “二郎,你想不喝酒也行,但今天晚上都要听我的。”   听了这话,陆修远微微挑眉,他家阿琛之前不是一涉及到床上事情,就左推右阻的,怎么现在突然这么主动了?   他有意想打听一下原因,谁曾想却被恼羞成怒的小少爷直接捂嘴拎着回了寝室,没一会房间内就传来了小兔子跳舞摇摇车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5章   一大早陆修远就精神奕奕的起床去宫里报道, 连日的疲倦经过昨夜一番抚慰已经烟消云散,只是不知道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这段时间的确发生了挺多事情,前段时间关于边境大获全胜的消息刊登出去, 又是所有人免费送, 传播范围比之前更广泛, 也引起了民间百姓的讨论热潮。   百姓们大多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更不会懂促成胜利的因素是什么,他们只知道明帝继位没多久,边境打仗就获得胜利,这肯定是因为明帝就是上天选定的真龙天子。   想到以前皇帝打不过都只能被迫嫁女儿和亲, 或者像边境外面那群蛮子提供食物以获取太平, 而明帝就不同了, 竟然派兵直接打到了蛮夷老巢!   历代皇帝做不到的事情,在明帝这边做到了, 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出去打探消息的暗卫将百姓们的讨论内容叙述给明帝听, 对方心情很好,直接大手一挥安排人引导百姓们亲自出来投稿, 只要刊登上了都会重重有赏。   对方之所以这么做, 除了彩虹屁好听以外,多在报纸上发表一些这种鼓动人心积极向上的内容还有利于国家稳固。   有赏金在前,之后那些夸赞的稿件像雪花一般不停的飞到明帝的暗卫手里,然后再由对方挑选出最具煽动人心的拿去颜如玉刊登发表。   就这么持续了几天,明帝某天在吃晚饭时突然收到来自边境的密折。   能写这封信的人也只有时将军一人,明帝安排对方军队守完秋季最后一次岗再来京城听封赏,毕竟蛮夷虽然投降,但不排除秋季再杀个回马枪。   想不通这会时将军发什么密折, 明帝拆开信件开始仔细阅读。   原来是草原上之前被打的落荒而逃的两个部落以及之前献诚的勾埭族要来京城献降书表,顺便签个和平契约。   看到这边明帝大喜过望,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投降就要有投降的样子,时将军光送来降书顺表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这要是其他部落首领亲自来京臣服献表,那他的功绩可以碾压他先辈,朝中那些不长眼总挑刺的大臣就再也没法找茬了!   只是明帝还没有高兴太久,便在信件下方看到了时将军提了一嘴,在蛮夷那边看到了以为长相很像赵侍郎的人。   看到这里,明帝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简直岂有此理!朝中正三品大臣,仅次于礼部尚书一级的礼部侍郎,竟然在蛮夷那边鬼混?!   明帝与这老狐狸共事多年,自然知道他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士,现在在蛮夷那边肯定另有所图。   想到此,明帝没耽误多久连夜便给时将军去了回信,让对方多加留意,如果真的是赵侍郎,找机会就解决掉。   包括进京献降书顺表的事情,让时将军把边境托付给可靠的副手,顺便给那些蛮夷限制来京人数,让他自己带着精锐护送这些蛮夷一路走官道过来。   写完了信,差人快马加鞭赶送去边境,现在六月底,时间快的话,差不多八月份刚好到京城。   安排完边境的事情,明帝又给沿途官道的官员全都去了密令,过段时间蛮夷会走那边通过,让他们注意好自己管辖范围内的百姓,不能出事。   将这些事情安排下去后,明帝端过旁边温热的茶水润了润嗓子。   上午刚跟一些思想固化的老顽固争论的头疼不已,白天又处理了一天事务还没休息,结果晚上吃饭还收到了这个消息。   原本蛮夷投降是件高兴事,可掺上了老狐狸,这让明帝内心变得沉重,既然这样的话,那这次献降书还必须要小心对待才行。   一杯茶饮尽,明帝赶紧利用睡前时间赶紧把蛮夷们进京后如何招待做一个规划。   对方其实也不想亲力亲为,可工具人陆修远不在,他手底下又多是崇尚武力的莽夫,派不上多大用场。   而在处理赵侍郎的事情上,朝中那些文官他也不信任,这万一哪个跟老狐狸私下勾结,那肯定会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还不如自己来安排最好。   明帝盘腿坐在小书桌前,学着陆修远的样子开始打草稿。   提笔蘸墨,然后明帝看着空白的纸张动作顿住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为什么要好好招待那些蛮夷?   可他如果真的冷漠处理吧,别人要是说他们自诩文明礼节却对他们外族人这样……   想到此,明帝直接把笔一甩,不写了,明天让那些整天找茬的大臣安排去吧!他自己只负责在背后料理好赵侍郎便可!   放弃了写计划后,明帝整个身心都轻松了不少,只是他这边轻松没多久,便听到底下宦官进来传报,钦天监的蒋大人求见。   这个点了对方过来做什么?   明帝身体重新坐正,然后示意宦官让蒋大人进来。   “宣钦天监蒋大人进殿~”   话音落地,蒋大人就哭丧着脸一路快步走进殿内,对方一看到明帝,眼泪差点落下来。   “陛下!大事不好了啊!”   本来明帝心情不好,现在听到这蒋大人一进门就这么说,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说吧,什么事?”   看到明帝脸色不好,蒋大人内心慌了一下,可这会也没功夫顾及自己语气了,只能将刚刚夜观天象观察到的内容进行汇报。   “陛下,臣刚夜观天象突然发现星象有变!!”对方眼神惊恐:“星空中岁星、荧惑星、填星、太白星和辰星竟然连成一条直线,五星连珠!百年未见,今夜竟然显现了!”   听了对方这话,明帝垂眸想了一下,以前看史书上面的确有过类似记载,好像是“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兵)者利。”   “五星出,边境告捷,这难道不是好事?”明帝微微挑眉,“又或者说是。你看到出现另一种星象……”   一听这话,蒋大人顿时跪地上了:“没错陛下,臣刚吃完晚饭打算想看一下星象是否有变化,然后就看到了五星齐聚于西方这一幕!”   “呵!大惊小怪!”明帝起身走下台阶,“你知道朕最讨厌朝中那些大臣吗?没错!就是你们钦天监!”   蒋大人抬起头呆愣愣的望着明帝,他们这些靠夜观天象吃饭的官员已经成立千年之久,怎么突然又成了装神弄鬼了?   对方瞥了他一眼,语气不耐道:“那些都是唬人的,蒋大人读过那么多书,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这话难道没听过?”   蒋大人思索了一下,明帝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可前几月那会自己占卜星象说天狼星式微,此次战事必告捷的时候对方好像很高兴?   想了想,蒋大人觉得还是有必要向明帝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陛下,今夜臣看到的不止是五星连珠齐聚于西方,尤其是天狼星,竟然与太白星同亮!”   天狼星属于井宿,这颗星自古以来都是指代入侵的异族,它的明暗变化常常预示边境的安危。   五月底向蛮夷发起进攻时就是天狼星最暗淡时刻,现如今短短两个多月时间,星象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   “五星聚于西方,天狼星闪亮,陛下!我朝危机要到来了啊!”   听着底下人的哭嚎,明帝内心烦躁,这个蒋大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这点星象就能吓的咋咋呼呼,他要是把密折上那些蛮夷要来京城的消息跟对方一说,是不是就直接吓昏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天冷了电脑上会长猫!下班开电脑后小多多老是跳到我笔记本键盘上取暖,捂脸,耽误了点时间,字数少见谅哈。   五星以及天狼等星象知识源自百度哈 第196章   观测到不利于庆国的星象, 让底下的蒋大人哭丧着一张脸久久不能平静。   上方的明帝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看到这张脸更觉得烦躁。   “ 朕知道了,没事就赶紧退下吧。”   明帝挥了挥手,不耐烦的将人赶走。   蒋大人怕明帝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临走前还不忘重复一遍。   “陛下, 庆国大难将至, 您一定要多留意边境的问题啊!”   “还不快滚!”   哗啦一声,明帝面前的小桌子直接被掀翻在地,对方这次彻底不耐烦了。   蒋大人被声音吓了一跳,缩着脖子赶紧溜了出去。   人走后,房间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明帝看着地上一面狼藉, 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总有一些大臣不会看别人眼色, 还觉得自己敢于谏言特厉害, 坏消息有必要一直不停的提醒吗?   起身让宦官收拾房间,明帝自己站到了宫殿外, 抬头望天, 满天星辰映入眼帘。   顺着猎户座望过去,一眼就看到那闪亮发光引人夺目的天狼星, 而周围其他星星也被这颗星映衬的不显眼起来。   想不到平时只会在早春以及冬季才会看得清楚的天狼, 竟然在这个季节这么显眼,难道真的在预示着什么?   作为皇子要博学多识,三垣二十八宿的星象体制他也多少涉猎过,现下天狼星完全压制了紫薇垣,即使旁边太微垣一如同往的明亮,可首领星暗淡,部下就算再出彩也无济于事。   要怎么破这个局?   或者干脆不信这些?   可先人根据星辰轨迹划分出黄道线,继而又推出二十四节气, 这说明占星也是有可取之处。   明帝站在宫殿外良久,直到望向星空的眼睛开始干涩,对方才转身回了房间。   想那么多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星象这东西又不一定准,不然他自己想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这钦天监的人怎么没来预告这些。   都是装神弄鬼的东西而已!   调整好了心态,明帝重新坐回椅子上,旁边的小桌子已经在刚才出去的时候就收拾完毕,他望着小桌子边上的两个蒲团。   二郎要是在这边就好了,可以帮他分忧解难,根本没有其他大臣能像他一般能这么理解自己心意。   明帝就这么烦躁的过了几日,终于在某天下早朝回宫后,听到了宦官说陆修远求见的消息。   此时已经距离他休假过了二十二日,想不到会提前出现,明帝连忙让人去请进来。   陆修远怀里抱着一箱子青霉素,身后还背着他一会注射用的设备,当他这副样子到宫殿后,旁边宦官都忍不住投去好奇的目光。   “二郎,你这是?”上方的明帝看着他这副模样,不解的问道。   陆修远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明帝顿时配合的将四周侍人全都清退。   等人走光后,他才将怀里的青霉素小心放在地上,这才行礼道:“陛下,这就是臣之前说休假要研究的东西。”   “哦?”对方好奇的走下台阶来到箱子前。   “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青霉素,一种可以治百病的神药。”   陆修远打开箱子顶盖,让明帝可以更直观的看到里面的药品。   “无论是发热、咳嗽还是外伤感染,亦或是花柳病,等等众多你能想到的疾病,只要用了这个药,保管药到病除!”   陆修远的声音太过平静,以至于明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内容。   “二郎,你刚才说什么?能治百病?什么病都能治?”   看到明帝不敢置信的眼神,这次他干脆看着对方眼睛,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是的陛下,这青霉素能治风寒以及外伤或者其他原因导致的感染……”   “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二郎你不会是来逗朕开心的吧?”即使再怎么相信陆修远,可对方轻飘飘就拿出这种级别的药,这让明帝如何去信。   这可是风寒啊!一不小心就丢命的病症!还有外伤感染!将士们损伤之所以那么高,除了在战场上立即毙命的,大部分人即使被救了,还是会死于后期感染引起的发热!   明帝之前还是明王的时候,打打杀杀这么多年,也曾受伤发热过,即使到现在他还对当时的那种身体的感觉印象深刻,整个人快烧糊涂了,全身乏力,真的是命悬一线,可那会即使是宫里的太医也没办法,最后还好他硬扛过来了。   所以当陆修远说眼前这点小小液体就能轻易治好风寒以及感染,这让他很难相信。   陆修远不意外明帝的反应,这其实才是最正常的,像他在现代社会生活过,自然对这药免疫了,带入一下明帝的视角,这就像是有人在现代社会突然说研究出吃了就能长生不老的药丸一样。   对当时的环境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陛下不如让臣给你实验一番?”   说千遍万遍,不如亲自实验一遍,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好!二郎都需要什么?朕这就派人去准备。”明帝连忙回道。   “陛下宫中可有发热的病人?臣进宫时虽然带了一个发热咳嗽的孩子,不过为了防止偶然性,最好两人一起实验观察。”   其实是怕别人误会他是找人演戏,这样让明帝去找病人,到时再用自己的药治疗,才会显得更真实。   “小德子!小德子!快去打听宫里有没有人发热的!”明帝连忙快步走出宫殿门口,对着远处的宦官吩咐道。   之后就是等待,陆修远原以为要等挺久,没想到一会那宦官就找过来了一位宫女。   对方脸色酡红的被人背着进来,旁边姑姑解释是夜里贪凉,睡觉忘记盖遮挡,第二天醒来后就开始发高热的,整个人现在意识已经烧糊涂了。   宫女到了,明帝也让那个发热的小孩一起进宫,两个病人井排躺在地上。   为了体现青霉素效果,陆修远还让宫里太医对两人诊疗一番,最后得出两人都病的很严重的结论。   明帝听完后,紧接着将四周所有人驱散,宫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陆修远蹲下身掏出自己的设备,目前受限于条件,消毒办法除了煮沸与高浓度蒸馏酒,其他暂时都没办法制作出来。   尤其是像对伤口刺激性小的碘伏,对方是单质碘和聚乙烯比咯烷酮组成的不定形结合物,没有现代仪器,真的很难操作。   没办法制造绝对的无菌条件,只能尽量让病人少感染。   他用高度酒消过毒后,分别在两人的手腕上打了个小皮丘,做一下皮试,万一要是高敏体质对青霉素过敏,那再注射药物就不是救人,而是直接把人抬走了。   明帝站在后方,愣愣的看着陆修远操作,对方虽然不懂,但没有乱开口,就怕打扰到思绪影响了治疗。   两人站着一起守着两个病人一炷香的时间,好在等时间过去后两人都没有什么过敏反应,这说明可以用药了。   陆修远帮小孩翻了个身,侧躺在地上露出一侧肢体,这小孩家庭井不富裕,身上穿的也不是长袍,而是更方便下地干活的短打,所以他很容易就把对方裤子扒了下来。   身后明帝看到那半块屁股后有些傻眼,对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不打扰。   陆修远没有留意身后人反应,而是专心帮对方消了好几遍毒,这才找出针管抽取液体,然后在对方臀大肌部位开始注射。   青霉素肌肉注射就是会很痛,小孩意识还不清晰就痛的想要挣扎。   但这会推注还没结束,陆修远想都没想就对旁边人道:“帮我按住他不要挣扎。”   一听这话,明帝连忙伸手去按人。   一直到推注结束,将污染的针管扔到另一个污染包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语气没有用敬语。   不过看明帝好像也不在意的样子,干脆装作没发现就让这事过去吧。   给小孩打完针,陆修远看了眼旁边的宫女,这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们两个人都是男的!   他动作顿住,旁边明帝也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   对方冲他不怀好意笑了笑:“二郎,你……”   “不不!陛下,这针胳膊也能打!”陆修远连忙出声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肌肉注射嘛,只要肌肉多的地方都能打,就是胳膊要比臀大肌注射还要更痛一些。   估计打完后,这宫女好几天胳膊都不能动了。   明帝被他反应逗笑了:“二郎不必这么惊慌,你毕竟是治病救人,想必这宫人也是理解的。”   别,那还是算了,瓜田李下的,该避嫌的还是要士动避嫌。   要不是没有人能代替他注射药物,他也不想跟这宫女这么亲密接触,毕竟他跟阿琛不在意这些,可是不代表宫女或者世俗的眼光不在意。   只是希望成功后,赶紧多培训一些能帮忙打针的助手出来,这样也能解决掉男女不方便的差异。   陆修远问明帝借了把剪刀,在对方上臂三角肌部位的衣服上剪了个口子,暴露出一部分肌肉。   然后拿针管抽取液体后,在三角肌部位消毒开始注射。   本来上臂的三角肌就不如臀部肌肉脂肪多,神经分布也比臀部丰富,陆修远这边针管刚扎进去推注,那边宫女就已经开始挣扎起来。   明帝隔着衣服将人按压住,他就在宫女的惨叫声中推了半管青霉素。   一针结束,陆修远重重松了口气,可算是打完了,他今天下午回去就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小姑娘想学打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打小针真的很痛啊呜呜呜! 第197章   成人注射青霉素用量一天不超过两百万单位, 但古代条件简陋,他也无从把握自己注射那些到底是多少万,好在古代还没对它产生耐药,估计注射一支就能起到很好的杀菌作用。   青霉素之所以能杀菌, 那是因为其内含有青霉烷, 可以破坏细菌的细胞壁并且在细菌的繁殖期就可以灭菌, 而人体的细胞没有细胞壁,所以对人毒性低。   除极个别过敏反应不能用以外,对普通大众算是一种万能药。   两针青霉素推注完毕,接下来就是等待时间。   肌注一般三十分钟后就可以达到血药最大浓度,而青霉素药物半衰期较短, 差不多六个小时后药效就结束了, 需要继续重复给药。   陆修远瞥了眼躺在地上睡得香甜的两个人, 看着年纪都不大的样子,像古人现在没有药物抵抗, 一针效果应该就可以了, 暂时还是别重复给药。   他怕产生耐药性,等细菌抵抗生成青霉素酶, 可以破坏青霉素影响效果, 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陆修远对旁边明帝道:“陛下,现在抬他们去休息,差不多等三个时辰后,效果就很明显了。”   对方也知道急不来,等他把针筒等物件收拾好,便让外面宦官过来把人都抬到偏殿外面休息。   人走后,明帝心痒难耐,原地转了两圈后又忍不住回头找他确认。   “二郎, 此药物当真有这种效果?你又是从何发现的?”   药物说辞陆修远早就想好了:“这是从裴师父收藏的古籍中发现,以前跟他老人家也讨论过关于青霉的问题……”   像古时候的那个陈芥菜卤汁,听别人说也是类似用发霉的效果来治疗,可听了制作流程,陆修远却觉得跟青霉素不太一样,总之找一个靠边的,跟对方胡扯一番,也算是有个交代。   听过了他的解释,明帝没有在追问,而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看一下那两个人的反应。   有的时候越希望时间过得快点,时间反倒越是缓慢。   明帝已经不知道自己问了多少次时辰才终于到了申时,时间一到,对方迫不及待的把手里的奏折一扔,跟着陆修远去了旁边偏殿。   两人来到房间,里面的病人都醒了,尤其是小孩,他们进去的时候正抱着一碗粥猛灌。   陆修远抬眼看了眼,旁边桌子上已经摞了三个碗了,看来小孩胃口很好。   里面照顾病人的宦官以及宫女见了明帝进来,连忙跪下行礼,正在喝粥的小孩听到声音,赶紧脸从碗里移开,也跟着爬伏在地上行礼。   “不必多礼,快快起来。”明帝快步走上前,然后认真打量两人神情。   刚才还发热高烧不醒的两个病人,在打过针后仅仅过了三个时辰竟然恢复了正常。   “你们二人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听到明帝询问,宫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还是把自己的感受诚实的说了出来。   “虽然身体还有些乏力,但精神好很多了!”   旁边的小孩虽然年纪小,但平民家庭的孩子不娇生惯养,一针过后,完全恢复正常。   “陛下,我感觉跟平时没生病时一样!甚至还能再多喝两碗粥!”   “哈哈哈哈!”两人的状态完全表明了这青霉素的成效,明帝心情很好的大手一挥。   “给这娃子多盛点粥,让他喝到饱再回去!”   下完命令,明帝负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偏殿,陆修远紧随其后。   等两人回到正殿,对方才拍着他肩膀大笑出声。   “二郎!我庆国的人民以后都有救了!”明帝想到风寒能随意带走一个人的性命,以及边境折损的无数将士,而有了青霉素以后,这些疾病将不再是疾病。   一想到这对方内心就忍不住感慨:“能随意夺取人性命的风寒终将成为历史!为后世做下如此功绩的你,将在史册上千古留名!”   “二郎,你想要什么赏?”明帝垂眸思索了番,二郎这功劳造福万众,简单的升官进爵完全不够……   “不如封你做异姓王吧!”   “不不不,这万万不可!”陆修远连忙拒绝。   自古异姓王下场凄惨,即使当代无事,等后代也容易引起祸事。   青霉素也不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他也没打算靠这个索取功劳,可有时候你越是什么都不要,越容易引起上面人猜忌。   如果是原来的他,或许可能会要点钱就好了,可他自从做官后,老皇帝以及明帝,已经赏了他足够多的的钱财,如果再继续下去,难免招眼。   “陛下,这种药并不是万能的。”   陆修远把青霉素过敏,以及用多了的耐药性全都说了一番,包括以后严格的用药指正。   听了这么多的限制,明帝激动的心情稍微冷静了一点。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如果一开始讲明禁忌,然后再证明了药效,对方内心就如刚才那般欣喜激动。   可如果反过来再说禁忌,就相当于在兴头上泼了点冷水,原来这药不是万能的,对方就能稍微冷静下来。   “没事!即使限制这么多,但等此药正式大量产出后,还是能救数万万人性命!”   明帝冷静过后还是很激动,但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快失了理智。   “二郎这次出了大力,让朕好好想想要怎么赏才行!”对方开始认真研究起来。   陆修远借机提出了希望以后哥儿和女性都可以读书做官考取功名。   他知道此条例一出,朝中百官以及读书人都会反对。   毕竟每三年一次科考总共就录取那么多人,能当官的更是凤麟毛角,如果一旦让人知道对哥儿放宽限制,那些读书半吊子的人肯定不乐意来人抢夺为数不多的资源。   想到这一大阻力,陆修远折中道:“等天下人抗议不同意时,我们就专门建设一个医疗团队,让哥儿特定女子负责治疗。”   稀有神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届时哥儿地位肯定也跟着水涨船高。   等那些人再眼红为什么不让男子也上的时候,再放宽条件给到男性,同时再开放哥儿以及女子通过考核后也可以做官的规定。   这就类似后世一直说的开天窗效应。   最初让哥儿做官跟他们平起平坐一起竞争,他们肯定不愿意,等哥儿拥有超然地位不需要竞争了,他们又希望大家人人平等了。   大意差不多如此,合理利用人的心理,可以有效达成自己真实目的。   明帝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只是该赏还是要赏。   “之前礼部赵侍郎的位置还空缺,朕觉得二郎很合适,不如就换你来顶上吧。”   一听这话,陆修远连忙行礼婉拒:“微臣还年轻,没经验,恐怕胜任不了,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这可是正三品!他一下子在从五品到正三品,严格来说跳了好几级,就算功劳再大,但这种升法,不太好服众,怕别人起异心。   更何况礼部尚书,以及底下左右侍郎的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这也不算是他长处,还是拒绝了省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二郎你就是考虑太多!”明帝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要不就先顶底林侍郎的职位吧,他正五品,也算升了一级。”   林侍郎就是之前收银子被发现然后被抄家杀鸡儆猴的那一个人。   礼部尚书正二品,底下左右侍郎正三品,再往下细分就是负责仪制、祠祭、主客、精膳四清吏司,正五品也俗称侍郎。   而那个倒霉蛋林侍郎负责的好像是……   “林侍郎负责主客一职,正好过些时日边境那些蛮夷进京献降表,二郎你把此事负责处理好了,证明了能力,之后就无须再担心了。”   明帝正觉得自己这个安排甚妙,等收了降书,那些蛮夷一走,陆修远证明了能力,就能光明正大坐上左侍郎位置。   只是想到之前蒋大人说的星象的事情,让明帝有点不放心。   对方干脆留了陆修远在宫里用晚膳,顺便把之前蒋大人说的话重新给他讲了一遍。   “……五星齐聚于西方,二郎作何解?”   这有什么解释?这不就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   所谓五星,也就是太白星、荧惑星、岁星、晨星和镇星,在现代简单称为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   在现代学过自然科学的都会知道,行星围着太阳公转,水星公转一周大约需要88天,金星需225天,火星687天,木星4333天,土星10760天,只要求出这几个数字的最小公倍数,就是发生一次五星连珠所需天数。   可古人不知道,会把这当做上天的预示。   陆修远没办法跟明帝解释这些科学,但他会列举事实让对方安心。   “时将军都直捣黄龙攻占了蛮夷的老巢,陛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鸣笛皱眉:“朕本来不担心,只是那个蒋睿这么一说……”   “蒋大人老眼昏花也有可能看错了!板上钉钉的事情,陛下何必担忧?”   对方小声说道:“朕那天也出去看了,的确是紫微宫暗淡,天狼星最亮。”   陆修远扶额,紫微星比不上天狼星亮不也正常?天狼星可是除太阳外最亮的恒星。   而紫微星更正常了,它就是北极星,在人找不准方向的时候指引一下方向,并不是特别亮的一颗星星。   “陛下,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天气不好,有乌云遮挡,我们在下面看星星也是看不清楚的……”他开始给对方假设。   “二郎说的好像有理。”万一就是不小心被乌云遮挡住了呢?   “所以说,陛下尽管放心就是,有时将军在,边境出不来什么岔子,而等那些蛮夷到了京城,这可是我们的地盘,要担心也是他们蛮夷害怕才对!”   听了陆修远一通分析,明帝之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   “有二郎在,朕就放心了。”   他笑了笑道:“能为陛下分忧,是我等的福分。”   夜幕降临,还不待陆修远要辞别,明帝又把之前朝中大臣写的蛮夷招待流程递了过去。   “二郎你看看还有什么要修改的?”   陆修远内心深深叹了口气,他还以为能结束回家了,想不到竟然还要加班。   展开奏折,开始浏览上面的内容。   马背上讨生活的蛮夷人,乍来这边肯定会被京城的繁华迷花了眼,等他们首领来了要好酒好菜招待,如果吃不惯会馆的饭菜,还可以在京城随意吃喝不收费,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热情好客。   ……   光前面那些就让陆修远内心感到不适,等看到让那些蛮夷在京城免费吃的的时候,他简直想骂人。   这这个接待安排的人是蛮夷那边过来的奸细吗?   实在是看不下去!   合上奏折,他揉了揉眉心。   明帝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关心道:“二郎这是累着了?”   “不是。”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内心:“陛下,这个方案是哪位大人写的?”   明帝一听,便说道:“是朕让礼部尚书他们那些老古板商量着安排的,怎么了?是方案有问题吗?”   那本奏折自己也看过,虽然看着不爽了些,但历代皇帝都是这么如此,好吃好喝招待也算是正常礼节,也就无所谓了。   看明帝没有太大排斥的样子,陆修远摇头:“陛下,万万不可按照上面来做。”   “哦?这是为何?”对方微挑眉,想听听他怎么解释。   “有钱好好招待蛮夷,还不如花钱雇佣民众组一个民兵队,阅兵展现我军风采!”   陆修远端正了一下坐姿,神情慎重的望向明帝。   “陛下,要知道蛮夷之所以叫蛮夷,那就是未开化完全的野兽,眼里只有掠夺,他们看到庆国富饶,脑子里想的只会是掠夺!好酒好肉招待他们,他们内心却想的是如何吞下中原这块肥肉!”   “你对他们以礼相待,他们却觉得你软弱可欺,可如果你用武力震慑,对方反倒怂了!”   听完了他的分析,明帝笑了:“世上竟然会有给脸不要脸之人?”   这不是很正常?“即使庆国文化氛围浓厚,可还是有少数人没有廉耻、不知礼节,更别提他们那边没受过传统教育,从出生就会抢夺的野蛮人了。”   “那按照二郎的意思是?”对方询问道。   “对于这些畏威而不怀德的蛮夷,没必要以礼相待,陛下可在其进京的时候,多进行武力震慑,让他们知道庆国不好惹,最好留下个深刻印象,这样等那些人回去,边境才会彻底和平。”   “好!二郎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做!”明帝直接拍板钉锤,将此事完全交给了他。   陆修远看着自己手里的奏折,忍住了想撕掉的冲动。   “还有奏折上面写的京城所有吃食店铺免费招待蛮夷,这条也划掉,我庆国尚且有百姓食不饱腹,凭什么让他们蛮夷的待遇可以超越百姓。”   其实吃饭不要钱这种事情,古代发生过很多,最著名的莫过于隋炀帝杨广,对方下令所有胡人吃饭都不要钱。   对外邦人出手大方,对自己人扣扣搜搜,这也让矛盾更不可调和。   明帝原本对此事没太大感觉,但是现在听陆修远这么一说,瞬间觉得的确很有道理。   “那二郎明天就接任主客一职,安排过段时间蛮夷的衣食住行,务必让他们感受到我庆国是不好惹!”   “臣定尽心竭力,不负陛下所托。”陆修远领旨谢恩。   确定了自己全权负责,他刚想跟明帝说夜深他先告辞回家,结果又被明帝揪着继续讨论问题。   “既然不对他们这么客气,二郎是要打算怎么做?”   陆修远内心一噎,对方也太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臣也只是有个大概计划,还需要回去完善细节,所以也说不太清楚。”   所以,让我回家吧,不然阿琛又要叨叨他晚上总是不归家了。   只是明帝显然没收到他的信号,听到他有大概计划后,又起了好奇心。   “二郎有什么计划不妨跟朕说说?”   ……   内心无语了片刻,陆修远又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安排。   如果想要显现大国气度,扬我国威,那阅兵算是最直观的一个活动了,可以等他们到京城后,邀请参加阅兵仪式,让他们知道庆国不好惹。   “臣刚才说的阅兵,陛下可以考虑安排一下。”   “二郎是要朕当着蛮夷的面检阅三军?”明帝道。   “差不多,只是要稍微改一下。”   古代阅兵就是人齐后喊口号,同时审视士兵面貌,不如加上现代的走正步,到时走起来的盔甲勇士,气势能地动山摇。   “游牧族虽善骑射,来去如风,但弱点却是近身肉搏,我军擅长排兵布阵专克对方这点,我们阅兵可以多展示一些看似规模宏大,震撼人心的方阵,届时再派有专人在旁解说这方阵“威力”,保准让他们望而生畏。”   “除此外,他们草原人没有团队意识,协作性不高,阅兵仪式结束后,我们可以玩一些精巧的却又需要团队协作的游戏,让他们在这边全部被碾压。”   明帝微微眯了眯眼:“这个方法可以。”   “同时不光陛下的三军要这样,京城内的百姓最好也训练一番。”   “百姓也要训练?”对方显然不明白这有什么用意。   “陛下您不妨看看微臣。”   说完这话,陆修远开始含胸驼背,整个人神情畏缩,眼神麻木的望向对方。   “二郎!你这是?!”明帝傻眼。   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他这才重新挺直了背,眼神又恢复以往波澜不惊的模样。   “陛下,刚才就是城中大部分人的形象,即使他们蛮夷进京看到我们的阅兵,大受震撼,可等他们去街道上逛一逛,便会看到众百姓被生活压弯的脊背。”   光看军队这也顶多是训练有素,可若是让那些蛮夷在京城内看到挺直腰板,眼神有光的百姓,对方会认为他们庆国也是全民皆兵,自然不敢有小心思。   “那二郎你打算怎么做?”   陆修远冲对方微微一笑:“接下来就要看陛下的了。”   “看我?”明帝指了指自己。   “陛下不妨将蛮夷不日便会进京的消息刊登到报纸上,让京城百姓知道事情的真相,发动群众一起面对。”   历代皇帝都没有像百姓发布过消息,是以蛮夷进京后,百姓们每次都是好奇的打量,而且还有不少脾气暴躁的蛮夷人故意胡搅蛮缠捣乱,众人也是不敢计较,因为就算报官成功,官员也是偏向蛮夷,想息事宁人。   “陛下只要说明蛮夷很快就到京城,然后重点表明百姓要对蛮夷要用什么态度,不卑不亢,展现我大国风采……”   “然后再传令下去每人每天都要站军姿,挺直腰杆子,站的标准的还有银钱打赏,等蛮夷走后,再评选一个京城五号民众,发个奖章就好了。”   因为是临时起的计划,陆修远想到哪就说到哪,好在明帝也懂他的大概意思。   “二郎,你的意思是想营造一个全民皆兵的感觉对吗?”   “正是。”有家国情怀的,被明帝一忽悠就会热血燃起来,而剩下那些,可以用金钱名誉引诱。   等到最后或许还有些怎么都无动于衷的人,只要严肃写明敢捣乱就绝对重罚,同时群众互相监视,就不会造成什么坏的影响。   听了他的大概计划,明帝眼前一亮。   “二郎你这安排比朝中那些老臣厉害多了!那些老顽固完全就是用以前的老办法,根本不会自己动脑子!一群光领钱不出力的老家伙!”   “没有没有,陛下夸张了。”陆修远忙摆手否认道。   “二郎你哪都好,就是太谦虚太轻视你自己了!”明帝干脆走上前,在他旁边坐下后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年轻一点怎么了?谁说年轻就不稳重?在朕眼里,二郎你俨然是朝堂的定海神针!”   想不到明帝对他评价这么高,这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而正当陆修远想回过头来商业互捧一下的时候,外面门被小声扣了扣。   “陛下,钦天监的蒋大人求见。”   一听到这个名字,明帝眉头就狠狠皱了皱。   “他又有什么事?!”   自己好不容易忘了之前的星象之事,结果对方又要过来泼冷水?   外面声音一顿,小声解释了一句。   “奴才也不知道,不过看蒋大人神情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宫殿内明帝想了想:“那就让他进来吧。”   看到明帝要接待蒋大人,陆修远站起来赶紧提出告辞。   “陛下,那微臣先告退了……”   “你回去做什么?”明帝又将他重新按到了座位上。   “刚才讨论的方案不是还没写出来?朕明天早朝的时候还想拿着打那些人的脸呢!”   这,虽然明帝的信任让他很高兴,可每次总让他加班这点真的很让人很郁闷啊!   “陛下!大喜事啊!!”   陆修远吐槽间,外面的蒋大人就已经进来了。   对方还没进门,就已经控制不住的叫嚷了出来。   “整天大呼小叫的!一点官员的样子都没有!”明帝重重的一拍桌子呵斥道。   蒋大人闻言连忙跪下行礼:“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微臣刚才只是太激动了!”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明帝语气微微不耐。   知道对方心情不好,蒋大人直接长话短说。   “陛下!星象有变!原本暗淡的弧矢群星全都亮了起来!尤其是弧矢一二七!您现在出去就能看到!特别明显!”   话音落地,宫殿内的两人脑中思绪飞快转起来。   天狼星代指边境蛮夷,而在狼星不远处有群星因形状像是拉满弦的弓,则被称为弧矢星,而弧矢箭指的位置就是西北方向的狼星!   因此也就有了“举长矢兮射天狼”“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等等这样的诗句。   里面的射天狼,射的就是现在的天狼星!   “星象大变,现在即使五星齐聚于西方那又如何!我们庆国不怕了!”   蒋大人激动的指着外面天空想让明帝赶紧出去看看,虽然他也说不上星象怎么突然变了,不过这星象本来就复杂,反正是祥兆,管他呢!   位子上的明帝虽然心里也着急想出去验证一番,但在官员面前忍住了,只是挥挥手让蒋大人退下。   “行了,朕知道了,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诶?蒋大人还想好好跟明帝分享一下喜悦呢,没想到竟然被直接撵走。   “陛下,臣这次来……”   蒋大人剩下的话在看到明帝旁边的陆修远后彻底被咽回肚子。   他没看错吧?陆大人竟然跟明帝平起平坐在一起?   “陆大人忙着要制定蛮夷的接待计划,你没事就赶紧退下!”明帝拿陆修远当借口不耐烦的赶人道。   毕竟人走了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看星象。   “哎!哎!臣这就退下。”蒋大人来不及谈感想,连忙爬起来就小跑离去。   想不到陛下竟然将招待外邦的重任委托在了这么年轻的陆大人身上,这让人还真是吃惊。   蒋大人内心吐槽完,又默默看了一眼星象。   除了发光发亮的弧矢群星,在与天狼星中间还有比作陷阱的军市星也在闪着光芒,而陷阱里面的野鸡星也是在夜空中高调的显示自己。   这在星象上来看俨然一副猎狼计划星象,弧矢远处武力威慑,军市十三颗星围成捕狼陷阱,内还有野鸡诱饵。   看到这样的一番星象,蒋大人在激动之余莫名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副画面。   接待外邦人的是全权交付给陆大人,那天上的星象也是今夜才发生的改变……   蒋大人内心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今天的二合一~七千多,鼓掌!   五星公转时间作者忘光了来自百度,各种星象知识也是源自百度,这些都是源自古人的解释~真的很有趣~ 第198章   等蒋大人走远, 明帝迫不及待的在座位上站起来到宫殿外。   仰望天空,满天繁星,最显眼的莫过于狼星以及周围的弧矢群星。   果然跟蒋大人说的一样!   陆修远也跟着看了一眼,好像同以往的星空井没有太大区别。   可明帝不这么想:“二郎, 这是吉兆!是吉兆啊!”   对方一脸激动的拍了拍他肩膀:“此事刚交付于你就发生如此变化, 看来你的确是朕的福星啊!”   陆修远一脸无语, 刚才是谁说星象暗淡那是因为被雾云遮挡,还说看星象都是装神弄鬼的东西?   看来即使是明帝,也摆脱不了偶尔的双标啊。   对方心情大好,笑着揽着他重新走回殿内。   “来来来二郎,咱们庆祝一杯!”   他想拒绝, 但拒绝不掉, 于是又是一个彻夜未归的夜晚……   次日一早, 在宣布了陆修远的新官职后,他开始着手安排流程表了。   虽说他现在上级上司是礼部尚书, 可之前的侍讲学士官位未撤, 他现在的办公地点还是在明帝书房旁边。   这样一来,他做的安排是明帝自己同意之后再交付于礼部尚书派人去安排落实, 对方即使想给自己穿小鞋, 也根本找不到机会。   大清早结束了早朝后,陆修远先是以明帝的语气写了几篇稿件准备刊登到报纸上向民众宣布这件事情。   同时开始发表文章:狼子野心的蛮夷人要来京城献降书,为了展现京城人土风貌,明帝亲掏腰包为百姓来一场军事化训练。   底下还备注好了,只要来就有钱拿,凡表现优秀者更有明帝亲自制作的纪念品颁发。   写完这几篇文章,拿去给明帝过目后,便让人送到了新闻报那边印刷发布。   因为很多话难以靠文字来像民众表达这种感情, 他干脆拿钱先把人哄过来,等站军姿的时候,自己在当面进行一个动员演讲,把气氛炒起来。   报纸先发表,等再民众间炒热气氛还要过两日,这两日的时间自然是找时云琛先把青霉素如何培育先确定下来。   他们目前已经分离出对人体无害的青霉霉菌,接下来只要不停培育采集重复培育提纯就可以,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麻烦做实验。   中午回家,一进门果然看到时云琛脸色不太好看。   “阿琛?”陆修远轻轻唤了一声。   对方抬头看了眼他的状态,随即双眉紧蹙:“陛下这也太压榨劳动力了吧?满朝百官那么多人,难道除了你就没有别人能用了吗?”   伸手摸了摸他眼角:“昨晚又没回来,你累的眼睛都红了,陛下干嘛一直逮着你薅羊毛!”   捞过对方的手放到唇间轻轻吻了一下,陆修远开口安抚道:“没事阿琛,现在情况特殊,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整天就知道替你那陛下开脱!那他怎么不替你着想给你找个帮手?”时云琛越说越气:“什么事情都要你亲力亲为,那他们养那么多闲人做什么?!”   “没事没事。”他伸手将人揽在怀里,大手一直从头抚摸到背后。   “陛下现在已经给我找了帮手分担工作,等再忙一个月就可以休息了。”   一听明帝找了帮手,对方情绪这才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对嘛,哪有一个人包揽全部公务的,你又不是铁打的,身子骨哪能撑得住!”   陆修远抱着人好一顿安抚,他也没办法,最近出的事情的确都挺棘手,除了他貌似的确没有可靠之人能帮忙完成。   就算有,他也不太放心,反正也就一个月了,自己辛苦一点,多盯盯,等蛮夷人回去应该就轻松了。   两人抱了一会,时云琛感觉差不多了,这才离开他怀抱问道:“陛下派谁给你帮忙的?人品怎么样?靠不靠得住?”   听到对方这么问,陆修远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说道:“另一个人就是你呀。” !!   时云琛眼睛都瞪圆了:“你的另一个帮手是我?”   “是的。”他轻轻点头。   得到了确定答案,对方瞬间怒了:“就逮着我们一家薅羊毛了是吧?!我这就进宫去问问陛下,是不是这满朝文武就没一个能办事的了?!”   “哎哎哎!别阿琛!”陆修远连忙将人重新捞怀里,“此事另有隐情你听我慢慢说嘛。”   时云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你整天忙得连个饭点都没有,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阿琛,之前忙是忙青霉素,这种东西没办法让别人插手,后来进宫其实是忙关于蛮夷进京的事情。”   他给对方顺顺毛:“这事其实也怪我不好,没来得及告诉你忙的原因。”   他省略掉星象直接把招待蛮夷的流程跟对方大概说了一下。   “……蛮夷人,惯会蹬鼻子上脸,没必要捧着他们,所以之前大臣们做的流程表作废,我还要全部重新制定新的计划流程。”   听到陆修远这么说,对方也是一脸赞同。   “我也看不惯前朝对那些外邦人捧臭脚的嘴脸,同样是人,难道他们外邦人更厉害?”   吐槽完,时云琛忍不住撇撇嘴。   “陛下就庆幸吧,能有你这样的贤臣辅佐……”   “哈哈,夸张了夸张了。”别人夸奖也就算了,自己人夸奖他听了可是很容易飘的。   看到他得意的笑容,时云琛伸手轻轻戳了戳他脑门:“傻样,就算是这样,那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该休息时就要休息。”   “嗯嗯,我心里有数的,等忙完蛮夷这帮事情后,我们应该就能过段安稳日子了。”   “说吧,陛下让我帮你什么?怎么帮你?”   时云琛也认命了,帮就帮吧,自己搭把手,他家二郎就能轻松一点。   或许明帝对别人不信任,所以才很多事情都让他二郎一个人忙了。   听到对方不再排斥,陆修远把他在明帝那边列出的计划说了出来。   “陛下有意让你做领头人培育青霉素,同时招收十岁以上哥儿或者女子来培训打针注射……”   “让我?”时云琛指了指自己。   他把明帝要提升哥儿女子地位,让他们也可以读书同男子般进行科举的事一说。   “到时肯定有过很多人反对,等那会我们再公布青霉素的事情,药就放在你们手里,受陛下监督流出去的药物必须经过你手……”   “可是这样真的行吗?”对方忍不住打断他:“我总觉得外面那些人是不可能同意的。”   “傻阿琛,对外人我们干嘛解释的那么清楚。”   陆修远给对方分析大概流程:“你拿出能救治各种疾病的神药,陛下到时会给你封个称号,赐府邸让你广收门徒,等青霉素名号打出去,你们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之前舍不得利益的人肯定会眼红,改革不易,更别提从大多数男性手里腾出竞争空间给哥儿那些人……所以等到适当时机,陛下会再次提出哥儿可以做官这一条规定。”   “哥儿可以做官,同时必须也要让男子接触青霉素药物流程……不能垄断在哥儿手里。”   陆修远冲对方笑笑:“这样我们就能达成目的了。”   听了这一通解释,时云琛内心复杂,最开始从认识那会,就听陆修远提起过以后会想办法改变哥儿的地位,没想到他一直没忘……   “可青霉素明明就是你的功劳,你却让我拿出来……”   唉,陆修远无奈叹气,他家阿琛也是死脑筋。   低头轻轻嘬了对方嘴唇两下:“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我们是密不可分的伴侣,没必要分这么细。”   时云琛张了张嘴,想继续解释,他连忙补充:“青霉素由我拿出来那又怎样?想改革还是那么难,天下读书人那么多,他们怎么会肯?也就只有天大的利益被哥儿垄断控制时,才会勉强愿意同意竞争……”   说白了还是明帝不敢得罪天下读书人,这也能理解,所以目前这个计划才是可行性最高的。   “我们颜如玉办理高级会员的有多少人?她们其中有合适的人选吗?等过两天陛下会出一个拟定通告,试探一下天下读书人的态度,这段时间你就暗中接触这些人。”   “如果外面反对风声大,届时你就献出青霉素等候封赏,然后开门收弟子……”   时云琛眉头微蹙:“高级会员不怎么多,在韵公主的介绍下才勉强二百多人……其中大多都是主母也不适合做这个行业……”   陆修远伸手捧住对方脸,拇指在蹙起的眉头上轻柔抚摸:“不用担心这个,前期人少,能招一两个就足够用了。”   听了这话,时云琛也不担心了,整个人扑到他怀里蹭了蹭。   “好,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咕噜噜 1个; 第199章   报纸发布后, 经过了两日的舆论发酵,等到了报名那天,告示板面前已经围满了一堆人。   陆修远还特意赶了个大早,却没曾想那边早就有一群人在等候。   等他人刚站到上面台子上, 底下就有百姓迫不及待的开始追问:“大人, 报纸上说的过来听演讲就有银子拿是真的吗?”   陆修远点了点头:“是的, 只要是来听演讲的,等结束后都可以领20文铜板!”   听到他这么说,旁边另一人鼓起勇气问道:“不报名的也给吗?我还要帮给家里小铺子跑腿,没办法参加。”   “是啊是啊,偶尔来个一两天还可以, 大半个月没这么多空闲啊。”   下面议论纷纷, 陆修远伸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大家先听我说……”   等底下安静后, 他道:“我们这次演讲持续三天,第一天来听一人领20铜板, 第三天50, 第三天100,不论是否报名, 只要听完, 人人都有份!”   话音落地,下面一片哗然。   “竟然是真的!那我明天把我儿子也带过来!”   “大人大人!明天把我老娘还有婆娘带过来听的话,也有钱拿吗?!”   陆修远望向那人,是一个面色黝黑的光头壮汉,想不到对方头脑这么机灵,他笑着回道:“可以,只要年龄十五岁以上,所有人都可以!”   听到了他的保证, 底下顿时响起了一片称赞声。   环眼望去,清一色的都是穿着破旧短打的小贩农民,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陆修远知道他们来初心都是为了钱,这本来就是诱饵,能来就行,所以他很快就摆正心态准备跟百姓们来场近距离互动。   “想必在场各位应该都看过报纸,知道边境蛮夷已经投降我庆国了吧?”   看到底下人都纷纷点头,陆修远继续道:“今日陆某把大家聚集到这边,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对蛮夷什么看法?又了解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众人跟同伴对视了一眼,小声议论纷纷。   “大家可以站出来发表一下意见。”他鼓励道。   底下人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陆修远看了一圈,最后转头冲身后的时云琛使了个颜色。   对方拎着一个手工编的大竹筐过来了。   他拍了拍旁边的竹筐道:“今天第一个回答的,免费送竹筐……”   “我我我!大人我来说!”   刚才的那个光头,在陆修远话音刚落地的时候,就连忙举手,同时往前面挤。   “快大家往旁边靠靠,让我先进去……”   旁边慢了一拍没抢到的人晦气的叹了口气:“我刚想开口呢!竟被你抢先了!”   那光头得意的笑笑,然后推开拥挤的人群走到陆修远面前,开始回道:“大人,我要是说实话不会被砍头吧?”   他冲对方和蔼笑笑:“不会,谁要是敢砍你头,你就报我名号,本官姓陆名修远,翰林院侍讲学士兼礼部主客侍郎。”   听到他报出一串名号,光头以及下面的百姓们都放心了。   “那我开始说了?”光头在得到了陆修远的示意后,开始讲了起来。   “那蛮夷就没一个好东西!反正都打到他们老巢了!按我说就不应该接受投降,直接把他们全消灭了才对!”   “虽然我在京城没见过蛮夷,但小时候也听家里长辈讨论过蛮夷烧杀劫掠我边境百姓,以前打不过只能忍了,现在陛下这么神勇无比,就应该直接把他们灭了!”   那光头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瞅了陆修远一眼。   “陆大人,我讲完了……”   “好,你说的非常好!”   在他点过头后,旁边时云琛把那个大竹筐递给了光头,对方点头哈腰的一顿感谢,抱着竹筐再次站到边缘。   “还有没有人跟他想法不一样的?!”陆修远追问道。   刚才没抢到的那人听到这么一问,眼睛一亮:“大人!我跟他想法不一样!”   虽然没抢到第一名的竹筐,但有人发表意见后,他也忍不住想跟这位官员说说自己的想法。   陆修远做了个请的手势:“好,这位老大哥你说。”   “别别别,小人当不起这声大哥…”那人连连摆手。   “陆大人,我跟那光头意见不同,我倒觉得好不容易打赢了,干脆就像现在这样签个合约把他们送走,让我们边境的百姓也能安稳生活才是最好!”   “蛮夷的确凶狠残暴,俗话说穷寇莫追,真要去消灭是杀不完了,还浪费人力兵力,不如好好和平生活。”   听到这老大哥的回答,陆修远内心暗点头。   身后的时云琛在台后拿了一把蒲扇递给刚才说话那人。   对方接过蒲扇,一脸受宠若惊:“不是第一个回答也有东西送啊?”   陆修远冲对方笑笑:“都是些小东西,老大哥不要嫌弃就好。”   “大人客气了!客气了!老头子站出来纯粹是想表达自己意见,没有想贪东西……”   “好了老头别装了!说完就赶紧回去,我也有话要跟陆大人讲呢!”   底下人群开始有人催促。   “你急什么?刚才怎么不见你站出来说话?!”那老头回头中气十足的冲人群凶道。   有了前面两个打头阵,接下来越来越多人开始发表意见。   其实对蛮夷的态度明帝早就已经确认,就是接受对方投降,签订和平契约,不出意外能维持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和平。   陆修远之所以问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是为了让他们站在自己位置上替庆国考虑一下各种决策的后果,以及国家大事的那种参与感。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等全部把众人的想法了解了一遍后,陆修远能感受到大家虽然方向不同,但想法都是一样的,希望庆国争气,让他们在蛮夷面前扬眉吐气。   接下来就开始他引导了。   “就如同刚才那位老大哥所言,战争带来的只会是痛苦,现在我们时将军已经打到他们蛮夷老巢,再继续追下去,草原荒野反倒对我们不利,到时候被他们蛮夷杀个回马枪就不妙了。”   “即使蛮夷是垂死挣扎,可我军总是会避免不了伤亡,死的人全都是家里的劳动力!是顶梁柱!”   陆修远视线环视了周围一圈:“现在各位家里有没有人从军的?”   话音落地,底下几个年龄大的人举起了手。   “大人,前段时间的征兵,我十五岁的儿子报名去了边境……”   “我儿子也去了!”   “我腿脚不好,去不了,当时是我弟弟替我去的……”   现场气氛逐渐沉重,谁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平安回来,现在既然胜利了,那还是赶紧回家比较好。   听到底下的声音,陆修远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庆国的栋梁之才,现在战争胜利,蛮夷被打怕了投降,他们不日便可以回京了!”   可刚才那些人心情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还更紧张了起来。   毕竟战场残忍,战士死亡率非常高,他们还能不能回来还另说……   知道底下人的想法,他开口安抚道:“你们放心,新兵刚入伍是不会直接上战场的。”   尤其是他们主动进攻蛮夷老巢,没有多年的骑马作战经验基本不会被带过去。   “前段时间征的兵估计被派去守城了,前去进攻的都是老兵……”   “可那些老兵也有家人!”陆修远话音一转:“他们数年如一日的守在边境,现在打了胜仗,他们或许就有机会回家看一看,给家人报个平安……”   底下人听了这话,带入一下自己,内心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把蛮夷彻底消灭,说的轻松,可战场随便死一个人崩塌的就是一个家的顶梁柱。   那些死去士兵的家人,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继续生活?   等下面人想的差不多了,陆修远这才开始收尾。   “没错,战争残忍,和平不易,我们圣上为了能让驻守边境数十年的士兵能轮流回家团聚,为了让百姓们都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接受了剩下两个蛮夷部落首领的投降,让我们大家能休养生息……”   “陛下当真是爱民如子!老朽佩服啊!”   “陛下圣明!”   底下哗啦啦跪成一片,开始遥遥冲皇宫方向跪拜。   等众人消化完这股情绪,陆修远开始继续引导。   “那些蛮夷第一次被打的这么惨,他们内心真的屈服了吗?等过段时间进京大家觉得他们会不会故意搞事情?”   这话一出,底下人纷纷开始琢磨起来。   “陆大人说的好像有道理!”   其他人带入了一想,搞事的可能性还挺大!   “没事!大家不用慌!”一个壮汉站出来拍了拍自己胸脯。   “不服气就打到他们服气!敢在京城搞事!我老高一锄头拍死他!”   “大人!我也可以!老头我种了一辈子庄稼,其他可能帮不了忙,但这一身蛮力还是可以的!”   见大家情绪都被调动起来,陆修远欣慰的点了点头。   “你们的心情圣上都懂,所以才今天我才站在这里。”   底下人都好奇的看向他。   陆修远把军训站军姿的一月计划安排说了出来。   “那些贼子狼心的蛮夷人来京城不一定就老老实实签订合约,所以陛下希望大家能挤出点时间来参加一下军队的训练,这样等蛮夷那些人进京后,我们在气势上就能完全压制他们!”   “陆大人,这样真的有用吗?可以吓到那些蛮夷人?”   听到底下的疑问,陆修远冲身后时云琛使了个颜色。   对方拍了拍手,紧接着台子后面的遮挡处走出了几十人。   那些人眼神正气凛然,抬头挺胸,步伐整齐的走上台子。   下面的众人几乎看呆了。   这还没有结束,走上台的众人解散了阵型,开始吆喝着开始叫卖。   “蒲扇,卖蒲扇,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   “卖包子,新鲜出笼的大包子!”   那些人虽然没有聚集在一起,视觉效果不像刚才那样冲击眼球,可挺直的背,以及有神的眼睛,能看出来此人不一般。   指着面前的护卫们,陆修远笑着解释道:“这就是陛下的用意,大家看,挺直了腰背感觉是不是很不一样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小摊贩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看着就很不好惹啊。”   他要是能有这个气势就好了,这样收保护费的人也不敢逮着他天天要钱了。   “那些蛮夷心狠手辣又喜好贪便宜,进京后肯定有不老实的人想吃霸王餐,城里百姓如果都训练一番,气势出来了,那些人想不付钱也得掂量掂量!”   “只要我们大家互帮互助,就能避免那些蛮夷骑在京城百姓头上耍威风!”   “可我们打不过怎么办?”人群中一人发出疑问。   他们再怎么有气势,那也只是没有上过战场的老百姓而已,肯定打不过那些野蛮人。   “大家不用担心这个,蛮夷在京期间,陛下每天都组织精英士兵巡视长安街,只要碰到有蛮夷捣乱,大家叫人的叫人,打架的打架,陛下会是你们的后盾!”   “当然,故意挑起事端的人除外……”陆修远微微扬了扬下巴。   “我们京城不惹事也不怕事,来挑事的勇敢打回去,要是被陛下发现我们其中有人故意挑事的话,下场就不用我说了吧?”   话音落地,下面众人连忙表态。   “那肯定的啊!谁脑子抽故意挑事给陛下拖后腿啊!”   陆修远点点头:“陛下知道你们不会,他那话都是说给想趁机搞事的人听的……”   说完这些后,刚才的护卫们抬上了一张桌子,他站在桌子前摊开一张纸。   “好了,非常感谢大家今天的配合,今天就暂时先结束,大家有意报名的就来我这边,无意的可以领钱回去了。”   听到可以领钱回去了,大家动作又开始纠结犹豫起来。   原本很多人打算就过来听听凑个热闹,等结束后领了钱就走,可现在听了刚才那些话,内心开始摇摆不定了。   刚才陆大人讲的那么真情实感,就算参加训练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对方也是为了京城百姓好……   纠结的人很多,内心早就下定决心的也不在少数。   “大人!我报名!”刚才第三个发表讲话的老者步伐稳健的走了过来。   “您不会嫌弃我这把老骨头吧?”   陆修远瞥了对方一眼,身板健康,那到时要适当减少一点训练时间。   “不嫌弃不嫌弃,只要这一个月每天都来就行。”   “老头子在家也是看孙孙,肯定天天去报道!”   签下了名字,旁边的士兵递上了三十文。   那老头连忙把钱推了回去:“大人,钱就算了,想不到老头这一把年纪还能给国家出力,这就已经很欣慰了!”   写完名字,陆修远冲对方笑着说道:“您就收着吧,今早耽误了你们不少时间,陛下心里过意不去给的补偿,这是陛下的心意。”   竟然是陛下要给的!   那老头望了一眼皇宫方向:“陛下心系百姓,爱民如子,有此明君,我庆国定能延续千年啊!”   送走了这位老者,后面陆陆续续不断有人过来报名,陆修远又开始忙碌起来。   之前纠结的人,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报名,内心天秤逐渐倾斜。   既然这么多人都报名了,应该也不差他一个吧?毕竟家里他还有年迈的老母亲要照顾……   刚才的光头领了三十文钱,拎着得来的大竹筐,趁着周围人不注意,灰溜溜的遁走了。   眼前的一幕全都落入了时云琛眼底,对方内心冷哼一声,继续抱胸守候在陆修远身旁。   -   第一场演讲完美落幕,晚上回家复盘的时候,时云琛就把白天看到的那一幕说了出来。   “之前见那光头第一个站出来,我还以为是条汉子,谁想到竟然是第一个没报名跑的!”   陆修远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阿琛淡定,每个人家庭都不同,不一定所有人都能抽出一个月的时间来专门训练的。”   “哼!”小少爷冷哼一声没有讲话。   “白天送出的信都有消息了吗?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不然明天我跟护卫去演讲,你跟南星安排跟那些哥儿们接触?”   听了这话,时云琛皱眉:“就一个人回信说有意愿,关键对方身份不合适啊……”   “哦?”陆修远好奇道:“是谁?”   “当然是陛下的亲妹妹韵公主啊!”时云琛脸色复杂又纠结。   “我总不能收她当徒弟吧?再说了,让一个公主出去给那些生病的女子打针,这又算什么事?!”   “噗!”一听这话他忍不住笑了:“傻阿琛!韵公主有意愿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啊!”   陆修远见对方不太明白,干脆仔细解释道:“韵公主报名,那她以后就是大师姐,接下来只要把消息散布出去,谁不想做一个公主的师弟师妹?”   听了这话,时云琛顿时恍然大悟:“这样一来也不愁招人困难了!”   不过……总感觉又不小心把公主当招牌利用了一番。   “她是公主,在跟你回信的时候肯定就预料到了,你没必要关心那些有的没的……” !!,对方转头惊讶的望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陆修远伸手轻轻刮了下对方鼻子:“傻阿琛,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肯定了解你啊。”   闻言时云琛不服气冲他吐了吐舌头:“你这么厉害,那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此时夜已深,烛光摇曳,陆修远托腮仔细打量了一眼对方。   “唔,我猜你现在想的是:什么时候跟才能跟三郎做快乐的事。”   “嗯??”对方一脸懵逼。   不待小少爷回神,他直接扛着人就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少爷:你们这些读者不错哟,来来来,一人奖励一个大竹筐! 第200章   第二天, 还是那熟悉的地点,只是今天站在后面的人换成了护卫以及打下手的南星。   他原本想让南星跟着时云琛去,自己这边有护卫就行了,可时云琛非说护卫不趁手, 把南星留给他使唤。   陆修远清了清嗓子, 面前乱糟糟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与昨天相比, 今天人数多了将近一倍。   估计是听昨天他说的男女不限,今天男男女女来了一大群。   昨天讲了一下明帝的用意,让众百姓感受一下爱国情绪,今天有新来的人没有听到昨天的内容,陆修远简单把昨天的讨论做了下总结说给众人听。   等气氛活跃起来, 他开始讲边境那些那些士兵们的故事。   几年前他还是秀才时的边境之行, 当时上雪山寻找瘟疫源泉的时候, 士兵们给他讲过很多打仗的故事,现在他把这些故事讲给面前战争之外的百姓听。   除了他们, 还有很多人活在战火缭乱的边境, 生命安全时刻受到威胁……   几个故事过后,新来的暴脾气忍不住了。   “大人!您说的太有代入感, 我都已经忍不住了!等过段时间蛮夷进京能偷偷杀几个不?”   听了这话, 陆修远挑了挑眉望向那人。   是一个留着长胡子的壮汉。   “这位壮汉,我知道你心是好的,可那蛮夷再狡猾不过,如果真要偷偷杀几个,对方肯定借机生事,徒生事端。”   “之前没听大人讲,我胡某对那些蛮夷人所作所为都不了解,对方投降不投降也不关我事, 可现在!”对方拳头紧握:“胡某不想忍下去了!”   看来这位是个暴脾气,陆修远连忙安抚:“壮士你先冷静听我说。”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大人您请讲。”   “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恨不得上去杀了那些人,可我们毕竟是个大国,如果所有人都上去,没有一点规章制度的话,那事情岂不是乱套了?”   那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位壮士你放心,面对眼下的问题,陛下对此早有防备,我们京城每个人都有明确分工,在场的大家只要挺直腰板做好份内的事,不给庆国丢脸就是最好的爱国了!”   “我是个小摊贩,因为面相凶所以平时生意不好,这次训练我想参加,但是可不可以让我加入护卫一行?”   那人眼神诚恳:“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没心思做生意,反正不赚钱,可不可以也让我献一份力?”   “当然可以了。”陆修远赞赏道:“壮汉一片赤胆忠心,我们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等今日结束后本官可以向陛下申请组织一个民间巡逻小队。”   “毕竟军队巡逻不可能一直守着一个地方,招几个像壮汉这样的有识之士来帮忙,万一碰到蛮夷想吃白食或者挑事的情况,也可保护我庆国百姓不受欺负!”   听了这话,人群中身强体壮者纷纷举手报名:“陆大人!我身强体壮家有存粮,不靠卖东西吃饭,我也符合条件!我报名!”   “陆大人!我我我!”   “大人!我也可以!”   没想到今天动员大会还没结束,就已经这么多人报名了,陆修远内心欣慰。   “好好好,大家排队站好来这边登记!”   他坐到桌前,招手示意旁边护卫发钱,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干脆趁着这氛围提前结束。   “想报名参加民兵队的还有集训的,都来我这边登记,无意的可以领钱回去了。”   今天比昨天过来登记的人更多,陆修远忙得根本都没工夫抬头。   随着队伍逐渐变短,昨天偷偷溜走的光头背着身体不好的老娘也排到了护卫面前。   领了钱,刚抢走,人就被老太太一把勾住了脖子。   “儿子,你不去报名吗?”   “哎哎哎!娘您轻点!”光头连忙将头高高扬起:“脖子要勒断了。”   老太太拍了拍他后背:“快去报名吧,也为庆国出点力。”   那光头动作犹豫:“我去参加了谁来照顾你们啊?还有咱们家的生意,就我婆娘一个人也顾不来啊!”   一听这话,老太太一把揪住光头耳朵:“老娘还没死呢,儿媳妇做好饭随口吃点就能过活一天,用不到你照顾,至于生意,忙不过来就少卖点,咱家又不差那点钱。”   “这……”   光头神色为难,他们家是卖豆腐的,自己每天夜里就开始干活,白天跟婆娘一起一边照顾年迈母亲,一边卖豆腐,虽赚不了大钱,但毕竟干了十几年了,靠着老顾客也能维持生活。   这要是去参加集训,生意肯定受影响,即使集训有钱,等后期市场就竞争不过别人了。   光头内心纠结,步伐犹豫在原地徘徊。   他们动作很快被人注意到了,南星看着眼前的光头,昨天的事情他也在场,现在看着光头身后的老人,大概知道对方或许也有苦衷。   “这位壮士,集训不是强制性的,如果家里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参加的。”   这话一出,光头更是挪不动步。   身后的老太太揪着自己家儿子耳朵拽了拽。   “你小子,现在连老娘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没有没有!娘您下手轻点!”光头身体紧绷躲也不敢躲,只能原地站稳由着老太太揪耳朵。   陆修远听到熟悉的声音,停笔抬起头打量,发现竟然是昨天的光头。   看着对方明明一个一米八壮汉,却被拎着耳朵动弹不得的这副画面,他开口劝道:“老人家,我们这边不是强制性的,家里不方便过来的可以不用过来。”   “不勉强不勉强,反正我家豆腐也值不了几个钱,不如让这小子过来参加民兵队,也算是为国家尽一份力了!”   听到老太太这么讲,陆修远内心也很惊讶,对方不过就一年迈老太太,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高的觉悟。   他想了想,然后问道:“老人家,你们每天大概要做多少斤豆腐啊?”   旁边光头不假思索道:“回大人,因为平时不出门叫卖,我们每天就做两大块豆腐,差不多一百六十斤左右。”   一百六十斤,唔,虽说有点多,但也不是消耗不了。   陆修远想到过两天的集训,这么多人要吃饭,这个豆腐正好能帮忙解决,这样那光头不但能赚集训的钱,还能把生意也顺便兼顾了,于是叮嘱道:“你们先留下,等我登记完这边信息再单独谈谈。”   听了这话,那胖子抱着老太太,跟媳妇坐在台子旁边内心忐忑的等陆修远结束。 第201章   等陆修远登记完, 单独找了光头进行谈话,并且确定了豆腐收购计划。   这样一来的话,光头不但可以去参加训练,家里的豆腐生意也全都兼顾了。   定下计划, 紧接着就开始签订契约。   旁边的老太太听到陆修远说把他们家豆腐全都要了后, 感动的当场就要跪下磕头。   “大人!您简直就是活菩萨啊!”   老太太这动作可把陆修远吓坏了, 对方这么大岁数要是给他跪下,那不得折寿啊。   “老人家您快快起来。”将人扶起来,他好声安抚道:“不打紧的,过两天的集训中午吃饭也是需要豆腐的,现在正好提前收了。”   签订完合约, 主菜问题解决了一半, 等后天集训开始, 白菜猪肉豆腐一锅炖,每人一大碗, 让那些人都吃的饱饱的。   有了前两天的基础, 第三天来的人更多了,甚至不用陆修远宣传, 那些人就自发站到台上来讲解自己的心得体会, 甚至还发表了些就算不给钱也要来参加集训,为庆国争光的言论。   听的旁边的陆修远哭笑不得。   提笔把这些人的名字写上后,那人继续开始放狠话。   “你们等着吧,我一定成为这次的集训标兵第一名!”   话音落地,全场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人身上。   旁边的陆修远不禁咂舌,竟然还有人敢这么嚣张?   等第三天动员大会结束,他这边民众也差不多招够了,之前决定发报纸的时候就考虑过来报名的都是平常百姓, 那些平日嚯嚯的京城纨绔子弟肯定不会过来凑热闹,这也正好,那些人就由明帝去约束。   人手招齐,等第四天的时候就开始训练,这次的教官就是陆修远之前训练的那几十个自家护卫。   没办法,他毕竟也不是什么大官,除了自家护卫,外面的人也不可能由着他向左转向右转的发号施令。   今天正式训练第一天,先让所有人练习站军姿,如何站的更挺拔,更有精神气。   护卫们本来就身强体壮,那些经年干体力活的百姓们也不遑多让,等上午陆修远过去巡视的时候,正好看到双方面对面站军姿,俨然一副我跟教官看谁先认输的姿态。   这开局好啊!他巡视了一番,见大家都态度认真,这才放下了心。   天上烈阳高照,陆修远就坐在大树下的阴凉处暗中观察那些人的站姿,在记下了几个动作更标准,气势更佳的人后,他这才离开训练场地。   回去当天下午,陆修远就找上了明帝以及兵部尚书,让他把士兵们都拉出来训练一番。   毕竟百姓仅仅代表民生,能给那些蛮夷造成震撼的还是得靠真枪实刀练习过的士兵才行。   他之前之所以没有直接来这边调兵训练,那也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小文官,让他去指挥那些兵蛋子,对方肯定不服气。   而现在蛮夷马上就要进京,自己没功夫陪士兵们耗着,所以才要先训练最容易的民众。   兵部尚书,之前的老婆奴,在弹劾陆修远的时候不小心搬石头砸自己脚。   现在两人又因为训练之事碰到一起,双方都是皮笑肉不笑的随便客套一番。   因为跟那些士兵的顶头上司之前有过节,本来就不愿意听从外行人指挥的士兵,现在更不想搭理陆修远。   旁边的兵部尚书直接做了个自己也无能为力的手势,看样子并不打算出手。   看着随着护卫的口号,眼前的士兵们懒洋洋的挪动步伐,陆修远内心冷笑。   总有人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训练先暂停一下。”   他做了个暂停手势,之前还懒散的士兵,瞬间齐刷刷坐到在地上休息。   虽然训练不累,但毕竟天热,尤其是过午这会是最热的时候,整个校场就跟蒸笼一般,能把人蒸熟了!   眼前这一幕让陆修远不禁撇了撇嘴,然后吩咐身后的人把隔壁的百姓训练团队调集到这边。   那些士兵们坐在地上休息,顺便小声讨论着接下来是不是要继续不给这个小陆大人面子的时候,就感受到地面一阵颤动。   这是?!   所有人都望向门口,造成颤动的来源地。   一群老百姓穿着统一短打,迈着整齐的步伐,正把大地踩得咚咚直响的往他们这边走来。   这让地上的不少士兵不自觉的站了起来,视线不住在陆修远以及百姓们身上来回移动。   陆修远见他们起来便随口问了句:“都休息好了?”   还在地上坐着的人这下尴尬了,不知道该站起来还是继续坐着休息。   好在陆修远也不用他们回答:“没事,今天天热,你们再休息会,顺便给你们看看百姓们经过一上午训练的成果。”   他站起身跟领头的教官护卫打了个招呼,然后冲百姓们挥手慰问:“大家辛苦了!”   底下瞬间齐声道:“不辛苦!”   听着这齐刷刷的声音,陆修远想了想,或许应该给他们想一个口号。   他这边还在思考着一会口号要叫什么呢,那边教官已经开始指挥着民兵进行各种齐步走,小跑,以及各种调动。   面前的整齐划动作狠狠震撼了那些坐着休息的士兵,不少人看着眼前不停挥洒汗水,斗志昂扬的百姓,已经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羞愧。   当然也有脸皮厚的,这时候就要用激将法了。   等民众展示完毕,陆修远开始让士兵们也进行训练,甚至还挑衅道:“你们都是我庆国最优良的士兵,一会做起训练来,应该不会连普通百姓都不如吧?”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士兵眼里瞬间冒出了两团火焰。   这个陆大人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他们?!一时间这些人内心对陆修远的不满甚至更上一层楼。   士兵们开始上头,尤其是跟面前动作整齐划一的百姓们一对比,那种被强/迫却又不得不从的憋屈感让他们打起十足的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训练。   陆修远才不管那些士兵们怎么想,外行人就一定靠不住吗?那些人对他不信任有防备,时间有限,这种激将法就是嘴简单快捷的办法!   他继续回到大树阴影处乘凉,下面护卫给他送上了冰镇过的酸梅汤,这种天气喝上一口,那感觉别提多舒服了。   吨吨吨,灌下了一壶酸梅汤,陆修远视线继续回到场地上。   士兵们刚开始摸鱼很多动作都不熟练,等到了后面打起精神后就开始标准起来,甚至整齐度马上要超过对面的百姓们。   毕竟是军队出身,真要认真起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对面百姓们看着士兵们从最开始的不熟练,到后面的标准化,这让他们也绷紧了精神,开始全力比拼起来。   这算是良性竞争吧?陆修远摸了摸手里凉凉的水壶,内心暗暗想。   等结束了第一天的训练,百姓以及士兵这边都累成狗了,甚至有些人瘫在地上动也不想动。   看着眼前这一幕,为了第二天训练能减少点痛苦,陆修远还叮嘱了几遍回去后好好按摩一下身上的肌肉。   次日一大早,陆修远继续来到训练场,只是今天双方不再像昨天那样面对面训练了,而是隔着几百米的距离。   在训练开始前,他先宣布了过些天双方要进行一个训练成果验收的比赛,让大家都认真准备。   百姓们那天慎重点头,而士兵们则是有些漫不经心,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内心给这些人记上一笔后,开始让训练的教官把训练强度再加大些,反正那些当兵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差,肯定能坚持住。   的确是,古代行军打仗全都靠腿走,平日训练也大多都是跑步或者负重跑步,那些士兵身体素质都不错。   不过这不代表那些士兵不会累,而那些人每当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看看不远处的百姓,再想想陆修远昨天说的话。   ‘你们这些士兵不会连普通的老百姓都比不过吧?’   每想到此,总有一口气堵在心头上,士兵们就全凭这口气,硬是撑过来了。   就这么接连不断的训练了十天,每天强力的体力劳动让那些人苦不堪言。   陆修远算了算,估计这些士兵的心气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为了能让他们继续坚持,他直接请了场外援助明帝。   美名其曰:让陛下过来提前检验一下成果。   上午训练前对众人宣布了这条消息,整天士兵们都是打起了十足的精神训练。   下午,明帝忙完朝政,换上了常服来到训练场,陆修远上前迎接作陪。   明帝看着面前全部整齐划一的动作,要说不惊讶是假的,这些动作虽然在战场上不适用,但胜在气势足,更具有观赏性震慑性。   感慨完毕,对方望着奋力挥洒汗水的士兵们忍不住夸赞道:“这才是我庆国的好男儿!”   旁边的士兵们听到陛下的夸赞,一个个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全部高高挺起了胸膛。   等巡视完士兵这一组,明帝看的不过瘾,眼神不住往不远处百姓那边的训练场地瞟过去。   陆修远干脆引着对方过去看看,顺便勉励众人一番。   等明帝走到面前,那些百姓哪见过皇帝啊,内心又激动又兴奋的,动作也不可避免的慌乱起来。   明帝不但不见怪,反而笑呵呵的夸赞了众人几句。   “你们都是忠君爱国的好百姓,庆国幸甚有你们啊!”   一听这话,大家更是激动坏了,一个个眼睛亮的跟什么似的不停往明帝身上瞅。   外面百姓不知道这些规矩,护卫们见状赶紧发号施令:“所有人,向后转!”   一听到熟悉的命令,百姓们心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随着口令转到了另一侧。   见状,明帝失笑,不日时将军他们便回京了,如果城内所有人都有这股精神气,又何愁那些蛮夷敢捣乱?   对方原地站着看了一会双方训练后,最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训练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2章   随着集训的逐渐白热化, 京城街道上的百姓面貌也逐渐在改变。   一个个由原来的弯腰驼背、目光麻木,变成了现在的挺直腰杆,双目有神。   造成这一切变化的不仅仅是集训,那只能改变人的体型, 真正影响百姓的还是每日集训开始的讲话。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精神面貌, 同时还少不了要灌输思想。   国家国家, 国是家的根本,没有国,哪有家?   而那些民众在陆修远的每日口遁中,整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无时无刻不在热血沸腾。   而明帝则是趁机宣布了一道圣旨:哥儿以及女子不再局限于后院, 甚至可以跟男子一般考科举做官。   此消息一出, 全国上下一片哗然, 紧接着反对的奏折以及意见书等等,像雪花一样疯狂往皇宫涌去。   陆修远猜测到可能会被反对, 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好在京城那些人都在参加集训,有什么反对意见的都直接被压下, 等蛮夷走后再说。   明帝也有样学样的对全国持反对意见的人进行了冷处理, 不日便是蛮夷进京之日,有什么事等对方走了再说。   不给眼神,不给关注,也不让人聚众讨论,在封锁消息下,这件事引起的波澜很快就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消失,余下那些心有不甘的,也只能满含怨气的等待。   对于剩下那些人, 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拖着,时间会吞没掉不少被起哄的激烈反抗者的情绪,让他们继续回到冷眼旁观的状态。   拖着拖着,时间终于来到时将军班师回朝的那天,时间好巧不巧刚好是八月十五这天。   十三号夜里,时将军就给明帝去了密信,估计要十五当天早上就能到京城。   明帝收到信后大喜,这样最好不过,边境的士兵们大多离家数十年,现在还能在中秋这天回家跟家里人团聚,对他们的家里人来说是件大喜事!   明帝又连忙给时将军去了回信,交待了句给他们安排了最高级别的欢迎仪式,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收到明帝的回信,时将军有点摸不清头脑,最高级别的欢迎仪式?京城什么时候兴这东西了?   不过对方也没放在心上,而是继续按原来的行程继续出发,虽说这次回朝三个蛮夷部落首领都在,但时将军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让大部队继续留在边境驻守,他这边只带了几千精英全程监视护送这些蛮夷。   三个部落分别是慕容宴的勾埭族,以及剩下两个大部落天狼族、雄狮部落。   每个部落除了首领,严格限制部下最多只能带一百人,共三百多人。   边境的几千精英士兵在返京路上一直紧盯住那些人,同时也注意到了天狼族里一个不怎么合群的黑衣人,对方虽然全身被包裹住,但看那身高,时将军估计此人就是之前的赵侍郎,可对方一直不落单,甚至跟天狼族首领来往密切,这让他不太好下手。   时将军担心那些人搞事,又给明帝去了封信,让对方小心,这些蛮夷虽然就几百人,但人高马大都是莽夫,真要是闹起来,破坏力也很大,让明帝一定要消息。   只是这次没有收到回信。   时间很快来到八月十五这天,早上清晨天蒙蒙亮,时将军带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京城方向前进。   一路顺畅,只是在距离城门快两里地的时候,对方隐隐约约看到前面黑压压一片人。   天还未大亮,时将军有些看不真切,只能骑着马继续前进,而等他走到适当的距离,可以看清楚城门口立着的人影后,顿时呆住了。   面前一排排都是披盔戴甲,全副武装的士兵,中间簇拥着同样一身盔甲的明帝,整支队伍看起来浩浩荡荡,气势甚至比他们边境的士兵还足。   这让人实在很难不惊讶。   不光时将军愣住,那些跟着过来的蛮夷也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这不是跟时将军回京吗?皇帝不应该出来好好迎接怎么搞成这样子?   对方甚至怀疑明帝派这么多士兵在这边严阵以待,是不是想趁机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   天狼族与雄狮族两个部落的首领对着时将军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大将军,您确定继续前进不会有危险吗?”   时将军虽然不明白明帝这在卖什么关子,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装作很懂的样子,用一种你很没见识的眼光瞥了两位首领一眼。   “两位莫见怪,这就是我们庆国的欢迎仪式。” ??就这还是欢迎仪式?骗鬼呢吧?!   两方部落首领都不信,尤其是天狼族,对方来之前可是仔细跟黑衣人确认过了,庆国的欢迎仪式就是柔柔弱弱的歌舞升平,根本不是眼前这种的!   时将军没有管他们怎么想,而是一夹马腹冲在了前面。   身后的两位首领一看这样也赶紧跟上,只是现在不好跟黑衣人交流,让他们内心有点忐忑。   大部队距离城门越来越近,近到时将军已经可以看清明帝脸上的表情。   对方直接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们顿时齐声喊道:“欢迎将士们回家!”   “欢迎将士们回家!”   声音从城外一波波响到城内,里面的百姓自发组织的民兵队伍也跟着喊起了口号。   “欢迎将士们回家!”   “你们辛苦了!”   “你们辛苦了!”   褪去了最初的困惑,现在在听到这种呼唤,几千名将士们神情无一不动容。   他们守家卫国不图功名利禄,更不在意这些虚无的仪式感,可真把这些摆到面前,却又让他们内心十分骄傲自豪!   三遍口号响毕,时将军也即将来明帝面前,欢迎的士兵们见状动作整齐的变换了另一个阵容,用盾牌组建了一条供英雄们通行的道路。   时将军一夹马腹来到明帝面前,刚想下马行礼,明帝却骑着马跟他贴近,做了个边境士兵们最常用的一个打招呼方式,伸出拳头轻轻锤了锤他肩膀。   “今天是将军班师回朝的大好日子,行礼就免了,我们先回城吧。”   时将军连忙道谢。   新帝登基,他当时并没有回来,两人也只是在密折中通过信,这次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没想到新帝性格竟然这么平易近人。   两人站着城门口简单寒暄了两句,便一起回了城。   至于身后的三位蛮夷首领,则是全被明帝无视了。   手下败将而已,没必要在这种欢迎英雄回家的场合搭理他们。   被无视的三位首领落了面子,勾埭族的慕容宴早就猜到这个新帝不一般,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脸色还算正常。   而剩下两位脸色就十分不好看了,事情的走向又跟黑衣人说的不同,新帝不但没有亲切问候他们,甚至直接无视走人,这让他们开始怀疑对方提供的信息以及计划真的可行吗?   前面明帝跟时将军已经进了城内,没多久城内又传来阵阵呼声。   两位首领只能暂且压下疑惑,骑着马跟上去,只是没想到等进了城后,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更傻眼了。   在城墙外看不出,里面的百姓竟然也统一穿着站在道路的两侧对着中间的边境士兵们呼声呐喊。   这……这跟黑衣人说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不光那些蛮夷震惊,刚进城的时将军眼底的惊讶也没有少多少。   对方实在没想到,不过十几年没来京城,城内百姓的面貌竟然变化这么大!   以前平庸生活脸上的麻木没有了,现在道路两侧挥舞着手臂的百姓眼神里的全都会发光。   那些百姓跟时将军他们打招呼的时候目露崇拜与向往,而当他们实现移到身后不远处的蛮夷身上时,又全都变成了猜忌与警惕。   这副差别待遇,那些蛮夷感受的特别明显,明明在别人那边是柔风细雨,到他们身上就变成了狂风冰雹。   天狼族的首领内心疯狂想骂人。   黑衣人,说好的京城百姓是懦夫可以随意揉搓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谢谢一直留言评论的小天使!你们的评论就是我更新的动力!超爱你们!等我后天休息可以多更一点~ 第203章   百姓欢迎的道路一直排到皇宫门口, 等到了街首,明帝这才回过头来跟后面的蛮夷首领打招呼。   “三位首领远道而来,风餐露宿辛苦了。”   说罢也不跟他们寒暄,直接开始安排那些蛮夷的住宿。   “一路舟车劳顿, 想必你们现在身体也很疲乏, 干脆先住到驿馆, 等养足了精神后,朕专门给你们安排了欢迎仪式。”   嗯?!天狼族首领刚想提反对意见,就发现明帝已经转头进了皇宫,他条件反射的跟上去,但是却被两侧的护卫拦住了。   “这位首领, 皇宫未经陛下允许不得私自闯入。”   “你们庆国就是这么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天狼族首领指着士兵破口大骂。   一旁的雄狮族则高高扬起下巴, 眼神轻蔑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谁料士兵不为所动, 也不接天狼族首领的话,只是沉默的阻拦。   两位首领不甘心的又试了几次后, 这才放弃准备回那什么驿馆, 等转过头打算要跟慕容宴一起吐槽一番,却发现早已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天狼族首领环视了一周没有发现人:“雄狮首领, 那个勾埭族的小子呢?你没看见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雄狮首领无语, “刚我们都在这边,你都没发现,我又怎么能发现?”   两人跟士兵争吵完又互相争执了起来,而慕容宴此时早就去了驿站那边,趁着时间还早,给他们部落选了的相对阴凉一点的住所。   等勾埭族的来人都安顿好,天狼族和雄狮族的首领这才带着手底下人姗姗来迟。   朝阳升起,空气开始逐渐变得闷热, 两位首领看着划分给他们的房间正沐浴在阳光中,一时间内心想骂人。   八月份正是秋老虎最厉害的时候,让他们住这种地方,这不是纯粹就是故意的?   想都不想,那两位首领掉头就走准备去找明帝重新换房子。   身后一路跟随的护卫见状,再次将人拦下。   “陛下今日犒赏三军,没时间接待外使,有什么问题可以明天再找陛下。”   再次遭到护卫的阻拦,天狼族首领顿时怒了:“天这么热,住这种房子是想热死我们吗?”   士兵们看了眼沐浴在阳光中的驿馆房间,开口道:“热的话可以开窗,有风就会凉快了。”   “反正这房子我是不住。”天狼族首领双手抱胸冲士兵们扬了扬下巴:“我们是来献降书,不是来受罪的,让你们陛下再不济安排个行宫住住。”   对此,士兵继续重复道:“陛下今日犒赏三军,没时间接待外使,有什么问题可以明天再找陛下。”   天狼族首领深吸了一口气:“行,陛下日理万机忙,明天就明天,那我们现在要在城内逛逛总行了吧?”   “自然可以。”士兵收回武器,让开了道路。   “弟兄们,来几个跟本王出去转转,剩下的都在这边收拾东西!”天狼族简单吩咐了一句,然后转头准备去刚才的集市那边探探情况。   只是对方刚走了没几步,又警惕的回头:“你们跟上来做什么?!”   这话说的是后面跟随的几个士兵。   “京城最近治安不好,陛下担心两位首领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被人蒙骗,特意让我们几个跟随照顾。”士兵们说得一脸理所应当。   一听这士兵言辞,两位首领内心一阵无语。   还担心他们被欺负?他们这些族人个个生的人高马大,走在路上担心的应该是他们京城的人吧?!   “我们不怕被骗,不用你们跟随!”烦躁的说完,天狼族首领继续往前走。   但身后的士兵充耳不闻,继续沉默跟随。   这下天狼族首领彻底恼了:“还有完没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出个门都要有人跟随,我们又不是犯人,这就是你们庆国对待外使的态度吗?!”   士兵疑惑道:“两位首领是不想我们跟随?”   “不需要跟随!”对方压着性子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   “那您请便。”士兵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后就站定在原地。   这下两位首领又搞不清楚士兵他们到底什么意思了。   不过只要不影响自己计划实施,就无所谓,那些人不跟随,正好方便他们展开行动。   走了一段距离,等看不到身后驿馆的身影后,天狼族首领这才跟手底下人分散开一起佯装闲逛般来摸索城内地形分布。   而另一边时将军带领着几千将士们已经来到大殿外。   因为人数众多,殿内站不开,明帝直接就在大殿外对三军进行封赏。   听赏的第一人便是时将军时云旗,将门无犬子,明帝夸赞他有时祖父的那股精神气,再加上对方直捣蛮夷老巢,这可是庆国史无前例!   明帝甚至超过了当初时祖父的等级,封赏了时将军镇远侯,食邑万户。   这封赏一出,两侧官员内心顿时波涛汹涌,当初时祖父被封为镇国候,也不过享千户食邑,想不到对方孙子竟然超越了时祖父成了万户侯!   时将军没想到明帝给自己的封赏这么高,连忙叩首谢恩,然后站立在另一侧等待其他人。   这次虽然人多,但因为之前时将军已经提前将功劳的名单传送给了明帝,对方关于封赏内容早就安排好,现在也只是由台上的宦官宣布一下,所以在正午的时候,封赏三军就差不多结束了。   时间还早,士兵们现在解散还来得及跟家人团聚,明帝让宦官给每人都发了月饼后,这才赶紧撵人回去跟家人团聚。   时将军原本应该去时府本家,但因为他父亲跟本家处的不好,平时也基本没有联络,再加上此行也不止他一人,自家大哥和商队都来京了,对方就有点犹豫。   台上的明帝注意到,直接大手一挥,说时府人太多住不开,安排人去陆修远的宅子住。   “反正四进的大宅子他们两人也住不过来,你们过去住正好。”   于是,陆修远下班回家后就在院子里看到了正跟时云琛聊得开心的大舅哥和二舅哥。   “哟!我们的陆大人回来了?”看到他回来,时将军起身笑呵呵的冲他打招呼。   对方看向陆修远的目光中透露着欣赏,一别快三年,想不到当初乳臭未干的小秀才,竟然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大哥,二哥,你们过来了啊。”   他看着面前两人,时将军比两年前看着更黑一点,也更具男子气概了,而时大哥好像还是当初见面一样,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变化。   “你们吃过饭了吗?饿不饿?要不让厨房上点吃的?”陆修远礼貌询问道。   听了这话,时大哥摆了摆手,“饭早就做好了,现在就等你开饭呢!”   他瞥了旁边时云琛一眼,对方也正在偷瞄他,在时将军和时大哥面前,两人又不自觉回到以前偷偷摸摸谈恋爱那会。   “好了别看了。”时将军一巴掌拍到陆修远肩膀上:“这么多年没见,今天咱们得好好聚聚喝一点。”   说罢揽着陆修远就进了房间。   屋内摆着满满一大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他进去的时候南星正端了一大盘清蒸的螃蟹摆到桌子正中央。   对方看到他回来了,顿时笑了:“姑爷您回来的可真巧,这螃蟹刚出锅呢。”   俗话说,秋风起,蟹脚痒,中秋节怎么能不吃螃蟹呢。   南星上完菜后,陆修远抢过了对方手里的酒壶,伸手给时大哥时将军面前的酒杯全都满上。   “这第一杯酒庆祝大哥二哥旗开得胜……”   酒入口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原以为是度数不高的清酒,谁料竟然是后劲十足的杂粮酒。   杂粮是多种粮食混制,虽然度数不高,但因为酒里杂醇比较多,所以后劲十足。   陆修远有点后悔了,他原本想陪他们两个多喝点酒,可没想到这酒不对劲啊!   只是这会后悔也晚了,对面两人都已经一口气干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第二杯庆祝二哥成为万户侯,这可是我们庆国第一位万户侯,二哥你的名字要记载史册上了。”   “哈哈哈!二郎你说的太夸张了!”时将军大笑着将酒一饮而尽。   庆祝完二哥,第三杯酒陆修远瞄上了时大哥。   “阿琛平日里经常跟我念叨着想两位哥哥,但我因为职责缘故不方便带他离京,现在你们来了,这第三杯酒就庆祝我们中秋一家团聚。”   这次四个人一起碰了一个杯,时云琛在尝到酒液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陆修远。   对方知道陆修远酒量不好,故而提前备下了低度酒,只是没想到现在怎么换了?   旁边时大哥注意到小少爷的表情,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酒杯。   “这是我在一家农户那边得来的,喝着不错,就干脆都买了回来让你们尝尝。”   时云琛内心暗中着急,他家二郎刚才一口气喝了三杯,接下来就要注意不能让他再喝了才行。   只是小少爷这边刚想完,时将军就举着酒杯对着陆修远碰了过去。   “琛儿、二郎,之前你们大婚二哥没能到场,今天先干了这杯给你们赔个不是。”   说完,时将军就豪爽的将酒一口闷了。   旁边的时云琛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刚才还以为二哥要跟二郎喝酒呢。   可惜他这口气松的太早了,因为下一秒时大哥就对着陆修远举起了酒杯。   “二郎,一年之内就升了两级,还成为陛下近臣,大哥预祝你早日进入内阁掌管大权。”   “不敢当不敢当,应该我敬你跟二哥的。”陆修远连忙将酒杯往下跟对方碰了碰,然后喝下了那杯酒。   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三人谁也不让谁的互相灌起了酒,劝也劝不住,这让旁边的时云琛坐着干着急。   一个时辰后,三个人的拼酒比赛终于有了结果,让小少爷没想到的是,坚持到最后的竟然是陆修远!   他家二郎不是三杯就倒吗?!   “二郎?你还清醒着么?”他伸手在陆修远面前晃了晃。   听到他的呼唤,对方先是嘶了一声,才缓慢的点了点头。   确定陆修远还稍微有点意识后,时云琛又赶紧看向在桌子上趴着的两位哥哥。   “大哥?二哥?”晃了晃他们肩膀:“这是喝醉了?”   陆修远看到桌子上趴着的两人,先是嘶了一声,然后忍不住笑道:“大哥二哥的酒量看起来也没那么厉害嘛。”   趴在桌子上的时将军听到了酒,条件反射的抬起手:“喝!二郎我还能喝!”   对方这反应可把陆修远吓了一跳,动作踉跄的凑上前扒了扒时将军眼皮,眯着眼打量了一番。   “原来是说梦话呢,吓我一跳!”   旁边时云琛看不下去了,赶紧喊护卫将两个哥哥送下去休息,自己则是拖着陆修远回房间。   “阿琛,我好困,我眼睛快睁不开了……”倚靠在小少爷身上,陆修远呢喃道。   “困了就睡吧。”时云琛架着人来到床前躺下,准备去打水给他擦脸。   “不行,我不能睡,我要把大舅哥二舅哥全都喝趴下!”陆修远瞬间又坐了起来。   时云琛伸手把人按回床上:“好了,他们已经被你喝趴下了,你快睡吧。”   “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陆修远松开了一直紧紧掐紧的手,整个人意识瞬间陷入一片虚无。   时云琛叹了口气,起身打来了热水打算帮他擦一擦身体。   现在天这么热,还一身酒气,等醒来身体肯定不舒服。   帮人把衣服褪下后,拿热毛巾开始由上往下的擦拭,却没想到在陆修远大腿上看到一片片淤青。   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小少爷拿热毛巾轻轻触碰了一下,躺在床上睡死过去的某人条件反射的嘶了一声。   听到这熟悉的嘶声,对方突然想起了刚才喝酒时陆修远就是一直时不时嘶一声嘶一声的……   他这是为了让自己在他大哥二哥面前保持清醒所以才掐自己的?   时云琛内心是又生气又想笑,都是一家人,争这个做什么?等明天二郎醒了一定好好说一说他。   对方继续拿着毛巾开始擦拭,微凉的清风拂过还沾着水珠的身体,陆修远突然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二郎?”小少爷疑惑道。   陆修远睁开眼第一反应看向自己身体,正门户大开着对着某少爷,他困惑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拨弄了下自己的小兄弟。   好像没什么反应,于是他又揉搓了一番,小兄弟还在陷入沉睡。   “完了阿琛……”他抬头一脸难过的望向对面的时云琛。   “怎么了二郎?”   “我酒喝多了,小兄弟它支棱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陆哭着叮嘱:不要喝醉,容易有黑历史 第204章   第二天早上陆修远醒来, 睁眼看到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少爷,先是低头嘬了一口,刚想温情一番,脑海中却突然浮起昨夜酒后社死的记忆。   他亲人的动作一顿, 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正巧剩下的时云琛这会也刚睁眼, 对方意识还没彻底清醒, 但是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庞,还是条件反射的亲了上去。   两人甜蜜一番,小少爷也逐渐想起了昨晚某人的反应,顿时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哈哈哈哈!二郎!你昨晚笑死我了……”   陆修远脸色一黑,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装作不知道过去不就行了。   “好了, 闭嘴!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他伸手捂住小少爷的嘴, 用眼神威胁对方不准说了。   可时云琛根本不吃这套, 反而扒开他的手,笑的一脸得意。   “想不到人前光鲜亮丽的陆大人, 背后竟然还有这一面, 还真是可爱呢~”   都说了不让再提,对方偏偏不听, 忍无可忍之下, 陆修远直接采取暴力镇压模式。   整个人压在小少爷身上,嘴巴靠在对方耳边语气恶狠狠道:“再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方身体被牵制住不能动,立马见好就收的闭嘴了,只是那双泛着笑意的眼睛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   陆修远干脆借机凑上去对着眼皮亲了亲:“这可是你自找的!”   感受到眼皮上的亲吻,等再睁开眼,小少爷就发现自己的中衣被扯开了。   嗯??“二郎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做昨晚没做的事。”随口解释了一句,他就已经埋伏在了对方身上。   两人从睡醒后就开始折腾到现在,陆修远身上也被点着了火, 这会正把自己身上的火转移到小少爷身上。   “我得证明一下昨晚那是醉酒导致的意外。”   圆润的肩头露在外面,这下时云琛终于知道慌了。   “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二郎我相信你!”对方对着他狂眨眼睛:“认真哒!”   看到小少爷如此可爱模样,他伸手带着点调戏意味的轻轻拍了拍对方脸颊。   “没事阿琛,我想证明自己能力也是认真的……”   “唔!”感觉到大事不妙的时云琛猛然挣扎了一下想赶紧溜,可床就那么大,床沿又有大尾巴狼在蹲守,对方根本避无可避,很快就被人重新压制住。   陆修远趴伏在对方脖颈处,牙齿在喉结上轻轻研磨:“阿琛,是不是把你灌满就能证明昨天是个意外了?”   小少爷此时就犹如被叼住后颈肉的小奶猫,身体动也不能动,除了轻声呜咽,再也做不出其他动作。   几番运动过后,陆修远终于洗刷了昨日的屈辱,成功站了起来!   只是相对应的,某少爷已经被榨干站不起来了。   时间已到正午,陆修远帮两人洗漱过后,又给床铺换了新的床单被套。   “阿琛你饿不饿?一会是起来一起吃饭还是让人给你送过来?”   听了这一问,旁边的时云琛忍不住咬着被子磨了磨牙。   “身体没力气太累了,我不去吃了。”   现在都正午了才出门,他大哥二哥肯定猜到他们早上做了什么事,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好意思出去。   “没力气?不应该啊?”陆修远又重新坐回床上给对方捏腰捶腿。   “人家不都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嘛,我都还很精神呢。”   听了这话,时云琛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老老实实一个姿势,那我腰现在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想到刚才的各种动作,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那阿琛你等着,一会饭好了我带进来我们一起吃。”   -   陆宅这边一片安静祥和,蛮夷那边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却都傻眼了。   从昨天到今天,天狼族的众人都不动声色的将京城内踩了一遍点,地理位置摸清楚后,开始留意小商贩以及各种店家,却惊讶的发现根本没有他们能下手的机会!   想到跟黑衣人商量的计划,那人让他们进城后尽情嚣张跋扈,专逮着小商贩找茬,吃霸王餐,在闹市中惹是生非,欺负百姓。   黑衣人说庆国官员惯会讨好外邦人,如果百姓报官对方肯定会偏向他们蛮夷,再不济的也会各打五十大板结束。   这样一来,百姓自然对官员生气怨恨,甚至对明帝的不作为也一起怨着,简单几个事情就能轻易让明帝失了民心,最后如果能引起内乱就更好了。   对方对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也做好了计划,等事情一发生,黑衣人就找人下场起哄明帝德不配位,不配为人君主,把京城搅个天翻地覆,自己再趁乱推出原二皇子的小儿子出来继位。   只可惜黑衣人计划虽然天衣无缝,可事情的发展早就在陆修远插手的时候已经转了一个大弯。   眼下明帝两位首领还没见到,城内百姓情况也跟黑衣人说的不同,他们现在不清楚接下来是否还要继续按计划行动。   天狼族首领在巡视了一圈后便回了驿馆,对方现在找人传密信道城外黑衣人那边,把城内情况悉数告知,顺便问计划是否更改,下一步计划又是什么。   雄狮族首领行事粗鲁,底下子民们自然没在意这种小细节,对方虽然感觉事情跟首领说的有点不一样,但他们还在努力寻找共同点,看能不能动手行动。   雄狮部落的蛮夷巡视了两天,发现京城的街道上每隔不远处总是有士兵们巡逻,就连偏僻的巷子,也有不少护卫一样的百姓成群结队的在巡逻,这让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众人原本打算无功而返,结果在晃悠到长安西市的最末尾的一家店铺后,终于让他们发现了一个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那家店铺看着像是一家卖书的,来往店铺买书的都是些瘦弱的读书人,看到眼前这情况,那些蛮夷两眼开始放光。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知道庆国读书人那一张嘴惯会说道,他们只要把这书铺老板狠狠揍上一顿,旁边的书生肯定气愤极了,可对方又无可奈何,报官他们就跑,对方没办法只能将怒气转移到笔杆子上写信臭骂官员不作为。   想到此,那人连忙向旁边的领队汇报:“大哥!你看那小子是不是就很符合首领说的条件?”   他指了指正坐在颜如玉门口的躺椅上悠哉在阴影处乘凉的时云琛。   领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白白嫩嫩柔柔弱弱的店铺小老板。   看起来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   “一会上去你们动作要小心一点,别把人给打死了!”   这么柔弱的小老板,他一拳下去估计要疼很久吧?   他们只是想挑起事端,而不是出人命,当初黑衣人就说惹小麻烦皇帝不会在意,他们才好忽悠民众,这要是真出了人命,后面可就未知了……   叮嘱完手下的人,那领队正准备冲上前,却又被刚才说话那人给拦住。   “老大你先等等!”   “又做什么?!”领队不耐烦的瞪了一眼刚才那人。   对方指了指时云琛道:“老大你仔细看对方的脸!看着是不是很熟悉?”   嗯?听了这话,领队又重新仔细对着人打量一番,这眉毛,这鼻子轮廓,看着的确挺眼熟……   “老大!我想起来了!这人长得有点像时云旗!!”   话音落地,他们四人小队全都恍然大悟,怪不得看着这么面熟,原来是像时云旗!   一时间,众人回想起了边境被时将军支配的恐惧,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四人望向眼前的白嫩书店老板,嘴角扯出一个狞笑:“小老板,这次算你倒霉,长得像谁不好,偏偏跟我们的死敌长得相似。”   几个蛮夷拳头关节被捏的噼啪响,他们在边境打不过时将军,难道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小老板?!   “走,兄弟们跟我一起上!”   然后他们就上门去找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找惹谁不好,偏偏是小少爷,为他们点蜡。 第205章   今日无事, 店铺也不忙,时云琛干脆就搬了个躺椅,悠哉的躺在颜如玉门口的大树荫底下乘凉。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不去找麻烦, 麻烦反而找上了他。   小少爷本来躺在椅子上睡得好好地, 却突然被一群人的脚步声吵醒。   他眯了眯眼, 打量了一眼围在面前的众人,长得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是边境的蛮夷人。   “小子!我们过来买书!”   围过来的四人语气毫不客气,看着就是来势不善。   时云琛从椅子上站起,引导着几人跟他进房间, 同时示意让南星先把店内的其他客人请出去。   “买什么书?”   四个蛮夷双手抱胸, 看向时云琛的眼神带着轻蔑, 刚才的眼神他们自然是看到了,想不到这个店铺老板还挺仗义, 知道自身难保还会让其他人出去以免被牵连。   只是这样就少了见证人了, 蛮夷领队开口道:“小老板,你把伙计和买家都赶出去了, 就不怕我们脾气上来打人没人帮你吗?”   都没人见证他们欺负人, 这样还怎么挑起乱子。   “哦?打人?”时云琛看了看面前身强体壮的四人,跟他们对比,自己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可事实的真相又是什么?   小少爷把人引到房间难道会让他们完整的出去吗?之所以把人赶出去就是防止被人看到自己以暴制暴的一面。   他冲四个蛮夷微微扬了扬下巴挑衅道:“怎么办,我现在有点怕了呢?”   “不知死活!”被这样阴阳怪气,旁边领队想都不想就举起拳头准备砸过去。   “老大等等!”底下人连忙拦住。   “又怎么了?!”领队看向那人眼神可怖。   对方吞了吞口水,小声提醒道:“别忘了要随便找个理由……”   听了这话,领队勉强收回拳头,然后忍着不耐开始向时云琛询问道:“你这书店有没有卖我们首领出的那本养殖书?”   ……时云琛无语, 什么鬼的首领书啊!   见他不答,那领队重新举起了拳头。   “你这个小老板!书店里竟然没有我们首领的写的书,今天我就要砸了你家店铺!”   “兄弟们跟我一起上!”   话音落地,店铺内顿时噼里啪啦一阵响。   门外的南星听着房间内拳拳到肉的声音,忍不住担心的紧紧握住拳头。   他们家少爷应该没问题的吧……   片刻后,房间内终于重归于安静,门口被打开了一条缝,自门内伸出了一根白嫩的手指冲南星勾了勾。   一看这样,南星内心顿时大喜过望,就知道他们家小少爷肯定可以的!   南星进门前先是往四周看了一眼,这会正好没客人,他赶紧将门推开一道可以容自己过去的缝隙,整个人滑了进去。   进门后,视线变暗,南星过了一会才看清楚房间内的状况。   这一眼,就让他对他家小少爷内心再度升起浓浓的敬佩之情。   刚才还在叫嚣的蛮夷四人组,现在全都被打趴在地上痛的小声**,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   “少爷您厉害啊!”南星双眼冒星星的望向时云琛。   对方却冲南星伸手嘘了一声,“先把他们绑起来送后院,再灌上点酒,等天黑没人注意的时候丢到偏僻死胡同里。   “好嘞!”南星领了命令就去后院拿绳子将四人牢牢捆住,自从跟了他们家小少爷,他捆人的手法就越来越进步,现在都能留最小的痕迹,给对方最大的限制了。   只是,南星突然想起来:“少爷,他们回去要是跟他们首领告状怎么办?”   听了这话,时云琛毫不在意的掸了掸衣袖:“刚才已经威胁过了,他们不敢告状。”   就算告状如何,没有证据拿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哎~好嘞。”南星这才放下心,开始专心收拾善后。   一直到晚上,被捆在死胡同的四人组这才被巡逻的士兵们发现。   那些蛮夷不但不感激,反而对着救人的士兵大打出手,怪他们来的太晚。   士兵们虽然都有所防备,但还是架不住蛮夷人的粗野,不小心被一拳打到了眼睛上。   这下士兵们也生气了,直接将绳子收了起来,把绑人的证据毁灭后,装没看到就走。   那些蛮夷对着士兵一顿臭骂,骂他们人心冷漠,可他们转眼就违背了自己之前的承诺,回去就跟雄狮族首领告状。   当时三位首领正在客厅的大桌子前一起研究怎么才能见到明帝面,顺便满足自己的诉求。   天狼族首领见那四个人神情如此狼狈,内心讥笑,面上却添油加火道:“这明帝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在他的地盘就这么随意欺负我们外邦人的?这要是我部落的人,绝对不能忍!”   雄狮族首领听了这话,气得一拍桌子:“兄弟们放心,我这就找明帝为你们找回公道!”   他招呼着四个被打的人就想走,还是旁边的慕容宴唤住了他。   “雄狮族首领,你就这么去,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真相吗?”   对方回头双眼冒火的看向慕容宴:“自然是找打人的那人!在他们庆国的地盘上被打,庆国皇帝总要给个解释吧?”   “好好好,那你们去吧。”慕容宴也只是随口提一句:“我闻着他们身上有酒味,别到时候事情真相跟首领你想的不一样,然后被倒打一把就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雄狮族首领一下子冲到慕容宴面前,正要紧紧揪起对方的衣领,双手却被守候在旁边的护卫挡住了。   “雄狮首领,注意点分寸!”   “哼!”对方冷哼一声,收回了动作。   不再跟慕容宴争论,雄狮族首领带着自己部下的人再度去了皇宫要见明帝。   等人走后,房间内空旷了不少,剩下两位首领又开始打起了赌,开始猜测雄狮首领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只是这次跟他们想的不一样,明帝竟然接待了雄狮族首领,并且根据那四人的伤势来了一番调查。   一群人坐在房间内等候太医检查,以及监察司的调查取证,最后结果出来,让雄狮族首领大吃一惊。   竟然是他们手底下四人喝醉酒了惹是生非,还把巡逻士兵打了一顿逃跑过来恶人先告状?!   雄狮首领不敢置信的望向自己的部下,他们四人自然是连连反对,赶紧解释说自己是被一家叫什么玉的书铺老板打伤。   原本雄狮首领还觉得应该相信自己部下,可等明帝把书铺小老板叫过来。   看到了时云琛那副白嫩柔弱模样,以及四人组指着对方拼命说打人的凶手就是他!   明帝内心在看到时云琛的时候就明白了来龙去脉,可雄狮首领不清楚,对方甚至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部下故意编纂谎言来骗他。   就这柔弱的小哥儿,自己手下的四位壮汉竟然说是被对方所打?!   雄狮首领内心起了疑惑,旁边监察司的人紧接着罗列证据。   “这四位身上都有酒气,我方巡逻护卫看到他们醉在巷口,便想着帮忙带回驿馆,却没想到他们不识好人心,反将我们护卫打伤!”   说完,拉着之前不小心眼睛中了一拳的护卫来到雄狮首领面前。   “原本我们想着不计较了,这事就过去算了,谁想到他们竟然恶人先告状,甚至颠倒事情的真相!雄狮首领,这事你怎么看?!”   他能怎么看?雄狮首领一脸无语的瞪了眼自己的手下。   这群猪队友!让他们去闹事,闹的是普通老百姓,怎么偏偏搞起了护卫!   最可怜的就是四人组,他们拼命解释没喝酒,那一拳也只是误伤,可等证明他们口中真的酒气浓重后,雄狮首领也不再信任这几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还以为他们真的有委屈,原来就是个拖后腿的!   对方果断放下脸皮,开始给部下求情:“陛下,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么大胆子,那士兵的医疗费我全包了,部下等我回去好好教训一番,绝对还士兵的一个公道,您看怎么样?”   一听这话,旁边四人组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奉献给自家首领,真是对他们太好了,就是可惜被这些狡猾的庆国人给欺骗了!   明帝看着底下雄狮首领,都这样了还不放弃自己的部下,怪不得还能聚起一帮子手下,原来全靠为部下庇护。   这时候他如果再进行刁难,反而会让他们内部更团结,也更敌视他们庆国。   想到此,明帝道:“无碍,一点小摩擦而已,现在刚结束战乱,不宜再起纷争,还是以和为贵比较好。”   “陛下宅心仁厚,对我们族人格外开恩,雄狮族一定牢牢记在心里,将来报答陛下。”雄狮首领行了一个他们部落的道谢礼。   “雄狮首领客气了。”明帝伸手虚扶了一下对方,“之前朕一直忙于政事,不小心忽略了你们,希望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陛下日理万机,忙完在招待我们也是应该的。”对方连忙客气回道。   明帝笑了笑:“怕你们在这边呆的无聊,正好明天是我们庆国一年一度的阅兵大会,热闹非凡,雄狮首领可以前来观看一下,解解闷。”   阅兵大会?听到不熟悉的词语,对方托腮想了下,好像来之前黑衣人并没有说过这种类似的话。   对方说的最多的欢迎仪式,就是找些柔弱美人,抚抚琴,跳跳舞,吃个饭,喝个酒,可自从他们进城后,事情的走向就跟对方的计划完全相反,一时间雄狮首领都摸不清楚明帝邀请他们参加阅兵大会是不是有什么用意。   “雄狮首领明天别忘了来参加啊。”   听了这话,对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陛下亲自邀请,我雄狮族一定全部到场!” 第206章   原来打算来皇宫找明帝告状的雄狮首领, 在宫里呆了没多久便又晕乎乎的回到了驿馆。   剩下两位首领看到雄狮首领回来,还以为跟以往一样无功而返,所以没有人搭理他。   直到他自己主动说出来:“刚才见了明帝,对方邀请我们明日去参加他们那个叫什么阅兵大会的一个宴会, 你们去吗?”   “你竟然见到明帝了?!”天狼族首领立马站了起来:“对方竟然见你了?”   另一侧的慕容宴注意力被他的后半句吸引:“你说明帝邀请我们明天参加他们的阅兵大会?”   听到慕容宴这么说, 天狼族也很快反应过来:“不是欢迎宴会吗?怎么去看他们阅兵?”对方是不是想搞什么阴谋?   三人干脆围坐在一起商量明帝是否别有用心, 讨论还没出来结果,宫里就来人到了驿馆。   宦官来到驿馆客厅,直接给三人分别发了一张邀请函:“陛下有令,三位首领明日可凭此单带二十人去参加我们的阅兵大会。”   只允许带二十人?!   看着手里的镶着金边制作精细的邀请函,天狼族首领忍不住问道:“我们总共也就三百人, 为什么不能全都去?”   宦官语气平静:“这是陛下的旨意, 我们只是奉命传信。”   “好了好了知道了, 那你赶紧下去吧。”知道跟宦官打听也没用,雄狮首领直接摆手让人退下。   等人走了, 三人再度围坐在一起, 天狼族和雄狮族首领看着手里的单子,在纠结带哪些人过去才好。   慕容宴之前就与庆国结盟, 跟另外两个部落关系并不好, 这会就倚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看那两人纠结。   三人干坐了一会,最后还是天狼族首领先起身离开,雄狮首领紧随其后,两人去别地方讨论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庆国搞阅兵有什么用意,但经过讨论,还是决定能破坏就尽量破坏掉,这样也方便后面黑衣人行动。   时间很快就来到阅兵当天, 一清早文武百官和一帮蛮夷就在皇宫门口集合,双方阵营不同话不投机,直接分站成了两列站定。   等到东方朝阳升起后,明帝才出了大殿门,最后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一起登上了午门城墙。   吉时将到,在被明帝检阅之前,时将军站在今天受检的士兵面前做最后的动员讲话。   “蛮夷虽然被我们打败,可他们贼心不死!还是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庆国想随时咬下一块肉来,我们能愿意吗?!”   “不愿意!!”面前的士兵们一呼百应。   “之前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今天阅兵在蛮夷面前我们必须不能出现一分一毫的失误!就是要震撼他们!吓得他们自此后也再不敢打我们庆国的主意!能不能做到?!”   “能!!”   参加这次阅兵的不止是京城的士兵,边境不少将士们听到这个阅兵活动全都自发报名参加,时间虽然紧凑,但他们训练刻苦很快就跟京城的士兵融合到一起,明帝干脆同意了一起受检的请求。   东方的朝阳挣脱了地平线,陆修远来到明帝面前行礼。   “陛下,吉时已到,是否开始?”   明帝负手而立,冲他点了点头:“可。”   陆修远领命,冲旁边负责吹号角的士兵们宣布:“吉时到,阅兵正式开始!”   呜呜呜。   宣布开始的低沉号角声响起。   城墙上一圈士兵们吹了三道发号施令的号角后,城墙上下的数百名击鼓手听到号角声,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鼓面。   咚咚咚!   一时间擂鼓声震天响,隐在城墙外两侧的受检士兵们开始进场。   “迎面走来的是我们长行军阵的士兵。”陆修远指着远处黑压压一片一片的士兵军阵给明帝解释道。   旁边三位蛮夷首领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长行军阵的士兵们举着高高的盾牌,踏着大步伐前进。   “别看他们是轻甲上阵,真正保护长行士兵的并不是他们身上的盔甲,而是手中的盾牌。”   他表面是讲给明帝听,实际上却意有所指。   一声短暂的号角声响起,刚还举着盾牌大步前进的士兵们顿时将盾牌立于地面,所有人隐身于盾牌之后。   看到眼前这一幕,天狼首领眉心直跳,就是这长行方阵!让他们的弓箭手头疼不已,无论怎么射击,都伤不到躲在后面的士兵们分毫!   他们游牧一族虽善骑射,来去如风,可也有非常明显的弱点,那就是只擅长中距离射杀攻击,不善近战,在面对布好军阵举着盾拿着长/枪的士兵时,他们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在看到庆国的阅兵第一个就是击败他们的军阵时,天狼族首领心情简直是糟透了。   不过这会生气还太早,陆修远笑着给明帝继续介绍:“陛下,您别看这长行阵看着笨重,但经过改良,已经比之前要大大优化了不少。”   话音落地,代表进攻的长号角声就响了起来。   “杀!杀!杀!”   旁边的蛮夷首领还没来得及分析他话里的意思,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刚才还缩在盾牌后的士兵,在听到进攻的号角声响起后,竟然推着那厚重的盾牌在迅速前进!   一旁的雄狮族首领看的几乎不敢相信,连忙伸手搓了搓眼睛,再望过去,的确是军阵内所有人躲在盾牌后面快速前进!   这就跟套上了防御还能快速推进的乌龟壳,这怎么可能?!   在所有人惊讶的视线中,军阵也离城门口越来越近,众人终于看清了盾牌能移动的原因。   原来是下方装了两个高高的轮子!所以刚才那些士兵推着盾牌这么快速前进!   “虽然荒原土地不平整,但只要在轮子上下好功夫,丝毫不影响我们士兵前进的速度。”陆修远在旁边继续补充。   “好!好!好!”明帝连说了三声好。   长方军阵演示一遍过后,紧接着下一个是方形军阵。   在提示开始的号角声响起后,一个十六人组成的方阵正式登场。   “陛下,如果说长行军阵是防大于攻的队形,那么方阵就是一把没有剑柄的剑刃!”   陆修远介绍完,方阵最外层举起盾牌架起长矛,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攻防兼备方阵。   “该方阵投入战场,敌人是没有办法在外部击退我方,并且方阵内还有四人轮流替换,可大大提高作战能力。”   听了陆修远的一番介绍,再看到面前能快速的方形军阵,在场所有的蛮夷内心都被狠狠的震撼到了。   在打仗的时候,一个长行军阵就够他们受的了,现在又出来一个方形,那他们根本也没办法防御啊!   余光瞥到三位蛮夷首领的脸色,明帝心情愉悦。   “陆爱卿,光说不练假把式,朕想看看实战效果如何,不知是否可行?”   “陛下想看,那自然可行。”陆修远回完话,伸手招过旁边的一个护卫,轻声吩咐了几句。   对方领命下了城墙,没多久,响彻天地的战鼓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城内将士们前进的脚步声。   虽然还没看到人影,但站在城墙上的众人都感受到了大地在疯狂震动。   一时间庆国人内心激动,而在场的蛮夷心却高高的提了起来。   感到受现场的这一切,雄狮族首领内心越发紧张,这庆国人不会趁机就把他们在场所有人都灭了吧?!。   “雄狮首领不必惊慌。”陆修远开口解释道:“这是我们发起进攻的士兵在出城……”   士兵出城?!士兵出城你整这么大动静?!   听到这解释的雄狮首领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倚靠在城墙上往下面看去。   凡是士兵们经过的地方,一片尘土飞扬,在沙尘中,雄狮首领终于看清了要进攻的士兵们。   统一的盔甲裹身,矫健的步伐,锐不可当的长/枪,声势浩荡,庆国人看了振奋人心,蛮夷人看了控制不住的腿脚发软。   雄狮首领和天狼首领望着眼前的一切,内心疯狂想骂人,这庆国怎么比前段时间看着感觉更强大了?!   负责演示进攻的士兵们出城后站定,在密集的鼓点声中架起弓箭,瞄准前方不远处的方形军阵以及长行军阵。   现场虽没有响亮的口号,但肃穆的气氛,让众人都感受到了战场上的杀伐气息。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屏气凝神,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双方对立的军队。   “放箭!”   一声令下,伴随着进攻的号角声,无数利箭宛如遮天盖地的乌云一般,嗖嗖嗖对着前方不远处的军阵呼啸而去。   这一幕,看呆了城墙上所有人。   文武百官们都忍不住将视线看向明帝,内心想疯狂吐槽。   阅兵就阅兵吧,你还来真的做什么?!   这么多的弓箭当着蛮夷的面射向自己人!万一受伤了怎么办?!这不是自打脸吗?!   而旁边的蛮夷们则是被震惊到了,这密集的利箭,就是他们全部落发起进攻,也打不出这种效果啊!   一个阅兵而已,这庆国人对自己可真狠!   城墙上所有人心思各异,可他们内心还没吐槽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们直接忘了言语。   后侧的号角声响起,原本举着盾牌被动防御的军阵,竟然在顶着盾牌在疯狂前进!   城门口的弓箭队进攻还在继续,可密集的利箭丝毫阻拦不住军阵前进的步伐。   他们还在不停的前进!前进!前进!   军阵前进的脚步势不可挡!气势逼人!   这一幕在城墙上看起来尤为壮观!众人自高处望,能清晰看到利箭射到盾牌上折断或者被弹开,看着军阵毫不停顿的前进步伐,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就好像他们是守城的将士,敌方发动攻击,他们想用弓箭击退敌方,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只能绝望的等待大军逼近!   试问,面对这样的虎狼之师,谁又能抵挡得住?!   终于,在城墙上所有人的提心吊胆中,乌压压的军阵一直推进到了城门口,双方大军近距离的碰撞到一起!   咚!咚!咚!   代表停战的鼓声响起,一场视觉盛宴也落下帷幕,城墙上的所有人也都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还是明帝第一个反应过来为这场演习鼓起了掌。   其他陆陆续续反应过来的大臣们开始上去对着明帝一番吹捧,陆修远这次没有过去凑热闹,而是用余光不留痕迹的打量着旁边的蛮夷一众。   对方显然是被这阵容震撼到了,即使双方士兵已经停了下来,可看雄狮族首领那样,显然还没回过来神。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7章   眼前的蛮夷还在震惊, 但整个阅兵大会到此才刚刚开始而已。   刚才的方阵被打散,在蛮夷听不懂的号角声中,又排列成新的方阵。   这次也不含沙射影了,陆修远直接站到雄狮族首领旁边对着他解释这些方阵的用途, 是如何进攻, 能造成什么样的威力。   随着面前的方阵不断变化, 他也断断续续说了几十种进攻方案。   这些话虽然对着雄狮族首领说的,但旁边的天狼族和勾埭族也都听到了。   勾埭族的慕容宴还好,早早就归顺的一批人,对庆国反抗性不大,另一位天狼族首领就不一样了, 对方原本是存着捣乱的心思过来的。   可看着面前的军阵演示, 尤其是后面的方阵, 几千人只凭几声号角声便能变换成各种阵型,天狼族首领来京城之前的那点小心思尽数熄灭!   这么强的凝聚力和执行力, 他们根本比不过!   突然受到这么强的冲击, 一直等到阅兵结束,两位首领内心还没平静下来。   明帝看到这一幕勾了勾唇角, 然后对陆修远使了个眼色。   收到信号, 他来到慕容宴面前:“陛下给三位准备了欢迎宴,稍后可到保和殿前来赴宴。”   慕容宴点了点头:“好,宴定当准时赴约。”   传完话,他继续回到明帝身边,身后的慕容宴望着陆修远的背影,心情复杂,想不到当初在边境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现在竟然能站到这个位置。   距离晚宴开始还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天狼族和雄狮族凑一起开始商定下一步的计划。   经过今天的阅兵,他们果断放弃了和黑衣人共谋的计划,因为庆国今天所展示的实力,让他们觉得成功性太小,因为双方悬殊太大了!   跟黑衣人的原定计划是他们去城内欺压百姓,挑起当官者和百姓之间的矛盾,引起众怒,搅乱整个京城。   同时黑衣人负责传播谣言,让明帝不得人心后,再推出已故二皇子之次子出来宣布正统!   只是自他们进城后,所发生的一切跟黑衣人说的相差太远!   “枉对方说自己乃朝中大臣,对庆国了如指掌,就是这么了解的吗?”雄狮族首领暴脾气的一巴掌砸在了桌子上。   “十个情报九个是错误的!那黑衣人是不是想耍我们?!”   “雄狮首领你冷静些。”旁边的天狼首领劝道。   他对黑衣人更了解一些,知道黑衣人所说其实并不假,所以当时他们才会答应。   “黑衣人给的情报在以前来说是对的,只是现在新帝继位,行事好像跟老皇帝不一样了……”   那当然不一样了,老皇帝主和,蛮夷只要不攻破龙门关,他们边境内能勉强保持个和平就行了。   可明帝跟老皇帝不一样,对方刚继位紧接着就让边境将士趁他们部落虚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之前庆国对于他们就是一块大肥肉,他们游牧一族虽然吞并不了,但饿了还是上去啃两口的。   后来即使有了边境防御,他们想偷吃点肉,还是能找到机会。   可经过前段时间的战斗以及这次阅兵,让他们不得不重新正视庆国,对方已经不是以前能让自己随时啃两口的庆国了!   想到此,天狼族首领看了眼自己面前的同盟:“或许,我们要改变一下计划了……”   两人对视一眼,内心不约而同都下了一个决定。   他们回去没多久就到了晚宴时间,出发去赴约,等到了皇宫被专门宦官引到保和殿时,才发现这晚宴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没有想象中的载歌载舞,而是两个光着上半身的肌肉男在互搏摔跤。   这明帝跟老皇帝也差太多了吧!   吐槽完毕,趁着宴会还没开始,天狼族和雄狮族两位首领赶紧双手捧着降书奉送给明帝。   “陛下,在此奉上我们部落的降书。”   坐在上位的明帝见状,微微挑眉。   旁边侍奉的宦官来到两位首领面前,拿过两本降书仔细检查一遍,没有问题后才递到陛下手里。   明帝接过随意的瞥了两眼,对方每年进贡的牛马羊跟勾埭族一般多,并且承诺永不再骚/扰边境百姓。   虽然“永”这个词可能不会实现,不过明帝还是点头道:“降书朕已收到,希望你们说到做到,离我们边境百姓远一点。”   两人连忙点头哈腰一通承诺:“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还一起将视线瞥向旁边的慕容宴,眼神仿佛在说:我们都献降书了,你的呢!   谁料慕容宴直接冲他们撇了撇嘴:“宴早就在入城当天就献上降书,不得不说,你们两位首领速度还真是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不甘心投降呢!”   这话说的,两位首领连忙向明帝表忠心:“陛下,我们绝无此意!进城后我们想当面献降书的!只是您贵人事多,一直没能见到面所以才耽搁了而已。”   虽然之前听了黑衣人的话,让他们对庆国抱着点不可言说的心思,可经过了这次阅兵,他们那点小心思全都被熄灭了。   看着这两个部落前后不一的表现,明帝明面表现的非常大度,并且不计前嫌接受了他们的投降。   内心却对这些人嗤之以鼻,一帮不知好歹的蛮夷。   降书也献上了,接下来就是观赏表演的时间,可天狼首领坐在位子上,身体不住挪动,眼神还经常瞥向旁边明帝。   不光他,就连雄狮首领都是如此。   陆修远余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内心正琢磨他们是不是又想打什么歪主意呢,就见那雄狮首领先耐不住性子开口了。   “陛下,我有一事想禀明陛下……”   “哦?”明帝望了他们一眼:“何事?说来听听。”   雄狮首领看着周围这么多的官员,面露为难。   明帝却毫不介意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见明帝没有要避人的意思,雄狮首领忍不住看了旁边天狼首领。   谁料对方看都不看他,竟然直接跳过他开始向明帝汇报。   “陛下,之前有一自称庆国大臣的黑衣人联系上我们要来京城捣乱谋反!”   这话一出,先傻眼的是雄狮首领,这兄弟怎么还抢自己的话?   两侧大臣听到这黑衣人,不约而同想起了之前的赵侍郎,忍不住视线望向上位的明帝。   明帝脸上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而是语气平静道:“然后呢?”   然后天狼族首领就跟雄狮族首领两人抢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黑衣人的来历,以及目标和计谋全都托盘而出。   想不到已故二皇子那个被贬为庶民流放西北的次子竟然被赵侍郎给救走了,对方甚至想借蛮夷来搅乱京城,自己带次子打上了皇位这个主意。   底下大臣听到这解说心思各异,纷纷脑补到底是谁给赵侍郎这么大的勇气。   一时间,大殿内除了互搏发出的响声,其他人都纷纷沉默起来。   将黑衣人供出来的两位首领发现明帝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雄狮族厚着脸皮开口请求道。   “陛下,我们这就去书信将那黑衣人骗到城内来,您看那个治疗牛羊的方子可不可以赐给我们?”   听了这话,明帝挑眉:“你们觉得那只老狐狸会被简单的几句话就骗进城吗?”   他们当然不觉得!毕竟自从进城后就跟黑衣人失去了联络,自己多次书信询问情况都犹如石沉大海!   不过在明帝面前,还是要装作胸有成竹点,这样才能将药方哄过来。   要知道他们部落的牛每年都会因为那个毛病伤亡惨重!可前段时间知道勾埭族从庆国那边买的药物可以治疗这个病后,他们就一直打药方的主意。   “陛下,对于这种背叛庆国的叛徒,我们绝对竭尽全力也想办法把他弄进城,给您一个交代!所以您看……”   雄狮族首领说着说着搓了搓手掌,什么意思顿时表露无遗:“那个好处……”   见对方竟然真的敢舔着脸来索要好处,明帝直接冷笑一声,冲身后暗卫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在席间众人疑惑的视线中,两名护卫推搡着一个五花大绑之人来到大殿中央。   “好好看看,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黑衣人。”   话音落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人身上,看着熟悉的身影,大臣们轻易的就辨别了此人的身份。   这就是前段时间失踪已久的赵侍郎!   而刚才还厚着脸皮讨要好处的雄狮族首领和天狼族首领,则是脸色僵硬的站在原地。   想不到黑衣人竟然早就被明帝给抓住了!那他们之前送出去的各种密信岂不是……   想到这个可能性,两人的心顿时被高高吊起,然后赶紧抬头打量明帝的反应……   在他们抬头的时候,恰好撞上明帝那睥睨一切的眼神。   “你们能活着站在这里,就算是最好的好处了。”明帝语气傲然:“如果朕想,朕的铁甲完全可以踏平你们草原!”   听到明帝这霸气宣言,想到对方的确有这个实力,两位首领再也不敢讨要好处了,连忙跪下求饶道:“我们是外邦人,不了解庆国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陛下开恩饶过我们!”   看到他们现在的反应,再对比刚进城的时候,明帝内心不得不感慨还是二郎说的对,有些人就是不能对他客气,你越客气反倒越觉得你柔弱可欺!   面对这种人,只需要把拳头秀出来,展示出自己的强大,以及完全碾压的实力,届时他们不需要再做什么,那些蛮夷自然会跪地臣服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8章   在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后, 两个部落的首领彻底臣服,明帝是实力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自然不敢再升起反叛之心。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还有重头戏等着那些蛮夷。   宴会继续, 摔跤表演结束后又安排了英姿飒爽的女子表演舞剑。   朝中大臣们对刚才的摔跤无太大感觉, 在看到舞剑后倒升起了不少兴趣, 纷纷开始认真观看。   但旁边的两位蛮夷首领却完全没了观赏的心思,自从经过刚才的黑衣人事件,他们现在内心迫切的盼着宴会结束。   雄狮族首领算是看出来了,明帝这是对他们部落进行威胁恐吓呢!反正现在的庆国打也打不过,躲远些就是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同, 两位蛮夷首领好不容易盼到宴会快结束, 他们正准备告辞顺便辞别时, 外面突然有人来报。   “陛下!镇远侯的弟弟时云琛前来求见,说要献上不死神药!”   朝中大臣们对时云琛这个名字虽然不甚熟悉, 但时云旗他们知道啊!守卫边境的大将军, 就在前几天还刚刚被明帝封为镇远侯!   只是这个不死神药,大殿内所有人听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神药?!   “好, 快去请人!”明帝没有管底下人的心思, 而是让宦官快去把人请进来。   说完后,明帝冲着旁边的三位蛮夷首领笑着道:“众首领们来的真巧,天赐神药,正好让你们也欣赏一下。”   听了明帝这话,不光蛮夷们惊了,大臣们也冷静不下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听这话好像已经验证过药效一般?难道这种药真的存在?!   一时间众人纷纷将视线转到门口,想第一时间看到那神药到底长什么样子!   片刻后,一身哥儿装扮的时云琛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箱, 在宦官的引路下神情严肃的走了进来。   瞬间房间内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被他手里捧着的小木箱夺去,不过还有不少人在惊叹他的长相样貌。   这其中也包括雄狮部落的几个蛮夷,不过他们不是惊讶时云琛的美貌,而是对于这人身份的震惊!   想不到这人竟然是时云旗胞弟!怪不得他们眉眼看起来有点点相似!也怪不得他们当初打不过!   本以为是软柿子,谁料踢到了铁板,上次的四人组首领一脸愤恨的赶紧跟自家首领告状。   “大哥!我们四人就是被他打的!什么书店无害小老板!这都是假象!对方是时云旗的弟弟,不要被他表面的柔弱所迷惑啊!”   听到时云琛的身份,雄狮首领也略微惊讶,那看来之前的争斗可能另有隐情,只是那又怎样?现在就凭他们的处境,也不敢再找明帝重提旧事了啊!   于是狠狠瞪了领队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就算是时家人,你们四个竟然打不过一个这么柔弱的小哥儿!怎么有脸回来告状的!”   领队被堵得说不出话,甚至还想让自家首领去跟他口中这个柔弱小哥儿出去单挑一下。   说得简单!首领你去交手一番不就知道了!但这话他不敢说,只能默默憋回心底,重新打量大殿内状况。   时云琛走到大殿内,明帝直接免了他行礼,并且客气的请到了上方位置。   “你说的能救死扶伤的神药可属实?”   “草民从不骗人,这药效果就是这么神奇。”时云琛往上托了托小箱子开始询问道:“陛下宫中可否有重伤之人?”   为了在蛮夷面前保持药物的神秘感,他故意没有直接说青霉素的治疗范围,而是跟明帝提前串好了词。   下一秒,明帝就很自然的接上话:“有!只是他们病症严重,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你那个药真的可行吗?”   时云琛抬眼望向明帝,语气认真道:“这药效果如何,陛下一试便知。”   “好!如果这药真如你所说一般这么神奇,朕的赏赐绝对会少不了你的!”明帝抚掌承诺。   “小德子,你去找人把太医院的那几个重病人都抬过来。”   “喳。”宦官应声退下去太医院寻人。   大殿内因为这药的事情,所有人也没了观赏剑舞的心情,而是带着探究与好奇望向时云琛。   这小哥儿真是嚣张,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人,他那个小箱子里的东西就能救得了?   别是过来故意捣乱的?   没有人相信时云琛刚才说的话,众人都在看戏,只有旁边的老首辅和吴掌院目光担心的看向场中的小少爷。   他们虽然不清楚是什么药物,但看到他跟陆修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或许这药真的可以?   毕竟陆修远同样也是裴神医的徒弟!   大殿内的时间自宦官出去后流速就开始变得缓慢,众人都深深体会了一把度秒如年的感觉。   终于,一炷香的时间后 ,在所有人千呼万盼的期待中,宦官领着几个护卫抬着重伤之人来到了大殿内。   “陛下,太医院所有重伤的人都带过来了。”   这次带过来的人里除了宫中不小心感染风寒的宫人,还有不少是战场以及训练场受伤的人。   边境医疗条件差,病人情况危急,那些在战场上受伤的伤员临终前愿望自然是魂归故土,所以大军班师回朝的时候这些人也都带上了。   只是边境路途遥远,很多人没有坚持走到京城,几百个伤员也只有寥寥十数人成功见到明帝的面。   明帝知晓这边的情况后,在他们回来当天就拿出了青霉素,最后在士兵们知情同意的情况下,分开少量注入青霉素把命暂时吊住。   明帝想过什么时候告诉世人这个青霉素的消息最合适,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在那些蛮夷面前宣布最有震慑力。   如果阅兵是用武力碾压这帮野蛮人,那青霉素的出现就是对他们的致命打击。   本就惧怕庆国武力的蛮夷,在知道“不死士兵”的存在后,肯定吓的再也不敢来招惹他们庆国。   病人们被一字排开,宴会上所有人都能一览无遗。   除了宫人只是单纯风寒没有外伤以外,剩下的十几个病人都是边境的士兵,对方身上缠着绷带,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感染引起的高热而变的一片火热。   众人打量了一圈,发现这些人都是昏迷状态,看着病情的确很重,就连蛮夷都觉得地上躺的这些人命不久矣,能活下来的可能性非常低。   正当人打算看一下时云琛怎么救人时,外面宦官进来说太医院御医求见。   明帝同意后,殿外很快就跌跌撞撞跑进来两个御医。   “陛下!陛下!这些护卫把我这边的重病人不知道抬哪去……嗯?!”对方看到了地上的一排昏迷的病人。   “病人怎么会在这里躺着……”   “接下来要实验一下神药效果,御医你们在旁边看着便可。”明帝挥退那两名御医,不让人靠的太近。   “神药?”两名御医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能明白什么意思。   旁边不嫌事大的人给两人小声解惑:“就是陆大人家的小郎君,刚大言不惭的说小箱子里的神药能救治这些病人……”   这怎么可能?!两名御医听了这话都觉得十分匪夷所思!这些人病的有多严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不过是勉强吊着一条命而已!怎么可能会被所谓神药轻轻松松就治好!   只是那两人看着明帝一副迫不及待想看后续效果的样子,他们也不敢去冒险去费力不讨好的拆穿时云琛的骗局。   现场准备工作一切就位后,作为助手的南星掏出剪刀,帮地上病人在三角肌附近的衣袖上减掉一个口子。   时云琛自小箱子中拿出一瓶特质的消毒酒,用棉签蘸取适量液体在暴露部位涂抹消毒,消毒三遍过后,右手再度伸到小箱子另一侧拿出被消毒棉布紧紧包裹住的针筒。   对方神情专注,动作干净利索的直接将锐利的针尖扎到士兵们的胳膊上。   这一动作,看的旁边围观众人眉心一跳。   下一秒,时云琛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拇指轻轻推动针筒的活塞,把里面的青霉素注射到了士兵体内。   远处的众人就这么愣神的看着时云琛把一管子不明物品打进了人的身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将视线移到一旁的明帝身上,只是对方脸上他们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第一个病人注射完,时云琛直接用刚才的消毒酒洗了洗手,然后继续开始对下一个人做治疗。   这次为了效果明显,他直接用了实验过后得出的青霉素最大剂量,想必一两个时辰就能见效!   所有人全部治疗完,时云琛拎着空箱子向明帝复命。   “陛下,只需等待两个时辰,差不多就能看到效果了。”   “好好好!”明帝连说了三声好。   “接下来就让我们尽情享受歌舞,然后等待神迹降临的那一刻吧!”   对方直接大手一挥,让表演舞剑的人下去,换上柔柔的歌舞来帮助众人打发时间。   虽然现在夜已深,但有神药的噱头在,所有人没了回家的念头,都想等两个时辰后见证一下神药效果。   尤其是蛮夷人,今日明帝的表现就够他们惊慌的了,现在如果这个神药是真的!那后果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   不过即使有歌舞助兴,可在场这些人也没有欣赏的心思了,大家在饮酒之余,时不时就将视线瞥到躺在下方的那十几个病人身上。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上方的明帝内心愉悦,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二更天,此时距离注射药物刚刚过去一个时辰,地上原本昏睡的一个士兵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   对方乃边境一员小将,战场受伤感染在回京路上就陷入了昏迷,此后意识一直昏昏沉沉的,故而现在睁眼看到面前筹光交错的一幕久久回不过神。   京城跟他熟悉的武官见他竟然是第一个醒来的,顿时惊喜的凑上前打了招呼:“岑小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岑小将眨眨眼,一脸疑惑:“嗯?小武?你怎么也在这边,难道你也死了?”   “我呸!你才死了!”对方一听这话连忙晦气的唾了一口:“快睁开眼看看这里是在哪里!”   “这里难道不是阴曹地府?我不是死了吗?”岑小将一脸困惑的将视线转到周围其他人身上。   等他看到了京城那些熟悉的大臣,以及明帝,甚至在场所有人都在观察着自己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我竟然没死?!”   岑小将一脸惊奇,他在回京路上意识就已经很不清醒了,还以为这次必死无疑,谁曾想竟然活过来了?!   除了他,周围大臣以及蛮夷也极度震惊!   这士兵的伤情严重程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没想到在注射了那个神秘药品后,对方竟然醒过来了!   难道这真的是神药?!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全都热烈的集中到了时云琛身上,这个药如果是真的话,那以后……   还不待那些人脑补完,地上躺着的病人中又有人逐渐转醒,大臣中有认识此人的都凑上去询问病人现在什么感觉。   那些人都是起先意识恍惚,等意识到自己得救了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检查一下自己身体。   有序的呼吸,强劲有力的心跳,哪一个都充分证明了活着的事实!   “我现在感觉除了头稍微有点痛以外,身上很好,有力气多了!”那人回过神来后连忙向周围人诉说自己的身体感受。   听了病人这话,时云琛安慰道:“你头痛是因为躺着睡太久了,等活动一番便能缓解很多。”   “多谢这…”对方仔细打量了一眼,认出了救他之人的身份:“多谢时小郎君!”   时云琛对他微微颔首,然后重新站回了自己原来位置。   这些醒来的人不知道自己被什么药物所救,但周围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必死之人都能在鬼门关拉回来!这神药当真有效!   随着继续的等待,地上的人大部分也逐渐陆续转醒,两个时辰过后,之前带过来的十几个病人竟然真的全都醒了过来!   看着他们能跟正常人一样说话走路,朝中大臣们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这种能起死回生的神药,在他们印象中是虚幻缥缈不存在的!可今天这时云琛不但说药存在,还直接证明了药效,这让他们如何不欣喜若狂!   人的生命何等脆弱!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轻易夺去一条性命,可那眼看没救的宫人在被打入了神药后很快就恢复了!这相当于以后人们再也不怕风寒了!   边境将士们死亡率一直这么高,很多并不是直接死在战场上,而是有不少人死在了战争结束后的伤口感染!   那些大臣虽然不知道这神药是否什么疾病都能治疗,但仅凭这两点就绝对值得被人捧上神坛!   这就是神药!   现场氛围一片欢快激动,众大臣们都开始在内心打腹稿一会要怎么对着明帝吹捧才能更得圣心。   而角落的另一侧,与这些心情激动的大臣们不一样,那些蛮夷的内心几乎要蒙上了阴影!   他们这些青壮年本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缺什么就抢什么,崇尚武力,更馋庆国这块大肥肉。   之前那么多年一直搞游击骚扰抢东西从未遇到过什么挫折,就算碰到时家军,他们不能出边境,自己抢了就跑也拿他们没办法。   可这一切自从新帝登基后就变了,之前龟缩在龙门关的士兵们直接一雪前耻打到了他们老巢。   本以为没多大杀伤力时家军想不到竟然这么厉害!他们只能被迫投降,可首领们总觉得对方这是属于偷袭,如果能在秋季这时候出兵,谁胜谁败还说不准!   是以他们一直不服气,这次来京投降也算是摸一下庆国的真实实力,如果不好惹,回去就乖乖换个地盘,如果是外厉内荏,那他们回去可以随时撕毁契约重新宣战!   只是之前的阅兵让他们被庆国的兵力震撼,加之明帝个人原因,让他们觉得有这么个皇帝在,他们估计没希望能咬下庆国一块肥肉了,所以干脆直接放弃。   可现在庆国又出现了劳什子的神药!   本来边境军队就已经够难以对付了!双方交战死伤比例一直不平等!他们本来就耗不起,结果现在出现神药那打起仗来岂不是更无敌?!   雄狮族想到自己部落如果要跟这种拥有“不死士兵”的边境军打,那自己肯定要被灭族!   两位首领内心波涛汹涌,甚至想现在立刻马上的就回到他们的草原,以后在也不来庆国了!   天狼族首领内心跟雄狮首领想的一样,两人达成共识后瞥了旁边的慕容宴一眼。   对方脸上的惊讶也不少,只是不清楚这慕容宴下一步会怎么做,是跟他们一起回草原深处,还是以后就真的就一直依附庆国。   慕容宴当然惊讶,这种神药现世,谁能不震惊,只是跟那两个部落不同,他们勾埭族早就跟边境百姓的生活缠绕在了一起,过惯了畜牧生活的部落子民估计也不想再回到之前颠沛流离的生活。   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他们选择还是继续像之前那样在边境生活,族里青壮力在草原上养牛羊马卖给边境的士兵与百姓,双方互相依附生活。   上方的明帝等下面的人消化了神药这个事情后,站起身振臂一呼。   “天降神药!天佑我庆国!”   底下的大臣们顿时满脸激动的跪下行礼,跟着明帝一起喊着口号:“天降神药!天佑我庆国!”   这是天赐!是天神的恩赐!他们庆国经过之前那么多年的屈辱与辛酸,现在不但武力值一雪前耻,将蛮夷们打到老巢,甚至还出现了这种能救人命的神药!   果然明帝才是他们庆国的天命之子!   大臣们此时纷纷用那种死心塌地以及恨不得把命都献给他们陛下的眼神望着最上方之人,眼神中俨然将明帝当做神明来崇拜了。   明帝重新坐回位子,抬眼望了一眼大殿内的所有人,轻易的就将下面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看着大臣们激动、蛮夷们恐惧的这一幕,这让他内心十分愉悦。   他庆国早就不是之前的庆国!并且以后还会越来越好!想到此,明帝内心不禁浮上一种预感,他脚底下的这个国家即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内外安稳了!接下来就要开始搞建设谋发展了!(顺便小声说一句,安排好建设本文就要完结了~感谢一路追过来的宝~) 第209章   如果你手无缚鸡之力, 怀揣着好东西就犹如稚童带千金招摇过市,人人都想抢你的东西。   如果你实力与对方相当,同样也避免不了别人觊觎,对方会算计着什么时候能将你一网打尽。   可如果你的实力比对方强上数倍, 让人只能仰望, 那些人再也不敢肖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且对你卑躬屈膝奉献上忠心。   边境的蛮夷就如此,之前那么凶狠残暴,可现在呢,一个个缩在宴会阴影处,盼望着赶快结束, 就怕被揪出来被公开处刑。   明帝瞥了一眼就没有在意那些蛮夷, 而是对献上神药的时云琛进行封赏。   “时郎君今日献上这神药, 驱散病痛,让我庆国犹如得天助!这功劳实在太大!”   明帝想了想:“就封你久安君罢, 食邑千户!赐府邸一座, 方便你接下来广收门徒将神药的制作传承下去。”   听了这封赏,时云琛连忙谢恩。   朝中大臣们也挑不出错, 虽然他们时家一个千户久安君, 还有一个万户镇远侯,这听着有点过分,但每个人功劳都是前无所有的。   甚至不少人还觉得觉得研究出如此神药的时云琛,就这么简单封一个久安君是不是太小了?   封赏结束,宴会也到了尾声,明帝站在上位刚准备回去休息,两侧大臣还没来得及跟明帝说告辞,那雄狮族首领就憋不住先把人拦住了。   “陛下, 您看我们现在降书也献上了,欢迎宴也参加完了,是不是可以回草原了?”   雄狮族望着明帝,一脸迫不及待:“出门太久了,部落里肯定又乱起来了,我想赶紧回去收拾烂摊子。”   旁边天狼族首领也跟着过来附和:“是啊陛下,部落那群小崽子总是惹是生非,我们要赶紧回去收拾残局。”   对方甚至指天发誓道:“我们此次回草原,除了每年的岁贡,坚决不踏入庆国半步!”   看到他们这样,明帝能放人吗?   自然是不放!   “两位首领不是朕不让你们回去。”明帝摇头道:“而是最近官道上流寇猖狂,你们就这么回去朕不放心,还是等我们边境士兵们探完亲后让他们护送你们回去吧。”   官道上有流寇?!这话说出来会有人信吗?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些蛮夷知道明帝不放心他们这些人单独回草原,只能勉强答应等过段时间跟士兵们一起走,众蛮夷无奈,只能盼望着这寝食难安的日子赶紧结束。   八月底,宴会结束没几天,天赐神药的消息曝光,关于明帝是天命之子的消息直接席卷了京城以及其他各大省城。   听到这种神乎其神的消息,百姓们对明帝崇拜的五体投地,可以说明帝算是近百年来知名度和正面度被百姓们了解最清楚的一位皇帝。   民间关于这些事情的讨论度越高,对明帝也就越爱戴,万民归心,这个国家才会更稳定,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正飞速往京城方向赶去。   官道道路虽然平宽敞,但毕竟是泥土路,偶尔车轱辘压到一块小石头,车厢就是一阵剧烈颠簸。   即使速度已经这么快了,可车里的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还不满足,仍不停的催促着马车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   车厢内刚刚坐稳的石英听到许大夫让车夫继续加速的话,忍不住劝道:“师父,咱们到京城路途遥远,长途颠簸对身体不好,还是让车夫慢些吧。”   “慢?哪能慢啊!”许大夫神情急切的不得了:“自从知道神药的事情后,我就巴不得瞬间就飞到京城!”   听了这话石英笑了:“之前师兄让您去京城您不去,现在着急也没用啊,咱们离京城还要好几天的路程呢。”   “你一提这个我就来气!”许大夫激动的胡须都飞了起来:“二郎这臭小子之前卖关子不说!当时忙着坐诊就没搭理他,谁知道这神药竟然是真的!”   许大夫悔啊,没能第一时间见证到神药出世!一直能到神药效果在民间传出后他才知道这个消息。   “车夫麻烦你再快点!”车厢内等不及的许大夫再次探头对前面赶车的车夫吩咐道。   “不行,师父长时间这样颠簸您身体会吃不消的。”   石英说完也冲外面车夫嘱咐道:“您不用听我师父的,就按正常速度便可!”   听到石英这话,许大夫忍不住小声叨叨了一句:“这是又收了个逆徒啊,师父的话都敢不听了……”   石英一脸哭笑不得:“师父您忘了之前说的,人的五脏六腑都有固定位置,一直颠簸容易让这些移位,移位身体就会受损……”   “再说了,长时间颠簸,这些器官承受不住破裂,到时候后果才严重呢。”   许大夫干脆偏过头去,装没听到这话,只是神态不再像刚才那般着急,也没有继续催促车夫了。   -   九月初,随着天气的逐渐转凉,青霉素也开始变得不太好培育,陆修远跟明帝禀明了情况,就在对方御赐的府邸的后院开始盖起了大棚。   青霉素菌加入到培养皿中,集体放置到大棚内进行培育,同时还专门安排了看守大棚的人,定时去检查里面的温度不宜过高。   除了忙碌的陆修远,时云琛也没有闲着。   之前在药物未公布之前根本收不到人,等后面韵公主带头第一个入门做了大师姐后,才勉强有几个女子和哥儿过来找时云琛报名。   而现在,药物现世了,之前拒绝的人又抱着各种心思纷纷凑上来,不过时云琛已经不招了。   现在青霉素稀缺,价值千金,在这种招牌下凑过来的学徒心思纯净的可不多,既然底细不清,干脆一律全都不用,反正他们人手暂时也够用。   后面凑上去的人遭到拒绝,纷纷傻眼了,之前不是说人手不够,来人越多越好吗?现在怎么拒绝了?   可看着时云琛刚封的爵位,以及大师姐韵公主,那些被拒绝的人也不敢有意见。   他们敢有意见吗?这万一惹恼了久安君,对方背后的陆大人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过即使没有捣乱的人,夫夫两个因为青霉素的问题还是忙碌得很。   而另一边,得到消息的许大夫终于跟石英驾着马车来到京城,此时城内管关于神药的消息正传得沸沸扬扬。   许大夫掀开车帘,想不到十几年前离京,如今重回故地,看着京城百姓面貌一新的变化,不禁抚须感叹,这换了个皇帝果然就是不一样了。   两人没有直接去陆宅,而是将马车停在驿站,师徒两人徒步在城内逛了一圈。   前些日子的接连奔波,人都要坐废了,现在正好边走边感受一下京城都有哪些变化。   近距离观察了一番民生,百姓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是对明帝最好的肯定,看到此,许大夫也忍不住笑了,想不到当初人人惧怕的明王,竟然还是个明君。   两人在城内街上逛了一上午,终于在吃完饭的时候,许大夫这才带着石英去驿站牵了马车前往陆宅。   因为师徒两人当时出发匆忙,带的行李包裹也不多,马车一路行驶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马车,石英望着面前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大宅院,忍不住惊叹道:“想不到师兄在京城竟然住这么大的房子!”   许大夫虽然没说话,但那不停抚须的动作,还有嘴角漏出的笑容,无一不表示对方心情的愉悦。   他的确是没想到,当初在边境还是个小秀才的陆二郎,竟然三年不到就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他们这边在门口没站多久,就被守在外面的门房注意到了。   “两位这是?”   石英背着包裹上前询问道:“陆师兄是否在家?我是他师弟石英。”   一听陆师兄这个称呼,门房就什么都懂了。   “原来是老爷的师弟,那后面这位就是老爷的师父裴神医了?”   门房想到之前陆修远的叮嘱,现在连忙把人请进去:“老爷现在正巧在,两位跟我走吧。”   引着两人进了大门,门房冲里面值班的护卫说道:“老爷的师父师弟过来了,我带着他们去找老爷,麻烦你去把他们的马车牵到后院。”   陆修远他们现在住在第二进,门房带着人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还是时云琛拿杯子转头看到了。   “二郎!你快看谁来了?!”   陆修远听到这话,忙抬头往外看过去,正好看到许大夫背着药箱子走过来。   “师父!”他连忙起身出来迎接:“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过去迎接啊!”   “我们陆大人现在可是大忙人咯,这点小事为师哪好意思打扰你啊。”许大夫笑道。   时云琛也跟着来到门外,对着许大夫邀请到:“师父您快进里面坐,舟车劳顿还没吃饭吧?我让南星再添两副碗筷。”   “好好好。”   许大夫满脸笑意的走进室内,外面伺候的小厮打来清水净手,一家人坐在饭桌前边吃边聊了起来。   “师父之前给您寄信不是说要云游四海的?怎么现在又过来了?”陆修远问道。   “你小子还好意思提!”许大夫瞪了他一眼,一脸忿忿道:“消炎药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之前你信件里语焉不详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唬我呢,早知道我一个月前就过来了!”   看到许大夫这样,他连忙安抚道:“师父您消消气,当时也只是尝试,所以才不敢在信里打包票。”   “哼,这么重要的事,最后还是为师从别人嘴里听说的。”许大夫别扭的转过头去。   陆修远失笑:“这点是我不对,师父,这边后院也弄了大棚现在正在培育中,等会吃完饭我带师父过去转转?”   听到他这么说,许大夫才满意点头:“这是自然,为师这次过来就是想试一下这消炎药效果当真如同传闻一般这么神效。”   等吃过饭,一家人立刻转战营地到了培育青霉素的后院。   原本空荡的院子被一个四面不透风的大草棚占据,石英第一次看到这么大面积的大草棚,围着走了一圈后,忍不住叹息。   “这么大的庭院用来做草棚是不是有点可惜?”   这话可说到时云琛心坎里了:“我之前说康泰院的那些草棚就够了,二郎偏要在家里也弄一个,这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他拿御赐的院子盖草棚还不知道要怎么弹劾呢。”   闻言陆修远不在意的笑笑:“送都送了,我在后院做什么他们那些人也管不着,况且顶多就是丑了点,旁也没多大问题。”   说完,他掀开草帘子,请众人进去。   “这青霉菌娇气得很,为了防止康泰院那边霉菌意外失活,所以我这边才一直保持着霉菌的培育。”   “神药的名字不是叫消炎药吗?你口中的青霉菌又是什么?”许大夫问道。   因为这边都是自己人,陆修远干脆就道明实情。   “外面说的神药‘消炎药’其实就是在青霉菌里面提出来的可以杀灭对人体有害物质的一种霉菌。像我们生活中发霉的水果,馒头等等上面的青色霉菌,神药就是其中的青色霉菌的一种!”   一听这话,石英都惊了,想不到神药竟然一直在身边?!   “那发霉的食物其实能治百病?!”对方连忙追问道。   “不全对。”陆修远摇头:“并非所有的青霉都可以治病,腐烂水果上的大部分青霉其实都是有害霉菌,只有少量才是能治病的,而我之前做的就是将这些无害的分离出来进行培育。”   所以青霉好找,而对人体无害还能杀灭细菌的青霉菌难找。   许大夫看着面前一排排列序整齐的培养液,忍不住凑近观察起来,一盘盘不知道装了什么的浑浊液,上面淡淡的青色霉菌正在生长。   “想不到外面疯传的神药竟然是这小小青霉菌。”   陆修远也跟着走上前,取过一盘霉菌递给对方。   “之前我一直叫它青霉素,还是阿琛提醒的我,如果神药名字流传出去,肯定会有不少人联想到腐烂食物上面的青霉,到时候招来模仿导致别人性命不保那就糟了。”   许大夫点头称赞:“你郎君说的对,这名字如果传出去的确可能会让有心人打青霉的主意,这要是操作不当引发性命之危就不好了。”   “疾病如烈火焚身,消炎,取灭火之意,神药叫这个名字也不错。”   陆修远去角落搬了几个小马扎给面前几人递过去,“师父你来得正好,我接下来可能要忙别的事情,这边青霉菌可能要拜托你来照料了。”   嚯,一听这话,许大夫立马从小马扎上起身,作势要走。   “看来为师来得不是时候……”   “哎,别走啊师父。”陆修远连忙将人拦住:“师父您不也好奇这消炎药嘛,接下来的时间您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了。”   “你跟你家郎君两人一起不正好吗?怎么还用到我们了?”   提到这个,他就不得不把自己和阿琛忙的原因跟许大夫交代一番。   “青霉素制作不宜被外人知道,阿琛一直在康泰院培养人手,这段时间忙的没空闲……”   “至于我,我在改进青霉素的保存,尽量提高药物的有效期,所以也没多余的时间每天蹲守草棚控制温度……”   “有效期?”许大夫眉头一皱:“这药不能长时间存放吗?”   “没错,液体青霉素极易挥发,储存期间一个不备,药效基本就失活了。”   说完陆修远就把青霉素怎么伺候也说了一遍。   “不光储存不易,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培育也要费很多功夫,经过之前多次试验,它最适宜的温度为二十四度,也就是春秋夏人体穿长衫感觉正好的那种温度。”   一听到这描述,旁边的石英眉头也皱起来了。   “温度高了低了都会影响它的生长,其次对通气也有很大要求,盖草棚保持室温,同时还要通气不能密闭,不然也影响他生长。”   “还有,因为它只能生长在液体的表面,所以我们就用这种上面有遮挡的定制长盘来培育的。”   至于为什么要有遮挡,那是因为空气中也是有细菌存在,如果不进行防护,那么几天过后,培养皿上生长的可不单单是青霉菌了。   许大夫听的已经开始头大:“这青霉菌培养的确是费时费力,只是看在药效的份上,倒也值得。”   旁边的石英也跟着点头,或许厉害的神药限制也多。   讲解完怎么伺候青霉菌,陆修远又把玉米汁是最适合它们的培养液给说了一遍。   最后还是许大夫不耐的打断:“先不说这些了,二郎你说说这青霉怎么治病的原理吧?”   就像中医根除疾病的理论一样,想必青霉菌也有其独到之处。   听到对方这么问,陆修远托腮思考了片刻。   他肯定不能讲这青霉菌治病的作用其实是破坏细菌里的细胞壁,而人的细胞没有细胞壁,所以才做到对人无害而对细菌有害,从而产生药到病除的效果。   “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只是阴差阳错误打误撞了解到某些青霉可以治病,原理这些,或许等以后才能揭晓……”   没听到具体的治病理论,许大夫也没多失望,一种药物的出现,人们对其了解并不是立刻能全部知晓,这随着长年累月的使用才会渐渐完善对药物一样也会的了解。   “无妨,那这药物有无其他禁忌?”   陆修远又把青霉素过敏以及用多了会产生耐药性解释了一番。   听了这话,许大夫抚须道:“仅凭药物对抗疾病自然是越用效果越差,这时如果配上针灸,刺激人体自身对抗疾病,那抗药性的问题就能解决大半。”   打铁还需自身硬,光靠药物治疗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陆修远也点头赞同:“关于这方面,原本我打算等研究出能长久保存青霉素冻干粉,再进行处理。”   目前的青霉素全部是液体,不稳定,很容易挥发,想长久保存必须要做成后世的那种冻干粉。   液体变成固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烘干,可对青霉素来讲,你一烘烤药效基本就没用了,所以想成功变成固体又有药效,那就需要陆修远接下来的不断尝试了。   “那还不好说,你研究你的如何长久保存,为师来研究怎样解决它的耐药性不就得了。”   听到许大夫这么说,陆修远顿时喜笑颜开:“有师父出马,那小小问题还不手到擒来?!”   “好了,别拍马屁了,都是朝廷大官了还一点都不沉稳,丢不丢人?”许大夫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陆修远才不在意这些,自家人面前还不能轻松一点,那他这日子得过的多憋屈?   带着一众人参观完他的草棚,每人分配好任务,好不容易见面的师徒又继续各忙各的。   作者有话要说:   青霉素相关资料来自百度 第210章   九月底, 时将军就带着士兵们回边境了,送行的人群除了明帝以及众文武百官,京城的百姓们也都自发出来进行欢送。   除了这些去边境的大军,天狼、狮族和勾埭族他们部落也跟着回去, 经过这次战争, 想必边境以后应该会和平一段时间。   等这帮蛮夷离开后, 明帝也开始就这段时间所有人的表现开始论功行赏。   城内的百姓很好的体现了他们庆国上下一心的气势,在表现最突出的众人中挑选数人授予荣耀奖章,钱不多,但主要是明帝亲自颁发的,在这个年代完全可以当传家宝。   其中提出军训表演建议的陆修远, 也直接被明帝兑现之前的承诺升为正三品的礼部侍郎。   而前赵侍郎, 则直接用通敌罪处死刑, 午时斩首。   陆修远谢恩后,见明帝脸上突然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不由好奇道:“陛下, 如今外患已除,为何还是这副神情?”   明帝看了他一眼, 无奈的摇头:“二郎这次功劳最大, 朕是觉得这次封赏有点低,是不是再加点比较好?”   一听这话,陆修远连忙摆手拒绝:“不不,这段时间陛下给的封赏已经足够多,不需要在进行额外赏赐了。”   他这才做官两年,就已经成了正三品,这已经打破了他们庆国升官的规则,这要是再赏赐下去, 还真怕其他人不满过来找茬。   而且除了他自己,自己二舅哥还有阿琛都有封赏,真要是站在外面人角度来看,这时家对皇权好像都有点威胁了。   “你总是考虑太多?赏赐不是越多越好吗?”明帝拍了拍陆修远肩膀:“你我之间,又何须在意别人眼光。”   其实他对钱并没有太强烈的欲/望,够用就行,不谈颜如玉写话本赚的那些钱,光他做官后老皇帝以及明帝赏赐的那些就已经够他这小家庭用大半辈子的了。   “陛下,如果实在想花钱的话,那不如把赏赐的钱用到建设上。”   毕竟想要做明君,光靠之前的喊口号和营销也不行,要让百姓真正受惠,这样才会上下一条心。   “建设?做什么?”明帝不太明白这跟赏赐有什么关系。   陆修远直接把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的理论给明帝解释了一番,并且结合历史,给对方举例论证了一下民心究竟有多重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不为人民服务就会失去民心,就会失去江山。   经过他的一系列党的思想传播,明帝听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朕也曾想过改变一下现状,可阶级固化严重,改革就如同在那些贵族身上割肉,那些人又怎么会肯。”   一个处理不好,好不容易安稳的社稷又会再次动荡:“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税收,现在庆国不断在开垦荒地种植,耕地是越来越多,可每年收上来的税却越来越少,偷税漏税严重,朕却没有好办法处理……”   税收之所以越来越少,其实跟考取功名的举人进士和地方乡绅有关。   俗话说,穷秀才富举人,其中不止是因为举人可以做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考取举人后可以免税近千亩!   为何考上举人后就会有数不清的陌生乡绅上赶着给你送东西?还不是因为对方手里土地税收太多,给举人送些礼,把土地挂在举人名下便可逃税!   虽然除了这个,那些人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但挂土地赚钱,算是读书圈里很多默认的福利。   等明帝讲完这些读书人帮着地主乡绅偷税漏税后,还特意看了陆修远一眼。 ??明帝这是什么意思?他虽然不懂,但还是解释道:“陛下,我名下一共不到百亩地……”   他考上举人的消息传到老家时的确有不少人登门送礼,不过当时家里有张氏坐镇,对方觉得不能给儿子留下把柄,所以那些送礼的自然全都客气的请了出去。   看到他神情紧张,明帝笑了:“二郎你误会了,我刚才那眼神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真的吗?陆修远怎么感觉有点不信。   不过这个问题的确头疼:“之前的那些不太好吐出来,不过后面陛下可以改一下规则,等明年乡试结束,举人的免税从千亩降至百亩。”   “反正这免税也不是世袭,等之前那些举人死后,土地的税收自然会回来,就是时间有点长……”   明帝听了还是愁眉不展,对方知道这算是最稳健的一个办法,可要等几十年才见效,他有些等不及。   看这表情陆修远就知道对方不满意这个办法,干脆提建议道:“陛下何必只盯着这一篮子鸡蛋,其他地方还有鸭蛋鹅蛋,我们想办法把这些拿到手不也可以?”   “其他地方的鸭蛋鹅蛋?”明帝疑惑。   他干脆给对方分析道:“把庆国的钱比作一篮子鸡蛋,总量在百姓那边几乎不变,贵族那边多了,陛下这边就少了,可就算把一篮子鸡蛋都送给陛下,其实也并没有多少。”   “俗话说钱是赚出来的不是靠省出来的,不如打破思维,多想点赚钱的办法。”   “你又哪来的歪理。”明帝笑道:“国库基本都是靠税收,最近因为神药的缘故国库才不致于空虚,可要想让其充足,那估计是有点困难。”   “边境之前一直处于斗争中,现在蛮夷元气大伤,近几十年对方估计会很老实,陛下不如开辟官方商道,重建丝绸之路,组建皇商来交易赚钱。”   听了陆修远这提议,明帝明显很心动。庆国以前对商人很是放松,所以在边境没有起纷乱的时候那些商人都赚的盆满钵满。   可那毕竟都是商人赚的,他们国库光靠税收其实并没有多少钱,所以在听到皇家自己组建皇商赚钱的时候,明帝不可避免的狠狠心动了。   “等丝绸之路重启,陛下可派军队护送皇商安全,同时庇护其他商队,只是以后对其征收商税要再翻一倍。”   陆修远神色认真的给对方分析:“陛下不用担心那些商人不同意,走商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赚钱,只要能保护那些人安全,商税翻两倍也绝无怨言。”   有钱大家一起赚,再加上皇商的官方认证,在外收购货物绝对是大头,那些商队就跟在后面喝喝汤就行了。   “等陛下赚了钱,再威逼利诱从那些乡绅手里把土地进行回收,土地在国家手里陛下再组建皇庄雇佣人种地屯粮,以后万一有个大灾大难也可以稳定物价。”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只有吃饱饭民心才不会乱!   “以前钱都被商人赚了,如果陛下亲自组建皇商的话,那国库不愁了,陛下也可以有钱搞一搞基建了。”   听到不熟悉的词汇,明帝忍不住好奇问道:“基建?基建是什么意思?”   一说到这个,来自未来基建大国的陆修远就兴奋了。   “基建就是保障民生的基础建设,要想富先修路!只有道路通了,各个地方互通有无,钱和货物都流动起来,钱才会越赚越多,这个国家才会越来越有活力!”   明帝听了觉得很有道理,然后让他展开说说。   说之前,陆修远特意望了一眼外面天色,太阳已经日落西山,看来今天估计又要很晚才能回家了。   内心幻想了一下小少爷炸毛的样子,他开口讲到:“外患已经铲除,目前主要是庆国内部发展,微臣大概做了几个规划,陛下随意听听,看看是否可行……”   然后他就把自己之前想过的一年计划,三年计划,五年计划,以及十年计划说了出来。   “一年计划,也就是从年底开始到后年年底结束,陛下可以大兴基建,在各大省城府县全部都修上宽阔平坦的大道。”   “至于这钱从哪来,年后二月份就开始童试了,陛下不妨取消掉商人之子不得考科举的禁令,改成只要捐献一定数目的钱进行修路,获得善人卡,其后人之子便不受这个限制……”   这样一来地位低的商人也可考取功名改换门庭,穷苦百姓也能走出贫瘠村子,而明帝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重要基建搞好了。   “有这个诱惑,这些府县的商人肯定主动过来捐钱修路,而那些偏远乡村的,到时主道路建好,皇商队伍也差不多赚到钱了,陛下可以将剩下偏远地区的道路修建好就可以了。”   “只有道路通了,那些困在镇子村子里的人才能走出来,才能化作这个国家的劳动力推动整个庆国进步。”   听了陆修远这番计划,明帝内心砰砰直跳,这计划何止是妙,这简直是根据庆国量身定做的一般!太贴合庆国国情了!   明帝内心激动,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   “二郎!朕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上天赐予朕的肱骨大臣!庆国有你在,未来绝对无法想象!”   那肯定无法想象,陆修远接下来的三年计划、五年计划以及十年计划绝对打破并不断刷新世人认知!   “所以,二郎后面说的三年计划是什么?”明帝好奇心完全被挑了起来。   “朕已经迫不及待了。”   三年计划嘛,陆修远望着明帝那双充满探究与好奇的眼神,内心有点纠结。   想了一番后,最后干脆借口道:“陛下,三年计划有点远,微臣暂时没想到,等今晚回去好好构思一下,明日呈送给陛下。”   听了这话,明帝虽然有点失落,不过很理解的没有继续追问。   就凭刚才的一年计划就已经绝对证实了陆修远的长远眼光,稍后的三年计划自然也是慎重又慎,于是直接大手一挥让人回去赶紧思考。   得到了准许,他内心一轻,还以为今天又要加班到深夜。   “那微臣先告退。”   离开了皇宫,回到家中,陆修远立刻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他对后续发展早有计划,趁着有灵感的时候赶紧记下来,万一回家的时候跟阿琛说几句话就把重要内容遗漏了那就不妙了。   提笔蘸墨,陆修远就着之前在皇宫想到的安排写到了纸上。   等第一年计划施行完毕后,就算是偏乡僻壤的乡村也肯定会比之前的生活有所改进,届时再提出三年计划。   那会道路也通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消息也会变得灵通,接下来就可以发展多方面人才。   一直以来都是用科举考试来选拔人才,可延续千年的科举考试弊端也很多,他刚才之所以没有当着明帝的面直接将三年计划说出来,就是怕对方听了面上无光继而恼羞成怒。   站在现代的角度上回看历史,他们文化经过千年沉淀的确是非常有深度,可为什么会一直是农业大国而不是工业大国?   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儒家思想太深入人心,工人商人是社会的底层,不受重视,可以说家里只要有男孩的都会尽量送对方去读书考科举做官。   如果对方天赋一般,考不上科举做不了官,那如果是秀才或者举人,就会出来教书,而天赋更差一点的则是直接出来种地或者去当学徒。   可那些考不上科举的人就真的笨吗?其中肯定有不少人只是不擅长读书而已,对方智商并不差。   科举制度让全国上下所有人都读书,为皇帝筛选人才,江山也经过这一代代的洗脑而不断加固。   不读书就种地,这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的想法,所以他们古社会才会持续千年还是一个农业大国进不了工业革命。   陆修远现在做的三年规划,就是打破这个观念,让庆国人除了读书还能有其他出路!   而那个出路就是搞发明搞创作!   欧洲为什么会这么早进入工业革命?很大原因就是对方人少而劳动力不足,必须想办法找机器替代解决。   而庆国人多势众,很多问题可以凭借人海战术解决,或许这也是其中一个因素。   毕竟研制出火药后,不重点发展武器进攻,而是讲究以和为贵做成烟花来欣赏的和平国度。   不管怎么样,陆修远想试着打破这种思想,毕竟他来自后世,知道地球上也并不是只有庆国一个国家。   别看现在外患已除国家和平了,他们要居安思危,哪怕这不是他所熟悉的历史朝代,但同样为华夏子民,必须也要为后代做考虑。   有武器不用和没武器这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陆修远笔不停缀的接连写下自己的计划,告诉明帝全国百姓不应该除了读书就是种地,一定要重视其他发展,而对方也不需要特意培育,只要抛出赏金就有人源源不断踊跃尝试。   比方说他想制作更坚硬的钢铁,搞基建最重要的水泥,清晰明亮的水银镜子,亦或是方便出行的自行车……   他们完全可以提一个大概概念,然后在报纸以及告示上发布大量金钱悬赏,庆国这么多人,总会有能人成功研究出来!   抛开庆国不言,后世兔子的反向研究本领一直是无敌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1章   一口气把所有规划写完, 陆修远整个人也瘫在了椅子上。   继被迫加班后又接连不断写了这么多耗费脑力的计划,他整个人几乎要饿虚脱了。   缓了片刻,他捂着肚子去找阿琛吃饭,家里今天就他们两人, 许大夫和石英则是去吴府跟他师兄师弟叙旧了, 自己这段时间忙的飞起, 暂时没空凑这个热闹。   等吃过晚饭,累成狗的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上床休息了,因为体力的过度消耗,躺在被窝里两人难得纯洁的互相搂抱着睡觉。   一夜好眠,第二天陆修远再度恢复之前的生龙活虎, 并且将自己做的几个规划在上过早朝后又单独呈送给了明帝。   对方逐字逐句的认真看完后, 沉默了片刻。   就在陆修远以为明帝或许可能不会答应的时候, 对方突然笑了。   这笑容看的他莫名其妙的,有点摸不清楚明帝是什么意思。   “二郎, 你的想法朕知道了。”对方合上奏折, 重新坐回龙椅上。   “三年规划不错,只是那五年规划可能有点不好实现。”   知道明帝支持他的想法后, 陆修远松口气, 还以为对方会觉得这些破坏巩固政权。   他的计划是一年修路打基础,三年给全国的百姓另谋一条出路,让世人的心活跃起来,不止是读书和埋头种地,而是还可以搞研究法明和创造。   而对方说的不好实现的五年计划,则是因为他提出了在有了基础和实力后,进而开放海禁,内外进行流通, 毕竟光靠丝绸之路,那肯定没有在海上运输赚的多,效率来的高。   “陛下,以前海禁主要是因为北方的蛮夷虎视眈眈,庆国重心在防御蛮夷上,而无力阻碍海上的倭寇侵扰。”陆修远话音一变:   “可现在不一样了,北方外患被平定,庆国有足够精力来处置这些倭寇。”   海上通商这可是比丝绸之路还要赚的一块大肥肉,完全没必要因为一些倭寇而放弃掉,不然多可惜。   明帝也知道陆修远的想法,只是:“海上的问题不仅仅是倭寇,在海禁之前除了这些惹人厌的倭寇,还有庆国不少奸人联合倭寇一起窃我庆国利益,如果开海禁,那口岸的管理问题还是个麻烦事。”   “二郎,如果你查阅过卷宗,那你应该能知晓在海禁之前,沿海的知府殉职率非常高,几乎三四年就一位……”   听了明帝这话,陆修远内心一惊,他想过海禁应该不仅仅是禁倭寇,可没想到这知府的死亡率竟然这么高!   这可是朝廷四品大官啊!   他不禁有个猜想,或许知府的死亡率之所以这么高,那是因为这些人并没有跟当地人同流合污,所以才被人直接灭口。   “总之,这个五年规划还是要慎重才是……”明帝直接拍板,暂时个搁浅了五年计划。   看到对方这么不乐观的表情,陆修远开解道:“陛下,或许等施行了这些规划,几年后庆国就变了模样,到时那些倭寇以及与倭寇同流合污之人恐怕都将不在话下。”   许是他的乐观感染了明帝,对方笑笑:“二郎说得对,庆国肯定会越来越好,谁也说不准五年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别说五年,他这才继位一年,庆国跟老皇帝在位时比就已经显现出了天差地别,按现在这情况,谁又能说得准五年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陛下,您要是不放心,等开海禁时将臣外放,微臣愿替陛下分忧。”   陆修远准备再喂对方一颗安心丸,谁料他刚说出这话,就遭到了明帝严重反对。   “不可以!”   明帝神情严肃:“就算开海禁,朕肯定会派擅长此类的官员前去治理,二郎乃朝中定海神针,接下来的规划还要推展,全靠你在这边把握总局,如果把你外放了,朝中又有谁能胜任这个任务?”   没想到遭到了反对,他内心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微臣既然做了官,那自然要到最危险的地方,替陛下解决最头疼的难题。”   听到他的认真保证,明帝失笑:“二郎多虑了,看来你这是对自己定位还是不够准确。”   对方伸手亲切的揽住他肩膀:“你这要是朕的一员威猛大将,说这话没准就让你去负责海禁这块任务了,可你是朕的谋士啊,谁说出主意的人就必须要冲在最前线?”   “还最危险的地方,你这想法可真大胆,沿海知乎折损率这么高,你不怕有什么意外朕还怕呢!”明帝勾了勾他脖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到时谁赔朕的二郎?”   两人距离太近,陆修远有些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脖子。   好像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明帝干脆松开了手。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历史上众谋士不都是动动嘴皮子便可?这朝中谁要是敢让你必须身体力行,朕就先派那人替你探探路,我看到时谁还敢提这话。”   看来估计明帝是不会放自己外放了,他只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朕养这么多人可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有事情时自然要让他们顶上,二郎也不必把什么活都揽自己身上,不然劳碌过度以后让朕找谁来拿主意?”   对方又不放心的劝了一句。   陆修远无奈的笑道:“好好好,陛下放心,微臣知道了。”   “这才对嘛,让那些人上,二郎就负责坐镇中央,给底下人指明方向便可。”   没想到明帝对自己这么放心,还将庆国这个庞大机器运转的前进方向放心托付给自己,陆修远感动之余也觉得以后的路任重道远。   不过他有信心,只要对方放手让自己来干,绝对能让庆国变得越来越强大。   -   经过今天的这次谈话,陆修远跟明帝先安排了一年计划,现在十月份,离童子试还有四个月,时间来得及。   等忙完这些事情,他这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了陆宅。   今天下班时间早,回到家中太阳也才刚刚落到西山,刚走进大门还没进内院,陆修远就正好听到时云琛正在跟许大夫两人探讨无菌操作的细节。   “二郎说过!洗过手后双手要摆放在胸前,上不过肩,高不过肩,低不过腰,两侧不过腋中线,师父你刚才伸手去拿右边东西,已经造成了污染!”   “怎么可能!我这左右都是刚换的干净衣服,伸手就那么一下,更何况什么也没触碰到,又怎么可能会造成污染!”   两人谁都不服气谁,在一旁争论了起来,而站在两侧的南星和石英,都是苦着一张脸想劝又不敢劝的表情。   陆修远走近两步,看到眼前热热闹闹的这一幕,让他不由想起了三人初见的那副画面。   当时自己一穷二白背着野山参来到平安堂,刚进门也是正好碰到时云琛跟许大夫两个人在争吵。   只是没想到几年不见,当初的画面还能重现,并且三人关系还紧密连在一起,想到这陆修远忍不住笑了。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看着面前亲人们的相处,陆修远想到了还在老家的张氏,现在京城已经安定下来,或许是时候接她们来京城享福了。   只是他这边还没想完,时云琛就眼尖的瞅到了他的身影。   “二郎你快过来评评理,顺便给师父他老人家科普一下无菌操作要点。”   听到时云琛这话,许大夫不干了,连忙也冲陆修远招手。   “二郎!你过来说说看我俩到底谁对?!”   这……   刚才还看着温暖的画面,怎么一下子变得水深火热起来?!陆修远站在门外的脚甚至有点犹豫,他可以等会再回家吗?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逃避,就被性急的小少爷架着胳膊拉进了院子。   “回家了不进家,还傻愣在门口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2章   回到家后, 给两人再度科普了一下无菌知识,一家人这才坐到饭桌前吃饭。   这些日子不光陆修远忙,时云琛和许大夫都没清闲到哪去。   随着消炎药的大量曝光,他们这些培育青霉菌的任务也大大加重, 现在康泰院所有能放置培养皿的地方, 全都不留空隙的全部安排上。   只是天气逐渐变冷, 霉菌也越来越不好培育,大草棚留空隙温度又会太冷,不适合霉菌生长,可不留空隙虽然温度上去了,但里面空气却又不够霉菌用的了。   最后无奈只能在草棚外再度搭建了一座大棚来遮风挡雨, 保持温度, 这样里面的温度就如同之前九月天气一般, 培育青霉菌也稍微轻松一点。   不过他们刚解决了冬季培育青霉菌这个难题,就发现外面市面上关于青霉素不能垄断在哥儿手里的话题也讨论的愈来愈热, 甚至有越闹越大的趋势。   时近冬月, 京城的天气也越来越冷,而因为风寒病倒的人也在不断增加。   往年这些人就凭着大夫开点药, 能不能熬过去全看天命, 现如今有了神药,那些家里不差钱的人自然是想买神药来治疗。   可神药不是他们想买就能买到的,需要预约以及专人上门检测病情,核实完情况才会选择性的注射药物。   那些排不上号买药的人,觉得这种被捧在神坛上的药物不应该由哥儿来处理,这要是换他们男子,早就将药方全都公之于众,造福全天下所有百姓了, 哪像哥儿,整天抠抠搜搜的将药物藏个严实,自私!   紧接着没多久,颜如玉的报纸铺里就收到了很多类似投稿:禁止哥儿将神药垄断,必须免费将药方贡献出来,造福全天下百姓。   让时云琛想不到的是,像这种投稿竟然还很多!   他只是两天没去颜如玉巡查而已,想不到接收投稿的地方快要被这些稿件淹没。   大概拆封了几个投稿内容看了下,几乎全是神药供应不足,让久安君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赶紧交出药方,扩大生产。   小少爷不禁冷笑,说得这么义正言辞,还不是觉得药方在哥儿手里可惜了,想要夺走?   这如果要是陆修远宣布那些人敢这么抢?   或许也真敢,毕竟这世上从来就不缺道德绑架之人,到时候给二郎戴个高帽,让他不交药方就下不来台,这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面前这堆令人不爽的稿件,时云琛直接喊南星过来把这些东西全都丢掉。   真是笑话,来颜如玉投稿内涵颜如玉的老板,那些人觉得他会把这些东西印到报纸上?   于是,这些稿件就如石沉大海般没了消息。   而那些久久等不到报纸刊登的人,对这次被捂嘴的经历表示十分愤怒。   “又来了又来了!”一个满身横肉的肌肉男站在告示牌那边一脸愤慨:“颜如玉又开始堵我们民众的嘴巴了!每次都是这样!”   底下人脸上表情各异,有毫不知情过来看热闹的,也有跟肌肉男同样满脸愤怒的,还有看透一切坐等最后结果的。   等到告示牌面前的人越聚越多,肌肉男也开始了对颜如玉的控诉。   “人人都有发言的权利,这是颜如玉老板说的,可现如今事实确是我们投去的稿件直接被无视!我们民众发声被堵嘴!去哪谈权利?!”   那人话音落地,底下人情不自禁小声吐槽了一句:“你去人家老板家里写稿子骂人家老板,还想让老板把这稿子刊登出去让世人跟着你一起骂,这要是能发出去才有鬼好嘛。”   “谁?谁搁底下说话的?”那肌肉男听了这话有点恼羞成怒:“敢不敢站出来当面对峙?”   底下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人接这人的话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怼了一句,肌肉男难免觉得面上无光,然后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我站在这里是为了谁?是为了我自己吗?”他环视了一圈底下人的表情。   “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大家?让那些哥儿把药方交出来,造福的是我们大众!又不仅仅是我一人!”   “哥儿体质特殊,在各方面都不如男子,神药产量如此低下,肯定也跟这个有关!”   肌肉男说的一脸可惜:“这要是换成我们男子,早就能生产出足量的神药够我们百姓用的了!”   听了这话,底下有很多人都赞同的点头道:“没错,不是我们看不起他们,是长久以来哥儿就没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这不就是他们办事能力不强的最好证明?”   呵呵,听了这话,人群中的石英忍不住想吐槽。   哥儿自古以来就受打压与不重视,这要是能有领头羊出来,哥儿地位哪至于像现在这样?   眼前这肌肉男说话太过恶心,他一个正常男子都快听不下去了。   “我站在这里也不是为了闹事,我只是想让颜如玉给个交代而已。”   那肌肉男说的一脸义正言辞:“前段时间陛下颁布圣旨说哥儿与女子均可以考取功名做官,这消息一出,闹的沸沸扬扬,颜如玉以及其他报社直接堵口不让民众讨论,打算冷处理。”   “没错!他们得逞了!经过这一个多月各种事情的发生,大众对这事态度已经开始转变了!颜如玉知道大家耗不起,直接就拖着,这是多么阴险的冷处理啊!”   听到这话,底下人想起了前段时间的圣旨,当时听路人议论哥儿做官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大家纷纷叫着反对,有些人当时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反对,但还是随大流的不断发声。   什么哥儿如果做了官,那庆国要完啊等等言论……   可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他再次听到这种消息,内心却没有了第一次的激动,只是麻木。   哥儿做不做官跟我有什么关系?   即便现在被肌肉男点出这件事情,底下还是有不少人神情平静,一脸无动于衷。   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被煽动起来情绪,肌肉男指着这些人,对着那些情绪激动的人说道:“你看!温水煮青蛙!他们这些人就是被煮的青蛙!”   那语气,妥妥的恨铁不成钢!   “现在神药事件一出,那颜如玉还想像之前一样堵嘴,我们能同意吗?!凭什么不让我们讨论?”肌肉男继续对着底下人洗脑。   “每个人未来都可能会生病!这可是神药啊!跟我们每个人生活都息息相关!这时候如果再不站出来反对,以后就真的板上钉钉了!”   “那你说要怎么做?”底下人问道肌肉男。   “那当然是去颜如玉把这事闹大!引起重视才行!”对方想都不想的便答道。   “那些哥儿还想做官?现在没做官神药就已经被垄断在他们手里,这要是做了官那还了得?!”   话音落地,人群中顿时有人高呼:“没错!那些哥儿不是想拥有做官资格吗?可以!但必须把神药也交出来才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台上的肌肉男伸手想让底下的人闭嘴。   他的意思明明就就是哥儿不能做官还有神药也必须交出来!可底下这猪脑子怎么想的?   只是这会众人气氛调动起来了,都跟着刚才那人的话后面高呼:“想要我们不反对他们考功名?可以!那就在神药上面一视同仁!”   “没错!要一视同仁!一视同仁!”   台上的肌肉男大声想阻止底下人,口号错了!   可这会嘈杂的很,他一人声音就算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群体。   见状,肌肉男都快气炸了,只能动作夸张的更大声道:“错了!口号错了!应该是把神药交出来!!”   底下人虽然听不清肌肉男在说什么,但看到对方神情这么激动,他们也跟着燃起来了!   于是更大声的喊到:“必须要一视同仁!一视同仁!”   看到台下人这反应,肌肉男只觉得额头被气的突突直跳!同时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这群人怎么就这么蠢?!   “你!你们!……”肌肉男气的想臭骂两句,可话还没说完,就感到眼前一黑!当场晕厥过去!   底下人一看领头人晕倒了,顿时乱的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而不远处的二层小茶楼内,南星趴在窗台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笑得不停锤自己大腿!   这肌肉男估计要被气死了吧?果然他家姑爷一出马这效果就不得了!   想必过不了多久,再来几次水军,这两件事情也就都能解决了。   南星笑嘻嘻的看了一会热闹后,就赶紧付了茶费起身离开,他现在要忙着去给刚才人群中的水军打赏,等给那些人结完账还要回家给姑爷复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3章   果然请了水军之后就不一样,之前还闹的沸沸扬扬的神药事件,现在突然转了个弯,拐到了别的   方向。   背后捣乱起哄者,想趁机夺取药方的人看到现在的情况一时间都呆住了。   只是那些人不可能会明白,他们去找人煽动民众情绪,而陆修远他们也会找人客串一下水军。   于是原本一边倒的发展,现在变成了只要在神药上别再差别对待,那么哥儿他们可以考取功名。   闹事的主谋虽然对眼下的状况不甚满意,可只要神药能让他们男人插上手,做官就做官吧,捏着鼻   子认了,反正将来被挤的也不会是他。   于是等闹事的人和水军的议论将事情推到最顶峰时,明帝终于出面主持公道将此事拍板定下来。   时云琛那个康泰院的院长换官府派的人来接手,以后哥儿跟女子都可以读书通过科举来考取功   名。   这消息-出,虽然外面的闹事的众人情绪被平复但时云琛他们也并没有闲着。   因为官府新派来的院长就是以前的许大夫,现在的裴无忧裴院长。   裴大夫回京后,神医身份恢复,明帝派对方来领导康泰院也是在情理之中,所以外面的那些人收到   消息也没有反对的情绪。   除了极个别知道他们这些关系的:裴神医的徒弟是陆修远,陆修远的郎君是时云琛,这次换院长   其实就是左手倒换右手罢了!   但那些人既然能知道这里面弯弯绕绕,那生活肯定有接触,有这层关系在,那些人也不敢轻易将   这些信息捅出去,不然一抓一个准。   至此,神药问题和哥儿能否读书考科举这事正式落幕,时云琛也终于得空来专心搞自己的话本和   报纸了。   前段时间身兼双职是真的累,那些人什么都不会,小少爷怕操作不当影响了青霉素效果,几乎都   是一个个手把手教学以及观察指导。   现在手头上的工作托付给了裴神医,对方可算有清闲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会了。   只是小少爷这边轻松了,陆修远那边事情却又多了起来。   原本他以为自己写完这些多年规划后便能轻松一点,谁料这边刚休息还没两天,就被明帝连夜紧   急传唤到皇言。   “陛下,这么晚了唤微臣紧急入宫,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陆修远冲着上位之人行礼道。   明帝原本在闭目养神,现在听到这话,睁眼伸手敲了敲面前的御案。   “朕吸取先帝时期的教训,准备要立储君了,今夜唤你过来是想让你起草昭告。”   陆修远-听这话,原本还稍微有点走神的注意力瞬间被收了回来。   立储君?!   明帝这是打算要立太子了? !   这好像有点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之前老皇帝在任期间,太子之位一直空在那里,大皇子二皇   子每天争的翻天倒地,最后谁也没落到好处。   现在明帝吸取当时的教训,连夜立太子也说得过去。   ”这是微臣的荣幸!”陆修远冲对方恭敬行礼,然后来到自己常用的小书桌旁。   抬眼望去,桌子上的笔墨纸砚都准备好,看来就差他人了。   环视一圈,看到现在宫殿里就他们两人,他干脆直接道:“不知陛 下是有意哪位皇子?” ”就大皇子清曜了。”明帝笑笑:“反正也是他们自己选....   自己选的? ! 陆修远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想不到明帝这确定太子的方式还真是独具一格。 ”朕也没办法,现在就这两个儿子,朕又不想像先帝那样,看着亲兄弟以及父子反目成仇,那还   不如一开始就给他们定位好各自的职责。”   明帝说完干脆站起身走下台阶。   “小皇子性格太跳脱,下午朕刚提出来就嚷嚷着不做,自己要做个潇洒.....   说到这,对方忍不住笑了: ”这性格也不知道随了谁 ,真是拿他没办法。   不是你就是皇后呗,这还用想?   不过小皇子今年也就才八岁,性格不稳定很正常,这次的太子人选也他之前想的差不多,于是就   提笔开始往纸上面书写。   这会明帝也来到陆修远身后,视线微微下扫,打量着他的措辞。   “嗯,二郎,你写完后顺便给小皇子也起草一个吧.... 。 ”   明帝想了想,庆国哪个地方最适合做封地,想了几息后便道:“大皇子沉稳 ,朕本来也看好他   不过小的那位也不会亏待,不如就在江南给他-块封地,待他成年后做镇南王,以后好好辅佐他的皇   兄。”   一口气写完立储君的诏书,陆修远这才来得及细想明帝刚才话里的意思。   竟然把小皇子的封地选在了江..这跟那些封王封到荒山野岭去的皇帝一对比, 简直不要太   好。   看来明帝还是真心喜欢自己这两个孩子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份昭告写完,他收笔后捻了捻微微僵硬的手指,见明帝还没有让他退下,内心猜测对方肯定还   会有事。   果然不错,等明帝检查了一-遍诏书后,便冲着陆修远提醒道:“二 郎之前讲的课朕听了很喜欢,   等明日早朝上立完太子后,就封你为太子太傅,以后入驻东宫,继续为太字讲....   就知道有事情在等着他,只是他毕竟还很年轻,像这种事情还是要推辞一下。   “陛下,微臣阅历尚浅,如果做太子太傅的话可能还不太够....   “谁说你不够格了?”明帝眉毛- -挑: “二郎的能力朕都看在眼里,你不必妄自菲薄。   接下来两人又互相商业互吹了- -波,这事才确定下来。   只不过在陆修远临走时,明帝又提了一个要求。   “二郎,给太子授课的时候朕希望让小皇子也在旁边听听跟着学习。   “这是自然。”他没什么意见,毕竟自己只是个讲课的,反正带一个也是讲 ,带两个也是一样,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于是,等第二天上过早朝,陆修远就正式喜提太子老师这个职位,并且在每天上过早朝后就要上   午去给太子殿下讲课。   因为之前有过一段时间的讲课经验,他对两位皇子也算熟悉,所以在现在正式上课的时候三人都   不怎么拘束。   陆修远内心合理怀疑明帝之前让他讲课是预备今天这种情况的!   不过毕竟这次大皇子身份不一样,既然身为太子,那就要承担起责任,他第一课就是准备跟对方   不讲四书五经,只是单纯谈心劝学。   只是劝学自古至今-直有,“黑发不知勤学早 ,白首方知读书迟”类似这种劝学诗句数不胜数,   可总有人听不进去。   虽然太子看着不像是这样不好学的孩子,不过也要给对方加深一下印象。   于是陆修远的进门后跟太子第一句话便是。   “太子殿下,臣想问一下你在被封为太子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嗯?什么感觉?   讲桌对面的两张相似的脸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又集体愣住。   好奇怪的问题,这个陆大人为什么会问这个?   不过太子知道陆修远不是那种无聊说笑之人,他问问题肯定有一番自己的用意 ,于是将自己当时   的想法诚实的说了出来。   “心情很紧张,也很激....   听到这个回答,陆修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果然还是个孩子,喜形于色,这么单纯。   太子看到他虽然在笑,可总感觉那笑容差了点意思,于是神情一收,小心问道:“陆大人 ,这是   有何不妥吗?”   “也不是不妥吧,被封储君, 未来帝王,高兴点很正常, .....   陆修远在措辞怎么表达才更容易被理解。   “殿下如果心情沉重些会更.... ”   “为什么呢?皇兄做了太子是好事呀,为什么还要不高兴?”旁边的小皇子- -脸困惑。   看到两位殿下都不懂,陆修远第一反应就是两个儿子很单纯,明帝后言关系肯定也很简单。   ”殿下,太子可是储君,是以后要接管庆国之人,在知道自己做了太子后不应该光高兴,而是要   明白自己身上的重担责任。”   “整个江山社稷即将转移到太子身上,以后您的一言- -行,甚至-一个表情都能影响到底下人的生   活,而您现在还年幼,以后要学习的知识还很多,将来可是任重而道远啊殿..... @无限好文,尽   在晋江文学城   没错,做太子高兴很正常,可大皇子如果当时表现心情沉重些,可能会更讨明帝高兴,毕竟谁不   喜欢认真又有责任感的继承人呢?   这可是在古代,君王能随便左右朝廷以及天下百姓的命运,如果对方不小心出了个差错,对皇帝   来说只是个小错误,即使能及时改正,可总归是会影响很多人,所以说上位者-定要慎之 又慎。   听了陆修远这话,太子表情明显开始陷入沉思,只有旁边的小皇子还在瘪着嘴一脸无聊的望着 自   己皇兄。   “我明白了陆大人。”   太子起身冲陆修远认真的拱手行礼:“接 下来的日子本宫-定勤勉读书,不负陆大人所...   “殿下客气了。”陆修远连忙伸手制止,果然还是乖孩子教起来最让人省心了, 这样让他也有了   讲课的欲/望。   有了早上的这番谈话,接下来太子在学习上就更加勤奋了, 而小皇子,则是哭着闹着不跟皇兄一   起学习听课。   对方本来就是被骗过来学习的,现在知道太子学习很辛苦后,更是坐不住,最后好不容易熬到中   午吃饭,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闹着让太子带他去找明帝,告诉对方自己不要来听课了。   中午是自由活动时间,太子拿这个弟弟没办法,也不忍心弟弟一直哭闹 ,干脆牵着对方小手去找   明帝。   两人去到的乾清殿的时候明帝正在专心批奏折,明明到了吃饭的点却还没用午膳,小皇子看着明   帝忙碌的身影顿时也不敢哭了。   好像大家都很努力在做事,每次都是自己不想读书只想玩....   越想越心虚的小皇子扯了扯太子衣袖,轻声说道:“皇兄, 父皇在忙,要不我们回去吧....   还不待太子回答,上面的明帝就注意到了两个小萝卜头。   “这个点不去吃饭,怎么想到来这边了?”   “父皇,是清晏....   太子话还没说完,旁边小皇子就连忙抢答。   “我跟皇兄刚上完课,想过来陪父皇一起午饭哒~” 小皇子福至心灵的想到这个借口,于是赶紧   说了出来。   不知为何,原本上课被迫学习时候的委屈,在看到自家父皇后提都不敢提一句,他现在只想赶紧   吃完饭赶紧溜!至于上课的事情,以后再说!   想不到小皇子又换了说辞,太子忍不住转头看了- -眼。   看到眼前这一幕,明帝哪里还不懂,肯定又是小儿子那边搞得事情。   ”说吧,清晏他又怎么了?”   明帝已经亲自问了,太子也不好再隐瞒,就将对方想换个地方不跟自己一起学习的事情一说。   果不其然,在听了这话后,明帝的眉头就狠狠地皱了起来。   “不想读书?”   只是一一个单纯的疑问,可房间内的众人的神经都随着这句疑问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感受到房间内沉闷的气氛,小皇子肩膀已经快怂到耳朵根了。   惨了!这次肯定要被臭骂一顿了!   不过这次明帝并没有因为不想读书骂人,而是   “不读书就不读书!你肩膀怂成那样,哪有一-点皇子的礼仪气度 ? !”   想不到因为这个被骂的小皇子惊讶的望向明帝。   “你看你现在哪像一个皇子?还不赶紧把背挺起来!”   小皇子连忙挺胸收腹,同时视线不停偷瞄龙椅上的人。   明帝打量了一眼对方身姿: ”这次勉强有点皇子样了 , 说吧,为什么不想读书?”   听了这个问题,小皇子条件反射想缩一下,又突然想到明帝讨厌这个,干脆挺了挺胸脯:“我就   是不想读书,没有为什么。”   明帝差点被小皇子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给逗笑。   “不想读书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你挺骄傲啊?”   “哪有哪有~”小皇子看到明帝脸色缓和,赶紧瞅准机会凑上前撒娇,给人捏肩捶背:“父皇 您   想想,儿臣还小呢,乍接触这么多书肯定会不喜欢啊,这很正常的。”   -把将身后的小皇子揽怀里:“那清晏适应一 -段时间后会不会就喜欢读书了呢?”   ”这个....小皇子视线不停游离:”那要等过段时间才 能知道了...   好一个缓兵之计,明帝闻言直接赏了对方一个脑瓜崩:“什么时候能把你这 点小心思都用在读书   上就好了。”   ”好痛,父皇你打我!“小皇子直接将脸埋到明帝怀里:”等会我就去跟母后告状 !”   “不读书你还有理了!”明帝笑着揉了揉对方脑袋,这才看向底下一直沉默的大儿子。   “上午不是挺高兴的吗?怎么一 会功夫就这幅表情?是陆大人讲课不好吗?”   ”不不不!陆大人讲课很好,听了让我受益无穷!“太子很诚实的将陆修远之前在讲台上的那番   话说给了明帝。   ”儿臣现在还很多不足,应该刻苦学习而不是沉迷这些浮在表面的吃喝玩乐....   听了太子的一番认真剖析,明帝心情略微复杂。   大皇子之所以能做太子,他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他现在还年轻,陆修远的计划能推动庆国飞速   发展。   只是一直往前狂奔对一个王朝来说也容易出岔子,所以他的下一-任选了诚实善良的大皇子来做一   位守成君王。   只是看对方今天的表现,还真的是任重道远啊。 第214章 正文完   陆修远在皇宫没教几天课,某天在家里休息时就收到了一封远方来信。   拿过信看到封面落笔是陆莲后,想到前段时间给家里去了封信让他们来京城,算算日子,在收到   信不久后,也差不多快到了。   拆开信件,。上面陆莲告诉他说她们已经出了省城,再过几天就能到京城,看着里面熟悉的娟秀字   体,陆修远的内心不禁期待起来。   心里有了牵挂的事情,之后几天陆修远在讲完课后总是忍不住失神,尤其是等到自己推算张氏他们   到京城的日子,他完全没了去讲课的心思,无奈之下跟明帝请了一天假, 要去城外接张氏。   于是一大早他就跟时云琛和南星一起来到城门外边等候。   清晨的京城充满朝气与活力,三人怕错过张氏他们,直接带了午饭过来一起等候。   只是这次午饭没派上用场,他们人在城外站了没一会, 陆修远就听到小莲熟悉的惊呼声。   ”哇!京城的城i ]好大啊!祖母您快看!比省城的都还要高!”   听到这声音,陆修远眼睛一亮连忙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找,没-会就让他看到了在人群中排队   准备进城的两辆马车,车后面还跟着张氏她们!   “小莲!这边!”陆修远毫不顾忌形象的冲那边挥了挥手。   小莲听到呼唤也连忙四处张望,正好看到了陆修远。   “小叔! ! 我们在这边!”   小丫头两年未见个头长高了不少,相貌也张开了,那眼神看着比以前更活泼灵动了。   “二、二郎!”张氏看着远处既熟悉又略有不同的陆修远,忍不住伸出了手。   拨开稍显拥挤的人群,他拉着时云琛一起挤到张氏面前。   “娘!我跟阿琛过来接你们了。   “好孩子,好孩子!”张氏一手一个将人拥在怀里:”这两年没见可把娘想坏了 ...   任由对方抱着发泄了会情绪,陆修远这才跟身后的家人大哥大嫂他们打招呼。   “爹,大哥,路上辛苦了。”   一家人黏糊在一起,没一会就引起 了旁边众人的注意力,时云琛扯了扯他衣角。 ”叙旧回家慢慢叙,你再待下去,明天颜如玉就能收到关于你是主角的投稿了。”   听了这话,陆修远嘴角忍不住扬起个笑容,那也挺好的,哈哈哈,不过还是形象要紧。   “娘,不在这边站着聊了,我们先回家吧! ’   “好好好!回家回家!”张氏也注意到了周围人看热闹的眼光:“先去你们住的地方吧。”   陆修远扶着张氏上了马车,然后指挥着车夫驾驶着马车前往陆宅的方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   文学城   他们的住所离皇宫近,进城后又走了- -段时间才来到目的地,等下了马车后,小莲看到眼前的院   子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小叔!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在京城的房....   面前的高门大户,看着比他们镇上房子最大的黄老爷家还要大!小姑娘忍不住揉了揉眼。   “小叔,这真的是你在京城的房子吗?”   别说小莲了, 就连一向最镇定的张氏也惊讶的回不过来神,镇上时家三进的房子对她们来说就已   经非常豪华了,而眼前的房子看着比那大多了,这还是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这让人如何能不惊   讶。   ”你傻啦?”他伸手亲昵的戳了戳小莲额头:“这就是小叔之 前信里提到过当今陛下御赐的宅子   啊。   小姑娘揉了揉头,忍不住嘟嚷道:”可这未免也太大了吧。 ”   “大还不好啊!”身后的大嫂秀兰瞪了-眼小莲,“有 你这样说话的嘛。”   小姑娘吐吐舌头没再讲话了。   他大哥也抱着小儿子跳下马车,时云琛过来挽住了张氏:“娘 ,别在门口站着了,我们先进屋   吧。房间都提前打扫过了,您-会去看看,哪里不满意我再让下人去弄。”   “不用不用,有个地方能睡觉就行啦,不用这么精细。”张氏拍了拍时云琛的手, -家人走进了   院子。   家里人团聚,肯定要做一桌好酒好菜,中午陆修远就打算他们先小聚-下,吃个团圆饭,等到下   午吃晚饭的时候再把老首辅裴师父师兄师弟的请过来一起见面吃个饭。   自己人吃饭就不需要讲究那么多,肉菜素菜都是早上就备好的,陆修远跟时云琛就陪着张氏聊了   一会天 ,厨房那边饭菜就做好了。   “娘,大嫂,你们舟车劳顿这一路上辛苦了, 等会吃完饭就先回房休息一会。”   陆修远帮忙端盘布菜:“这是知道你们过来 ,阿琛特意请的京城老厨子,让你们尝尝这边地道的   饭菜滋味。   张氏自从在城广]外见了陆修远后,那嘴角的笑容就没停下来,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又笑着夸了句   时云琛。   “琛儿有心了,娘长这么大岁数还没吃过除了家乡菜以外的味道呢!”   “娘喜欢就好。”时云琛也冲张氏扬起一抹乖巧可爱的笑容。   好巧不巧,这一幕被某人捕捉到了,陆修远的眼睛瞬间又亮了几分。   于是饭桌上,趁着张氏在跟旁边大嫂说话的时候,他微微侧头对旁边时云琛悄声道:“阿琛 ,今   晚睡觉的时候你也对我这么笑笑呗。”   ! !正在喝汤的小少爷差点被呛到,对方连忙瞪了陆修远- -眼:这么多人呢,你搞什么!   收到对方谴责的视线,他无辜的眨眨眼:“怎么 ?她们看得,我在床 上就看不得?”   一听到这话 ,小少爷连忙伸脚踩了身边人一下:“给我安静吃饭。   陆修远表情瞬间老实了。   他们这边的小动作没有被张氏发现,-顿团圆饭吃完,在阿琛的引导下一家人先去午睡休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安顿好了家人后,陆修远早就迫不及待的将人揽到怀里狠狠地RUA了- -番。   ”来,我们也去午睡吧。”   “不,我不困,你自己去睡.....时云琛果断拒绝,只是某人不听,还将人又抱又亲的往床上   哄。   最终小少爷还是没能坚持住,被陆修远得逞了。   想到刚才阿琛在张氏面前是又乖又萌,看的他心痒难耐忍不住想摸两下,但刚才人多眼杂,现在   好不容易都去睡了,他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午后两人甜蜜了一番,又起身一起去请两位师父和师兄他们过来吃饭见一见面。   不算裴师父和石英,老首辅师父和掌院师兄他们也是第一次见陆修远的家人。   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师父师兄们都来到陆宅,南星在门口迎接,将人都带到客厅。   厨房的饭菜早就已做好在锅内保温,人来齐后下人们开始上菜。   陆修远笑着给张氏和他师父们互相介绍,对于不太熟悉的人聊天,自然都是尽量找共同话题,而   他们的共同话题就是陆修远。   所以饭还没开始吃,房间内都是夸他的打趣他的,各种各样都有,为了活跃氛,时云琛还将他   太困不小心趴桌子上睡着,然后脸上一脸墨迹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小莲没想到这么厉害的小叔还能有这一-面 ,-时间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满屋子欢声笑语,陆修远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家人们,终于都坐在了一-张大圆桌 上面来了个大   团聚。   热闹过后,生活继续恢复正轨,关于他大哥大嫂的工作,原本他们只是不放心张氏和陆大富两人   来京城,所以他大哥才会一家人一 起过来护送,顺便在京城逛逛见见世面。   不过来都来了,陆修远还是建议他大哥大嫂在京城定居比较好。   不光为了-家人能团聚不分开,还有两个孩子的日后教育,在京城肯定要比在他们偏乡僻壤的金   山村要好。   至于工作问题,陆修远知道大哥大嫂都是老实人,做不了什么买卖生意,干脆介绍他们去翰林院   食堂做饭。   在那边主要是做午饭,早饭和晚饭在里面的官员都会在家里吃,每月钱虽然不多,但也比在老家   种地要强。   工作安定下来了,陆修远继续每日上完早朝去给太子讲课,同时安排太子改造计划表。   对方虽然有缺点,但好在心思纯净并且够勤奋,这样的人稍加改造,肯定能成为-位好君主的。   改造第一步,就是让太子殿下说下之前在心中先把要说的话默念-遍,自己感觉合适没问题后再   往外说。   这样一来回话虽然慢了,但在亲近人面前实话实说的情况好了许多, 只要多坚持一段时间,速度   肯定能跟之前一样。   时光飞速,三年一一度的乡试已经结束,会试在京城即将开始。   离三月份的考试时间越近,陆修远每天下班后在看到街道上举子们也越来越多。   听着他们朝气蓬勃的声音以及意=讽发的身姿,总是让他忍不住追忆自己刚入京的那会,想不到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还没感慨几天,某天早上正在给太子讲课的陆修远就被明帝临时一个召唤叫走了。   “陛下?听林公公说您有事找微臣?”   明帝将视线从奏折上移开看了陆修远一-眼:“二 郎过来了啊。”   看着明帝不慌不忙的样子,感觉好像也没什么要紧事,那林公公干嘛那么匆忙。   “有什么事是微臣能效劳的?”   放下手里的奏折,明帝起身走下台阶。   “会试即将开始,朕想钦点你为此届会试的主考官,二郎没有意见吧?”   虽然他在翰林和礼部都呆过,但上来就是会试的主考官,这的确有点高了,不过明帝也不是第一   次搞这种事情了,知道推拒估计也没用,干脆直接应了下来。   “陛下对微臣的赏识微臣感激不尽,愿为陛下分忧。”   “好!这才是朕的大臣!”明帝高兴的拍了拍陆修远的肩膀并叮嘱道:   “之前的三年计划在民间找寻太慢也太少,选拔有用之才还是得看科举。   他抬头望向明帝:“陛 下的意思是这届会试不仅仅考四书五经那些,还加一些其他知识?”   “没错!二郎今年题目你来拟定两题,等阅卷时看到想法独特之人,可以酌情加分。”对方点头   道:“有实在偏科瘸腿的就记下名字,等回头出榜后单独联系这些人,把他们破格招聘到全能阁为我   庆国效力。”   这意思陆修远懂,估计是明帝觉得三年规划太久等不及,干脆直接接着科举网罗一圈有学问又有   其他能力的人才。   而这里的酌情加分,也是考虑到这些举子毕竟通过了乡试,在算是各个省份的顶尖人才,即使四   书五经上面差了-点点,那也是有两把刷子。   “臣定当竭尽全力借用这次会试为陛下多网罗人才!   接下任务后,陆修远便退下了。   他准备先回去跟时云琛和家里人说一-声,谁料他左脚刚跨出乾清殿大门,整个人就被两侧的护卫   团团围住了。   ”陆大人,请跟我们走一 趟吧。   看到眼前这架势,他先是一惊,自己没犯什么事啊?   后来又想到每届会试都是确定了考官人选后,就会被带到贡院关起来出题,直至会试结束才能出   门这....   内心无语,这好像有点突然,自己也是毫无准备,或许明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才能杜绝考   官透题的可能性。   被护卫们一-路严密护送到贡院关起来,陆修远看着大i在自己面前被落锁,内心还是颇为新奇。   接下来的几天,应该会过得挺有趣。   听着外面脚步声渐渐走远,他这才转身看向围过来一圈朝中熟面孔。   ”哟,各位大人都在呢?”   “呵呵,陆大人也进来了?”万学士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只是不知道陆大人当任的是副   考官还是同考官呢?”   “陆某不才,是这次会试的主考官。   陆修远虽然没打算一进来就说自己是这次主考官,可这万学士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现在说话还这   么阴阳怪气,那就别怪他了。   果然这话一出,对方脸色变了,主考官? !   旁边过来看热闹的人内心也不少惊讶,他们是一大早就被关进来的,除了副考官就是同考官,至   今还没见到主考官,还以为主考官会另有其人,想不到竟然是陆修远!   “那,那恭喜陆大了啊...   万学士脸色难看的恭维道。   “呵呵,不客气。”陆修远也冲他们扯扯嘴角,随后负手进了给他们考官准备的房子里等候。   好在没多久,他师兄也被关进了里面,这让他多了个说话的人,也不像刚才那般无聊了。   等人齐后,接下来的日常就是出题目给明帝过目,等上面批准后,就开始监考考试。   锣鼓声敲响,表示会试的正式开始,举子们纷纷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有序的通过检查进来贡   贡院故地重游,陆修远坐在上面主考官的位置,看着眼前一一个个神情忐忑的考生,自己也跟着激   动起来。   这种心情就像是在大热天抱着西瓜去围观下一届军训一 样,看热闹又有点幸灾乐祸。   只是这激动没有持续太久,监考第二天他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要知道从出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接下来考试还要差不多八天,等考完,考场的举子们   解放,他们还要改卷子,一直等到放榜才 能离开贡院大门。   一想到自 己至少还要再关一个月才能见到家人,陆修远就感觉生活失去了奔头。   一个多月啊,那还要好久啊。   可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那一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 -直等到外面杏花开放,四月十五那天,街道上锣鼓声- -直响 ,就没有停歇过。   这表示终于会试放榜了。   而贡院关的几十号考官,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踏出贡院大门,看着外面的大太阳,陆修远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二郎!这边!”   一旁赶过来接 人的时云琛看着他出了门后就呆站在门口,忍不住呼唤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转头望过去,他家阿琛正满面笑容的冲着自己招手,并且向这边- -路小跑过   一时间之前的那种恍惚感全都褪去,陆修远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阿琛!你过来了!”   将人紧紧拥到怀里,他忍不住将脸埋到对方脖颈处深深吸了- -口。   “阿琛,这些天我好想你啊... .. ”   时云琛安抚的拍了拍他后背:“好啦 ,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就在这贡院门口,你也不怕被别   人看到了笑.....   旁边不远处就是贴杏榜的地方,此刻正人声嘈杂,虽然这边的侧门人不多,但偶尔也会有人经   过。   陆修远闻言站直了身体,帮对方拢了拢刚才自己蹭乱的发丝:“嗯 ,我们先回家!”   他们没走正门那边,过来看榜的人太多,太拥挤,他们干脆在贡院隔壁走了一条小路回家, 路上   两人手就没放开过,陆修远也开始给对方将自己这次监考途中的有趣发现。   “阿琛,十月份刚解除的限制,想不到年后就有哥儿来考会试了!”   听了这话小少爷也很惊讶:“竟然真的有人来考科举 ?”   ”这不是最主要的,你想想看呐,能来参加会试,那就说明庚子年对方就通过了县试府试院试,   并且在八月份还一-口气通过了乡....   随着陆修远的进一步解释,小少爷神情也越来越激动: ”这人 竟然这么厉害!那他文章做的怎么   样?有希望吗?”   “文笔不错,能力在同期水平中上游吧,当时考官们他排了二甲,想必陛下知道了肯定还会往前   提一提,给外面人做个榜样,这样以后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科考。”   听到有哥儿紧抓住机会并且一口通过会试后,小少爷内心也不住为对方感到高兴。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两人并排走路挨得很近,陆修远直接伸手将人揽怀里:“阿琛放心吧 ,庆国以后肯定会越变越好   的。”   时云琛点了点头:“好了 ,先不说这些,我们快点回家吧,娘在家里给你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等   着你呢!   一-听这话,陆修远也等不及了:“那快点 !这些天在贡院天天吃大饼加白菜猪肉炖粉条,我都快   吃吐了。”   两人加紧步伐,很快就走到了他们家门口的那条街道,拐过弯,正好看到张氏站在门口张望, 对   方在看到陆修远后高兴挥手。   “二郎,阿琛,你们回来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的心情顺便变得无比轻快,像个孩子一般,伸手拉着时云琛飞奔到张氏面   前。   “娘!做了什么好吃的?我都快饿坏了!”   “今天做的都是你俩爱吃的菜,快饿坏了那赶紧跟娘回屋吃饭。”   张氏笑的合不拢嘴,一手一 个将人揽住。   进了大门,满院子都是饭菜的诱人香味,陆修远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啊!我闻到了炒鸡的味道!”   “哈哈哈!小叔也是大馋猫!还没看到饭桌就猜到是什么菜了!”院子里的小莲忙凑过来打趣。   旁边的大嫂听到这话瞪了小姑娘一眼:“这都多大人了 ?怎么跟你小叔说话的!”   小莲笑着吐吐舌头:“没事娘 ,我小叔他不介意~”   陆修远直接伸手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尖:“谁说我不介意的 ,小叔都这么大人了还被叫馋猫,你刚   说那话伤我心了,下次可不许说了哦。”   小莲当场愣住,紧盯着他的表情在检查这话是玩笑还是真的。   总觉得开玩笑的几率比较大,可万一小叔心理承受能力差呢?   大家看到小姑娘这副认真思考的表情,全家人忍不住都笑作一团。   到此小莲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对方脸-红,就像个炮仗一样冲劲十足的钻到修远怀里。   “小叔,你又拿我寻开心!”   院子里顿时又响起一片欢声笑语。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正文结束啦~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同时推下一本预收《流氓攻的美人夫郎》穿越流氓攻X软萌美人受,作者取名废或许可能会改   名,不过剧情不变。老陆定下的基建计划,下一本男主会搞基建同时扫平倭寇,喜欢的求收藏哈~文案在下:   陆笙刚穿越到陆老大身上时,除了一个漏顶茅草屋,外加柔弱小夫郎以外,什么也没有。   不仅如此,那些所谓的亲人还享受着原主赚来的积蓄,对他嗤之以鼻:“连农活都干不 了的废物,还想我们白养你?”   陆笙硬了,拳头硬了。   他可不是愚孝的原主!   于是,干回老本行,弄发明,搞创作,顺便途中捡了个人傻钱多的镇南王做小弟。   没多久陆笙便从一无所有,做到富甲一方。   曾经的亲人又贴了,上来要钱:“大郎啊,我们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啊!”   正忙着帮小弟组织队伍打倭寇的陆笙根本压根没空搭理他们。   原本柔弱的小夫郎,直接将人扫地出门:只会干农活的陌生人,还想我们白养着不成? 第215章 番外:养娃日常(一)   经过一系列的规划实施, 庆国在这十年时间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最大的变化就是原来的泥土路,现在全都铺上了平坦光滑的水泥大道。   街上往来者,不再像以前出行只能靠双腿或者马车,基本人手一辆自行车, 在水泥道路上骑得飞快。   今日交九, 京城的天气格外的冷, 走在大街上的百姓身上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衣,除了一些家庭条件较差的穿棉衣外, 剩下那些中上的几乎人人都套了件羽绒小袄。   “糖葫芦~新鲜糖葫芦~”   骑着自行车叫卖糖葫芦的小贩裹着厚厚的围巾, 沿着水泥路面,一路穿街绕巷的叫卖。   响亮的叫卖声传到陆府, 正在院子带娃陪画画的南星眼前一亮,连忙问向画板面前拿着彩笔愁眉苦脸的陆扬灵。   “小郎君, 画一早上辛苦了,要不要吃糖葫芦?”   他们家小郎君自前两天知道马上就是张氏的六十大寿后,决定自己亲手送一副画像献给祖母。   可毕竟是四岁的孩子,画一幅完整的画对他还有些困难,玩玩画画的,五天了, 一幅画还没画完。想到今天就是张氏寿礼, 往日活泼灵动的小郎君, 现在发愁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而陆扬灵听到这话起初还不耐烦的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可当视线再度看向画像中缺少的那一块时,脑海中新的灵感翻涌,一直紧紧抿住的嘴角也微微扬起。   “对哦!反正我不喜欢寿桃和面条,那还可以在上面画糖葫芦呀!这样我跟祖母才能一起老少同乐嘛!”   想到就做,小家伙举着画笔在纸上开始认真的勾画糖葫芦圆滚滚川成串的形状。   一旁的南星看到小郎君高兴了, 他也放心了,不过糖葫芦还是要买的!   “小郎君您在这等会,我买了这就回来。”   嘱咐完这话,南星又让护卫仔细盯好人后,这才一路小跑着去拦卖糖葫芦的小贩。   “前面卖糖葫芦的等等!”南星冲着前方逐渐骑远的背影喊道。   小贩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车把一转,车头调了个方向又重新拐回陆府大门。   “这位小哥,我家的糖葫芦又大又甜,您要几串呀?”   南星想了想一串糖葫芦吃不过瘾,反正外面院子暂时没别人,干脆说道:“给我拿两串吧。”   谁不喜欢看软萌的小郎君啃糖葫芦呢!更别提这个小郎君长得还跟他小少爷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南星一想到这个画面心都软了。   小贩停好自行车,在稻草扎上挑了两串最大的递了过去:“一串两文钱,两串四文,不过我们家糖葫芦有优惠,五文钱三串,您看看要不要再来一串?”   听了这话,南星想都没想道:“那就再来一串吧!”反正也不贵。   “好嘞~”小贩心里高兴极了,果然之前的报纸没有白买,里面的《商家卖货秘笈》写的就是好!对方乐呵呵的又从稻草扎上取了一串:“您拿好,这串糖最多!”   再度卖出去三串,小贩高兴的继续骑车叫卖,而南星也觉得赚了,内心美滋滋的拿着糖葫芦回府找他们小郎君去了。   自然是赚了,想当初这糖多贵啊!连带着糖葫芦的价格也上去了,可自从他家姑爷在民间挖了一个造糖人才回来后,对方搞了机器榨蔗糖,产量比以前翻了好几倍,直接让所有百姓人人都能吃得起糖了!   南星手里拿着三串糖葫芦,心情美滋滋的转头回了陆府,只是他刚进大门,就听到外院那边传来一道嘹亮的啼哭声。   “呜哇哇哇!!”   这声音!听着像是他们家小郎君?!   “郎君你怎么了?!”南星糖葫芦都顾不上管了,连忙拔腿就往刚才的方向跑去。   等他进了院子,就看到陆扬灵正站在池塘边上对着水面大声哭泣,旁边还有呆站在一侧手足无措的护卫。   “郎君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站在水边,多危险啊?”   陆扬灵听到这个问题,本来还是干嚎的,现在直接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呜呜,我,我好不容易给祖母画的…呜,被风吹跑了!呜哇哇!”   南星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了漂浮在水池中央的画像。   这,这未免也太不凑巧了些……   不过画像虽然没了,可丁点大的小孩子站在池塘面前着实有些危险。   “没事没事啊,老夫人知道了不会责怪您的,咱不站在水池边啊,太危险了。”   南星上前想抱着人往后退退,可谁料小孩人不大,力气却不小,此时梗着脖子不肯后退,一时间南星也挪不动对方。   “郎君站在这边不安全,我们往后退两步好不好?”南星无奈只能抱着人诱哄道。   可陆扬灵就是不肯后退一步,甚至蹲下身子企图逃离南星的怀抱。   这可把他吓坏了,手臂连忙也跟着往下抓人:“郎君不可!太危险了!”   整个人被控制的动也动不了,小家伙气的炸毛:“你别拦我,我要把祖母的画拿回来!”   听到对方这么说,南星只能赶紧求助旁边的护卫:“你快想办法帮郎君把画从水中取回来!”   他们家小郎君才四岁啊!不谈水深浅,就光这冰冷彻骨的水温都能要了人命!   护卫也急了,四处打量一番,水池附近干干净净,一个打捞东西的都没有。   可看着他们家小郎君不停挣扎哭泣的模样,又十分不忍心让对方多等,干脆开始脱身上的外衣,准备在这种天气下水直接游过去捞。   看到护卫这样,陆扬灵更着急了。   “你们别乱来!放着让我来!”   一旁的护卫赶紧安慰道:“郎君别怕,我身强体壮的没问题,很快就帮你把画捞回来!”   谁料陆扬灵却道:“这么冷的天下水身体受不了!你快停下!”   听到这话,护卫的动作顿了下。   停下?那这水里的画怎么办?   “哎呀!都说了我自己来!”陆扬灵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南星无奈只能松开手臂:“这边水深,郎君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下手哦。”   “谁说我要下水了!”陆扬灵被这两人气的直跺脚。   可对方小小的身材,在护卫看来,即便做这种动作都透着一股憨态可掬的味道。   他们家小郎君如此倔强,两人只能伸手在池塘前面虚虚拦着,以防意外发生。   谁料陆扬灵看不都不看南星一眼,转头撅着屁股在地上不停挪开挪去。   两人拦了一个空,南星不免好奇的凑上前:“小郎君,你在做什么呀?”   “哼!你们两个大笨蛋!我当然是要拿回我的画了啊!”   陆扬灵哼哧哼哧找了七八块小石头搁怀里抱着再度来到池塘边缘。   南星跟护卫对视了一眼,双双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   陆扬灵这次没跟他们解释,而是直接用行动来表示。   他把怀里的石头堆到一起,然后捡了一块大小适中的,瞄准水中漂浮着的画纸,对着前方的位置扔了过去。   噗通一声!小石子准确的落在画纸前方,水波荡漾出来的波纹,不停的将画纸逐渐推向岸边。   “哼!风把它吹走,我要水再把它给我送回来。”   南星跟旁边的护卫看到这一幕都傻眼了!竟然还可以这样?!   陆扬灵为了加快速度,于是不停的往画纸前方扔石头,水波飘荡的更快了。   终于,七八个石头丢完,画纸也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漂到了岸边,而他人也累的呼呼大口喘气。   看着旁边还呆站着的两个人,他忍不住双手叉腰催促道:“快别愣着了,还不赶紧把画纸捞出来啊!”   “哦哦哦!”护卫这才后知后觉的赶紧上前。   而南星也忍不住用震惊的眼神重新打量了一眼陆扬灵。   刚刚发生的事,让他感觉自己的智商被碾压了,这是四岁小娃娃能想到的办法?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南星只能内心感慨,或许这小家伙的聪明劲就是继承了他父亲的脑子,所以才这么小就已经不可小觑。   人小鬼大的陆扬灵微微昂着下巴,双手颇为神气的接过护卫手中的画纸。   只是当他看着面前浸泡过水后糊成一片的画像,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这些天画画的辛苦……   一时间刚才的镇定瞬间消散,嫩嫩的嘴唇重重一抿,眼泪再度决堤。   “呜哇哇!!我的画!!”   哭声嘹亮,跟刚才冷静极为不同,又显现出了正常四岁小孩子的正常痛哭的样子。   南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那心情复杂的,既心疼又想笑。不过为了避免失去小郎君的喜爱,他还是拼命忍下已经到嘴角的笑意,伸手帮忙拍背。   “乖哦不哭,画看不清了我们跟老夫人禀报一声就好了,想必她老人家肯定不会怪罪我们小郎君的。”   “但这可是我辛苦画了好久的……”陆扬灵可怜巴巴的转头望向南星,眼睛里含着一泡热泪正摇摇欲坠。   这一眼狠狠击中了南星的心,无他只是因为他们家小郎君太惹人怜爱了!   “乖乖乖,没事的,不行我们重新再画一副吧,我陪着小郎君一起!”南星赶紧两人搂住,细细安慰。   “不要!我不想重新画!”陆扬灵挣脱开南星的怀抱,眨巴着泪汪汪的双眼,委屈的把手里糊成一片的画纸摆到了旁边大石头上。   “我还是跟祖母说清楚情况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再重复画画了……”   画纸被摆放到石头上,为了防止再次被风吹走,这次他在画的四角压了几块石头。   处理完这些,陆扬灵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冲旁边护卫吩咐道:“你在这边看着,等画干了叫我。”   护卫点头应下。   交代完这些,陆扬灵并没有离去,而是发现了新鲜好玩的东西似的,开始继续在地上捡小石头,对着池塘水面玩起了打水漂。   南星看着一会哭的伤心一会又玩的高兴的小郎君,深刻领会到了小孩子的喜怒无常,这是他带他们家大少爷时都没有的体会。 第216章 番外:养娃日常(二)   说到大少爷, 南星突然想到好像今天一上午都没有看到对方。   “小郎君,今天上午有没有看到大少爷啊?”   “嗯?”陆扬灵回头:“我哥吗?早上看到在书房给父亲背书呢。”   说完继续扔石头,并且成功打出了两个水漂。   “好耶!!”小家伙乐得顿时一蹦三尺高。   而他们口中的大少爷,此时正在后院的厨房里跟陆修远一起给张氏准备六十大寿的蛋糕。   厨房内一片兵荒马乱, 好不容易休沐一天的陆修远正在跟自己八岁的大儿子陆韫玉一起打发鸡蛋清。   只是两人都只会理论知识, 实践经验为零, 地上桌上全都是散落的面粉和蛋清蛋黄,场面十分狼藉。   在房间内呆的无聊的时云琛, 准备过来巡视一番情况, 结果看到眼前厨房这一幕,顿时哭笑不得。   “韫玉你们两个怎么把厨房搞得这么乱啊?”   “爹爹你过来了啊。”陆韫玉连忙站定了打招呼。   时云琛从怀里掏出手帕给大儿子擦了擦脸上的面粉:“你看你, 多大人了,脸上脏的跟小花猫似的, 赶紧去外面打水洗洗吧。”   “嗯嗯。”陆韫玉应了一声,开始收拾自己面前的残局。   “阿琛我鼻子痒,你也过来帮我抓抓。”陆修远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上面都是面粉没办法帮自己止痒。   听了这话,时云琛无奈一笑:“二郎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这些事你指挥那些下人做也可以啊。”   对方伸出手指, 轻轻在他鼻尖挠了挠:“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是可以了……”陆修远话锋一转:“礼尚往来我也帮阿琛擦一下吧!”   还没说完就拿那双沾染面粉的手在时云琛脸上蹭了两下。   “唔, 二郎!”时云琛躲闪不及,脸颊两侧被涂上了白白的面粉:“都三十多人了,你幼不幼稚!”   “哈哈哈”陆修远爽朗的笑了两声:“陪自己夫郎玩闹,算什么幼稚。”   “可是孩子还在旁边呢!”时云琛提醒道。   一听这话,陆修远忙扭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边,果然看到正在收拾垃圾的陆韫玉。   “你怎么还在这边?你爹不是让你出去打水洗脸的吗?”   正在收拾垃圾的陆韫玉动作一顿, 望了一眼爹爹,看到对方现在满眼都是自己父亲,尽管他现在才八岁,但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想了想还是决定默默退下。   “父亲,那儿子先去陪祖母了……”   “快去吧,顺便把你弟弟叫着一起过去跟祖母说几句吉祥话。”陆修远挥手赶人。   陆韫玉只能应下,然后去前院那边找人。   等人离开,时云琛忍不住用胳膊肘戳了戳他肩膀:“你看到刚才韫玉的背影没?多失落啊,你忍心这样对你儿子吗?”   陆修远转了个头在对方脖颈处蹭了蹭:“我这是在教他学习看人脸色,这样以后到官场了才更方便洞察人心啊。”   时云琛无奈:“整天歪理一通,我说不过你。”   陆修远笑笑,开始拿下巴在对方肩窝蹭来蹭去:“阿琛,今天这个蛋糕估计做不成了,你找人去外面甜品铺重新买一个吧。”   “那厨房的这些东西怎么办?”   他想了下:“为了不浪费,一会蒸了给两个孩子吃吧,也就卖相差一点罢了。”   厨房里继续甜甜蜜蜜,而另一边的陆韫玉则跑去了找他弟弟,对方来到前院,一眼就看到了在岸边玩的欢快的陆扬灵。   “扬灵!池塘里水深危险,你站在那边做什么?!”   “嗯?”陆扬灵疑惑地回头,看到了是谁后惊喜的开口道:“大哥!你过来了啊!”   陆韫玉走上前,看到了他手里的石头:“你弄这个做什么?”   对方立马兴高采烈的给他介绍起来:“大哥!我可以让石头在水面上漂两次诶!可好玩了!”   说完,还用手里的石头做了个演示。   一旁的陆韫玉站在原地看了几次后,察觉出了一点规律,于是也跟着在地上捡了两块石头,都是那种扁平的,然后对着水面旋转着用力丢出去。   急速旋转的石头在水面上漂了三次才沉没到水底,一旁看着的陆扬灵惊讶极了。   “大哥你好厉害!竟然能让石头跳三次!”   陆韫玉没有回自己弟弟的话,而是凭着刚才的那点感觉,继续将手里的石头用力丢出去。   这次比上次有经验,石头冲劲十足的在水上跳了五下,直接飞到了对面岸边。   眼前这一幕把陆扬灵都傻眼了,连忙抱住大哥的衣袖眼冒星星的祈求道:“大哥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啊?快教教我吧!”   陆韫玉低头,正好看到自家弟弟正满眼崇拜的望着自己,一时间把自己的正事都忘了,开始给对方讲解起了技巧。   “你玩这么久,应该能感受到越是扁平的石头,扔的就会越远,而你在丢出去的瞬间把它借力旋转一下,那打出来的水漂就会越多……”   “唔…”对方苦恼的撇了撇嘴:“刚才不开心,就纯粹丢石头泄愤呢,没想那么多,原来还可以这样。”   “不开心?谁惹你不高兴了?”爱护弟弟的哥哥瞬间抓住了重点:“有人欺负你了吗?”   说到这个,陆扬灵顿时又委屈上了,眼眶逐渐湿润:“呜呜呜大哥!我给祖母的画被风刮到水里毁掉了……”   对方难过的撇着嘴,拉着陆韫玉的手去看岸边晾着的画像。   “大哥你看,全都糊成一片了呜呜呜……”   陆韫玉看着面前一片花花绿绿看不出画的是什么的画像,只能安慰的摸了摸弟弟的头。   “没关系,我们现在重新简单画一幅时间还是够用的。”   “啊?还要重新画?”陆扬灵抱住自家大哥的胳膊晃了晃:“可是我已经画不出第一遍的那种感觉了啊。”   “那你说要怎么办?”陆韫玉无奈的戳了戳弟弟的婴儿肥。   “虽然没有画像很可惜,但是昨天父亲不是教过我们嘛,礼轻情意重,心意到了就可以吧?”   陆扬灵眨巴了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祖母海量,肯定不会怪我这个四岁小孩子的……”   “算了,随你吧。”   这一幅画家里人都知道弟弟花了五天功夫才画好,现在因为意外损坏了,再强迫对方重新画一遍虽然也可以,但容易消耗热情,还是算了。   “那我们现在去找祖母说明一下情况吧?好不好?”   “嗯嗯!”陆扬灵点了点头,然后将上面的石子挪开,抱着干了大半的画像,招呼着哥哥出发。   张氏他们现在住在第四进的院子里,在经过培育青霉素后面的那个花园时,小家伙突然停下了。   “大哥你帮我拿一下画!”   陆韫玉一脸疑惑的将画接过,然后就看到自家弟弟小短腿颠颠的跑到花园边上对着大棚门口的那两盆君子兰发呆。   这是他大舅在外面给他父亲带回来的名贵盆栽,现在马上入冬,才刚开花,弟弟他不会是想……   “扬灵!别碰那花!”   可惜他说晚了,陆扬灵已经伸出了肥肥的小爪爪,直接把盆栽中间那唯一的一枝花给薅了下来。   “怎么了大哥?”对方无辜回头。   小家伙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甚至还大摇大摆的晃着过来:“给祖母的画虽然被毁了,但我还可以在这寒冷的冬天为祖母献上一枝花呀~我可真是小机灵鬼~”   陆韫玉无奈:“算了,等会父亲过来的时候你记得跑远些……”   对方头一仰,不在意道:“这有什么,花养了不就是给人看的?父亲摆在这边都没人看,还不如我献给祖母讨她老人家欢心划算呢!”   两人一人捧花一人捧画的很快来到张氏的院子,今天虽然是六十大寿,但他们打算只是自己人吃顿饭,一家人热闹热闹就行了,所以并没有邀请外人。   兄弟俩过去的时候,张氏正跟陆莲交代着在夫家相处的技巧,对方虽然出嫁多年,但每次回来她都会忍不住多唠叨两句。   “祖母祖母!”陆扬灵一只脚刚踏进院子,就已经开始叫开了。   张氏拍了拍陆莲的手:“你那两个弟弟过来了,我们等会再说这些。”   “嗯嗯。”陆莲乖巧的点头,然后起身在门口将连路都不看只知道往里面冲的小堂弟一把抱起。   “哎呀,扬灵你长得好快,姐姐都快抱不动你了。”   陆扬灵在空中跑了两步,发现无用功后,这才看向旁边人:“莲姐姐,你也过来了啊~”   陆莲将人放下,顺便摸了摸后面过来的大堂弟的脑壳:“哎呀,一段时间不见,兄弟俩又长高了不少。”   陆扬灵落地后往陆莲身后瞅了瞅,没有找到上次那个在襁褓里的小宝宝,不由好奇道:“莲姐姐你今天没把我小侄子带过来吗?我还想陪他玩玩的。”   “他太小啦,等再长长你们就能一起玩耍了。”陆莲刮了刮小堂弟的鼻子,这才一手牵一个把人带进房间。   “祖母祖母~!”陆扬灵看到张氏后,连忙高举着花花向对方冲过去。   “小孙孙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哎哟祖母的小乖孙嘴可真甜~”张氏将人搂在怀里狠狠地稀罕了一下,然后又将后面过来的老大也揽到怀里。   “你们兄弟俩都是好孩子。”   陆韫玉因为手里拿着半干不干的画像,所以被搂在怀里姿势不太舒服,张氏察觉到,然后看向他手里糊成一片的画像。   “这个是?”   听到张氏问,陆扬灵眼一眨,泪珠就落了下来:“呜呜呜祖母,这是我给您贺寿准备的画……结果被风吹到水里给毁掉了。”   张氏年龄大了,最见不得小孩的眼泪,现在看到对方哭的可怜,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没事没事啊,这个画不重要,小孙孙的心意最重要!祖母现在看到小孙孙就可高兴了!”   “真的吗?”陆扬灵眨巴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望向祖母。   张氏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是真的,现在看到你们都围绕在祖母面前,祖母就高兴极了。”   一听这话,小家伙顿时破涕为笑:“那以后我每天多来祖母面前打转,让祖母天天这么高兴!”   “好好好~祖母的乖孙孙~”   陆扬灵撒完娇,又想到手里的花,赶紧递到面前:“祖母~画虽然没了,但是我给您准备了一枝花祝寿,希望您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张氏看到这花,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大棚门口的那两盆君子兰。   内心心疼没一秒,紧接着就败在了陆扬灵求夸奖的眼神里。   “好好好~乖孙的心意祖母收到了,等会你父亲如果要打你,祖母肯定会护着你的。”   噗嗤   旁边的陆莲忍不住笑了:“真好奇小叔发现这件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莲姐姐你笑什么!”陆扬灵一脸不服气:“不管父亲什么表情,反正是肯定不会打我的!”   “嗯?你就这么确定?”陆莲忍不住挑眉:“君子兰这可是你舅舅从外邦带回来的珍贵盆栽,你这直接把中间的花给揪了,你确定小叔他不会打你?”   “哼,不信你等着瞧就是了。”陆扬灵满脸自信。   这看的张氏不由好奇道:“扬灵你是怎么确定你父亲不会打你的?”   听到张氏这么问,陆扬灵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祖母:“如果父亲真正稀罕一个物件,肯定会每天都查看,仔细料理,我观察过,这君子兰他每次路过大棚看都不看一眼,明显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件,所以来之前我才敢这么下手的!”   这话一出,首先惊讶的陆韫玉,他没想到在下手掐这花之前,自己弟弟内心竟然就已经盘算过后果了。   而房间的张氏和陆莲也受了不少震惊,他们跟陆修远朝夕相处的时间更多,也知道很多性格细节。   就比方说再怎么贵重的物品,如果陆修远觉得无用,那就不会在意东西的去留,反正派不上用场。   想不到陆扬灵年龄还这么小,竟然还能考虑这么多。   看着小家伙得意的小表情,陆莲终于忍不住手痒掐了一把对方脸上的婴儿肥。   “那我们等着瞧就好了!”   陆扬灵也不是任人□□的角,在知道稳赢的情况下连忙追着陆莲要打赌。   对方听的哭笑不得,只能询问他要赌什么?   小家伙歪头思索了一番:“如果莲姐姐输了,那下次过来就要把小侄子带过来!我想跟小侄子一起玩!”   “就这个?”陆莲惊讶道。   “嗯嗯!”陆扬灵认真的点了点头:“等小侄子过来后,我就不是家里最小的啦!我要带他玩滑梯!玩跷跷板!”   “好好好!”陆莲对着他的小脑壳一顿揉搓:“带过来可以,只是他太小玩不了你说的那些东西。”   陆扬灵努力挣扎,终于挣脱了魔爪。   “没关系!他可以看着我玩!”   在两人约定好没多久后,书院读书的陆莲弟弟和他们翰林院食堂做饭的爹娘就回家了。   大房一家人齐了,那就意味着前面的陆修远也快过来了,估计刚才的赌约马上就能揭晓结果了。 第217章 番外:养娃日常(三)   终于在晚饭正式开始之前, 陆修远和时云琛两人拎着蛋糕来到了房间。   “娘,现在人齐了吩咐厨房那边开饭吧?”   张氏点点头,在门口伺候的小厮看到,腿脚麻利的小跑去厨房那边让人准备上菜。   陆修远将手里的蛋糕摆放在桌子中央, 然后就看到旁边花瓶里的君子兰。   这盆栽是他大舅哥经商带回来的, 培育不易, 现在好不容易开花竟然惨遭毒手被摆到了花瓶里。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圈,桌前众人表情各异, 几个小辈都带着小心探寻的视线看向他, 即便如此陆修远还是迅速锁定了一号嫌疑人。   那就是陆扬灵。   从陆韫玉的视线不停的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换,在包括这个年纪能做出这种事的, 也就他小儿子没跑了。   不过今天张氏过寿,饭桌上不宜讨论此事, 只能暂且压下,等吃完饭回去再跟小家伙算账。   仆人们将厨房卡点做好的饭菜一盘盘端上大圆桌,他们一家十口人正好满满坐了一桌。   期间他大嫂给张氏端茶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旁的花,觉得眼熟还多看了两眼。   “这不是二郎的君子兰?怎么把花给摘下来了?”   这话一出,饭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陆修远,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陆修远并没有生气, 也没有问是谁摘了拿过来的, 只是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今日母亲六十大寿, 阿琛特意请了醉仙楼的大厨过来做的菜,咱们大家伙好好热闹热闹,都敞开了肚皮吃。”   才十三岁的陆峻茂听了这话双眼瞬间放光:“小叔你好厉害!平日听同窗说他们去醉仙楼吃饭都要提前预约!没想到今天厨子都被小叔你请过来了!”   小孩子毫不避讳的恭维让陆修远忍不住笑了:“小叔跟他们老板是熟识,峻茂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报我名字不用预约。”   陆峻茂激动极了,这样等再回书院肯定能收获同窗羡慕的眼神, 想到他就忍不住又吹了一通陆修远的彩虹屁,直接把旁边的张氏都逗笑了。   “好了峻茂,才两日不见怎么就这么会拍马屁了!”   见张氏不了解这些,他又凑上前给对方仔细科普了一下醉仙楼吃饭是如何难预约,尤其是里面的醉鸭,在他们学院最受欢迎!   其实醉仙楼也都是营销,只是他们这些单纯的学子不懂罢了。   与张氏他们这边的气氛不同,陆莲见小叔竟然没有责怪小堂弟一句,甚至问都不问,内心长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自己打赌竟然输了。   陆扬灵虽然没受到责怪,但小孩子对情绪敏感,察觉到了情况可能有点不对劲,不过毕竟是小孩子,陆莲都已经认输,没一会小家伙就把这丝不对劲抛之脑后,甚至开始跟别人开始了争宠。   “祖母祖母!光听堂哥说醉鸭好吃多没意思!”陆扬灵拿着筷子在桌上的大盘子里夹了一块鸭腿肉。   “来咱们尝尝再说!”   “哎,好好好,一会祖母自己来……”张氏就着陆扬灵的手把那块腿肉含到嘴里。   鸭肉在触碰到口腔的瞬间,外面那层酱汁化开缠绕在舌尖,淡淡的酒香还有麦芽的香气,吃起来十分厚重够味。   “不错,确实好吃。”   得到了张氏的肯定,两人都美滋滋的凑到张氏怀里邀功。   旁边的陆韫玉看到眼前这情况,连忙把面前的茶水递了过去:“祖母,醉鸭酱汁味重,喝点茶水冲一下吧。”   “好好好,韫玉也是乖孩子。”张氏就着他的手饮了一口,然后也将人也揽到怀里,整个人乐呵呵的高兴得不行。   人活一辈子图什么呢?不就图晚年儿孙绕膝团圆美满的幸福日子吗?   之前一直没说话的陆莲这次忍不住酸了:“祖母,还有我呢!”   张氏看着已为人妇的孙女,笑着拉过陆莲的手放在掌心里拍了拍:“我们家小莲可是京城有名的小才女,祖母的大宝贝!”   “嘻嘻嘻~”陆莲这才心满意足的傻笑出声。   “好了,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好意思跟弟弟争宠的,也不害臊。”他大嫂斜了陆莲一眼。   不过话是这么说,可那宠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呵呵呵,秀兰不碍事的,娘就喜欢小莲撒娇呢。”张氏伸手慈爱的抚了抚陆莲的脸颊,面前的小姑娘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有你们这些孩子陪伴在身边,祖母别提多高兴了。”   看到张氏这么开心,饭桌上的众人都笑了,大概这就是亲情的感染力吧。   渡过了一个温馨的开场,饭菜全部上齐后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结束时候差不多戊时。   张氏毕竟已经开始步入花甲,夜深了精神不济便回去睡了,陆莲夫家也派车过来接人回去,他大哥大嫂则是带着儿子回去再继续看会书。   最后剩下陆修远一家子,陆扬灵年纪小,一顿饭的功夫早就把之前君子兰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散场了,开开心心的抓住爹爹的手后想再去抓父亲的手,结果伸手摸了个空。   小家伙以为没抓准,连忙瞄准了再去抓手,可这次还没成功。   这让陆扬灵心里一咯噔,连忙抬头去看陆修远脸色。   他父亲正在帮自己大哥整理衣服,好像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为了吸引陆修远注意力,陆扬灵拽着时云琛的手得意的跟爹爹讲上午池塘那边的事情,并且还奶声奶气的模仿南星当时惊讶的语气。   小家伙萌萌哒的表演让时云琛心都萌化了,连忙夸小儿子真聪明。   听到了爹爹的夸奖,陆扬灵第一时间探头去看父亲脸上的表情,可对方还是没什么反应,这让他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仅仅片刻后,他就重新振作了起来,然后继续给自己爹爹吹嘘自己读书进度快,千字文,三字经全都倒背如流,现在已经开始学习论语了!   想不到小儿子读书也这么有天赋,时云琛这次夸得特别真情实意。   “扬灵你有读书天赋诶,下次再接再厉。”   可陆扬灵并不高兴,因为他父亲还是没有看向自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小家伙伸手抱住时云琛胳膊,眼睛不信邪的紧盯住陆修远,就想看看这回房间的一路上会不会看向这边。   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自己父亲一路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甚至带着大哥进书房背书,把自己关在门外。   陆扬灵呆呆的看着在面前关上的书房大门,人懵了,六神无主不知道要怎么办。   身后的时云琛安慰的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   陆扬灵一脸茫然的回头看向自己爹爹,眼睛逐渐湿润。   “没事,一会进去给你父亲道歉认个错就行了。”时云琛忍不住提了一句。   陆扬灵点了点头,继续蹲在门口等大哥背书结束,只是听着那朗朗背书声,必不可免的让小家伙想到以前自己都是可以坐到父亲怀里听大哥背书的,结果现在只能蹲在门外。   再加上来时路上的不受关注,陆扬灵越想越委屈,瘪了瘪嘴,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没一会就打湿了衣领。   小儿子哭的这么可怜,时云琛看的于心不忍,特别想抱起来好好安慰,可想到之前二郎说的教育理念:教孩子规矩的时候一定要一个人进行。就忍下了。   终于,房间内的背书声停下,地上一直蹲着的陆扬灵也蹭一下站了起来。   “爹爹,那我进去了?”   “去吧,爹爹在外面等你。”   书房门被打开后又关闭,陆扬灵小心翼翼的进入到房内。   “父亲……”   听到这声呼唤,陆修远这才抬头望向自己小儿子。   看到对方噙着两泡热泪的眼眶,还有那哭红的鼻尖,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内心狠狠被撞了一下。   真的是太让人心疼了。   “父亲……我错了……”小家伙还没走到跟前,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的掉落到地上。   旁边的陆韫玉看的不忍心,忍不住上前牵住了弟弟的手,然后面向陆修远道:“父亲,这事怪我,是我没及时阻止弟弟,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一听哥哥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陆扬灵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又赶紧对着陆修远拼命摇头道:“不是不是!父亲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陆扬灵又不受控制的大哭起来:“我明知道这花是大舅舅送给父亲的珍贵物品,可还是随意就破坏了它,是我的错!”   陆修远坐在书房上座,看着面前兄弟俩互相揽责任的画面,内心欣慰不已。   这君子兰他虽然不在意,但毕竟价值摆在那边,这就像是一块玉,他不喜欢也不讨厌,就是正常放抽屉里摆放,孩子们可以随意拿来观赏玩耍,但却不能因为他不在意就把东西随意破坏掉。   “既然知道错了,那下次还这样吗?”   见父亲终于搭理自己,陆扬灵哭嚎了一句:“以后再也不乱来了!”   然后一头就扑到了陆修远怀里:“呜呜呜!父亲不要不理我!!”   他伸手摸了摸小儿子头顺毛道:“好了,既然知道错了,那等明天让爹爹监督你给大舅舅写封信道歉可以吗?”   小家伙哭着点了点头:“呜呜,给大舅舅写信……”   “对,这可是大舅舅不辞万里辛苦带过来的,你把中间花给掐走了,那君子兰也活不久了,你还要给大舅舅说一声抱歉哦。”   “嗯嗯,都听父亲的!”陆扬灵直接埋头在陆修远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还哭呢?”他伸手把人从怀里□□,顺便给对方擦了擦眼泪。   小家伙还是哭的一抽一抽的,伤心的不行:“我以后再也不自作聪明了。”   陆修远忍不住笑了:“好啦,不许哭了,聪明是好事,只是下次动手前要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哦。”   “嗯?后路?”陆扬灵迷惑的歪了歪头:“父亲意思是开脱的借口吗?”   没想到小家伙这么快就理解到位,他欣慰道:“对,没错。”   伸手把旁边站着的大儿子也拉到怀里:“来韫玉,如果送花的是你,你会怎么解释?”   陆韫玉想了想,然后不好意思道:“如果送花的话,我可能会把花盆一起端过去……”   这样他就不用承担什么责任了。   还不待陆修远评价,怀里另一边的陆扬灵忍不住插嘴道:“噫,大哥好笨笨!”   陆韫玉皱眉:“那你说能有什么好办法?”   闻言,刚才还哭唧唧的陆扬灵调皮的冲自家大哥做了个鬼脸。   “我肯定跟祖母商量好,就说是祖母觉得花好看!然后让我揪下来摆放到瓶子里哒!这样有祖母在,父亲就拿我没办法了!”   一听这话,陆韫玉严肃纠正:“扬灵,推卸责任是不正确的,你不可以这样做!”   “嘻嘻嘻~笨蛋韫玉~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是你不懂变通~”   说完这话,小家伙就从陆修远怀里钻出来,然后冲陆韫玉做了个鬼脸。   “笨蛋韫玉!”紧接着迈着自己的小短腿颠颠的往门外跑去。   “要叫哥哥!”陆韫玉也从父亲怀里钻出,开始去追自家那个调皮弟弟。   “略略略~”陆扬灵看都不回头看一眼就边吐舌头边往外跑,兄弟俩人没一会就跑的看不到人影了。   等两人打闹着远去,周围也变得安静,陆修远走出书房,冲着门外站的时云琛无奈一笑:“阿琛我有预感,等再过两年家里就没人能管得了这俩孩子了。”   对方温柔笑笑,上前两步抓住了陆修远的手:“机灵一点好,这样以后也不容易吃亏。”   “说的有道理。”他直接将人揽到怀里提议道:“反正现在耳朵清净了,我们也回房过二人世界吧!”   “你个老不正经~”时云琛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陆修远直接将两人距离拉近,在对方耳边亲了一下道:“阿琛,现在戊时刚过,离天亮好像还有五个时辰~”   耳边的热气和痒意让时云琛忍不住挣开了他的怀抱:“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腻歪!”   陆修远见状连忙追上去:“我们这才过了几年啊!难道阿琛你腻了?”   时云琛回眸一笑:“你猜?”   眼里满满的都是欲拒还迎。   在这种眼神暗示下,陆修远瞬间支棱起来:“走!跟我回屋!”   随后卧室的门被紧紧关闭,没多久房内就响起了金簪敲击玉枕的声音,清脆悦耳让人流连忘返。 第218章 番外:在逃医生小陆①   冰冷的秋雨, 湿滑的陷阱壁,无力的挣扎,绝望的等待死亡的到来.....这是陆修远丧失意识之前最后的感受。   本以为这辈子就此结束了,谁料意识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后 , 他的身体又逐渐恢复知觉, 耳朵也能听到周围细碎的声音。   陆修远动了动手指, 眼睛微微睁开。   首先看到的就是洁白的房顶,鼻尖萦绕着说不上来的奇怪气味, 既刺鼻又有点熟悉。感受到自己身处的环境似乎有点奇怪, 他有些茫然的撑着身体坐起来。   拿掉鼻子上奇怪的装置,面前是一个简洁明亮的小房间, 里面装扮跟他平生所见到过的完全不同.....这里是哪里?他不是在大山的陷阱里吗?   正当他打算仔细回忆一番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涌现了一片片不属于他的生活画面。   稚童时期的无忧无虑, 少年期的熬夜苦读,乃至后面工作后的加班忙碌....   记忆太多太乱,陆修远来不及理清楚来龙去脉就已经被痛得说不出话,只能身体蜷缩着等待结束。   就在这时,外面察觉到异常的护士连忙推门进来:“陆医生!陆医生你没事吧?”   可这会陆修远已经痛得自顾不暇,根本没空关心身边这个奇怪装扮的人。   “血压一百六一百, 心率一百四……怎么突然这样……”那护士看着旁边心电监护上面的显示明显十分惊讶。   “小王!你快去叫护士长和主任过来!”   外面护士台的小王听到后赶紧去办公室叫人, 正好是早上交班时间, 所有人都在,等护士说明了这边情况,一分钟后,所有能过来的医生都来了这边。   “刚才什么情况?”   最先发现情况异常的护士连忙向主任汇报情况。   “七点三十分陆医生心率突然从六十五升高到一百四,血压也是由原来的一百二八十到了一百六一百,发现异常后我立刻进来查看, 对方一直捂着头神情痛苦……”   听了这话,众人的视线都纷纷落到床上的陆修远身上。   宽松的病号服因为刚才的挣扎上衣下摆的扣子被磨开,露出了几块健硕的腹肌,这要是平时大家肯定打趣了,只是这会气氛严肃,众人都在思索事出突然的可能性……   “先推去查个头颅核磁看看……”主任吩咐道。   “好!”   正当旁边的护士准备推着床直接去检查的时候,旁边心电监护的警报声音突然消失了。   众人连忙查看上面的数据,心率九十,血压也从刚才的一百六,一百变成了一百四,八十五……   大家目不转睛的盯着还在不断下降的数据,旁边抢救班的护士已经就位,就等着再掉掉不行就赶紧抢救的时候,数据突然稳住了。   不光如此,刚才还抱着头一脸痛苦的人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陆老师,你感觉怎么样?”主任旁边的一个年轻医师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陆修远现在只是头不痛了,但他乍接受海量的记忆一时还没缓过神来,现在听到有人说话,抬眼望过去。   视线在跟对方对上的时候,脑海中也关于这个人的记忆被调了出来。   原来是以前在他们科室轮转过的学生……   陆修远通过之前的记忆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总感觉很不真实。   旁边的主任看他愣着,开口询问道:“小陆你还好吧?先让护士推你去查个头颅看看有没有出血或者其他损伤……”   “查头颅?”陆修远脑海出现了影像科那些冰冷的机器……   “不用了,我现在感觉很好。”   不管如何还是先把面前的情况应付过去,之后再详细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可事情发展并没有按他想象中的走,即使自己说的没事,可主任还是不放心,又找人推着去全身检查了一遍。   ……   最后陆修远坐在床上,抱着怀里一堆报告正常的检查单子发呆。   “师弟你真幸运,骤停五分钟就被护士及时发现抢救了……”   对面一个叫尤炳文自称他师兄的人,正坐在陪护椅上边啃苹果边说话。   “这要是再晚一点,估计就算就过来也是脑死亡了。”   陆修远倚靠在床头,看着这个名为探望实则躲懒的师兄,内心无语。   这人好像跟原身并不熟……   “师弟?师弟?”对方叼着苹果,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理我一下啊,难道真像主任说的那样,那五分钟还是对大脑造成了一些损伤?”   “今天主任没收病人?手术都做完了?科室也不忙了?”陆修远不废话直接发出致命三连问。   尤炳文嘴里的苹果都不甜了。   “师弟我好心来探望你,你竟然说这话伤我……”   他侧过脸去没有接话,即使原身跟这个师兄并不怎么熟悉,可多说错多,还不如少说两句。   看到陆修远不再搭理自己,尤炳文也往椅背上一靠,掏出手机开始愉快的刷短视频。   天知道自己想摸一会鱼有多困难,每天累死累活,现在有了师弟受伤这么好的借口,这两天中午好歹能借口照顾师弟休息一会。   陆修远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耳朵听着对方手机里传出的各种短视频的声音。   一时间游离世外的那种孤独寂寥全都浮上心头。   原主家人很久不见一次,哪怕是这么严重的伤,好像也就这个师兄过来看了几眼。   他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尤炳文。   对方正翘着二郎腿,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机。   陆修远从原主记忆得知两人虽是同导师,不过并不熟悉,因为年龄差距两人并没有过多少接触,只是知道名字以及大概事迹罢了。   他想让对方离开房间,可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好在他没纠结多久,尤炳文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对方接了没一会后,就满脸不高兴的挂断了。   “师弟,来了个急会诊我先去一趟,下次摸鱼再来看你~”   说完,还伸手准备揉一把陆修远的头。   他赶紧躲避开,摸了个空,对方也没强求,而是直接从口袋掏出口罩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人走后,房间内重新归于清净,陆修远现在才有空整理一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他可能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世界里借尸还魂了!   这原主还跟自己一样的名字,只是让他很不理解的是,这个世界明明跟他们庆国说的话一样,可字却是缺胳膊少腿的,让他看起来有点别扭。   想到另一世界的家人,如果张氏得知自己的死讯那该多伤心,他们家里本来就已经很困难了,现在自已一死那岂不是更雪上加霜?!   陆修远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联系到另一世界的家人,可他既然能来到这边,那说不定也会有办法能传达信息!   想到自己脑海中关于另一个陆修远的记忆……或许对方也在自己身体借尸还魂了!   这个想法很大胆,可他莫名觉得可能性很高,毕竟自己都来到了这边。   想到此,陆修远觉得还是先把原主这个角色扮演好比较好,其他事情,慢慢一步步处理。   有了目标,他便拿过床头原主的手机开始研究。   即使有原主记忆,但因为量多且杂的缘故,很多细节并不是全能记起,而且这个世界跟自己原世界差别太大,还是要亲自摸索一番。   面部解开锁,陆修远新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发光的屏幕,就这小小的东西,竟然能瞬息间联系到数千里之外的人,实在太神奇。   他用手指点开一个原主以前每天都会登录的一个绿色联系小框框,看着上面列表的亲朋好友发来的问候。   包括原主工作忙碌无法脱身的父亲和母亲。   从他们的转账以及联系这个世界的物价来看,原主相当于他们世界的阔少爷,很有钱,但又和那些纨绔不同,对方学习刻苦,工作认真……   想到记忆中的工作,脑海中瞬间出现很多开膛破肚的画面,陆修远脸色瞬间白了。   他出院后能去辞职吗?   原主这个职业对他来说接受度有点难…… 第219章 番外:在逃医生小陆②   有了这个想法后, 陆修远算了一下辞职成功的几率……   如果考虑别人看法的话,成功几率微乎其微。   除开家里世代行医不说,就原主这十多年的工作经验,马上在外科熬出头了, 关键时刻放弃, 肯定很多人都无法理解。   越想越烦躁, 不如不去想,反正他今天也才刚醒, 离回去替原主上班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不如探索一下这神奇的世界。   把床头摇高了四十五度, 陆修远整个人很舒服的躺在床上刷起了手机。   除了吸引人注意力的短视频外,他还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东西, 不管想知道什么事情,只要把问题输入进去就能得到答案。   陆修远就是利用这个进行搜索他原世界的信息,可惜的是一无所获,网上给出的资料是从未有过庆国,只有后面的明清,以及民国等历史……   虽然没找到自己庆国的消息有些失落, 可对这个世界也有了更多了解, 让他也不再那么陌生。   他现在身处的时代, 就算是庆国在那也是相当于七八百年后了,真是神奇,人竟然能穿越到未来世界……   尤其是当陆修远通过手机了解到近代史,真是让他堂堂七尺男儿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受了多少屈辱才有了现如今的一切,果然不管是庆国还是现代, 他华夏子孙都是这么厉害!   而就在他刷短视频刷的正上头时,病房外面的门被敲响,他连忙把手机锁屏放到床上,然后看向外面。   门开了,护士长带着保温桶进了房间。   “小陆啊,你今天好不容易醒了,姨给你做了点清淡的山药粥和其他滋补药膳,一会都吃掉啊。”   陆修远认得这人,好像是原主母亲的一个朋友,估计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也应该是对方照顾的。   “谢谢刘姨,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他认真道谢。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姨客气上了?”护士长过来撑起桌子,然后将保温桶里的粥饭打开。   “不过姨虽然不辛苦,但是小陆啊,你看你今年都三十一了,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三,三十一了!原主竟然三十一了还没对象!   陆修远震惊了一下又连忙反应过来,没找对象是好事,不然他穿过来这以后日子可要咋过啊!   护士长见他没反应,又忍不住劝道:“都说成家立业,你现在事业也起来了,还不赶紧成家啊?”   他赶紧低头装作研究被子,不敢让对方看到他震惊的眼神。   天哪!想他在庆国才刚满十八岁没多久,想不到穿越到现代自己的身体竟然直接三十一岁了!   没有得到回应护士长也没有气馁:“人最孤独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在医院住院没人陪,你父母工作忙没空照料你,你找个伴侣互相扶持过日子多好啊。”   陆修远估计自己再不回话对方还能继续说下去,于是赶紧开口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姨谢谢你的好意,我真不用,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那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找对象了跟姨讲,姨给你介绍!”   护士长暂时放弃。   “你一会吃完饭把饭盒放旁边就行,姨先去忙了。”   将话痨的护士长送走后,陆修远也开始洗手吃饭。   刷着手机视频不知不觉就将午饭全都吃下,正当他打算出去逛逛亲眼看看外面世界的时候,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着屏幕上面李主任这三个字,他内心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电话又不能不接,想到原主记忆中严肃苛刻的李主任形象,他咽了口口水,这才把电话接通。   果不其然,除了在开头慰问了几句后,对方很快就安排他开始去做手术。   听到这个要求,陆修远第一反应就是原主真惨,这才刚醒过来就要去干活。   可现在自己顶替了原主,那这手术就要他上了,想到那血腥的场面,他肯定不行,于是跟主任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电话那头的李主任虽然不高兴,但还是答应了暂时不让他上台的要求,不过在挂电话之前还是让陆修远尽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电话挂断,他长舒了一口气。   让他来做手术是万万不能的,原主的记忆都是需要特定画面或者词语触动,像给人做手术这种精细活自己肯定不行。   除非自己从头系统的学习一遍,那还勉强可以,但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工作,而且原主现在的职称也不允许他慢慢从头学习了。   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辞职才行。   而就在他拿万能浏览器在搜索辞职的借口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来电人的名字备注是尤炳文师兄。   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难题……   不过陆修远在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按了接通键。   下一秒,对方的大嗓门就通过扬声器响彻整个房间:“师弟你可算接电话了!江湖救急快来帮忙啊!”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帮什么忙?”他试探道,如果简单的,自己当然可以,可难度要是那种高的,恕他无能为力。   “今天带的那个学生晕台了,我还缺个帮忙的,麻烦你过来搭把手啊!”   听了这话,陆修远条件反射就想拒绝。   电话那头好像料到了,又赶紧打补丁道:“好师弟!不需要你做其他技术活,就换个衣服过来帮忙扶个腿就行了!病人还在等着呢!我继续去忙了!十八号手术室咱们不见不散啊!”   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陆修远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有些回不过来神,自己真的要去帮忙吗?可对方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啊。   想到自己上午没多久就拒绝了李主任的上台邀请,现在又去给原主师兄帮忙,好在他们手术室不在一起,不然那得多尴尬。   反正只是帮忙扶下腿不需要他操作什么,自己应该不会露馅?   想到尤炳文那边还在等,他也不敢拖延太久,直接起身穿鞋下床。   陆修远虽然昏迷了两天,但原主身体素质很好,现在走在路上除了有一点乏力外并没有太大影响。   他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很快就来到了手术楼层。   登记的护士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远哥这大病初愈就要上手术啊?”   他只能含糊两句就这么混过去。   换好洗手衣,出了更衣室陆修远就隐约听到叮叮当当锤子敲打的声音,时不时还传来几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电钻声音,刺耳无比。   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这里真的是给人治病的地方吗?   洗完手,随着他越走越近,那刺耳的声音也越来越响,直到他来到第十八号手术室,刚才的声音就是从这件屋子传出来的。   门打开,里面正好启动电钻,在尖锐的呲呲呲声音的伴奏下,然后陆修远就看到了毕生最难忘画面。   原主师兄尤炳文,正拿着一个电钻对着床上病人下肢钻孔,那钻头转出来的骨渣和血沫直接扬了对方一脸。   连鸡都没杀过的陆修远瞳孔震颤。 第220章 番外:在逃医生小陆③   对着人体开膛破肚这样操作, 来自古代的陆修远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直接愣在了原地,不得不说后世这治疗手段对他来说冲击性非常大。   里面的尤炳文看到人来了,赶忙招呼进来:“师弟快过来帮忙抬一下!”   陆修远在门外吞了吞口水, 做好了充分心理准备才走上前, 刚进门就看到在角落躺着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在休息。   估计这人就是他师兄刚说的晕台的那个学生。   换好了手术衣, 他走上前去帮忙,面前血淋淋的一幕看的陆修远内心直打鼓。   别说刚才那个小伙子了, 就连他自己看着也头皮发麻。   即使自己有原主的记忆, 回忆中见过类似片段,但跟直面不同, 现在口鼻呼吸到的都是满满血腥味,这让他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小秀才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   台上正在忙碌的尤炳文没有注意到这情况, 护士把腿转交给后自己去旁边休息了,而陆修远只能近距离观察这个便宜师兄的一系列操作。   好在对方不再像刚才那样骨渣飞扬,而是换了电刀呲呲的小动作切除,那电火花烧灼在皮肉上,一股股烟冒起,同时还有一股烧烤的香气。   如果不是眼下这场景, 陆修远没准闻着会很有胃口, 可他现在亲眼看到香味的来源是什么, 让他胃里翻涌有点想吐。   不过只要他不多想,放空内心的话倒是还能坚持,毕竟原主的身体早就已经习惯。   漫长的手术时间终于结束,在这期间陆修远内心早已麻木,等后来他们出去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   看着医院大门口来来往往的车子, 他内心想着明天一定要想办法辞职,自己是绝对没办法适应这个工作的。   外面披星戴月,拉壮丁的尤炳文怪不好意思,干脆请陆修远去旁边吃宵夜。   “走,我们去吃老胡烧烤,听说是医院附近卖的最火的,你应该会很喜欢。”   还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陆修远很随意的点头道:“我都可以。”   他并不挑食。   只是事与愿违,当他们徒步走到烧烤摊的时候,陆修远闻着那烤肉的味道,刚才在手术室的那副画面顿时浮现在眼前。   顿时胃里的内容物上下翻涌,口中不断有唾液分泌。   不再犹豫他忙快步远离烧烤摊,直到鼻子闻不到味道了,胃里这才舒服了一点。   “师弟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其他原因?”尤炳文走过来关心道:“我看你以前朋友圈不是最喜欢吃烧烤的吗?”   陆修远抚了抚胸口,努力压下那种反胃的感觉,他现在没办法解释自己不是原主,只能找借口搪塞过去。   “我最近没什么胃口,不想吃太油腻的。”   “原来这样,那我们去旁边店里吃点清淡的炒菜吧。”说完,对方就揽着他肩膀直接拐进了旁边小饭馆。   两人坐下点完菜后开始聊天,为了不让对方提自己难回答的问题,陆修远干脆将自己准备辞职的打算说了出来,顺便想看一下外人的反应会是什么样子。   “师兄,我打算明天就去跟主任说辞职……”   话音落地,尤炳文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什么?师弟你要辞职?!”   对方声音太大,引来了不少周围人的注意力。   陆修远连忙让对方小点声:“嘘,这实在公共场合,你不要这么大声。”   “哦哦哦,我刚才只是太过惊讶。”他师兄拿纸巾擦了擦桌子:“外科医生不是越老越值钱嘛,你这马上就要到最赚钱的黄金期了,怎么突然想辞职了?”   陆修远也不知道用哪个借口合适,只能随便找了一个。   “我对这一行没兴趣了,太累,不想再干了。”   听了这话,对方第一反应想到了前些天对方手术结束后昏厥过去的事情,这要不是护士发现的及时,现在估计也没办法坐在这边吃夜宵了。   “师弟你说的也对,即使是黄金期赚的钱多,那也是用不停加班手术拿命换回来的,辞职不干也挺好的。”   陆修远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支持他辞职的想法,内心还颇为惊讶。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以为师兄会阻拦你?”尤炳文挑眉:“虽然我不知道你家里人是否会同意,不过咱们这一行基本靠爱,如果不是这份热爱,谁会干这种有苦又累还拿着这点死工资的活?”   “所以如果真不想坚持了那就赶紧辞职转行,不然长久下去人会生病的。”   “嗯嗯,我明天会给医院和家里人那边说的。”陆修远点头道。   “不过话说回来,师弟你辞职后打算转行做什么工作呀?”趁着现在菜还没上,尤炳文开始八卦起来。   “如果不方便说可以不说……”对方又赶紧补充道。   “没有什么不方便……”陆修远把玩着桌上的水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想去做研究古代文学这一类的工作……”   赚不赚钱另说,他只是在了解这边世界的情况后,发现科技技术虽然发达,但因为某些原因,很多传统文化都已失传,自己想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毕竟自己是近千年前来的,对传统文化了解肯定要比现代人强,也算是他为这个国家做点贡献。   听了他的想法后,尤炳文顿时惊叹道:“好家伙!那以后文学界不又多了一个弃医从文的大佬吗?看来师兄我得提前抱大腿啊!”   “师兄别说笑了。”陆修远连忙摆手。   “哎~师兄没开玩笑,不管是什么行业,只要坚持钻研到底都会成为行业的顶尖大佬的,师弟你要加油啊!师兄看好你!”   尤炳文的支持让他心情变得轻松愉快,他也忍不住露出了来到这世界第一个笑容。   “我会的,毕竟这也是我喜欢的。”   对方没想到平时在医院一直紧绷着一张脸的师弟笑起来会是这样柔和,这反差让尤炳文不自觉怔了一下。   反应过后,对方也扬起了一个笑容,拿着饮料跟陆修远碰杯。   “来师弟碰一个,敬我们光明的未来。”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