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在清穿文里割韭菜》作者:长生千叶   文案   云禩穿越了,穿成了九龙夺嫡中注定惨败,最终被圈禁而死的八爷胤禩。   天无绝人之路,一睁眼竟然绑定了“与世无争悠闲种田空间”APP,管你九龙夺嫡危机四伏,云禩只想有事种种田,无事喝小酒,78元一斤的白草莓吃到饱!从此轻松做闲人……   云禩走进空间,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这年头共享单车共享充电宝,连随身空间都共享了!   空间共享者:四阿哥胤禛   空间主题:千古一帝   你告诉我“千古一帝”和“与世无争悠闲种田”怎么共享?   云·画出一条界限·禩:看到这条三八线了么,你做你的雍正大帝,我栽我的三亩田地,咱们清清白白,河水不犯井水!   胤·面瘫脸·禛:为何是三八线,而非四八线?   系统提示,运行空间不足,本空间现有等级,暂只支持一个运行窗口,请先关闭其他共享者运行窗口。   云禩:好兄弟,一辈子!想要天下太平吗?想要名垂后世吗?想要成为千古一帝吗?不要998,只要帮我把这片韭菜全割了!   胤禛:……   云禩:本文又名《集合啦!一起割韭菜!》   胤禛:子非韭菜,安知韭菜之乐?   双男主,二人共享一个空间   冷酷刻薄非典型(被迫)忠犬弟控四爷VS一心想吃大草莓大隐隐于市八爷   架空历史!   伪考究·正剧·搞事业·种田·基建·美食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禩(胤禩),胤禛 ┃ 配角:下一本《大秦读书人》 ┃ 其它:美食文,强强,架空,穿书,HE,空间,种田   一句话简介:四爷被迫宠弟日常   立意:追逐梦想,砥砺人生 第1章   季春三月,春末的细雨淅淅沥沥。   北新桥外,一片红漆大门拔然耸立,朱扉金钉,金色门钉纵七横五,深灰筒瓦,海马压脊,梁栋包着数不清的金漆彩画,高大山墙上一溜儿的排水沟滴,滴滴答答垂着清脆的雨帘。   踏踏踏——   马蹄声飒沓,一名武弁差官雨中飞马而来,守在门口昏昏欲睡的随侍被震雷怒吼般的马蹄声惊醒,大喊:“甚么人,也敢在贝勒府门前跑马?”   武弁差官勒住马缰,高举牙雕令牌:“奴才与四爷回话!快快打开阿司门!”   随侍识得令牌,不敢怠慢,立刻放行,将四贝勒府正门旁的阿司门打开,供武弁官差出入。   武弁官差纵身下马,来不及把马匹拴在马桩上,将缰绳往随侍身上一扔,险些撞在贝勒府门口的灯柱上,一撩行袍的四开裾下摆,薄底军机跑马靴飞快敲击着地面,跨过辖禾木,冲入对着街面儿的阿司门,踏踏踏一路点着四方大院地上的雨水,飞快向内疾跑复命。   阿司门也就是贝勒府正门旁的角门,凡是府邸,正门一般不开,有出入者均从阿司门通行。阿司门后立着一方巨大的通天雕仙人走兽影壁,绕过影壁,四贝勒府的概貌才可尽收眼底,府内一分为三,中央中路、右手东路和左手西路。中路东路各四进院落,西路稍小一些,只有三进院落。   中轴路上堂屋五重,各阔五间,层层叠叠环抱。一年约二十左右青年坐在堂屋之中,手畔放着书册,端起盖碗茶,掀起茶盖儿,轻轻吹了吹叶儿。   热气腾腾而起,微微打湿青年的眼睫,但并没有让他冷峻不苟言笑的面容蒙上任何一丝温度。   “四爷!”武弁官差跑到堂屋门前便止,一抖箭袖,单膝点地跪下请安:“奴才与四爷回话!”   青年声音凉凉的,没甚么起伏,甚至惜字如金:“讲。”   “回四爷的话,探清楚了……八爷病重,一病不起,因而八贝勒府才聚了诸多之人,圣上已经遣了总管太监梁九功去慰看。”   青年听闻八弟病重,冷漠的脸面仍旧没有一丝表情,仿佛那病重之人是甚么不认识,甚至不相干之人:“是甚么病,如此突然。”   武弁官差跪在地上回答:“回四爷的话,太医院的吏目回话说,是脾胃失调,八爷素日思虑又细而沉,因而筋脉横解,血流如注不可止,太医院上上下下束手无措,已然请了洋人医者利马和卢依道,但八爷这回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哒!   青年复又呷了一口热茶,似乎觉得这茶叶索然无味,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茶碗往桌上一搁,用毫无起伏的嗓音,淡淡的道:“茶香虽芳,回甘却弱,可惜了。”   ……   “总监,咱们这次的产品……”   叩叩!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秘书从外面推门走进来,立在门口,面色犹豫不定,踌躇再三,犹豫的开口:“云总监,刚刚有电话打到您的手机上,因为您在开会,我就帮忙接了,是养老院打来的电话,说……说是您父亲,刚刚去世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立刻弥漫在严肃的会议室里,今天是新产品上线的日子,大家为了这个产品准备了半年时间,云禩身为产品总监今天必须亲自坐镇才行,却偏偏碰上了这样不可抗力的红白事。   云禩坐在会议桌的最上首,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身材高挑标准,长着一张极其温柔的脸面,一双丹凤眼略微有些狭长,因为长时间的加班疲劳,眼尾略微有些发红,不会觉得颓废,反而将云禩的气质衬托的更加温柔。   一副无边框的眼镜架在云禩高挺的鼻梁上,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云禩左手将眼镜摘下来,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开口,嗓音也温柔极了,和他的长相一模一样,却说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是么。”   同事们面面相觑,试图安慰云禩:“总监,别太伤心了。”   “节哀顺变吧。”   “要不然……总监今天先下班吧?我们自己监控产品上线的问题就可以。”   “不必。”云禩简练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笑了一下,那浅浅的笑容,温柔到无以复加。   却莫名疏离。   可能同事都不知道——今天,是云禩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老云,你又打孩子了?云禩眼眶怎么肿了!?   ——什么打孩子,他不听话我能不管教吗?孩子你管过吗?天天就知道往你们的研究所钻!   ——但凡我嫁给了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我需要这么拼命吗!你一个大男人没有事业,还不允许我有事业了!   ——觉得我靠不住,好啊,你去找个有钱的男人,离婚啊!我还不愿意在家里看孩子呢!   ——离婚?!我忍你很久了,离婚好啊,等我研究所的事情忙完了这阵,咱们就离婚!   ——妈妈……我、我眼睛疼……   ——云禩啊,妈妈马上要回研究所一趟,让你爸带你去医院,乖啊!你最听话了!   ——去什么医院,男孩子娇娇气气的成什么样子?这孩子你带过一天么?要去医院也是你带他去!   ——儿子,乖,妈妈真的要去单位了,来不及了!回头再来看你。   ——妈妈……我眼睛……   咔嚓!那是关门的声音,云禩永远记得,自己的后半句还没有说完,关门的声音将他所有的痛苦沉吟,全部的吞噬殆尽。   ——妈妈,我眼睛……看不清。   云禩将眼镜戴回去,轻轻托了一下镜框。公司里的女同事都觉得,云总监戴眼镜最好看,又温柔又禁欲,但鲜少有人知道,眼镜其实只是一个伪装的工具,云禩的左眼因为幼时的损伤,视力很差很差,和失明几乎没什么区别。   云禩对什么都看得很淡,对爱情没有渴望,对亲情也没有奢求,若说唯一的执着,那就是奶奶家中的草莓。每次母亲因为太忙,把他锁在漆黑的房间里,或者被醉酒的父亲毒打之时,云禩都想吃奶奶亲手种出来的草莓。   甜丝丝的草莓,带着点点的清香和微酸,化开在唇舌之间,触觉是那么温柔……   天色黑下来,加班结束,云禩一个人默默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欢迎光临!”   云禩听到迎宾的声音,这才惊觉自己又走到这里来了,眼前是一座豪华的餐厅,光看装潢就知道消费不菲。这个地方,在云禩还小的时候,是奶奶的小餐馆,后来奶奶过世了,餐馆儿也就关门了,现在变成了高档餐厅。   “不好意思,”甜美的迎宾小姐抱歉的笑了笑:“我们的餐厅是预约制的,这位先生您没有预约,我们是不方便接待的,您可以扫码预约,很方便的。”   云禩无所谓的拿出手机,“嘀——”扫了广告牌上的二维码。   【是否允许获取您的定位信息】   【是否允许访问您的电话簿】   【是否允许……】   云禩下意识点了【否】,手机上立刻弹出【必须使用功能受限,请打开设置,设置您的权限】   现在的APP都会索取各种权限,相片、电话簿、定位信息等等。APP无法启动,云禩重新扫码,这次干脆全部一股脑按了【是】。   嘀——   【欢迎加载】   随着一声机械音,云禩眼前昏花,甜美的迎宾小姐不见了,富丽堂皇的高级餐厅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排排林立的桃树,桃花肆意,芬芳清香。   云禩下意识用手背挡住眼目,刺目的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他记得今天产品上线,下班的时候明明已经很晚,一转眼天色却如此透亮,隆冬的寒天被取代,空气芬芳中透露着春日的融融柔和。   而自己,仿佛身在世外桃源。   除了林立的桃树,潺潺的溪水声传到耳畔,云禩疾走两步,果然看到了一弯溪水,绵延曲折,从远处的小山上蔓延而下。   云禩探头往溪水中看去,脸还是自己那张脸,但年龄却似乎一瞬之间小了不少,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溪水中倒映着一个好似青年,却又比青年青涩,介于青年和少年年龄之间的男子。男子身材高挑,容貌温柔,一双丹凤眼露出丝丝惊讶。   最让云禩惊讶的是,溪水中倒影出来的男子,也就是自己,竟然穿着一身清代的长袍。   披领和箭袖是最有代表性的清代服饰,石青色织金缎镶边的披领,胸前后背两肩膀绣正龙各一条,腰帷襞积,绣行龙四纹四条,马蹄袖端绣正龙纹一条,衣袍下幅则是八宝平水纹,脚上踏着方头缎靴。   【正在加载,空间现有等级加载稍慢,请等待...】   【加载完成】   【主菜单】   【人物】【好感度】【背包】【作物】【食谱】【抽奖】【商城】【帮助】   云禩左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文字,要知道他的左眼视力几乎为零,什么也看不清楚,现在却突然出现了清晰的文字。   云禩虽然吃惊,但长久以来的秉性,让他并没有露出太多吃惊的表情,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平和。   云禩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来,凭空触碰到了虚拟的面板,点击【人物】。   随着一声高端的机械音,任务面板突然展开。   人物姓名:云禩/爱新觉罗胤禩   年龄:17岁。   空间主题:与世无争悠闲种田   空间宗旨:做最大的农场主,吃最甜的白草莓!   空间名称:暂无(待取名)   空间等级:0级   人物等级:0级   空间共享者:???   胤禩?空间?云禩平静的浏览着【人物】和【帮助】,怪不得自己穿着清朝衣饰,原来……   自己变成了九龙夺嫡之中,注定惨败,被圈禁而死的八爷胤禩。   倘或换成旁人,必然已经被空间和穿越这等荒唐之事吓得惊慌不定,手足无措,不过云禩并没有慌张。   反而让他惊讶的是,这年头共享经济、共享单车、共享充电宝,竟然连空间系统,也开始共享了? 第2章   空间共享者:???   【提示:因空间共享者距离您过远,共享者姓名暂不显示。】   看来在自己来之前,这个空间中应该已经有了一个主人,自己的到来,让这个空间变成了共享空间。   云禩沿着桃林继续往里走,眼前突然开阔,一座茅草棚子立在桃林环抱的花海之中,茅草棚子虽然简陋,却不失雅致。   奇怪的是,平平无奇的茅草棚子旁边,竟然毗连着一座朱门红漆的大宅,大宅门上纵七横五,三十有五枚金色门钉,在桃林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清朝以前,门钉并没有太明确的规定,但是清朝开始,对门钉的运用有严格的规定,紫禁城的门钉横纵各九,九代表最大的阳数,也预示着九五之尊至高无上的身份。   亲王级别的府门,门钉金质,纵九横七。贝勒、世子的府门,门钉减亲王七分之二,也就是纵七横五,门钉金质。而侯爵以下至于男爵,门钉同样金质,依次列减,纵横各五。   云禩观察着毗连的府门,看样子自己这个“邻居”还是个有身份的人,应该是贝勒或者世子级别,属于皇亲国戚。   叮!   【新手任务已开启!】   【新手任务: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给空间起个喜欢的名字吧!】   任务奖励:草莓种子(可种植的作物)   作物名称:草莓(癸级作物)   属性:蔷薇目蔷薇科植物   口感:清甜微酸,肉嫩多汁   下级解锁:白草莓(壬级)   【新手提示:点亮食谱、第一次种植作物,均可参加盲盒抽奖哦!】   既来之,则安之。云禩看着眼前简陋的茅草棚子,温柔又冷清的面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喃喃自语:“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是唐伯虎的桃花庵歌,这首诗莫名的应景儿,云禩一面说,一面轻轻提起长袍的下摆,绕着茅草棚子走了一圈,口中又念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也倒是别致,既然是与世无争悠闲种田空间,那便唤作……”   “桃花坞。”   叮!   随着一声高端的系统音,眼前的茅草小棚子突然出现了一块木雕牌匾,上书三方大字——桃花坞。   【恭喜你,完成新手任务!】   【新手提示:任务奖励草莓种子已自动存入【背包】,可打开【背包】查看】   叮!   云禩的左眼又跳出了清晰的文字,不断展开。   【任务一:种豆得瓜,种瓜得大瓜!】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100P   【新手提示:完成任务可以得到空间点数,空间点数是空间升级的必备要素,请努力完成任务,升级空间吧!】   云禩方才看过了,自己现有的空间等级还是0级,0级到1级升级所需要的点数是100P,也就是说,如果完成了任务一,空间就可以从空空如也的0级,顺利晋级1级。而想要从1级升到2级,所需要的空间点数就变成了1000P。   想来这空间也与游戏升级差不离,都是由易而难,由简入繁。   【新手提示:第一次种植作物,是否需要查看详细帮助?】   【是】【否】   云禩以前虽然接触过手游和网游,但是他并没有接触过随身空间,而他向来是个稳妥之人,抬起手来,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是】的按钮上虚划一下。   【进入详细帮助】   【土地等级:土地是本空间的灵魂所在,土地等级共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等级,不同级别的土地可以对应本级别及其以下级别的作物。】   【现有土地等级:癸级】   云禩回想了一下,的确,方才得到草莓种子的时候,的确提示是“癸级作物”,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的土地,是可以种植草莓的,但是草莓解锁的下一种作物白草莓,便是壬级作物,所以白草莓是无法种植在现有级别的土地上的。   【土地升级:多多种植作物就能升级土地!请注意,土地升级也是有上限的,如若空间等级太低,土地等级达到一定水平将无法继续升级!要注意均衡发展,除了种植作物,也要多多完成任务哦!】   【新手提示:随着土地等级、空间等级的开放,更多惊喜等你呦!】   云禩看明白了新手提示,空间的新手引导非常详细,几乎就是傻瓜引导,云禩只要种植下草莓便可以了。   草莓……   云禩从背包里拿出草莓种子,思绪便不由的想到了奶奶,他没有多少值得回忆的童年,奶奶亲手种植的草莓倒是其中之一。   云禩因着爱食草莓,奶奶也曾教过他如何种植,其实草莓并不难种,一年四季都可以生长,反季节生长速度会慢一些。但种植草莓十分复杂,光是前提准备,就需要准备足足半月。   例如种植草莓需要提前处理草莓种子,草莓种子无法直接下土种植,奶奶每次种植草莓,都会将种子包在纱布里浸泡一整天,然后将种子放在冰箱中低温保存至少15日。   草莓对土壤也有要求,需要松软、透气性强的微酸土壤,种植之前还要把土壤敲碎,在阳光下暴晒消毒,搅拌肥料等等,这样才能确保草莓的成活率高,且个大饱满,吃起来清甜微酸,香嫩可口。   叮!   【新手提示:本空间宗旨与世无争悠闲种田,只需将种子均匀洒在田地上,即可完成种植!】   云禩看到提示,既然如此,他便将种子小布袋拆开,托着布袋一面走一面往田地里撒种子。   现有田地不过见方一块,空间里的其他土壤还没有开放,只是撒种子,不消片刻,云禩已经利索的将种子全部撒好。   【成就:朝为田舍郎】   “朝为田舍郎,”云禩看着自己第一个成就:“下一句,岂不是暮登天子堂?”   早上还是种田的农民,晚上便登堂入室,成为了天子之臣。这是汪洙的《神童诗》。   果不其然,【成就一览】之中,果然有【暮登天子堂】这一项,只不过这一项并不是最高成就,最高成就只有四个字。   ——【王上加白】   王上加白是甚么字?皇!略显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云禩若有所思的看着系统成就,这莫不是……剧透?   空间的系统声把云禩的思路拉了回来。   叮!   【第一次播种成功!悠闲种田就是这么简单!】   叮!   【草莓已经成熟!】   叮!   【任务已完成!获得空间点数100P!】   叮!   【空间升级!现有空间等级1级!恭喜解锁土地等级上限,更多作物等你来种!多多做任务,解锁更多新鲜功能吧!】   随着一连串的提示音,草莓种植下去还未曾半分钟,不只是种植的工序简单,没成想作物生长的速率也如此之快,可谓是狂野生长,短短半分钟,草莓竟然已经成熟。   颗颗饱满的草莓,红果绿缨,掩藏在碧绿色的叶片之后,仿佛初尝世事的小家碧玉,羞涩复又懵懂。   云禩矮下身来,单膝点地,伸出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红艳艳的草莓:“果然很是悠闲。”   【第一次种植【草莓】作物,请点击抽奖,盲盒等你摸!】   云禩记得新手提示说过,第一次解锁食谱,或者第一次种植某种作物都会有抽奖活动。   云禩轻轻震了一下马蹄箭袖,抬起手来,虚点了一记【抽奖】。   叮!   【恭喜获得饮料食谱【芝芝莓莓】!】   【附送所需食材【西湖龙井300g】,【果糖糖浆500mL】,【冰块500g】,【芝士奶盖不限量】】   云禩刚刚种植了草莓,现在就得到了芝芝莓莓的食谱,虽然食谱并不值几个钱,但是遥想清朝没有草莓,更没有芝士奶盖这种物什,所以这食谱和所需食材的实际价值,远远要比现代高出很多,毕竟物以稀为贵。   况,鲜少有人知道,看起来温和又冷清,总是与旁人保持距离的云禩,其实是个甜食爱好者,他最喜欢的饮料有两种,可乐和芝芝莓莓。   可乐一定要气儿足,且放在冰箱里冷藏过的可乐,冷藏之后可乐的气儿会显得更加“锐利”,喝起来过瘾爽利。至于芝芝莓莓,一定要浓浓的奶盖,多加奶盖,去冰、全糖,对于云禩来说,全糖才是“人间正道”。   嘀!   【空间提示:发现空间共享者,距离你小于50米。】   云禩的目光从田地移开,慢慢抬起,仿佛一个慢镜头,首先看到了一双方头缎靴。靴子用缎,很易磨损,缎靴是清朝有钱人的标配,方头缎靴又是清朝的“官靴”,彰显着来者富贵的身份。缎靴之上,一方石青色的衣摆,上绣八宝平水,腰帷襞积行龙纹,两尖披领金缎滚边儿,一丝一线贵不可言。   几乎和云禩的穿着打扮一模一样……   最后,云禩的目光终于落在空间共享者的脸面上,深邃的眼窝和卧蚕,不过并没有让对方显露出半丝的温柔与关切,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目微微眯着,同样在打量云禩。鼻梁高挺甚至有些鹰钩,嘴唇薄而削,唇角习惯性的下压,透露出一股鹰鹫般的阴鸷与冷漠。   【发现空间共享者,系统资料更新】   空间共享者:爱新觉罗胤禛   空间名称:千古一帝   怪不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同款衣着,眼前这个阴鸷的男子应该是云禩现在的四哥,也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九龙夺嫡的胜出者——雍正皇帝!   云禩望向四哥胤禛阴鸷冷漠的眼神,没有退缩,反而轻轻的叹了口气,空间共享已经足够惊喜,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这是要开启现场版的兄弟阋墙?   更“惊喜”的是……   请你告诉我,与世无争悠闲种田空间和千古一帝空间,如何共享? 第3章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仲秋。   子时,圆明园内。   老话儿常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的确是有这么个理儿。子时的天空阴沉沉,大雨瓢泼不间断的从天上浇下来,间或着闪电与雷声滚滚而来,映照着四宜书屋五间堂殿。秋雨夹杂寒风,吹得正殿安澜园殿门空空直响,可见秋风之烈,冷不可挡。   大学士张廷玉揪着自己的官袍下摆,踏踏踏踩水而来,身后跟着引路的小太监,小太监高举油伞为大学士遮雨,但这雨下得邪性,油伞已然成了摆设,张廷玉一身补子官袍早便湿透了,贴在身上,一溜溜儿的往下淌水。   “大学士!”   守在安澜园大殿门口上夜的总管太监迎上来,一打叠的作礼问安:“这半夜了,大学士还来进见?”   “方从台拱回来,”张廷玉抬起手来,用马蹄箭袖拭了拭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叹气道:“我这儿急着回禀圣上苗匪滋事之事情,一刻也耽误不得,你也是知晓咱们圣上这秉性,雷厉风行,片刻也不给自己个儿懈怠,咱们做臣工的,又怎可怠慢了去呢?”   “是是是,”总管太监笑脸相迎:“大学士您说的太对了!圣上便是如此,老奴常听风言风语毁誉圣上,甚么冷面冷心、少言寡恩,圣上对自己个儿,何尝又不是寡恩呢?这不是么,昨儿个才犯了胃疾,今儿便夙兴夜寐起来,子时也不肯安寝,谁劝也不听的。”   张廷玉追问:“皇上胃疾又犯了?可请了大方脉的御医过来请脉?”   “请了!”总管太监道:“请是请了,但圣上有言,胃疾便是未疾,只是一些小病小痛,无甚大碍,食了汤药,这不,照常批看奏章,一刻也不得耽误。”   张廷玉摆摆头,似是觉得没辙:“劳烦通传。”   “大学士稍待,老奴这就通传。”总管太监趋步走到安澜园大门跟前,尖着嗓子朗声道:“圣上——大学士张廷玉进见!”   “圣上!大学士张廷玉进见!”   “圣上?张大人来回禀苗匪一事了!”   总管太监喊这几嗓子,一声叠过一声高,生怕时辰太夜,皇上其实已经睡了过去没有听到。   “奇了,怕不是圣上已然安歇?”   “圣上昨儿个才招了御医看诊,别是胃疾复发,快去看看!”   “是是!”   嘭——   殿门堪堪打开,仲秋的狂风呼啸着从门缝灌进来,“空!”一声巨响,直接将两扇大门吹得撞在殿内的墙壁上。   殿门一打开,大学士张廷玉并着总管太监便一眼看到,当今圣上,也就是雍正皇帝胤禛,端坐在外殿的桌案前,骨节分明的大手执着朱笔,案上摊着奏章,端端正正而坐,一丝不苟,威严凛然。   “圣上恕罪!”   张廷玉一抖马蹄袖跪在地上,摘了顶戴,拢共叩了两回头,叩头两回,这是臣工请罪的礼数。   “惊扰圣上!臣诚惶诚恐!”   “拜见吾皇,给吾皇请安!”   “圣上?”   四宜书屋安澜园中,只剩下呼呼的狂风肆虐之声,胤禛端坐案前,双目微闭,眉心紧蹙,不知为何,竟是一言不发。   张廷玉大着胆子上前两步,复又拱手:“圣上?”   胤禛仍旧无有回答,只字片语也无有。   “圣、圣上?!”张廷玉的脸面倏然换上惊惧骇然的情绪,脚下踉跄两下,踩到了自己湿透的开裾下摆,险些跌坐在地。   总管太监亦反应了过来,一路飞奔出安澜园,惊慌大喊:“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胤禛手中还执着朱批御笔,朱红色的墨迹,一点点阴开在奏折之上。   张廷玉惊惧的目光望向胤禛还未批看完,且永远也无法再批看完的最后一封奏折,竟然是台拱苗匪滋事的奏折。   ——苗匪之事,百姓如厝之积薪,而寝其上,朕甚忧之……   咕咚!   张廷玉双膝一曲,直挺挺跪倒在案前,忍着眼眶酸涩,端端正正叩了三个响头,嗓音哽咽沙哑:“臣廷玉回圣上的话,苗匪已平,百姓无恙,请圣上……安心。”   遥遥的,已入子夜的圆明园被灯火打得通明,犹如白昼,夜色深重,人声却愈发沸腾……   “圣上宾天了!圣上……宾天了!”   叮!   【欢迎加载】   【正在加载,空间现有等级加载稍慢,请等待...】   【加载完成】   人物姓名:爱新觉罗胤禛   年龄:21岁。   空间主题:千古一帝   ……   空间共享者……   云禩的左眼不着痕迹的微微晃动,空间系统就在他的左目之中,不用举手,不必投足,云禩就能将空间系统的面板打开,查看了一番胤禛的空间。   云禩的空间主旨是与世无争悠闲种田,而胤禛的空间主旨为千古一帝,这两个空间主旨,风马牛不相及,如今竟成了共享关系。   系统并没有阻止云禩查看胤禛的空间,胤禛的空间现有等级为——0级。   也就是说,胤禛进入空间之后,还没有开始做新手任务,按理来说,应该是胤禛先成为了空间的主人,云禩才晚一步进入空间,没成想后来者居上,云禩的空间已经升级为1级,而胤禛的空间还在原地踏步。   不同于云禩的种田空间,胤禛的空间任务基本都是一些恩惠百姓、平定天下、治理脏弊的内容,还有很重要的一项,便是好感度。   不过对千古一帝空间来说,好感度并非好感这么简单,好感度提升到了一个等级,便会转换成忠心程度,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自己优秀是不管用的,还要拥有一帮拎得起,扛得住的臣子。   果不其然,胤禛的空间【好感度】一栏里,也有云禩的名字,云禩对应着自己的空间系统,查看了一下双方的好感度。   云禩→胤禛:0%   胤禛→云禩:-100%   云禩有些许的纳罕,自己对胤禛的好感度为零,那是因着初次见面,又不是童话故事中的一见钟情,自然没甚么好感不好感的,而胤禛对自己的好感度竟然跌至零下,且是最低值,无法再低。   的确,无管历史还是野史,都记载着胤禛和胤禩是死敌,九龙夺嫡胤禩失败,胤禛即皇帝位,因着忌惮八王爷党羽势力,将胤禩圈禁至死。但眼下云禩观自己与胤禛的年龄,不过二十左右,如今九龙夺嫡还未开始,而史书上有言,夺嫡前期胤禛不争,表现的对夺嫡完全没有欲望,八爷党的重要成员九爷胤禟一度以为,四爷胤禛也是他们“自个儿人”,可见早年之时,四爷和八爷之间的关系并不僵硬,反而十足“要好”。   云禩并不知眼前的四哥胤禛,并非是“少不更事”的胤禛,如今他眼前的胤禛,已然是经历过一次九龙夺嫡,做过十三载雍正皇帝的胤禛……   云禩眼眸微动,不着痕迹的试探:“四哥,食草莓?”   清朝还没有种植草莓,虽然古书上有记载类似于草莓的野生植物,但这个时候还没有食用草莓的先例,云禩手中的草莓,明艳光亮,色泽美艳欲滴,在正儿八经的古人四爷眼里,着实古怪得很。   云禩见他不开口,继而试探道:“空间里刚种出来的,倒也奇哉……四哥不是亦有空间?”   胤禛阴鸷而冷漠的眼神睥睨了一眼云禩,嗓音冷淡到极点:“怪力乱神之事,不信也罢。”   胤禛说罢,一抖衣摆,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四哥,”云禩叫住胤禛,说:“四哥才来,这便走了?”   胤禛都没有回头,似乎也是不屑回头,嗓音依旧冷漠,不见丝毫波澜,沉淀着一股与他年龄格格不入的持重与沉稳:“为兄没空与八弟闲顽,先走了。”   叮!   【是否退出空间】   【空间小提示:退出空间后,空间会在后台运行,挂机时间也可提升空间点数哦!】   【是】【否】   云禩眼看着胤禛离开,自己也按下【是】,退出空间。   唰——   桃花、花香、茅草棚子、毗连的大宅陡然消失在眼前,漫无边际的空间快速折叠,一下收入云禩的左眼。   云禩脑海眩晕,用不上力气,眼目一阵阵发黑……   “八爷!”   “八爷醒了!八爷醒了!”   “疡医呢?!吏目!快叫御医来!”   耳畔一片混乱,嘈杂的仿佛怪兽怒吼,云禩昏昏沉沉睁开眼目,便看到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半哭不哭,恨不能用尽吃奶的劲头好不容易挤出了两滴眼泪。   那老者扑在云禩床边,浮夸的哭喊:“八爷!八爷您可算是醒了!老天爷见怜!各方神灵保佑,实在太、太好了!”   云禩方醒过来,他在空间里看到自己一身穿衣打扮,早有准备,因而现在睁开眼目,看到复古的床凳桌椅,还有一片片古装打扮的臣工仆役,并没有甚么可惊讶的。   唯独令云禩惊讶的是,他的左眼……能看见了。   且清晰无比,不只是看见,那嚎哭挤泪的老者头上,还冒出了一排虚像的文字。   【空间小提示:空间等级升至1级,开启【百科全书】系统,不懂哪里点哪里,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在古代混不下去!】   原是如此,云禩低声自语,自嘲的一笑:“倒是方便,不过……我母亲并不会担心这些个。”   “八、八爷?您说甚么?奴才方才没听清。”   嘀——   那老者头上出现了一抹虚拟文字——八贝勒府长史。   长史,其实就是府邸里的最高管事,经由皇帝,通过宗人府指派而来,不过长史一般都是挂名管事儿,唯有婚丧嫁娶这等大事,才会来到府中,其余时间都不见人。   云禩心中了然,看来这长史是来等着自己归天的,一旦八爷归天,长史便要速速回宫报丧。   “无事,”云禩一开口,轻轻咳嗽了两声,但觉身子疲累的紧,说话气虚,软绵无力,头晕目眩,好像一团棉花,实在提不起一丁点气力,不知是不是错觉,云禩隐约觉得,除了浑身的不舒坦之外,那难以启齿之处,还有些隐隐约约的撕裂之苦……   云禩不动声色道:“我这身子……?”   一旁跪等的御医立刻叩头:“回八爷的话儿,八爷脾胃失调,又‘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加之思虑过重,引发了疡疾,湿热下注,筋脉横解,失血过多……不过请八爷放心,这会子已然没有了性命之忧,只要安心调理,卧床静养几日,按照奴才的药方吃药,放下思虑,具能大好的!”   脾胃失调,云禩可以理解,但筋脉横解是甚么意思?   叮!   【空间小提示:《素问·生气通天论》:筋脉横解,肠澼为痔】   云禩恍然,怪不得方才隐隐觉得难以启齿之处有些撕裂之痛。十人九痔,不单是现代,古人也被痔病困扰,尤其是工作压力大,饮食不规律,思虑深重,痰湿体质之人,更容易被此等疾病困扰。   云禩只是没成想,自己刚一来这里,竟会遭遇如此“尴尬”之事。   叮!   百科不愧是百科,生怕云禩不明白,孜孜不倦的详解,简单易懂,清晰明了,甚至震撼人心!   【空间小提示:筋脉横解,失血过多——肛裂流血!】   云禩:“……”空间如此“体贴”,突然不想要了,丢了罢。 第4章   “八哥!听说你身子不爽!”   “弟弟特来探看你的!”   “八哥!”   云禩刚刚想要歇息一会子,这身子闹个痔病,失血过多险些没了,可见有多严重,堪堪躺下,还未曾闭眼,便听到一连串儿的大呼小叫。   随即复又传来随侍处的仆役声响:“九爷!九爷,八爷才歇息下,这会子怕是睡了,九爷还是改日,改日……”   “放屁!就凭你也配让你九爷爷改日?”   “那……那九爷容得奴才去通传一二……”   “放屁!”随侍处的仆役两次都未说完话儿,又被对方不容情面的打断,清朗的声音带着桀骜不驯的讥笑:“我来自己哥哥家里,探病探病,亲近亲近,还需要你这狗奴才通传?滚!再不滚,爷爷踹得你滚!”   云禩撑着手臂坐起身来,向来云淡风轻的脸面微微皱了皱眉头,“嘶……”轻轻抽了一口冷气,只觉身下那难以启齿的地方仍然传来丝丝疼痛之感,虽不算厉害,但十足折磨人。   云禩往日里并没有这样的病痛苦恼,没成想来到古代,莫名其妙便多了这么一个毛病。   他慢慢坐起来,提高了嗓音:“请九爷到茶堂稍坐,我收拾齐整便来。”   外面随侍的仆役听到了云禩的话,立马回话:“是!九爷,您这面儿请,小心台矶。”   云禩起身整理,吱呀推开屋门,便往茶堂而去。   茶堂之中,一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大马金刀的横翘着二郎腿,坐在茶桌旁的大椅上,手中晃着一把玉坠子包金边的折扇,腰间带扣,挂着佩觿、荷包、短刀,还有一只象牙雕的牙签筒子,一身贵气难以掩饰。   按说这皇子的衣袍服饰,全都是内务府发两淮制造局,统一绣花、剪裁、织造的袍子,样式也都是由礼部定式,统一令如意馆画师手绘,再由内务府广储司统一验收、分发下来的。   这许多的统一,阿哥们穿起来应是一样样儿的,但云禩穿起来,便觉风淡云轻,淡雅脱俗,而眼前这十四五岁的少年人穿起来,便贵气逼人,一身金闪闪的挂扣、配饰,闪耀夺目,仿佛一座行走的金山银山。   云禩看这少年通身“有钱人”的气派,还有方才他口中“九爷、九爷爷”诸如此类的自报家门,想必此少年便是现在身体同父异母的弟弟,历史上八爷党最忠犬的拥护者——九爷胤禟。   如今的云禩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年轻的紧,而老九胤禟比八爷还要小几岁,看起来只十五岁左右,别说是年轻,脸面和身量间还挂着一丝丝的青涩与稚嫩。   但胤禟显然不觉得自己稚嫩,大马金刀的坐着,分明生着一张清秀的娃娃脸,乍一看上去竟有几分乖巧斯文的错觉,但他的行走站立,可一丁点子也与乖巧无关,甚至大相径庭,十足的豪迈狂野。   云禩并不是正主儿,也是第一次与老九胤禟打交道,不露痕迹,镇定的微笑:“九弟。”   少年胤禟抬起头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也不回礼,只是挑唇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单音:“呦!”   随即上下开始打量起云禩来,那眼神赤、裸、裸的,完全藏不住感情,仿佛在戏谑地说:还没死呐?   云禩面容平和,眼眸微微轻晃了两下,在心里寻思着,按理来说,这九爷胤禟应该是八爷最忠实的拥护者,九龙夺嫡中八爷党的重要成员之一,那么老九胤禟与“自己”的干系必然十足亲近才是,但是如今一看……   不然。   云禩转念一想,皇子们尚且年轻,九龙夺嫡还未开始,表面上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场面,或许这老九,还未被“自己”收服,仿佛一只桀骜不驯的小狼崽子一般。   长眼睛的人都看出来,老九这头小狼崽儿好像十足“看不上”自己,今儿个怕是来趁火打劫,趁病找茬儿的。   果不其然,老九晃着二郎腿,痞里痞气的开口:“八哥,我听卢依道说你病了,危在旦夕,啧……今儿个一看,你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嘛?甭提多硬朗了。”   卢依道便是西洋来的外科医师,老九胤禟小时候耳朵得过疮疡病,溃烂流脓,就是洋人外科大夫医看好的,所以胤禟从小便对洋人的顽意儿和物什特别感兴趣,还精通外语,阿哥里面唯独他不需要翻译官便可以和洋人沟通,加之他又喜欢结交,所以与洋人走得很近,但凡紫禁城和北京城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的人脉最多,知晓得也是最快的。   云禩不动声色,仿佛听不懂他尖酸刻薄的挖苦,脸上仍旧挂着温和实则疏离的笑意:“多谢九弟关心,我这身子虽不说大好,但大抵也好了七八分。”   “呿!”老九尖酸刻薄的铁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劲道,委实令他觉得无趣儿,反而没了欺负人的快感和爽利。   不过老九并未放弃,再次开口找茬儿:“八哥,你这身子好了,是否……该履行承诺了?八哥说出来的话儿一向算数,怎么的,这次赌输了,便想做那市井泼皮一般耍赖?八哥说话不算数,这传出去,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   云禩没有原主以前的记忆,所以并不知老九胤禟说的是甚么,但是为了不引起怀疑,并没口询问。   老九胤禟果然是个坐不住的秉性,嘴巴闲不住,继续挖苦道:“愿赌服输,八哥既然允诺了我要亲手下庖厨,做一味稀罕的甜椀子,现在反悔,岂不是太迟了?如今八哥也好好儿的,可不能用病恙做借口啊!”   云禩心道原来如此,也不知原本是因着甚么赌输了,许诺了亲手下厨,要知道这些阿哥皇子们全都远庖厨,恐是一辈子也没做过饭,都将做饭这种事儿看做下九流的行当,老九胤禟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寒碜自己。   胤禟还有话,笑着评头论足:“你们家不是素来有御膳总管的血脉么?做个膳食甜椀子,也难不倒咱们八哥罢?”   老八是皇子阿哥,出身高贵,按理来说怎么会有御膳总管的血脉?这事儿还要从老八的母家开始说起。   很多野史和营销号都“夸大其词”了八爷的母家身世,说八爷的母妃出身低贱,乃是“辛者库”罪籍出身,在宫中卑微犹如蝼蚁等等。其实不然,辛者库之中的确有罪籍,但也同样有良民,八爷的母妃显然就是这样的良民,虽地位赶不上其他妃子,却绝不低贱。   不过在老九胤禟眼里,还是有嘲讽的地方,毕竟八爷的母妃一家,确实有人官至御膳房总管,是从厨房里走出来的。   “八哥若是还不想履行赌约,那就规规矩矩,恭恭顺顺给我跪下来,叩头喊三声爷爷,我九爷是个大度的性子,也就算了……”   老九侃侃而谈,微微仰着下巴,露出一脸得意且咄咄逼人的模样。   只是他的话儿还未说完,得意也未得意完,便听到云禩用平静的嗓音道:“甜椀子而已,这有何难?”   “甜、甜椀子而已?”胤禟实在“看不惯”他那云淡风轻“假仁假义”的伪善模样,“哗啦!”一收折扇,扇尖在手心里“哒哒哒”的敲击,又道:“别说的那么简单,我们说好了,这甜椀子,必须出自你手,不可假他人之手!且,九爷我甚么样的甜椀子没食过?想来食过最是美滋味儿的甜椀子,便是圣上赏赐的葡萄干青胡桃甜椀子……”   甜椀子,其实就是清朝的一种甜食,椀就是碗的意思,简单来说,便是果盘果碗,如今是暮春时节,马上便要进入夏季,膳房已经开始准备甜椀子,以备不时之需了。   清朝没有空调,消暑纳凉就靠这些冰椀子、荷叶粥、酸梅汤等等的凉饮果盘。这冰镇的甜椀子一般都是由甜藕、百合、莲子、桂圆、山药、杏仁豆腐等等组成的。   紫禁城的冰窖会在冬日的江河湖水中切割冰块,储存起来,等到了春末和夏日,膳房便会来支取冰凌,切成细碎的小块,撒在甜椀子中间,这样便做成了清凉可口的冰椀子。   老九胤禟方才说的葡萄干青胡桃甜椀子,那还是甜椀子之中,一种稀罕的吃食,一般人是没有这种口福的。   老九素来受圣上宠爱,那是“娇养”长大的,北京城里便没有他没食过的美味儿。葡萄干青胡桃甜椀子听起来简单,但其实工序复杂,这葡萄干要精挑细选,仔细清洗,不得有一丝丝的沙土牙碜,再用蜂蜜浸泡,让葡萄干融入蜂蜜的清甜醇厚,而青胡桃要选用进贡宫廷的青胡桃,每一颗青胡桃个头大小都要一样,不但要仔细去壳,还要挑掉核桃的分心木和细皮,去除核桃的苦涩滋味儿,独留干果的醇香,将这两样垫着切割精湛的冰块摆盘,浇上甘甜的葡萄汁,撒上厚厚的一层冰凌渣子,如此香甜精致的甜椀子,这才新鲜出炉。   胤禟道:“八哥你所做之甜椀子,需得比葡萄干青胡桃甜椀子更香甜可口才行,是了!还要御膳房荤局、素局、菜局、饭局、粥局、茶局、酪局、点心局,八局统统未曾做过的,别人食过的,我可不食!”   面对老九胤禟故作苛刻的要求,云禩并没有一点儿恼怒,也不见半分动气,越发的平静下来,甚至还轻笑了一声,轻松的道:“九弟可还有甚么其他要求,一并子说出来,说罢了,哥哥好早些去做甜椀子。”   老九睁大了一双眼睛,卸去了桀骜不驯的表情,露出浓浓的诧异,一双眼睛恨不能从眼眶里蹦出来,道:“你做!你做!我要你亲手做甜椀子,可听清楚了,要八哥亲手做!”   云禩又是微微一笑:“自是八哥我来做,亲手来做。九弟想要吃甜椀子,怎的还撒上娇了?”   “撒、撒娇!?”老九胤禟坐不住了,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呼呼呼扇着折扇,频率越来越快,否认道:“哈哈、撒娇?胡、胡说!我九爷甚么时候撒过娇?”   对于云禩来说,老九胤禟还是太年轻了,这栗子一般炸毛的秉性根本扎不到云禩,反而被他二两拨千斤,几句话便给打发了。   这老九胤禟在历史上有侠王的称号,为人重情重义,又是八爷党的重要成员,云禩虽对争权夺位没甚么兴致,但人在局中,多拉拢一个也不是坏事儿,对自己也有帮助,正好趁此机会,用甜椀子和胤禟打好关系,并不是甚么难事儿。   老九胤禟不信,不是他吹,这满京城里,从北京城北面的德胜门到南面的永定门,西面的阜成门到东面的朝阳门,便再找不出任何一个人,比胤禟还会食、还会顽的,绝对找不出!   老九还真不信这个邪了,强自镇定的问道:“八哥如此信心满满,到底要做甚么绝世稀罕的甜椀子?” 第5章   【是否退出空间】   【空间小提示:退出空间后,空间会在后台运行,挂机时间也可提升空间点数哦!】   【是】【否】   四爷胤禛从空间里退出来,一只手曲起,支着自己的额角,他微微一动,从“假寐”中醒来。   胤禛发现,自己坐在茶桌边,方才进入空间,便仿佛睡着了一般,而且时间极短,不过弹指,手边的茶盏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茶水一点子凉下去的迹象也无有。   胤禛慢慢抬起头来,凝视着盖碗的茶盏,低沉的轻声说:“朕……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自己还年轻的光景,二十一岁,如果胤禛没有记错的话,这一年自己与诸位阿哥皇子堪堪被封为贝勒,其中受封年纪最轻、资历最浅,却备受满朝文武看重的,便是素有贤廉之名的八弟——胤禩!   斗了半辈子的人,明明应该走在自己前头,如今胤禛一睁开眼目,本该圈禁而死的八弟,竟又回来了,怎能让胤禛安心?   胤禛眯着一双眼目,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热气腾腾的茶盏,回事处的武弁官差又紧跑了过来,来到堂屋跟前止步,作礼道:“爷,八爷醒了,九爷方才登门探病,好似是为了上次的赌约,八爷要为九爷亲自洗手作汤羹,做一味甜品冰椀子。”   胤禛回过神来,淡淡的看了一眼那武弁官差,心中寻思着,老九胤禟?是了,老九素来与老八的关系亲近要好,便算是说一句“穿一条裤子还嫌肥”也不为过,是八爷党最忠实的拥护者,可谓是两肋插刀至死不渝。不过若论起来,其实最早前,老九与四哥胤禛的关系才是最好的,总是把胤禛当做自个儿人,后来才渐渐的与老八胤禩越走越近。   老九这个人,重情重义、慷慨大方,十分会使钱,也肯使钱,贝勒亲王之中不乏有钱人,但大多数见天里哭穷,一来是抠唆不愿意多花,二来也是哭给皇上看的,让皇上知道自己有多么两袖清风。唯独老九胤禟不会,但凡有人管他借钱,老九总是最慷慨的一个,有要使钱的地方,也从不眨一下眼睛。   关键老九人脉宽广,喜爱结交,京城里无论是穷人、富人、洋人、太监,就没有老九不认识的人。   上辈子胤禛的确从九龙夺嫡中脱颖而出,但也算是险象环生,倘或这辈子能将老九拉拢到自己身边来,或许事半功倍,百利而无一害。   胤禛思量到此处,开口吩咐道:“去找个御医来,我要亲自去一趟八贝勒府,探看探看。”   ……   云禩没有回答老九胤禟的问题,只是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九弟稍待,八哥先去膳房了。”   云禩不理会老九抓耳捞腮的好奇,转身施施然离开了茶堂,当真往膳房而去。   如今还不到饭点,也没人过来找饭辙,膳房里安安静静,三五个膳夫庖人聚集在一起,眼看着他们主子八爷突然大驾,吓得一个个赶紧跪地叩头。   云禩十分和善,摆手道:“不必作礼了,都退下罢。”   膳夫庖人面面相觑,八爷大病未愈,不知为何突然跑到膳房这等肮脏鄙陋之处,若是有想食的,只管传唤随侍处便是了,何必自己跑一趟?但是府中的仆役素是清楚的,八爷为人虽随和面善,实则是一个说一不二之人,话不两遍,这是八爷府的原则,因此膳夫庖人们并未多话,顶着心中万千的疑惑,还是恭恭顺顺的退了下去。   云禩待膳夫们自行离开,便将膳房的门关上,这才来到灶台跟前,看了看应有尽有的宽大灶台,唇角微微一挑:“想食甜椀子还不容易?”   左目羽扇一般的眼睫轻轻垂下,云禩的左眼中立刻清晰的呈现出【菜单】两个字。   云禩微微摆手,打开【菜单】,在空中虚划,点击【背包】,将刚刚在空间里种植出来的草莓拿出来。   老九胤禟的确是甚么稀罕椀子都食过,无论是进贡的葡萄干还是青胡桃,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但云禩可以保证,草莓这种水果,他绝对没食过,毕竟如今这个年代,草莓还没有传入呢。   叮!   【任务二:收服一条忠犬,是什么感觉?】   云禩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果不其然,左目前立刻自动展开了系统文字,原来是发布了第二个任务。   忠犬?   任务下面还有详细介绍。   【拉拢九爷胤禟,将其好感度刷至100%!】   【空间小提示:胤禟好吃,喜甜畏酸】   任务物资:巧克力(可用可不用,随宿主喜好)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随机1种;后悔药1颗。   云禩仔细一看,空间点数他知道,可以升级空间,空间升级之后会触发新的系统金手指,例如自己现在拥有的“百科全书”金手指,其实除此之外,空间点数还可以用于商城购物,在空间不着急升级的时候,也可以用点数去购买东西。   种植作物便更好理解了,比如说他现在已经种植过的草莓,如今云禩的空间作物还很匮乏,拢共就草莓一种,的确需要继续开发。   至于后悔药……   【空间小提示:【后悔药】是一种可以用于【读档重来】的小道具,不止用于空间之内,也可用于空间之外呦!(【后悔药】在商场内可用空间点数兑换,兑换点数:100000000P)】   动辄一亿P空间点数,看来这后悔药还挺值钱。   云禩正好想要拉拢老九胤禟,空间又给出了任务,何乐而不为?云禩立刻麻利的动作起来。   甜椀子其实就是果盘,草莓还没有传入中国,按理来说,云禩洗几颗草莓,加上一些冰块,也就成了草莓果盘。但云禩这个人心思细腻,总是三思而后行,他细心的发现,方才空间小提示已经提示过了,老九这个人喜欢吃甜食,而不喜欢酸味。   草莓都是清甜微酸的,且云禩种的此种草莓,便是最普通的草莓,甜味虽浓,酸却还是酸的,如果这么摆盘上桌,老九的确会觉得稀罕,却不一定能刷高老九的好感度,还是要做一些门道,费一些心思才行。   云禩稍微思考,便又打开了空间系统,点击【食谱】进入之后,除了已经开放的食谱之外,还有很多选项。   【冰箱】【快速冷冻】【快速解冻】【微波炉】【烤箱】【洗碗机】……   云禩将草莓拿出来一些,清洗去缨,从灶台上选了锋利的刀子,将草莓全都切开,切成一半一半,将草莓的内心稍微挖开一些,随即将这些处理过的草莓放进【快速冷冻】的选项之中。   “叮!”一声轻响,冷冻结束,转瞬之息草莓竟变成了冻草莓,冷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一颗颗草莓蒙着淡淡的冰霜,在微热的季春时节,散发着层层叠叠的凉气,因为冷冻的缘故,艳红的草莓变成了毫无攻击性的水红色,更是令人赏心悦目,仿佛这并非甚么吃食,而是一件件工艺品。   云禩复又将冻草莓拿出来,打开【背包】,取出之前芝芝莓莓食谱附赠的不限量芝士奶盖,将香醇浓郁的芝士奶盖抹在刚才切成一半半冻草莓的芯子里。   方才空间发布任务,还给了任务物资巧克力,云禩如法炮制,将巧克力也抹在冻草莓的芯子里。   水红色的冻草莓,顶着白色微黄的芝士奶盖,亦或是微黑醇香的巧克力,无论是芝士奶盖还是巧克力,味道浓郁而香甜,绝对可以掩盖草莓的清酸,不止如此,草莓经过冷冻,酸味也被冰凉的气息最大程度的遏制,云禩可以保证,老九一口下肚,绝对尝不到一点点酸涩,反而会觉十足甜蜜。   一半白色芝士,一半黑色巧克力,黑白参半,加之水红色的草莓果子,颜色鲜艳夺目,赏心悦目,云禩切了一些冰凌镇在果盘底下,随即将冻草莓一一摆盘,一道草莓果盘便做好了。   云禩进入膳房,拢共只有一盏茶工夫,便端着新鲜出炉的草莓果盘走了回来,他堪堪回到茶室,便看到茶堂里不只老九胤禟一人,还多了几个人,那打头坐在椅上的,不正是之前在空间里才见过的四爷胤禛么?   老九与胤禛的关系甚是热络,小狼崽子瞬间变成了小奶狗,热情的问东问西:“四哥,你怎么来了?”   胤禛正好看到云禩走进来,“故作和善”的道:“听说八弟病倒,我实在不放心,特意带了医术高明的御医过来,为八弟探看探看。”   “有劳四哥。”云禩走进来,将草莓果盘放在一边儿。   这胤禛和空间里判若两人,空间里的四爷胤禛冷面冷心,冷着脸一个表情也没有,那模样好似得了中风面瘫,而现在来探病的四爷胤禛,挂着一副和善的表情,说出来的话也关切十足,若不是脸上的笑容不达眼底,云禩便真的信了他的邪。   旁边的御医赶紧过来作礼请安,道:“八爷,这反复之苦,长痛不如短痛,洋人的法子还是不行,老臣倒有一法,可治根本!”   老御医说着,打开自己的药箱,“啪啪啪!”三声,将工具全都罗列在茶桌上,一字排开,足足有十几样!   叮!   云禩的左目微微眨眼,“百科全书”系统立刻启动,陈列在茶桌上的每一样工具立刻飘出虚拟文字。   ——弯刀、勾刀、银丝、挂子、方头剪、生药管、探肛筒!   甚至,还有一只体型小巧的……烙铁。   说句吹破牛皮的大话,云禩打出生以来便没怕过甚么,除了美食,他不曾对甚么太用心,没有喜欢的,亦没有害怕的,而如今,云禩看着那些个陈列开来的工具,心头莫名一紧,身下难以启齿的地方竟是不敢疼了。   御医举起奇形怪状的勾刀,信誓旦旦的道:“请八爷放心,这治疗痔病,老臣素有心得,简单便宜的紧!只需要取一个狗腹。”   叮!   【空间小提示:狗腹=狗的膀胱。】   老御医侃侃而谈:“然后穿月入直,吹气令狗腹膨胀,用力拖之,狗服脱出,割取疮殤,如此简单!”   叮!   【空间小提示:穿月=穿入一个细管子;入直=插入肛、门】   翻译成大白话来说,就是把狗的膀胱插上一个细管子,然后将膀胱塞在肛、门里,对着细管子吹气,令狗的膀胱膨胀起来。随即使劲拖拽,将狗的膀胱拖拽出来,病患自然而然也会脱肛,隐藏在内的患处表露出来,如此一来,便可以用工具割取疮殤之处,烙铁则是为了一劳永逸,直接将疮殤之处烫的皮肉坏死,以免反复撕裂,引发溃烂。   那面儿老九胤禟听得两眼发直,嘭一拍茶桌,满脸震惊骇然,大大咧咧的道:“这脱肛了怎么办?塞不回去啊!”   云禩:“……”   饶是云禩再云淡风轻,也微微咳嗽了一声,这满场之中,除了侃侃而谈的老御医,唯独四爷胤禛最为镇定,面容仿佛石佛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冷酷。   胤禛说:“九弟别急,御医必然自有办法。”   “回九爷的话儿,”老御医拱手道:“这脱肛自是无法收回,但并不要紧。”   “这还不要紧?!”老九失声感叹,听得颇为认真。   老御医“安抚”道:“只需将患者倒悬于房梁之上,取一盆冰凌冷水,泼在患者的心腹之上,冷水刺激可让患者肌肉收缩,患处自然回拢。”   “哦——”老九认真思考了一番,点头道:“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云禩及时打断了老九这个认真思考的孩子,微微一笑,有理有度,但拒绝的十足笃定:“不劳四爷和御医费心了,我这病痛,注意饮食,且放松心思,想必只需保守治疗,不日亦能改善。”   “这……”老御医还想相劝,但八爷的话儿说得如此明白,老御医也不好多说甚么。   倒是四爷胤禛,口中和善,面上却没甚么表情的道:“八弟,切勿讳疾忌医,耍小性子,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云禩二两拨千斤,不动声色的道:“多谢四哥关心,要不然……咱们还是先用甜椀子罢。”   “甜椀子!”老九胤禟这才醒过梦来,盯着那放在茶桌上的冻草莓,无论是红艳娇俏的草莓,还是微黄醇厚的芝士奶盖,亦或者丝滑微苦的巧克力,他见都没见过,若说这甜椀子有甚么是他识得的,恐怕也就是拔着甜椀子的冰凌了!   老九一脸乡下人进城的模样,用折扇指着冻草莓:“这……这是甚么甜椀子?”   胤禛眼眸微微一动,这红莹莹仿佛小灯笼的果子,他日前见过,就在……空间之中。   胤禛不甚肯定的道:“草莓?”   云禩轻笑一声,若说这世上有甚么能让云禩动心,恐怕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权术官途,更不是如花美眷。   唯独,“美味”二字。   说起美味儿,云禩那云淡风轻的表情便不一般了,淡如春波的眸子仿佛旦夕之间变成了璀璨的繁星,熠熠之光,可与日月争辉。   云禩嗓音温和,却笃定:“四哥猜的无错,这便是……草莓甜椀子。” 第6章   “草莓甜椀子?”胤禛若有所思自言自语了一句。   ——四哥,食草莓?   ——空间里刚种出来的。   胤禛恍然想起,这等奇怪的果子他的确见过,怪不得觉得眼熟,不就是那奇怪的空间里种出来的,奇怪的作物么?   胤禛低声道:“这等怪力乱神之事,你倒是现学现卖。”   “草莓?”老九胤禟纳罕道:“草莓是何物?我为何从未听说过?”   云禩道:“到底何物,九弟不防尝尝看,一试便知。”   胤禟甚么稀罕物什没见过?但是他当真没有见过草莓这种果子,红艳艳的,外表好看的紧,甚至好看得不像给人食的,反而像是观赏的顽物。   胤禟稍微有些犹豫,心中打定主意,左右不管甚么,一会子自己只食一口,便摔牌骂骰子,大喊难吃得要死,这便罢了。就算老八亲自做了甜椀子,也不能给他好脸子!   胤禟心中打定主意,便端着架子,手掌在腰间的挂扣上一探,将牙雕的牙签筒子拽下来:“好啊,那我倒是要试试八哥的草莓甜椀子,到底是不是好看又好食,可别是甚么假把式,只能看,不能食罢?”   云禩但笑不语,根本不理会老九的挑衅。说来也是,别看云禩现在只有十七岁的模样,放在现代还是个高中生,没有成年,但他本身的心理年龄已经将近三十岁,且秉性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看甚么都看得很淡,又怎么会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计较呢?   不是不敢计较,而是真的不想去计较,在云禩看来,老九胤禟的挑衅,就好像初中男生揪前排女生的头发一样,只是一种想要提起别人关注力的小动作罢了,甚至稍微有些幼稚。   胤禟挑衅了好一阵,云禩没甚么激烈的反应,一记铁拳又打在了棉花上,老九胤禟但觉自己讨了无趣,咳嗽了一声,便将牙雕盘龙牙签筒的盖子扒开。   牙签筒是古代很常见的工具,从春秋时期开始,古人就很注意牙齿保养,可以说在清朝,牙签筒便是贵族和有钱人的象征,穷人为了果腹而奔波劳累,是用不起牙签筒的。   胤禟拨开牙签筒的盖子,露出里面的牙签来,一根根黄杨木顶头雕花的牙签,整齐的插在牙雕筒子中,讲究可见一斑。   抽了一根牙签出来,胤禟“苦大仇深”凝视着草莓甜椀子,缓缓伸手过去,扎了一颗塞满芝士奶盖的冻草莓,送入口中……   不管他三七二十一,食一口便大喊——甚么狗屎东西,也太是难食!   “这也……”胤禟睁大了眼睛,恨不能把整根儿的黄杨木牙签合着冻草莓一并吃下肚去,失声感叹:“这是甚么果子,也太好食了罢!”   胤禟说罢,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自己方才想说的不是这句,明明腹稿已然打好,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最真诚的赞叹。   “太……”   “太好吃了!”   胤禟重新开口,还是无法诋毁草莓甜椀子,复又真诚的感叹了一句,说了两次好吃之后,老九胤禟的中二架子彻底被击垮了,干脆不要了架子,一连串的感叹:“好吃好吃好吃!甜蜜醇香!关键还不腻口!八哥八哥,这果子上白溶溶的是甚么吃食,醇厚浓郁,口感绵长,尤其是回味,我从未吃过这般奇妙的美味儿!”   胤禟口中还有尚未咀嚼完的冻草莓,草莓经过冰冻,酸涩的气息已经压制到最低,将冰凉、清爽和甜蜜的滋味无限扩大。加之云禩特意在上面抹了芝士奶盖和巧克力,老九又怎么可能尝到一丁点儿的酸气呢?只剩下了草莓的清甜,还有芝士的回味,和巧克力的悠长。   云禩和善的道:“方才九弟你食的,是芝士冻草莓。”   “芝……芝士?”老九重复了一遍,但显然他不知芝士是甚么。   “好吃!”   叮!   【胤禟→云禩:10%】   “好吃好吃!”   叮!   【胤禟→云禩:20%】   “好吃!怎的如此好食!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美味儿!”   叮!   【胤禟→云禩:30%】   云禩左眼前不断地跳出系统文字,是老九对自己的好感度,他说一句好吃,好感度便增长百分之十,眨眼之间,好感度已经从本身的0%上升到现在的70%。   云禩心中微微一笑,心道这老九竟如此好拉拢,别是一盘草莓便能给拐走?   眼看着老九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超过70%,云禩打算再接再厉,倘或一口气冲破百分之百,岂不是立刻便能完成任务二?   如今是季春天气,日头还不是那么燥热难耐,吃起这冻草莓来说,时间还是有点太早了,一两颗没事儿,吃多了难免受不得,觉得冷气逼人,老九胤禟一面儿冷得打哆嗦,一面拼命将冻草莓往嘴里塞,冷的他嘴里“嘶嘶”的抽凉气,还是不肯放下草莓,生怕冲出甚么人来和他抢吃抢喝一般。   云禩见状,十分体贴的道:“九弟大可慢慢食,若是觉得食不够,八哥这里还剩下不少草莓,可以送与你一些。”   “送、嘶……凉死我了,”胤禟瞠目结舌,指了指自己鼻子:“送我?”   云禩点点头,又道:“一会子我再去写一方食谱,将这草莓甜椀子的做法详实以记,九弟回去只管将草莓和食谱交给膳夫,他们便能如法炮制,做出草莓甜椀子来。只有一点,这草莓甜椀子上面的点缀,芝士和巧克力,都是洋人的顽意儿,很难寻到,怕是膳夫也变不出来,不过无妨,用加了糖的牛奶,或者蜂蜜代替,都是极好的,也不会影响口感。”   胤禟不敢置信的追问:“你送草莓给我,还要把食谱也送给我?当真?”   “自然是当真,做兄长的,还会因为这点子小事儿诓骗了你去么?”   云禩堪堪说完,便听到“叮!”一声。   【胤禟→云禩:99%】   老九的眼睛差点冒出小星星来,一闪一闪的盯着云禩,里面满满都是欢喜,老九的年纪还是太轻了,喜怒都摆在脸上,没甚么太多的城府,方才还对云禩阴阳怪气,百般刁难,这会子看着云禩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仿佛小迷弟一样,收敛了一身栗子般的炸毛,满满都是崇拜。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老九胤禟挠了挠下巴:“如此贵重的果子和食谱儿。”   “你我兄弟,”云禩完全不当一回事儿,的确,在旁人看来草莓物以稀为贵,不过对于云禩来说,自己已经有了草莓种子,能从空间里种出来,等种植多了,还能解锁白草莓等等更香甜的草莓品种,因此不必如此小气:“何必因为这般小事儿,斤斤计较的谢来谢去呢?”   “是了!”老九一拍手:“八哥便是局器,倒是我,也太小家子了一些!”   云禩微微一笑,温和的道:“我与九弟你如此投缘儿,那……下次再一起约饭?”   老九的眼神儿锃亮,点头如捣蒜,“嗯嗯嗯”答应了一串儿,满口:“约约约!”   虽好感度差了1%这一点点,没有达到100%满级,不过无妨,云禩今儿个已经摸清了,老九是个好吃的主儿,抓牢他的吃货人设,赶明儿再约顿饭,必然便成了。   胤禛是来拉拢老九胤禟的,为了他的义气和财力,哪知道这一趟走过来,自己还未开口,老九便要被老八一味草莓甜椀子给拐走了?   胤禛“咳”轻声咳嗽了一声,相谈甚欢的兄弟二人这才发现老四竟然还在。   老九胤禟是个心直口快的主儿:“四哥,你还没走啊!”   胤禛:“……”   老九又道:“四哥,这草莓甜椀子忒也美味儿了!保证是四哥以前从未尝过的美味,你也快尝尝啊!”   “额……”老九挠了挠自己的太阳穴,迟疑道:“不过方才那芝士口味儿的,被我一股脑全都食个精光,四哥,要不然你尝尝这个?”   胤禛和胤禟拿起黑色的冻草莓,也就是巧克力味道的冻草莓,两个人从未见过这等颜色的吃食,说起来颜色稍微重了一些,所以老九选择先吃芝士冻草莓,后吃巧克力冻草莓。   胤禛方才听老九一连串的喊好吃,仿佛没见过世面之人,他却不信这个邪,想他重生而来,做了这么多年的帝王,对口腹之欲向来看得很淡,还未曾见过让自己惊叹的吃食。   胤禛用黄杨木的签子扎起一枚巧克力冻草莓,没有着急送入口中,而是先闻了闻气味儿,巧克力特有的醇香,还带着一丝丝的苦味儿,甜香而不腻人,竟有一种辩证的奇妙。   巧克力冻草莓送入口中,第一感觉便是凉,凉丝丝的草莓,首先吃到了草莓的清甜,刚要体会草莓的微酸,巧克力的浓郁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又醇、又绵,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丝滑之感,那层层叠叠丰富的口感,在唇舌间打着圈儿的回荡,只是一味小小的甜椀子,竟吃出了这许多的层次感来。   “唔!巧……巧甚么来着?”胤禛只食了一颗,老九胤禟已经连吃了三颗,嘴角还挂着黑漆漆的巧克力幌子,蹭的到处都是,活脱脱一只贪吃的小花猫。   说来也是,胤禟今年不过也才十四五岁,放在现代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贪吃一些也没甚么。   云禩纠正:“巧克力。”   “八哥,那是何物?”老九请教着:“我听都没听说过!”   云禩想了想,巧克力传入中国的年代大抵便是康熙年间,不过当时的巧克力并不叫巧克力,还有一个其他的名字。   云禩道:“这巧克力,也唤作绰科拉。”   “绰……”老九嘴角挂着幌子,睁大了眼目,仿佛受到了甚么极大的刺激,嘴里还含着一枚巧克力冻草莓,“咳咳咳”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绰科拉?”胤禛本就是冷脸冷心,当下脸色更加阴沉,仿佛暴雨欲来的阴暗:“这青天白日的,胡闹。”   叮!   【空间小提示:绰科拉(巧克力)在清朝人眼中,是具有极强催情功效的西洋药哦!】   云禩:“……” 第7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三个大老爷们儿聚众吃巧克力,不成体统,简直胡闹!   云禩正好撞上老九胤禟的目光,但觉得老九看着自己的眼神越发不正常了,好似自己本就是一个不正经之人。   老九吃得最多,恨不能左右开弓,嘴里塞着两颗冻草莓,唇边挂着黑漆漆的巧克力幌子,一副想要咽下去,却如鲠在喉,不敢吞咽的模样,是食也不好,吐也不妙。   老九嘴里还含糊着叨念着:“完了完了,我一口气食了这么多,这……这可怎生是好?可、可是我为何没有感觉一丁点子的燥热,反而……冷的紧,嘶——冷死我了!”   季春的天气,还未入夏,吃了这么多冻草莓,不冷才是奇天下之怪事!   云禩轻轻咳嗽一声,虽他总把甚么事情都看得很淡,但这件事情,云禩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四哥、九弟,二位不必担心,这食用绰科拉,的确能让大脑愉悦,其中的咖*啡*因也确实有刺激的功效,但催情实属夸大其词,入药也夸张了些,用作零嘴倒是美味的紧。”   “呼——”老九拍了拍胸口,狠狠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分明是来挑衅找茬儿的,竟如此相信八哥,云禩一说,老九立刻放松下来,庆幸的道:“我就说罢!这洋人的顽意儿,就是听着唬人!”   云禩岔开话题,不让他们再提起“催情神药”这种事儿:“九弟,我这就去给你取一些草莓来,再让人拟个食谱儿。”   “好好好!”老九笑得好像一只小奶狗,哪有刚来那会子砸场的神态,道:“有劳八哥了!下次弟弟也定当带好吃的零嘴儿来,还给八哥!”   云禩故作不甚在意的道:“这值得甚么?左右咱们是兄弟,还需要承算的这么清楚明白么?”   “八哥说得对!”老九听了云禩的话,他的城府哪里能比得上云禩,立刻欢心的跟甚么似的,道:“那赶明儿我可要多来走动走动,八哥,你千万别嫌我烦!”   “倒是你,”云禩亲和的道:“别嫌八哥这里无趣儿才是真的。”   云禩和老九兄友弟恭,气氛一时好得无以复加。这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九爷胤禟仗着皇上的宠爱,那在北京城都是横着走的,可算是京城一霸,甚么时候对旁人这么亲近过?不消一会儿,云禩竟然用几颗甜草莓,一盘冰椀子,便将刺头儿一般的九爷胤禟给驯服了。   老九食得心满意足,又提着云禩给他打包的草莓,宝贝的将食谱叠了又叠,塞在自己怀里,还反复拍了好几下胸口的衣襟确认,这才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胤禛分明是来拉拢老九胤禟的,他记得清楚,上辈子这个时候,老九和自己的干系,比和老八的干系要好得多,总是来自个儿贝勒府串门儿。   胤禛本以为这趟来,就是走个过场,必然能驯服老九,为己所用。哪知道竟出了这般大的岔子,老九非但没有为他所用,还改投敌营,对老八毕恭毕敬,服服帖帖。   胤禛嗓音低沉,幽幽的道:“八弟这一手现学现卖,可当真是好的紧。”   胤禛日前接触了两次自己的千古一帝空间,不过胤禛重生而来之前已经做过皇帝,他本就是成功上位者,难免自负刚愎了一些,是极其自信的。因而他虽看云禩使用空间作物,轻而易举的博得了老九胤禟的好感,但骨子里的傲气,和成功者的经历,还是让胤禛不怎么信这个邪。   胤禛不信这个邪,虽还是不信,但对比起之前那种全然不信,在看到云禩巧妙运用种田空间之后,这“不信”与“不信”之间,还是有一些许区别的。   胤禛面容不动,还是那般冰冷胤禛,不着痕迹的复又补了一句,稍微试探的道:“这草莓……便是那怪力乱神的空间里,种出来的罢?”   云禩并没有甚么保留,也没必要骗他,毕竟胤禛也是有空间之人,而且他们还在共享一个空间,说起来也算是邻居,知根又知底儿。   云禩坦然的道:“四哥猜的无措,正是。”   叮!   【恭喜萌新,现有【新手大礼包】一份,不要998,也不要888,只需000P,【新手大礼包】抱回家!】   【是否使用空间点数000P购买【新手大礼包】】   【是】【否】   000P?也就是说不需要消耗空间点数。云禩以前也接触过手游和网游,每个游戏里都有新手大礼包这种东西,不算甚么新奇的顽意儿了。   叮!   【附近:您的空间共享者已拒绝购买新手大礼包】   看来不只是自己的左眼跳出了系统提示,胤禛应该也看到了系统提示。   果不其然,胤禛看似没头没脑的突然道:“此等怪力乱神之事,我从不相信。再者……”   他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自言自语:“我想要的东西,从不需要假手旁人。”   云禩挑了挑眉,对于假手不假手,云禩并不纠结于此,只觉没甚么好纠结,便比如说我想吃脆皮烧鹅,没有烤炉,又怎么能做出色泽红艳、皮脆肉嫩、肉*欲十足的脆皮烧鹅呢?“君子善假于物”,这句话可不是说着顽的。   胤禛拒绝了新手大礼包,云禩思忖着反正不要钱,不要白不要,于是就点击了【是】。   叮!   【恭喜萌新,领取【新手大礼包】一份!】   【是否拆开【新手大礼包】?】   【是】【否】   云禩又点击了【是】,很快提示音响起,大礼包应声拆开。   【恭喜获得【宠物项圈】1只】   宠物项圈?没想到新手大礼包里竟然是这样的东西。按理来说,自己的空间是与世无争悠闲种田空间,新手大礼包但凡送点种子,送点土地,或者送点食谱之类的,云禩都不会惊讶,没成想系统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倒是给了云禩一点点意外的惊喜。   名称:宠物项圈(蓝粉款)   属性:空间小插件   特点:蓝粉撞色,清新可爱,头层牛皮经久耐磨,另附防走丢宠物名牌一枚!   型号:大型犬专用   云禩低头一看,自己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只宠物项圈,小清新蓝粉色,虽然是大型犬专用的项圈,但上面竟然还刻画着少女蝴蝶结,手感不错,做工也结实,这样的项圈,在某宝上怎么也要卖200元左右,一只圆形的名牌吊在项圈上,还附带了可可爱爱的小铃铛。   【空间已为你自动开启【宠物项圈】小插件功能!】   【进入详细帮助】   【系统运行需要大量空间,空间等级0-5级之内,暂且只支持一个运行窗口哦,早运行早享受!】   【举例1:一个空间持有者接受任务(任务会占用大量系统),另外一个空间共享者就暂时无法接受任何任务哦!】   【举例2:如果你的农田有成熟的作物还未收割,对方将无法开启空间其他运行窗口哦!】   【空间小提示:请多多利用空间运行限制,最大条件为自己谋取便利,牵制空间共享者吧!毕竟队友亦对手!】   云禩握着手中的大型犬项圈,心中恍然一动,此项圈非彼项圈,并非是真正的宠物项圈,而是空间系统的一个小插件,只要有了这个小插件,自己运行种田空间的时候,胤禛便无法运行千古一帝空间,只要自己的空间有一颗草莓没有收割,胤禛都无法运用空间的任何功能。   云禩微微挑眉,大拇指轻轻蹭了一下大型犬项圈的吊牌,翻过来一看,宠物名牌上面果然自动浮现出一排蝇头小字。   ——空间共享者胤禛   胤禛并不知新手大礼包的奖励就是这只宠物项圈,看到云禩手中突然多了一只项圈,紧了紧眉心,随口道:“八弟府中养犬了?为何拿着一只狗脖链?”   云禩抬起头来,与胤禛四目相对,他的身量虽不如胤禛高大,但气势一点子也不减,唇角轻轻一挑,扬起一个温柔和煦,犹如三月春风般的笑容。   温柔的笑意中却透露着隐隐约约的戏谑和算计,云禩温声道:“弟弟府中并未养犬,不过……正准备物色一只。” 第8章   “八哥!”   砰砰砰!   “八哥八哥八哥!!”   砰砰砰!   “八哥你起了么?快起来啊八哥!”   砰砰砰!   云禩是被惊天动地的拍门声吵醒的,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是马匪入侵北京城了,不然谁会一大清早儿的,就来闯八贝勒府的府门。   “九爷!您轻声一些,八爷尚未起身呢!奴才……奴才为您通传罢?”   “滚滚滚!我来见自家哥哥,还需要通传?全都滚开,否则九爷爷一脚踹得你们打滚儿!”   云禩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身来,抬手揉了揉自己一跳一跳生疼的额角,无需见到面目,只听这声响便知道,绝对是老九胤禟又来了。   自从那日,云禩将老九的好感度刷到了99%,老九便见天儿的来八贝勒府串门儿,倒也成了常客。   其实并没甚么不好,云禩这个人虽然性子有些冷淡,看似温柔,其实疏离,但是他堪堪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年代,多结交一个人也不算是坏事儿。   只有一点子不好,十足的不好。   谁也不知,自律极强的云禩,其实是个喜欢懒床的主儿,他平日里但凡没有工作,素来喜欢懒床,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睁开眼目的。尤其是来了这里,差点因为痔病流血过多而死,现在身子骨儿还虚弱着,就更是睡不醒。   云禩被吵醒,只觉得脑仁儿痛疼欲裂,老九在外面上蹿下跳,底气十足的大喊着,云禩真怕如果自己不起身,老九能将自己的贝勒府给掀翻了,毕竟那可是“行为乖张,性格乖戾”的京城一霸九爷。   云禩起身来整理好衣裳,朗声道:“请九爷进来罢。”   “八哥!”老九应声从外面进来,自从草莓甜椀子事件之后,也不和云禩见外了,大摇大摆走进来,好似进了自个儿家,十足热络的道:“八哥,咱走罢!”   云禩不着痕迹的道:“往何处?”   “啊?!”他这么一问,反倒把老九给问住了,老九睁大了眼睛,诧异的道:“八哥,你没睡醒么?今儿个是三月十八啊,三月十八,十八啊!”   云禩不动声色的默默思量了一下,叮!百科全书系统立刻启动。   【空间小提示:农历三月十八,是康熙皇帝的寿辰呦!】   云禩恍然大悟,今日是康熙,也就是自己皇阿玛的寿辰,怪不得今儿个老九胤禟穿的如此正统,一看就不似平日里随便。   老九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小枏,也就是木匣子,不管用料还是雕工,都极其考究,但看这小枏就知何其讲究,更不用说里面装的物件儿了,绝对是一件有钱也买不到的稀世珍宝,应是为皇上准备的寿辰贺礼。   老九着急的道:“八哥!你不是忘了罢?今儿个咱们都要进宫贺寿的,还有寿辰宴呐!你准备寿礼了不曾?难不成忘了准备了?这可如何是好?弟弟这就去淘换一件儿来,你先拿着以备不时之需,寿宴之后八哥再重新补上!”   老九说着,一打叠便要往外冲,风风火火的一刻也闲不住。   “九弟,”云禩赶紧伸手拦住他,没让他跑出去,道:“不急,八哥自是记得的。”   云禩怎么可能记得,他压根儿就不记得,也是刚刚才听说的寿宴一事,不过他并不慌张,端端正正的站着,仿佛没有准备寿礼的,并非是云禩,而是老九一般。   叮!   【任务三:父慈子孝!在康熙的寿宴上碾压一众皇子,获得康熙的器重吧!】   任务要求:请为康熙皇帝准备一份可心的寿礼,要求必须用到饮料【芝芝莓莓】食谱   任务二还没有做完,没想到就可以接第三个任务。为康熙准备寿礼,还需要用到芝芝莓莓食谱,这不明摆在面前,这份寿礼,便是一味芝芝莓莓饮料么。   说起芝芝莓莓这种饮料,在现代那可是大红大紫,已经成为了老网红,怕是没甚么人没有尝过,当年云禩的同事们为了买芝芝莓莓,一排队就是两个小时,随着芝芝莓莓的出现,很多饮料店全都涌现出了各种各样的芝芝莓莓。   其实论起芝芝莓莓这种饮料,自己在家里也能做,不仅能做,还十足简单。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   这次的任务奖励很简单,只有500P空间点数,完成任务也没有随机作物,也没有后悔药这样的道具,看起来不是很划算。   任务可以选择接取,也可以选择不接取,就算是接取了任务,也可以选择中途放弃等等,【任务】一栏之中,一共可以同时接取5个任务,就算任务满了,放弃任务也不会得到任何惩罚,所以不接白不接。   更何况,云禩日前得到了“宠物项圈”空间小插件,自然要接任务,只要手头里有任务,空间就是被自己“霸占”的,空间共享者胤禛便无法运用千古一帝空间。   云禩觉着,左右自己目前只有两个任务,任务栏也没有满,且如果完成了这次任务,那么两个任务的空间点数正好是1000点,空间便可以升级,触发新的外挂系统,何乐而不为?   其三,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康熙寿辰,自己的确没有准备寿礼,芝芝莓莓这个寿礼在现代人眼里看起来的确轻了点,但放在清朝,也不失为一件“别有心意”的寿礼。   【接受任务】   “八哥?八哥?”老九见他有些出神,不知他正在查看空间系统,着急的道:“八哥你到底准备了寿礼不曾?”   “正要准备。”云禩气定神闲的道。   “正、正要准备?”   “九弟稍待一会子。”云禩道:“日头尚早,九弟稍坐,八哥这就去准备寿礼。”   老九抓耳挠腮的,不知八哥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药,但眼看着云禩云淡风轻的模样,耳听着云禩温和沉稳的嗓音,也不知怎么的,急躁的心情竟慢慢平和了下来,总觉得没来由的相信八哥。   云禩离开屋舍,熟门熟路走进膳房,日头尚早,膳房里没有多少膳夫,眼看着八爷进来,膳夫们全都本分的低着头作礼。   云禩道:“你们忙,不必照顾我。”   “是,八爷。”   膳夫们各自去忙,云禩来到角落的灶台,不着痕迹的将草莓从空间【背包】里取出来,左目前展开【芝芝莓莓】食谱,食谱上所写,和他料想的差不多。   其实云禩在现代便做过芝芝莓莓,也有一些经验。   云禩首先开始煮茶,系统发放食谱的时候,提供了【西湖龙井300g】,【果糖糖浆500mL】,【冰块500g】,【芝士奶盖不限量】四种材料,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西湖龙井并非是最上好的西湖龙井,按理来说康熙皇帝已经年近半百,甚么样儿的好茶没饮过?应是看不上这等西湖龙井的,但芝芝莓莓这种饮料,对茶底儿的要求并不高,绿茶味道浓郁,后劲儿微苦又回甘,就足够了,倘或用太好的茶,那倒是糟蹋了。   趁着煮茶的工夫,云禩将草莓洗好,清代可没有榨汁机豆浆机或者破壁机之类的,想要将草莓打碎好像不怎么容易,但是难不倒云禩,云禩左目微动,打开【菜单】,在【食谱】里找到了【冰沙机】一项,如此一来就很简单了。   取一些冰块,和草莓、煮好的绿茶、些许糖浆一同放入冰沙机里,一打,便齐活儿了,就是如此简单。   草莓的甘甜,配合着绿茶的清香,草莓不要打的太碎,间或着果肉的柔嫩口感,简直便是人间绝配。尤其加入了绿茶,红艳的草莓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加之草莓果肉的沉淀,整杯芝芝莓莓呈现渐变的上浅下深,则更是赏心悦目。   只差淋上浓浓的芝士奶盖,奶盖浓郁,草莓和绿茶又十足解腻,这样搭配喝下去,足足饮下一大杯,也不会觉得腻口。   因着还要进宫,这一路颠簸,云禩便没有立刻淋上芝士奶盖,而是用了一只小器皿,将芝士奶盖倒进去分装,等到了紫禁城里面儿,在寿宴上当众淋上奶盖,这芝芝莓莓便又多了一层神秘的仪式感,但凡美味儿,就好似摆盘一样,和仪式感牵扯上边儿,便更觉“高贵”了不少。   云禩进去膳房拢共没有一炷香*功夫,选了一只透明的琉璃杯盏将芝芝莓莓装好,又将芝芝莓莓和分装奶盖装在一只其貌不扬的食合中,提着食合便回来了。   “八哥!”老九胤禟立刻迎上来,道:“你的寿礼呢?准备妥当了?”   “妥当了。”云禩说着,垂目示意手中的食合。   “就……就是这顽意儿?”老九瞠目结舌道:“宫中甚么吃食没有?皇阿玛寿辰,何其隆重,八哥你这……带个食合过去,会叫兄弟们笑话的!”   云禩只说了一句:“九弟放心,到时候看便是了。”   老九胤禟左右为难,但唯恐兄弟们都进宫去了,他们进宫太晚被人嚼舌头,一狠心便道:“那走罢!”   此次康熙的寿辰并非逢十的大寿,所以并不算铺张浪费,没有摆在太和殿,也没有摆在保和殿,而是选择了家宴常选的内廷宫殿之一——乾清宫。   云禩与老九才进了太和门,还未曾进入内廷,便看到有人迎面走了过来,衣着极其隆重,与皇子相似,却又不完全相似,比任何皇子都要金贵,此子大抵二十五六的模样,身边前呼后拥的围绕着许多臣工,大老远儿便听得了奉承的声音。   这般大的排场,加之这般年轻的年纪,云禩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眼,便猜出了个七七八八,绝对是当朝太子,老二胤礽无疑了。   云禩打眼一看,巧了,那跟随在人群中的臣工们,有一个他还当真认识,不就是空间共享者,云禩现在的四哥胤禛么?   胤禛也在太子胤礽身边,看得出来,现在的胤禛还未参与九龙夺嫡,他表面上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一员,实际上……   云禩微微挑眉,旁人虽不知情,但云禩好歹也是读过一些史料之人,怎么能不明白胤禛的野心呢。   太子胤礽看到他们,迎面走过来,语气仿佛一个好兄长,仁和的谈笑起来:“八弟九弟,你们如何才来?是了,定然是两位弟弟为了准备寿礼,这才来晚,那孤可要见识见识了!”   他说着,垂头浏览,看了一眼云禩手中“破破烂烂”平平无奇的食合,这食合似乎入不得太子胤礽的法眼,胤礽都不愿多看第二眼,便把目光盯在了老九的小枏上。   单看小枏,便知无比名贵,更别提里面装了甚么样的宝贝,才能配得上这只小枏了。   太子胤礽好奇的道:“老九,你这枏子里装的是甚么?叫二哥看看?”   “这……”老九似乎有些不愿,但他还未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太子胤礽已经全然不顾,与他仁弱的外表十足不匹,直接劈手夺走了老九手中的小枏。   “哎呀!”太子胤礽强硬的夺走枏子,下一刻却突然造作的大呼一声,直接劈手将精致名贵的枏子砸在地上。   哐啷——!   众臣工甚至都看到了太子胤礽扬手去砸的动作。   木枏子应声砸的稀烂,盖子飞起弹开老远,里面的物件儿也摔了出来,看起来是西洋的顽意儿,碎的一塌糊涂,零件蹦起,险些划在云禩脸上。   “你做甚么!?”老九胤禟向来是个不吃素的性子,老二如此嚣张,胤禟可不管他是不是太子,当即踏前一步,就要跟太子拼命。   “手滑,真是对不住。”太子胤礽毫无诚意的道歉,说着说着还笑起来,面上哪里还留存着甚么仁弱的表情,愈发嚣张乖戾,翻脸好似翻书一般,还抬起手“啪啪”拍了拍胤禟的面颊,道:“老九啊,孤劝你还是麻利儿些,重新准备一份寿礼罢!行了,孤不陪你们顽了。”   “你……”老九好像一只小狼崽子,就要扑上去,云禩一把拽住他,对老九摇了摇头,低声道:“九弟,稍安勿躁。”   太子胤礽负着手嚣张走远,因着摔了老九精心准备的寿礼,心情似乎十足大好,被臣工们众星捧月的便行远了。   胤禛跟在臣工的人群中,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太子将老九精心挑选的寿礼砸烂。临行之时,他垂目看了一眼,便冷漠的离开,一个表情也未曾变过。   太子一行人走远,老九仍然愤愤不平,气的浑身发抖打飐儿,抱怨道:“我好不容易淘换来的稀罕顽意儿!这可是西洋的物件儿,满京城也找不到第二块!”   云禩低头看了一眼脚边被砸的稀烂,却依稀可辨的寿礼,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一向云淡风轻的云禩也有犯愁的时候,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道:“九弟,你准备的这寿礼,是何物?”   老九胤禟孜孜不倦的捡着自己的寿礼“渣子”,道:“西洋钟表啊!八哥,稀罕罢!”   “稀罕,当真是稀罕。”云禩不吝惜的赞叹,道:“送钟送终,我的傻弟弟,皇上寿辰,你送一块钟表?得亏是太子砸了你的寿礼,某种意义上,他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儿。”   老九:“……”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啊? 第9章   老九后知后觉,寿诞送钟……听起来的确不太像话。   何止是不像话,云禩深知,古代人可都是迷信的,康熙也无法免俗,在历史上老八胤禩因为海东青事件,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毙鹰事件,康熙觉得儿子这是在用毙鹰诅咒自己,自那之后九龙夺嫡的热门大户八爷党,便失去了康熙的宠信。   打猎送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尚且被说成是诅咒,更别提寿诞“送终”了,宫廷里尔虞我诈,便是你没有犯事儿,旁人还踮着脚尖盼着你犯事儿,倘或真的送钟,指不定被旁人怎么的借题发挥呢。   老九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恍然大悟:“八哥!得亏是你提醒了我!可……可我的寿礼怎么办?如今已然进得大内,我也、也再没时间去筹备寿礼啊,这可怎么办!”   云禩似乎并不做一回事儿,平静的随口道:“无妨,九弟你可随我一同进献寿礼。”   “随你?”老九再三确认:“当真?”   云禩点点头,道:“八哥说出来的话,自是当真,全不必为了这点子事儿,诓骗于你。”   叮!   【恭喜!任务二完成!】   云禩左目突然跳出系统的文字,上面清晰地标注着,老九胤禟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突破了100%,【好感度】一栏中,老九的名字已经从统一的黑色,变成了红色,而好感度三个字,也变成了“忠心度”三个字。   【恭喜获得任务二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水稻;【后悔药】1颗】   任务奖励:水稻种子(可种植的作物)   作物名称:水稻(癸级作物)   属性:禾本科水生草本   特点:生长迅速,产量极大   下级解锁:小米辣(辛级)   获得的种植作物竟然是水稻,听起来平平无奇,水稻经过处理便是家家户户都吃过的大米,虽不新奇,不过米面这等主食,又是谁能摒弃的呢?论起来,也是实用的紧。   水稻下级解锁的作物,倒是有点子意思,没想到和水稻本身一点儿干系也没有,竟然是小米辣。   小米辣可是好东西,云禩这个人别看表面云淡风轻,但他其实喜欢甜食,而且无辣不欢。等解锁了小米辣,不止可以用作理膳烹饪,还可以将小米辣腌制做成泡椒,到那时候做一些泡椒凤爪,没事儿食两嘴儿也是极好的,想一想便觉得惬意。   老九胤禟被云禩这一句话,感动的不成模样,拍着自己的胸脯,砰砰作响的道:“八哥!你的好我记住了!以后不管甚么事儿,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肝脑涂地,我老九要是皱一皱眉头,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云禩笑了笑,道:“只是一同送寿礼罢了,方才在我府上,你不是也要帮我准备寿礼么?快走罢,别耽搁了时辰。”   老九胤禟看着云禩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两只眼睛恨不能冒出小星星,满眼都是崇拜,也是因着老九这个人重情重义,十足讲义气,加之他年纪还小,所以任务二轻而易举便完成了。   两个人进了乾清宫,方才挑事儿的太子胤礽已经在了,众星捧月的坐在席上,不只是太子胤礽,跟在一旁的四爷胤禛也在,只不过胤禛一贯不喜欢言语,默默坐着,存在感并不高。   稍微读过历史的人,谁不知道四爷胤禛才是九龙夺嫡中最大的获益者,他前期是太子党,不显山不露水,后来太子倒台,诸位皇子蠢蠢欲动,四爷胤禛却表现的不争不抢,在众人都集火八爷党的时候默默集势,最后终于成功即皇帝位,成为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铁腕皇帝——雍正。   在旁人眼中,四爷胤禛冷面木讷,不善言辞,明明生得端正俊美,文采武艺也不在话下,但偏偏存在感不高,在皇上面前也不是最受宠的那一拨,全然是个“可有可无”的皇子。   然,在云禩眼中……   云禩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两眼老四胤禛,这哪里是没有存在感?分明是在装乖。明明是一头野心勃勃的狼,却偏偏装作一只温顺无害的犬。   犬……   说到犬,云禩又想起了自己【背包】里的宠物项圈小插件,轻轻挑了挑眉。   “八哥八哥?”老九胤禟凑过来,小声道:“八哥,你笑甚么呢?”   “笑?”云禩淡淡的道:“我笑了么?”   “笑了!”老九点头如捣蒜:“笑起来可好看了!不愧是我八哥!”   老九说这话十足的自豪骄傲,仿佛笑起来很好看的那个人是自己个儿一般,不过又迷惑的道:“八哥,你方才想起了甚么欢心的事儿?咱八哥笑起来,那真是迷倒全北京城的姑娘都没话说,只……只是有一点子,八哥你方才笑得好看则好看,却有一些个……瘆人。”   云禩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八哥笑起来,当真如此瘆人?”   “嗯……”老九谨慎措辞:“一点点!”   老九胤禟说到这里,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道:“来了来了!”   能让京城一霸如此严肃的,还能是甚么旁人?自然是当今的圣上,康熙皇帝。   随着总管太监梁九功的朗声传话,康熙从乾清宫外缓缓走了进来,康熙今年未到半百,还算是壮年,加之宫廷保养的关系,并不如何显年岁,透露着一股仁和的帝王之风,倒显得儒雅清俊,风度翩翩。   康熙走进来,随和的笑道:“不必拘礼,今儿个是乾清宫家宴,都放松一些,咱们不拘君臣之礼,只讲父子之情。”   虽皇上都这般说了,但是诸位皇子仍然谦恭谨让,作礼齐声道:“谢皇阿玛!”   云禩跟着众人一并子落座,因着是家宴的缘故,不需要按照身份和排序座位,云禩就捡了最后面儿,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   毕竟云禩不想参加甚么九龙夺嫡,旁人全都争抢着前排,恨不能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现弄自己,后面儿不起眼的位置反而没人争抢,云禩就算是横着坐,一个人霸占三个位置也是无妨的。   云禩坐下来,老九胤禟现在是他的小尾巴,立刻也跟着坐过来,道:“八哥,你怎的不坐前面儿,你看看太子和大爷那争抢的,恨不能当众掐起来!”   老九所说的太子,自然就是太子胤礽了,而大爷,便是这些皇子之中排行最长的大爷胤褆。胤褆是诸位阿哥之中,最年长的一个,然因着生母的缘故,至今也只是大爷,晚出生的老二胤礽却做了太子。   皇长子、皇太子,一字之差,在朝中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的,仿佛一个在云端,一个在地下,大爷胤褆哪里能服气?   云禩不愿和他们去争强,道:“你呢,你怎么不坐前排?”   老九想也没想,道:“八哥坐哪里,我便坐哪里!”   说实在的,这话儿若是从旁人口中吐出来,只会觉得油腻的紧,不过从老九口中说出来,却觉真诚的紧,半点子坏心眼儿也没有。   他们正说话间,竟然又有人后排落座,便坐在云禩的另外一手,云禩转头一看,是四爷胤禛。   胤禛平静的坐下来,脸面上仍然没有太多表情,遥遥的看着争宠现弄的诸位皇子。   胤禛是正儿八经的“过来人”,他很熟悉皇阿玛的性子,且他也做过一辈子的皇帝,很多事情在没登上帝位的时候,是很难以理解的,真正即皇帝位之后,胤禛才知道,结党营私这四个字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有多么令人厌烦。   康熙最讨厌的,也便是结党营私这四个字儿了,对于满朝臣工如此,对于他的儿子们亦是如此。   因而如此,胤禛并没有着急向皇上现弄甚么,而是端端正正坐在后排。   皇子们争先恐后地说着吉利话儿,真到了进献寿礼的时候,却不是那么踊跃了。其实并非皇子们没有给皇上准备寿礼,必然都是精心准备的,但是大家伙儿并不知其他人准备了甚么,想要先看看情况随机应变,又都想压场送礼,但这会子皇太子还在场,压场送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差点子冷场,云禩看到这场面,刚要起身献礼。   哗啦——   四爷胤禛一撩下裾,坦然的长身而起,嗓音低沉沉稳拱手道:“皇阿玛,儿臣进献寿礼。”   他说着,手中捧着一个不大的木合子,若说太子胤礽摔碎的木枏子是举世无双的金贵,那么胤禛手中的木合子,也是举世无双。   那是举世无双的普通……   胤禛恭敬的走到殿前,将木盒子高举,道:“儿臣恭祝父皇,寿比南山。”   太监总管梁九功立刻趋步上前,将木合子接过来,擎过头顶,一板一眼,恭恭顺顺送到康熙面前。   康熙慈眉善目,今日寿辰,他的心情看起来是极好的,亲手打开胤禛进献的木合子。   这一打开……   盒子里竟然装着一把水稻、一捧黍米、一串稷米、一穗麦子,并着九颗不起眼的菽豆。   除了这五样谷类,再没有旁的多余物件儿!   “皇阿玛!”大爷胤褆素来知道老四跟在太子身边儿,他一看到老四胤禛进献的寿礼,立刻迫不及待,上天入地的找茬儿,道:“今儿个是您大寿的日子,普天同庆,何其之喜,便是连普通的平头百姓百姓,也在宫门进献了自己的微薄寿礼。然,老四身为人子,竟如此不知尽孝,只送来这一串陈芝麻烂谷子,未免也太不恭敬了罢!”   叮!   【任务四:兄友弟恭!为你的好邻居出头!】   任务要求:为你的好邻居四爷胤禛出头,巧妙调停兄弟之争。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100P;收割作物后的【自动拾取】功能。   云禩眯了眯左眼,没想到空间突然发布了这样的任务,让自己帮助空间共享者出头,空间点数只给100点,单看空间点数,云禩并不想多管闲事儿的出头,别看他面相生得温和,但其实内地里是个实打实冷心冷性的主儿。   不过这次奖励不只是空间点数,还有一个【自动拾取】功能,上次云禩收草莓的时候,便觉十足费时费力,如今只有一块方田,若是未来空间变得大了,田地变得多了,收割下来的草莓,还要一个一个拾取到背包里,也没有帮手,未免太过累人,又如何能悠闲种田呢?这【自动拾取】功能必然是极妙的。   云禩微微思量,心中已然有了承算,兄友弟恭罢了,今儿个便给你们好好表演表演,眼睫轻轻一垂。   【接受任务】 第10章   “恭喜圣上。”   云禩突然长身而起,打断了大爷胤褆的话头,恭谨作礼。   “哦?”康熙仍旧慈眉善目,道:“老八啊,你为何突然贺喜?”   云禩虽站立在乾清宫的最末端,最不起眼的角落,但一开口,众人的目光“唰”全都投射了过去,集中在云禩的身上。   面对这样的大场面,云禩并未慌张,四平八稳的道:“儿臣方才观看四哥进献的寿礼,稻、黍、稷、麦、菽五谷,这五谷并非陈芝麻烂谷子,然相反,都是极上品的谷物。古言道‘风雨时节,五谷丰登,社稷安宁’……四哥用这样的五谷作为寿礼,看起来虽不及金银珠宝,但不正是在恭祝圣上,五谷丰登,社稷安宁么?儿臣自然要恭喜皇阿玛。”   “说得好!”康熙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知是胤禛的寿礼进献得好,还是云禩方才那一套言论说得好,总之是讨了康熙的欢心。   康熙复又道:“老四啊,你这寿礼有心了,朕很是欢心。”   “谢皇阿玛。”四爷胤禛拱手作礼,方才被大爷胤褆刁难,脸上并不见慌张,如今被皇上夸赞,面上也不见欢喜,果然是一尊正儿八经的石佛,八风不动,荣辱不惊。   叮!   【恭喜!任务四完成!】   【恭喜获得任务四奖励:空间点数100P;【自动拾取】功能】   任务四十足简单,只是帮老四说了两句好听的话,100P空间点数和自动拾取功能就全部到手,云禩对此十分满意。   云禩垂着左目,稍微浏览了一下好感度,好感度一栏里,四爷胤禛对自己的好感度仍然很低很低,突破负点,自己方才帮他说话,没成想好感度竟然一动不动,连一点子也没有涨。   云禩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胤禛,四爷胤禛进献了贺礼,也没有耽误工夫,也没有上前现弄,很平静的又走了回来,坐回云禩旁边的席位,期间和云禩的目光撞在一起,仍然没有任何表情,端端坐了下来。   云禩帮助他说话,本就是出于空间任务的利益,压根儿便没想让胤禛感谢自己个儿,因此对于老四胤禛的冷淡,云禩一点子也不动怒,甚至没有放在心上。   太子胤礽一看老四得到了皇上的夸赞,他似乎有些坐不住了,本该压台出场的,但这会子愣是毛躁的站了起来,急促上前,免得被胤禛一把谷子就抢走了风头,连声道:“皇阿玛,儿子也准备了寿礼!”   老九胤禟咂咂嘴:“原来他也准备了西洋的顽意儿!”   太子进献的寿礼并非西洋钟表,但也是西洋顽意儿,像是个西洋八音盒一般,一打开匣子便泄露出款款的音乐声,还有一个小木人翩然起舞,用毛笔书写“寿比南山”四个大字,不只是汉字,还有满文,这寿礼看起来喜庆十足,机关精巧,可谓是巧夺天空。   云禩了然一笑:“怪不得太子要砸烂你的寿礼,这满京城里,谁不知道老九你最喜欢淘换西洋的顽意儿?”   是了,太子“失手”砸烂老九胤禟的寿礼,想来是早有准备的,因着太子也准备了西洋的顽意儿,唯恐老九准备的东西和自己犯冲,抢了自己的风头。   那机关匣子精巧异常,别说是这会子的清朝人,就连云禩也未曾见过这般巧妙精致的八音盒,太子胤礽为了讨好皇上,也算是下了大工夫的。   然,反观皇上康熙,看到这巧妙的八音盒,只是惊奇的赞叹了一句,随即表情便淡淡的,也不能说不欢心,但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皇上看到西洋顽意儿的情绪,还没有方才四爷胤禛进献谷子的情绪高,仿佛这么昂贵精美的八音盒,不如一把谷子来的金贵。   众人面面相觑,云禩虽堪堪来到这里没有两日,不过看到康熙的表情,他似乎明白了甚么。   如今正是康熙打击党派的时日,纳兰一党权势滔天,康熙用纳兰一族开始下手,不久之前罢免了大学士纳兰明珠,交由侍卫处酌情留用,虽然没有下死口,但想必纳兰一党的气势大不如从前。   很多不知情的人以为纳兰一族失去了皇上的恩宠,自己正好可以趁机填补纳兰一族的空缺,成为皇上的心腹重臣,但他们不知晓的是,皇上要的并非是重臣,而是无为之臣,不争不抢的臣工。   此时越是低调,皇上反而越是喜爱。就像四爷胤禛,胤禛怕是也看出了这一点子,因此才送了一把可有可无,又寓意吉祥的谷子,预示着自己不争不抢。   而那些上赶着进献金山银山的皇子们,反而弄巧成拙。   当局者迷,今儿个是寿辰,难得能在皇阿玛面前现弄的日子,很多皇子根本没看透这个局面,一看太子都动了,立刻争先恐后的开始献礼,生怕后面献礼的礼物会缺乏了新意,无法博得皇上的欢心。   老九胤禟有些着急,揪了揪云禩的衣摆,低声道:“八哥八哥!你甚么时候送礼?再不送礼便垫底儿了!”   云禩挑唇一笑,不见任何着急:“这不叫垫底儿,是压台。”   “压、压台?”老九一脸迷茫。   等众人上赶着现弄完毕,云禩这才不急不缓的站起身来,他本就生得温和淡然,加之云禩的举手投足不见急躁,更有一股大家之风,莫名让人心安。   云禩步步平稳,走到殿前,恭谨作礼,道:“皇阿玛,儿臣与九弟一同为皇阿玛准备了一份寿礼,虽不及旁的兄弟准备的寿礼精贵巧妙,也不是甚么稀罕的顽意儿,却是儿臣与九弟亲手制作。”   “哦?”康熙笑道:“你和老九,一同为朕准备的?”   太子胤礽笑了起来,端着一副慈爱兄长的架子,完全不见砸烂老九寿礼的嚣张与刻薄,仿佛生了两张面孔,又仿佛是人格分裂一般,道:“皇阿玛,八弟与九弟兄弟情义深厚,一同为皇阿玛准备寿礼,当真令我等羞愧啊,儿臣也很想知道,八弟和九弟到底亲手准备了甚么手里,真真儿叫人期待。”   老九狠狠瞪了一眼太子胤礽,云禩对他摇头,君前怒瞪,搞不好是要被顶一个失仪之罪的。   面对太子胤礽的刁难,云禩兵不动怒,乾清宫中的小太监趋步上前,将一个毫不起眼的食合擎过头顶捧上来,总管太监梁九功接过食合,将食合放在康熙面前。   梁九功是康熙面前的老人儿了,因为为人稳重,话少活勤快,深得康熙的信任,凡是事情,多半都交给梁九功去办。   梁九功打开食合盖子,康熙低头一看,不由笑起来:“这是……凉饮?”   季春天气,一日比一日燥热,康熙又是极其怕热之人,看到装在食盒里,正袅袅冒着凉气的凉饮,竟是有一丝丝的心动。   “凉饮?”   “老八送的是食饮?”   “亲手做的?这怎的回事儿?”   乾清宫里响起窃窃私语的小声喧哗,皇子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坐在最末端的四爷胤禛眯了眯眼睛,终于把目光投射过来,在那粉红色的芝芝莓莓上稍微停顿了一下,自言自语的低声道:“又是草莓……”   康熙笑道:“老八,这是你亲手做的?”   “回皇阿玛,正是。”云禩作礼拱手:“此凉饮唤作芝芝莓莓。”   云禩在八贝勒府里便做好了芝芝莓莓,因为要带进宫中,所以一直用大量的冰块镇着,进宫之后自有管理冰凌的臣工来处理,也是全程用冰镇着,不敢怠慢了一丝一毫,因此芝芝莓莓并没有化掉。   芝芝莓莓在进入乾清宫之前,已经经过重重检验,这可是八贝勒进献给皇上的寿礼,便算是经过重重检验,臣工们也不敢破坏了外形,以免皇上和皇子们见了不欢心。   淡粉色的芝芝莓莓盛装在透明的琉璃器皿之中,上浅下深,红色的草莓果肉微微沉淀,打开食合的一刹那,冰块的凉气幽幽腾起,还凭空增加了一抹悠然的仙气和神秘感。   一味凉饮而已,十足不起眼儿,但云禩要的就是这不起眼儿的感觉,才能让皇上觉得自己不争不抢,无为淡然。   云禩拱手道:“皇阿玛,这凉饮有一种食法,儿臣斗胆,想为皇阿玛讲解一番。”   “有趣儿。”康熙甚么样儿的山珍海味没食过,从未见过这般凉饮,宴席上又都是大鱼大肉,以羊肉牛肉为主,难免腻口了一些个,康熙正想饮点甚么,难得云禩正好送上了凉饮。   康熙挥了挥手,道:“老八,你上跟前来。”   “是。”云禩应声,在诸位皇子羡慕的目光下,一步步登上乾清宫大殿的台矶,垂着的头,恭敬的走到康熙面前。   “皇阿玛有所不知,这所谓的芝芝莓莓,红色的凉饮,是由草莓果汁与龙井混合而成,既有果子的清甜,亦有茗茶的清香,而这白色的芝士奶盖,则是在饮用之时,淋浇在草莓凉饮之上。”   云禩一面儿说,一面儿拢了拢自己的马蹄箭袖,轻轻托起芝士奶盖的小碟子,将浓郁的芝士奶盖淋浇而上。   白色微黄的奶盖,仿佛瀑布一样“奔流”而下,与淡粉色的凉饮结合,轻微的碰撞将草莓的甜蜜和绿茶的香气激荡而起,挥发在乾清宫的空气中,惹得康熙深深吸了两口气。   “这香味儿……竟如此与众不同。”   康熙迫不及待的道:“可以饮了?”   云禩点点头:“皇阿玛,请用凉饮。”   诸位皇子都抻着脖子,好奇的看着那杯犹如远山丹青似的芝芝莓莓,就连一向石佛般的胤禛,也微微挑起了一丝好奇心,难免多看了两眼,他心中思量着,难不成,老八真的能用他的种田空间讨得圣上欢心?   在众人的注目下,康熙端起透明的琉璃杯盏,浓郁的奶盖顶在最上面,康熙首先尝到的便是芝士奶盖的微咸香醇。芝芝莓莓的奶盖并非纯粹的甜味,还有一丝丝咸香在里面,有句老话儿说得好“要想甜,加点盐”,淡淡的咸味可以烘托甜蜜的悠长,又能缓解甜蜜带来的腻口之感,并不喧宾夺主,反而绵延了芝士奶盖的醇香。   康熙饮下一口奶盖,本该说些甚么,但他并没有开口,反而急火火的又饮下第二口。   奶盖之下,便是芝芝莓莓的混合层,香甜的草莓,还特意加入了糖浆调味儿,混合着龙井的清苦回甘,首先尝到的是草莓特有的浓郁果味,其次是糖浆的甜味,随即是茶香,再加上上层奶盖混合下来的芝士醇香,味道层次叠叠递进,丰富而不杂乱,一口比一口更有滋味儿。   愣是让康熙爱不释手,一口气足足饮掉了大半杯,这才住了口,酣畅的微微吐出一口凉气,那爽快的感觉,从口舌一直蔓延到喉咙和腹胃之中,只一个爽字了得!   康熙放下空掉大半的杯盏,用一种惋惜的目光打量了好几眼芝芝莓莓的琉璃杯,稍微有些犹豫的道:“老八啊,这凉饮……还有么?”   叮!   【恭喜你,获得本次乾清宫家宴MVP!】 第11章   【恭喜!任务三完成!】   【恭喜获得任务三奖励:空间点数500P】   【空间升级!现有空间等级2级!恭喜解锁土地等级上限,更多作物等你来种!多多做任务,解锁更多新鲜功能吧!】   【空间等级达到2级,恭喜解锁【读心术】系统】   任务完成,空间成功升至2级,从2级到3级,空间需要的升级点数又翻了一个跟头,1级需要100P,2级需要1000P,3级就需要10000P,难度也逐渐递增起来。   伴随着空间升级,云禩又解锁了新的系统,这次的“读心术”系统,看起来十足的实用。   要知道这里人生地不熟,云禩这个人虽向来稳重,但是要在陌生的地方生存下去,并不容易,读心术系统便是一个巨大的外挂,倘或能看透别人的心思,那么宫廷中的尔虞我诈,朝廷中的勾心斗角,岂不变成了家常便饭?   【空间小提示:【读心术】熟练度暂为初级,请多多使用读心术,升级熟练度吧!】   云禩打开详细讲解看了一番,原来这个读心术系统也是分熟练度的,刚开始的熟练度自然是最低的,初级熟练度只能看到对方的情绪,也就是说,系统并不会显示被读心的对象内心想法,只会把对方的情绪用小表情的图标表现出来。   等读心术的熟练度升级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被读心对象的内心想法,才会以文字泡的形式呈现出来,无处遁形。   云禩大体了解了一番,便准备试试看,于是开启【读心术】。   “咕嘟”一声,文字泡冒了出来,云禩还站在乾清宫殿前的台矶之上,面对着康熙,读心术开启,康熙的头顶上便冒出半透明的文字泡,文字泡里果然没有文字,而是出现了一个简笔的小表情,小表情还会动,咧着大嘴嘿嘿嘿笑得一脸满足。   云禩挑了挑眉,看来皇阿玛当真很满意这杯芝芝莓莓。   云禩不着痕迹的转头看向台矶之下,“咕嘟!咕嘟!咕嘟!”乾清宫里所有人的头顶上都冒出读心术的小表情,诸位皇子们的表情各不相同,老九胤禟一脸崇拜,简笔小表情冒着星星眼,太子胤礽则是十足不屑,小表情抱臂扭头,至于坐在席位最末端的四爷胤禛……   胤禛头顶上也冒着一个半透明的文字泡,简笔小表情便好像四爷本尊一样,木着脸,板着唇,一脸冷若冰霜的模样。   康熙饮了芝芝莓莓,不用他发话,旁人便算是没有读心术,也看得一清二楚,皇阿玛似乎十足喜爱这品凉饮,饮得是兴高采烈,酣畅淋漓,便是连太子的风头,都叫老八给抢了过去。   康熙意犹未尽,云禩恭敬的道:“皇阿玛若是爱见这品凉饮,儿臣再做便是,自是有的。”   “有心了,有心了!”康熙心情大好,道:“这凉饮的果汁,味甘而清爽,不知是甚么果子?”   云禩回答:“回皇阿玛,此果唤作草莓。”   “草莓?”康熙道:“这是何等甜果,便是连朕都没有听说过。”   云禩被康熙一连串儿的夸赞,却不见骄傲,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答:“回皇阿玛,此果乃是九弟费心寻找,只为今日家宴,能令皇阿玛开怀一笑。”   云禩之前说过了,这是老九胤禟和自己一起准备的寿礼,自然要给老九一些出镜的机会。   胤禟突然被提起,有些紧张,不过康熙并没有怀疑甚么,毕竟老九平日里便喜欢西洋的顽意儿,总是搞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什,这果子一看便是从西洋传进来的,也没甚么好奇怪的。   康熙愈发的欢心起来,连同老九也一并夸赞,随即话锋一转,好似在聊天唠嗑儿,道:“老八啊,朕记得你虽然封了贝勒,但目前正在赋闲,还没有具体的公干,是也不是?”   诸位皇子三月加封,云禩是这些加封的皇子里面,年纪最轻的一个,时年十七,还未到十八岁已然晋封了贝勒,有了自己的贝勒府,八贝勒府和四爷胤禛的四贝勒府还是邻居,都在北京城的北新桥附近。   被加封贝勒的皇子们,除了出宫建府之外,还会被指派到各个司府公干,锻炼书本上习学不到的能力,为圣上分忧。   云禩拱手道:“回皇阿玛,确如皇阿玛所言,儿臣如今尚且赋闲。”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互相目询,皇上这是要给老八指派活计了?没想到太子的灵巧机关都没能博得皇上的欢心,老八一盏凉饮,皇上便想起了老八还在赋闲,皇子们那股子酸劲儿,简直便是扑面而来,不需要读心术的文字泡,云禩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康熙仍旧是聊天儿一般,有一搭没一搭的道:“老八你做事儿如此细心,又素来是个恬淡的性子,是了,朕突然想到一个去处,十足合适于你,再合适不过了……”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便听康熙发话道:“广善库正好缺一个主事儿,你便去广善库习学习学,把广善库交与你这般细心之人,朕也好放心不是?”   广善库!   皇子们的脸色一瞬间精彩纷呈,赤橙黄绿青蓝紫不停的闪烁着,一时竟变成了霓虹灯,好不热闹,那股子酸劲儿更加旺盛,活脱脱要把乾清宫给醋淹了一般。   “广善库?”   “皇阿玛竟然叫老八管理广善库?”   “那是多大的油水啊!大爷上次想要管理广善库,不是被皇阿玛给驳了么?”   “嘘……小声些儿,叫大爷听见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的目光“唰!”全都盯在云禩身上,便是连冷漠如石佛的老四胤禛,也难得转过头来,目光紧紧盯着云禩,似乎要把他看个透彻一般。   不需要空间系统来解释,其实云禩对广善库多少有些了解。   清朝有一个特别的制度——“生息银”制度。而管理生息银的一共两个库,一是“公库”,其二便是“广善库”。   生息银说起来很拗口,或许许多人都不知生息银是做甚么的,说句大白话儿,其实就是“借贷”。现代有很多借贷,花呗借呗所有人一定都不会觉得陌生,其实古代也有。生息银制度是清朝官方发行的借贷,主要便是把帑银,也便是国库里的银两拿出来,借贷给有关人员,然后定期收取利息。   这帑银借贷,也是有目的性的,借贷对象不只是面向朝廷官员,最大头的借贷对象是当时油水丰盈的盐商。生息银借给盐商,一来可以回收利息,高度利用国库里暂时用不到的活期帑银,二来也可以加大对盐商行业的监管和控制。从这两个方面来说,生息银在清朝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生息银如此重要,管理生息银的公库和广善库自然也十足重要,能管理国库帑银之人,必然都是康熙眼中最值得信任之人,别管打理广善库的品级高不高,但实际地位必然是高的。   因而如此,诸位皇子一听“广善库”三个字儿,不论是眼里还是心里,都流露出浓浓的羡慕和醋意。羡慕是羡慕广善库的油水和权利,广善库征收生息,自然要和朝廷官员、盐商打交道,人脉自不在话下;醋意是醋意康熙竟如此倚重与信任老八。   云禩眼眸微微一动,其实他本想婉拒的。云禩在现代忙了一辈子,如今来到了古代,又得到了悠闲种田空间,本想轻轻松松“混吃等死”,广善库又是银两支出,又要与老奸巨猾的盐商打交道,一听便知道是个费神费力的活计,说实在的,云禩并不喜欢,不如回到空间里种两茬儿大草莓。   然,眼下的情势,若是云禩不领旨谢恩,便算是推脱一句话,在这些皇子们眼中,岂不是变成了好大一朵白莲花,得了便宜还卖乖?   云禩稍微思量,一抖马蹄袖,单膝点地,回话道:“皇阿玛隆恩,儿臣诚惶诚恐,必然尽心竭力,以报皇恩。”   ……   胤禛从宫中出来,回了四贝勒府府中,已然入夜,本该燕歇,然胤禛左右辗转难寐,心中反复思量着,日前老八凭借空间种出来的草莓,拉近了与老九胤禟的干系,今儿个晚上又凭借草莓,成功得到了皇阿玛的赞誉,不只如此,还被指派到诸位皇子抢破脑袋都挤不进去的广善库公干。   难不成……   胤禛坐起身来,若有所思的眯眼自言自语:“这怪力乱神的空间,当真这般子神奇?”   胤禛端坐,也不见他如何动弹,眼前便展开了千古一帝空间系统的面板,面板上赫然一排红字。   【任务一:兄友弟恭!拉拢老九成为自己的心腹,向千古一帝迈出第一步吧!】   【任务失败!!】   【系统提示:九爷对八爷好感度已经达到忠心级别,任务失败,请放弃任务,接取其他任务。】   胤禛一挥袖,将失败的任务放弃掉,打算接取下一个任务,胤禛思量着,朕倒要试试看,这空间当真有这般神奇不成?   岂知道……   叮!   【接取任务失败!!】   【系统提示:运行空间不足,本空间现有等级,暂只支持一个运行窗口,请先关闭其他共享者运行窗口!】   胤禛簇起眉心,不知空间到底是甚么意思,干脆点击【进入空间】,眼前场景快速旋转,犹如走马灯一般,只一眨眼工夫,四贝勒府的正房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桃花源一般的空间。   沙沙……   胤禛迈开步伐,踏着落英缤纷的桃花地毯往前走去,未走几步便看到了人影儿,原老八亦在空间之内。   云禩背着身,换了一身石青色,素织暗花纹的常服褂子,褂子通体没有第二种色彩,深沉的颜色衬托得他皮肤白皙,气质稳重,端端的“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此时此刻,君子如玉一般的云禩,马蹄袖不成体统的卷起来,一直卷到手肘之上的位置,因着常服褂没有腰带,云禩竟然图了省事儿,将褂子下开裾一分为二,直接打了个扣儿系在腰上,以免太长行动不方便,绊了手脚。   云禩半蹲在地上,正在一个一个,仔细的收割草莓。   四爷胤禛负手走过去,垂目看了一眼云禩,轻轻咳嗽了一声。   云禩听到声响,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动作,向侧后仰头,他虽蹲在地上,比胤禛矮了不少,但是气势一点子也不少,露出一个亲和而坦然的微笑:“四哥,你来了?”   胤禛没说话,点了点头。   云禩了然的一笑,道:“让弟弟来猜一猜,四哥突然来这里,怕是想要启动空间,不过……系统一定提示了四哥,现有空间等级,暂且不支持多人同时运行,需要空间共享者关闭运行,是也不是?”   胤禛仍然没说话,眯了眯眼睛,也不需要他说话,云禩已然知道自己猜对了。   当然,这不是猜的,而是新手大礼包里开出的【宠物项圈】小插件的效果。   云禩终于站起身来,悠闲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土,他方才在摘草莓,难免沾染上一些泥土,但并不显得狼狈,反而多出一份悠闲自得的轻松之感。   云禩单边唇角轻轻一挑,突然没头没尾的开口道:“四哥,既然咱们做了邻居,弟弟送你一样儿小礼物罢,还请四哥不要嫌弃。”   他说着,伸出手去,手里似乎握着甚么,但没有着急摊开掌心,又轻笑一声,恬淡的面容隐约着一丝丝戏谑的打趣儿,道:“日前四哥不是问我,府中有没有养犬?眼下弟弟物色到了一条正正好儿合适的……”   他说着,应声摊开掌心——   一条粉蓝少女心的……大型犬项圈。 第12章   咕嘟!   四爷胤禛的头上冒出了一个半透明的文字泡,简笔小表情火冒三丈,圆圆的小脸蛋儿烧得通红,头发好像汹汹火焰一般刺棱着。   云禩为了升级读心术的熟练度,因此一直将读心术开着,此时此刻,便读到了胤禛的情绪。   四爷本尊的面目还是一派冷淡,眼神凉凉的打量了一眼蓝粉色少女心满满的宠物项圈,表情根本无有变化,那尊冷漠无情的石佛,还是那尊冷漠无情的石佛。   但世人压根儿不知晓,其实四爷的心理变化,还是……挺丰富的。   四爷胤禛头顶上,火冒三丈的喷火小表情慢慢冷静下来,变成了摸着下巴思考的小表情,绿豆眼转来转去,似乎在琢磨甚么。   不消一刻,思考的小表情又改变了,变成了阴险笑容的小表情。   云禩看着胤禛一览无余的文字泡小表情,不由挑了挑眉,心道我这个便宜四哥,难不成便是传说中的……闷骚?   看起来冷若冰霜高不可攀,总是挂着一副不好相与的冷面孔,其实内地里亦是有七情六欲之人,而且不比旁人寡淡。   正如同头顶上的文字泡小表情,四爷胤禛的心理的确在变化。当他看到狗脖链的一刹那,气得脑袋里嗡一声险些炸裂,心道老八不愧是老八,上辈子将他圈禁而死真真儿是最明智的决定,没成想重活一辈子,这老八竟还变本加厉起来,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胤禛的秉性,素来沉稳冷静,做事三思而后行,凡事都会经过反复思量,绝不意气用事。胤禛很快冷静下来,既然这空间当真如此神奇,不如利用起来,只待自己接了任务,那么同为空间共享者的老八,岂不是无法接取任务,也无法再利用空间的任何一个功能,风水轮流转,看看到时候老八会用甚么样的嘴脸来恳求自个儿。   呵,胤禛想到这里,心中冷笑一记,便放平和了心态,活脱脱不识得宠物项圈一般,道:“八弟,你这饰品,倒是精致的紧。”   “是么?”云禩温柔的笑了笑,两个“虚伪”的人对在一起,聊起天儿来便是好听,仿佛神仙聊天儿一般,加之云禩和他便宜四哥的容貌气质皆不俗品,那场面更是如画一般,温馨复又和谐。   云禩善解人意的道:“四哥喜欢便好?那……弟弟替四哥戴上?”   胤禛头顶上的文字泡冒了出来,火冒三丈的小表情不停跺着脚,但很快再次冷静下来,小表情拍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在告诫安慰自己。   读心术的小表情“变化莫测”,四爷胤禛的脸上却始终只有一个冷漠又平和的表情,他用眼目瞭了一眼云禩,浑似完全不生气一般,何其能屈能伸?   胤禛的眼皮不着痕迹跳了两下,咬着后槽牙道:“有劳八弟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云禩将少女心满满的宠物项圈递过去,“唰!”一声,无需他给胤禛佩戴,那只蓝粉色的宠物项圈凭空消失,紧跟着便出现在了胤禛的左手手腕上,并不像是个项圈模样,反而像是个手环一般,眨眼之间佩戴成功。   因着这个年代的衣袖宽大,加之男子的衣袖多半为马蹄箭袖,所以胤禛自然垂手之时,蓝粉色的“手环”被衣袖遮挡住,并不如何扎眼。   【绑定成功!】   胤禛抬起手腕,轻轻振袖,露出蓝粉色的“手环”,道:“八弟,如此……你可满意了?”   云禩点头:“满意。”   胤禛又道:“那可否请八弟,暂时关闭空间运行,让为兄也接一接任务?”   云禩仍旧点头:“四哥说哪里的话儿,自是可以。”   他虽这么说,但并没有立刻动作,倏然很为难的“啧”了一声:“不瞒四哥,不是弟弟不愿关闭运行,四哥请看,这一方田地的草莓还未摘下,只要田中有成熟作物,空间便会运行,然……”   云禩满脸的为难,深深叹了口气:“然弟弟这些日子因着失血的缘故,浑身无力,体虚不胜,这摘草莓的活计,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一盏茶的工夫便摘好了,放在弟弟身上,恐需要三四天的光景,实在误事儿……”   云禩虽满脸为难,唇角却微微翘着,他面相温和,看似是个极其温柔之人,但说到底,其实云禩的温柔是疏离,不过一张虚伪的面具罢了,云禩真切的笑容并不多见,而眼下,云禩的笑容十足真切,还带着一丝丝的戏谑与调侃。   别说胤禛是经历过一辈子的人,便算是没见过甚么大世面,云禩把话都说得这般明明白白了,胤禛又不傻,反而精明通透的紧,一瞬便明白了其中深意。   胤禛头顶上的小表情蹦出来,使劲呼噜着自己的胸口,又在告诫劝慰自己。   而胤禛本人面上并无任何变化,冷淡的道:“八弟身子虚弱,好好儿休息便是了,这些草莓交给为兄,四哥可以帮你收拾起来。”   “当真?”云禩故意追问。   胤禛冷若石佛的脸面微微抽搐了一下,耐着性子道:“自是当真。”   云禩一撩衣裾,悠哉的走到开满桃花的树下坐好,手肘支着树干,手背托着自己的脸侧,万分悠闲自得,嘱咐道:“是了,四哥小心一些个,草莓虽不是甚么金贵之物,但这些作物犹如美人儿,都需精心呵护才是。”   胤禛终是忍不住冷笑一声:“八弟倒是会怜香惜玉。”   深吸一口气,胤禛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动怒,万勿动怒,忍一时之争,朕甚么样的大世面儿没有见过?老八不过是朕的手下败将而已,再来一次,成王败寇也早已决定,不足为惧,不过是收草莓罢了,这如何能难得倒朕?   胤禛头顶上的文字泡冒出了一个敲木鱼念经的小表情,一脸心如止水,“嘟嘟嘟”不停的敲着木鱼,敲着敲着却把桌子一掀,又变成了火冒三丈的小表情。   胤禛便顶着这样的小表情,配合着自己冷漠的脸面,弯下腰来,一点点开始摘草莓。   叮!   【恭喜!成功解锁【白草莓】作物】   作物名称:白草莓(壬级作物)   属性:蔷薇目蔷薇科植物   口感:甘甜芬芳,水嫩娇柔   下级解锁:咖啡(辛级作物)   云禩正在闲坐,左眼前的系统文字跳了出来,自己种了那么多茬儿草莓,都没有解锁白草莓,按照系统的介绍,种植作物便可以解锁新的作物,不过这个解锁的过程是随机的,有的时候第一次收割便能解锁,有的时候一百次收割都未能解锁,没成想胤禛第一次帮忙,竟然便给云禩解锁了白草莓作物,看来今儿个收成不错。   胤禛出生便是皇子,虽不是长子,亦不是太子,但的的确确是皇子,身份高不可攀,贵而天成,他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从未进过农田,从未收过作物,如今“笨手笨脚”弄得一身泥土,加之天气炎热,烈日当背,滚滚的汗水涔涔而下,看似一小方田地,当真收割起来,着实不易。   胤禛双手提着一个竹编的大框子,“嘭”将收割来的草莓撂在云禩面前,道:“八弟,草莓都摘下来了,如今可还有甚么其他吩咐?”   云禩一挥石青色的袖袍,一大筐草莓自动收入【背包】之中,毕竟他新开启了自动拾取功能,距离自己身前三尺之内的空间作物,都可以自动拾取入背包之中,十足方便。   云禩微微一笑:“辛苦四哥,没甚么旁的事情需要帮忙了。”   “如此甚好。”空间里已经没有了作物,胤禛当下打开自己的控制面板,看也没看,随便接取了一条任务。   【接受任务】   任务接受成功,没有提示空间运行不足,四爷胤禛的唇角幽幽一挑,风水轮流转,如今自己接取了任务,看看老八还怎么利用空间,只要自己的任务不做完,或者做完之后立刻无间断的接取下一个任务,那么这个空间注定是为自己服务的,而老八这个空间共享者便有名无实。   胤禛眯着眼睛,笑容愈发冷酷起来,堪堪想到这里,便听到沙沙之声,转头一看……   云禩走在田间,手里攥着一把种子,正均匀的把种子洒在田间的土地上,那是云禩刚刚解锁的白草莓种子,种子落在田地上,变戏法似的融入田地,根本不需要浇水灌溉,亦无需施肥培养,刹那间便长出了娇俏的小嫩芽。   胤禛蹙眉,大步走过来,满心满眼的狐疑:“我已接取了任务,八弟如何还能利用空间种植?”   云禩洒下最后一把白草莓种子,拍拍手中的灰土,反问道:“为何不可?”   “是了,”云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四哥兴许不知,都是这宠物项圈的功效,这项圈乃是我在新手礼包中开出来的空间小插件,既是弟弟的插件,又不是四哥的,为何会为四哥服务呢?这插件的效果,当然是单方向的。”   换句话来说,有了这个宠物项圈小插件,云禩占用空间,胤禛便不能利用空间,而胤禛占用空间,云禩可以照常利用空间,便是如此的不平等。   新手礼包?这个词眼儿耳熟的紧,胤禛脑海一闪,立刻打开自己的控制面板,果然在【背包】里看到了【新手大礼包】一项。   胤禛眯了眯眼目,这点子小事儿如何能难得倒朕?把礼包打开便是了。   【是否使用空间点数000P购买【新手大礼包】】   【是】【否】   胤禛唇角挂着冷酷的哂笑,声音低沉笃定:“是。”   于是云禩便听到了空间系统的提示音,左目前陆陆续续弹出几串附近频道的系统提示。   叮!   【附近:您的空间共享者【胤禛】开启了【新手大礼包】】   叮!   【附近:您的空间共享者【胤禛】开启【新手大礼包】失败!【新手大礼包】已过期!】   “嗤……”云禩当真没忍住,轻笑出声,系统这公开处刑,可还行?   胤禛:“……” 第13章   哼!   胤禛头顶上的文字泡小表情又开始变化了,小表情气得双脚同时离地蹦起来,重重跺在地上,还冒出一个小火花,随即蹬单车一般两只脚不停的跺来跺去。   本想让老八也体会一次风顺轮流转,谁知风水竟卡住了,没有转到胤禛这一面儿来。   胤禛阴沉着脸寻思,看来这空间系统,也并不是如何好用。   叮!   【系统提示:本次任务限时:90日】   胤禛被系统的提示音拉了回来,冷然的瞥了一眼系统提示,这才想起方才随手接了一个任务,刚才为了占用系统的运行空间,胤禛想也没想便接了任务,如今回顾起来,只觉自己的举止莫名幼稚可笑。   胤禛仔细观看任务,不由蹙起眉头。   他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主儿,一贯板着脸,压着唇角,让人觉得不好相与,眼下更是紧紧蹙着眉心,眼目凌厉仿佛刀片,反复查看着新接的任务。   【任务一:易子而食,折骸而炊!】   任务要求:浑河水患,河台瞒报,百姓死亡人数以至千人!整治贪弊,解决河患,救济百姓,迈出千古一帝的第一步吧!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100P   云禩撒完了白草莓的种子,静等着草莓发芽结果便好,抬头一看,便看到四爷胤禛风雨欲来的面色,平日的四爷已经足够阴鸷,今日的四爷直添了一个“更”字儿。   云禩以为便宜四哥还在和系统较劲儿,便道:“这是谁惹到了四哥?”   胤禛沉沉的道:“河台。”   河台,其实是一种简称,全称应该唤作河道总督专官,职务便是管理黄河、京杭大运河和永定河的堤防、疏浚等等事物。   而这里所说的“永定河”,其实便是四爷胤禛【任务一】里面的“浑河”。清朝康熙年间,浑河水患频发,康熙令河道总督治理,治理之后便更改了浑河的名称,改称“永定河”,其中祈求平安吉祥之意不言而喻。   “河台?”云禩奇怪的复问。   胤禛未有隐瞒,将任务内容,河台瞒报,百姓死伤过千之事,一一告知了云禩。   胤禛冷着脸沉声道:“浑河水患,河台倘或瞒报,朝廷便不会拨取国库帑银赈灾,无有帑银赈灾,能指望这些欺上瞒下的昏官拿出自己的俸银赈灾么?”   结果可想而知,受苦的绝对是浑河附近的百姓,如今受灾百姓已过千人,这还单单只是死亡人数,伤患都不曾算在其中,如果灾情无法得到遏制和缓解,那么受灾人数只会无限扩大,后果不堪设想!   “这帮混账!”胤禛举拳狠狠砸在树干之上,寒声道:“如今在任的河台,若我没有猜错,恐是首任河台杨方兴之孙,姓杨的竖子仗着祖上的庇荫,竟敢如此欺上瞒下!”   云禩不知杨方兴是谁,他虽了解清朝的历史,九龙夺嫡如数家珍,但河道总督杨方兴当真未曾听说过。   叮!   左目前立刻展开了空间小提示,百科全书系统上线,全面的给云禩科普了杨方兴此人。   杨方兴乃是清朝第一任河道总督,家中荫庇甚旺。杨方兴本人也深受皇恩,有一次杨方兴醉酒犯跸,冲撞了御驾,按理当斩,不过皇上并没有斩首杨方兴,只是口头责怪,并且令杨方兴戒酒,可见杨方兴在朝廷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杨方兴病故之后,杨方兴的儿子与孙子都得到了杨家的庇荫,如今在任河台的,便是杨方兴的孙子。   胤禛摇头喟叹:“自靳辅去世,河台再无人管,水力再无人兴,致使河道青黄不接,才令这等庸才也能浑水摸鱼,靠着家族的荫庇鱼肉百姓。”   云禩垂目寻思了一阵,缓缓开口:“四哥,眼下浑河水患,一刻也不可耽搁。然,若是直接在圣上面前弹劾河台怠慢灾情、欺上瞒下,唯恐河台做些手脚,为了减罪,隐瞒真实灾情。”   这天高皇帝远,强龙不压地头蛇,全都是这个理儿,有的时候不是上面不想管,而是想管都管不着,手伸不得那么长,便算是把手伸过来,也可能抓了一把空,俗话说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便是这么个道理。   胤禛上下打量了云禩一眼:“闻八弟言辞,已有法子?”   云禩挑唇一笑:“法子有一个,并非甚么光明磊落的好法子,但确实可以瞒住河台眼目,令圣上御驾亲临浑河灾区。”   “哦?”胤禛提起了一丝丝的兴趣,道:“是甚么样并不光明磊落的法子?”   云禩道:“巡幸五台山。”   方才百科全书蹦出来的时候,云禩默默打开地形图看了看,已然大体了解浑河径流和受灾区域。众所周知,这康熙皇帝有一个小小的“癖好”,那便是喜欢去五台山,康熙在位期间,一共去过五次五台山,可谓对五台山“情有独钟”。   云禩缓缓踱步,面上是稳操胜券又满含承算的笑容,与他平日里云淡风轻、八风不动的模样儿判若两人,一时间那平静的眼目仿佛流淌着星河,竟能熠熠生光,与日月争辉。   云禩缓缓的继续道:“圣上堪堪过寿,正是去五台山祈福的良日,前往五台山之时,只要稍稍绕路,便会经过浑河,到时浑河灾情一目了然,谁……也逃不掉。”   胤禛颔首:“去五台山,倒是个好法子。”   云禩道:“提议圣上去五台山之事,交给弟弟便可。”   “交给八弟?”胤禛的眸光除了冷漠,微微夹杂了一些许的狐疑。   云禩看的真切,便宜四哥的头上又冒出了小表情,小表情满头的问号,还憨憨的挠着后脖子,一脸“想不通想不通”的模样。   云禩笃定的道:“交给我。四哥放心,弟弟定然让皇阿玛不疑有他,让欺上瞒下的河台总督毫无察觉,纠察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胤禛追问:“八弟打算如何游说斡旋圣上前往五台山?”   云禩并不回答,只是笑道:“四哥会演戏么?”   “演戏?”   云禩淡淡的道:“正是演戏,山人自有妙计,便不劳四哥费心了。”   胤禛见他表情笃定稳重,仿佛已胸有成竹,便没再追问。比起追问用甚么法子游说皇上前去五台山,其实胤禛更想追问另外一个问题。   令胤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胤禛难得稍微迟疑,看似不经意,满不在乎的发问:“八弟为何助我?”   “助你?”云禩反问一句。   “这是我一人之任务,不是么?”胤禛道:“斡旋河台也好,游说圣上也罢,都是我一人之事,八弟不是一贯里不喜管旁人闲事儿,不喜趟旁的浑水老汤,唯恐扯不清楚,说不明白。今日如何突然转了性子,倒……不像是八弟了。”   梆梆!   云禩心坎儿猛跳两下,的确,今日之事他确实多管闲事儿了,便宜四哥的任务总和他没甚么干系,根本无需搞这些没影儿的事。说轻了是多管闲事儿,说重了,或许会被老谋深算的四爷胤禛发现自己是“冒牌货”……   云禩不动声色,眼眸微微转动,语气平缓镇定的答道:“弟弟虽是冷情冷性之人,但水患岂是一人之事?凡有一些子血性,也不会坐视不理。”   不等胤禛仔细琢磨,云禩更是以进为退,语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道:“四哥大可放心,你不必自作多情,也无需欠我甚么人情债。”   “自作多情?”胤禛果然被云禩的以进为退岔开了注意力,浑似被云禩的话逗笑了一般,笑容并不算冷漠,甚至夹杂着一丝丝的顽味:“敢说我胤禛自作多情之人,八弟你还是头一个,兴许亦是最后一个。”   云禩拱手道:“弟弟不胜荣光。”   叮!   【成就:八面玲珑】   【八面玲珑:提升所有人物好感度至负数以上,消除所有好感度负数值,可得到此称号】   好感?负数?云禩立刻打开【好感度】查看,便在刚才说话之间,便宜四哥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从跌破负值,变成了“一枝独秀”……   【好感度】   【胤禛→云禩:1%】 第14章   “八哥八哥,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八哥你要不再听我说一遍罢,这般重要的事儿,我怕我给搞砸了。”   “我就说,皇阿玛我昨儿个……”   今儿个康熙心情不错,特意招来诸位皇子在紫禁城御花园畔的万春亭赏春,季春天气,融融春日马上便要过去,康熙也是个雅致的性子,将皇子们全都招揽过来,赏景喝茶。   万春亭四面抱厦,周围又用白玉石板做阶,呈八角四方形,远远观之好似一把油伞,琉璃宝顶,黄色竹节瓦,天圆地方,绚丽富贵,正好应了季春绚烂的景致。   四爷胤禛奉诏入宫,堪堪来到万春亭附近,便听到有人躲在万春亭的白玉台矶后面窃窃私语。   一口一个“八哥”,唤的又干脆又欢心,不正是对老八死心塌地的老九胤禟么?   果不其然,万春亭背面,老九揪着云禩的马蹄袖,脸上都是焦急:“八哥八哥,咱们再对一下,对一下那叫甚么来着……哦哦,台词、台词!再对一下,免得一会子在御驾之前露馅,那岂不是糟糕了?”   云禩微微一笑,抬起手来轻轻怕了两下老九的头顶,道:“九弟不必如此紧张,一会子只管正常发挥便是了。”   “正、正常发挥,是了,弟弟一定会正、正常发挥的,不会给八哥把事情搞砸,八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罢!把心装回肚子里!”   胤禛走过来,果然看到了老八和老九,也不知他们说些甚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非要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咬耳朵,两个人看到胤禛来了,便也不再说甚么,好像刻意规避着他一般。   老九胤禟道:“八哥,那我先过去了。”   待老九走后,胤禛上下打量着云禩,道:“八弟与九弟这是在说甚么?”   胤禛说着,头顶上读心术的小表情便冒了出来,小表情抓耳挠腮,一脸的好奇,好似很想知道一般。   云禩也打量了两眼胤禛,奈何便宜四哥真的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脸上压根儿没有什么好奇的表情,好似便是随口一问,听者也大可以随耳一听。   云禩挑眉道:“总之不是四哥的坏话儿,便是了。”   他说罢,不给胤禛追问的机会,抬了抬下巴:“圣上到了。”   总管太监梁九功通传,诸位皇子云集万春亭,云禩和四爷胤禛也赶紧从万春亭背面绕回来,众人跪拜在地:“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兴许是因着天气晴朗的缘故,左右也没甚么繁琐的公干,康熙的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   “不必拘这个礼儿,今儿个是万春亭赏春,大家都起来罢。”   众皇子恭敬的谢恩,之后才慢慢平身。   康熙踱步走入万春亭,欣赏着厅内金雕盘龙的精美装饰,感慨的笑道:“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各地上报的奏章文书,也俱是吉报,百姓能过上好日子,食上饱饭,穿上暖衣,朕心甚慰啊!难得今儿个清闲,咱们一家子才得聚一聚,都不必拘束。”   云禩撩起眼皮,不着痕迹的扫了康熙两眼,康熙表面上看起来欢心,实则也的确挺欢心,头顶上的小表情骗不了人,一直张着大嘴哈哈而笑。   云禩觉得眼下时机不错,暗地里给老九胤禟打了两个眼色,胤禟看到八哥的眼色,趁着康熙心情大好,深吸一口气,立刻趋步上前,笑着道:“皇阿玛,儿子昨儿个做了一个梦,您猜是甚么?”   “你这鬼精机灵,”康熙笑道:“平日里就属你最是顽皮,你做甚么梦,朕能猜到?”   “是是,”老牛胤禟道:“皇阿玛教训的是,儿子从今儿个开始便改,一定不再顽皮!”   康熙摆手道:“罢了罢了,若叫你不再顽皮,朕倒是不自在了。”   “皇阿玛英明!”老九胤禟拍马屁的功夫真是一流,真真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然在京城里怎么能有这么多人脉呢?一会子便把康熙哄得大笑出声,心情更是愉悦起来。   老九趁机道:“儿子昨儿个做了个吉祥的好梦!还梦到了皇阿玛呢。”   “哦?”康熙来了趣儿,追问:“怎的梦到了朕?”   老九笑道:“以往梦到皇阿玛,都是梦到皇阿玛在揪我背书。”   “出息!”康熙虽这般说,但面容还是带着笑意,并未生气,还因着忆起了往昔的点点滴滴,有点子感慨。   老九继续道:“可昨儿个,儿子梦到了皇阿玛巡幸五台山,这五台山上忽而紫气缭绕,忽而祥云粼粼,五爪金龙盘绕,久久不去!那金龙还与皇阿玛引颈高鸣呐!”   大爷太子三爷等人一听,浑似以为老九今儿个是来拍马屁的,不然怎么又是做梦,又是紫气,又是祥云,还冒出了一条五爪金龙?均是不屑的嗤笑一声,很是看不起老九这个“绮襦纨袴”。   唯独四爷胤禛心中一震,是了,老九说这话儿,重点不在于紫气祥云,也不在于五爪金龙,而是……   五台山。   前日里云禩才信誓旦旦,说自己有法子可以让皇阿玛御驾五台山,且不惊动欺上瞒下的河道总督,没成想竟是用这样的法子。   “当真如此?你啊,就是美在一张嘴上!”康熙是半信半不信,听着也像拍马屁,不过无伤大雅,左右今儿个是消遣的日子,谁又不愿意听一些奉承好话儿呢?说雅致些儿,这些都是吉祥话儿,伸手不打笑脸人,多说是没错的。   云禩趁热打铁,站出来拱手道:“当真是奇了。”   康熙道:“何奇之有?”   “皇阿玛有所不知,”云禩的面容恬淡温和,可比老九那玩世不恭,绮襦纨绔的模样有信服力:“真真儿的巧了,昨儿个夜里,儿子也做了与九弟同样的梦,同样梦到皇阿玛巡幸五台山,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还真有这样的奇事儿?”康熙喃喃的道:“真是奇了。”   常言道三人成虎,一个人说集市里有老虎,怎么可能相信,两个人说集市里有老虎,半信半不信,三个人都说集市里有老虎,这回不信也要信了。   这三人成虎,眼下已经有两个人都说看到了“老虎”,胤禛眯了眯眼目,心中了然,看来老八是想用这样的法子,哄着皇上去五台山,只要能巡幸五台山,必然会路过浑河灾区。   胤禛当即一抖箭袖,恭敬的道:“不瞒皇阿玛,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康熙惊讶道:“怎么老四,你也梦到了不成?”   胤禛信誓旦旦的点头,他面容冷静沉稳,康熙素来爱见他的寡言稳重,话虽不多,但活儿总是办得利索,已然有两个皇子都说梦到了祥瑞,如今四爷胤禛再站出来,康熙不信也要信!   胤禛镇定自若,完全不像是说谎:“儿子昨夜,也确实梦到皇阿玛巡幸五台山,祥云紫气,五爪金龙,一样不少。”   “怪哉怪哉!”康熙本就是信这个的,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者老八老九和老四都这么说了,老四和老八向来是一个寡言稳重,一个淡泊名利,两个人私底下也没甚么交流,完全无有“串通”的可能。   这么一会子工夫,康熙已经信了九成!   太子一看这情形,生怕自己在皇阿玛面上少了现弄,失了恩宠。太子胤礽因着是嫡子的缘故,从小便是太子,随着诸位皇子成年,今年三月康熙第一轮册封贝勒郡王,诸位兄弟被册封的便有七七八八,这些被册封的皇子不单单会出宫建府,还会被皇上委派各种各样的公干,也算是真正两只脚都踏入了朝廷之中。   皇子们委派公干,分的自然都是太子的实权,尤其如今被册封的诸位皇子之中,不缺乏才华出众,文武双全之辈,太子心中更是焦虑,生怕有一日诸位兄弟的实权过大,危及到自己储君的地位。   因此拍马屁这种事儿,绝对少不了太子。   太子胤礽立刻道:“皇阿玛堪堪大寿,如今又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际,不若……恭请皇阿玛巡幸五台山,亲眼去看看那紫气祥瑞,可好?”   云禩恭敬的低垂着头,默默退了两步,一副不敢和太子争抢的乖顺模样,实则借着低头的遮挡,轻轻挑了挑唇角,便知道太子耐不住寂寞,一定会出来“助攻。”   康熙今儿个心情好,加之这么多人拍马屁,还有诸多皇子见风使舵,险些把他们皇阿玛拍的心花怒放,比这晚春还要灿烂。   康熙笑道:“好好好,便依你们,朕准备巡幸五台山!”   “皇阿玛英明!”   康熙又道:“这次巡幸,老四老八老九,你们三个便一同扈行,亲眼见上一见这祥瑞紫气。”   “谢皇阿玛!”三个皇子跪拜谢恩。   康熙继续点名:“十三十四年纪还小,也别总是在书房里闷着,好些个儿东西,是书本上习学不会的,一定要去民间走一走,看一看,才能深切体会,这次也跟着朕一同扈行罢。”   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禵同岁,今年不过十岁出头,还没有被委派公干,依旧跟着师傅习学书本知识,小十三听说可以一同前去五台山游玩,欢喜的差点蹦起来,虎头虎脑的兴奋道:“谢皇阿玛!”   别看十三十四同年,年岁差不离多少,但打眼一看便知道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十三年纪小,说话憨憨的,无有多少承算与心机。   小十四则不同,别看他年纪小,身量已然悄悄拉长,比身为兄长的十三还稍微高了一些个儿,说话款款,行事有条,一张斯文俊秀的脸面让人见了便不得不爱见,说出来的话也常恭恭敬敬,有里有面儿:“谢皇阿玛,此次扈行,儿子一定多看多学,万不敢辜负皇阿玛的栽培器重。”   康熙点了老四、老八、老九、小十三和小十四之后,又钦点了太子胤礽跟随扈行,不日出发,巡幸五台山。   诸位皇子陪着康熙吟诗作对,赏春饮茶之后,康熙有些力乏,便离开了万春亭,回乾清宫去了。皇上一走,其余皇子登时放下兄友弟恭的虚伪,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均自行离去。   叮!   云禩方要抬步离开,便听得系统发出了一声提示音,紧跟着左眼前跳出一个红色的小信封图标。   【您有一封私信未读】   私信?   云禩的左目微微在【阅读】的选项上停顿了一下子,系统私信唰的一下展开。   【胤禛】:没成想八弟对怪力乱神之事,很是在行?   原是便宜四哥发来的私信?现代的网游手游,或者办公软件等等,都会有发私信这种功能,其实并不少见,云禩也不觉陌生,但是对于胤禛这样的老古董来说,应该是陌生的。   【云禩】:一日不见,四哥都会发私信了,没成想四哥对空间系统,也很在行?   【胤禛】:一日不见,士当刮目相看。   云禩微微调侃,很快言归正传。   【云禩】:不管用甚么法子,只要能让圣上前往浑河灾区,又不惊动当地河台,便是好法子。   【胤禛】:确是如此。皇上能够下旨巡幸五台山,还要多谢八弟。   【云禩】:之前说过,四哥不必言谢。   【胤禛】:非我,是代灾区的百姓谢你。   云禩挑唇轻轻一笑,也不知在笑甚么,左目微动,给胤禛又回复了一条私信。   【云禩】:既是如此,那弟弟接受这则感谢了。   “八哥?你、你笑甚么呐?”老九胤禟在云禩面前挥了挥手,絮絮叨叨的道:“不过八哥你笑起来真好看!旁人都走了,八哥别发呆了,咱们也走罢!八哥八哥,今儿个弟弟表现怎么样?你可不知道,弟弟以前并不经常说谎,刚才吓死我了!”   云禩回过神来,轻轻一眨眼,随着羽扇一般的眼睫微动,收起空间的控制面板,道:“走罢。”   叮!   便在此时,系统的未读私信又跳了出来……   【胤禛】:云禩?八弟的名谓,为何如此古怪? 第15章   【胤禛】:云禩?八弟的名谓,为何如此古怪?   梆梆!   云禩心头狂跳,犹如半夜敲响的棒子,然他转瞬镇定下来,给胤禛回复。   【云禩】:四哥有所不知,这是“昵称”,可以更换的。   【胤禛】:原是如此。   胤禛发过最后四个字,便没有再回复,这个事儿仿佛便这么翻篇了过去。   云禩微微吐出一口气,对老九胤禟道:“走罢。”   二人离开御花园畔的万春亭,一个人影便从万春亭背后转了出来,那人身材高大,面容极其冷硬,总是沉着一张脸面儿,板着唇角,寡言冷颜,甚是不好想与。   正是四爷胤禛!   叮!   【空间姓名修改失败!!】   【现有空间等级,暂不支持修改姓名!】   胤禛从万春亭背后绕出来,看着行远的云禩,盯着他越去越远的背影,若有所思,口中喃喃的道:“云禩?云禩……”   ……   御驾巡幸五台山,诸位皇子扈行陪同,仆臣万千,康熙虽不是一个铺张浪奢侈之人,然,凡是皇帝出行,这排场如何能少得去呢?   诸皇子统一身穿石青色有袖行褂,圆领对襟,袖长及肘,门禁前五个纽扣,连纽扣数量都有明确的规定。皇子身后则跟着身穿任职褂子,也便是俗称黄马褂的豹尾班侍卫,皆是从上三旗侍卫内选有功之臣的子嗣,经过重重遴选最终确定,豹尾班侍卫拢共六十人,都是皇上左右的心腹。   巡幸的队伍从京师出发,浩浩荡荡一路向五台山开去。   云禩骑在马上,他在现代之时虽不时常骑马,但是为了谈生意,也曾去过马场,倒为今日积攒了不少经验,因此骑马对他来说,虽不纯熟,但也不至于露馅。   云禩利索的翻身上马,跟随着扈行队伍前进。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四爷胤禛勒住马缰,缓缓向云禩靠拢而来,与云禩比肩而行,难得露出一个亲和的微笑。   当真别说,胤禛的面容生得冷峻料峭,但容貌俊美无俦,世间少有,不笑之时冷若冰霜高不可攀,一笑起来却犹如隆冬之冰雪融化,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便宜四哥今儿个心情看起来极好,还对云禩笑了笑,但云禩微微抬头一看,便宜四哥头顶上的读心术小表情可不是因着踏青而欢心高兴,胤禛的小表情分明是一脸探究与试探。   胤禛不着痕迹的笑道:“八弟,还记得咱们一同在书房习学之时,师傅们便经常夸赞你的骑射技艺,左右今日得空,咱们兄弟二人好好比试一番?”   骑射?   云禩心中按兵不动,自己的确去过马场,若论骑马的确可以浑水摸鱼,倘或是骑射,岂不是立马便要露馅儿?   “四哥说哪里的话儿?”云禩二两拨千斤:“若论骑射,弟弟如何能与四哥相提并论?自是不如的,岂能班门弄斧,自讨无趣儿呢?”   云禩并不接茬儿,胤禛好似还想再多说甚么,便在此时,迎头的豹尾班侍卫打马向后跑来,一路催马快跑,一路高举手中领牌,扬声大喊:“传圣上领!原地驻跸御营——”   “原地驻跸御营——”   “原地驻跸!御营——”   豹尾班侍卫一声声传令下去,绵延看不到边际的大部队缓缓停驻下来,开始原地扎营。   云禩正好得了机会,便道:“四哥,一路车马劳顿,今日便驻跸罢。”   胤禛没了话儿说,只好翻身下马,上前去验看扎营。   云禩看着胤禛离开的背影,也翻身下马,微微垂下眼帘,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来……   便宜四哥开始怀疑自己了。   御驾驻跸,随行仆臣快速扎起扈行御营,御营的帐篷一条龙似的绵延开来,一眼看不到尽头。夜色浓郁,篝火也点了起来,一时间竟把黑夜打得犹如白昼一般无二。   诸位皇子各有各的营帐,云禩堪堪要回营帐休息,迎面便见到有人走了上来,恭恭敬敬对云禩作礼,规规矩矩的乖巧唤人:“八哥。”   云禩不着痕迹的细细打量对方,对方身材高挑,因着还未完全长开,和高大不怎么沾边际,身形略微有些瘦削,面目清秀,透露着一股文雅的气质,而那文雅的气质背后,却是藏不住的精明与算计。   来者十岁出头,年纪不大,正是四爷胤禛的同母胞弟,排行十四,名唤胤禵。   云禩对九龙夺嫡还算熟悉,十四虽然与四爷乃是同母兄弟,但是两个人的干系并不算亲近,反而是异母的十三与四爷胤禛走得比较近,是雷打不动的四爷党。   而云禩眼前的十四胤禵,并非是四爷党,在历史上他可是有名有姓的八爷党!   不过十四这个八爷党,和老九这个八爷党还不一样,老九对八爷可谓是死心塌地,但十四对八爷多半是利用,在海东青事件之后,八爷失去康熙的宠信,十四正好顺利上位,接手了八爷党为自己所用,将八爷党变成了自己的势力。   云禩对甚么九龙夺嫡,压根儿没有兴趣,况且自己的空间也是悠闲种田,和夺嫡争权不如何匹配,云禩并不想蹚这趟子浑水老汤,平白脏了自己的袍子。   云禩便疏离的一笑:“十四弟,这么夜了有甚么事儿么?我已经要歇下了。”   这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十四胤禵虽年纪小了一些,但看得出来,他比同年的十三要早熟得多,讪讪一笑,却不离开,清秀的面容立刻露出为难焦急的表情:“八哥有所不知,十四亦是没有法子,才来恳求八哥的!是这样儿,十三哥他病了。”   云禩挑了挑眉:“那阖该去招太医才是,十四弟怎么的来找我了?为兄看起来……很像太医?”   “不是不是,”十四见云禩装傻充愣,一时间有点子懵了,不知道云禩为何不按套路出牌,但话已至此,都到了这个地步,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一张清秀聪明的脸面竟有一些子的扭曲。   “是这样儿的,十三哥的病并不严重,只是有一些子水土不服,八哥你也是知晓十三哥那个脾气的,又臭又硬,跟块石头似的,这水土不服如此丢人的事儿,十三哥不想叫皇阿玛听了去,所以拧着不肯用药,御营晚膳又实在油腻,食了也全都吐了,因此……”   十四露出关切焦急的表情:“十四也是情急,这才来恳求八哥,八哥你看看有甚么法子没有,十三哥若是不用膳,肚子里没食儿,明天一早儿便要启程,那身子怎么顶得住呐?”   云禩是何等聪明之人,压根儿不需要读心术的小表情,亦知道十四小小年纪,满心却全都是算计。看来十四是想用十三的病情,博得自己的同情,和自己拉近干系。   叮!   【任务五:死党,要从娃娃抓起!】   任务要求: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这个人的胃!为水土不服的小十三做一顿饭,拉拢十三爷成为心腹吧!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1种;【起死回生痊愈卡】1张。   云禩不着痕迹的动了动左目,空间点数和随机作物他都不陌生,之前的任务给的也大多数都是这些,唯独这个【起死回生痊愈卡】十足有趣儿。   云禩查看了一下卡片的详细资料,卡片的效果便是字面意思,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无论甚么样的病痛,都可以痊愈。   一句话,那简直便是——包治百病!   云禩略微有一点点心动,要知道自己在现代是没有痔病的,但是到了这里,无端端多了痔病,还险些失血过多往鬼门关转一圈儿,可见有多严重。   且这痔病乃是终身制的,过喜过忧,食辣上火,全都能勾起病处来,一旦犯病可谓是苦不堪言。若是有了这包治百病的【痊愈卡】,云禩岂不是能甩掉一个尴尬的包袱?   再者说,若是能拉拢十三胤祥,自己往后里的路也宽一些,亦算是一件好事儿,何乐不为?   【接受任务】   十四还以为今儿个的计划便要失败了,他本想借着十三哥水土不服,与八哥攀谈两句,拉近一些干系。谁不知道,自从皇阿玛乾清宫寿宴之后,张嘴闭嘴便是老八如何如何,那一杯稀罕的芝芝莓莓,是彻底征服了皇阿玛的胃。如今八哥还被委派去了广善库管理帑银,这么大的油水,这么广的人脉,十四如何不想和他打好干系?   但八哥油盐不进,十四本以为要失败,哪知道下一刻,八哥却突然松了口。   “十三弟水土不服?既是如此,左右我也无事,这便去御营的膳房看看,十四弟你先回去照看着,一会子我端些清淡可口的吃食过去。”   “当真?”十四欣喜不已,道:“真真儿是劳烦八哥了。”   “都是兄弟,”云禩亲和的道:“若说劳烦,十四你岂不是和八哥太见外了?”   “是了是了,”十四眼眸微微转动,还以为自己成功和云禩拉近了干系,笑道:“八哥你说的对,是弟弟太过见外了,那……弟弟先回去照看十三哥了。”   十四精明善于算计,但年纪终归还是太小,沉不住气,完全没觉得自己被云禩“忽悠”了,欢欢喜喜转身离开,便往自己与十三胤祥下榻的营帐而去。   云禩摇摇头,亦转身离开,往膳房而去。   时辰已经夜了,今日车马劳顿,圣上早早歇息,没有让随行的膳房准备夜宵,因此此时膳房空荡荡的,膳夫和庖人也早早歇息,明儿个一大早还要早起准备早膳。   云禩来到膳房门口,还以为里面儿没人,哪知膳房里灯火通明,透过搭建的营帐帘子,云禩能看到里面熊熊冲天的火光,恨不能冒起三丈高,绝不是甚么灯火光芒。   不只是熊熊的火光,还有黑烟,仿佛西游记里黑熊精来抢袈裟的特效,滚滚的黑烟翻腾着,犹如一头咆哮的恶龙,从膳房的营帐缝隙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咳咳咳……”云禩捂住口鼻,一把扯开膳房的帐帘子冲进去。   膳房中果然有人“纵火”!   四爷胤禛冷着一张脸,站在冒着熊熊烈火的柴锅前,不知是不是云禩的错觉,四爷胤禛竟有一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面对着火的锅子,四爷胤禛“临危不惧”,立刻抄起一只大舀子,快速往水缸里舀了一勺水,沉肩提肘,大臂上令人羡慕的肌肉隆起,作势便要往冒着烈火的油锅里泼去。   “住手!”云禩也顾不得甚么了,小孩子都知道锅子着火不能用水去泼,尤其锅子里还滚着那么多油,这一泼水,岂不成了“自治炸*弹”?   云禩大步冲进去,喝止胤禛,也是四爷胤禛没有防备,竟然被云禩给喝退了,愣是举着水瓢发呆,没有泼下这勺水。   云禩揽住自己的袖袍以免被火燎到,干脆利索的抓起柴锅的木盖子,“嘭!”往冒着大火的锅子上狠狠一盖。   烈火隔绝了氧气,肉眼可见的变小,云禩又将柴火使劲扒拉几下,灭掉柴火,锅子很快便消停下来,锅中的烈火总算是扑灭了。   云禩狠狠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便宜四哥的战斗力很强嘛,头顶上的营帐横梁都给他燎黑了,若是自己再晚来一步,整个御营怕是都要给他烧个精光!   云禩心中还有些后怕,这夜深人静的,万一真的着了火后果不堪设想。   “用水泼油?三岁顽童都不会做的事儿。”云禩凉凉的道:“四哥也就美在一张脸上,想毁容么?”   四爷胤禛还保持着举着水瓢的动作,锁着眉心,板着一张寡言的冷脸,却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咕嘟”头顶上冒出一个文字泡小表情——圆溜溜毛茸茸的小黄鸡,咋呼着翅膀,瞪着一双小绿豆眼儿。   云禩:“……”读心术想表达的莫不是……呆若木鸡? 第16章   云禩盯着便宜四哥头顶上呆若木鸡的小表情看了一会子,四爷胤禛在历史上是个明明白白的冷酷铁腕人设,读心术的小表情实在太出戏,仿佛恶意卖萌一般。   云禩咳嗽了一声,道:“四哥尊贵之躯,怎的到膳房来了?”   四爷胤禛这才回过神儿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杂乱的衣袍,又恢复了寡言稳重的模样,言辞十足简练:“听说十三水土不服,又不肯叫太医诊看,我琢磨着弄一些清淡的吃食,给十三端过去。”   原便宜四哥和自己来膳房的目的是一样儿的。九龙夺嫡之中,四爷胤禛和十三爷胤祥的关系最是亲厚,没成想亲眼所见,亦是如此。   云禩并不知他的便宜四哥是重生而来的,已经活过一辈子,胤禛这一辈子过的都很冷淡,对甚么都不怎么上心,唯独上心的便是国家社稷。尤其他又经历过一次九龙夺嫡,兄弟们之间的感情,看的就更是淡薄,在天家,兄弟先是政敌,才是手足,因而面对政敌,又怎么可能心慈手软呢?   但十三爷胤祥不一样,十三是少有对四爷胤禛忠心耿耿之人,胤禛全都看在眼中,因此这重活一辈子,自然打算抓稳这忠心耿耿的四爷党。   他一方面是想要稳固四爷党,一方面也是难得生出了一点子稀罕的手足之情,是真心关心小十三的病情,这才来膳房走了这一遭。   当然了,胤禛本可以让太监或者宫女仆妇来取膳食,大可不必屈尊降贵来到膳房,但胤禛也知道,十三这个人性子实诚,很容易被感动,所以胤禛才打算亲自走这一趟。   他本打算亲自做点膳食,感动年纪还小的十三,哪知道膳食没做好,膳房差点给他燎着了。   云禩微微一笑:“巧了,方才十四弟来找我,说是十三弟水土不服,不进水米,叫我想想法子。这不是?弟弟也来膳房了。”   说罢,自顾自开始忙碌了起来。任务让他给小十三做一顿饭,但是并没有规定做甚么,也便是说可以自由发挥。   小十三水土不服,但凡食点甚么全都吐了出来,因此云禩觉得,应该食一些清淡的吃食,避免油腻,和味道过重的食物,以免小十三闻到油腻的味道再吐出来。   清粥小菜!   云禩立刻拿定了主意,没有比白米粥更养病人的。再者白米粥没有太大的味道,便算是不想吃饭,闻不得饭味儿的人,也方便入口,不会勾起恶心的反胃之感。   云禩决定了,就做这清粥小菜,正好儿日前空间解锁了水稻,云禩种植了一些,还未检验这些水稻的品质。   云禩是有空间之人,在旁人面前一律避讳,然胤禛也是有空间之人,而且两个人还是邻居,因而云禩在胤禛面前便没有多余的避讳,直接从【背包】里拿出种植且处理好的精米。   稻米经过处理便成了精米,空间给的种子乃是上好的种子,处理得当的精米颗颗饱满,粒大而莹润,成色非常好看,只这么看着便觉喜人。   云禩动作利索的开始淘米,取了一只锅子准备熬粥。   熬白米粥很简单,但关键在于怎么熬才可口。潮汕的砂锅粥讲究米是米,汤水是汤水,米粒不能破烂,而广州的粥水则讲究熬得米粒稀烂,粥水合一,这样吃起来才绵软顺滑。今儿云禩便打算熬一品绵软顺滑的粥水,毕竟小十三现在水土不服,肠胃自然也不好,米粒熬得稀烂,才不会增加肠胃的负担,便于消化。   云禩麻利的淘米、泡米,开始熬粥之时,还加入了一点点油在里面,确保熬出来的粥水软烂,如此熬出来的粥水并不会腻口,还会带着一点点清香,更能催发稻米的香气。   云禩将粥水做在火上,之后便是小菜了。只有白粥,唯恐小十三无有胃口,食不下咽,所以云禩还打算做一品清口又下饭的小菜。   说起配粥的小菜儿,那是数不胜数了,甚么四川泡菜、甚么肉松肉糜,还有六必居的麻仁金丝等等,都是极美味的,一口粥一口小菜儿,虽不奢华繁杂,但品味俱加,绝对能就着小菜吃下两大碗白粥。   小十三如今不适合食用太过辛辣的小菜,也不适合食用肉制品的小菜,所以泡菜和肉松全都被云禩过滤掉。   云禩微微蹙眉考量,目光在膳房四周扫视,看看有甚么方便的原材料可供使用,他的眼神突然在膳房角落的筐子里定住。   那是……   一筐黄瓜。   黄瓜又称胡瓜,在中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历史。不过黄瓜味道单一寡薄,所以在宫廷宴饮之中并不受宠,便像此时,一竹筐的黄瓜堆在角落无人问津,好几根黄瓜上的刺都蔫儿了,若是再不食用,恐怕会放烂,实在是罪过。   云禩干脆走过去,伸手取出几根黄瓜来。   胤禛“不敢”再去碰灶台,目光一直追寻着云禩,奇怪的道:“胡瓜?”   云禩也懒得和“厨房杀手”解释,自顾自开始处理起黄瓜来。黄瓜的味道寡淡,正好适合水土不服的小十三食用。   说起黄瓜的吃法,可能大多数人都是生吃,洗干净直接啃,公司里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生吃黄瓜,顶饱且减肥。不过云禩并不喜生食黄瓜,他不喜黄瓜的青涩口感,论起黄瓜,云禩最喜欢的一道菜便是……   ——蓑衣黄瓜。   蓑衣黄瓜酸甜微辣,将黄瓜切蓑衣花刀,刀片要薄方便入味儿,然切过的黄瓜拽住头尾不能断。再将盐、糖、醋、小辣椒等等佐料在锅中翻炒,炒制出酸甜微辣的酱汁儿,浇在切好花刀的蓑衣黄瓜上,便大功告成了。   这蓑衣黄瓜属于凉拌菜,口感清脆,酸甜的味道弥补了黄瓜的寡淡,微微辣意并不过分,又十足下饭,加之现在是季春时节,天气干燥,吃这蓑衣黄瓜配清粥,消渴解烦,是再好不过的。   “哒哒哒”云禩快速的切花刀,那刀法看得胤禛愣是有些应接不暇,头顶上的文字泡又冒出一只目瞪口呆的小黄鸡。   切过花刀便剩下调味,云禩做锅开始炒制辣椒和佐料。辣椒这种佐料在明朝已经传入中国,只不过当时没有甚么人食用,权当是观赏花卉,到了清朝才开始渐渐有人食用辣椒。   辣椒真正广泛开始种植用于菜肴,则是在清末年间,换句话说,如今康熙年间还没有多少人食用辣椒,也没甚么人知道辣椒的美味儿。   云禩在宫中的御花园见到过辣椒,也是观赏之用,种在精美的小盆子里,盆栽一溜溜儿的白花红椒,样貌好看是好看,但在云禩看来,更是可口。   于是云禩趁人不注意,偷偷掰了几只辣椒,便藏在自己的【背包】中,没想到这会子派上了用场。   云禩将辣椒取出来,因着考虑到小十三水土不服,这会子开胃不能用太多辣椒,便掰了两颗个头小的辣椒,掰碎扔进锅中翻炒,炒出香味儿。   “你这是……”胤禛想要阻拦云禩,但终是慢了一拍,惊讶的盯着锅子中被油煸炒的呲呲生香的辣椒,道:“这不是观赏的花卉,为何要扔入锅中?”   云禩动作不停,利索的翻炒辣椒,加入盐糖醋等等调味料,道:“这番椒本就可以入菜,辛辣入味,十足可以调动食欲。”   “入菜?”胤禛冷漠的面容隐隐露出些许嫌弃,道:“番椒入菜,那岂不是土苗之法,何其鄙陋?”   是了,辣椒这会子还是观赏之用,但有些偏远的地方,例如胤禛口中的土苗,已经开始食用番椒了。不过并非他们很懂美食,而是生活所迫,土苗穷困,物资短缺,因此用辣椒代替贵重的食盐为食物调味儿,也怪不得胤禛会说番椒入菜十分鄙陋。   云禩看了一眼胤禛,道:“食物之味,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何来高一等或者低一等的说法,凡是能入口的味道,都是好味道。”   辣椒过油,香味立刻被激发出来,带着一丝丝的辛辣刺激,尤其是在深夜,极其的开胃,香气立刻弥漫在整个膳房之中,十足霸道。胤禛本觉得番椒入菜十分鄙陋,不成体统,但辣椒的香味一出来,还是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两口气,只觉得这味道新鲜的很,自己明明已经用过晚膳,这会子竟然也有些饿了?   四爷胤禛板着一张八风不动的冷漠面容,岂知道他头顶上的小表情已经出卖了他,文字泡小表情做深呼吸的动作,半张着嘴巴,眼巴巴望穿秋水,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   云禩轻笑一声,并没有点破,炒制好酱汁儿,起锅将酱汁均匀的泼洒在摆盘的黄瓜上,辣椒的辛香与黄瓜的清香相结合,相辅相成,互相弥补,又互相激发,一道简单开胃的蓑衣黄瓜便做好了,酸甜微辣的凉菜口感,配上一碗白粥,别提多有滋味儿了。   叮!   【恭喜解锁食谱【清粥小菜】!】   【食谱解锁附送【酱菜坛子】1只】   酱菜坛子?云禩仔细看了看,原来解锁食谱附赠的酱菜坛子,可并非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坛子,【酱菜坛子】被分在了【食谱】里面,跟微波炉、烤箱、冰箱等等列在一起。   原来这是一只多功能,且十足神奇的酱菜坛子,坛子旁边有几个设置按钮,好像微波炉一样,可以设定时间,只要把想要腌制的东西放进这个坛子里,然后设定上时间,不管是一天、十天、一个月还是三个月,一转眼便可以腌制成功,完全不需要等待漫长的腌制过程。   如此甚妙,云禩心想,等自己解锁了小米辣,用这个坛子来腌制泡椒,甚至泡椒凤爪,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解锁食谱成功,请点击抽奖,盲盒等你摸!】   云禩趁着熬粥的空档,了解了一下酱菜坛子的用法,又看到自己还有一个盲盒没开,便抬起手来,虚点了一下【抽奖】。   叮!   【恭喜获得【情有独钟卡】1张!】   情有独钟?   【想做钓系美男吗?想要成为男女通吃的海王吗?还在为好感度发愁吗?小系统要你知道,这全天下的鱼塘都、是、你、的!】   云禩:“……” 第17章   钓系美男?男女通吃?   大可不必……   云禩对情爱看得很淡薄,他抬起手来,垂着眼目,若有所思的轻轻抚摸了一下左眼眼皮。   云禩的童年没甚么值得回忆的,母亲很忙,天天都要加班,一心扑在事业上,父亲闲在家里没事干吃老本儿,喜欢喝酒,醉酒之后脾气还暴躁,总是动辄打骂云禩。   云禩的左眼……便是被父亲打伤的,因着父母两个人吵架,推卸责任,谁也不愿意带小小的云禩去医院,等云禩的奶奶知道事情之后,把云禩送到医院,他的眼睛已经没救了。   从那时开始,云禩便成了一个独眼的瞎子……   ——小瞎子小瞎子!   ——嘻嘻,我妈妈说的,他是瞎子!还是被他爸爸打瞎的!   ——我们不要跟他玩!不跟瞎子玩!   无论是父母的关系,还是童年被孤立,云禩对人际关系看得很淡,身边甚至没有一个交心的朋友,更别谈甚么感情,这张【情有独钟卡】看来是要浪费了。   【空间小提示:【情有独钟卡】可以提升人物好感度,不仅限于异性之间哦!】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复杂,从好感度出发,提升到一定阶段,便会变成各种各样的感情,例如友情、爱情,甚至是忠诚等等。无论是哪种感情,都要从好感度出发,因此【情有独钟卡】其实是刷好感度的作弊利器!   【空间小提示:空间等级>5级之后,商城将开放【情有独钟卡】的购买权限哦!】   也就是说,现在这张卡只能靠抽盲盒得到,空间升级到5级之后,就可以利用多余的空间点数来购买了。   云禩挑了挑眉,如此看来,这张卡片还是有些用处的。   他的眼眸微微转动,露出一抹灵动又狡黠的光芒,不如一会子将这张卡片贴给小十三,如此一来任务五也可以分分钟完成,既能完成任务,又能拉拢小十三,为自己以后多铺一条路,何乐而不为?   云禩打定了主意,等待白米粥熬好,米花稀烂,粥水细腻之后,便垫着布巾将锅子里的粥水倒出来,倒了一大碗,盖上盖子,以免热气儿散了。   云禩端着粥水,和一承槃的蓑衣黄瓜便离开了膳房营帐,往小十三下榻的营帐而去。   四爷胤禛今儿个本是打算亲手给十三弟做一碗吃食,也好拉拢未来的四爷党,哪知道吃食是有了,但不是自己做的,而是老八做的。   胤禛当即也抬步离开膳房,他身材高大,两步便与云禩并肩而行,道:“正巧,我去探看十三弟病情,一同罢。”   两个人进了小十三的营帐,营帐并非小十三一个人的,一同下榻的还有小十四,小十四一直在等云禩,眼看着帐帘子打起来,连忙去迎,只没成想,进来的不只是八哥一个,竟然还有四哥?   小十四与胤禛虽是同母兄弟,但年龄相差了小十岁,本就没甚么共同话题,加之胤禛出生之后,并非养在亲生额娘身边,所以与小十四更是没甚么共同语言,两个人虽是血缘上最亲的兄弟,但干系一般,反而生分。   十四胤禵看到胤禛,当即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的唤人:“四哥。”   胤禛点点头,走进营帐,道:“十三弟感觉好些了么?”   小十三躺在榻上,没想到这么多人来看自己,挣扎着坐起身来,十分实诚的道:“弟弟好些了,已然没事儿。”   十四胤禵从外间营帐走进来,脸色亲和又关切,温文尔雅的道:“甚么好些了?分明是一点子也没好,今儿个食得全都吐了出去。二位兄长也知道,十三哥就是喜欢逞能。”   小十三揉了揉自己虎头虎脑的脑袋,道:“我、我这不是逞能。”   看得出来,眼下十三十四的干系很是亲厚,兴许是因着年龄相似,加之十三是个豁达,甚么都不计较的秉性,就算十四小小年纪心机已经十分深沉,两个人的秉性却不相冲,因此相处的十分融洽。   云禩将粥水放下来,道:“听说十三弟一天都未经水米,来尝尝这个。”   十三使劲摆手推脱:“不用了,当真不用了,弟弟食了也是吐,糟蹋了食物不说,还要糟蹋了八哥的一番心意,我歇一晚上也便好了,实在不……”   不用了……   他的话儿还未说完,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妙的香味儿,惹得十三深深的吸了两口,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米香味儿,不只是米香,还有淡淡辛辣又酸甜的味道,着实激发味蕾。   小十三前一刻还恶心反胃,下一刻闻到这奇妙的香味儿,竟有些想食东西,胃里咕噜噜的开始打鼓。   云禩分明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声音从小十三的肚子传来,不由笑笑:“左右我都做了,你权且尝尝,若是不好,不食也罢。”   小十三咂咂嘴,伸脖子干咽了一口口水,使劲点了两下头,云禩便把清粥小菜送到他面前,掀开粥水的盖子,将碗筷交给小十三。   小十三手执勺子,看向粥水的大碗,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这没甚么新鲜的,刚一掀开盖子,腾腾的热气袅袅而起,缭绕在粥碗周围,热乎乎的气息带着稻米的香味飘散开来,这米粥被云禩熬得米花炸裂,粥水顺滑,香味全都逼散出来,可比小十三以前食过的米粥都要香的紧。   舀起一勺粥水,小十三试探的闻了闻,米香味并不反胃,也没有勾起恶心的感觉,便试探的吃了一口。   “嗯!”小十三使劲点了两下头,感叹的道:“这粥水好滑,米粒又滑又嫩,当真奇了!”   小十三从小喜爱习武,是个素小不怎么讲究吃穿用度的皇子,但便是如此,身为阿哥的小十三甚么样的美味没食过,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珍海味没有他没尝过的,今儿个算是开了眼界,简简单单一碗白粥,竟能吃出清香回甘的米香味,还有那顺滑的口感,简直一绝!   云禩见小十三喜欢,并没有抗拒,便道:“别只是吃粥,就着一些小菜,更是下饭。”   小十三这才反应过来,是了,还有小菜。   他放下勺子,拿起筷箸,轻轻对着黄瓜头一夹,立刻惊讶的感叹出来:“咦,连着的?”   蓑衣刀最精妙的地方便在于不能切断,黄瓜切花刀,却不能断,切好之后一整根儿要连着,好像折叠的纸灯笼一样,一拽可以拉伸,但绝对不能断裂,这便十足考验掌刀者的功底了。   云禩对自己的刀工还是自信的,小十三的筷箸夹着蓑衣黄瓜,一整根黄瓜立刻被拔了起来,看得小十三目瞪口呆。   随着黄瓜被夹起,那浓浓的酸甜气息也弥漫开来,伴随着微微的辛辣,单单闻一闻便十分刺激食欲。   小十三迫不及待的咬下一口,黄瓜入口清脆,一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脆生生的十足爽口,但又不见黄瓜的青涩,半点子也不涩口,黄瓜特有的清香之后,酸甜的调味立刻涌上舌尖,将口腔充斥得满满当当,还有小辣椒的辛辣做点缀,别提多开胃了。   顺滑又回甘的粥水已经很是让小十三惊讶,这会子咬了一口蓑衣黄瓜,小十三愣是不会说话了,睁大了眼睛,虎头虎脑的使劲点头,一口气咬了半根蓑衣黄瓜,嘴边挂着酱汁的幌子,一脸的满足。   云禩根本不需要小十三评价,小十三的表情足够说明一切,再者,此时此刻小十三头顶上还冒出了文字泡小表情,小表情餍足十分,一手举着碗,一手举着筷子,疯狂干饭中。   蓑衣黄瓜是下饭小菜儿,总归咸口一些个,小十三吃了半根蓑衣黄瓜,有些叫水,正好吃粥,立刻又抱着粥碗,顾不得吹凉,西里呼噜大马金刀的开始食了起来。   真别说,小十三那吃相十足投入,大有一种心无旁骛的感觉,到底还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如是放在现代还在上小学,吃得一张国子小脸儿红扑扑,一碗粥水很快见底儿,蓑衣黄瓜也一口气吃光,还用勺子扒拉着蓑衣黄瓜的汤汁儿,竟是就着汤汁儿把最后的粥水全都吃了个盆干碗净!   云禩侧头一看,好家伙,小十三吃得幸福满满,简直在表演现场吃播,四爷胤禛,还有十四胤禵两个人淡定的站在旁边,一个寡言冷面,一个温文尔雅,但两个人头顶上的文字泡小表情几乎一模一样——瞪着星星眼,张着嘴巴,口水瀑布一样从嘴角不争气的飞流直下……   叮!   【胤祥→云禩:10%】   叮!   【胤祥→云禩:20%】   叮!   【胤祥→云禩:30%】   ……   【胤祥→云禩:99%】   随着小十三每吃一口清粥小菜,小十三胤祥对云禩的好感度都飞快的增长着,简直和当时老九胤禟食草莓甜椀子一模一样,如出一辙,果然是兄弟,基因一样样儿的。   清粥小菜吃完,小十三对云禩的好感度瞬间到达99%的突破口,云禩之前已经有了经验,这好感度达到99%之后,想要突破瓶颈是需要事件触发的,突破100%之后,好感度便会转化,例如转变成忠心程度,转变成爱情等等。   叮!   【恭喜!任务五完成!】   【恭喜获得任务五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土豆;【起死回生痊愈卡】1张】   一把稻米,一根黄瓜,【痊愈卡】到手,可谓是轻而易举,云禩心情大好,如此一来,自己这难以启齿的痔病便可以不药自愈,永绝后患了。   任务五已经完成,不过小十三对自己的好感度还没有达到100%,云禩手里有一张【情有独钟卡】没用,左右试验试验。云禩选中卡片,贴在小十三头上……   叮!   【卡片无效!!】   【空间小提示:【情有独钟卡】无法用于好感度瓶颈突破哦!】   无法使用?云禩查看了一下人物关系好感度。   老九胤禟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变成了忠心,小十三对自己的好感度是99%,就连十四胤禵对自己的好感度也有30%,反观云禩的“邻居”,便宜四哥对自己的好感度仍然是“一枝独秀”,孤零零的1%。   云禩唇角轻轻一挑,似乎想到了甚么“坏主意”,顺手便将卡片贴在了便宜四哥身上……   四爷胤禛一脸冷漠,目光却死死盯着白米粥和蓑衣黄瓜,心中想食的紧,但是碍于面子,又不好表露出来。   眼看着小十三一口气吃光了所有的清粥小菜,胤禛头顶上的文字泡小表情擦了擦瀑布口水,这才“悻悻然”收回目光,落在旁边的云禩身上。   梆!胤禛心头一跳,不知为何,八弟分明还是八弟,然……莫名顺眼了一些?   叮!   【【情有独钟卡】生效!】   【胤禛→云禩:61%】 第18章   胤禛也不知为何,看老八顺眼了不少,而且愈看愈发顺眼,真真儿是怪哉怪哉。   胤禛仔细打量着云禩,还恶人先告状的道:“八弟为何如此看着我?”   自是看看【情有独钟卡】生效了没有,好感度的确是升上去了,而且升到了及格线以上,但目前为止也不知有甚么改变。   云禩笑笑,摇头道:“没甚么。”   “外面儿是甚么声音?”小十三放下碗筷,不拘小节的抹了抹嘴巴,便隐约听到营帐外面有喧哗之声。   要知道这里可是扈跸的御营,圣上下榻,谁人不怕死,敢这般御营喧哗,还真是稀罕。   胤禛对小十三道:“十三弟歇息,我出去看看。”   小十三食了清粥小菜,登时精神起来,他之前蔫蔫儿的,一半是因着水土不服,另外一半则是因着但凡食点全都吐出去,身上没有力气,如今食了粥饭,年纪还小,恢复的也快,不能说生龙活虎,但大抵也好了不少。   小十三本打算跟出去看看热闹,十四胤禵道:“十三哥,才好些个,便不要让兄长们担心了,弟弟陪你在营帐里歇息,让兄长们去查看便是了,你还不放心么?”   “自是放心的,”小十三憨憨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道:“那好罢。”   云禩和胤禛一同,两个人离开小十三的营帐来到驻跸的空场上,刚一出来,便听到老九胤禟的嗓音,十足活力,且十足有辨识度,风风火火的冲过来,大喊:“八哥八哥!”   云禩知道,他最是喜欢热闹,但凡有个甚么风吹草动,决计逃不过老九的眼目,喧闹之事问他最合适。   “九弟,何人在营地附近喧闹?”   “八哥,大事儿!”老九神神秘秘的道:“方才天文生出去查看天象……”   天文生被唤作阴阳生,隶属于钦天监,负责占卜吉凶,卜算时日,如今皇上御驾出行,天文生是少不得的。   眼下已经入夜,大多数人全都歇息下来,但是天文生还要日常查看星象等等,今日负责查看星象的,乃是太子胤礽的心腹,名唤齐苏勒。   这齐苏勒年纪不大,但是家中荫庇,加之他年少英俊,才高八斗,一直都是京城中佼佼有名的才子,早年入选官学,成为了天文生。   此次御驾五台山,齐苏勒便是负责扈行的。   齐苏勒前去查看星象,却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儿!   “这附近竟有许多的难民!”   老九一说,云禩和胤禛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是了,老九不知道,但是云禩和胤禛心里都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如何是去五台山看祥瑞?其实真正的目的是绕道浑河,让圣上亲自去查看浑河灾区。   没成想受灾面积这么大,这里已然能看到难民?   老九绘声绘色的描述,仿佛他亲眼看到一般:“这附近有一帮子难民,天文生查看天象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些难民,八哥八哥,你猜怎么样?”   老九自问自答,完全没有给云禩回答的机会,已经迫不急的回答:“那些难民竟然在哄抢商贾的粮食!不只是抢粮食,他们还伤人了!”   浑河遭灾,百姓流离失所,难民没得吃,急红了眼睛甚么都干得出来,看到有富贾商队经过,仗着人多,一拥而上,竟然开始哄抢,不只是哄抢,因着饿极了,谁也不肯落后,还伤了人。   老九又道:“这事儿惊动了圣上,圣上仁德,将那些受伤的商贾全都带回营地治疗了。”   云禩蹙眉道:“那些难民呢?”   “嗨!”老九叹口气,道:“撞见难民哄抢伤人的可是天文生,都是一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穷酸文人,哪里拦得住那些难民,难民哄抢之后,早便逃走了,还等着人去抓他们不成?”   “快开营门!”   “回来了回来了!”   营门那面儿嘈杂起来,轰隆隆的响动,随即高大的营门缓缓打开,一队黄马褂子的豹尾班侍卫匆匆跑进营地,他们或背着,或抱着商贾伤员。   其间还夹杂着文官的补子袍,云禩打眼一看,那文官想必便是去观察星象的天文生齐苏勒了。说起这个齐苏勒,云禩来到这里没几天,但的确遥遥见过齐苏勒几面,不为旁的,这齐苏勒可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子,单单是才子还不够如此出名儿,他还是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令北京城的千金小姐们牵肠挂肚,爱慕倾倒。   齐苏勒一身补子官袍,补子袍上混合着血迹,斑斑驳驳,略微有些狼狈,加之他皮肤偏白,身上的血迹更是扎眼刺目。   “快,快抬进去!”齐苏勒指挥着豹尾班侍卫,也匆匆跑进营地大门。   受伤的商贾大抵有四五个人,有的还能自行走动,有的需要旁人背着,其中有一个受伤最为严重,是由两个豹尾班侍卫合力抬回来的。   他浑身都是血迹,只能看出来是个年轻的男子,血污弥漫在他的脸面上,浓稠刺目的鲜血遮盖了年轻男子的面容,染红了男子的双目和眼睫。   嗡!   云禩看到那受伤的商贾,脑海轰响一声,头晕目眩的感觉登时席卷上来,排山倒海一般铺天盖地,几乎将云禩淹没。   眼睛……   鲜血从年轻商贾的双眼滚滚流下来,还在不停的流淌,男子的眼睛显然受了伤,而且不是轻伤,血糊了满脸。   ——妈妈……我眼睛疼……   ——你又打孩子了吧!带他去医院!   ——儿子乖,妈妈还要去工作,让你爸带你去医院。   ——凭什么是我带他去,你是他妈!你说说看,他出生以来,你管过他一天吗?!   ——我还不是为了工作?!你倒是好,天天游手好闲,还喝酒!   ——我喝酒怎么了?男人喝酒怎么了?   云禩满眼都是血迹,血迹仿佛绽开的花朵,肆意绽放,嚣张蔓延,云禩头晕目眩,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耳朵里都是小小的自己,无助的哭声,还有父母吵架推卸责任的声音。   他突然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左目,早已不疼的左目此时隐隐作疼,似乎因着看到了商贾的伤处,触发了自己心底里最脆弱的伤口。   “嗬——”云禩粗喘着气,身形一晃,险些直接跪倒在地上。   “八弟?”   “八哥!”   胤禛和胤禟就在旁边,胤禛伸手一抄,一把搂住云禩的肩膀,没有让他真的跪下去,将人托起来,道:“八弟?你怎么了?”   云禩无法回话,脑海中嗡嗡作响,身边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听不清楚,仿佛怪兽的低音,吵得他头疼欲裂,脑海几乎便要炸裂开来。   “眼睛……眼睛好疼……”云禩失神的自言自语。   “眼睛?”胤禛奇怪的道:“八弟?八弟!”   云禩谁也不理,沉浸在自己的失神之中,捂住左眼的手慢慢用力,唰的一声,指甲抓伤了眼皮,几乎抠到脆弱的眼球。   “八弟!”胤禛一把抓住云禩的手,使劲掰开,不让他抓到自己的眼目。   云禩粗重的喘着气,仿佛在和胤禛较劲,胤禛越是不让他抠自己的眼睛,云禩便越是要抓自己的眼睛,但他的力气拗不过胤禛,嗓子里发出痛苦的粗喘声,突然眼前一黑,便直接昏厥了过去。   “八哥!”老九着急的道:“八哥这是怎么了?快快,唤太医来!”   胤禛也顾不得甚么,一把将云禩抱起来,伴随着老九呼唤太医的声音,快速抱着云禩冲进营帐,将他放在榻上……   眼睛很疼,早已没有知觉的左目突然疼痛起来,锥心刺骨,刺激着云禩的神经。   “嘶……”混混沌沌之中,云禩慢慢睁开眼目,眼前的景物还有些模糊,这里是……营帐之中?   云禩眨了眨眼睛,意识缓缓回笼,下意识抬起手来盖在自己的左眼之上,他的双眼都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手掌,早已失明的左眼也可以,只是左眼眼皮上微微有些刺痛,想来是刚才自己“发疯”抓伤的。   云禩撑着手臂坐起身来,果然是在下榻的营帐之内,身边没有人,眼皮上的抓伤被处理过了,一碰到还微微有些疼痛。   云禩揉了揉额角,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发疯”了,公司里的同事都以为云禩是个温和而又沉稳的好上司,其实鲜少有人知道,云禩是个疯子,只要涉及到他的左眼,涉及到他心底里最“肮脏”的那块伤口,云禩便会发疯。   这么多年,云禩已经看淡了,但伤口终究还是伤口,便是愈合,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   云禩苦笑一声,从榻上下来,打起帐帘子离开营帐。   外面儿已经天亮了,天色灰蒙蒙的微微发亮,看来云禩昏迷的时辰不短。   “听说了么,八爷晕血!”   “晕血?”   “是了!昨儿个夜里头,送来了几个被难民打伤的商贾,满身都是血,八爷看到的,又是吐又是晕倒的,那场面儿可热闹了!”   “谁不知道咱们圣上最讲究文武兼修,八爷若是晕血,啧啧,那往后还怎么讨圣上欢心?要说,还是咱们太子能个儿,这些阿哥里面,谁能和咱们太子相提并论?提鞋都不能够!”   “就是!甚么八爷,没听宫里头常说嘛?八爷他们家素来都是膳房里出来的血统!合该做做饭得了!还敢抢咱们太子爷的风头?”   原是太子的随侍。   云禩并不觉得膳房低人一等,听旁人嚼舌头根子,亦不会觉得生气,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想说甚么便说甚么,自己也不会少掉一块肉,不是么?   然……   云禩虽看起来云淡风轻,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酸甜苦辣咸都吃得,唯独不喜吃亏。   这些嚼舌头根子的,不过是太子随侍,说白了便是一些臣工,而自己现在是皇子贝勒,地位孰轻孰重一眼便知,这个时候不仗着身份狠狠打脸,还待何时?   云禩刚要抬步走出去,却听到“嗬——”的抽气声,那几个太子随侍齐刷刷抽了一口冷气。   云禩探头一看,原自己还未走出去,已经有人走了出来,正是便宜四哥胤禛。   天色还早,随侍仆役没成想已然有皇子起身,嚼舌头根子的话儿说了一半,险些将自己的舌头给嚼了!   “四……四爷……给四爷请安!”随侍们磕磕巴巴的作礼。   胤禛面容冷漠,不带一点子表情,凉冰冰的拔身而立,仿佛是寒冬中的一座冰雕。   面容阴鸷,嗓音浑似冰锥子:“背地里议论皇子贝勒,我不记得太子爷是这么教导你们的,一人三十鞭笞,自去领罚。”   “四……四爷!奴才们……”   随侍们咕咚咕咚跪下来,求情的话还未说出口,胤禛已经凉凉的道:“六十鞭。”   “六、六十?!”随侍们吓得目瞪口呆,要知三十鞭子已然经月下不来床,更不要说六十鞭子,一不小心,半条命都去了!如是放在军营里,打下六十军鞭,便是一头牛也留不住!   胤禛居高临下的瞥斜着那些战战兢兢的随侍,幽幽地道:“多说一个字儿,再加十鞭。”   随侍们不敢说话儿了,一个字儿也不敢多说,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打飐儿,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奴才们这就去领罚,谢……谢四爷赏鞭。”   云禩身在营帐后面儿,看的一清二楚,不由挑了挑眉。   “还要看多久?出来罢。”胤禛等太子随侍退下,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云禩“藏身”的方向。   云禩从营帐后面走出来,已然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一派云淡风轻的温和,拱手笑道:“多谢四哥,没想到四哥待弟弟如此手足情深,竟会出头训斥太子爷身边儿的随侍。”   是了,这些随侍虽然都是奴才,身上没甚么等阶,但都是随着太子胤礽身边伺候的老人,今儿个训斥了他们,不消下午,太子便会知晓,一不小心很可能会得罪了太子爷。   如今的胤禛还在集势,乃是太子党的一员,此时和太子撕开脸皮,心存嫌隙,对胤禛来说是一点子好处也无有。   胤禛眯了眯眼目,若有所思的想,自己个儿并非冲动之人,今日竟是一反常态,帮助自己的宿敌老八出头,怎会如此?   胤禛哪里知道,昨日云禩才给他贴了提升好感度的卡片,这其中的缘故,无非是好感度作祟。   胤禛微微一抖箭袖,心里胡以,嘴上却很硬,一副平静冷漠的道:“帮理不帮亲,一碗水端平,这便是我一贯的作风,难道八弟不知?”   “是了,”云禩微微一笑:“四哥端水的功底真真儿的妙,还请四哥继续保持。” 第19章   “八弟的眼目,好些了么?”胤禛不理会云禩的调侃,问道。   云禩不着痕迹的道:“眼目?”   胤禛点点头,道:“昨日你昏倒过去之时,一直在说自己眼目疼。”   云禩昨日夜里看到受伤的商贾,满眼是血的模样,一下激发了他幼年的心理阴影,其实云禩的左眼早就没有知觉了,在现代的时候,云禩的左眼根本甚么也看不见,来到了这里,左目变成了空间系统,反而重见了光明,完好如初。   云禩不着痕迹的笑笑:“让四哥担心了,已经无事,大好了。”   胤禛随口道:“身子是自己的,若有甚么不舒服,再唤医官来看看……”   他说到这里,猛的恍然,脑子里“噌——”一声,仿佛闪过了甚么。不对劲儿不对劲儿,自己为何要关心老八?虽只是随口关心,但老八到底是自己的宿敌,上辈子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把老八斗倒。   胤禛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具体怎么不对劲儿,他又说不上来。四爷哪里知道,这又是系统的好感度在作祟,云禩那张好感度的卡片,可不是白贴的。   云禩不知四爷此时此刻的心理“挣扎”,道:“多谢四哥关心,当真已然没事了。”   胤禛岔开话题,咳嗽了一声:“天色堪堪亮堂起来,你这是要往何处?”   云禩道:“左右睡不着,出来走走。是了,昨日里被送来的商贾,好些了么,我打算去看看。”   胤禛道:“听医官说大多都是皮外伤,唯独有一个伤了眼目,全都在那面儿营帐呢。”   云禩道:“我去看看。”   胤禛也无事,他素来醒得早,做了皇帝以后越发的觉少,曩昔夙兴夜寐的忙于公干,这会子突然变回了皇子贝勒,实在太过于清闲,反而让胤禛有些个不习惯。   胤禛道:“一道去罢。”   两个人往安置受伤商贾的营帐而去,刚到了门口,胤禛身边随侍的仆役趋步小跑过来,很是匆忙的模样儿,急匆匆的道:“四爷,太子正寻您呢!”   胤禛眯了眯眼目,太子。   真是想甚么来甚么,还没转身的光景,看来那几个被自己教训的太子随侍找主子去告状了。   云禩迟疑道:“四哥……”   胤禛似乎知晓他想说甚么,截断了云禩的话头:“不必多虑,我自有分寸。”   他说着,对仆役道:“引路罢。”   “是,四爷。”仆役导路,带着胤禛离开,往太子爷下榻的营帐而去。   胤禛离开,唯独剩下云禩一个人,太子胤礽此刻叫胤禛过去,必然是因着鞭笞随侍的事情,到底是与云禩有关,不过云禩左右一想,胤禛是甚么样的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铁手腕,应是不需要自己个儿担心。   云禩等便宜四哥走远,便转身入了营帐。   “给八爷请安!”营帐里还守着值岗的医官,太医见到了云禩,立刻恭恭敬敬的请安。   营帐里住了五个商贾,其中四个都是轻伤,休养几日便可大好,唯独一个年轻男子伤得很重,伤在眼睛上,眼目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还透着红色的血痕,单单看着便觉触目惊心。   那年轻男子还未醒来,歪头躺在榻上,身材倒是高大的,但脸色惨白毫无气血,看着有些个落魄。   云禩看着那血色的伤布,脚下微微有些停顿,很快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过去,低声道:“医官,他的伤情如何?”   医官深深叹了口气:“唉——回八爷的话儿,此子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这眼目……伤的太深,估摸着是……”   医官无需把话儿说完,但凡是长耳朵的人,恐怕都听明白了,这年轻商贾的眼睛,怕是没得救了,往后要做一辈子瞎子。   ——做父母的早干什么去了?   ——孩子的眼睛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不知道赶紧到医院来吗?   ——眼睛没救了,孩子小小年纪,以后一只眼睛就看不见了!   ——都是你,你为什么打孩子?!   ——还不是你,让你带儿子去看病,结果你倒好,跑到公司去加班,加班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我公司里有事,你天天在家呆着,你为什么不带孩子来看病?!   ——别吵了,这里是医院!   小小的云禩抬起手来,小手掌捂住右眼,只需要捂住一只眼睛,整个世界就黑暗了下来,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推卸责任的父母,看不到他们吵架的表情,这个世界……黑暗又宁静。   云禩听着医官的话,恍然想到了自己的童年,连忙回过神来,道:“当真医不好了?”   太医道:“回八爷的话儿,下官已经尽力了,除非大罗神仙显灵,否则……”   他说到这里,榻上的年轻男子正好悠悠转醒,年轻人的眼目缠着绷带,抬起手来虚抓了两下,道:“我……我这是在哪里?”   太医道:“此乃当今圣上驻跸之御营。”   年轻男子吃了一惊,听太医道来原委,这才知晓自己来到了驻跸营帐,连忙起身谢恩。   云禩道:“你的商队遇到了何事?”   年轻男子不知云禩是谁,太医立刻道:“还不快快回八爷的话?这位乃是圣上之子,鼎鼎有名的八贝勒。”   “草民给八爷请安。”商贾行事作风颇为稳重,并没有惊慌失措,礼仪周全的给云禩问安,这才道:“草民祖上开过医馆,草民乃是贩卖药草的小商,没成想行车途中被难民阻拦……”   难民哄抢了商队的粮食,还出手打伤了人,年轻男子的眼目是难民哄抢推挤之中,撞到尖锐之物所致,也是他倒霉,合该此劫。   太医愤愤不平的道:“真真儿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个刁民,岂有此理!”   没成想那年轻商贾反而为难民辩解,道:“也不能全赖他们。”   太医惊讶道:“你的眼睛伤了,还不赖他们?”   年轻商贾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浑河遭灾,大水淹没了农田,颗粒无收,民以食为天,若是饿着肚子,谁又会在乎甚么礼仪教化呢?说到底,这不是百姓的错。”   云禩听着年轻男子的话,难免多看了他两眼,开口问道:“哦?不是这些难民的错,那是谁的错?”   年轻商贾语出惊人,淡淡的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圣上于百姓,如师如父,浑河遭灾,被大水冲走的百姓超过千人,圣上却犹如泥沙充耳,不闻不问,自是圣上的错。”   “大胆!”医官颤巍巍的呵斥,批驳当今皇上之人还没害怕,他反而筛糠一样颤抖,道:“大胆刁民!你竟敢出言不逊,死、死罪!”   云禩缓缓抬起手来,太医看到云禩的动作,不需要他说话,立刻自己闭上了嘴巴,垂头不语。   云禩道:“你先退下罢。”   “是是,下官这就退下。”医官狠狠松了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赶紧趋步退出了营帐。   云禩重新打量了几眼那年轻的商贾,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儿,身材高大,肩膀很宽,看体格倒像是习武之人,但说起话来文质彬彬,甚至有些迂腐死脑筋,还带着一股圣母的气息,自己的眼睛都伤了,却不怪罪那些行凶的难民。   云禩道:“你可知晓,你的眼睛……很可能没得治了。”   年轻商贾轻轻叹了口气,道:“回八爷,知晓。”   云禩问道:“即使如此,你也不怪那些难民?还觉得错不在难民,而在于圣上?”   年轻商贾拱起手来,一板一眼,还是那般的迂腐死脑筋,道:“错在于谁,并不会因着草民的眼目而左右,即使草民眼目不能视物,但心里到底是明镜儿的,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圣上的过失,无可推脱。”   “你倒是有趣儿。”云禩轻笑了一声。   的确是个有趣儿之人,让云禩十足吃惊。   这般有趣儿之人,若是双目从此不能视物,岂不是太可惜了?   云禩微微思量了一番,左目微动,不着痕迹的打开【背包】,注视着背包里的【痊愈卡】,自己还有一张痊愈卡,本想用于难言之隐,一劳永逸永除后患,但是眼下……   如果这张痊愈卡自己用了,那么眼前的年轻男子便永远不能视物,一辈子要活在黑暗之中;倘或这张痊愈卡用在年轻男子身上,他必能重见光明,然,这年轻男子与云禩萍水相逢,只不过说了两句话儿,稍微有趣一些,到底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眼目不能视物的痛苦,云禩懂得,没有人比云禩更懂这份阴霾……   “罢了。”云禩轻轻的自叹一声,随手拿起太医留下来的伤药,从【背包】里取出【起死回生痊愈卡】,贴在伤药上,递到年轻商贾手中。   “这是伤药,你的眼目虽伤得重,但我这伤药千金难求,记得按时换药,想要复明不是问题。”   年轻男子一听,苍白的脸面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连忙叩谢在地:“谢八爷!多谢八爷!草民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八爷的大恩大德,愿为八爷效犬马之劳,绝不敢推脱!”   叮!   【日行一善】   云禩定眼一看,原来是系统的成就提示,没成想云禩一时心软,竟然达成了一个成就。   成就奖励:好人有好报,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西红柿!   要知道西红柿这种食物虽然明朝已经传入中国,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食用,因此也没有大面积种植,可是稀罕物种。   若是有了西红柿,甚么西红柿炖牛腩、鸡蛋炒西红柿都是人间美味,如果觉得麻烦,大夏日里的,将西红柿洗一洗,切几刀,撒上绵绵的白糖,放在冰块上一拔,那都是极美味的,还能清凉消暑。   云禩将人扶起来,道:“不必言谢。”   “给四爷请安!”营帐外面突然响起侍卫的问安声,随即营帐帘子“哗啦”一声被打了起来。   胤禛去的匆忙,回来的竟也如此之快,想来太子胤礽没能难为了胤禛,胤禛的脸色也很正常,并无大碍的模样。   四爷胤禛走进营帐,昨儿个夜里天色太暗,且商贾们身上都是血迹,尤其是眼目受伤的年轻商贾,满脸的血污遮蔽了容貌,根本分辨不出长相,现下却不同了。   胤禛的目光落在那包扎着伤布的年轻商贾身上,冷漠的眸子不由闪过一瞬间的惊讶。   虽只是一瞬间,却被云禩敏锐的捕捉到,要知道四爷胤禛一贯里都是寡言冷漠的模样,喜怒不形于思,即使是一点点的吃惊也着实难能可贵。   胤禛的声音虽然压到了最低,且是喃喃自语,但因着云禩离得近,听得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四爷胤禛惊讶之余,低声道了一句:“竟然是他?” 第20章   “四哥你说甚么?”云禩故意问了一句。   胤禛眯了眯眼目,摇头道:“无事。”   是他?   他是谁?看来便宜四哥似乎认识眼前这个年轻的商贾。   方才只顾着和对方说话儿,倒是忘记询问对方姓名,云禩便道:“是了,还未请教先生姓名。”   “草民不过一介商贾,实在称不上先生,八爷您这是折煞草民了,”年轻商贾说话文绉绉的,拱手作礼道:“是草民失礼,还未报上姓名。小民姓嵇,名唤曾筠。”   叮!   【空间小提示:嵇曾筠,清代著名水利专家。康熙四十五年进士,雍正二年设河道副总督,嵇曾筠为首任副总河。】   水利专家?   云禩虽不识得嵇曾筠,但是百科系统很全面,将嵇曾筠的生平事迹全都展现了出来,一目了然。   然,有一个问题令云禩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嵇曾筠也算是大器晚成,康熙四十五年才考中进士,如今不过是康熙三十几年,嵇曾筠还是一个平头百姓,贩卖药材的商贾罢了,四爷胤禛是怎么识得嵇曾筠的?   云禩听得明明白白,胤禛分明说了一句“竟然是他”。   云禩眼眸微动,暗中细细的打量起胤禛来,胤禛除了说了一句是他之外,面上又恢复了如常,一脸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嵇曾筠是未来的水利专家,又是未来的副河台,他们这一趟要绕道去浑河灾区,如果有了嵇曾筠随行,对治理浑河灾患有利无弊。   云禩道:“嵇先生眼目还未恢复,记得用药,多多歇息,我们便不打扰了。”   “多谢八爷!”嵇曾筠虽看不见,但还是对云禩连连拜首。   云禩和胤禛离开营帐,胤禛回头看了一眼微微晃动的帐帘子,淡淡的对云禩道:“八弟倒是很关心这个嵇先生。”   云禩不着痕迹的试探:“关心百姓疾苦,不正是我辈之人该做的事儿么?倒是四哥,四哥仿佛识得这位嵇先生?”   “不曾识得。”胤禛反驳的很快,语气也非常笃定。   云禩挑眉,暗中思量,自己这个便宜四哥否定的如此之快?若是放在他不上心之事情上,依照胤禛素来冷漠的秉性,都不愿多说一句话,然,如今却急于否认。   不识得,也便是识得。   有猫腻儿……   看来不只是识得,且还是十足识得,非常识得,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的识得。   云禩虽察觉到了四哥的“小心思”,但不明白其中缘故。云禩并不知情,其实他的便宜四哥并非当今的四皇子,而是重生而来的雍正皇帝,所以正如云禩所想,胤禛不但识得嵇曾筠,而且这个未来的副河台,还是胤禛一手提拔*出来的。   胤禛见云禩一直打量自己,便道:“八弟为何这般相看?”   云禩似真似假的搪塞:“四哥俊美,气质出尘,又一身凛然正气,令人心生向往,难免多看几眼,亦是人之常情。”   胤禛冷淡的道:“八弟对所有人都如此油嘴滑舌么?”   “四爷,八爷!二位爷都在呐!”   略微尖细的嗓音从旁边插进来,二人转头一看,来者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公公,原是康熙身边最为器重的太监梁九功。   总管太监梁九功走过来,笑着打千儿作礼:“二位爷,皇上传召受伤的商贾去面见呐,请二位爷亦移步幕府大营。”   云禩点点头:“有劳梁公公。”   “嗨!”梁九功十足谦虚:“给圣上当差,奴才心里美着呐,何来有劳不劳的。”   皇上传召受伤商贾,诸位皇子与臣工云集营地中心的幕府营帐。   康熙已经在座了,眼看着受伤的商贾走进来,便道:“不必叩拜了,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听说你们行商途中遇到了难民?如今国泰民安,何来难民?”   “国泰民安?”嵇曾筠跪拜在地,不曾起身,竟然反诘了一句。   说他体面,嵇曾筠的确体面到甚至迂腐死脑筋的地步,有的时候却又“混不吝”,便比如现在,他竟敢反诘九五之尊,在旁人眼中看起来仿佛不要命的愣头青一般。   嵇曾筠道:“敢问圣上,浑河泛滥,单单被河水冲走百姓已过千人,还不论伤患,这便是圣上您口中所说的‘国泰民安’么?”   “放肆!”太子胤礽嘭一拍桌案站起身,瞪着眼目道:“好一个刁民,竟敢君前放肆,丑诋诬陷,浑河好好儿的,哪有甚么灾情?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嵇曾筠并不害怕,淡淡的道:“人谁不怕死,草民亦怕死。草民今日君前失仪,已然是抱着必死之决心了,难道还能说假话么?”   胤禛接了空间任务,便是治理这次的浑河灾情,且就算没有这个任务,胤禛听说浑河有灾情,也不能不顾。当即站起身来道:“圣上,这愚民的确犯颜,但儿臣恳请圣上姑且听之。”   康熙眯了眯眼睛,他如今还是壮年,脑袋瓜子也不昏庸,沉吟道:“好,朕便听你说说,但你若有一句谎言,立刻当诛!”   “草民不敢说谎,”嵇曾筠跪在地上,他的眼目上还缠着伤布,甚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反而让他的胆子大起来,没有甚么好畏惧的。   嵇曾筠缓缓的道:“浑河遭灾亦有月余,上月季春,雨水丰富,老天爷多下了几场雨,致使浑河水涨,淹没了农田,河道总督疏于治理,怠慢水利,致使浑河涨水不停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一派胡言!”   太子胤礽一向是看康熙下菜碟儿,为了讨康熙欢心,一直顺着他的意思,如今康熙已经令嵇曾筠道来,所以太子并没有开口呵斥,呵斥的反而另有他人。   便见太子席后有人站了出来,云禩打眼看过去,巧了,亦是熟人,这不便是北京城里有名儿的才子兼美男子,太子的亲信之臣,天文生齐苏勒么?   昨日里齐苏勒夜观星象,还是他发现了被难民打伤的商贾,把嵇曾筠等人救了回来。   齐苏勒站起来,大步跨出席位,也顾不得仪态,一张偏白的肤色被气得通红,怒目呵斥:“一派胡言!胡言乱语!圣上,这愚民显然说谎,分明是想在君前博得眼球,下臣恳请质询,一问便知。”   康熙没有言语,点点头。   齐苏勒得到了允肯,转身正对嵇曾筠,嵇曾筠虽是商贾文人,但身材高大犹如练家子,而齐苏勒本人身材并不高大,顶多高挑,站在嵇曾筠面前完全不输气势,锐利质问:“圣上面前,休得打谎!本官问你,你说浑河遭灾,死难过千,是也不是?”   “正是。”   “呵!”齐苏勒高傲的冷笑一声,十足嘲讽的道:“一派胡言!浑河水浅,如何会因着季春几场薄雨便遭灾?还淹死千人?你这愚民,便是编故事也不会!好,本官再问你,就算季春雨多,但是浑河修建水闸,今年水闸刚刚落成,雨多积水,雨少开闸,如何会酿成灾祸?”   齐苏勒说着,态度更是清高起来,微微昂着下巴,露出一脸得意之色。   不为别的,这浑河的水闸,便是齐苏勒修建的。   巧得很,齐苏勒现在虽是天文生,但不久得将来,他也是水利专家。   叮!   【空间小提示:齐苏勒,纳喇氏,清代水利专家。雍正元年迁河道总督。】   云禩微微挑眉,也便是说,在将来齐苏勒和嵇曾筠都会成为河道总督,一正一副,齐苏勒还是嵇曾筠的上司呢……   齐苏勒入选官学天文生,他家中荫庇,从小便对水利十足感兴趣,齐苏勒为浑河设计了一座水闸,今年刚刚投入使用,还因着这件事情,得到了康熙皇帝的重重褒奖,也是因着如此,齐苏勒被太子胤礽看重,收为心腹幕僚。   这座浑河水闸,可谓是齐苏勒的“丰碑”,神圣不可侵犯。   面对齐苏勒的质问,嵇曾筠态度平静,完全没有齐苏勒的傲慢和清高,一板一眼的回答:“确如大人所说,今年年初,浑河落成水闸,理该造福百姓,绵延后世。然……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水闸落成,非但无有给浑河百姓带来福祉,反而酿成了灾祸!”   齐苏勒不服,道:“我看你便是胡搅蛮缠!”   嵇曾筠继续道:“想必大人生在优渥之家,从未体会过百姓疾苦罢?”   “我、本官……”齐苏勒被他这么一说,脸色当即涨红。的确,被嵇曾筠说准了,齐苏勒是正白旗人,一生下来便在旗,此小进入“贵族学校”习学,跟着有名的师傅饱读诗书,礼仪教化一样不缺,可谓是贵女眼中完美无缺的好男人,但唯独缺乏历练,他这二十年顺风顺水,毫无挫折。   “浑河水闸,初衷是好的,但也被贪婪之人钻了空子,”嵇曾筠道:“雨多积水,雨少放闸,如此一来,当地管理水闸的闸夫便成了地方的土大人,便成了一方水霸,他们利用水闸之便,想要开闸就要交钱,百姓交不起银钱,便没有河水灌田,好端端的田地干涸而死,颗粒无收。浑河水闸不是修给平民百姓的,只修闸,而不管民生疾苦,敢问这位大人,这岂不是纸上谈兵?”   “你……”齐苏勒想要呵斥他,但竟无从下口,因着齐苏勒从未想过,修闸也能带来弊端,闸夫阻运这种事儿,他当真想也没想过。   “不止如此,”嵇曾筠继续道:“百姓无水灌田,收成自然不好,已然填不饱肚子,老天爷偏偏开了一个顽笑,连绵大雨从天而降,浑河水崩,冲垮水闸,浑河河床不高,按理来说就算冲垮,也的确不足以淹死千人,但是水闸高耸,积蓄已久,一旦崩溃,百姓遭灾!”   他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这次的灾祸其实并非天灾,而是人祸。闹水之后,当地河台没有组织救灾也便罢了,竟还要求百姓捐款。”   齐苏勒反问:“捐款又有何错?”   嵇曾筠“看了一眼”对方,回答道:“河台要求百姓捐款,并非自愿捐款,而是强行捐款,每人每家,定点定量。而这些捐款所得,也并非用于浑河救灾,河台仗着职务之便,偷换捐款银两,将六十万实打实的捐费,偷换成六十万六成色的银两。”   六十万实打实的银两,就是六十万银两。而嵇曾筠口中的六成色的银两,就是把纯银的银两熔化之后,私自铸成掺假的银两,这些银两只有六分成分,其余四分滥竽充数,如此一来,这四分便能重新铸成银两,中饱私囊。   也就是说,这六十万银两,被足足偷走了四成——二十四万!   要知道,救助一次水灾,也不过需要五六万银两,这还是大开销。每年广善库借贷给盐商的生息帑银,一整年不过六十万,一次水灾河台偷走二十四万,这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嘭!   康熙尚未发话,一声拍案之声猛地响起,众人均是吓了一跳,侧目看过去。   原是康熙还未动怒,席间已然有人动怒,正是重生而来的四爷胤禛。胤禛不同于康熙的仁慈,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三件事儿:舞弊、贪污和结党营私。   河台偷银、闸夫阻运的事情简直触动了胤禛的逆鳞,胤禛的脸色阴沉犹如暴雨之幕,森然的道:“鱼肉百姓,中饱私囊,凌迟亦不为过。”   众人听到嵇曾筠的陈述,心中又是纳罕,又是震惊,又是愤怒,都很是不平,但因着圣上就在面前,圣上还未发话儿,太子等人还在看脸色,没成想胤禛先发话儿了。   康熙也被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素来知晓自己这个老四嫉恶如仇,寡言冷语,但没想到气性这般大,而且威严十足。   康熙哪知道,他的儿子是重生回来的,也和他一样,做了半辈子的九五之尊、铁腕皇帝,难免威严了一些。   胤禛当即站起来,单膝跪地拱手,用不容置疑的嗓音道:“浑河遭灾,百姓疾苦,还请圣上改路浑河,纠察污吏。”   好端端出来顽儿,未到五台山,却变成了公干,在场许多官员都是不愿的,便算是圣上不去,随便派遣一个钦差过去纠察,左右也是可以的。   有人想要反驳,但还未站出来,云禩看到这个光景,心说罢了,左右闲极无聊,便帮你一把,若皇上亲自去赈灾,河台必不敢造次,也是积德的好事儿一桩。   云禩款款的站起身来,不快不慢,正好赶在反驳的臣工之前,气定神闲的道:“皇阿玛,神明托梦,恭请圣驾五台山,这途中正好路径浑河,现在想一想,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命,若能顺手解决了这次浑河水灾,惩治蒙蔽圣目的贪官污吏,再去五台山,岂不是祥瑞自降?”   古人都是迷信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康熙亦不能免俗,胤禛说话冷硬直白,云禩说话看似温柔,实则暗藏玄机,康熙这么一听,倒是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   便说:“好,传旨下去,改道浑河灾区。”   康熙一锤定音,四爷胤禛的头顶上立刻冒出文字泡小表情,小表情拍着胸口,狠狠松了口气,随即开始原地转圈圈,撒着粉红色的小花花,一脸超——开心的模样。   云禩眼皮狂跳两记,不知这读心术的自带表情能否更改,总觉得这套表情好像和便宜四哥的画风……不是很搭配。   叮!   空间共享者好感度≥70%!   【恭喜获得新成就】   【情投意合,莫逆之交】 第21章   云禩说了两句附议的话,没想到好感度还涨了一些,从之前的61涨到了70。   康熙坐在上首,幽幽地道:“浑河遭水,本应该由河台上报,如今朕并未接到任何天灾奏本,想来这其中一定出了问题。若是朕这般声势浩大的前去,岂不是让有心之人抹削了证据?”   他沉吟了一番,道:“老四。”   “儿臣在。”胤禛出列,拱手跪在地上。   康熙又道:“老八。”   “儿臣在。”云禩同样出列。   “老九、十三、十四。”   “儿臣在。”   老九胤禟、十三胤祥,还有十四胤禵三个人全部出列。   康熙道:“你们五人乔装商贾,前去探看情况,切记勿要打草惊蛇。”   “是!”众人应声。   康熙又说:“老四,朕赐你令牌,方便便宜行事。”   总管太监梁九功很有眼力见儿,立刻双手捧出令牌,擎于头顶,趋步来到四爷胤禛面前,恭恭敬敬的将令牌呈给胤禛。   青白玉鎏金令牌,正面阳刻“圣旨”两个大字,见令如见君。这则令牌不仅可以令胤禛便宜行事,而且还是“通行证”,持此令牌,即使在黑夜大内,也可畅通无阻,无需禁止。   胤禛和胤禩就是为了浑河难民而来,得到了圣旨和令牌,诸位皇子立刻退出幕府大帐,更换了衣袍,即刻上路。   因着此行是先头探看灾区,同行之人除了皇子之外,还有受伤的商贾嵇曾筠,嵇曾筠了解当地灾情,幕府之中说的头头是道,因此嵇曾筠引路再好不过。   另外一个同行的人,那便是太子胤礽的心腹爱将,天文生齐苏勒了。浑河的水闸是他修建的,当时还因为此事,受到了康熙皇帝的大力褒奖,不单是齐苏勒,太子面儿上同样有光。   如今水闸出现了问题,造福变成了人祸,齐苏勒不信这个邪,一定要亲眼去看看。   再者便是,此次便宜行事,诸位皇子都去了,唯独扈行的太子爷没去。如今许多皇子都已成年,出宫建府,这便预示着太子的权势会被瓜分,太子一向谨慎,怎么能让几个弟弟瓜分走自己的利益?自然要派人督着,才觉心安。   太子的眼线,负责监督之人,便是齐苏勒无疑了。   时间不等人,一行人换好衣裳,乔装成商贾队伍,片刻也不耽误,当即启程,快马加鞭赶往浑河灾区。   嵇曾筠领路,他的眼目还未恢复,老九胤禟道:“你这眼睛,能领路么?方向没错罢?”   老九心直口快,完全没觉得戳了嵇曾筠的痛楚,不过嵇曾筠也是少根筋之人,仿佛一个呆子,完全未有动怒,彬彬有礼的道:“请九爷放心,再向前一些,处处都是灾区,完全无需草民领路。”   “快听,”小十三堪堪十岁出头,个头小,说话还有点奶音,虎头虎脑,萌哩萌气的道:“有哭声?”   众人立刻噤声,果然听到了哭声,呜呜的哭声伴随着季春之风,幽幽的从远处传来。   小十三年纪还小,登时汗毛倒竖,“噌!”一把拉住了十四胤禵的手,小奶音微微打颤:“不、不会有鬼罢?”   十四与十三年纪差不多,但比十三稳重许多:“十三哥放心,这世上哪有甚么鬼?不过怪力乱神罢了。再者说了,十三哥武艺如此之好,便是遇到了鬼也不需得惧怕。”   “谁、谁说我惧怕了?”小十三挺起胸脯,他个头长得慢,虽虎头虎脑的,但身量还没长开,比弟弟十四还要矮一点,昂首挺胸弥补刚才自己的失态,对十四说:“十四弟,我、我保护你,不用怕!”   “是了,”十四笑笑:“有十三哥在,自是不需要怕的。”   嵇曾筠道:“诸位爷有所不知,这并非甚么鬼哭之声,在浑河十足常见,那是……”   云禩淡淡的道:“难民的哭声。”   嵇曾筠点头:“正是,顺着哭声走,便能看到灾区了。”   哭声愈来愈大,众人没走几步,果然看到了“灾区”,洪水过后,片草不生,这地方原本应该是农田,地上泥泞而凌乱,堆积着房屋的残垣断戟,放眼望去,只剩下黑漆漆的淤泥。   横七竖八几具尸体,间或有难民扑倒在尸体旁边哭泣着,哭声顺着最后一缕春风幽幽飘远,不断扩散。   难民们堆积在淤泥里,有的哭,有的呆滞,有的饿急了眼,抓了泥水往嘴里塞,直勾勾的眼睛,麻木的张合着嘴巴,一口一口吞咽着混合着沙子的泥水。   云禩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灾区的场面,他本是一个冷心冷性之人,只不过表面看起来温柔罢了,司空见惯了各种人情冷暖。但不得不说,云禩见到这个场面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并非一个冷漠之人,世人该有的血性他都有。   云禩闭了闭眼目,道:“九弟,咱们剩下多少干粮?拿出来分一分罢。”   十四谨慎的道:“八哥,小心这些难民哄抢,他们饿极了眼睛,甚么都干得出来,嵇先生不就是榜样?”   四爷胤禛插话道:“不怕,咱们带了豹尾班的侍卫,去分粮食罢。”   哒哒哒——!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几匹快马飞驰而来,几个仆役打扮的高壮男子坐在马上,驱马跑来,勒住马缰,举着马鞭挥舞,高声大喊:“听好了!都听好了!咱们杨河台心善,知道浑河遭灾,难民吃不起粮食,特来收义女,一共收五个义女,年龄要求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样貌端正,凡是被咱们杨河台收走当义女的,均补给……一两!”   “一两!”   “一两?”   “银钱,有银钱……”   难民们听到“一两”这两个字眼儿,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木呆呆直勾勾的眼目缓缓的“复苏”,终于在眼眶里转动起来。   “我有女儿!”   “我也有女儿!”   “收我女儿!我女儿正正好儿符合要求!”   淤泥里遍地的难民,一个年纪很小的小难民摇着旁边的妇女,大喊着:“娘!娘!让姊姊去!让姊姊去,我饿!我饿!有了银子便可以换粮食吃,对不对?对不对?”   妇女犹豫着,她身边除了小男孩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女,年龄堪堪符合。   少女的脸面上都是淤泥,看起来脏兮兮的,穿着一身破衣啦撒,但不难看得出来,淤泥之下,少女的皮肤白皙莹润,面容姣好,在没遭灾之前,应也生在小富之家。   男孩闹着要食干粮,妇女犹豫不定,那少女把心一横,哭着道:“大娘,让我去罢,我若去了,还能……还能给大娘和弟弟一口饭吃,我若不去,咱们仨人谁也吃不上啊!”   “兰儿、你、你可知去给杨河台做义女,到底是……是做甚么去的?”妇女还在犹豫,磕磕绊绊的说着,拉着女儿便哭了起来,搂着少女的脖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的小男娃儿听不懂她们在说甚么,只是催促道:“娘!孩儿要食饭!孩儿肚子饿了!饿了!”   老九眼看到河台来收干女儿,挠了挠后脖子,感叹到:“这个杨河台,好似还是个好人。”   “好人?”胤禛冷笑一声。   老九奇怪道:“四哥,难道我说错了么?这杨河台收义女给一两,也算是解决了难民的燃眉之急啊。”   云禩道:“九弟你想想,谁收义女,一口气收五个?对年龄有要求也便罢了,还对样貌有要求。”   “啊!”老九恍然大悟道:“他难道是……”   不等老九把话说完,突听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哭叫声。   “你们做甚么?”   “放……放开我,要做甚么?!”   “大娘,大娘救救兰儿!”   众人寻声望去,便看到方才那少女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仆役簇拥着,四五个粗大的男子竟然将唤作兰儿的少女扑倒在泥地里,有人压着她纤细的胳膊和双腿,还有一个男子满脸龌龊的大笑着,正在撕扯那少女的衣带。   河台家的仆役不怀好意的笑道:“做甚么?自然是验身了,我们杨河台收义女,要的是干干净净的清白姑娘,肮脏货色可要不得,若是不验的明明白白,捡了个破烂货回去,河台大人怪罪下来,我们也担待不起啊!”   “放开我!救命——呜呜呜救命啊!”   少女奋力踢腿,但是她力气太小,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只比十三十四大一点子,哪里能挣得多那四五个粗壮的仆役。   小十三是个烈性子,气愤的道:“欺人太甚!”   “十三哥,”十四拦住他,低声道:“你忘了,圣上让咱们低调行事,切忌打草惊蛇。”   那如何是好?便眼睁睁看着那些仆役欺辱一个小姑娘?   “住手。”   十三被阻拦住,没成想自有旁人出头。   在场之人都被那声音吸引了,便仿佛金属遇到了磁铁,“唰!”齐刷刷注目过去。   竟是云禩!   云禩往日里一向云淡风气,八风不动,从不多管闲事儿,没成想今儿个毛躁的老九还未发话,云禩倒是第一个站了出来。   云禩长身而立在淤泥之中,自有一种出淤泥而纤尘不染的错觉。   “你说甚么?!”仆役怒吼。   旁边诸多难民,但都满面麻木,无人理会,任由河台家的仆役为非作歹,这些仆役向来是横行惯了,没成想今儿个有人站出来出头。   仆役冷笑道:“原是个穷酸的白面书生?你说甚么?有胆量再说一遍!”   仆役哪里是没听清楚,分明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质问一句罢了。   云禩不怒反笑,笑容愈发的温柔平静,说出来的话偏偏十足刺耳:“哦?看来你不只品性不行,人体器官也不如何中用,才多大年纪便患上了耳疾?我说……住手。”   “他娘的!讨打!”   仆役震天怒吼,挥出一拳,直击云禩面门。   云禩并未动分毫,他并非一时冲动站出来出头,虽是轻装简行,但他们一路上带着最好的豹尾班侍卫,还能怕一两个土仆役不成?   嘭!   有人一步拦在云禩里面前,猛地伸手,一声闷响直接纳住仆役迎面打来的拳头。   云禩定眼一看,并非甚么豹尾班的侍卫,而是……   便宜四哥胤禛!   胤禛脸色阴霾,手掌纳住仆役的拳头,别看他的身量没有那仆役铁牛一般肌肉纠结,但从小在习武,臂力不容小觑。   胤禛眼睛一眯,手腕一兜,仆役愣是“啊——”惨叫一声,手臂“嘎巴”脆响,直接被掰断了。   咚!   紧跟着胤禛屈腿便是一脚,石青色的靴子直接踹在仆役胸口,仆役硕大的身躯仿佛断了线的风筝,搓着地皮向后撞去,撞在大石之上这才停歇下来。   仆役们都是三脚猫的功夫,如今见到了劲敌,吓得面面相觑。   “小子!你们是甚么人!不要命了?等着!你们敢得罪杨河台,有本事别走,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仆役们似乎感觉人手不够,手忙脚乱冲过去,将手臂骨折的仆役架起来,踉踉跄跄翻身上马,一扬马鞭落荒而逃,还不忘了大喊着:“等着!有本事就等着爷爷们回来!”   胤禛冷着脸面,看着额落荒而逃的仆役,这才微微醒过梦来,自己方才为何如此“冲动”,竟帮老八挡了这一记,按理来说有豹尾班侍卫出头,完全不需要自己“多此一举”。   但偏偏动作比思虑快上百倍,等自己反应过来,早已出头过了。   胤禛哪里知道,这正是系统好感度的妙处,70%的好感度不是吹的……   “多谢四哥。”云禩拱手,有些狐疑的打量胤禛。   同样没想到的还有云禩,难道这好感度当真如此神奇?云禩转念一想,也是,毕竟胤禛的千古一帝空间,主要便是刷好感度,把好感度变成忠心度。   胤禛心中纳罕,面上却状似平静冷漠的道:“举手之劳,换作旁人,我亦会出手。”   “多……多谢恩人!”那险些被壮汉欺辱的少女连忙从地里爬起来,哭得脸上的泥巴斑斑驳驳,一面哭一面抽气。   云禩垂头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十二三岁,弱不禁风,恐怕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肮脏事儿。她哭起来的模样那般无助,那般脆弱,那般可怜儿,就好似……   当年的自己。   云禩冷漠的眼神渐渐化开,没来由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干净的帕子,矮身半跪在小姑娘面前,轻轻的给她擦拭滚滚的泪花,温声道:“别哭,没事儿了。”   小姑娘吓得狠了,眼泪一时收不住,云禩便故意岔开话题:“你叫甚么名儿?”   小姑娘抽抽噎噎,使劲憋着哭声回答:“我……我叫兰英。”   叮!   【空间小提示:兰英,英答应,雍正后妃。】   云禩的眸光微微滚动,带着丝丝戏谑瞥了胤禛一眼,眼前这小姑娘,原是便宜四哥未来的妃嫔。 第22章   兰英?   这名儿有些个耳熟……   胤禛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但一时想不起。   他还在思量,突然撞见云禩的目光,云禩的目光带着丝丝的笑意,戏谑的上下打量自己,胤禛一时不知云禩是甚么意思。   这兰英如今十二三岁的模样,而四爷胤禛今年已过了双十年纪,年龄差不是一般的大,简直便是“大叔和小萝莉”的配置。云禩细细的打量起兰英来,虽面上都是泥土,但不难看得出,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再过几年必然出落成一个大美人,原来……   便宜四哥喜欢这个模样儿的?   “银子!银子呢!饿!我要吃饭!还我银子!银子!”   和兰英一道的小难民突然哭嚎起来,冲着他们飞奔过来,对着惊魂甫定的兰英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哭闹道:“老爷要买你,你为甚不去!银子!没有银子怎么吃饭!娘,我饿我饿!你快把姊姊送过去!”   兰英本就受了惊吓,此时被弟弟一顿踢闹,吓得蜷缩起来,竟是不敢还手。   老九是个暴脾气,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推开那小难民:“你做甚么?!他们这般欺辱你姊姊,你竟还想着银子?若换做我,宁肯饿死,我也不会让姊姊受半点子欺负!”   “那是因着你还不饿!”小难民瞪着眼睛怒吼:“等你饿极了,甚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老九觉得这小难民说的都是歪理,可是他竟无法开口反驳,一时间怔愣在原地。   是啊,自己不饿。老九生在贵胄天家,从来都不会体验饿肚子是甚么感觉。今儿个是第一次,他真真切切地站在灾区之中,看着盛世太平之中的……民不聊生。   云禩平静的道:“九弟,把干粮分一分。”   老九没说话,点点头,黑着脸去分干粮。   “粮食!有吃的了!”   “大老爷分粮食了!”   “不要抢!都有份,别抢!”   兰英也分到了一些粮食,紧紧抱在怀里,干咽了好几口唾沫,但是竟没有吃。云禩有些奇怪,便问道:“兰英,你为何不食?”   小小的兰英又干咽了一口唾沫,回答道:“兰……兰儿还不饿,把干粮留下来,等大娘和弟弟饿了,可以给他们食。”   云禩凝视着兰英,叹了口气,这小姑娘才十来岁,若是放在现代,可能小学都没毕业,竟然已经学会了隐忍和苟活。   云禩道:“我问你,你们这里有没有强迫百姓捐款治河之事?”   兰英抱着干粮,怯生生的点了点头,道:“有……我们家便捐了好多银子。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若是不捐银子,大老爷便会把他们抓起来,爹爹便、便被抓走了,说……说爹爹脑袋后面长了反骨,要把脑袋砍掉才能治好!”   兰英说完,大眼睛里露出一股迷茫:“反骨是甚么呀?爹爹治好了,可没了脑袋,还能……能回来嘛?”   反骨?反骨还能是甚么,自然是这些贪官圈钱的借口。   胤禛脸色阴沉,没有回答兰英的话,又道:“当地可有闸夫,勒索百姓才会开闸放水之事?”   小小的兰英又点了点头,不过很快摇头,又摇头又摇手。   胤禛皱眉道:“到底是有,还是无有?”   胤禛本就生得高大阴郁,别说兰英小小年纪了,便是一般成年男子见到四爷,也会觉得心生畏惧。   噌!   兰英一步窜到了云禩身后,紧紧揪着他的袍子,一张小脸藏起来,根本不敢看胤禛那“凶神恶煞”的脸面。   云禩蹲下来,声音放的很温柔,说话也没有胤禛那般刻板,尽量用孩子听得懂的话,道:“兰英,不要害怕,你告诉哥哥,闸夫到底有没有做坏事?”   兰英低垂着眼睛,瞭着眼皮去看云禩,似乎做了重大的决定,咬了咬小嘴唇,这才道:“哥哥,在这里是不能说闸夫坏话的!”   她压低了声音,偷偷的道:“闸夫是杨老爷家中的小舅子,是……是我们这面儿的水霸,天皇老子都没有他大。”   “狗屁!”老九胤禟正好发完了粮食,冷笑道:“天皇老子?好大的威风啊!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个狗屁的天皇老子!”   兰英被老九的粗鲁吓到了,又缩回云禩身后,紧紧揪着他的衣袍不放手。   杨老爷应该说的便是河道总督了,如今的河道总督受到了家中荫庇,乃是清朝首任河道总体杨方兴的孙子。   嵇曾筠所说之事,字字属实,兰英这么小的年纪,应是不会骗人的,当地河台强制百姓捐款,闸夫河台共通一气,鱼肉浑河百姓,简直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四爷胤禛不怒反笑,冷冷的一笑,幽幽地道:“好,好得很呐。”   他说着,对身后的豹尾班侍卫道:“你立刻返回,去请圣上。”   “是!”侍卫动作麻利,翻身上马,马蹄飒沓,一路点着泥水飞快向回打马。   胤禛又道:“咱们这就去会一会这个杨河台。”   胤禛等人要去会见河道总督,自然要带上当地的难民与河台当面对峙才好,哪知道一听说要与杨老爷当面对峙,别管给多少银子,那些难民竟吓得连连后退,没有一个敢伸头的。   老九胤禟道:“一两银子!一两!不买你们女儿,也不买你们儿子,只是去找河台对峙,说两句话儿,保你们无事!”   难民们吓得还是后退,仿佛他们是瘟疫一般,全都窜远,远远儿的躲着,唯独个头小小的兰英,怀里紧紧抱着粮食,眼巴巴的看着云禩。   小兰英伸着脖子,艰涩的咽了一口口水,道:“大哥哥,真的……真的有一两银子嘛?那……那我大娘和弟弟,岂不是有吃的了?以后都不用饿肚子啦!”   她说着,眼睛里迸发出光芒的喜悦,那是活着的希望……   云禩矮身和兰英平视,也不嫌弃,抬起手来揉了揉兰英的头发,将她凌乱的头发一点点整理好,别在耳后,温声道:“自然,哥哥甚么时候骗过你?”   “我、我去!”兰英鼓足勇气,挺起小腰板。   “兰儿!”大娘搂住兰英,一脸绝望的哭道:“兰儿,咱别去,别去啊!大娘不饿的,别去!”   “大娘,”兰英眨巴着大眼睛,用一副正色的口气道:“大娘,我不想挨饿了,乡亲们也不想挨饿了,让我去罢。”   兰英还那么小,她说出来的话,或许连自己也不懂,亦或许她隐隐约约懂得甚么。   云禩伸出手来,拉住兰英的小手,道:“你放心,哥哥会保护好你,不让旁人将你欺负了去。”   “嗯嗯!”兰英使劲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干粮交给大娘,握住云禩的手,郑重的道:“哥哥,走罢!”   众人很快继续上路,当地的人都认识杨河台的宅邸,兰英也识得,有她带路,就在不远的地方。   河台的宅邸硕大,拔然而立,只不过浑河遭灾,四周荒凉的紧,到处都是泥水,河道总督的宅邸便是再恢弘,也显得落魄而衰败。   老九胤禟上前叩门,大喊着:“有人吗?有人没有?开门开门!”   众人等着应门,胤禛垂目看了一眼,小女孩还拉着老八的手,一刻也不松开,好似十足信赖老八一般,分明他们才认识没多久。   胤禛低声道:“八弟倒是能耐,为兄不知,你还有哄孩子的手段?”   云禩挑了挑眉:“一会子见到了河台,还要看四哥的能耐。”   吱呀——   正说话,河台宅邸的大门轰然打开,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前来应门,嘴里叨念着:“敲甚么敲!敲得这么急,叫魂儿呢?”   他说着,定眼一看,声音也拔高了:“是你?!”   那仆役瞪着云禩和胤禛身后的嵇曾筠,似是认识嵇曾筠,随即破口大骂:“好你个奸商!”   嵇曾筠的眼目还没恢复,他看不到,但是能听得到,仍然是一副文质彬彬,甚至迂腐的模样,道:“小生清清白白做生意,怎么的便成了奸商?”   那仆役指着嵇曾筠鼻子,点着名儿的骂他:“你不是奸商?便是几天之前,我们家老爷想买药草,你卖多少?当归五两银子!”   旁边的天文生齐苏勒吓了一跳,道:“五两银子?一车么?”   “甚么一车?”仆役愤愤不平的道:“一钱!”   一钱放在现代也就是几克,几克就要五两银子,这不是奸商是甚么?   嵇曾筠恍然大悟,道:“是了,小生想起来了,确有此事,但这亦是没法子的事儿,谁叫浑河闹灾,平日里不怎么值钱的药材,也变成了金子呢?”   仆役怒道:“好你个奸商,你还敢狡辩?你卖我家老爷一钱五两,转头却便宜卖给那些贱民!你还敢来,就是讨打!”   嵇曾筠后退两步,准确无误的退到了齐苏勒身后,齐苏勒身材虽高挑,却远远没有嵇曾筠高大,根本罩不住嵇曾筠,惊讶的道:“你、你这是做甚么?”   嵇曾筠平静的道:“小生眼目不能视物,若是与人出手,唯恐吃了大亏。再者说了,官老爷保护平头百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儿么?”   仆役可不理会他们,立刻挥舞着拳头朝着嵇曾筠打过来,嵇曾筠又躲在齐苏勒身后,便是朝着齐苏勒的面门打来。   齐苏勒被嵇曾筠的歪理气得干瞪眼睛,但没有法子,当即一皱眉,袖袍发出“哗啦!”一声,竟一把纳住了仆役挥来的拳头。   没成想斯文俊气的天文生竟还会武艺,拧住那仆役的手臂,借力向后一推。   嘭!仆役狠狠摔在地上,他人高马大的,竟被一个文弱书生给打了,气的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大喊:“来人啊!护院呢!护院!”   踏踏踏踏!脚步声围拢而来,仆役一招呼,许多彪形壮汉抄着家伙便跑了过来,将他们铁桶一般围起来。   “是你们?!”   云禩一看,冤家路窄,真是巧了,便是刚才去收义女的那几个壮汉仆役,看来的确是找对了地儿。   “好家伙!”壮汉手中抄着家伙,他们人多势众,又是自己的地头,胆子也跟着壮起来,指着云禩的鼻子破口大骂:“原是你这个不知死了爹还是娘的晦气书生!”   “呵……”云禩听他这般辱骂自己,非但不生气,还悠闲的轻笑了一声,一个“不小心”,碰了一下身畔的四爷胤禛。   胤禛腰上的“玉佩”喀啦应声掉在地上。   云禩施施然弯腰将“玉佩”捡起来,甚么玉佩,那掉在地上的物件儿根本不是玉佩,而是一方……青白玉鎏金令牌!   云禩手执令牌,轻柔而做作的掸了掸,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令牌上阳刻的两方大字,笑着道:“你可识字?”   仆役们不知那是何物,顺着云禩手指的方向念出声来:“圣——旨?”   “圣旨?”   “圣、圣旨?”   云禩手执令牌,分明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儿,气质却陡然不一样了,唇角斜斜的一挑,笑道:“狗眼看人低的蠢才,你方才说甚么?‘不知是死了爹还是娘的晦气书生’?你可知家父是何人?”   仆役们看到青白玉鎏金令牌,神色已经不比方才,一溜儿的开始打飐儿,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捅了马蜂窝。   他们回答不上来,云禩也没想让他们回答,反而是四爷胤禛,冷笑一记,凉凉的道:“八贝勒的父尊,自是当今圣上。”   “八……贝勒?”   “圣、圣上?!”   方才还嚣张的仆役愣是变成了口吃,一个个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人话儿也说不出。   云禩的笑容越发温柔亲和了,笑意却不达眼底,第二次发问:“哦?即是如此,四哥你可知,辱骂当今圣上是甚么罪?”   四爷胤禛十足配合,开启了双打模式,薄情的双唇轻启,低沉阴鸷的嗓音只吐出一个字儿……   “死。” 第23章   “死。”   咕咚——   胤禛一个字儿落地,杨河台家的仆役傻了眼,竟是双膝一软,眼目无神,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何人喧闹!”   有人闻声从宅子里走了出来,一男一女,男子四五十岁年纪,看着打扮像是老爷,不用说了,必然是杨河台本人无疑。   那女子年纪不到二十,也就十七八左右,扶着杨河台走出来,与杨河台生得有些许相似,应是杨河台的女儿。   杨河台呵斥的走出来,打眼一看,正好与云禩手中的青白玉鎏金令牌一对,先是怔愣,紧跟着整个人触电一般筛糠,不由分说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拽着身边的女子道:“女儿,快!快跪下!”   云禩幽幽一笑,道:“杨河台,你倒是识货。”   “不知钦差大臣到此,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杨河台跪在地上,咚咚磕了两个响头。   “甚么钦差!”老九胤禟道:“睁大你的招子仔细看看!”   不是钦差,却比钦差说话还有分量……   杨河台跪在地上,心虚的厉害,又是一连串儿咚咚咚的磕头。   云禩摆弄着手中的令牌,挑眉道:“杨河台,何故行此大礼呢?”   杨河台颤巍巍的道:“奴才……奴才……该死!”   “你也知道自己该死?”云禩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温柔的轻笑可把杨河台吓得不轻,脸色惨白,一个劲儿的流汗,立刻改口道:“奴才……奴才知错了!饶命啊!饶命啊!”   胤禛眯着眼目,语气冰冷:“知错?你错在何处?”   好一道送命题!云禩不由多看了一眼胤禛,四爷果然便是四爷,小情侣吵架的送命题,竟被四爷活用到了此等大场面儿上。   让杨河台自己说自己错在何处,往小了说,避重就轻,四爷能绕过他?往大了说,但若是说到了旁人不知情的内幕,岂不是自掘坟墓?   杨河台抬起袖袍擦了擦额头上滚下来的冷汗:“奴才……奴才知情不报,耽误……耽误了浑河灾情。”   “还有。”   “还……还有?”杨河台眼珠子乱转,道:“对,还有,奴才的仆役冲撞各位皇子大驾,该死!该死!”   “饶命啊!”   “大人,饶命啊!”   “小的们不知情,不知情,再也不敢了。”   那些仆役们一听,立刻咚咚咚开始磕头,生怕自己磕头磕的不响亮被怪罪了去。   “还有。”胤禛“不依不饶”的道。   “还……”杨河台跪在地上,挤牙膏一般道:“奴才……”   “怎么?”胤禛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河道总督:“还要我给你提个醒儿?”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还有……”   “别拐弯抹角了,”胤禛道:“捡重点说,便说说河台大人是如何纵容闸夫阻运,又是如何强迫百姓捐款,十成十的款银是如何变成了六成的假银子。”   杨河台直接五体投地扑在地上,大喊着:“四爷!四爷明鉴!奴才……四爷您说的这些个,奴才真的不知情啊!当真不知请!”   “你不知情?”胤禛冷声呵斥:“到了如今,你还打算鱼目混珠,蒙混过关么?”   杨河台急得满面通红:“不敢欺瞒四爷,奴才真真儿不知情,闸夫……闸夫与奴才虽沾亲带故,但奴才从未教唆闸夫为非作歹啊!奴才虽不是个好官,但……但胆子不大,更不敢克扣捐款,请各位爷明鉴!明鉴啊!”   杨河台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那模样儿真的浑似被胤禛吓破了胆子。   杨河台的女儿也连连磕头,哭得梨花带雨,求请道:“各位大人,家父字字肺腑,不敢欺骗啊!浑河遭灾,家父的确……的确知情未报,那是因着灾情起初并不严重,家父不敢上报,掏空了自己个儿的积蓄来堵灾洪,哪知……哪知后来连天大雨,灾情不得控制,这才……”   云禩轻柔的道:“这么说,还是我们四哥的不是?苛责了你去,你倒是委屈了。”   云禩和胤禛,一个温润如三月春风,一个凛冽如料峭冰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虽没有提前准备,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杨河台听到云禩的“温柔软语”,却吓得面如人色:“奴才不敢!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奴才不委屈。”   胤禛冷笑道:“你既不认,也罢。将闸夫带来,你二人当面对质。”   “是是,”杨河台道:“奴才这就叫人去带闸夫来。”   胤禛还有后话:“还有,把赈灾捐款的名目账簿拿来,我一条条亲自过目。”   “是是!”杨河台倒是没有打磕巴,连连点头,道:“马上!奴才马上便把账目取来,请各位爷稍待。”   杨河台说罢,对女儿道:“兰儿,还不快去,为各位大人导路下榻。”   “是,父亲。”   真真儿是巧了,那杨河台的女儿杨氏,闺名也唤作兰儿。   杨氏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儿,连忙擦了擦眼泪,战战兢兢的为众人导路。   宅邸里空房多,杨河台又不敢怠慢了诸位皇子,全都拾掇出来。杨河台很快亲自捧着账簿前来,将账簿一摞一摞的放在桌案上,卑躬屈膝的道:“四爷、八爷,账目都在这里了,这是全部的,奴才不敢窝藏。捐款……抗灾捐款一共六十万两,奴才也不知这六十万两十足银,怎么的就变成了六成银啊!这些银子之中还有奴才自己捐款的银子!”   杨河台一问三不知,闸夫的事情,偷换款银的事情,他甚么也不知道,仿佛是个糊涂官一般。   胤禛曲起食指,“叩叩”敲了敲案几上的账簿:“你知不知,看了账目便清楚,先退下。”   “是是,奴才已经令人去寻闸夫,闸夫寻到之后立刻带来拜见二位爷,那奴才先退下去了。”   杨河台说罢,连滚带爬便跑了,生怕胤禛又把他叫住似的。   杨河台离开,胤禛随手拿起账目分给众人道:“六十万款项,若是作假,必定会有纰漏,劳烦各位弟弟看仔细一些。”   就连十三和十四也分了一些账目,众人当即动手细细查看起来。   六十万,这个数字可不小,对于诸位见多识广的皇子来说,六十万银两虽不是天文数字,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款项了,对于平头百姓和商贾来说,更是“巨款”。   这些捐款都是当地的百姓和富贾捐献上来的,所以条条框框非常繁杂,众人到达宅邸之时天色已经黄昏,一看账目便误了时辰,云禩翻看着账簿,一抬头,便看到了老九抱着高高摞起的账本,险些打起呼噜。   小十三坐在椅子上,因着身量还未展开,两只小脚丫沾不到地面,账簿戳在案桌上,脑袋藏在账簿后面,仿佛上课偷偷睡觉的小学生,亦是睡着了。   十四胤禵倒是没有睡着,端端正正的坐着,但是他年纪也不大,终归十岁出头,精力有限,困得上下眼皮差点粘起来。   他们一路车马劳顿,又往灾区快马加鞭的赶路,别说十三十四还是孩子,老九也吃不消了。   云禩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肩颈,目光一转落在胤禛身上,与其他皇子不同,胤禛微微蹙眉,板着唇角,阴沉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面,仍然一丝不苟的翻阅着账目。   云禩放下手中账目,道:“四哥,天色夜了,让弟弟们都去休息罢。”   胤禛的目光终于从账目上移开,卷着账簿,用尖端轻轻敲了敲案桌。   “啊?”老九猛地醒过来,眼神迷茫的胡乱擦着口水,道:“找……找到纰漏了?”   云禩无奈的道:“还未找到,你们若是困了,先去歇息罢。”   十三困得不行,揉着眼睛,头晕脑胀的直打晃儿,十四则是道:“八哥,弟弟还不困。”   胤禛语气不容置疑,完全便是专*制家长的典范:“去休息。”   “是……”十四胤禵不敢再说甚么,站起身来,看的出来,十四的性子比较圆滑,不愿意与胤禛起冲突。   弟弟们全都从胤禛的屋舍退出去,唯独留下云禩和胤禛两个人。云禩往日里加班习惯了,他的工作便是如此,忙起来忙的天昏地暗,况且云禩一个人住,家里没有旁人,就算回到家面对的也是空落落黑漆漆的空房,所以早便习惯了熬夜加班。   云禩反手揉着自己的肩颈,随口道:“四哥,你让弟弟们都回去歇息了,怎么的不见让我也去歇息?”   胤禛面对云禩的调侃,眼目都没离开账簿,淡淡的道:“你若是困了,自会去歇息。”   云禩挑挑眉,继续看手中的账簿。   胤禛又看罢了一本账簿,将账本哒一声撂在案桌上,道:“你那面儿查的如何?”   “不容乐观。”云禩摇头道:“账目严谨的很,这杨河台若不是大智若愚,装傻充愣,把你我都顽弄在鼓掌之中,那么……”   胤禛似乎知道他要说甚么,很了然的接口道:“那么偷盗款银之人,或许当真不是他。”   “原四哥也这么想?”两个人大半夜对着看账簿实属无趣,云禩随口打趣儿道:“看来我与四哥还算是心有灵犀了。”   “这需要甚么灵犀?”胤禛实属钢铁直,继续道:“这些账目如此严谨,你我二人竟是一点子差错也找不出来,能做成这个地步,正如你所说,除非杨河台装傻充愣,有把你我二人都顽弄于鼓掌之中的本事儿。”   “哼……”胤禛说到此处,冷笑一声,头顶上冒出读心术的文字泡,小表情挺胸抬头摇着扇子,十足的自信。随即又道:“能将我顽弄于鼓掌之中的人,怕还从未出生过。”   胤禛这话听起来仿佛吹牛,牛皮都要给他吹炸了,但不得不说,胤禛身为未来的铁腕皇帝,的确是有些手段的,想要愚弄雍正皇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云禩若有所思的道:“况且……想要将六十万两款项重铸成六成银,偷走转利,动作恐怕不会小,我寻思着只凭借河台一个人可能做不来,除非……上头有人。”   胤禛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看来这一趟咱们来对了,不管款项的事情和杨河台有没有干系,这后背怕是都会拎出一大批人。”   云禩没说话儿,挑眉看着手中的账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云禩是最不喜多管闲事儿之人,没成想,这回自己撞上了“闲事”,但此时想要抽身,恐怕为时已晚。   罢了,左右闲着,便管一次闲事儿……   两个人一时无言,俱是仔细的查看账簿,眼看着已入了后半夜,云禩的身子大病初愈,渐渐感觉力疲,支持不住,头脑昏昏沉沉,分明还不想睡,身子却不这么认为,自顾自闭上了眼睛,手肘支着案桌便睡了过去。   云禩睡得很浅,也不踏实,心里还想着查看账簿之事儿,突然感觉一股暖源靠近而来,仿佛有甚么人,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面颊,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爱怜。   手掌的热源从面颊转而游移到了云禩的唇角,指尖暗昧的摩挲着云禩的下唇。   是谁?   云禩的意识从浅睡中慢慢回笼,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查账簿,不小心睡着了?这里分明是便宜四哥下榻的屋舍……   云禩睁开眼目,耳边听得“嘻嘻”一声娇笑,并非是胤禛的笑声,反而是个女子嗓音。   云禩立刻抬起头来,戒备的看向对方,竟然是杨河台的女儿杨氏,闺名唤作兰儿。   屋舍里并没有胤禛,舍门大开着,不知胤禛是不是有事儿临时出去了,倒是叫杨氏溜空走了进来。   杨氏与白日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见惧怕胆小的神色,笑起来带着一股暧昧的蛊惑,虽天气已经入夏,但灾区堪堪下过大雨,天气比旁处都凉很多,杨氏却只穿着贴身的轻薄小衫子。   脚踩莲步,妩媚娇笑的走过来,柔若无骨的手掌搂住云禩的脖颈,撒娇道:“八爷,您怎么都不来找兰儿?白日里装得浑似不认识兰儿呐!”   梆梆!   云禩心头一跳,自己识得兰儿?是了,怕是以前的原主儿识得,但云禩毫无记忆。   云禩面色镇定,挑眉看着明里暗里挑逗自己的杨氏之女,唇角一挑,突然伸手抓住杨氏白藕一般的手臂……   ……   时辰已入了后半夜,再过不久便要天亮,胤禛抬头一看,云禩也睡了过去,支着手臂,睡得规规矩矩,另外一手还拿着账簿。   胤禛微微摇头,有些无奈,本想叫他去床上再睡,但左右一思量,也没多久可供歇息,平白叫醒了云禩,反而歇息不好,便没有唤他。   沙沙……   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是返回的豹尾班侍卫来复命了,胤禛长身而起,推门走出屋舍,带着豹尾班侍卫走远一些,以免打扰了云禩歇息。   豹尾班侍卫折返回扈行的御营,将灾区的种种告知圣上,圣上大怒,准备亲自前来查看,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   胤禛听着豹尾班侍卫回禀,点点头道:“知道了,下去罢。”   “是。”   豹尾班侍卫离开,胤禛没有耽搁,抬步往回走去,哪知道回到下榻的院落,还未进入屋舍,遥遥的便听到一个娇媚的嗓音,半推半就的传来。   “八爷您好心急!弄疼人家了……”   胤禛簇起眉头,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的来到屋舍门外,向内看去。   只见屋舍里多了一人,不正是杨河台之女么?   暗淡的烛火衬托着云禩暗昧不明,却温柔浅笑的眸光,云禩突然出手,一把钳住杨氏搂住自己脖颈的手臂,仿佛急不可待的想要浅尝美色一般。   杨氏面露春波,踮起脚来,慢慢扬起朱红的菱唇,一点点的,在夭曳的烛火下靠过去,墙上的影子紧紧痴缠,云禩始终没动,似乎正静等着美人将香吻送上门来。   就在杨氏的菱唇几乎要印在云禩的下唇之时,云禩眼睛一眯,钳住杨氏的手臂用力,将人向外一推,同时撇过头去,躲开了杨氏的献吻。   杨氏吃了一惊,纳罕的道:“八爷,您怎么了?不来找兰儿,也不与兰儿亲昵。是了,怕是八爷这些日子寻觅到了新的红颜知己,便忘了兰儿罢!”   云禩并不识得杨氏,当下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个令人迷醉的温柔笑意,镇定的应对道:“时辰夜了,明日还要巡查灾情,不如……你先回去,改日得了空隙我再去寻你,也免得唐突了佳人,如何?”   “八爷……”杨氏之女突然笑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轻薄的小衫,食指绕着鬓发轻轻转圈儿,没头没尾的道:“八爷,你是八爷么?”   云禩眼睛一眯,收敛了笑意,道:“哦?你这是何意?爷竟是听不懂了。”   杨氏之女道:“小女不才,也识得八爷……你虽生得像八爷,但绝不是八爷。冒充皇族贝勒,可是欺君的大罪!”   云禩没成想便宜兄弟都没把自己认出来,眼前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杨氏之女竟然揭掉了自己的马甲。   不过无妨,云禩清楚得很,杨氏之女就算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八爷,但她压根儿便没有证据。   杨氏之女空口白牙,没有证据,而自己贵为皇子,便算是她在外面到处嚷嚷,云禩也十足自信,凭借着自己的辩才,没人会相信杨氏之女的胡话,马甲再稳不过。   叮!   【空间小提示:掉马预警!!!】   云禩看到左目弹出的系统文字,略微有些狐疑,云禩不说有十足十的把握,起码有九成把握能稳住自己的马甲。而眼下系统却提示自己即将掉马?   踏踏……   伴随着跫音,有人从屋舍大门走了进来,来人的面容一点点从昏暗的阴影中显露出来,一张俊美无俦,却蒙着冰霜的容颜,可不便是云禩的便宜四哥,空间共享者胤禛么?   胤禛方才就在门外,他心思本就多疑,更何况做了这么多年的九五之尊,因而并没有声张,留了一个心思暗中观察。   他听到杨氏之女“毫无根据”的话,正如云禩所想,旁人是不会相信这等无稽之谈的,然……   胤禛脑海一动,蓦然联想到了共享空间的“私信昵称”。   胤禛心思何其缜密,一瞬似乎想到了甚么,阴鸷锐利的双目凝视着云禩,与云禩四目相对,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十足的笃定:“云禩?” 第24章   叮!   【空间小提示:掉马预警!!!】   【即将触发第1个BE结局!】   【NO.10887BE结局:欺君之罪, 按律当斩!】   【空间小提示:10秒后进入NO.10887BE结局!】   【10!】   【9!】   【8!】   ……   云禩对上胤禛的眼目,胤禛说的虽是问话,但是每一个字都非常笃定, 有的时候人太精明了也不是好事儿, 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宿敌。   十秒后将会自动进入BE结局, 云禩可不会傻到用十秒时间对胤禛大喊:便宜四哥你听我解释!   云禩眼目一转,面上不见惊慌失措, 镇定如常, 仿佛掉马的并非自己,而是旁人一般,淡定的抬起手来,虚点【背包】,从中拿出系统道具。   叮!   【是否消耗一枚【后悔药】, 将时间推移至2个时辰之前。】   【是】【否】   云禩毫不犹豫的点击了【是】。   唰——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仿佛一滴水飞溅的涟漪, 一点点荡开, 脸色阴霾的四爷胤禛、轻薄小衫的杨氏之女快速在涟漪中扭曲、撕裂……   云禩再睁开眼目,眼前的杨氏之女消失了, 一盏灯火明明暗暗,照亮着云禩手中的账簿。   叮!   【【后悔药】已生效!】   【空间小提示:掉马预警解除!】   云禩顺着自己的手掌低头一看,手中是账簿,两个时辰之前, 自己应是在查看账目。   果不其然,屋舍里只有云禩与便宜四哥胤禛两个人,老九、十三和十四全都回去歇息了。   便听到胤禛语气幽幽的道:“能将我顽弄于股掌之中的人,怕还从未出生过。”   云禩按兵不动,心说原是回到了“这个情节”?   胤禛说罢这句话, 突然有些停顿,便好像卡壳了一样儿,随即眯了眯眼目,头顶上的文字泡冒出“???”满头的问号,还来了一个萌萌的歪头杀。   胤禛喃喃自语:“这话儿……如何这般熟悉?”   能不熟悉么?云禩险些笑出声来,两个时辰之前便宜四哥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云禩收敛笑容,故作正色道:“想必四哥是倦了,天色也不早了,一会子便会天亮,明日咱们还要去灾情最严重的灾区走一走,四哥也歇息罢。”   胤禛并未觉得太困倦,他不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皇子,已经做过那么多年的雍正皇帝,挑灯政务早就是胤禛的家常便饭,不过熬夜而已,胤禛真的没当回事儿。   然……   今儿个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到底哪里不对劲儿,胤禛也说不出来,仿佛那句话就在口头,但就是隔着一层纱,点不透,摸不着。   好似……   胤禛回忆的道:“我是不是忘了甚么?”   “甚么?”云禩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道:“看来四哥当真乏了,也难怪,这一路车马劳顿的,老九那铁打的身体都疲了。四哥,快去歇息罢。”   云禩说着,站起身来又道:“那弟弟便先回去了。”   胤禛点点头,将账簿撂在案桌上,道:“罢了,今儿个时辰夜了,你也去歇息罢。”   云禩施施然离开胤禛的屋舍,从大门走出去,正好听到胤禛低声自语的嗓音。   “好像是忘记了甚么,怎么的想不起来了……”   云禩的步伐停顿了一下,背对着胤禛,挑了挑眉露出一抹笑意,心道谁说这个世上没人卖后悔药?后悔药这种道具,以后空间点数允许,应该多墩几颗,果然是居家旅行“必备良药”,好用的紧。   云禩离开胤禛的屋舍,往不远处自己下榻的屋舍而去,他刚要入门,便看到一抹轻薄的身影,大黑天儿里的左右逡巡,慢慢往这边而来。   杨氏之女!   不是杨氏之女兰儿还能是谁?   云禩立刻进了自己的屋舍,反手将房门轻轻掩上,没有点灯,直接进了内间儿和衣躺下来。   过不得多久,便听得……   叩叩……   叩叩。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很轻,想必是杨氏之女来了。   云禩睁着眼目,却当没听见,听着那轻轻的敲门声反而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是准备歇息了。   “八爷?”杨氏之女在外面锲而不舍的敲门,敲了一会子之后改为轻唤。   “八爷,您睡了么?”   “小女子是兰儿啊。”   “八爷,您歇息了么?兰儿伏侍八爷燕歇呀。”   不管杨氏之女怎么呼唤,云禩便是当没听见,反正舍门从内落了门闩,任由杨氏之女敲门、晃门还是拍门,都无法从外面儿打开。   云禩干脆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真的便这般悠闲的睡了过去。   云禩堪堪大病初愈,别管是甚么病,怎么也是鬼门关走一遭之人,他闭目侧躺,伴随着叩门声,睡的甚至十足香甜……   “怎么回事?”   “跑了!?怎么会跑了!”   “这、这这这……这可怎么是好啊!顶戴不保,顶戴不保啊!”   云禩沉沉的睡着,若有若无的听到一阵嘈杂之声,起初很缥缈,但后来云禩被吵醒了,那声音更加真切,原不是做梦。   云禩翻身坐起,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已经天亮,云禩眯了一会儿,竟睡了这么长时间。   他起身来整理自己的衣冠,推门走出去,道:“何人喧哗?”   门外之人正是河道总督杨河台。杨河台见到云禩,没来由腿软,咕咚直接来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先磕头再说。   胤禛也听闻了声音,“吱呀——”一声推开屋舍大门,从内走了出来,看得出来,胤禛应该不是才醒,他换了一套新的衣裳,梳洗整齐,看起来一丝不苟,严肃又沉默。   胤禛冷声道:“何事?”   杨河台又对胤禛磕了好几个头,颤巍巍的道:“四爷、八爷……那犯事儿的闸夫、闸夫他跑了!”   “跑了?”云禩道:“无端端的,怎会跑了?”   “一定是他心里有鬼!”杨河台道:“奴才不敢打谎啊!那闸夫虽是奴才的小舅子,但……但奴才真的无有伙同闸夫阻运,如今闸夫怕是听到了传闻,因此跑了!奴才连夜派人去抓,可……可灾区路途难走,找到闸夫家中之时,早已人去楼空,逃跑了!”   胤禛眯了眯眼目,若有所思的道:“你亦说了,灾区路途难走,那闸夫是如何提前听到消息,闻风逃跑的呢?”   灾区大水,冲毁农田,路途泥泞,杨河台派去的人不好走,闸夫却提前得到了消息。   云禩了然一笑:“有内鬼。”   “内、内鬼?!”杨河台吓得又是咚咚咚磕头,磕头仿佛是他的长项,老泪纵横的求饶道:“四爷!八爷!二位爷明鉴,奴才真的不是闸夫的内鬼啊!奴才根本不知情!”   胤禛最见不得眼泪,并不是因着他看到眼泪会心软,反而会心烦。胤禛做了这么多年的冷性皇子,又做了这么多年的冷性雍亲王,最后做了这么多年的冷性雍正皇帝,早就对眼泪免疫了,看在眼里和鼻涕没甚么区别,反而怪厌恶的。   胤禛冷声道:“哭,有用么?受灾的百姓也哭过,河台大人可看在了眼中?”   杨河台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用补子袍的马蹄袖擦了擦眼泪,住了声音,一声儿都不敢再哭了。   胤禛下令道:“立刻拘捕闸夫,便是上天入地,也要给我找到。”   “是!是!”杨河台一打叠的应声,道:“奴才这便去!这便去!”   “等等。”胤禛还有后话儿:“下令吩咐去找,一会儿子你带路,带我等去发洪的河边走一走。”   “使不得啊!”杨河台咕咚一声又跪了下来,高喊着:“四爷,使不得啊!真真儿使不得!四爷您贵为千金之躯,这洪水无情,不知甚么时候说来再来,四爷您怎么能去河边呢?太危险了,使不得使不得!”   胤禛一笑,是了,他不怒反笑,但四爷的笑容一点子也“不好看”,阴鸷的嗓音低沉又沙哑:“使不使得,你说了算数么?”   杨河台这才发现自己失言,吓得面无人色,一个劲儿的筛糠哆嗦。   胤禛言简意赅:“我说话从不说第三遍,准备一下,一会子去河边探看灾情。”   “是!”杨河台不敢多说一个字儿,多说多错,赶紧点头去办事儿了。   云禩和胤禛要去河边看看灾情,同行的天文生齐苏勒精通水利,正好也想去看看水闸,便请求一同前往河边。   不只是齐苏勒,嵇曾筠也过来了,请求一同前往。   齐苏勒十足不满,道:“你的眼目不是坏了么,便是到了河边儿,你也看不到。”   嵇曾筠彬彬有礼的道:“齐大人有所不知,日前八爷赐药,小民的眼目已经大好了。”   才过了一天,嵇曾筠的眼睛便好了,明明伤的如此严重,此时竟然像没事儿人一样,完好如初。   齐苏勒震惊的瞪着嵇曾筠,左右上下的打量,他刚才都没仔细看,嵇曾筠的眼目有神,而且眸光还会跟着自己的举动晃动,的的确确是复明了。   这也……   “太奇了。”齐苏勒喃喃的感叹道。   的确神奇,毕竟嵇曾筠的眼目,可是消耗了云禩一张【痊愈卡】的。   胤禛重生而来,他是识得嵇曾筠的,未来的嵇曾筠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副河道总督,虽嵇曾筠此人昧于人情世故,不通情理,看起来像是个书呆子,但是嵇曾筠的水利能力令人刮目相看,术业有专攻,他便是这方面的人才,放在河道治理之上再合适不过。   没人再比胤禛了解嵇曾筠,胤禛便道:“也好,你也跟去看看。”   齐苏勒一听,心中不服气。自己乃是天文生,又因着修建水闸,精妙于水利,在京城里富有才子之名,如今自己在场,四爷却叫了一个平头百姓一起去看闹灾的浑河,这是甚么道理?   齐苏勒一出生便顺风顺水,从未遭遇过甚么坎坷,加之他样貌出众,令人赏心悦目一见倾心,便好像老天爷的宠儿,走到何处不受欢迎?齐苏勒从没想过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这个梁子便是和嵇曾筠结定了!   齐苏勒当即一甩袖袍便率先离开,走到嵇曾筠面前之时,眼眸微微一动,露出狡黠的光芒,故意用肩膀撞了嵇曾筠一记。   别看齐苏勒是天文生,身材也高挑纤长,平日里仿佛翩翩佳公子一般,但他习得武艺,虽没办法和武将相比,但也是文物双收,饶是嵇曾筠身材高大,也被他撞了一个跟头。   嵇曾筠根本无有防备,撞得趔趄,连连向后退去,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云禩就在旁边,眼看着齐苏勒戏弄的目光,不由有些许的头疼,顺手扶了一把嵇曾筠,没有让他出丑跌在地上。   “多谢八爷!”嵇曾筠稳住身形,连连对云禩拱手。   云禩一看,自己只是扶了一把嵇曾筠,嵇曾筠对自己的好感度竟然涨了不少,这一把扶得值了。   众人在杨河台的领路下前往河边高地,放眼望去一片汪洋,大片大片的农田房舍,全都泡在浑浊的河水之下,可谓是满目苍凉。   这附近应该是最富裕的农田,挨着河水,利于灌溉,本是先天优势,哪知道浑河突然泛滥,最富裕的农田全部被淹没,连同百姓的希望一起。   因着杨河台胆小怕事,隐瞒灾情不报,泛滥的河水一直浸泡着农田和屋舍,露出的屋舍尖顶上已经生出了一圈青苔,十足扎眼。   胤禛板着脸,一句话没说,不过云禩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四爷一定十足生气,因为他头顶上的小表情变成了一个黑色的耷拉着嘴唇的小脸,旁边还有一个类似温度计似的标识,只差一点点,“温度计”就要爆炸了。   胤禛寒着声音,道:“去那边看看。”   众人又跟随着胤禛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便看到一群难民,低垂着头,慢慢的行进着,一个个骨瘦如柴,满面的麻木,佝偻着腰身,一点点的走着。   因着云禩和胤禛来的突然,今儿个一大早又突然来河边巡查,杨河台根本没有准备,没来得及美化自己的政绩,也没来得及清理灾民,所以众人眼前看到的,都是最真实的灾区。   灾民们踉跄前行,“咕咚——”一个年纪大的老者跌在地里,旁边的灾民们用冷漠而麻木的眼神盯着老者,只是看了一眼,又麻木的移开,仿佛那不是一个老者,而是一滩从浑河洪水中冲上岸的烂泥。   “老人家!”嵇曾筠是个热心肠,大步跨过去扶起地上的灾民。   日前他才被难民刺伤了眼睛,竟是记吃不记打,又开始“多管闲事”起来。   云禩和胤禛也抬步走过去,帮忙把老者扶起来。   胤禛道:“老人家,你们这是要往何处?”   “往何处?”老者的嗓音好像沙哑的老树皮,颤悠悠的重复了一句胤禛的话,眼神呆滞的道:“去没有灾祸的地方儿。”   胤禛又道:“你家在何处?”   老者的目光更加呆滞了,慢慢抬起手来,极慢极慢的指了一下被河水淹没的方向,缓缓的道:“家?没家了。”   其余的灾民看向他们,因着看到云禩胤禛几人和杨河台走在一起,料定他们也是大官,当即冲过来,咕咚咕咚跪了一片,磕头道:“官老爷!给点吃的罢!官老爷舍点吃的罢!”   灾民们骨瘦如柴,匍匐在地上,潮水一般此起彼伏的磕头,云禩看在眼里,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叮!   【任务六:开仓放粮,亲手为难民做饭舍粥!】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1种;农田3块。   云禩抬起手来,轻轻碰了碰左目眼皮,空间系统又触发了新的任务,这次是让云禩亲自为难民做饭舍粥,还会额外奖励农田三块。   随着云禩做任务,空间不断升级,可种植的作物也解锁了不少,甚么水稻、草莓、土豆、西红柿等等,但是农田一直只有一块,已经渐渐不够用,这个任务奖励农田三块,倒是可解云禩的燃眉之急。   再者说,便是没有这个任务,云禩也不会放着这些难民不管的。   他侧头对杨河台道:“杨大人。”   “奴才在!”杨河台赶紧应声。   云禩道:“立刻准备粮食,开仓舍粥。”   “准、准备粮食……”杨河台言辞有些犹豫,分明今儿个难得没下雨,他的补子袍却湿了,仔细一看原是汗水浸湿的。   杨河台流汗如水珠,擦了擦额角,支支吾吾的道:“回八爷的话儿,不是……不是奴才不想放粮。”   胤禛没空听他支吾,道:“说。”   “是是,”杨河台但凡听胤禛开口,都会吓一个激灵,赶紧回话:“浑河发洪的时候,把、把粮仓也给冲了,当地的粮食都……都泡了泥水,没了!”   杨河台继续哭穷道:“不瞒二位爷,若是粮仓还有粮食,奴才也想拿出来接济百姓啊!可是……可是真的不是奴才不办事儿,是粮仓没了,都没了啊!”   “粮仓没了,”云禩幽幽地道:“我看杨大人家里的粮仓还有呢?”   “奴才家、家里的?”杨河台还在哭穷,突然住了声,磕磕巴巴战战兢兢,没成想八爷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这不是割肉么?   杨河台搪塞的道:“奴才家长的确……的确还有些粮食,可、奴才……”   一看便知,杨河台并不想把自己家中的粮食拿出来,毕竟那是杨河台自己的,杨河台哪里有这般大公无私呢?   云禩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道:“杨河台,知情不报,光是被洪水冲走的百姓便过千人,不瞒您说,皇上正在御驾灾区的路上,等皇上一到,杨大人您猜猜,皇上……会怎么处置您呢?”   “奴才这就开仓!这就开仓!”杨河台吓得浑身汗毛都站起来了,哐哐叩头,也不管地上的泥水了,磕的泥水飞溅,极力表现着忠心:“奴才立刻!立刻开仓放粮!一粒米都不留!”   杨河台立刻去准备粮食,割肉一般将自家粮仓打开,胤禛一看那些粮食,脸色登时便落下来。   杨河台生怕四爷发怒,立刻道:“四爷息怒!四爷息怒,这……这真真儿是奴才全部的粮食了,一个子儿都没有窝藏啊!”   杨河台家里的粮食都是好米,色泽也好,看起来新鲜,一看便是富贵人家食的,但问题也来了,粮仓里的这些米,恐怕根本不够难民食的。   浑河遭灾,那么多难民,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舍粥,一旦传出开仓放粮的消息,难民涌来,供不应求,很容易激发民愤,到时候得不偿失。   这些粮食,说顶天了,最多最多够半天的舍粥,再多也不能了。   胤禛冷着脸,道:“把咱们随行的粮食也拿出来。”   众人一路来到灾区,随行也带了粮食,不过他们遇到兰英之时,已经分了不少粮食,此时没剩下多少。   随行的粮食和杨河台的私粮加起来,还是远远不够,根本不够这庞大的难民数量,简直是天方夜谭……   云禩眯着眼目,脑海中一动,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种田空间,是了,杨河台没有粮食,便宜四哥没有粮食,然……   自己有。   云禩眼下最不缺的就是粮食,空间已经解锁了水稻种子,云禩可以种植大量的水稻,处理之后便可以做成粥饭开仓放粮。   云禩沉吟了一番道:“我有法子。”   他说罢,不等旁人发问,立刻转身便走,进了自己下榻的屋舍,“嘭!”一声将门关闭。   左右无人,云禩点击进入空间,四周的景物变化扭曲,河台宅邸的屋舍消失了,阴郁的灾区天空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桃花源。   沙沙沙……   云禩的衣摆扫着地上的青草,迈开大步走到自己的农田之畔,虽目前只有一块农田,小是小了点,但好歹农田的种植速度相当喜人。   云禩手脚麻利,立刻开始种植水稻,将种子洒在农田里,随着叮一声提示音,水稻快速成熟,云禩又开始收粮食,一键加工,水稻变成稻米。   云禩反复着撒种、收割、加工的动作,不断的重复。空间里天气温和,四季如春,若是不劳作这个温度刚刚好,但是云禩不停的撒种收割,很快便觉得热乎了起来,微微发汗,自己的袍子也碍事儿的紧。   云禩干脆把外袍一脱,只剩下里面雪白的贴身中衣,并不宽大,合身的紧,这就方便了不少。   云禩很豪爽的将袍子扔在一边,哪想到正好扔在了来人身上。   又有人走入了空间,不必说,除了云禩的空间共享者胤禛,还能是甚么人?   胤禛堪堪走过来,便看到一样物什迎面飞过来,下意识伸手一接,没成想竟然是一件男子的袍子?   胤禛顺着袍子飞来的方向仔细一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四爷,眼皮难得一跳,八弟只着中衣,正挥汗如雨的……劳作。   就差赤膊上阵了。   胤禛面色微微有些无奈,将袍子顺手叠起来,叠的一丝不苟,搭在旁边的桃树树枝上,这才走向云禩,淡淡的道:“便知你在此处。”   云禩都没抬头,仍然一条龙快速撒种收割,笑道:“四哥既然来了,一起么?”   “一起甚么?”胤禛道。   云禩终于抬起头来,他刚刚撒种完毕,拍了拍手上的土,唇角一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吐出几个字儿:“脱衣裳。”   胤禛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道:“好好儿说话。”   “自是好好儿讲话。”云禩一脸谦谦君子的模样,道:“弟弟如何没好好儿说话?四哥都想到哪里去了?你的袍子这般宽大,如何劳作?既然四哥来了,便哪里也别想走,快把碍事儿的袍子脱了,你我一起劳作,收粮食的速度还能快些个,难民还等着食粮呢。”   胤禛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劳作?   想他这辈子甚么样的稀罕事儿没做过?独独没种过田……   堂堂四贝勒,未来的雍亲王,未来的雍正皇帝,眼下却要弯腰耕种,说出去旁人都不会相信。   胤禛的头上又冒出了文字泡,这回的表情是一只小黑猫,小黑猫捯饬毛线球,毛线球很快被捯饬的乱七八糟,可见便宜四哥此时此刻纠结的心理了。   云禩催促道:“四哥,磨蹭甚么。”   说着,指着地上的农田,道:“我撒种,你收粮食。”   胤禛吸了一口气,把心一横,道:“开始罢。”   胤禛虽然妥协了耕种,但衣袍不能乱,做了那么多年的九五之尊,胤禛还是要面子的,皇上的架子要端稳。   云禩也没强求,反正重点不是脱衣裳,而是种水稻。   云禩在前面撒种子,胤禛在后面收粮食,两个人一前一后配合的天衣无缝,果然效率便是比一个人快了翻翻。   胤禛起初还端着“偶像包袱”,过了一会子,空间里实在太过春和日丽,这般劳作下来燥热的紧,衣袍又宽大碍事儿,弯腰收割粮食之时总是踩到衣摆。   种田都种了,还在乎衣袍么?胤禛干脆解开衣带,也学着云禩的模样,把外袍脱了,挂在桃树的树枝上,又开始收割起粮食来。   空间里作物长得本就快,且空间里的时间与外面是不同步的,身在空间之中是不会产生时间流动的,换句话说,云禩和胤禛虽然在空间里从天亮种水稻种植到天黑,其实对于空间外面的人来说,还没有一眨眼的光景。   云禩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总是低头撒种,突然一抬头竟有些眩晕,险些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两步。   “啪!”胤禛见云禩倒过来,一把扶住云禩。   云禩笑了笑:“多谢四哥。”   胤禛没说话,却眯着眼目打量云禩,好似在探看甚么。因着云禩已经掉马过一次,都怪便宜四哥太过精明,云禩突然被这般打量起来,心中一突,难道后悔药不灵光了?   事实证明,云禩委实多虑了,胤禛抬起手来,手背搭在云禩的额头上,道:“你脸色红的紧,怕不是害了风寒?”   云禩没做一回事儿,笑道:“风寒?如今已经是三月见四月的天气,还能害甚么风寒?无碍的,是耕种累的,有些燥热罢了。”   胤禛点点头,没再多说,道:“这些个粮食,足够了。”   云禩将所有的水稻利用系统一键加工,变成稻米,然后将小山一样的稻米装进空间背包里,如此以来随身携带巨量粮食,也无需吹灰之力,十足便宜行事。   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忙叨一圈儿,这才从空间中脱离出来。   吱呀——   云禩的房门首先打开。   他方才说自己有法子,匆匆离开进了屋舍,旁人也不知他到底想的甚么法子,老九是个急性子,坐立难安,心里仿佛揣了一只毛兔子似的,片刻也不得踏实,实在忍不住,便大步走到八哥的屋舍门口,刚要拍门……   房门突然打开,云禩走了出来。   老九胤禟一脸吃惊怔愣,眼眸好像生锈的螺丝,艰难的拧动着,一脸迷茫的道:“八哥、你……的衣裳呢?怎么这么一会子把衣裳脱了?”   云禩低头一看,坏了,衣裳在空间里,刚才忙晕了头,光顾着收粮食了,便把衣裳忘在了脑后。   老九胤禟还未吃惊完毕,便看到云禩身后还有一个人影,他的眼眸更是睁大,仿佛在比谁的眼睛大,比方才更加吃惊百倍,不,千倍,结结巴巴的道:“四四四四……四哥,你你你怎么在八哥房舍里?还……衣裳也脱了……”   云禩回头一看,好家伙,真真儿让八风不动,犯事儿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云禩也想感叹一声好家伙,便宜四哥怕是走错了空间门,怎么从自己的空间里出来了?   而且胤禛方才帮忙耕种,也脱了袍子,同样把袍子忘到了脑后勺十八圈儿去,如此一来……   八爷急匆匆有事儿离开,回了房间,过了一会子屋舍门打开了,八爷“衣冠不整”,屋里还平白多了一个同样衣冠不整的四爷……   怕是看在老九眼里,眼前的情况有些许的怪异。   云禩轻咳一声,眸光微动,打算搪塞一番,哪知道胤禛倒是干脆,直接“嘭!”一声将舍门关闭,把老九关在门外,阻断了他吃惊探究的目光。   云禩回头小声道:“四哥,你怎的从我的空间出来了?”   胤禛平静的道:“不小心走错门了,空间门生的都一样。”   毕竟是一个空间,两个共享者,空间门都是配套的,的确生的都一样……   两个人又回了空间,把袍子拿回来,这次再三确定,胤禛和云禩走了不同的空间门退出空间。   吱呀——   云禩的房门第二次打开。   老九还保持着瞪着眼睛,吃惊、纳罕、震撼的表情,呆呆的看着云禩,道:“八哥,四哥他怎么在……”你的屋舍?   他的话还没问完,便听到“吱呀——”一声,身后的屋舍门被打开,那开门之人生着一张俊美无俦却冷漠犹如寒冬的脸面,不是阿九口中的四哥还能是谁?   胤禛平静的道:“老九你找我?”   老九胤禟回头看着胤禛,又指着云禩的舍门,看一眼胤禛,看一眼胤禩,来回来去的看,还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目。   没有衣冠不整,袍子都整整齐齐服服帖帖的穿着,一丝不苟,四哥更加没有从八哥的房舍里走出来。   这是……   “怎么回事?”老九抬起手来,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纳闷的道:“我刚刚明明看到,嘶……怎么回事?”   老九一副见鬼的表情,云禩忍着笑意,摆出一副兄长的关切模样,道:“九弟,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一路上又奔波劳累,昨儿个夜里没歇息好吧,看你这脸色都不好了,要不然……再去歇歇罢。”   “可能真是太累了,看差了眼……”老九点点头,顺着云禩故意引导的思路一琢磨,的确,太累了,不然还能有甚么别的解释?一眨眼的功夫,八哥的袍子穿上了,四哥也不在八哥的房间里,便是功夫再好,也不能瞬息做这么多事儿罢?除非是活见鬼!   老九胤禟恍然想起了甚么,一拍脑袋,自己是来询问正事儿的,险些被叉劈过去,连忙道:“八哥八哥!你想到法子了没?粮食怎么办!”   云禩并不着急,气定神闲的道:“放心,粮食马上便到。”   云禩也不多说,让老九去准备舍粥的工序,摆上舍粥的台子,再安排一些豹尾班的侍卫来维持秩序。   老九点头,对云禩深信不疑,毕竟他的好感度已经转化成为忠心度,立刻道:“好!我办事儿八哥你放心,弟弟这就去!”   老九胤禟风风火火的走了,云禩和胤禛对视一眼,胤禛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袍,本就一丝不苟,轻轻掸了掸上面根本没有的尘土,随即这才走过来。   云禩挑眉道:“四哥,下次万勿再‘串门儿’了,看把老九这孩子吓的,万一再吓出个好歹。”   胤禛点点头,一板正经却没甚么诚意的答应:“下次注意。”   云禩:“……” 第25章   粮食有了, 接下来便是舍粥。   空间任务让云禩亲自做饭给难民,云禩便打算去一趟膳房,把稻米全都做成粥饭。   做粥很简单, 之前云禩还给水土不服的小十三做了一碗粥, 同样是白米粥, 小十三吃的津津有味。   今儿个是舍粥,难民不需要甚么过多的好滋味儿, 能吃饱才是关键。云禩进了河台宅邸的膳房, 因着遭灾的缘故,膳房里也没几个膳夫,这光景不是用膳的时候,膳夫们都不在,正好免了云禩的麻烦。   毕竟云禩的稻米全都装在空间的背包里, 从背包里拿出来仿佛变戏法儿,若是被人看到了, 岂不是了不得?   胤禛也跟着进了膳房, 道:“需要我帮衬么?”   云禩顺口道:“那便劳烦四哥……”   他说到此处,脑海一动, 突然想起来,便宜四哥仿佛是厨房杀手来着,若是叫四哥帮忙,舍粥恐不成善举, 反而……变成大型投*毒现场?   罪过罪过……   云禩及时止住自己的话头儿,话锋一转,微笑道:“那便劳烦四哥……往旁边站一站。”   胤禛平静的看着云禩,明显卡顿了一下,这才道:“……不劳烦。”   胤禛真的往旁边靠了两步, 走到膳房的角落站好。四爷生来便是贵胄,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丝不苟的气质,站如立松,姿仪斐然。   然而就是这姿仪出众,俊美无俦,自带冷酷气场的四爷,头顶上文字泡小表情竟然在对手指,一面对手指一面可可怜怜的耷拉着眼睛——委屈。   云禩:“……”   云禩硬着头皮权当没看见,开始忙碌起来,淘米生火煮粥,将粥饭熬得十足黏稠,确保粥饭插着筷子都不会倒。   给难民的粥饭和给小十三的粥水是不一样的。   粥水这种东西,过于浓稠或者过于稀汤寡水都不会可口,不过眼下无需可口,怎么吃得饱便怎么来,那自然是越浓稠越好。   云禩用大勺子搅拌着粥水,一大锅的浓粥,手臂搅得发酸生疼,但是唯恐不搅动又会糊锅,外面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云禩却被灶火烘的直流汗。   云禩熬完一锅粥水,老实站在墙角“对手指”的四爷便走了过来,道:“我来。”   胤禛帮忙将粥水从大锅中盛到巨大的器皿中,如此一来,云禩便可以继续熬粥,不用管这些杂七杂八的旁事。   熬一锅粥是远远不够的,云禩立刻忙碌起来,继续再熬上一锅粥,如法炮制。   胤禛将粥水盛出来,拿起勺子,竟还尝了一口。   云禩随口问:“味道如何?”   “稀饭的味道。”胤禛简练的回答。   的确,是稀饭的味道,还能生出甚么山珍海味不成?毕竟只是普通的稻米,若说有什么不普通,那便是空间里的稻米熟的很快,再无其他了。   哪知四爷胤禛顿了顿,又道:“然,这稀饭是我食过,最美味的稀饭。”   云禩正在搅动粥水,诧异的看向胤禛,道:“这是为何?难道空间种出来的稻米,有甚么与众不同么?”   胤禛道:“的确不同,但并非空间之故。”   云禩更加好奇了,那是甚么缘故?难不成……熬糊了?云禩精于理膳做饭,但以前只做小锅饭,都是一人食,从未做过这等大锅饭,若是说粥水熬糊了,也是有可能的事儿。   胤禛淡淡的道:“滋味不一样,这里面儿……自有一股人情味儿。”   人情味?   云禩万没想到,胤禛说的不同,竟是这般不同?   云禩笑道:“四哥说笑了。”   胤禛道:“并未开顽笑。能亲手为难民耕种,亲手为难民熬粥,这稀饭中,怎么会没有人情味儿?”   胤禛端着那碗不同寻常的粥水,双目凝视着云禩,突然道:“八弟与我印象之中……有些不同。”   梆梆!   云禩心中猛跳一记,后悔药只有一颗,目前按照云禩的空间点数是万万买不起第二颗的,这掉马的事儿一次便够了,云禩还不想反复体味。   不过云禩纯属多虑了,胤禛没有往那方面想,他只是觉得,或许是自己上辈子了解这个八弟还不够多。   胤禛正色道:“这件事情上,我的确佩服你。”   叮!   云禩听到了空间提示音,原是便宜四哥对自己的好感度又涨了,水涨船高。   ——80%   云禩熬了粥,老九准备好是舍粥的场子,又安排了豹尾班的侍卫来维持秩序,侍卫们抬着巨大的器皿,将粥水一盆一盆全都抬到河台宅邸大门口。   河道总督的宅邸门口有一方空地,正好征用成为舍粥的粥场,老九令人立上显眼醒目的大幌子,便开始舍粥了。   幌子还是一回事,有路过的难民闻到粥水的味道,立刻蜂拥而来,口口相传,很快周边的难民便都听说了,争先恐后前来领粥。   云禩亲自舍粥,一面给难民盛粥,一面道:“九弟,你去看着,别让难民推挤,不许插队,排队才能吃粥,若有插队之举,一概取消舍粥资格。”   “好!”老九一口答应:“我这就去!”   难民们都想吃粥,生怕去晚了吃不到稀饭,自然会产生推挤的现象,云禩考虑的很全面,为了避免难民哄抢,将舍粥变成坏事儿,特意安排了豹尾班的侍卫,这些侍卫都是千挑万选的黄马褂子,万里挑一,面对这样的场面实属小菜一碟,将难民安排的井然有序,谁也不敢插队闹事。   云禩亲自耕种、收割、熬粥、舍粥,他给第一个难民盛粥之后,“叮!”系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恭喜!任务六完成!】   500P空间点数到账,还有3块农田。奖励的随机作物则是……   苹果。   现代人所说的苹果是在清末传入中国的,虽然中国也有自己“苹果”,在很多文献里都能看到,名唤“紫柰”,但其实中国的“苹果”和现代意义上的苹果不太相同。   也就是说,苹果这种东西眼下还未有,所以苹果也算稀罕作物。若是能种几棵苹果树,等结了果子,就能做成拔丝苹果、苹果派、苹果酱,多吃点水果等等。对于云禩的痔病也有好处……   云禩虽然完成了任务,但并没有立刻放弃舍粥,仍然动作不停的给难民们舍粥,一碗一碗的盛下去。   这时候一个豹尾班侍卫急匆匆而来,抱拳道:“四爷,八爷,圣上御驾就要到了,还请二位爷前去迎驾。”   云禩微微蹙眉,康熙到了,但是眼下忙碌得很,若是他们全都去迎驾了,还有甚么人舍粥?只放着河道总督的人在这里舍粥,云禩是绝不放心的。   云禩便对胤禛道:“四哥,你与弟弟们先去迎驾,我留在这里舍粥。”   胤禛也想到一处去了,简练的道:“好。”   粥场留下云禩,其余人等立刻换了衣裳,前去迎接圣驾。   康熙的御驾遥遥而来,众人立刻跪迎,口称万岁。   太子扈行在一侧,他一直跟着康熙的圣驾,并没有提前来到灾区,此时目光一转,立刻便发现了,人群中并没有老八人影儿。   太子胤礽故意道:“皇阿玛您看,怎么不见八弟?莫不是八弟生了病,或者遇到了甚么事儿?这灾区可不比京城啊,处处凶险得很。”   康熙一听,的确发现了,众人都在,唯独不见老八人影儿,便道:“老八呢?”   胤禛拱手回答:“回圣上,八弟组织舍粥,此时还在为难民舍粥。”   太子胤礽一听,似乎抓住了机会,故作惊讶的道:“甚么?皇阿玛的御驾都来了,他竟然还在给难民舍粥?难不成在八弟眼中,皇阿玛还比不过一些个卑贱的难民么?”   康熙年轻之时的确是大有作为,但是人到中年,尤其是到了晚年,越发的“平淡”起来,甚至还说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的话儿,可见是走了下坡路。   康熙听到太子胤礽的话,他虽知道胤礽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架不住康熙一来宠爱胤礽,这么多皇子里面,他独宠太子一个人,真真儿是宠得没了边际。二来也是康熙觉得自己身份尊贵,自是比难民尊贵千倍万倍,老八纵是有各种理由,也应该先来迎驾不是么?儿子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还如何谈忠于朝廷呢?   太子胤礽很了解康熙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听甚么,不喜欢听甚么,这么一说,康熙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了。   胤禛淡淡的看了一眼太子,如今时日还早,兄弟们堪堪封了贝勒,没几个封王的,势力尚未成熟,九龙夺嫡的场面还未展开。因而现在的情况,还是大爷党和太子党之争。   大爷胤褆虽不是嫡子,但却是长子,且大爷在朝中口碑德行俱佳,在许多朝臣眼中都是文武双收的十全十美之人,毫无缺陷可言。加之大爷的舅父乃是权霸一时,不可一世的纳兰明珠,所以大爷党的支持率也不可小觑。   大爷和太子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谁也不服谁,虽眼下康熙有意打击纳兰党派的势力,但这其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也不是说打击便能打击的。   大爷和太子一共两派,四爷胤禛这个时候还是太子党,站队太子胤礽,而老八则是两队谁也没站,太子拉拢过老八几次,但都以失败告终,所以太子觉得,老八不能为他所用,唯恐以后变成了大爷党,自然要借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打击老八,让老八在皇阿玛心中失去地位,一蹶不振。   胤禛岂能不知道太子的小心思?他再明白不过了。太子虽才华出众,仁弱仁慈,但他的性子却又斤斤计较,眼界太浅,始终难成大事,说到底……   胤禛眯了眯眼目,太子也不过是自己的垫脚石,罢了……   胤禛拱手道:“启禀圣上,圣上有所不知,八弟并非不敬重圣上,反而是太过敬重圣上。”   “哦?”康熙道:“老四,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胤禛对答如流,别看他不喜言辞,但并非不善言辞,若到必要之时,胤禛的话比谁都利索。   胤禛淡淡的道:“回皇阿玛,八弟知圣上爱民如子,因此亲自为难民熬粥理膳,一刻不敢懈怠了去。皇阿玛身为九五之尊,谁人不敬重皇阿玛?敬重皇阿玛是天下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八弟对下依然秉持言行,这不是皇阿玛常常教导儿臣们的么?若论起善待百姓之事,圣上爱民如子,当属第一,八弟则是亲如手足,连儿子也觉自愧不如,实在惭愧。”   胤禛听起来是为云禩开脱,实则是拍了康熙的马匹。谁不爱听好话儿呢?尤其是上位者,胤禛是深有体会的,好话便犹如蜜糖,没有人不爱食蜜糖,康熙又不是圣人,亦不能免俗。   康熙听罢,脸色果然云开雨霁,道:“确实如此,朕常常教导你们,善待百姓,百姓才是国之本,江山社稷之根,老四你说的没错,朕心甚慰。”   太子眼看着便要给云禩穿小鞋儿,哪知道被胤禛几句凉冰冰,没甚么温度的马屁给化解了去,太子不甘的瞪了胤禛一眼。   康熙道:“老八在何处?粥场在何处?朕要亲自去看一看。”   “儿子为皇阿玛导路。”胤禛拱手。   云禩还在舍粥,康熙一行人声势浩大的走了过来。舍粥已经进行到井然有序的地步,康熙一来,正好看到排着长龙,等待吃粥的难民,人虽然多,但是并不混乱,也没有任何推挤,比他想象中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拜见皇上!”   “皇上万岁!”   杨河台看到康熙,立刻跪拜在地,旁边的难民都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窃窃私语着:“皇上来了么?”   “皇上来赈灾了”   “皇上是来救我们了吗?”   紧跟着,难民们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不停的磕头。   康熙看到这个场面,也忍不住唏嘘,竟将前排的难民亲手扶起来,道:“让你们受苦了,朕一定会修缮浑河,早日恢复农田!”   “皇上万岁!万岁!”   “皇上来救我们了!真的来救我们了!”   难民们激动不已,仿佛一点点小小的恩惠,都若能让他们感动涕零,康熙感叹的长吁一口气,这才把目光转向云禩。   云禩一直在舍粥,一刻也没停下来,日头阴郁,飘着小雨,但云禩一张脸面微红,额头上滚着汗珠儿,后背的袍子领也湿透了,见到康熙,一抖袖袍请安。   康熙没让云禩拜下去,将人扶起来,道:“老八,朕都听说了,你做的不错。”   “都是儿子应该做的。”云禩平静的回话,并不见一丝骄傲的表情。   康熙越看越觉得欢心,儿子之中还有如此稳重的,不娇纵,不作势,稳稳当当。   叮!   云禩一看,是康熙对自己的好感度,康熙对自己的好感度本有50%,瞬间开始飙升。   ——88%   云禩对九龙夺嫡并没甚么兴趣,他不想参与这场争斗,因此康熙对自己的好感度是可有可无的,只要不太低都无所谓,88%已经足够用,所以云禩并没当回事儿。   他刚要继续舍粥,脑海中突然一阵眩晕,身子不听使唤,没来由自己晃动起来,眼前一黑,便听到身边众人惊呼之声。   “老八!”   “八哥!”   “八弟!”   云禩还以为自己必然跌在地上,说不定还会碰翻旁边粥锅,哪知道……   云禩使劲摇了摇头,眼前的黑暗散去,定眼一看,自己并没有摔在地上,也并未碰翻滚烫的粥锅,有人扶住了自己。   胤禛脸色阴沉,扶着云禩,语气不善的道:“还说没有害风寒,你这是发热了,自己个儿都不知么?”   云禩一脸迷茫,没来由被便宜四哥给责骂了,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热啊,只是有点出汗,这甚么时节,竟还风寒感冒,自己又不是万千不胜的林妹妹。   康熙立刻关心的道:“怎么害病了?一定是忙的,朕听老四说,你都是亲自理膳做粥水,能不累病么?”   叮!   康熙→云禩:90%   叮!   康熙→云禩:96%   叮!   康熙→云禩:100%   没成想云禩病了一下,康熙对自己的好感度再次瞬间飙升,竟然直接突破100%,好感度一栏办成了红色字体,赫然转化成了【宠信度】三个字。   【空间小提示:【宠信度】达到100%,将会获得新成就——大清储君!】   云禩觉得小提示已经很委婉了,中译中的话——【宠信度】达到100%,就会被康熙立为太子!   叮!   胤礽→云禩:40%   叮!   胤礽→云禩:20%   不只是康熙对自己的好感度变化了,太子胤礽对自己的好感度也在不断改变,具体来说,是在不断降低。   康熙褒奖云禩,太子胤礽本就十足不满了,云禩这会子还突然“晕倒”,云禩估摸着,自己在太子眼里,或许已经变成了“好大一朵白莲花”,而且是十足装腔作势的那种。   康熙看到云禩的脸色不好,心疼的跟甚么似的,不愧是突破好感度,升级为宠信度的好感,立刻道:“太医呢!快去叫太医来诊病!”   “老八,这里有朕坐镇,你快回去歇息着。”   胤禛道:“儿子扶八弟回去歇息。”   康熙“勒令”云禩回去休息,胤禛扶着他回到了屋舍,两个人进去,太医早早赶来,麻利的给云禩看诊,简直便是打脸现场。   “回四爷的话儿,八爷这是偶感风寒,并无大事儿,休养几日便会大好了。”   云禩:“……”打脸来的如此迅猛。   胤禛让太医开药开房,又令人去熬药,等太医走了,这才道:“在空间里便说你害了风寒,只数你嘴硬,偏偏说无事。”   云禩老老实实点头,他可是见识过四爷专*制家长的风范,因此不敢“犟嘴”,十足“乖巧”的道:“是,四哥说的是。”   “躺一下,”胤禛道:“一会子饮了药,睡一觉,发发汗便好了。”   云禩道:“可是舍粥……”   他的话儿还未说完,胤禛便道:“只你个人能舍粥?我便不能?再者说,皇上都来了,你还怕河台不老老实实的救灾?”   “也是。”云禩点点头,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胤禛道:“休息罢。”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屋舍,给他轻轻带上门。   云禩是真的累了,昨儿个并没怎么休息,今天一大早又去河边探看,回来又是种田又是熬粥的,虽只是一天的功夫,但是在空间里,云禩光是种田便不知道花了多少个日夜,消耗的都是体力。   云禩躺在榻上,头一沾到枕头,很快沉沉的睡过去……   “洪水暴虐,不修合闸如何能行?”   “浑河灾祸,并不是合闸可以制止的。”   “你一个卖药草的,懂得甚么?”   云禩睡得正香甜,迷迷糊糊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不由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目,堪堪睁开眼目,还未全醒过来,便对上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杏核一样的大眼睛眨啊眨,充满了好奇和探究,仿佛十万个为什么。   正是日前云禩途中捡来的小姑娘兰英。   小兰英趴在云禩的榻边上,两只小手扒着榻牙子,眨巴着大眼睛,歪头看着云禩,看这光景,云禩熟睡的时候,小兰英怕是一直都在这里呢。   云禩吓了一跳,从榻上坐起来,下意识查看了一番自己的衣袍,他方才睡下没有褪去衣袍,只是胡乱盖了被子,此时衣袍被蹭的微微凌乱,但大抵还是整齐的。   小兰英十足诚恳的道:“公子,你生得好俊呀!”   云禩:“……”   云禩道:“兰英,你怎么在此处?”   “哦哦!”小兰英似乎想起了甚么,笑着道:“是四爷叫兰儿过来的!四爷说了,公子你做事马马虎虎的,叫兰儿来照顾你呀!”   马马虎虎……   四哥叫他未来的妃嫔来照顾自己?心可真大……   小兰英将案桌上的汤药端过来,道:“公子!喝药啦!”   云禩是个爽快人,接过兰英递来的药碗,一扬脖子直接饮尽,一滴没剩下,兰英蹦蹦哒哒捧来一茶盏的水,浑似那么一回事儿的道:“四爷说了,茶解药,饮了药之后不能饮茶,只能饮些白水冲冲味儿。”   云禩又喝了一口白水,冲淡嘴里苦涩的药味,把茶盏递给兰英,道:“多谢。”   “不谢不谢!”兰英使劲摇着小手,摇着摇着小脸蛋儿还红起来,捧着空杯子,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痴迷”的道:“哇——公子,你还是好俊呀!喝药皱眉的动作都这么俊呢!”   云禩:“……”   云禩一点子也不想和小兰英继续讨论俊不俊这个话题,于是岔开话题道:“门外在嚷甚么?”   “哦——”兰英挠了挠小头发,道:“兰儿也不是太懂,左右是两个书呆子在吵架罢!”   两个书呆子……   说的自然是嵇曾筠和齐苏勒这二人了,不得不说,兰英的总结十足到位,嵇曾筠是彻头彻尾的书呆子,齐苏勒也跑不了,其实也是个书呆子,若说他二人有甚么不同,齐苏勒是因着从小顺风顺水,从未遇到挫折,因此昧于人情世故,而嵇曾筠则是天生少根筋的昧于人情世故。   齐苏勒和嵇曾筠打了起来,兰英道:“啊呀,吵了好久啦,有……半个时辰了罢,为了修河的事情吵架呢。”   云禩左右都醒了,干脆起身去看看,刚一出门,老九胤禟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大喊着:“八哥八哥!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   云禩问:“谁打起来了?”   老九胤禟道:“嵇曾筠那个书呆子,和天文生打起来了!”   小兰英仰着头道:“九爷,他们不是一直吵着嘛?”   “不是吵架!”老九纠正道:“是打架!动手那种!”   云禩额角突突突的直跳,揉了揉额角道:“真真儿是一个也不令人省心,走,去看看。”   果然是打起来了,而且是单方面的。别看嵇曾筠身材高大,但他完全是个书呆子,不会武艺,齐苏勒则是全面发展的才子兼美男子,虽身材没那般高壮,但好歹练过的。   齐苏勒一脸怒容,揪住嵇曾筠的脖领子,道:“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嵇曾筠被揪着衣领子,还是那副慢条斯理儿又迂腐的模样,一字一顿的说了四个字儿:“纸上谈兵。”   “你!”   嵇曾筠毫无畏惧,道:“难道小生说的不对么?齐大人不知民间疾苦,一拍脑袋便开始修建水闸,修建水闸却不管理水闸,至使水霸为祸一方,洪水到来,水闸坍塌,更是民不聊生!”   “你有甚么资格这么说我的水闸!”齐苏勒气得面色涨红,浑身打飐儿。   “你的水闸?”嵇曾筠款款的道:“兴许在齐大人眼中,水闸才是最重要的,因着这座水闸,代表了齐大人的丰功伟绩。那百姓呢?”   齐苏勒被他问的一愣。是了,水闸在齐苏勒心中是最重要的,便仿佛一座丰碑,需要齐苏勒无时无刻的悉心呵护,这是他的成就,这是他的建树,只要有了这座水闸,再也没人说他是靠脸拼爹上位的纨绔子弟。   齐苏勒急于证明自己,可是,百姓呢?   嵇曾筠道:“齐大人修水闸,是为了自己,并非百姓。水利水利,取水利,利于民,而非利于己身。”   齐苏勒仿佛定格了一般,怔愣了良久,突然甩开嵇曾筠的衣领,道:“好啊,你说的天花乱坠,那你告诉我,不修水闸,如何治水?”   嵇曾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慢条斯理的将褶皱展平整。   老九立刻便要上去劝架,云禩抬手拦住老九,道:“九弟,不忙。”   “不忙?还不忙?”嵇曾筠道:“都要打起来了!文人打架会不会拽头发?”   云禩一笑,道:“我看他们打得挺好,有句老话儿说得好,不打不相识。”   这时候四爷胤禛也走了过来,和云禩一样,并没有出手阻拦,反而站在一边,静静的等着嵇曾筠回答。   嵇曾筠展平衣裳,这才回答道:“浑河之灾,根本原因并非在于控水,所以小生才说,水闸无用。请齐大人细细想来,浑河之水其实并不如何深,但为何雨水稍微充沛,立刻便会发洪?”   嵇曾筠根本不需要齐苏勒回答,自问自答的道:“因为淤泥。浑河河床本就浅,淤泥过高,致使每一年河床都会逐渐变浅,一到雨季,自然发洪无有悬念。加之旱季之时,百姓还会将黄河之水引来灌溉,黄河泥沙充沛,引水自带泥沙,更加剧了浑河的泥沙高度。所以治理浑河十足简单——清泥沙。”   齐苏勒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变成了一尊石雕,当然,那也是一尊赏心悦目的石雕,毕竟齐苏勒脸面生的俊美,美男子的称号不是白叫的。   此时他一脸怔愣、迷茫、自责,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脸上,好像在问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为甚么自己看不懂?嵇曾筠说出来,仿佛就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与无能,枉费自己身为官学天文生,却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出来……   啪啪啪!   云禩抚掌走过去,笑着道:“嵇先生一番说辞,解渴。”   嵇曾筠彬彬有礼的拱手:“八爷见笑了,小生姑且说之。”   云禩道:“既然浑河治水,已然有了对策,那便着手投入罢。”   他说着看向齐苏勒,道:“齐大人,你是天文生,又对水利有所研究,你看这些日子可否适合清理泥沙?”   齐苏勒突然被云禩点了名字,失魂落魄的回过神来。他方才被嵇曾筠的话彻底打击到了,突然觉得自己这二十年仿佛一个彻头彻尾的顽笑,便是一个自大自傲的笑话。   哪知……   云禩竟然对自己这个自大的笑话发问。   齐苏勒一脸迷茫的看着云禩,云禩挑眉道:“齐大人是天文生,这里熟知天文之人,非齐大人莫属。依齐大人之见,最近的天气可否还会下暴雨,是否适合立刻着手清除淤泥?”   是了……   齐苏勒恍然大悟,自己是天文生,这里懂得天象之人,非自己莫属。虽自己的确犯了一个自大的错误,灯下黑看不清局面,但自己也并非一无是处,完全不需要如此自怨自艾。   齐苏勒看着云禩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知道云禩这般说辞,必然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当下打起精神来,道:“回八爷的话儿,下臣观这几日天象,应是无有暴雨,可以着手清理浑河泥沙,只是……”   云禩道:“可还有甚么顾虑?”   齐苏勒道:“清理泥沙其实是水利之中,最简单不过的法子,然……清理泥沙也需要用到银钱,浑河的捐款款项亏空严重,捐来的银子也被杨河台挥霍一空,恐怕……”   闹灾之时,杨河台知情不报,害怕上面怪罪,下令让当地百姓捐款,无论是富商还是平头百姓,都要捐款,不捐款就是脑袋后面长了反骨。   但偏偏杨河台不会治水,因着他是首任河台的孙子,所以才得到了这个官职,六十万两银子用的七七八八,结果大雨一下,洪水一冲,全都泡汤了,根本没剩下甚么,更何况那六十万两,还是六成银!   齐苏勒道:“恐怕河台拿不出银子来。清理泥沙需要人手,需要物资,这都需要消耗银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胤禛脸色阴冷的道:“我立刻去面见皇上,请求拨放赈灾银。”   “四爷,”齐苏勒道:“恐怕来不及了。如今堪堪入夏,下臣观看天象,这些天的确无雨,但昨夜浏览过浑河的天文卷宗,浑河的雨季马上便到。现在去请赈灾银,便是皇上立刻拨付,款项也要经由京城里走一圈,经过吏部、户部、工部审核,这么一大圈子下来,没有半年,也要个把月,然后再由京城运送而来,决计是来不及的,到那时候,浑河早就又遭了一次水灾了!”   众人觐见康熙,将清理泥沙的事情说了一番,康熙听完,沉吟道:“朝廷分发审批赈灾银,最快多久?”   太子胤礽回话道:“回皇阿玛,审批一轮下来,还要看钱款大小,钱款若是小,审批的速度也会快一些子。”   康熙思虑了一番,道:“十万两。”   保守估计,人力、物力加起来,十万两应该是足够的,后续重建再另算。   太子胤礽道:“回皇阿玛,十万两赈灾银……或许最快也需要两月。”   两月是审批,运送的时间单算。赈灾银和其他还不一样,其他队伍可以快马行军,但是赈灾银不行,需要团团守卫,守卫一多,速度也就慢了下来,所以这么算起来,最少需要三个月的光景。   云禩皱了皱眉,道:“时间太长了,怕是浑河的百姓等不了。”   太子早就看云禩不顺眼了,从康熙大寿开始,云禩就用一杯芝芝莓莓抢了自己的风头,今日还“假装柔弱”,博取了皇上的褒奖。   太子胤礽心中一动,立刻道:“皇阿玛,八弟素来机敏聪慧,甚么事情都难不倒八弟。赈灾银拨放需要两三月的时日,儿子以为,若是此事交给八弟,绝对不需经月,八弟便能将赈灾银凑齐,以解百姓燃眉之急!”   胤禛凉飕飕的看了一眼太子,太子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给云禩穿小鞋,给他使绊儿。   一个月,怎么可能凑够那么多赈灾银?怎么可能解除浑河的祸患?别说是云禩了,就算是做过一辈子雍正皇帝的胤禛,也不可能用正当的手段,一个月凑够赈灾银。   胤禛当即便要开口,帮助云禩破解太子的诡计,但是话到口头,脑海中突然“噌——”的一声。   不对劲,煞是不对劲。   自己现在分明是太子党,还在集势,不应过多显山露水,为何要违逆太子的意思,帮着老八说话?   眼下如此,之前在云禩没去迎接圣驾之时亦是如此,这张嘴浑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好像有自己的情绪,不由自主的想要给老八说话,若是不说,心里头便不踏实,七上八下的难受。   胤禛感觉匪夷所思,这么一个空档,云禩已经站出列来,恭恭敬敬的作礼,语气不骄不躁,平静如水:“皇阿玛,一月凑够赈灾银这种事儿……”   不等他说完,太子咄咄逼人的道:“怎么?八弟这么本事儿,你做不来?”   云禩一笑,相对比太子的锐利,云禩更显得如三月春风,和煦温柔。   “太子容回,并不是弟弟做不来,而是弟弟私以为……一个月,时日太长了。”   “甚么?”何止是太子,康熙也吃了一惊,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等着云禩。   胤禛低声对云禩道:“八弟,如今不是意气用事,挣一时口舌之时。”   云禩也低声回话:“四哥且安心,我从不做没把握之事。”   康熙道:“老八啊,你素来稳重,言出必行,你可知道自己在说甚么?”   云禩拱手,面容笃定而平静,仿佛自己并没说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朗声道:“回皇阿玛,儿子知道。无需一月,最多三天,三天之内,儿子一定呈上足够的赈灾银。”   ……   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断,黑夜渐渐爬上幕空,阴天的夜色更加深沉,压抑着整片灾区,仿佛下一刻,老天都会塌下来。   大片的乌云弥漫在头顶,不见一丁点儿的月光和星辰,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吱呀——   一声极轻极轻的响动,院落边角的一扇舍门慢慢打开,一个人影从里面儿走出来。   夜色笼罩着他的面容,将他的脸面融入黑暗之中,一点子也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他高大的身量。   黑影小心的环顾左右,确定无人,这才轻声离开院落,一路来到宅邸随墙的车门附近。   随墙门偏僻,位于整座宅邸的边角,黑影站在随墙门边,便听到“沙沙”一声,又有一人走了过来。   那人对黑影道:“主子吩咐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高大的黑影嗓音低哑,带着一股气死沉沉的冷漠:“放心,赈灾银的事情,八贝勒已经领了军令状,若他完不成,吃不了兜着走,太子亦不会放过他。”   高大的黑影似乎笑了一声,但那笑声又不能称之为笑声,带着一丝阴狠与狰狞,缓缓的道:“接下来,一定很有趣儿。甚么四爷八爷,休想走出浑河地界……一个不留。” 第26章   云禩从正堂退出来, 太子便跟在后面儿,负手慢悠悠走过来,看起来心情大好, 故意跨出几步, 挡在云禩面前。   云禩想要往左迈步, 太子胤礽便往左迈一步,云禩想要往右面绕道, 太子便往右面跨一步, 偏偏要挡住云禩的去路。   云禩站定下来,目光平静的看着太子胤礽,淡淡的道:“敢问太子是有甚么事儿要吩咐么?”   太子挑唇冷笑,负手而立,满面都是志得意满, 道:“如何?”   “甚么如何?”云禩道:“敢问太子指的是甚么事儿?”   太子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本宫说的, 是十万两赈灾银的事儿!三天之类, 好弟弟啊,你拿甚么充当赈灾银?天上的月亮么?”   云禩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好像在他眼里,十万两赈灾银不过是弹指一挥的小钱,毛毛细雨罢了。   太子就是看不上云禩这个模样,仿佛天生的仙人, 几次三番的拉拢他站队自己的阵营,老八偏偏不屑一顾。最近这些日子,老八那八风不动的姿态越发的“浓郁”起来。   其实太子爷不知,云禩并非想要抻着他,故意不站队, 故意讨好处,而是云禩压根儿便没有想要参与他与大爷的党派之争,非但不参与,甚至以后的九龙夺嫡,云禩也不想参与一丝一毫,故而躲得远远儿的,安知道被太子爷当成了假清高。   太子胤礽道:“八弟啊,你我都是兄弟,人多说兄弟如手足,你若此时归拢于本宫,本宫倒是可以在皇阿玛面前,为你求求情。你是知道的,本宫贵为东宫太子,深受皇阿玛的宠信,你在赈灾银这事儿上虽说了大话,但若是有本宫求情,指不定皇阿玛便轻罚了你。”   “大话儿?”云禩淡淡一笑,道:“劳烦太子爷费心了,但弟弟并未说大话。”   “你说甚么!?”太子胤礽怒目而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还嘴硬?别说是三日了,便算是一个月,你也无法凑够十万两赈灾银!便算是凑够了银两,周边灾祸车路难行,你又如何将十万两如此庞大数目的赈灾银运送过来?这还不是大话么?”   云禩看着太子胤礽,仿佛看着一个被娇宠到无理数脑的小作精一般,甚至和蔼的微微一笑。   是了,太子爷可不就是一个被娇宠到无理取闹的小作精么?康熙素来宠爱太子的仁弱,觉得太子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因此但凡太子犯了甚么事儿,太子还未找到理由开脱,康熙先给自己这个儿子开脱起来。   太子腰上还随身挂着一只鞭子,这只鞭子了不得,是康熙御赐的奖赏,但凡是太子一个不顺心,便会用这条鞭子鞭笞宫人,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仆妇嬷嬷,便没有没被太子打过的,更有甚者,太子还让朝廷命官跪在地上,任由自己鞭笞。奈何这些臣工挨了打也不敢多说一句,不闹到皇上面前还好,若是闹到皇上面前,准保是你的错,怎么能是他宝贝儿子的错呢?   久而久之,太子的性子越发的乖张起来。在康熙面前,便是仁弱识大体,无害又温顺的东宫太子;而在康熙背后,胤礽便成了一个“广罗美女,豢养面首”,荒淫无度,又有一定暴力倾向的小作精。   云禩平静的面对着上天入地找茬儿的太子,淡淡的道:“请太子殿下放心,到底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兑现。”   “好啊!好的很呐!”太子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三天之内,凑够十万两赈灾银!本宫丑话说在前头,你若不愿意跟了本宫,那好,到时候可别怪本宫在皇阿玛面前参你一本,欺君罔上,不顾灾情!”   云禩看似恭敬的拱起手来,道:“请太子放心,若是弟弟无法凑够赈灾银,自会圣上面前领罚,不敢劳烦太子殿下。”   “哼!”   太子胤礽越听越气,一甩袖袍,冷嗤一声,干脆转身走人了,他是怕自己在与云禩说话下去,唯恐气成了涨肚的哈蟆,再给气炸了。   太子愤愤然离开,一路甩着袖袍,着实被云禩气得不轻。   他才走远不久,云禩便微微一笑,对着无人的空气道:“偷听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踏踏踏……   是跫音,果然有人从大屋后面转了出来,拐角的墙壁挡住了他的身形,那人一直都站在附近,只是太子胤礽太过激动,因此根本没有多加注意罢了。   来人走出来,堂堂正正的拔身而立在云禩面前,面容一丝不苟,表情冷酷严肃,可不就是京城第一不好相与的四贝勒胤禛么?   胤禛道:“你为何要撅太子那两句,你是知道的,太子被宠惯了,你如此与他说话,他自然不忿。”   别看太子年纪大,排行老二,但他性子骄傲,并没有排行靠后的弟弟们稳重。   是了,云禩方才是故意的,太子看不惯眼的“云淡风轻”,都是云禩故意的。云禩知道他看不惯自己这幅模样,偏偏就是要给他看自己这幅模样。   云禩的笑容里露出一丝丝的狡黠,道:“有句老话儿弟弟很喜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弟弟是个不喜和旁人争抢,也懒得与旁人争抢之人。但太子欺负到了家门口儿,怼着我使绊儿,我若没有甚么表示,岂非太窝囊了?”   胤禛凝视着云禩,仿佛重新审视他似的,过了一会子才道:“原你也是有脾性的。”   “自是。”云禩自然是有脾性的,只不过他一般懒得与旁人争抢甚么,所以总会被人误解成没脾性,甚至是圣母。   但恰恰相反,云禩可不是圣母,甚至还有些个小心眼记仇儿。   胤禛道:“你在皇上面前立下军令状,十万两赈灾银,你打算如何?”   云禩全不当一回事儿,态度很平和,他们仿佛讨论的并非十万两赈灾银,而是今儿个晚上食甚么。云禩笑道:“请四哥放心,我心中自有打算。”   “八弟……”胤禛还想说甚么,不过没说出口,云禩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儿:“四哥,婆婆妈妈可是会变老的。”   胤禛:“……”   云禩与便宜四哥说了几句话儿,便离开了,施施然往自己的屋舍走去,到了门口,便看到有人在自己门前转磨,一圈一圈又一圈,都快转成一头驴子了。   “九弟?”云禩出声去唤对方。   “八哥!”果然是老九,老九胤禟立刻颠颠的跑过来,道:“八哥!你可急死我了!怎么才回来!赈灾银啊!赈灾银之事儿怎生是好?”   胤禟不给云禩说话的机会,一连串儿的道:“是了!弟弟还有些积蓄,十万两!十万两还是可以拿出来的,我这就去快马加鞭,去取十万两来!从这里快马加鞭到京城,不需要甚么时日的,然后再快马加鞭的运送赈灾银过来,然后……”   云禩接口:“然后便来不及了。”   老九:“……”   云禩道:“你可以快马加鞭,但是赈灾银不可以,您难不成还让赈灾银滚起来?”   老九:“……”滚、滚起来?   云禩又道:“你有心,不吝惜想要借给我十万两,为兄很是感动,心领了。”   老九嘟囔着道:“八哥你方才还嘲讽说赈灾银滚起来,哪里有半点子感动?”   云禩一笑,道:“与你开一句顽笑,怎么的还当真了?”   老九着急的道:“都甚么时候了?八哥你还开顽笑!都快急死我了!”云禩安抚道:“别急,无需惊慌,你八哥心里有数。”   老九听他这么一说,莫名安心下来,是了,八哥心里有数!那我便放心了。   胤禟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没听八哥说到底是甚么数儿,甚么法子,他竟已经深信不疑了。   云禩道:“其实……这件事儿还需要老九你帮忙。”   “说!八哥,要多少银子!”老九慷慨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子,道:“不瞒八哥,弟弟还有些积蓄,虽然不多,但是使钱的事儿交给我便对了!   云禩赶忙打断他的慷慨激昂,道:“兄弟之间谈钱多伤感情,咱们不谈钱,我需你帮我办件事儿,跑跑腿儿。”   老九更是好奇了,道:“办事儿?跑腿儿?”   云禩点头,道:“太子爷针对我,但凡生了招子的都能看出来,这事儿若是我亲自去跑,唯恐太子看出了端倪,会给我暗中使绊儿,到时候三天或许便凑不齐赈灾银了,因而想要请稳重、老成、仗义、局器的九弟,帮哥哥跑跑腿儿。”   “那是了!”老九听着他夸赞的词儿,云禩说一句,他的腰杆儿便挺一分,那模样非常得意,道:“甚么事儿,八哥你吩咐!便算是天上的月亮,弟弟都给你摘下来!”   云禩对老九招招手,道:“附耳过来。”   老九胤禟立刻探身贴过去,靠近云禩,云禩抖了抖袖袍,拢着手在老九耳边说了几句话儿,老九一面听,一面点头,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了是了……哦——原是这么回事儿……”   老九笑道:“八哥你早说啊,竟是这么好的法子?害得弟弟白担心一场!你放心,弟弟这便去!”   “等等,九弟!”云禩拦住风风火火要走的老九,从袖袍掏出一枚物什交给老九,道:“这是我的印信,拿了印信,才好办事儿。”   “对对,瞧我这脑子,险些给忘了!”老九接过云禩的印信,道:“八哥,你且放心,等着请好儿罢!”   老九火急火燎的离开,云禩慢条斯理儿的回屋舍坐了会子,饮了一盖碗的茶水,这才施施然站起来,不紧不慢的离开了屋舍,晃晃悠悠,闲庭信步的往河道总督宅邸门口的粥场而去。   云禩在君前立下了军令状,诸人都以为此时的云禩应该是最忙碌的,哪知道他才是最清闲的,一直闲逛。   云禩来到粥场,舍粥的长龙便没有断,一直还在舍粥,因着有了经验,排队的难民井井有条,粥场一丝不乱。   云禩刚走过去,便有难民认出了云禩,当即跪了下来,大喊着:“官爷,是官爷来了!”   “恩公啊!”   “拜谢大老爷!拜谢大老爷!”   难民们都十分热情,看到云禩十足激动,一个人跪下来,便有两个人跪下来,四个人跪下来,甚至成百的人跪下来,扑簌簌的犹如海浪,一浪盖过一浪。   云禩赶紧快走几步,扶起手边的老者和孩子,道:“诸位不必多礼,请起罢!都请起罢。”   难民们不想起身,老者颤巍巍的道:“大老爷,您还是让我们跪着罢!您没来之前,我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知甚么时候便会饿死、渴死,而如今,您来了,我们突然有了希望,又活了下来,这等子大恩大德,该让我们如何回报?是万死也不能报啊!”   云禩迟疑道:“其实……”   他仿佛有甚么难言之隐:“我还真有一件事儿,需要你们回报回报。”   难民们面面相觑,不知云禩说的是甚么事儿。   老者呐喊的道:“这……不知大老爷说的是甚么事儿?不是我们不想帮忙,可我们……没田可耕,没活儿可做,我们都是一帮子无用之人,还能有甚么用处?”   “只要有能帮助大老爷的地方,大老爷只管开口便是了!”   “是了,我们左右一条贱命,不多也不少,全都报答给大老爷便是了!”   云禩笑笑:“人命关天,何其珍贵,无有高低贵贱。我自不会要你们的命,这件事儿……说起来是帮我,其实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百利无害,且包吃包住。”   “如何?”太子胤礽在屋儿里坐着,他是没有甚么公干的,但这会子坐立难安,突听有人走进屋中,立刻发问。   长随回话道:“回太子爷的话儿,奴才去打听了,这……这八爷没甚么动静,这会子在舍粥呢!”   “舍粥?”   原是太子不放心云禩,眼看着云禩如此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模样,生怕他真的把十万两赈灾银从天上变下来,因此让人盯梢着云禩,暗中观察,若是云禩真的有甚么动静,也好提前破坏破坏,绝不能让他在皇上面前现弄成功!   太子爷傻了眼,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鎏金扳指,缓缓的道:“他还有这个闲工夫舍粥?”   “谁说不是呢?”长随一打叠的应和,小心的奉承着太子:“依奴才看,这个八爷也就那么回事儿,他必然是觉得十万两决计没法子,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等到了三日,在皇上面前求求情,也便罢了!太子您想想看啊,这三日,若是放在旁的地方也好,但这里可是灾区啊,断路难行,就算是凑够了十万两银子,三天怎么送过来?”   太子胤礽冷笑一声,道:“看来果真如此,老八是破罐子破摔了,这次他必然在皇上面前出丑,本宫到时要看看,他还能如何现弄!”   长随奉承道:“太子您说的极是!极是!八爷如何能跟咱们东宫争辉?纯粹是以卵击石,不堪一击!简直便是自取其辱!”   太子被长随奉承的很是受用舒坦,道:“不过……你还是要给本宫随时盯紧了,若是老八有甚么异动,你立刻便来禀告,片刻也不得耽误,可知了?”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长随道:“奴才这便去盯紧了八爷,一眼都不错开。”   “去罢。”   眼看着三天马上要过去,云禩的小日子十足悠闲,每天就是去膳房熬粥,然后去粥场舍粥,和难民唠唠嗑儿之类的,再无其他,根本不见他筹钱,或者运送银两。   三日期限一到,太子胤礽便坐不住了,立刻兴致勃勃的去觐见康熙,准备给云禩穿小鞋。   太子一改对外骄纵的模样,很是乖巧仁弱的来到康熙面前拜礼,一板一眼的作礼,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见到太子,他是何等的聪明,毕竟年轻之时也是雄才大略的君主,平三藩、驱沙俄哪个事儿不是拉出来需要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丰功伟绩?   康熙一见到太子来了,便知道太子要说甚么,他故意没有问太子,反而笑着扯些有的没的,便是准备给云禩留一条后路。   不过太子胤礽是个不太会看脸色的,偏偏就是要说军令状的事儿,拱手道:“皇阿玛,三日期限已到,日前八弟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筹集十万两赈灾银,信誓旦旦,想必……如今八弟已经准备好赈灾银了,这灾情不等人啊,若是能早日筹集银两赈灾,对百姓来说,也是好事儿。”   太子都把话儿说到这里了,康熙也不好揣着明明白装糊涂,便道:“把你弟弟们都叫来罢。”   “是皇阿玛!”太子十足兴奋,立刻去传话叫人。   云禩、胤禛、十三和十四全都应召来到河道总督宅邸的正堂,唯独老九没在宅邸里,不知去干甚么了,康熙和太子已经在等了。   众人走进来,太子立刻发难,道:“八弟,十万两赈灾银,你可准备妥当了?”   LQDJ   云禩立刻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云禩身上。但见八爷不慌不忙,气定神闲,愣是有一派仙风道骨之姿,看那姿仪,浑似是天上谪仙,人间少有!   云禩款款的道:“太子有所不知,这三日期限,尚未到期。”   太子冷笑道:“八弟,你这是想要推脱责任么?凑不齐赈灾银便是凑不齐,何故寻些借口?”   云禩道:“太子请看,时辰尚早,三日之期限,还有半个时辰。”   太子瞪着眼睛,是了,的确还有半个时辰,但是半个时辰也要斤斤计较么?他就不信了,半个时辰之后,云禩能变出花儿来?   云禩拱手道:“皇阿玛,三日之期还未到期,儿臣恳请皇阿玛,再等半个时辰。”   康熙点点头,道:“朕一言九鼎,半个时辰而已,等得。”   于是众人静坐下来,开始大眼瞪小眼儿的静坐示威,一炷香*功夫之前,起初大家都很沉得住气,谁也不说话,便静静坐着。   一炷香之后……   小十三是最先坐不住了的,坐在椅子上动了动,侧头对旁边十四低声道:“十四,你一向聪明,快告诉我八哥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药?”   十四的确聪明,是在众多弟弟之中,最聪明的一个,小小年纪又稳重,又彬彬有礼,是被康熙寄予厚望的皇子。   然,十四就是再聪明,他也没搞懂云禩到底是甚么意思,这会子十四脑子也是一团浆糊,但是他不好开口说自己不会,毕竟十三胤祥看着自己的眼神十足信任,十四不想丢了脸面儿。   于是十四故意道:“十三哥,你稳重一些,且再等一等。”   “真叫人着急!”十三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眼看着时光流逝,半个时辰马上便到。   太子拿出西洋怀表,对着时间,一眨不眨的数秒,就差最后一下子,却在此时……   踏踏踏踏!   是急促的脚步声,有人飞快地冲进大堂,众人还未看到来人的模样儿,已经听到对方的大嗓门儿,大咧咧的喊着:“八哥!我回来了!”   是九弟胤禟的声音。   云禩微微一笑,笃定的道:“时辰刚刚好,不多不少,正好三日……赈灾银来了。”   太子胤礽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盯着云禩,赈灾银?不是老九来了么,和赈灾银有甚么干系?   老九从外面走进来,先给康熙作礼,随即挥着手道:“快快!都抬进来!”   身后跟着几个随侍,抬着厚重的大箱子,“砰砰砰”几声,将箱子一字排开,摆在大堂之中。   堂屋宽敞,愣是被箱子摆的满满当当。   云禩笑眯眯的走到箱子面前,微微弯腰,修长的食指一勾,“咔哒!”一声轻响,箱子的挂扣被拨开,箱子应声敞开盖子。   “嗬……”   众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尤其是太子胤礽,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打开盖子的箱子,那是……   满满一箱子的银子!   这些箱子里装的全都是银子!   “这……这怎么可能?”太子立刻上前,亲自动手把其他箱子打开,果然,全都是银子,每一个箱子都是满满当当的,太子甚至还拨开表面的银子,查看了压在下面的银子,下面也是银两,绝没有滥竽充数之辈,而且全都是十足银,成色非常漂亮,一看便知道,这些银子流通很少,并不像市面上脏兮兮的银子。   胤禛眼中也显露出稍微的吃惊,长身而起去查看那些银两,他拿起银两反过来,看了看银两底部的铸刻,随即露出了然的表情,竟还轻笑了一声,低声道:“原是如此。”   康熙看到银子,也吃了一惊,他本想和稀泥来着,哪知道不需要自己和稀泥,老八真真儿做到了?   云禩拱手道:“请皇阿玛过目,这里便是赈灾银。”   太子回过神来,磕磕绊绊的道:“你……你这些赈灾银,从何而来?别是甚么见不得人的脏钱罢?”   “脏钱?”云禩微微一笑,拿起一锭银子在手中翻看,道:“请太子爷掌眼,这如何能是脏钱?”   太子这才注意到银两底部的铸刻,震惊的脱口而出:“广善库的生息银?!”   “正是。”云禩平静的颔首。   日前云禩在康熙的寿宴上“大放异彩”,博得了康熙的欢心,康熙一个喜欢,便给了云禩广善库的活计。   之前也说过,广善库便是管理生息银的地方儿。清代的生息银可是国库的重要收支之一,每年的流水不容小觑。   云禩管理的广善库,便是把国库里暂时用不到的帑银,借贷出去,一方面可以缓解官员的生计问题,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借贷给盐商,利滚利,收一些利息充足国库。   云禩管理的广善库,主要是面对盐商的,把帑银借给盐商,每年收取利息。要知道清代的盐商可是富贵的代表,从他们手中收取的利息绝对不少。   康熙笑道:“老八,说说罢,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云禩应声道:“是。回皇阿玛的话,其实很简单,正如太子所说,这些银两都是从盐商手中收来的生息银。”   云禩接手广善库,发现今年借贷给盐商的帑银利息还未收上来,他原本想等回京后催收上来,没成想事赶事,就赶上了赈灾银的问题。   广善库一年借给盐商的生息银是六十万两,收取利息五万两,这五万两正好可以用在治理浑河水灾的事情上。况且,盐商就在附近,不需要快马加鞭赶到京城,也无需千里迢迢从京城运送银两,十足便宜得很。   加之盐商的生息银是拖欠款项,所以云禩请老九帮忙,拿着自己的广善库印信前去催缴,这些盐商一来不敢和朝廷作对,二来若是上门催缴都不立刻还款,明年便别想再借广善库的生息银了,所以盐商们动作十足麻利,九爷一催,他们立刻还款。   不只是麻利,态度还十足的良好,愣是派了马车辎车来,帮着九爷把生息银全都送了回来。   云禩一震马蹄袖,指着地上一排排的箱子,笑道:“从京城调配赈灾银,需经过吏部、户部、工部等等重重审核,工序十分复杂,且京城距离浑河遥远,灾区泥泞断路,京城的赈灾银想要运送过来,比登天还难,这些盐商借贷的生息银则不同。请皇阿玛恕罪,儿臣斗胆,暂时挪用生息银五万两,以充赈灾。”   康熙大为惊讶,没成想一时兴起,让老八管理广善库,竟还有这样的作为?可说是相当灵活了。   康熙笑道:“看来朕的儿子们都长大了,真真儿是大有作为,令朕大开眼界啊!朕又怎么会怪罪你呢?生息银就是做这些事儿用的,能充作赈灾银,也算是用得其所了。”   太子本想整治云禩的,结果云禩反而被康熙大力的褒奖了,太子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当即灵机一动,道:“皇阿玛,八弟虽巧用生息银,然……这生息银只有五万两,远远不够十万两!”   五万两其实已经可以赈灾,只不过十万两比较保守。   太子抓着银子的数量不对,揪着不放,咄咄逼人的道:“赈灾事大,决不可马虎,八弟平日里稳重精明,怎么的今日竟如此糊涂,少了一半的赈灾银,这赈灾人力物力哪一项不是花钱的,真的不是为兄说你,少了这五万两,该如何赈灾?”   太子摆出了兄长的口气,胤禛眯了眯眼目,本打算站出来说句话儿,哪知道根本不需自己开口,云禩已经气定神闲的道:“太子说的正是。”   第一个开口应和太子的,是云禩本人,太子一时间有些懵了,迷茫的盯着云禩。   云禩不急不缓的道:“赈灾事大,绝不可以马虎行事,搪塞了事,太子所说字字珠玑,弟弟受教。正因着弟弟心中时常装着太子的教诲,所以才不敢懈怠半点子……不过皇阿玛和太子容禀,三日之前,臣只是说凑够赈灾款项,但并未应承赈灾款项为十万两。”   “你!”太子嘲讽道:“八弟,你不会是想要与皇阿玛面前,强词夺理罢!”   这话听起来,的确有些请词夺理了,然犹如云禩所说,他的确没有应承赈灾款项是十万两。   云禩不紧不慢的道:“敢问太子,赈灾款项的目的为何?”   太子不屑一顾的道:“赈灾款项,自是赈灾!”   云禩点点头,继续道:“既是为了赈灾,五万两能够赈灾,为何要徒花十万两?虽我大清国库帑银充足,但说到底银两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则省。”   太子冷笑道:“那你到底是说说,如何将十万两赈灾银,缩减到五万两?清除河道淤泥,这法子虽然在水利里面最是简单,但也最是耗时耗力,请劳工、运输材料、造饭搭棚,哪个不需要赈灾银?岂是一拍脑袋便成了的?”   云禩从袖袍中拿出一策文书,笑道:“太子说的极是,劳工开销是一大笔开销。每年治理水灾,除了朝廷拨派军队前来赈灾之外,便是请劳工来赈灾,而水灾危险,因此请来的劳工赏银要比一般劳作多花钱……倘或不需要请劳工呢?”   “不需要?”太子道:“八弟亲自上阵么?”   云禩晃了晃手中的文书,恭敬的擎过头顶,道:“这里是一策劳工名单,全都是食了赈灾粮,对皇恩,对朝廷感恩戴德的难民,他们不需要劳工赏银,自愿为治理浑河出人出力,只请圣上每日赏赐三顿饭,一间可供休息的粗棚便是了。”   云禩说罢,转头对太子发问:“不知这些劳工开销,可抵五万两?”   太子脸色铁青,登时没了话儿,他万没想到,云禩竟然“耍小聪明”。   原那时云禩去舍粥,其实就是为了让难民们帮这个忙。难民们左右都是要食饭的,他们居无定所,农田家产全都被大水冲走了,每天除了来排队吃粥,也没有旁的事情可以做,不如组织起来修缮河底淤泥。   如此一来,既省了劳工的开销,也能让难民们早日过上正常的日子,所以云禩说,这是帮自己,也是帮他们,对难民们百利无害。   难民们本就感恩戴德,对云禩佩服之至,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许多难民都在文书上画押,只等着水利开工,前来劳作了。   太子这会子是没话儿可说了,他所有能想到的,全都怼在了云禩脸上,但是云禩根本不带害怕的,二两拨千金全都原模原样的打了回来,反而是太子脸上无光。   康熙先是赞赏了云禩对广善库的管理,如今看到了难民请命的文书,更是对云禩赞不绝口:“好啊,太好了!老八,你还能给朕多少惊喜?这一下便省下五万赈灾银,的确,银子咱们是还有,但亦不能乱花胡花,你做的好!”   云禩拱手道:“这都是儿子的分内之事,皇阿玛谬赞了。”   康熙点点头,赞赏的道:“不骄不躁,不居功,不自傲,好,真真儿是顶好的。”   康熙每说一句,太子的脸色便难看一分,他是给老八使绊儿来的,没成想却给老八做了嫁衣,让老八在康熙面前大力的现弄了一把自己的才华。   太子这会子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有苦道不出,若这个时候自己再刻薄不松口,倒显得气量太小,眼界太浅。   于是太子分明十足生气,面上却要摆出和蔼兄长的模样儿,亲和的道:“皇阿玛说的正是,八弟成长的越发快了,真真儿是让为兄刮目相看,不得不佩服。为兄方才也是为了难民着想,一时心直口快,若有甚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云禩听着他虚伪做作的话,淡淡的道:“太子言重了。”   康熙道:“罢了,既然赈灾银已经足够,那便立刻着手治理河患罢!”   康熙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忙碌起来,杨河台知情不报,已经是大罪,这些日子康熙没有立刻撸掉杨河台,是因着还要人办事儿,若是立刻摘掉了杨河台的顶戴,没有人立刻接任,便没有办事儿的手脚。   所以康熙暂时留着杨河台使唤,杨河台也明白这个道理,一心想要将功补过,康熙指东不敢打西,特别殷勤的忙前忙后,组织赈灾。   难民们被组织起来,每日三顿饭,有专门休息的屋棚,白日里帮忙清楚浑河淤泥,晚上便在屋棚里休息,也好过他们风餐露宿,居无定所。   因此越来越多的难民听说了劳工的事情,源源不断的难民涌来劳作,清除淤泥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   云禩完美解决了赈灾银的问题,还给国库省了一半的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解决了心头大患,云禩便轻闲下来,每日去膳房煮粥,得空去舍粥,眼看着灾区一天比一天井然有序。   云禩刚从舍粥的粥场回来,这一天他都在粥场,累的手臂发酸,还未来得及自个儿用膳,这会子饿得已经过劲儿,准备回来吃口饭,赶紧歇下,睡个好觉,明日还要继续舍粥。   云禩回了屋舍,兰英已经准备好饭菜,道:“公子怎么才回来呀!饭菜都凉了,兰儿再给公子热一热罢!”   云禩拦住她,道:“不了,也没甚么胃口,随便对付两口便是了。”   云禩匆匆食饭,吃了几口,左右灾区也没甚么太好食的,只图肚子不饿便可。   云禩大口扒拉着稻米,便听到老九的大嗓门喊着:“八哥!八哥!打起来了!”   云禩:“……”   云禩险些呛着,轻轻咳嗽了两声,把碗筷一推,站起身来道:“又是谁打起来了?”   老九跑进来,着急忙慌的道:“嵇先生!”   “又是嵇先生?”云禩揉了揉额角,又是嵇曾筠?别看嵇曾筠文质彬彬的,但好像特别会“打架”,好像如果不打架,白瞎了他那副武将一般高大挺拔的身材似的。   云禩道:“怎的回事儿?嵇先生又和齐大人打起来了?”   “不是不是,”老九道:“这会子不是和天文生打起来的!是难民!”   云禩更是纳罕:“难民?”   老九使劲点头,点头如捣蒜:“嵇先生方才在粥场舍粥,结果也不知怎么的,和一个难民打起来了,拽着难民不放手,粥场的秩序都乱套了!八哥,嵇先生素来最听你的,你快去看看罢。”   云禩对嵇曾筠有恩,嵇曾筠的眼睛本是没救的,但因着云禩送了一瓶“药”给嵇曾筠,第二日嵇曾筠的眼睛便复命了,因此嵇曾筠对云禩感恩戴德,别看他是个一根筋的书呆子,但是对云禩的话言听计从。   云禩额角青筋乱蹦:“走,去看看。”   众人赶到粥场,果然场面混乱,嵇曾筠拽着一个身量不高,有些发福的难民,不让他走。嵇曾筠身量高达,犹如一个武将,那难民怎么也挣扎不开,嘴里胡乱大喊着:“官老爷打人了!打人了!”   “我怎的打你?我并未打你,是你插队不讲秩序,没有资格领饭,你把粥饭还来,我便让你离开,否则休想离开。”   原是有人插队。   难民有些许发福,满脸都是污泥,看不清面相,手里果然紧紧抱着一碗粥水,怎么也不肯放手。   齐苏勒也在一旁,劝架道:“你快放手!都乱成一锅粥了!一会子出了乱子你担待得起么?就让他走罢。”   “不行。”嵇曾筠执拗得道:“规矩便是规矩,若是有人破了规矩,便会有第二个不守规矩之人,第三个不守规矩之人,千千万万不守规矩之人,我怎能装作看不见?”   发福的难民使劲挣扎,眼看着云禩等人走过来,吓得他紧紧抱着粥水,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都不敢抬头。   云禩走过,挑了挑眉,开口道:“有趣儿,有趣儿的紧。”   老九揪了揪云禩的袖子,低声道:“八哥,你不劝架,怎么还说有趣儿?”   “我也觉得有趣的紧。”一个声音从旁边插过来,众人抬头一看,原是四爷胤禛也来了。   胤禛冷着一张脸走过来,他口中说着有趣儿,但脸面上一点子笑意亦没有,哪有半点子有趣儿的模样,反倒是显得“凶神恶煞”的。   云禩和胤禛两个人,一左一右堵住那发福的难民,云禩故意问道:“四哥,你觉得哪里有趣儿?”   胤禛冷冷的打量难民,道:“浑河遭灾,旁的难民面黄肌瘦,独独此人体态发福。”   发福的难民怯生生的道:“草……草民在没遭灾前,家里……家里有些富裕的小钱,故而身量微胖,这些日子还禁……禁得住饿。”   “哦,是么?”云禩轻笑一声,突然伸出手去,竟然用食指勾住了那发福难民的下巴,迫使他慢慢抬起头来。   云禩满眼都是戏谑,抬着发福难民下巴,大拇指还轻佻的蹭了蹭难民的面颊,将他脸上的污物蹭开,道:“你瞧瞧,小模样儿,脸蛋儿比大姑娘还水光光,身为难民,这一身细皮嫩肉儿的,你又作何解释?太不敬业了罢。”   那举动,那语气,那台词儿,云禩活脱脱便是一个调戏良民的纨绔恶霸…… 第27章   发福的难民脸上都是污泥, 仔细一看,并非是沾染上的污泥,看起来竟是均匀涂上去的污泥, 为的便是不让旁人看清楚自己的脸面。   云禩方才蹭了两下, 发福难民的脸皮便露了出来, 竟然真的水光光白嫩嫩的,又白又胖, 一看便是有钱人, 保养的十足好,否则平头百姓哪有这样的肤质?早便风吹日晒的变暗变黄了。   云禩手上难免蹭下一些污泥,胤禛嫌恶的皱了皱眉,掏出一方帕子扔给云禩,道:“擦擦。”   云禩接了帕子, 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掌,任由那发福难民狡辩。   “草民……草民天生皮肤比较……比较白, 这是生来便这样儿的, 这……这……”   “编,你继续编。”云禩一面擦手, 一面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瞭了发福难民一眼,道:“你还怎么编故事,天生丽质?我看你是胆大包天, 是不是啊,闸夫?”   “闸夫!?”老九震惊的道:“他是杨河台的小舅子?!”   齐苏勒道:“那个强迫百姓上缴好处,否则便就不开闸放水的水霸?”   云禩笑道:“还能是谁呢?”   “咕咚!”   发福的难民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扣头大喊着:“饶命啊!饶命啊!”   他这么一说, 显然不打自招,承认了自己是闸夫的事实。   “没想到,歪打正着!”老九道:“原来他就是被通缉的闸夫,好啊!让我们好找!扣起来!”   豹尾班的侍卫就在旁边,立刻涌上,将闸夫扣押起来,五花大绑。   日前杨河台让人去抓闸夫来对峙,哪知道闸夫突然逃跑了,根本没找到人。闸夫逃走,没了口粮,还要躲避官兵,浑河附近闹灾患,路途也难走,闸夫又走不远,没过几日便活不下去了,因此涂了脸面,想要浑水摸鱼,竟然跑到粥场来吃粥。   本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儿,但闸夫平日里横行惯了,养成了蛮不讲理的秉性,没成想插个队,竟然被嵇曾筠抓了正着,抓着他不放,这才引起了骚动,把云禩和胤禛全都给引了过来,当场识破。   闸夫落网,五花大绑的抓到皇上面前,康熙十分重视灾区之事,闸夫阻运的事情以前根本闻所未闻,康熙准备亲自审问闸夫。   闸夫跪在大堂中,他从未见过这等大世面,吓得连连发抖,差点一翻白眼儿便晕过去。   “饶命啊!皇上饶命!饶命啊!”   若是能审理闸夫贪赃案子,必然会得到康熙的褒奖,太子抢先道:“想要饶命还不速速招来?如有半分谎语,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草民……草民……”闸夫瑟瑟发抖,似有甚么难言之隐。   杨河台听说闸夫抓到了,赶紧跑过来,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叩首:“皇上明鉴,闸夫阻云与奴才真的没有半点子干系啊!没有半点子干系!”   康熙道:“有没有干系,当面对峙便知。”   闸夫吓得面无人色,似乎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犹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打飐儿,道:“草民不敢隐瞒,其实……其实草民甚么也不知道啊!”   “大胆刁民!”杨河台生怕连累了自己,第一个呵斥:“死到临头,你竟然还狡辩?!快说!”   “草民真的不知情啊!”闸夫也开始叩头:“草民只是……也是替人办事儿。”   胤禛眯眼道:“替甚么人办事?”   “草民不、不知道……”   太子冷笑道:“还想隐瞒?”   “草民不敢隐瞒,一个字儿也不敢隐瞒!”闸夫吓得险些尿裤子,若不是他绷着,此时已经君前失禁,不对,君前失仪了……   “草民真真儿不知是替谁人办事,只是……只是一时糊涂,利用职务之便,谋取小财罢了,但……但有一天,草民被人威胁了……”   闸夫因着是杨河台的小舅子,所以在附近便是横着走,谁人不怕他?齐苏勒的水闸修好之后,杨河台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家小舅子找了个活计,便是去做水闸的闸夫。   闸夫因着有后台,开始不满自己这两分工钱,于是强取百姓好处,但凡是船只想要通过,或者农民想要引水灌溉,都需要通过闸夫这关,这是多大的好处啊。   闸夫开始收取好处费,因着杨河台是当地的土皇帝,也没人敢举报闸夫,是敢怒不敢问。   但是有一日,闸夫收到了一封书信,这封书信说要举报闸夫索取贿赂好处,此人手中还有很多闸夫贪赃的证据,足够他后半辈子蹲大狱的。   于是闸夫害怕了……   “草民也不知此人是谁,一封书信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草民家里,没人看到是谁作为,那封信……”   那封信上有一个宅邸的地点,就在浑河附近,比较偏僻,竟还是个有钱人的大院儿,此人每次通过信件给闸夫指使,让闸夫办事儿,办事之后如有交接的东西,便去这座大院儿。   闸夫留了一个心眼儿,把这些书信全都留了起来,此时为了保命,立刻呈上来:“草民真的不敢说谎啊!这是全部的书信了!”   康熙让诸位皇子传阅,云禩手中的书信,上面正好有“赈灾款项”四个字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来赈灾银真的不是杨河台偷换成了六成银,而是这个神秘之人,神秘人让闸夫利用亲戚关系,从杨河台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赈灾银,每天偷走一些,一点点将六十万两真金白银,转化成六十万两六成银。   杨河台连忙道:“奴才、奴才就说不是奴才所为罢!奴才是清白的!”   胤禛哗啦一抖手中的书信,冷冷的道:“清白?强制灾民捐款,否则便是反骨,知情不报,指使水灾泛滥,冲走难民千人有余,哪一条你是清白的?”   杨河台本想为自己开脱,但四爷的话一字一句,都让杨河台无法开脱,咕咚一声又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便是连康熙都有一种错觉,为何老四这个儿子,比自己还有气势?   云禩浏览了书信,立刻道:“我问你,传你书信的人叫你偷换了赈灾银,真正的赈灾银可是运送到了那处大院儿?”   “对对!”闸夫道:“就是那处院落,草民每次和他们对接,都是去那处院落,但是没有一次见到管事儿的人,只见到一些下苦劳作,他们铸假*钱也是在那处!”   云禩拱手道:“皇上,这座宅邸应是贼人的窝点,若是顺着宅邸顺藤摸瓜,或许能查出一二。”   康熙点点头,道:“老八说的极是。”   太子胤礽眼目微转,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立刻抢着道:“皇阿玛,儿子愿意清查窝点,为皇阿玛分忧解难!”   康熙点头道:“好,朕便命你全权负责,即刻前去清查。”   “儿子领诏!”   闸夫被收押,众人离开正堂,老九十足不满的嘟囔着:“皇阿玛也真是的,偏心没边儿了,那闸夫分明是八哥你和四哥抓住的,有他太子甚么事儿?最后去抓人的好处竟然落在了太子头上,真是的。”   云禩道:“九弟慎言,我本也不想争抢甚么,清查是累人的活计,太子喜欢,便让太子去就是了。”   云禩说的可不是违心的假话,只要太子不找他麻烦,爱做甚么做甚么,云禩才懒得去管。   老九道:“也是,好像谁爱和他争似的,也就是大爷喜欢和他争抢,仿佛两只鹌鹑!眼看着灾区的事情马上解决了,等抓住了罪魁祸首,清理了河道,咱们也就能回京去了。”   云禩略微有些沉吟,若有所思的道:“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   “八哥你这话儿是甚么意思?”老九奇怪的道:“窝点都找到了,只待抓了人,还不解决?”   云禩摇头道:“总觉得……过于顺利了。”   老九笑道:“嗨!八哥你就是思量太重了,放宽心,顺利还不好?”   ……   夜色深沉。   吱呀——   一声轻响,伴随着一道黑影从偏僻的屋舍窜出来,快速往院子角落的随墙门而去。   随墙门后一个人影等在那里,低声开口:“主子让我告诉你,万勿忘了当年令堂上吊自缢之时,是谁救了你。”   高大的黑影停顿在随墙门边,声音冷酷不见半丝起伏,道:“小人不曾忘记主子的恩惠。”   “那动作便快一点,主子一刻也等不了了!”   相对比那人的焦躁,黑影显得很平静,道:“闸夫已然被他们抓住了,接下来便是顺藤摸瓜,太子与八爷不对付,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请主子安心便是。”   “有人来了!”与黑影说话的人突然警戒起来,身影一闪,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踏踏踏——   果然是跫音,一个跫音很轻很轻,从院落里走出来,往随墙门而来。   随墙门是后门,一般都是仆役和下人才走,这会子仆役都休息了,不知是甚么人往这边而来。   月色很暗淡,一片乌云慢慢被吹散,灰暗的月光挣扎着,艰难的从乌云缝隙中挤出来,堪堪落在来人的脸面上。   是天文生齐苏勒。   齐苏勒向这面儿走来,一面走,一面抬着脑袋,仰面看天,他是天文生,旁人半夜都歇息了,齐苏勒却还要夜观星象。   尤其这些日子赈灾修缮河床,已然开始动工,更要关注天象,以免突然下雨,毫无预兆,反而引发死伤。   齐苏勒仰着头边看边走,完全没注意到前面有人,“嘭!”一声闷响,直接撞了一个满怀。   “嘶——”齐苏勒仿佛撞到了一面墙,向后退了几步,一个屁墩儿跌坐在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道:“甚么人?不长眼么!”   对方道:“是齐大人撞了小生,怎么得还说是小生不长眼?”   齐苏勒抬头一看,叨念了一声:“晦气!”   原和自己撞上之人,正是书呆子嵇曾筠,嵇曾筠伸手要扶他起来,齐苏勒根本没有搭理,自顾自爬起来,掸了掸自己袍子上的尘土,没好气的道:“半夜三经,鬼鬼祟祟的,你在此做甚么?”   嵇曾筠回答道:“小生半夜如厕,光明正大,何来鬼鬼祟祟?”   齐苏勒露出嫌弃鄙夷的目光,道:“粗俗。”   “粗俗?”嵇曾筠道:“如厕如何粗俗?难道齐大人光吃不拉,若不憋死,便成了怪物。”   “粗俗!太过粗俗!”齐苏勒不愿意与嵇曾筠多说话儿,摆摆手道:“如厕完了赶紧回去,别妨碍本官夜观天象。”   嵇曾筠拱起手来,一板一眼的道:“齐大人,小生先告退了。”   齐苏勒摆摆手,似乎懒得与嵇曾筠多说一句话儿,都没再看他,专注的抬着头观看天象。   嵇曾筠作礼之后便往自己的屋舍走去,走了几步,转过头来,高大的身量拔然而立在黑夜之中,一张彬彬有礼的迂腐容貌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子不一样了,分明还是嵇曾筠的那张脸面,但气质却变得不太一样儿。   嵇曾筠透过层层的幕色,凝视了一眼专心致志观看天象的齐苏勒,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八哥!”   砰砰砰!   “八哥!”   砰砰砰砰!   “八哥你起了么?”   砰砰砰砰——   云禩还没起身,虽然已经到了早起的时辰,但是天色阴沉得很,完全没有大亮的意思,云禩的生物钟告诉自己,还可以再睡一会子。   哪知道老九胤禟便来“催债”了……   云禩抱着被子,拉起来蒙在自己头上,若是这副懒床的模样儿被兄弟们看到,估摸着又要刷新兄弟们的认知。   老九拍的急切,云禩实在没办法,蒙着被子都听得一清二楚,只得把被子一掀,挣扎着从被子的怀抱里坐起身来,叹了口气道:“甚么事儿?”   “八哥!太子回来了!”老九隔着门道:“连夜抓住了那宅邸的主人!”   云禩的困劲儿完全醒了,喃喃自语的道:“这般顺利?”   太子连夜去抓人,一下子便抓住了正主儿,可谓是立了头功,康熙听说了这件事情,立刻便让太子将人带到正堂,准备亲自审问人犯。   云禩匆匆洗漱,来到正堂门口,还未进门,便碰到了同样前来觐见的四爷胤禛。   众人一起进去正堂,太子腰杆儿挺得笔直,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十足的骄傲自满。   康熙道:“把人犯带上来罢。”   诸位皇子都很好奇,人犯到底是谁。   随着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豹尾班侍卫押解着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甚至羸弱万千之人走了进来。   女子?   还是个娇滴滴,美貌动人的女子。   竟是杨河台的女儿,杨氏兰儿!   “女子?”老九吃惊的道:“怎么会是个女子?怕不是弄错了罢?”   杨河台也听闻了风声,匆匆赶来,吓得六神无主:“皇上!皇上明鉴啊,小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是贪赃的罪魁祸首呢!皇上明鉴啊!”   众人都不太相信,太子却振振有词,道:“杨河台,你口口声声说你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么这又作何解释?”   哗啦!   太子胤礽将一样东西抛下来,飘悠悠落在杨河台脚边,杨河台匍匐在地上,膝行向前捡起来,定眼一看,“嗬——”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当场就昏厥过去。   云禩就在旁边,看的清楚,太子扔下的不是旁的,而是地契!   那座偏僻的大院儿,分明是杨氏之女的地皮,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个字儿都不差。   “这……这……”杨河台语无伦次:“怎么可能……万万不可能的啊,女儿!女儿你说话啊!怎么回事儿?这地……地契是怎么回事儿啊!”   杨氏之女被锁链缠绕,膝盖慢慢弯曲,犹如扶柳一般跪倒在地上,突然哭了出来,仿佛小白兔被吓破了胆子,呜咽的捂着自己的脸面,只知道哭泣。   云禩眯了眯眼目,旁人不知道,但他是知晓的,这杨氏之女兰儿绝对不只是这么点子胆量。她能大半夜只着轻薄小衫前来寻自己,人前人后判若两人,若不是亲眼所见,云禩也想象不到。   杨氏之女扑倒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众人都是男子,一群大老爷们儿,看着一个姑娘家哭得不得自已,都是面面相觑。   老九道:“这到底这么回事儿?”   杨氏之女呜咽的道:“皇上,小女子罪该万死,都是小女子一个人儿的错,是小女子给闸夫通风报信,让闸夫逃跑的,千错万错,没有旁人的事,求求皇上不要再查了!”   杨氏之女分明是在认罪,但长耳朵的人都能听的出来,她每一个字儿却都在说,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太子呵斥道:“全都是一你个人的错?本宫问你,私铸假*钱,也是你一个小女子可以完成的么!?”   “是我是我,都是小女子一人所为!”杨氏之女不停叩头,一副宁死也不招认的模样:“真真儿都是小女子贪心,才利用家父的便利,偷走了赈灾银,都是小女子的错,皇上您快把小女子处死罢!”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太子胤礽道:“你以为自己是女子,本宫便不敢对你用刑!”   杨氏之女仍然哭着:“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心,没有旁人了,再没有旁人了。”   杨河台吓得瑟瑟发抖,他也不敢说话,生怕女儿连累了自己。   太子道:“好,你嘴硬的很,来人!用刑!”   豹尾班侍卫立刻将刑具带上来,准备当堂用刑,只不过侍卫们刚摆好了刑具,还没来得及用刑,哪知道杨氏之女突然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然昏厥了过去。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康熙皱眉,揉着额角道:“把太医叫来,给她看看,怎么的还没说话儿便晕过去了?”   太医提着药箱快速赶过来,拜见皇上与各位皇子之后,立刻给昏厥的杨氏之女诊脉。   太医诊脉,杨氏之女幽幽转醒过来,看到太医仿佛看到了甚么洪水猛兽一般,吓得“啊啊”大叫,对着太医是拳打脚踢,仿佛老太医还能非礼了她去,态度十分尖锐。   康熙道:“如何?”   太医面色凝重,道:“回皇上的话儿,这位姑娘……怕是因着怀有身孕,且受了惊吓,才会突然昏厥过去的。”   怀有身孕?   杨氏之女还未嫁人,也没听说许过甚么人家,杨河台口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竟然怀孕了!   杨河台倒抽一口冷气,一个没站住,直接跌坐在地上,一脸的死灰,官帽都歪了。   “呜呜呜——”杨氏之女不停擦着眼泪:“我不知,小女甚么也不知……呜呜呜……不要逼小女子了,呜呜……”   杨氏之女越是说不知道,那意思摆明了她越是知道,云禩觉得这个杨氏之女有些古怪,她分明是在给幕后之人开脱,但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急切,仿佛在引导着众人去逼问这个幕后之人。   果不其然,众人对幕后之人更加有兴趣了。   太子道:“你想要包藏的罪魁祸首,可是占了你清白之人?”   “呜——”杨氏之女哇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哗哗的往下流,仿佛开了水管儿似的:“小女子死了算了,不如一头撞死……”   她说着,便想挣扎着去撞墙,豹尾班的侍卫立刻拦住,不过饶是豹尾班的侍卫不去阻拦,其实也没甚么,毕竟杨氏之女还被锁链五花大绑,她是无法触墙的。   太子胤礽循循诱导的道:“杨姑娘,你告诉我们,指使你之人到底是谁?他将你一个弱女子推出来顶罪,你如今还怀有身孕,他可想过你的感受?如此不知怜香惜玉,且没有担当的男子,怎配你用性命袒护?”   杨氏之女的眼泪更是汹涌,哭着哭着,也不知是不是云禩的错觉,她竟若有似无的,瞥了自己一眼……   果不其然,并非是云禩的错觉,其他皇子阿哥,甚至是康熙,也全都顺着杨氏之女的目光,看向了云禩。   云禩眯了眯眼目,心中微动,这个杨氏之女……   怕是要甩锅。   云禩终于明白了,为何杨氏之女期期艾艾,一直要说不说,分明是在袒护罪魁祸首,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勾着旁人追问罪魁祸首。   因着杨氏之女,根本没想招认甚么罪魁祸首,她只是想要嫁祸给自己……   杨氏之女期期艾艾的垂泪:“我……小女子知道,一直知道……他心中没有我,于我不过是顽顽罢了,他有权有势,有品有貌,是我……配不上他,但我心中就是放不下,我亦恨自己的不争,但、但又能如何呢?纵使他十恶不赦,偷盗赈灾银,致百姓于不顾,我的一颗心,还是不由自主的为他好,我……我不能说。”   杨氏之女口中坚持不能说,目光却紧紧凝望着云禩。   有品有貌,有权有势。   是河台之女都配不上的存在。   加之杨氏之女含情脉脉的盯着云禩,便是天生少根筋儿之人也听出了杨氏之女的话外音。   那个渣男,就是云禩!   太子胤礽恍然大悟,兴奋的道:“好啊!老八,原与杨氏有私情之人,竟是你?本宫记起来了,三月之前,你曾被委派往五台山公干,正巧途经此处!”   三月之前的事儿,云禩怎的知晓?但云禩可以肯定的是,就算自己不用读心术,也知道杨氏之女在针对自己,她怕是打定了主意,让自己做这个接盘手。   太子胤礽可算是抓住了云禩的小辫子,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抢白道:“好啊,老八,原来你是贼喊捉贼!”   “呜呜呜……”杨氏之女低声哭出来:“是我的错,我的错!与八爷无关!与八爷无关!都是小女子的错,你们不要怪罪八爷!”   杨氏之女这么一哭,简直便是招认了,云禩还未认罪,杨氏之女甚么都招认了。   康熙眯着眼睛,道:“太医!给杨氏验看,她怀孕几许。”   “是。”太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一个字儿,生怕宫闱丑闻牵连到自己,赶紧给杨氏之女诊脉。   太医哆哆嗦嗦的瞥了一眼云禩,战战兢兢的擦汗,回话道:“回圣上的话儿,杨氏身孕……不多不少,正是三月。”   “果然是你!”太子胤礽拱手道:“皇阿玛!无论是偷盗赈灾银,还是令弱女子出来顶罪,都非我辈所为,令人愤毒,天理不容!请皇阿玛下令,暂时收监八贝勒,儿子请求纠察此事!”   康熙脸色阴沉,转头看向云禩,道:“老八,你怎么说?”   杨氏之女“指证”云禩,这其中太子与杨氏之女说话最多,四爷胤禛一个字儿也没说,这不稀奇。毕竟四爷目前是太子党,严格意义上来,他与云禩并非一条船上的人,加之四爷平日里便少言寡语,因此他不说话并不稀奇。   最稀奇的是,当事人云禩,竟也一个字儿都没说。没有分辩,没有辩解,连插话都不曾,若不是他睁着眼目,诸人都要以为他睡着了去。   云禩此时听到康熙点名,这才站出来,证明自己并未当堂假寐,拱起手来,说了一句令众人震惊的话。   “儿臣……无话可说。”   “八哥!甚么叫无话可说!”老九使劲去拽云禩的箭袖,低声道:“你快分辩几句!八哥你辩才出众,这毒妇分明是在栽赃你!”   小十三也是个老实人,年纪又小,难免冲动,站出来一板一眼的抱拳道:“皇阿玛!八哥不可能做次为非作歹之事!还请皇阿玛明鉴!”   十四胤禵看了一眼老九和十三,他年纪虽然也小,但心思重,眼看着康熙脸色阴沉,恐是那句“无话可说”惹到了康熙,仿佛是拱火一般,让康熙的无明业火噌噌的往头顶上冒,这时候替云禩说话,无非是引火烧身。   因此十四混当做没看见,一个字儿也不多说,此时与云禩把关系撇的清清楚楚。   四爷胤禛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云禩,表情从头到位都没变过一丝,浑似不怎么在意,也不说话,把目光收了回来。   “九弟十三弟,”云禩道:“二位弟弟无需为我分辩,我的确无话可说。”   “好啊!”康熙冷笑一声,“嘭!”狠狠一拍案桌:“好一个无话可说!来人,将八贝勒暂且收监!”   豹尾班的侍卫应声,快速上前,对云禩道:“八爷,得罪了。”   云禩还是一副很温和的模样,甚至对豹尾班的侍卫点点头,任由他们叩上自己,押解着离开了。   “老二,”康熙道:“纠察之事,便交给你。”   太子胤礽大喜,克制着面上的喜悦,道:“是,皇阿玛!儿臣一定将此事查的清清楚楚,绝不徇私舞弊,若八弟无罪,儿臣决计还八弟一个清白,但若……若真真儿是八弟为非作歹,儿子便只好……大义灭亲了!”   康熙似乎很是不喜欢听“大义灭亲”这四个字儿,越是年纪大了,愈发的不喜欢听这几个字儿,没说话,摆了摆手,黑着脸离开了。   康熙一走,堂上立刻喧哗起来,老九沉不住气,道:“怎么办啊!”   老九和小十三对云禩的好感度最高,此时也是最担心的两个,小十三道:“八哥身子一向文弱,又堪堪生过病,哪里经得起收押?”   老九道:“八哥怎么也不分辩一句,真真儿是一反常态!难道……难道……”   他难道了两句,心中想着,难道八哥真的与杨氏之女有私情?   老九使劲摇摇头,不对不对,私情不私情暂且不说,老九觉得以云禩的为人,绝不会徇私枉法,至百姓不顾。这些日子,八哥来到浑河灾区,亲自为百姓熬粥,一天不落的亲自舍粥,百姓全都看在眼里,见到云禩,虽叫不上给他的名字,也不知他是甚么大官儿,却低头便拜,足见百姓对云禩的爱戴。   这样的云禩,怎么会是一个贪赃之人?他若是贪赃,也不至于全力斡旋其中,平白给自己添堵。   老九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八哥!”   小十三立刻虎头虎脑的点头应和:“无错,九哥,我亦同道去看看八哥!”   他说着,转头对十四说:“十四弟,你也去罢?”   十四胤禵本不打算去的,这件事情古怪得紧,他不想趟这老汤浑水,唯恐皇上对自己印象也不好了去,但老九和十三都这么看着自己,十四又不好推脱,免得老九和十三对自己芥蒂。   于是十四便一脸乖巧的道:“是了,八哥身陷囹圄,做弟弟的心中能不担心么?我正准备前去探看,必然要与九哥、十三哥一道去的。”   众人看向还在场的四爷胤禛。   四爷此时可是太子党,不过胤禛在这个阶段,还是一个“佛系”的太子党,在太子党里并不激进,加之胤禛和老九的关系一向不错,所以老九一直都把胤禛当成自己人。   老九胤禟便对胤禛道:“四哥,你也去么?”   胤禛没有多话,冷着脸,抬步往外走,似乎没听到老九说话,到了门口,这才稍微停顿,淡淡的道:“走。”   众人这才回过神儿来,赶紧跟上,一并子往收押云禩的监牢而去。   云禩贵为八贝勒,是最年轻的贝勒,虽是收押监牢,但是此事还没定案,还在纠察期间,所以牢卒们也不敢亏待了云禩,给云禩安排了最好的“单间儿”。   诸位皇子走进去,牢卒一路点头哈腰给他们导路,来到门口,很有眼力见儿的退了下去:“各位爷,您们慢聊,奴才就在外面儿,有事支会。”   牢卒退下去,众人一眼便看到了云禩,云禩坐在昏暗的牢狱之中。   这虽然是最好的“单间儿”,但终归条件有限,牢房阴暗潮湿,一入牢房气温登时骤降了五六度有余,皇子们各个都是少年习武,饶是如此也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此时此刻,云禩就坐在牢狱之中,他闭着眼目,仿佛睡着了,甚至有些悠闲,一只手曲起来支着脸侧,半倚半靠在草垛上,也不说话,也不言语,也不睁眼。   皇子们的脚步声不小,云禩浑似没听加一般。   “八哥?”老九试探的唤了一声。   云禩没有反应。   小十三也道:“八哥?”   云禩还是没有反应。   十四狐疑道:“八哥这是……睡着了么?”   “这也能睡着?”老九纳罕:“在牢狱中?八哥的心也太大了罢!”   云禩一动不动,闭着眼目,的确像是睡着了一般,诸位皇子唤了几声都没反应,只得作罢。   老九见四爷胤禛面色一直如常,也不见着急的神色,便道:“四哥,八哥都被收监了,你便不担心么?”   胤禛长身而立在牢狱之中,他自有一种与牢狱格格不入,而又遗世独立的冷漠之感,目光在“睡着”的云禩身上微微一扫,语气很是冷漠地道:“担心?最是无用。”   说罢,在诸位皇子面面相觑之中,转过身直接离开了牢狱。   四爷胤禛离开牢狱,径直回到自己的屋舍,将门关闭,落下门闩,这才抬起手来,凌空一点,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在点甚么,但胤禛耳边却传来系统的声音。   【即将进入空间,请稍等…】   胤禛眼前一晃,整齐的屋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浑河灾区不相干的明媚天空,四季如春的气温,遍地的桃树,桃华芬芳,碧空如洗。   胤禛顺着桃花瓣铺成的幽径慢慢往前走,很快便看到一座名为“桃花坞”的草棚陋宅,陋舍前圈着一块篱笆,一共四块田地一字排开,田地旁边立着一台不规则的石桌,旁边两只石墩子。   被押解在牢狱之中,正“饱受牢狱之苦”的云禩,此时此刻大摇大摆的坐在石桌前,慵懒的晒着太阳,喝着冰镇的芝芝莓莓,手边儿还摆着一只石头承槃,承槃里放着一些片状的,不知是甚么的吃食。   胤禛看到对方,了然的道:“便知道你在此处。”   云禩抬起头来,对上胤禛的目光,还抬手和他打了一个招呼,笑道:“四哥,你怎的来了?是了,定是闻着香味儿来的,正巧,弟弟新作了一些小食。”   云禩说着,给胤禛添了一杯芝芝莓莓,细细的沙冰,比桃花还要艳丽的粉红色,在明媚的日光下亮晶晶的,香甜的草莓气息引人食欲。   云禩又把石头承槃往前推了推,笑道:“这是弟弟用新种的土豆,做成的薯片,四哥尝尝?”   土豆?薯片?   胤禛当真是闻所未闻,低头看了一眼,不只是外形新鲜,连香味都很稀罕,一股油炸的香气扑面而来,又不会腻人,真别说,胤禛看着芝芝莓莓和新奇的薯片,真的有些饿了。   胤禛干脆坐下来,不过并没有立刻去碰薯片和芝芝莓莓,而是端着自己的兄长架子,看起来兄长包袱极重,道:“你在这里倒是逍遥快活,还有心情做甚么不正经的小食,可知道弟弟们在外面担心你?”   云禩捏了一片薯片送入口中,空间的好处便是现吃现种,想吃薯片,立刻就种土豆,那新鲜度简直别提了。   酥脆的薯片,只加了一些盐,做成了原味口味,云禩最喜原味,原汁原味,油炸独特的香气虽不健康,但便是令人如此食髓知味,食指大动,甚至“义无反顾”。   云禩食了一片,轻轻掸了掸指尖的细盐粒子,这才开口笑道:“四哥你这话便不对了,薯片怎么的便是不正经的小食儿了?薯片正经的紧。”   胤禛:“……”   云禩转变了一个话题,很是悠闲的道:“弟弟们都担心了,做兄长的担心么?四哥可曾为我担心?”   胤禛难得笑了一声,但笑容不怎么真切,他甚至没动脸皮,只是发出了一声……哂笑。   四爷胤禛淡淡的道:“担心你?八弟鬼精的紧,何须旁人担心?”   云禩道:“四爷真真儿睿智,弟弟佩服。”   胤禛简练的道:“休拍马屁?甚么计策?”   云禩竖起食指和大拇指,他刚刚捏了薯片,手指上甚至还沾着细盐,眯了眯眼目,狡黠一笑:“八个字儿——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想让八爷我做接盘侠,戴渣男帽子,没门。” 第28章   胤禛盯着云禩食指和大拇指上沾染的细盐, 低头又看了看简陋石盘中的薯片,眼看着云禩食得这么香,不知怎么的, 突然也想尝尝这薯片的滋味儿了。   胤禛试探的捏起一片, 放入口中, 便和看到的一般酥脆,牙齿稍微咀嚼, 发出咔嚓咔嚓的酥脆响声, 虽然脆,但是不硬,也不膈牙,恰到好处。   一股浓郁的香气化开在唇舌之间,是油炸的味道。胤禛此人口味一向清淡, 对饮食也没有太多强求的要求,口舌之欲很寡淡, 尤其不喜口味太重, 或者油腻油炸的食物。   然这薯片入口,分明是油炸食物, 但一点子也不觉油腻,食起来又酥又脆,咸香的味道恰到好处,白嘴儿吃正正好, 竟是食了一口,还想食第二口。   胤禛又捏起一片薯片放入口中,接着又是一片,又是一片……   胤禛不由感叹道:“这小食……”   云禩道:“薯片。”   “这薯片竟如此美味?”胤禛道。   没成想四爷这般冷硬的人,也屈服在了薯片的美味之下。   云禩笑眯眯的道:“薯片自是美味儿, 且这薯片的口味还多种多样,喜欢甜口或者咸口都可以,撒上一些细盐,便是原味薯片,能吃出薯片经过油炸锤炼的浓香,还可以做成烧烤味的、番茄味的、意式红烩的、甚至是麻辣的、黄瓜味的等等。”   胤禛当真是闻所未闻,他对吃喝一向不怎么讲究,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大学问,大门道儿,听得胤禛直发愣,好些个味道他竟是从未听说过,简直孤陋寡闻。   云禩看着冷酷四哥一脸子发呆的模样,又道:“这薯片和可乐是绝配。”   胤禛道:“何为可乐?”   云禩道:“便是一种冷饮,稍微冰镇一下,口感爽快刺激,十足解腻,夏日里来上一杯,简直便是快乐水。”   “快……乐水?”   云禩解释道:“就是喝了能让人高兴欢心的。”   胤禛皱眉道:“听起来不是甚么好东西。”   云禩:“……”薯片不正经,可乐不是甚么好东西,从四哥嘴里说出来,可乐和薯片都会哭的,委屈……   云禩替可乐和薯片委屈,道:“罢了,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儿罢。”   胤禛点点头,表示同意,道:“你准备如何将计就计?”   云禩轻笑一声,看起来十拿九稳,早已成竹在胸,幽幽的道了四个字儿——   “蟹黄豆腐。”   “蟹黄豆腐?”胤禛一愣,豆腐他知道,便是食的东西,但是蟹黄豆腐……闻所未闻,不知云禩为何突然提起吃食来。   云禩点点头,道:“杨氏诬陷于我,无非两点,其一看我不顺眼,其二……为真正的不法之徒开罪。”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杨氏如今怀有身孕,铸钱的宅邸被发现之后,并没有立刻跑路,而是构陷于我,这说明甚么?说明她很在乎那个真正的不法之徒,能让她这么在乎,甚至不惜拖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犯险的,应该只有让她委身的那个人了罢?”   杨氏之女一旦认罪,连他的父亲杨河台都会被拖累,所以杨氏之女在乎的一定不是她的亲人,说句大白话儿,她在乎的,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   胤禛眯了眯眼目,云禩的这个猜测合情合理。   云禩摇头笑道:“情爱真是这个世上最无聊的事儿了,不仅会左右思考,还会影响冷静,恐怕杨氏早就被情爱冲昏了头,让她纵使以身犯险,也要保证那个人无碍。只可惜……在我看来,杨氏拼尽全力保护的人,恐怕根本没有将杨氏放在心上。”   是了,正如云禩所说,那个幕后之人很有可能便是与杨氏有私情之人,杨氏如今怀着他的骨肉,浑河遭灾,条件恶劣,此人非但没有给杨氏名分,而且更没将杨氏接走养胎,还让杨氏在此处以身犯险,怎么想这个人都不在乎杨氏,起码不那么在乎。   云禩笑道:“我们就从孩子下手,顺藤摸瓜,把这个真正的渣男……揪出来。”   胤禛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料想他早有打算,便端起芝芝莓莓来,轻轻饮了一口,又捏了一片薯片,一面饮食,一面听着云禩的法子。   云禩又道:“其实法子很简单,杨氏如今有孕在身,我们便稍微动一些手脚,令杨氏腹痛难忍,到时候杨氏必然会请大夫一看,这里穷乡僻壤的,又遭了灾祸,哪里还有甚么大夫?最好的大夫,怕也就是扈行的太医了罢?倒时候劳烦四哥,提前与太医通气,便说……”   云禩说到此处,对胤禛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胤禛看着云禩的动作,心里一突,莫名想到了自己手腕上佩戴的“饰品”,那可是一条项圈,云禩现在的动作,仿佛在招狗子一般。   胤禛并不想过去,奈何云禩对他又招了招手,胤禛冷着脸道:“空间里只你我二人,便算是你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说出口,也没第三个人能听了去。”   云禩道:“四哥,一看你便没做过缺德事儿。做这等子缺德事儿,岂能光明正大的讲出来?若是不附耳讲出来,哪还有一些做缺德事儿的快感?”   快感?胤禛揉了揉额角。往日里他只当八弟是一个云淡风轻,十分“虚伪”之人,看似不争不抢,其实暗地里集势,九子夺嫡之中,唯独八爷党势力最大,最被看好。   然,此时……   胤禛发现,八弟除了“虚伪”之外,竟还是十足的坏心眼儿,好似总是喜欢做坏事儿。   其实胤禛哪知道,眼前的八弟,早就换了瓤子,有些许的变化也是在所难免的。   云禩坚持对他招手,胤禛没法子,最后选择了妥协,稍微靠过去一些。   云禩立刻拢手在胤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胤禛眯着眼睛倾听,似乎在琢磨云禩的“坏法子”。   云禩笑道:“只要四哥帮忙,这法子一定成,到时候杨氏的谎言,不攻自破,咱们还能放长线钓大鱼,将杨氏真正的的姘头勾上来。”   胤禛道:“法子好是好,但杨氏如今还有身孕,饮食自是注意的,如何能让她腹痛难忍,继而寻医呢?若是杨氏没有病恙,这后面的一切计划,岂不是纸上谈兵?”   云禩幽幽一笑,道:“四哥放心,弟弟早就考虑了此节,保证杨氏今日晚上便会腹痛。”   胤禛道:“你待如何?”   云禩又说回了点子上:“蟹黄豆腐。”   又是蟹黄豆腐。   胤禛虽没甚么口舌之欲,也不讲究吃穿,但他身为皇子,以后的雍正皇帝,甚么吃食没尝过?说起这豆腐,胤禛食的可多了,鲜香的虾油豆腐、刀工讲究的文思豆腐、用料考究的八宝豆腐,甚至是熊掌炖豆腐,胤禛都食过,只他从未听说过……蟹黄豆腐。   云禩头头是道的说着:“螃蟹性大寒,怀有身孕的女子绝不能多食,多食唯恐流产,正巧了,弟弟刚从盲盒抽奖里,抽了一筐子的螃蟹。”   云禩中了土豆,第一次种植作物都会有抽奖,这次的盲盒是一筐螃蟹,个头大,看起来便肥美。这个时节本不是吃螃蟹的日头,但是空间送的螃蟹不需要担心空心,一看就知道是最好的螃蟹。   云禩道:“只要让杨氏食了螃蟹,保证她当天便会腹痛难忍。”   胤禛点点头,但是问题又来了:“杨氏怀孕在身,必然知道甚么该食,甚么绝对不该入口,螃蟹大寒,杨氏又怎么会傻到自己食螃蟹呢?”   云禩道:“四哥,这你便错了。杨氏虽不会傻到自己食螃蟹,但若是蟹黄豆腐没有螃蟹的外形,根本看不出是螃蟹所制呢?”   蟹黄豆腐本就没有螃蟹的外形,而是将蟹肉和蟹黄解出炒制,浇制在内酯豆腐之上的菜色。   在清代豆腐已经非常普及,而且是平头百姓最爱的菜色,因着豆腐便宜,而且还有“肉味儿”,在民间那是极为高档的菜品。不过如今豆腐的做法还有限,最讲究的做法莫过于文思豆腐羹了,这是一道佛门斋菜,讲究豆腐横切88刀,再纵过来切188刀,一块豆腐瞬间变成如丝发一般的细丝,漂在汤羹之中犹如银河万千,美不胜收。   清代的记述之中,最类似蟹黄豆腐的菜色,便是虾油豆腐了,蟹黄豆腐闻所未闻,因此胤禛并未食过。   云禩信誓旦旦的道:“这蟹黄豆腐,无有螃蟹的外形,口味甘美醇厚,咸香鲜气,豆腐入口又滑嫩娇弱,弟弟可以保证,杨氏以前从未食过,且绝看不出是螃蟹所制。”   云禩说的天花乱坠,但是在没有亲眼看到,没有亲口尝到之前,胤禛是从来不相信嘴皮子的,美话儿说都会说,但是手艺不一定谁都会有。   云禩长身而起,笑道:“我这就去做这品蟹黄豆腐,不过弟弟身在牢狱,到时候还有劳兄长把蟹黄豆腐带出去,放在膳房,只要杨氏见到,弟弟可以保证,她一定会食,而且食髓知味。”   胤禛想到了云禩做的草莓甜椀子、芝芝莓莓还有薯片等等,又想到云禩连一碗白粥都能做出不一般的滋味儿,便不得不信任云禩的理膳手艺。   “是了,”云禩道:“险些忘了,虽这空间里作料齐全,锅具也不差,然……唯独没有豆腐,还请四哥麻烦跑一趟,给我寻两块豆腐来。”   “你让我找豆腐?”胤禛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   云禩点点头,道:“有劳四哥。”   胤禛一时没说话,堂堂四贝勒,要给他跑腿儿去找食材?但云禩的笑容温很诚恳,胤禛与云禩对峙两眼,竟有些败下阵来,叹口气道:“罢了,我这就去。”   云禩叫住他,道:“四哥。”   “作甚?”胤禛简练和冷淡的发问。   云禩笑眯眯,简直得寸进尺,道:“四哥,要嫩豆腐,卤水点的豆腐太硬,是不行的。”   甚么嫩豆腐,卤水豆腐,胤禛怎么能分得清楚这两种豆腐有甚么区别,他压根儿从来没区分过,随口道:“知道了。”   说罢,急匆匆的离开。   云禩看着胤禛的背影,笑着感叹道:“好感度高就是好啊,还能指使未来的皇帝跑腿儿。”   胤禛离开空间,出了空间,回到自己的屋舍,这才有些后悔,自己个儿为何要答应给云禩寻豆腐?方才便应该拒绝才是,但是他当时想都没想拒绝这个念头,分明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嘴巴自己便答应了去,仿佛这张嘴巴压根儿不是自己的一般,愣是不忍心拒绝云禩。   胤禛微微纳罕的自语:“真真儿是怪了。”   胤禛去寻豆腐,为了不让杨氏戒备,所以还要偷偷的去寻豆腐,等找好了豆腐,一刻不敢耽搁,立刻回了屋舍,开启空间,再次走入空间。   胤禛离开之后,云禩便开始处理食材了,他进了桃花坞的茅草棚子,找到了膳房,陋室虽小,五脏俱全,尤其是膳房,一进去内有洞天,一排排的灶火,一排排的锅具,一排排的调料。   随身空间里的微波炉、冰箱、烤箱等等,全都摆在桃花坞的膳房里,大有一种古典与高科技合并的融合之感,倒也微妙。   云禩麻利的将盲盒奖励的螃蟹洗刷干净,杨氏是孕妇,口味自然比一般人刁钻一些个,云禩为了不让杨氏尝出水产的腥味,还用料酒和佐料浸泡了螃蟹,然后上锅蒸熟。   等蒸熟之后,将螃蟹启开,螃蟹的壳子一打开,一股子浓郁的鲜香扑面而来,不但没有半点子水产的腥味,反而香醇十足。   果然空间奖励的东西便是不一样,现在这天气正好是食螃蟹的淡季,但空间奖励的螃蟹,一打开满满都是金黄色的蟹膏,几乎顺着云禩白皙的手指往下流淌,险些滴在地上浪费了。   云禩赶紧找了承槃,将饱满的蟹肉,还有满满的蟹膏全都剔出来,一点子也不浪费。于是又启开另外一只螃蟹,这次启开的螃蟹是母蟹,母蟹没有蟹膏,则是满满的蟹黄,蟹黄流油,就仿佛是流油的咸鸭蛋一般,蟹黄醇,蟹膏香,这蟹黄豆腐最妙的地方,就是在于蟹黄和蟹膏了。   因着在现代,螃蟹比较贵,而且时令局限太明显,所以很多餐馆做蟹黄豆腐都是用咸鸭蛋来代替蟹黄的滋味儿,虽然咸鸭蛋也有咸香醇厚的味道,但是与真正的蟹黄是绝对不能相提并论的。   云禩将正宗的蟹黄和蟹膏全都剔下来,盛放在承槃之中,他就不信了,如此美味的蟹黄豆腐,杨氏还能拒绝了去?   食色性也,谁能拒绝口舌之欲呢?若是能拒绝口舌之欲,那他绝对没食过云禩亲自料理的美味。   蟹黄蟹膏准备好,云禩便开始炒制了,炒制的用料也是十足讲究,既不能腥气,也不能掩盖了蟹黄和蟹膏的滋味儿。   刺啦——   剔下来的蟹肉下锅,一股子浓郁的香气从锅子中腾空而起,浓郁的蟹香味经过油温的催发,那香气霸道的令人欲罢不能。   胤禛带着豆腐回来的时候,便闻到这样一股子与众不同的香味,比虾油的味道更浓郁,更引人,催发着人性天然的欲望。   胤禛顺着香味走进桃花坞,直接绕到膳房之中,便看到了正在炒制蟹黄的云禩。   云禩笑道:“豆腐来了?”   胤禛:“……”   胤禛面无表情,心底里却在道,至少也说是四哥来了,怎么就变成豆腐来了?   云禩接过豆腐,定眼一看,不由笑出声来,原是胤禛分辨不出哪个是北豆腐,哪个是内酯豆腐,因此嫩的豆腐,硬的豆腐全都各来好几块。   胤禛道:“可有拿错?”   云禩道:“不错不错,嫩豆腐做蟹黄豆腐,北豆腐可以来个小葱拌豆腐,都不错。”   蟹黄已经炒好,就差胤禛带来的豆腐,云禩动作麻利的开始处理豆腐,将豆腐哆哆哆几刀切成方块,将豆腐放在汤汁之中小火炖起来。   豆腐本就不容易入味儿,如果只是浇汁,唯恐豆腐美豆腐的,蟹黄美蟹黄的,虽豆腐与蟹黄都好吃,却各自美味,各不相干。所以云禩做蟹黄豆腐,一定要用汤汁炖一顿豆腐。   今儿个手边没有太多食材,若是食材允许,云禩还要加一些鸡汤高汤来炖豆腐,这样一来豆腐才能最大程度的入味儿,鲜香翻倍。   蟹黄豆腐新鲜出炉,最后再撒上一些清脆的香葱点缀,金灿灿的蟹黄豆腐顶着碧绿的葱花,袅袅的热气腾腾而起,带着阵阵咸香鲜醇的味道,再看那一汪的蟹油,便知道有多勾人食欲。   云禩做好蟹黄豆腐,完美摆盘,之后便让便宜四哥带出去,放在膳房里,混入杨氏晚膳的菜色之中便可,云禩可以肯定,自己这道蟹黄豆腐,必然从众多的菜色之中脱颖而出。   胤禛还带回来两块北豆腐,正好再做一个小葱拌豆腐,若是觉得蟹黄蟹油食多了腻口,配上一口小葱拌豆腐,那绝对解腻。   小葱拌豆腐很简单,云禩刚做好这道凉菜,一回头……   便看到便宜四哥手中优雅的拿着一只勺子,勺子里是满满的蟹黄和豆腐,不紧不慢,优雅的送入口中。   云禩:“……”   云禩道:“这是给杨氏食的,四哥你怎么偷食呢?”   胤禛面色平静,“理直气壮”道:“为何不可?这么多蟹黄豆腐,送一半过去便好,若是杨氏食得太多,别说是腹痛,直接流产也是有的。”   偷吃还振振有词了?   胤禛从未食过蟹黄豆腐,这蟹黄比虾油的美味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口下去咸香鲜口,蟹膏蟹黄双重鲜美混合在一起,豆腐又软又嫩,真真儿是人间美味,比熊掌还要醇香。   且十足下饭。   胤禛慢慢转动着舌尖品味,随即道:“若是加上一碗稻米饭,倒是极好的。”   云禩无奈道:“四哥倒是会吃。”   云禩也喜欢蟹黄豆腐拌米饭吃,浓浓的蟹黄和蟹油拌在白花花的米饭上,那得多么下饭?云禩能吃满满两大碗。   他干脆真的蒸了一锅米饭,反正稻米是现成的,电饭煲也是空间自带的,而且一键蒸饭,根本不需要等时间,“叮!”一声直接蒸熟。   云禩给自己与胤禛一人盛了一碗米饭,两个人真的用蟹黄豆腐伴着米饭一起食,简直便是人间美味儿,大满足!   他们吃了一半的蟹黄豆腐,留着另外一半给杨氏,胤禛不愧是身材高大的主儿,食量也大得很,仍是意犹未尽,盯着剩下一半的蟹黄豆腐,眼神平静,但略微有些“发狠”。   云禩抬头看了一眼,此时此刻便宜四哥头顶上的文字泡里,小表情左手举着勺子,右手举着筷子,不停的拍桌,两眼放着狼光,小表情旁边还有三个大字——干饭啦!   云禩:“……”   云禩立刻站起来,麻利的将蟹黄豆腐装起来,以免胤禛真的如同恶狼一般扑上来,螃蟹是盲盒奖励的,就这么几只,刚才都炒了,若是胤禛真的把蟹黄豆腐一不留神食光了,云禩将计就计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食合挡住了胤禛的视线,胤禛状似平静的把目光收回来。   云禩将食合递过去,交给胤禛,盯嘱道:“劳烦四哥把这道菜混在杨氏的晚膳中……四哥,你路上可千万别偷吃。”   胤禛“呵!”冷笑了一声,道:“我是这般没起子之人么?”   云禩:“……”看着不像,但是读心术的小表情看起来危险……   胤禛道:“没旁的事儿我便走了。”   “四哥,”云禩又想起了甚么,道:“千万别走错空间门,从你的空间门出去,如今弟弟身在牢狱,你若是从牢狱出来,那便大事不妙了。”   胤禛眼皮一跳:“放心。”   说罢,提着食合走了,直接消失在空间之中。   云禩眼看着胤禛离开,自己把最后一点薯片吃完,掸了掸手,道:“也不能总在空间里呆着,看来我也该出去了。”   云禩选择脱离空间,很快四周的景物变化起来,从明媚的桃花源,赫然变成了阴暗的牢狱。   便见到牢狱之中,闭眼浅寐的八爷“悠悠转醒”,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还稍微伸了个懒腰。   云禩刚醒过来,便闻到了一股子油碾子味儿,十足的呛鼻,顺着方向一看,原是牢房的地上摆着一只掉了瓷儿的破碗,碗里撑着饭菜,饭和菜汤混为一谈,说是盖饭也不是盖饭,反而更像是黑压压的汤饭,总之饭汤很多,上面还漂浮着像水草一样的菜叶子。   云禩刚在空间里吃过了,此时并不饿,不由嫌弃的皱了皱眉,看来牢房的伙食有限,自己还是应该早日洗脱嫌疑出去才是,否则自己同意,胃也不会同意。   云禩堪堪“醒过来”,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伴随着牢卒一连串的恭维:“太子殿下,请请!您请,小心脚下……请……”   不需要看到来人,这仗阵已经出来了,原来是太子胤礽来了。   果不其然,太子负手慢慢走过来,派头十足,站在牢狱门前,与云禩隔着一面监牢的栅栏墙,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云禩,道:“八弟,你可知罪?”   云禩慢悠悠长身而起,掸了掸自己的袍子,道:“知罪?不知弟弟何罪之有?”   “你还要嘴硬?”太子胤礽冷笑:“日前在皇上面前,你不是无话可说么?现在却要嘴硬,恐怕为时已晚罢!”   云禩淡淡的道:“我的确说过‘无话可说’,然无话可说,并非是认罪。”   “你想狡辩?”太医胤礽反诘。   云禩很平静的凝视着太子的双目,似乎看透了甚么,道:“太子殿下是聪明人,有些事儿,无需我狡辩,太子已然看的清清楚楚,不是么?”   太子缄默不言,眯着眼目打量云禩。   云禩又道:“无话可说,并非代表我认罪,我是被构陷的,皇上不是已经下令太子纠察此事了么?想必……太子定会还我一个清白。”   “哼!”太子冷笑道:“八弟啊八弟,你可知道,杨氏已经认罪了,且一口咬定那铸钱的宅邸是你给她的地产,本宫也派人去纠察过了,的确,这片宅子在卖给杨氏之前,确实在你的名下,还有地皮过户的契书在此,你作何狡辩?”   太子说着,哗啦从箭袖中掏出一打子书契,轻轻晃了晃。   云禩点点头,道:“原还有过户的契书,看来……”这个幕后之人安排的很周全,是明明白白的想要陷害自己了。   太子一张张将契书叠起来,慢条斯理儿的道:“其实呐……本宫也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八弟一向行的端做得正,不像我等凡夫俗子,是最为坐怀不乱的一个,那养杨氏又并非甚么仙子,如何能勾动八弟的凡心呢?本宫是信你的……”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迈开两步,走到栅栏旁边,挨近云禩,幽幽的道:“倘或八弟愿意为我所用……那你我便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本宫自会为了八弟的清白奔波周折,尽力斡旋,八弟,你说……对么?”   云禩不以为然:“太子公事繁忙,弟弟何德何能,岂敢劳烦太子为我周折忙碌呢?”   “你!”太子胤礽怒目,压制着怒火:“你偏偏要与本宫作对么?本宫乃是太子,你可知道与本宫作对的下场!”   “太子此言差矣,”云禩道:“太子是储君,你我虽为兄弟,但严格意义上,储君与臣子的关系。说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我不站队,不结党派,并非是想要自立门户,而是不想参与这劳什子的争斗。”   太子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云禩,似乎想看看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儿,但是很可惜,太子没能看出来。   胤礽此人心思深沉,因着娇生惯养,生下来便是嫡子,是太子,自持高人一等,早便被宠得骄纵了去。再加上正因他生下来便是嫡子太子,更不能让旁人窥伺了自己的储君之位去,所以一直很有危机意识,疑心病比谁都重。   云禩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没有争夺之心,因而不站党派,但是太子偏偏不相信,他就不信有谁生在帝王之家,距离储君之位,甚至距离皇位如此之近,却不动心的,除非他是神仙!   太子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罢,机会,本宫给过你,是你自己不要!”   “哼!”   太子又是冷哼一声,一甩袖袍,转身想要离去,临走之时低头看到了栅栏旁边的破瓷碗,那是云禩的牢饭。   太子胤礽当即挑起一抹尖锐的笑意,抬脚直接将那破瓷碗“哐啷”一声踹翻,罢了还挑衅的看向云禩,高傲的昂了昂下巴,十足做作的道:“啊呀,糟了,本宫一不小心,将八弟的晚膳给踹翻了去,八弟你不会怪罪于我罢?”   云禩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这等小家子气,小学生都不顽的小动作,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胤礽,却顽的溜溜儿的。   胤礽又道:“本宫听说,牢狱的膳食一天只有两顿,打翻也不会另补,看来八弟想要用膳,就要等到明日正午了,八弟,你不会介意罢?”   云禩一点子也不饿,因着他在空间里刚吃了一大碗蟹黄豆腐拌米饭,虽胤禛饭量大意犹未尽,但云禩是食得饱饱的,再也吃不下甚么了。   云禩道:“太子多虑了,弟弟怎敢介意,只不过……”   “只不过?”太子胤礽看向云禩。   云禩惋惜的看着地上被踢翻的饭菜,道:“这牢饭看起来虽不甚美味,只不过到底是粮食,如今浑河遭灾,一粒米,一片菜都惜如珍宝,太子贵为储君,须知浪费可耻。”   太子没成想云禩说的竟然是这句话儿,气的一甩袖袍,这回是真真儿的走人了。   云禩看着太子气哼哼离开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喃喃自语的道:“都告诉你我没有夺嫡站队之心了,偏生却来招惹我。”   “四哥四哥!”   云禩被关在牢狱之中,老九胤禟便来找胤禛,胤禛听着老九的大嗓门,揉了揉额角,也不知老八是怎么忍咋咋呼呼的老九的。   胤禟撞门跑进来,风风火火的道:“四哥,我方才听说太子去了牢狱,把八哥的晚膳给踹翻了,八哥今儿个晚上要饿肚子了,怎么办?怎生是好啊!”   胤禛一听,不见任何着急,面色平静甚至冷漠,道:“不必担心。”   “如何能不担心?”老九道:“八哥不比咱们,是咱们兄弟几个里面身子骨儿最弱的一个,之前又生了大病,这会子怎么能挨饿!四哥,你着实一点子也不顾念手足之情,都不担心的么?”   胤禛的确不担心,但这与手足之情并没有太多的干系,因着云禩在空间里已经吃过了,若不是火化石投胎转世,这会子绝不会饿肚子。   老九一个人叨念着:“八哥会不会饿?”   “八哥会不会冷?”   “牢狱里也没有床榻高枕,八哥会不会夜不能寐?”   胤禛听着他呱呱呱在耳边叫唤,凉凉的扫过去一眼,凉凉的道:“这么担心你八哥,那你去牢里陪他好了。”   “这……”老九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不太好罢。”   胤禛凉飕飕的又道:“既知不好,现在立刻回房,歇息。”   “可是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外面一阵嘈杂,有人大喊着:“请大夫来!快请大夫来!”   “四爷!”   砰砰砰……   有人在外面叩门,胤禛看了一眼老九,道:“去应门。”   “哦……”老九老老实实的答应,前去开门,便见一个豹尾班侍卫在外面,道:“四爷,杨河台之女突然不好了,说是腹痛难忍,想请太医前去医看,然圣上与太子均已歇息,所以奴才们前来请示四爷,是否叫太医前去看诊?”   胤禛等的就是这事儿,杨氏之女果然食了蟹黄豆腐,不腹痛都困难。   胤禛当即道:“人命关天,上天有好生之德,便让太医前去诊看罢。”   老九则是不同意,不满的嘟囔:“那毒妇构陷八哥,罪有应得,四哥怎么的突然变成了信男善女,还好生之德呢……”   胤禛早就按照云禩的法子,提前找到了太医,告诉太医该怎么做,该怎么说。太医院的御医,也都是不容易的,他们除了每日里给皇亲贵胄诊看,这宫中的争斗多多少少也要接触一些的,太医听了四爷胤禛的话,虽然肚子里一堆的疑问,但是他知道甚么该说,甚么该问,若是问了不该问的,是要命的!   太医战战兢兢的前去给杨氏之女看诊,因着杨氏之女这边动静很大,康熙和太子胤礽还是被吵醒了,听说杨氏之女好似要流产,腹痛难忍,左右也都吵醒了,便前去看看。   这大晚上的,河台宅邸里灯火通明,康熙黑着脸走进院落,道:“到底甚么事?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有流产的征兆?”   太子胤礽不忘了给云禩穿小鞋,道:“怕不是有人害怕杨氏多说,想要杀人灭口罢?”   “太医!”太子道:“杨氏如何了?”   太医连忙跪下来作礼,道:“回……回圣上和太子殿下的话,这……这杨氏她……她的确有流产的征兆,灾区药材贫乏,正好缺了几位药。”   杨氏看起来疼的很,在屋子里,隔着门板都能听到她的通呼声,大喊着:“疼啊,好疼……我的孩子,保住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疼、疼啊……”   康熙被她嚷得心烦意乱,道:“那该如何?”   太医擦了擦冷汗,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四爷胤禛,战战兢兢的回答:“卑臣有……有一偏方,可不需要太多药材,只是……只是需要胎儿父亲的一滴热血。”   血?   胎儿父亲的血?   杨氏之女指证了云禩,那八爷岂不就是胎儿的父亲,要的岂不就是八爷的一滴热血?   太医又道:“这……这热血是药引,杨氏应是体寒引起的流产,热血性热,尤其是与胎儿有直系血脉的热血。但这法子亦有弊端,若是用错了血,别说是胎……胎儿了,就连杨氏也保不住。”   “还有这等偏方?”太子胤礽咋舌。   古代人都是迷信的,各种各样的偏方数不胜数,比这更离谱的比比皆是。   四爷胤禛当即站出来,拱手道:“皇阿玛,人命关天,况且杨氏还是贪赃之案的关键,唯恐伤及性命,令贪赃之案变成悬案,不若便按照太医所说,将八贝勒从牢狱提审出来,取一滴热血,也没有甚么妨碍。”   康熙一听,觉得也对,便道:“去,把八贝勒提审出来。”   “是!”豹尾班的侍卫立刻前去提审,不一会子,云禩便被侍卫押解而来。   大黑日的,灯火通明,康熙与诸位皇子阿哥全都在场,云禩一看到这场面,十足了然,不着痕迹的与四爷胤禛对视一眼,随即对康熙作礼,一抖箭袖,恭恭敬敬的道:“儿臣戴罪圣驾御前。”   康熙摆摆手,道:“不必拜了,你就取一滴血给杨氏罢。”   云禩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分明是他一手自导自演的,云禩却很惊讶,随即大方的道:“即是如此,若用儿子的血能救人一命,儿子自然愿意,只不过……”   他说到这里,杨氏的舍门突然打开了,杨氏虚弱无比,脸色惨白,被两个丫鬟扶着,踉踉跄跄的走出来,焦急急促的道:“不、不能用他的血!”   云禩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为何不能用我的血?”   “这……这……”杨氏之女忍着疼痛,道:“这偏方,不知管不管用……”   云禩道:“手边药材短缺,偏方虽偏,却可一试,万勿用自己的性命与胎儿开顽笑啊。”   他说着,一脸正色的对太医道:“太医,取血罢。”   “不!不能!”杨氏之女惊恐的摇头:“不能用,不能用他的血!不能!”   云禩眯着眼目,语气十足了然,却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质问杨氏,那气势大有咄咄逼人之势头。   “你不是说,孩子是我的么?你不是说,与我有私情么?那为何不能用我的血?难道……”胤禩一笑,道:“你是构陷于本爵么?” 第29章   “我……我……”   面对云禩咄咄逼人的质问, 杨氏一时间乱了方寸,根本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又因着她腹痛难忍,疼痛最是消耗精神, 更是无法应对云禩的逼问, 额角上浸出冷汗, 一半子是疼的,一半子是紧张的。   杨氏方寸大乱, 相对比起杨氏, 云禩镇定自若,他慢慢往前走了两步,闲庭信步,悠然自得,面容上甚至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抬起手来,道:“麻烦取匕首来, 我这就取血。”   豹尾班的侍卫立刻上前, 恭敬的递了一把匕首给云禩,云禩虽然下狱, 但皇上没有削掉他的爵位,他仍然是贝勒,就算不是贝勒,也还是皇子阿哥, 这一点子是无法改变的,因此豹尾班的侍卫仍旧毕恭毕敬,云禩的请求,他们不敢懈怠一分一毫。   云禩手中握着匕首,“嗤——”一声扒开鞘子, “哐当”一声随手将鞘子扔在地上,那轻微的响动都让杨氏犹如惊弓之鸟,吓得“啊!”惨叫出来。   云禩的食指轻轻的摩挲着匕首锋利的刃端,匕首锋利无比,瞬间见血,黑夜显得云禩的肤色更加偏白,鲜红的血液扎眼十足。   “不!不能要你的血!不能要你的血!”杨氏眼看着云禩取血,吓得连连后退,“咕咚”竟然直接坐在地上,使劲挥舞着双手:“不能……不能……啊——好疼、疼死我了……”   “为何不能?”云禩再次质问,道:“杨氏之女,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为何要构陷于我?”   “我……好疼,疼死我了,疼啊……”杨氏跌在地上便起不来了,疼痛让她无暇去估计云禩的质问,她也无从回答。   众目睽睽之下,谁都看出来了,杨氏必然是心虚,因此才不敢要云禩的血做偏方药引。   太子一看这场面,皇上让自己纠察案件,他分明知道云禩是被冤枉的,但是为了达到整治异己的目的,因而故意冤枉云禩。现在好了,杨氏不打自招,但凡长了一对儿招子的人都看得出来,云禩是被冤枉的,又是在皇阿玛面前,太子自然要表现表现,以免被旁人置喙。   太子胤礽当即上前一步,道:“毒妇!你竟敢诬陷皇亲贝勒,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圣上面前,还不从实招来?”   杨氏满头的冷汗,她捂着肚子,忍着剧痛,眼珠子不停地滚动着,一反常态的道:“我招!我招……疼死我了,我招供之后,便让太医给我诊治!疼死我了……好疼啊……”   太子冷笑道:“你这毒妇还想讨价还价?说!”   “我说……我说……”杨氏双目凝视着太子,突然开口道:“太子殿下,这腹中的孩儿……不就是、就是您的吗!”   “甚么!?”继云禩喜当爹之后,太子又开始喜当爹了,太子自己个儿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转了一圈儿,反而落在了自己头上。   太子生怕皇上觉得自己不检点,对自己失去了信任,当即愤怒的道:“你血口喷人!本宫在此之前,根本不识得你,也从未来过浑河,怎的可能与你有私情?你这是在构陷本宫!”   “孩子就是你的啊!”杨氏一口咬定,还膝行向前,爬到太子面前,抱住他的腿,哭着道:“太子!你怎么能不认我们的孩子呐?孩子就是你的啊!你还许诺我,事成之后让我做太子妃,你说会保住我和孩儿的,你说过的……呜呜呜太子,你不能辜负妾身啊,太子……”   “你!你胡说!胡言乱语!”太子气的想要将杨氏一脚踹开,但是杨氏抱得紧,仿佛狗皮膏药一般,根本甩不开。   云禩此时便滋滋润润的,悠悠闲闲的看热闹了,这会子好了,接盘侠换成了太子,也让太子体会体会自己被冤枉的滋味儿。   太子焦急的道:“皇、皇阿玛,您可千万不能轻信了这个毒妇啊,他满口谎言,儿臣是冤枉的,冤枉死了!”   康熙好歹也是雄才大略的一代君主,怎么可能相信了杨氏的诬陷呢?杨氏先是指认云禩,现在又开始诬陷太子,空口白牙一句话,这会子连地契这等子证据也没有了,康熙自然不会相信他。   再者说了,之前也说过,康熙偏爱太子不是一星半点子的,怎么可能相信太子会做这种事儿呢?   还有便是,康熙一贯偏爱太子,太子想要甚么没有?贪赃赈灾银,无非便是冲着钱去的,六十万两十足银,换成了六成银,拢共可以贪赃二十四万两,虽然二十四万辆不是小数目,但对太子来说,也还太小了。   太子还不若仗着自己的宠信,对老爹撒个娇,也比这战战兢兢的贪钱要来得快,亦来得方便。   康熙冷声道:“杨氏口吐狂言,先是构陷八贝勒,如今又构陷太子,来人,把杨氏拘押起来!”   豹尾班侍卫冲上去,将杨氏拘押起来,给她扣上枷锁,送入大牢。   混乱的夜晚便这样谢幕了,太子眼看着杨氏之女被送走,狠狠松了一口气,一转头,便看到云禩笑眯眯的目光,太子气愤难当,“哼!”冷哼一声,康熙离开之后,太子也离开了。   其他兄弟见到老八无事,欢喜的全都凑过来,尤其是老九和十三,因着他们二人对云禩的好感度特别高,所以都是真心关切云禩的,不掺半点子假。   十四胤禵则是碍于面子,也随大溜儿走过来,对云禩关心了几句话,客客气气的。   唯独出力最多的四爷胤禛没有走过来,远远的站在旁边看了一眼,都没说话,转身便离开了。   “八哥!你没事儿罢?牢狱那么阴凉,你身子还好罢?”   “是啊,八哥还是快些去歇息才对。”   “八哥八哥,你看见刚才太子那模样儿了么,险些笑死我去……”   云禩听着兄弟们叽叽喳喳,转头一看,正好看到胤禛离开的背影,相对比自己身边的热闹,四爷真真儿是“形单影只”……   胤禛往自己的屋舍走,刚走进院落,还没入门,便听到背后有人道:“四哥。”   胤禛停住脚步,都不需要回头,这温润的嗓音,岂不是京城“第一老好人”八爷么?   胤禛道:“何事?”   云禩慢悠悠走过来,道:“今日我能解除牢狱之灾,还要多谢四哥的鼎力相助。”   胤禛淡淡的道:“不必谢我,我也没帮甚么忙。”   云禩笑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四哥帮忙找豆腐,便是最大的帮忙了。”   豆腐……   胤禛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了南豆腐和北豆腐,至今他都分辨不出哪个才是南豆腐,哪个才是北豆腐,南豆腐和北豆腐又有甚么区别,当真是……博大精深、博大精深啊。   胤禛咳嗽了一声,道:“举手之劳。”   云禩道:“我这会子要去一趟牢狱,探看探看杨氏之女,打蛇随棒上,四爷有兴趣一同走一遭么?”   胤禛终于回过神来,的确,他有这个兴趣儿。并不是他对杨氏感兴趣,而是胤禛手头里还有空间任务,杨氏后背的人贪赃赈灾银,和这次的灾祸有关系,况且四爷胤禛这个人,眼睛里也容不得半点子沙子。   胤禛点头道:“走罢。”   两个人从院落出来,径直往牢狱而去。   杨氏之女蜷缩在牢狱的地上,看来太医已经给她诊治过了,没有之前那般疼痛难忍。   杨氏之女见到他们,一点子也没有反应,牢卒怒喝:“罪妇!还不向四爷与八爷请安?!”   杨氏之女还是没反应,甚至冷笑了一声。   云禩并不介意,抬起手来,阻止了牢卒的呵斥,道:“退下罢。”   “是是!”牢狱卑躬屈膝的道:“二位爷,有事儿您吩咐,奴才先退下去了。”   云禩慢慢踱了两步,走到栅栏之前,仿佛在聊天儿一般,漫不经心的道:“日前我还身处这牢狱之中,如今却站在牢狱之外,你说有趣儿不有趣儿?这么一看,这牢狱之内,和牢狱之外,还真真儿是不一样的。”   杨氏之女冷冷的道:“不管你说甚么,我都不会招供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罢!”   云禩挑眉:“爷这次来,是打算叫你招供么?不然。”   杨氏之女奇怪的看着云禩,云禩幽幽地道:“其实……我这趟来,是打算让你当个明白鬼。你今日突然腹痛难忍,其实并非甚么庞的缘故,只因着晚上多食了几口螃蟹,蟹乃大寒之物,孕妇切不可多食。”   杨氏嘲讽道:“我呸!甚么螃蟹,我根本没食螃蟹!自我怀胎开始,便百般注意饮食,又怎么可能食用螃蟹呢?”   云禩一笑,笑容有些狡黠,确切的说,是有些“坏”……   “你的确百般注意,但是倘或蟹没有蟹的外形呢?你还会注意么?”   “你甚么意思?!”杨氏之女大惊失色,不由正眼瞪着云禩。   云禩道:“我的意思是……你今儿个晚上是不是食用了一味豆腐?滋味鲜美,醇香润滑,香嫩可口?”   “豆腐……豆腐……”杨氏之女似乎想起了,瞪着眼睛道:“那豆腐!?”   LQDJ   云禩点点头,十足笃定的道:“无错,便是那豆腐。我实话告诉你,那豆腐是用蟹黄、蟹膏和蟹粉制作而成,香嫩可口不可方物,称得上人间极品。”   “你!!”杨氏之女突然从地上踉跄的爬起来,冲到牢门跟前,“嘭!”双手穿过栅栏,就要去抓云禩,不停的挥舞抓挠:“是你!!你故意害我!?”   云禩就在牢门前一步的距离,杨氏恐怕一伸手就能抓到他,胤禛当即反应,速度非常快,一把抓住云禩的手臂,将人带着后撤了两步,避开杨氏之女的抓挠。   胤禛反应迅速,拦着云禩后退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动作又比思虑快,老八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后退么?需得自己多管闲事?   也不知为何,胤禛这手脚愣是管不住,一到关键时刻便自由行动,浑似病了一般。   云禩可不知四爷纠结不已,笑眯眯的继续对杨氏道:“是了,你真真儿聪明,你怎么猜到的?我便是故意害你。”   云禩这话儿说的,极为气人,果然杨氏气的脸色涨红,虽她够不到云禩,但还是使劲抓挠着双手,狰狞的嘶吼着:“你害我!!你故意害我!你何其歹毒?!”   “歹毒?”云禩幽幽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怎么能谈得上歹毒呢?”   云禩又道:“看得出来,你很在乎腹中的胎儿,其实……你并非在乎胎儿罢?而是在乎这个胎儿的父亲。”   杨氏之女道:“你休想从我这里套出一分一毫的话!”   云禩耸了耸肩膀,感叹的道:“可惜,可惜了……”   杨氏之女虽然好奇云禩在说甚么可惜,但是她不敢接话,自从刚才知道那豆腐是蟹黄做成之后,杨氏之女便对云禩百般警戒,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多说多错。   胤禛倒是很配合,木着一张冷酷的脸面儿,道:“可惜甚么?”   云禩打起了配合,道:“四哥难道觉得不可惜么?杨氏这么重视自己腹中的胎儿,这么重视胎儿的父亲,但是这个男子呢?在我看来,他对胎儿、甚至是杨氏,都是可有可无的。”   “你胡说!!”杨氏之女突然爆发出嘶吼。   云禩挑眉,成了,果然,这个男子对杨氏来说非常重要,便是一个突破口。   云禩道:“我胡说?我如何胡说了?他把你一个人留在浑河灾区,这里要水,没有干净的水,要饭食,哪里有养胎的饭食?阴郁连天,潮湿阴霾,哪一点子对怀胎之人有利?你把他放在心上,用性命护着他,但是可惜了,他但凡将你看重一点点,都不会让你留在浑河……等死。”   “你胡说!!他在乎我的,他在乎我的!就算……就算……”杨氏情绪激动的道:“就算他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我都是心甘情愿的,都是我愿意为他做的,只要能为他好,让我做甚么都愿意!”   云禩收敛了笑意,收敛了漫不经心,眯着眼目冷冷的凝视着杨氏,道:“你在乎此人,远远胜过对你腹中胎儿的责任心,这样的孩子,不生也罢,便算是生下来,也徒增苦楚。”   云禩心底里最深的地方似乎被触动了,因着他就是那个被生下来徒增苦楚的孩子……   云禩的父母其实都不想要孩子,父亲是不想养孩子,觉得麻烦,云禩的母亲是因着有自己的事业,觉得自己是个女强人,不能把生命的全部放在丈夫和家庭身上,她有自己的才华,可以创造一方天地。   但是云禩的父母又需要一个孩子,因为那个年代,如果夫妻两个人结婚不要孩子,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说他们不正常,神经病,是不是变态?   在这样的世俗议论之下,父母两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选择生下云禩,而云禩的出生,便是他的不幸。   父母对云禩都没有责任感,父亲根本不想带他,除了喝酒看电视,不想做任何的事情,云禩的母亲又见天的铺在事业之上,没有人会对云禩关心,云禩有的时候在想,自己不是父母生的,而是世俗生的,是这个世界的偏见,诞下了自己,他的童年注定活在没有责任感的家庭之中……   云禩喉咙干涩的滚动了两下,童年,距离自己太遥远了,本不应该回忆起来。   云禩收回目光,挑起唇角,温柔的唇形却挑起一个冷酷的笑容,道:“真的么?情爱的确是不求回报的,但是又有多少感情能不图回报呢?杨氏,你真的不求回报么?你为这个男子做了这么多,真的……值得么?”   杨氏之女激动的晃着栅栏,大吼着:“值得!!值得!你懂甚么!?你压根儿甚么也不懂!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一点子话来!”   她虽这么说,声音却越来越凄厉,随即竟然哭了出来,哗啦啦的掉眼泪,自从第一滴眼泪掉下来,立刻犹如决堤一般,怎么也止不住,变成了嚎啕大哭。   孕妇的情绪本就容易激动,这并非是自身调节便可以克制的,毕竟还有激素的缘故存在。云禩在现代的公司里,曾经有一个怀孕的同事,因着去医院检查做B超,看到B超中的胎儿,觉得孩子丑丑的,控制不住情绪竟然崩溃大哭了出来。   孩子刚出生之时都是小小丑丑的,还皱巴巴,慢慢才会长开变得可爱粉嫩,其实很多人知道这个常识,大多数人估摸着都不能理解这个孕妇为什么崩溃大哭,其实回想起来,那位同事也不知自己当时的情绪为什么那么失控,孕妇的情绪,真的是没有道理的,而且说来就来,很容易激动。   杨氏之女便是如此,杨氏听着云禩的话,越想越是心酸,越想越是痛苦,眼泪挂在脸面上,不断的往下滚,顺着牢房的栏杆跪下来,喃喃的哭着:“值得的,一定值得的,他说……他说会保护我平安的,事成之后,会接我离开……和我过神仙眷侣的日子,还答应我……让我做嫡福晋……”   “福晋?”云禩瞬间抓到了重点,重复了一声。   杨氏之女吓了一跳,似乎也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当即回过神来,道:“我甚么也不会说的!!我就算死,也不会说的!”   云禩轻笑道:“放心,我也不会再问了,毕竟……你说的足够多了。”   云禩倒是爽快,与胤禛一同转身离开,离开了牢狱。   两个人走出来,一面闲庭信步的往回走,一面道:“杨氏的背后果然有人,而且还是一个地位不同凡响之人。”   胤禛点点头,道:“福晋。”   无错,关键词便是福晋。在清朝,只有有爵位之人的妻子,可以称之为福晋,而贝勒世子以下之人的妻子,或者朝中大臣的妻子,都只能称作夫人、太太、奶奶诸如此类,换句话说,杨氏之女的背后这个人,起码是有爵之人。   云禩道:“这便对上了,若非如此,他也无法用宅邸动手脚,构陷于我。”   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给八爷安排宅邸,再从八爷名下过户将宅邸送给杨氏之女,这个人绝对不容小觑,说一句“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云禩突然停顿住了脚步,转头看着胤禛,黑暗之中,胤禛的面容还是如此冷漠木然,甚至不带一丝一毫的表情。   云禩却似乎看出了甚么,道:“四哥心中是不是……已经有怀疑之人了?”   胤禛点点头,淡淡的道:“大爷。”   大爷胤褆!   这次康熙巡幸五台山,并没有带大爷一同扈行,大爷还留在京城之中。   胤禛道:“大爷年纪最长,也是最早接触公干之人,他经常出京,的确有和杨氏之女接触的机会。”   况且大爷不像太子,皇长子和皇太子,虽然一字之差,但天差地别,谁人都知道康熙宠爱皇太子,吃穿用度都给皇太子最好的,但是大爷不然,若说大爷咔嗤赈灾银,也的确有这种可能。   云禩道:“可惜,无有证据。”   的确,这些都是他们的猜测,完全无根无据,大爷也是皇子,没有证据便是诬陷,倒时候还会被反将一军,在皇上面前参他们别有用心。   云禩又道:“无妨,反正杨氏之女已在监牢之中,慢慢审问便是了,杨氏之女有孕在身,情绪十足不稳定,加以小火慢煮,我便不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胤禛点点头,的确如此。   两个人进了院落,时辰已然不早了,各自道别,回了自己的屋舍。   云禩走进去,小兰英还没歇息,蹦跶哒的跑过来,十足活力的道:“公子公子!你回来啦!公子在牢狱之中辛苦啦!兰儿知道公子爱干净,特意为公子烧了热水,沐浴之后再歇息罢!”   云禩微微弯腰,手掌摸了摸兰英的头顶,道:“多谢你了。”   小兰英的脸蛋“噌!”的便红了,一溜烟儿埋头跑出去,很快带着几个仆从,将热水抬进来。   小兰英背着手道:“公子,请沐浴!”   说着,也不离开,眼巴巴的望着云禩,好似在等着云禩脱衣裳。   云禩一时间有些头疼,额角青筋微微跳动,道:“兰英,你先出去罢。”   小兰英摇头犹如拨浪鼓,道:“不行呀不行呀!公子,兰儿还要伺候你沐浴更衣呐!有钱人家的少爷沐浴更衣,不是都要有人伺候的嘛?”   小兰英可是便宜四哥未来的妃嫔,将来要做答应的,虽等级不算太高,但也是四哥的后宫,到底是兄弟妻。   云禩压力很大啊……   云禩揉了揉额角,道:“不必了,我沐浴不习惯有人伺候。”   “哦——”小兰英拉着长长的声音,蔫头耷拉脑,好似很失望的道:“这样儿啊……那——兰儿退下去喽?真的退下去喽?公子若是改变主意叫兰儿哦!”   说着,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走了。   云禩看着小兰英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走到大门口,不由轻笑一声,突然道:“兰英。”   “公子?”小兰英脆生生的应声,噌的抬起小脑袋,两只大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兴奋的道:“公子!你改变注意啦?要留下兰儿帮你沐浴嘛?”   云禩摇头道:“非也,只是想嘱咐你一句,不许偷看。”   “谁、谁要偷看啦!”小兰英脸蛋咚的红了,头顶发射了一朵蘑菇云,跳起来便跑,窜出门去,“咚!”的紧紧关闭大门。   云禩笑眯眯的摇摇头,这才将腰带抽掉,褪下外袍,迈进浴桶,舒舒服服的沐浴一番。   热水解乏,云禩泡了一会儿,热熏熏的,蒸腾的他困意浓重,便准备起身擦干净,上床歇息去了。   云禩哗啦一声从浴桶中迈出来,拿了布巾擦拭身子,灾区的晚间冷的很,小风冰凉,嗖嗖入骨,云禩大约擦了擦,赶紧裹上雪白的中衣。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系带子,便听到小兰英的大喊声:“公子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嘭——   小兰英风风火火,像一只小炮弹一样,连滚带爬的从舍门冲进来,一进来……   “呀——!”   小兰英登时看到了只着中衣,还未来得及系衣带,敞着胸口,衣衫不整的八爷云禩。   小兰英当即满面通红,下意识抬起两只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大眼睛,但是指缝叉得老大,眸子晶晶亮的闪烁着,偷偷从指缝害羞的打量云禩。   嘭——   第二声巨响,又有人冲进了云禩的屋舍,这次来人是四爷胤禛。   胤禛冲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八弟,还有捂着眼睛的小兰英。   胤禛黑着脸道:“何事喧哗?”   胤禛本已经睡下了,突然听到小兰英大喊着“公子不好了”,还以为云禩出了甚么事儿,毕竟杨氏背后之人针对云禩,地契也都是云禩的名字,若是有人趁着半夜对云禩痛下杀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胤禛又听小兰英“呀——”的“凄厉惨叫”,当真以为云禩那面儿发生了甚么,他们住得近,胤禛想也没想,又是动作比思虑快,直接撞门闯了进来。   一进来,便看到云禩好端端的,只是鬓发微湿,单穿着一层轻薄的中衣,屋舍里还冒着袅袅的热气,显然是刚沐浴完毕。   胤禛头疼不已,道:“怎么回事?为何大呼小叫?”   “八哥!”   “八哥!?”   “怎么回事?!”   不只是胤禛,陆陆续续的,老九、十三十四全都冲过来查看情况,胤禛看了一眼衣衫还未齐整的云禩,道:“穿好衣裳,我先出去了。”   说着走出屋舍,正好遇到了前来查看情况的诸位皇子。   老九胤禟道:“四哥?八哥呢?八哥没事儿罢?我方才听见凄厉的大喊声!”   小十三点头:“我也听见了。”   十四说:“难道是刺客?也太过胆大包天!”   云禩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趁着胤禛拦在外面,赶紧把衣裳穿好,胡乱的系上扣子,这才走出去。   众人看到云禩好端端的,并没有甚么事儿,当即都松了一口气,云禩看向小兰英,道:“兰英,你方才说甚么不好?”   小兰英“啊呀!”了一声,一拍脑袋:“险些给忘了,公子,大事不好了,方才牢狱那边儿传来了消息,说是……说是杨氏之女……死啦!”   杨氏死了?   “怎么回事?”胤禛冷着脸问。   云禩和胤禛的意思,是温水煮青蛙,杨氏之女的心理素质并不是太好,迟早会招供的。   但是眼下……   小兰英道:“兰儿也不知具体怎么回事儿,只听说太子殿下连夜去审问了杨氏,杨氏便触墙自尽了!”   胤禛言简意赅道:“去看看。”   众人快速赶到牢狱,一进去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就见杨氏之女已经断气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额角撞得烂七八糟。   头骨这般硬,想要触墙而死是相当痛苦的,场面可想而知是甚么模样,尤其是在牢狱之中,又不通风,还阴暗潮湿,血腥的味道更是浓郁。   太子胤礽还在牢房之中,袍子上溅了很多血迹,斑斑驳驳的,甚至脸侧和脖颈旁边,也残留着血迹,那是杨氏的血迹。   太子一面擦着血迹,一面道:“晦气!晦气死本宫了!”   老九沉不住气,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道:“本宫还想问怎的回事?本宫奉命纠察此案,当然要来问一问杨氏端倪,哪知道她二话不说,突然便触壁而死!”   老九狐疑的道:“大半夜的?太子殿下您来纠察杨氏?还这么巧,杨氏便触壁而死了?”   “你这话是甚么意思?!”太子仿佛点燃的炮仗,道:“老九,注意你的言行!别以为皇阿玛宠信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太子的确是来盘问杨氏的,至于他为何大半夜而来,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杨氏构陷了太子,太子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想在皇上面前失宠,所以越想越不踏实,便趁夜而来了。   太子道:“杨氏分明说,有秘密要告知本宫,哪成想……”   哪成想杨氏之女竟然触壁而死,叫太子胤礽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阻止,还溅了一身的血。   云禩心中了然,垂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杨氏之女的尸体,杨氏构陷他人,帮助幕后之人贪赃枉法,多行不义,但也令人唏嘘,杨氏最后竟是也没有说出幕后之人的姓名,反而交代了自己性命。   云禩用平静又冷漠的语气,淡淡的道:“痴男怨女最是无用的……”   杨氏之女突然自尽,贪赃的线索便断了,只能从闸夫和铸钱的宅邸入手,但是很可惜,闸夫压根儿甚么都不知道,而宅邸分明是云禩的地产,再查不出其他的,可以说手脚做的相当干净利索。   他们来到灾区,纠察贪赃是一方面,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方面,便是治理浑河,因着贪赃的线暂时断了,所以康熙把重点全部放在治理浑河之上,这些日子开始紧锣密鼓的治理。   天色阴湿暗淡,按照天文生齐苏勒的话,再过些日子,浑河便要迎来暴雨,浑河河床太浅,一定要在暴雨来临之前,清除泥沙,否则暴雨一到,水势涨高,必然会造成反复灾害,危害无穷。   这几日大家为了清除泥沙的事情忙碌着,紧赶慢赶,赶着与老天爷抢时日。   寂静的宅邸之中,一抹高大黑影熟门熟路的往宅邸后院的随墙车门而去,早已有人在那里等待碰头。   高大的黑影驻足,对方低声道:“这次没能扳倒八贝勒,主子已然动怒!你当时怎么许诺的?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主子养你干甚么用?还不如养一条狗!听两声叫唤。”   高大的黑影沉默着,安静的倾听着对方的谩骂,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一点子也不动怒,乌云密布,遮住了他原本便冷漠的面容。   等对方骂罢了,黑影才沙哑的道:“贪赃赈灾银之人,并非八贝勒?”   对方顿了顿,道:“是与不是,你无需知晓,管好你的分内之事!”   黑影却重复道:“贪赃赈灾银之人,到底是不是八贝勒?主子让我引众人抓住闸夫,顺藤摸瓜查到八贝勒的宅邸,但现在纠察的结果,贪赃赈灾银,至百姓不顾之人,并非八贝勒,与主子说的并不一样。”   “你只要记得……”对方并未正面回答黑影,强调道:“主子才是对你有恩之人,当年你父亲自尽,你嵇氏一族面临灭门之险,是谁救了你?”   “是主子。”黑影的声音很低沉,沙哑的道。   “既知道主子对你的恩德,便牢牢记在心中,踏踏实实为主子办事,不该问的,一句话儿也不要问,可知道了?”   黑影没有说话,对方似乎改变了策略,又道:“他们这些做皇子的,哪个手里没有点儿肮脏事儿?就算八贝勒不是这次贪赃赈灾银的真凶,他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黑影站在随墙门之下,听着对方的话,突然开口道:“做皇子的,哪一个手里没有点儿肮脏事儿?主子也是皇子……主子的手里,有多少肮脏事?”   对方一愣,呵斥道:“放肆!”   他似乎不想和黑影再闲扯这些有的没的,便叉开话题道:“扳倒八贝勒的计划已然失败,主子的意思是……几日后便有暴雨,灾区暴雨,死伤在所难免,太子贝勒一个不留,你知道该如何做。”   黑影眯了眯眼目,嗓音低沉的道:“是。”   他说着,慢慢抬起头来,黑暗的乌云正好被冷风吹动,黯然的月光从半空挤下,投射在黑影的脸面上,那是一张满满都是书卷气,甚至有些迂腐气息的脸面,身材却犹如武将一般高大……   ——嵇曾筠!   ……   这些日子忙碌的紧,云禩都是反回屋舍倒头便睡,第二日还要继续忙碌清除淤泥的事情。   云禩起了大早,天色还灰蒙蒙的,一出舍门便遇到了四爷胤禛,胤禛也起身了,一会子准备再去河床走走。   二人结伴出门,天文生齐苏勒和精于水利的嵇曾筠早已准备好,这些日子他们都是一同往河床去指挥修建的。   不知为何,今日的嵇曾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总是低头垂目,似乎在走神,思量着甚么。   “喂!嵇曾筠?嵇曾筠?”齐苏勒唤了他好几声,嵇曾筠这才回过神来,道:“嗯?甚么?实在对不住,小生方才怕是走神了。”   “怕是走神了?”齐苏勒嘲笑的道:“你就是走神了!”   云禩道:“这些日子奔波劳累,嵇先生怕是未有休息好?”   齐苏勒好不容要找到了机会,又是一阵冷嘲热讽,道:“是了,终归是一届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才忙碌了几日便累成这幅模样。”   云禩挑了挑眉,看了看嵇曾筠高大犹如武将的身量,又看了看齐苏勒那文弱的小身板儿,但笑不语。   叮!   【任务七:人心都是肉长的!】   云禩的左眼突然蹦出空间系统文字,毫无征兆的发布了一个任务。   单看任务的名称,云禩也看不出这个任务到底是干甚么用的,继而往下查看任务要求。   任务要求:刷满嵇曾筠好感度,将水利专家嵇曾筠变成自己人。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1种;【同盟卡】1张。   同盟卡?   同盟卡云禩并不陌生,小时候玩大富翁游戏,里面便有同盟卡,只要贴了同盟卡,在一定时间之内,双方都不会收取过路费,不管愿不愿意,就是同盟了。   云禩点击了查看卡片详情。果然,空间奖励的同盟卡意思也差不离,三个月之内,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强制成为同盟关系,且在这三个月内,好感度也会强制性的“虚拟升高”,变为100%,时间一过,同盟关系自动解除。   【同盟卡:嗯,要做好朋友噢!】   踏踏踏!!   云禩正在查看【同盟卡】的详情,便听到马蹄声大作,一匹高头大马从身边擦身而过。   “当心!”四爷胤禛反应迅捷,一把抓住云禩,将人向后一拽,那匹骏马堪堪掠着云禩的身侧飞驰过去,若是胤禛反应不快,云禩这会子怕是已经被马匹给撞倒了,这可不是闹着顽的。   “呦,对不住!”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男子露出一个很没诚意的笑容,那一身体面又富贵的太子行头彰显着他耀眼的身份。   正是太子胤礽无疑了!   太子胤礽手搭马辔头,宠爱的轻轻拍了两下马鬃毛,笑着道:“本宫的马匹小脾性大得很,又怕生,方才没撞到八弟你罢?”   云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四开裾衣摆,方才有胤禛拉了自己一把,的确没撞到,但是这灾区泥泞,太子放肆跑马,马蹄甩起一大片泥点子,正好甩在云禩的袍子上,开裾斑斑驳驳,已经脏得不成模样。   “弄脏了八弟的衣裳?”太子胤礽很是居傲,不甚在意,一副慷慨大方的道:“不过是一件行袍罢了,有甚么的,回头哥哥赔给你便是了。”   面对太子胤礽的故意找茬儿,云禩也没生气,表情始终淡淡的,只是扫视了一眼太子,太子胤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被云禩那样淡淡的一打量,后背凉飕飕的,莫名发毛,好似要被算计了一般。   是了,太子的感觉无错,云禩此时心中正在算计。他已然有了思量,任务七必须接,为了那张同盟卡。   云禩已然想好同盟卡的“归属”,自然是贴给没事找茬儿的太子。   三个月内,要做好朋友哦。 第30章   同盟卡云禩势在必得, 毕竟谁能受得了太子这个小作精有事儿没事儿的找茬儿?   相对比起来,云禩还是比较喜欢便宜四哥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类型, 起码他夺嫡争宠只是默默无闻的较劲, 哪像太子爷这样儿的, 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在争宠夺嫡。也便是康熙现在宠着他,若是换了旁人的皇子试试看?早就被一棍子闷了……   倘或有了同盟卡, 起码三个月, 可以享受三个月得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云禩这么一想,便觉惬意,这同盟卡自己是一定要的。   不过问题也便来了,系统为何突然让自己刷嵇曾筠的好感度?因着日前云禩将【起死回生痊愈卡】送给了嵇曾筠,嵇曾筠的眼目复明, 所以嵇曾筠本身对云禩的好感度已经很高了,超过了70%。   难不成, 因着嵇曾筠是未来的水利专家, 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所以空间系统才让自己拉拢嵇曾筠, 为以后谋得一条出路?   云禩一面想,一面跟着众人往河床而去。组织起来的难民正在清除淤泥,因着后几日便有大雨,所以淤泥必须在这些日子清除干净, 这些天大家也是加班加点的劳作。   众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过去,齐苏勒道:“这个速度比我想的快很多,按照这样下去,大雨之前,河底的淤泥肯定能清除大半, 如此一来,周边百姓便不用再害怕暴雨了。”   云禩点点头,水灾的事情,总算是有找落了。   便在此时,胤禛突然道:“嵇先生如何看?”   嵇曾筠一直没说话,他的目光四周环视,似乎在寻找甚么,听到胤禛的发问,便拱手道:“回四爷的话,小生在寻找另外一个水闸。”   是了,水闸修建的时候是成对儿的,一东一西,一上游一下游,两只水闸几乎是一模一样,按照齐苏勒给出的图纸修建的。   齐苏勒不解的道:“你找另外一个水闸做甚么?在下游呢,距离这里有一段路。”   嵇曾筠缓缓的道:“河底淤泥清除,上游的水源自比往日充沛许多,过些日子还有暴雨降至,敢问齐大人,上游的水源突然暴涨,齐大人可否有自信,下游的水闸可以禁得过暴雨的考验?”   齐苏勒瞬间愣住了,他真真儿是被嵇曾筠问住了。嵇曾筠真是老天爷派来专门克自己的克星,若不是嵇曾筠,齐苏勒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自己的水闸修建的有问题,如今嵇曾筠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还相当棘手。   齐苏勒主持修建的水闸,是按照当年浑河之水的水量计算修建的,换句话也便是说,是按照泥沙堆积的浑河水量修建的,那个时候浑河的水量少,如今为了治理洪涝,浑河的泥沙清除了七七八八,那么问题也就来了,暴雨而至,上游的水量肯定比往日要充沛许多,一股脑流到下游,下游的水闸能否经得住考验?   齐苏勒的脸色相当难看,他在京城生活了二十年之久,从来没对自己怀疑过甚么,哪知这一出京,不只事事受到打击,他还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了……   齐苏勒支吾的道:“我……我觉得……”   他的话还未说完,嵇曾筠已经冷酷的打断,他的模样没有改变,还是那副迂腐的书生模样,但是语气却变了,不再文质彬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凌厉,道:“齐大人觉得?一句觉得,便是对百姓,对人命的亵渎,齐大人觉得,并不管用。”   “我……”齐苏勒咬着下嘴唇,那表情又是不甘,但又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开脱。   云禩摇摇头,他真是生怕一直顺风顺水,毫无挫折的齐大人当场哭出来。   云禩道:“嵇先生提出的问题不无道理,如今天灾,谁说都不好算,不如眼见为实,即使如此,咱们赶到下游的水闸看看情况,不就知了?左右还有些日子才会下暴雨,在暴雨来临之前,加固水闸,为时不晚。”   众人点点头,都同意云禩的观点。   齐苏勒闷声闷气的道:“下游的水闸,距离这里有一段路程,若是现在启程,到了水闸怕是已经天黑,甚么也看不清楚,可能需要明日一早,早些启程。”   四爷胤禛点头,道:“好,便如此决定,明日一早,去下游的水闸看看情况。”   诸人查看了河床情况,又确定了明日前去验看下游水闸,这才往回赶去,回到宅邸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施施然骑马而来的太子胤礽。   太子不知去哪里溜达了一圈子,反正没有和他们去河床查看,此时倒是和他们一起进入了宅邸,一起前去大堂觐见康熙。   四爷胤禛将河床的情况和康熙汇报了一遍,又说起下游的水闸,康熙听罢眯着眼睛思量,道:“老四老八,你们考虑的很全面,的确如此,水量改变,尤其是暴雨将至,下游的水闸断不可出现任何差错,断不能给周边百姓再带来二次伤害。”   太子胤礽一听,好家伙,还以为只是去巡查一圈,监工罢了,没成想老四老八却被皇上夸奖了,太子当即站出来,语气里满是真诚和急切,拱手道:“皇阿玛!儿子愿意前去下游验看水闸,为皇阿玛分忧!”   论起抢功劳,没有人比太子爷更加积极了,云禩本就对九龙夺嫡没兴趣,更何况他拿到的还是种田空间,对于云禩来说,甚么九龙夺嫡,还没种草莓兴趣儿大。   至于四爷胤禛,胤禛如今是太子党,他的势力还没有崛起,正在默默集势的阶段,所以不好和太子明面上撕开脸皮,自然也不会和他争这些有的没的,也就没有说话,由得太子去争强。   老九、十三十四这三个阿哥,还是阿哥,并不是贝勒,也没有封王,简单来说,他们仨人还在读书习学的阶段,并不算正经的朝廷人,还未在朝廷里立根,所以也有争宠的必要,现在争宠还为时太早,所以也便没有说话。   康熙点头道:“好,难为你有这份心思,那验看下游水闸之事,便全权交给你了。”   “请皇阿玛放心!”太子立刻道:“儿子一定不会辜负皇阿玛的器重。”   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明日一大早,天没亮便要出发,路途有些距离,下游的水闸修建的比较偏僻,周边本没甚么百姓,但现在不一样了,浑河遭灾,难民四散,有一批难民的确在下游水闸附近搭了窝棚,临时遮风避雨。   因此下游的水闸安危,也十足重要。   嵇曾筠从大堂退出来,便自顾自回了自己的屋舍,他刚一进去,脸色瞬间落下来,哪里还有文弱书生的文质彬彬,当即眯着眼目回身将门关上。   嵇曾筠冷着脸,走进内间,端端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冷淡的道:“当今皇上御行在此,天色也没有黑下来,你便不怕被人发现么?”   屋子里就嵇曾筠一个人,他却对着空气说话。   过了一会子,“沙沙……”是轻微的跫音,屋舍里竟然真的有第二个人,一个人影从内间的屏风后面绕出来。   那人正是日前黑夜和嵇曾筠接头之人。   接头人走出来,坐在桌边,施施然的道:“放心,豹尾班的侍卫全都被四贝勒派到河床去清泥沙了,这座宅子里的守卫并不紧张,没人发现的了我。”   嵇曾筠不再说这些废话,淡淡的道:“皇上安排了太子和各位皇子明日前去下游查看水闸。”   “好,好得很!”接头人笑着道:“真是天助我也,主子正好想要利用天灾除掉这些绊脚石,现在看来……时机刚刚好。怕是太子与各位皇子都要淹死在下游了。”   嵇曾筠眯了眯眼目,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冷漠的仿佛是一尊雕像。   接头人道:“我会安排人埋伏在下游水闸附近,到时候你便把太子与皇子贝勒们引过去,水闸一炸,砰——一劳永逸!”   接头人笑起来,还模仿了一声水闸炸裂的声音,道:“真好,这下子便能完成主子的任务了。”   嵇曾筠沉声道:“据我所知,下游附近,还有难民避难的居所,水闸一炸,的确可以一劳永逸,除掉主子的绊脚石,但是那些难民如何处置?”   接头人不甚在意的拍了拍嵇曾筠的肩膀,道:“妇人之仁!为了完成大业,一点点的牺牲在所难免。”   嵇曾筠转头盯着那接头人,道:“这是主子的意思么?”   接头人道:“你无需知道,做好分内之事!”   嵇曾筠又道:“就算我能将他们引过去,但是此处你人生地不熟,如何安排埋伏?如何安排人手?”   “放心,”接头人道:“这就大可以放心,我刚好……找到了一个地头蛇可以帮忙。”   嵇曾筠还想开口说甚么,那接头人似乎拿捏住了嵇曾筠的命门,立刻低声呵斥:“嵇曾筠,你不要忘了,当年是谁救下了像狗一样的你!你是如何发誓效忠主子,唯命是从的。”   嵇曾筠的话卡在了嗓子里,他的呼吸略微粗重起来,眼眸中闪烁着冷漠的光芒,沙哑的道:“卑职不会忘记。”   接头人从嵇曾筠的屋舍离开,避开零零星星巡逻的豹尾班侍卫,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直接绕到了宅邸的内侧,大摇大摆的推门走进一间屋舍。   “谁!”   “你是谁?!”   屋舍里有人,正是河道总督杨河台,杨河台在屋舍里踱来踱去,似乎在焦虑甚么,寝食难安,坐立不能,突然听到脚步声,有人直接闯进自己的屋舍,当即怒目呵斥。   接头人施施然走进去,坐在桌边,完全不惧怕杨河台的呵斥,道:“杨河台,我是甚么人,你不要管,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将死之人。”   “胡言乱语!”杨河台脸色惨白,指着接头人的鼻子,道:“我看你就是刺客!”   接头人不以为然的笑道:“杨河台中饱私囊,强迫百姓豪绅捐款,这些都够你掉十回脑袋的了!哦——是了,还有你的宝贝女儿,勾结污秽,皇上已经动怒了,你心里也明白,现在皇上不办你,并非因着皇上仁慈不想杀你,而是因着你是河道总督,浑河地界正在闹灾,没有人比你更好办事儿,所以才留着你,叫你苟延残喘一时。若是……”   接头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道:“若是明日太子与各位皇子到了下游,看到你因着中饱私囊,修得仿佛马蜂窝一般的下游水闸,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你、你怎么知道!?”杨河台惊慌失措,失声喊了出来,喊过之后才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把嘴巴闭起来。   杨河台如此坐立不安,正是因着他听说,皇上已经下令,让太子、四爷八爷一行人,明天去下游验看巩固水闸。   下游水闸修建的地方没甚么人烟,所以当时修建之时,杨河台动了贪念,克扣了很多修建的款项,因而这下游的水闸修建的仿佛腐豆腐渣工程。   杨河台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浑河遭灾,很多难民百姓跑到下游去避难,在水闸附近修建了临时的窝棚,皇上还让太子贝勒前去验看,这一去,岂不是露馅儿了?   接头人愉快大笑起来,道:“贪赃水利,这可是大罪!再加上你女儿的罪名,你们一家子……都要死!”   杨河台狠狠哆嗦了一下。   接头人又道:“当今的皇上,明面儿上是个仁弱慈祥的仁君,但是实际上呢?皇上若是仁弱,心慈手软,他能削得了三藩?打得了耿精忠?!”   杨河台顺着接头人的话,便想到了康熙削三藩的事情,还有压制耿精忠造反的事情,康熙便是这样的手段,一边怀柔的安抚,一边迎头痛击,当年耿精忠造反,多大的势力,多大的号召力,惊动朝野,人人自危,结果呢?还不是被康熙井井有条的消灭?   因此说起来,康熙一点子也不仁弱,尤其是对贪官。   杨河台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胆颤,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接头人趁机道:“杨河台,反正……都是死,等皇上利用完你,卸磨杀驴,还不如早做打算,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免得死得窝囊!”   “你……你的意思是?”杨河台心动,颤巍巍的发问。   接头人笑道:“你是浑河的地头蛇,你可是浑河的河神呐!河神发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明日太子与皇子眼看水闸,你便……”   下游的水闸偏僻,今日启程是来不及了,不过现在日头还早,正好让云禩刷一刷嵇曾筠的好感度,完成任务。   若是说起刷好感度,云禩觉得,最简单的法子自然是理膳做菜,云禩这个人精于此道,对他来说,理膳是最简单的,食的人欢心,好感度亦长得快,岂不是十足方便便宜?   云禩打算做一道菜,博取嵇曾筠的好感度。嵇曾筠现在对云禩的好感度,已经超过了70%,想要再加30%根本不成问题。   云禩打定主意,便开始思虑做甚么样的菜色,云禩虽知道嵇曾筠是未来的水利专家,但他并不知嵇曾筠本人是哪里人,口味如何,在吃食上有甚么偏好。   云禩便打算去套套嵇曾筠的话。   云禩走进嵇曾筠下榻的院落,正好看到天文生齐苏勒也在。想必是明日便要验看下游水闸,所以齐苏勒来和嵇曾筠提前商量,该如何办法。   的确如此,齐苏勒是拉下脸皮来的,他给自己做了十足的心理建设,虽来找嵇曾筠这个白丁,脸上无光,但是水闸人命关天,眼下也不是讲究脸面儿的时候。   若是下游水闸不够牢固,那是涉及人命的事儿,所以齐苏勒想要早一点拿出一两个方案来,提前准备有备无患,也是好的。   所以这不是么?齐苏勒便主动来找嵇曾筠“不耻下问”了。   齐苏勒进了院落,便看到嵇曾筠正在看书,这大冷天的,嵇曾筠没有坐在屋舍里看出,反而坐在院落的石桌前,吹着冷风,手中握着一本关于水利的书卷。   齐苏勒走近一看,好嘛,嵇曾筠在看书,看了也白看,因着嵇曾筠书卷都拿反了,目光也没落在书卷上,似乎在出神儿。   “嵇……嵇先生?”   齐苏勒是来“不耻下问”的,所以不好直接喊嵇曾筠的大名儿,倒显得太过傲慢嚣张了,因此磕巴了一下,硬着头皮唤“嵇先生”。   齐苏勒喊了两声,脸上都给臊红了,结果嵇先生一点子动静也没有,根本没回神儿。   齐苏勒一口气顶到脑门上,提高了嗓门,大喊道:“嵇曾筠!”   “嗯?”嵇曾筠这才回过神来,惊讶的道:“齐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来了许久,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你面前,你愣是看不见,想谁家姑娘呢?”   嵇曾筠淡淡的道:“的确在想一个人,但并非谁家姑娘。”   齐苏勒还以为他嘴硬,想着心上人不敢说出来,其实嵇曾筠的确没有想甚么心上人,但他的确也在想一个人。   那便是——云禩。   云禩对嵇曾筠有恩,若不是云禩,嵇曾筠的眼睛已经瞎了。嵇曾筠对云禩的好感度也达到了70%,这个好感度可不低,所以此时此刻,嵇曾筠的心思有些混乱,按照接头人的意思,明日水闸一炸,甚么太子?甚么四爷?甚么八爷,全都要被活埋在大水之下。   到那时候……   嵇曾筠便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恩人。   嵇曾筠一直在思量这个问题,难免有些出神儿。   嵇曾筠这么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又走了神儿,齐苏勒还在与他说水闸的事情,把图纸拿出来指给嵇曾筠看,道:“嵇先生,你说这个地方需不需要加固?倘或我……”   他说到这里,便发现了,嵇曾筠又走神儿了,好似完全没看自己的图纸。   齐苏勒耐着性子唤了好几声嵇先生,此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愤怒的道:“嵇曾筠!你是不是看我不起?所以连图纸都懒得多看一眼?”   “嗯?”嵇曾筠第二次回过神来,他完全没听到齐苏勒在说甚么,下意识的应和道:“哦,是,齐大人您说的对。”   齐苏勒:“……”说得对?   看我不起,说得对?   懒得多看一眼图纸,说得对?   齐苏勒感觉自己胸腹气得都要涨起来了,险些炸掉,劈手把图纸往嵇曾筠脸上一扔,“哼!”一声,转头大步走人。   云禩来到嵇曾筠的院落,便听到一声冷哼,随即就看到齐苏勒气哼哼的从院落里走出来,因着走得匆忙,险些与云禩撞了满怀。   云禩笑眯眯的道:“齐大人?这是谁,又惹了咱们齐大人?”   齐苏勒赶紧收敛了怒气,一抖箭袖躬身作礼:“给八爷请安。”   “不必拘礼。”云禩把齐苏勒扶起来,道:“看来嵇先生在里面儿。”   齐苏勒道:“爱在不在。”   云禩挑眉,这齐苏勒和嵇曾筠也是不对付到了极点,按照空间小提示的意思,嵇曾筠往后是河道副总督,而齐苏勒往后可是河道总督,如此一来,齐苏勒便是嵇曾筠的直属上司,嵇先生把上司提前得罪了一溜够儿,往后的日子可是有的受了。   云禩向里看了一眼,正巧看到发呆的嵇曾筠,便对齐苏勒道:“齐大人,你平日里与嵇先生走得最近,你可知道他偏爱甚么口味的菜色?”   “甚么口味的菜色……?”齐苏勒顺着云禩的问题想了想,突然一个激灵,道:“八爷您这话说的,谁与那个呆子走得近?他三句话便能把人气死,卑臣还想多活些日子呢!”   云禩笑道:“齐大人消消气儿,你也说了,嵇先生便是呆了一些,昧于人情世故,若是齐大人这样的才子都无法制住他,换做旁人,那便更是束手无措了。”   云禩这张嘴巴,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两三句话把齐苏勒哄得那是服服帖帖。   齐苏勒仔细想了想,道:“嵇曾筠啊……好似是喜欢食清淡口味儿的,是了,我听说他是江南人,这口味儿又是清淡,又喜酸甜,左右我是吃不了这口儿的。”   齐苏勒是典型的老北京人,甜口还可,甚么抓炒里脊他都是喜欢的,但吃不得酸口的,尤其是酸甜口的,总觉得这和清淡挨不着边急,格格不入。   江南人?   云禩仔细打听了一番,从齐苏勒口中得知,嵇曾筠的确是江南人,如是放在现代,那便是江苏苏州人,因此喜欢清淡又偏酸甜口,也是情理之中的。   苏州人……云禩当即挑起唇角,那便好办了。   云禩也没进院落,干脆让嵇曾筠自己个儿发呆,转头离开,施施然进了膳房。   真真儿是赶巧了,因着百姓感激云禩的舍粥恩德,所以很多百姓自发的送东西过来,吃的穿的,甚么棉被、衣裳、日用品等等,还有送活鱼来的。   今儿个便有百姓送了两尾活鱼过来,云禩正愁怎么食呢。这会子听说嵇曾筠是苏州人,那好办了,便做一味正宗的苏式爆鱼罢。   这提起苏菜,口味清淡,色泽清爽,但又有许多出名的酸甜口味菜色。例如之前云禩做过的蟹黄豆腐,还有响油鳝糊、松鼠鳜鱼等等,都是苏菜的代表。   若说起正宗地道的老苏菜,那苏式爆鱼绝对是不饶多让,这苏式爆鱼虽没有松鼠桂鱼华丽,没有响油鳝糊讲究,但历史悠远,若要深究,从春秋时期便开始起源。   云禩走进膳房,挽了挽箭袖,打理了一番衣裳,让衣裳不是那么碍事儿,随即便开始着手准备食材了。   苏式爆鱼最讲究的便是炸鱼的过程,云禩麻利的将活鱼处理好,去鳞去内脏,随即剁成薄厚适中的鱼段。   这鱼片的大小十足讲究,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若是太薄,炸起来过于焦硬,没了口感,反而崩牙;而若是鱼片太厚,炸过的鱼片敷敷囔囔,泡在汤汁里不容易入味儿,口感也不好。   处理好鱼片,将鱼片抓上各种调料腌制起来,趁着腌制鱼肉去腥味的空档,云禩便开始调汁儿,苏式爆鱼的味道讲究焦香酥脆,酸甜可口,这苏爆鱼来到北京之后,口味也改良了不少,变得不是那般酸甜,而嵇曾筠是典型的江南人,所以云禩特意把调汁儿调的偏于酸甜口。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鱼肉去腥,腌制入味,云禩就开始炸鱼了,将油温烧到五成热,腌制好的鱼片下锅。这道爆鱼炸一次远远不够,第一次下锅,便是把鱼肉炸熟,根本不需要上色,鱼肉炸过一遍捞出来,然后第二次下锅。   这第二次下锅炸制,才是将鱼肉炸成金黄色,让鱼肉入味,再者便是,复炸的鱼肉外皮更加焦脆,等一会子泡在汤汁里,才不会软榻下来。   鱼肉第二次下锅,随着噼里啪啦的油响声,鱼肉很快上色,比第一次炸出来的模样好看的多,金灿灿的,还随着迸裂的油温,飘散出一股鱼肉的香味。   鱼肉经过油温的炸制,清淡的香气也变得逼人起来,最大限度的迸发而出,单单是这半成品,便叫人垂涎欲滴。   炸好了鱼块,将鱼块放入事先调好的汤汁之中,浸泡入味儿,如此一来,复炸两遍的爆鱼便算是泡在汤汁里也不会软榻,吃的时候不只是入味儿,口感也是外酥里嫩,鲜香可口、酸甜开胃的。   云禩做好了苏式爆鱼,再盛上一碗白花花的稻米饭,放在木承槃中,端着便出门去了。   云禩才走出膳房,没成想这么巧,迎头便遇到了四爷胤禛。   胤禛看到他,主动走过来,目光在云禩的木承槃上扫了一下,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他头顶上的读心术小表情立刻蹦了出来,又是那个熟悉的,一手握勺子,一手握筷子的小表情,不停的拍着桌子,嘴角还流着口水,恨不能馋的飞流直下三千尺。   四爷脸面上却保持着冷酷、沉稳的“虚伪”表情,淡淡的道:“八弟又去理膳了?我虽素来不喜食鱼,不过这炸鱼闻起来尚可。”   他说着,伸手便要去接木承槃。   云禩稍微躲了一下,没有让胤禛“抢走”自己的托盘,笑眯眯的道:“四哥,你误会了。”   “误会?”   云禩点头道:“这爆鱼并非是为四哥准备的。”   胤禛仍旧是一脸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是头顶上的小表情完全出卖了他。   此时此刻,四爷胤禛头顶上的小表情突然龟裂了,一脸目瞪口呆,然后碎成一片一片的,碎成了渣渣。不止如此,小表情的头上还有一颗桃心,桃心也碎成了渣渣,仿佛是……   ——心碎了。   云禩眼皮一跳,四哥的闷骚程度,不怕他骄傲,倘或满分是一百分,云禩决定给他二百分。   不过就算便宜四哥再心碎,这活鱼一共就两尾,可怜的紧,所以云禩还是打算完成任务,把这份苏式爆鱼端去送给嵇曾筠食。   云禩装作没看到胤禛那满眼的“渴望”,道:“四哥,弟弟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   四爷胤禛也没有阻拦,看着云禩施施然离去,读心术小表情最后变成了咬手绢、对手指,眼巴巴的模样。   云禩没有回头,生怕自己一回头,实在不忍心,头脑一热便把这珍贵的苏式爆鱼送给便宜四哥食了。   云禩“铁石心肠”的端着苏式爆鱼进了嵇曾筠的院落,他和齐苏勒离开这么久,没成想嵇曾筠竟然还坐在原来的地方发呆,一动未动。   云禩已到跟前,嵇曾筠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云禩干脆把木承槃放在石桌上,道:“嵇先生?”   “嗯?”嵇曾筠这才回过神来,惊讶的看着云禩,道:“八爷。”   他说着,连忙起身请安。   嵇曾筠正在为云禩的事情发愁,接头人的目的是一个不留。日前嵇曾筠故意扰乱了舍粥现场,纠缠乔装改扮成难民的闸夫,让众人顺利的抓住闸夫。   那时候嵇曾筠知晓的并不多,主子告诉嵇曾筠,铸假*钱的宅邸,实则是八爷过户转送出去的宅邸,所以嵇曾筠一直以为,贪赃赈灾银之人,便是云禩。   他一心引着云禩落马,可万没想到,其实云禩是被冤枉陷害的,嵇曾筠第一次有些动摇,难道八爷真的是冤枉的?   倘或贪赃的人真的是云禩,耽误赈灾,致使这么多难民流离失所,他死有余辜,但云禩若是被冤枉的,还对嵇曾筠有恩,该当如何……   一想到明日水闸之行,嵇曾筠心里难得有些不平静,这是如此多年以来,自从父亲自缢身亡之后,嵇曾筠第一次不平静,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嵇曾筠的目光,略微有些闪烁,道:“不知八爷寻小生,是否有甚么吩咐?”   云禩的态度很是亲和温柔,毕竟要刷嵇曾筠的好感度,亲和一些才好办事儿。   云禩笑道:“吩咐,的确是有一件儿。我听说嵇先生这些日子总是走神儿,也不知是否有甚么心事,午膳都没用罢?”   嵇曾筠这才想起来,是了,未用午膳,不过这个时辰了,午膳早便过去,也只能等着与晚膳一起食了。   云禩将苏爆鱼的木承槃推过去一些,道:“听齐大人说,嵇先生是江南人,正巧儿了,今儿个有百姓送来了两尾活鱼,我便想起了嵇先生。嵇先生试试,这是不是你家乡的口味儿?”   嵇曾筠略微有些吃惊,自从家中遭遇变故,背井离乡,嵇曾筠再没回去过老家。他游走在商道上,食得是百家饭,走到哪里,便吃哪里的口味儿,已然很久很久,没能体味家乡的味道了。   苏爆鱼酸甜的气味儿微微的飘散在空气中,虽是油炸的鱼块,但一点子也不油腻,反而清淡的紧,清爽又开胃。   云禩笑道:“嵇先生,快尝尝罢。”   说着,把筷箸递过去。   嵇曾筠接过筷箸,好奇的尝了一口,苏式爆鱼外皮酥脆焦香,被汤汁浸泡着,外皮炸的恰到好处,竟没有一点点软烂,而鱼肉内里香嫩入味,外酥里嫩的口感结合在一起,果然地道。   这调味亦是地道的很。嵇曾筠游走在商路上,多半都是在北方,改良过的爆鱼也尝过不少,但是北方人口味偏咸香,少有南甜的味道,所以都不是很合嵇曾筠的口味,而云禩做的苏爆鱼便不同。   真真儿香到了嵇曾筠的心坎儿里。   不只是香,那酸酸甜甜的口感,竟然一直酸到了心底里,心尖尖儿莫名也有许多酸楚。兴许是食到了地道的家乡味道,让嵇曾筠一时间有些想家,生出了许多的感念。   嵇曾筠惊讶的道:“这……是八爷做的?”   云禩点点头,道:“味道可还好?”   “极好,”嵇曾筠道:“小生很久都未食过如此地道的家乡美味了。”   云禩道:“即是可口,那嵇先生便都食了罢,也不枉费我做这两尾鱼的功夫。”   嵇曾筠心中本就犹豫,此时又食到了云禩亲手料理的苏式爆鱼,心中的犹豫和罪恶感便更是膨胀起来。   叮!   嵇曾筠→云禩:100%   系统提示,嵇曾筠对云禩的好感度果然提升到了100%,任务完成!   【恭喜,任务七完成!】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爆裂玉米;【同盟卡】1张   爆裂玉米是玉米的品种之一,和糯玉米、水果玉米,或者最近流行的云南小玉米都不一样,是专门做爆米花的玉米品种。   清代可没有爆米花,绝对是稀罕物种,尤其云禩也是个喜欢食爆米花之人,抽到这个随机作物,可以说是相当幸运了。   最重要的,还是这张同盟卡。   【同盟卡:嗯,要做好朋友噢!】   云禩的左目浏览着只有他自己能看得到的系统提示,唇角微微一挑,同盟卡到手了,这就是说,起码三个月之内,能和小作精太子爷做好朋友了,云禩的世界定然会清静下来。   云禩不着痕迹的将左目的系统收好,转头看,嵇曾筠正慢条斯理儿的食着苏式爆鱼。他用膳的速度很慢,但食得十分投入,吃得很精细,似乎有些……   不舍得吃一般。   云禩道:“嵇先生怎么不食?是不好吃么?”   嵇曾筠摇头道:“是不舍得。”   果然是不舍得。   嵇曾筠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道:“小生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家乡了。”   云禩道:“若我没有记错,嵇先生是经商之人,天南海北的走,为何不回家去看看?”   嵇曾筠苦笑一声,道:“回家?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早便没有了家,还能回哪里去呢?”   在这个年头,谁家里还没有个变故呢?嵇曾筠谈起老家的事情,眼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悲伤,除了悲伤之外,不知是不是云禩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眼中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乖戾。   嵇曾筠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他的头顶突然冒出文字泡小表情,是一团毛线团,纠缠在一起,越滚越大。   云禩有些奇怪,嵇曾筠此时心里正在纠结甚么?好似是个无解的难题,不过云禩并没有问出口,毕竟这是读心术显示出来的。   嵇曾筠望着手中筷箸,承槃中酸甜可口的苏爆鱼,还有那一碗蒸的很用心的稻米饭,突然道:“明日……明日检查水闸之事……”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便听到有跫音而至,有人走进了院落,道:“嵇先生。”   云禩和嵇曾筠抬头去看,竟然这般巧了,是云禩刚才遇到过的便宜四哥胤禛。   胤禛是来找嵇曾筠的,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云禩,还有那份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苏式爆鱼。   胤禛一走进来,便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十分清淡,本以为是闻错了,但是当他看到苏式爆鱼的时候,便可以笃定,自己没有闻错。   胤禛低下头来,用锐利的,一成不变冷漠的眼神,紧紧盯着那盘食了一半的苏式爆鱼,胤禛的表情,便仿佛是一头恶毒的猎豹,盯着一只可可怜怜的小白兔似的。   “咳……”云禩咳嗽了一声,生怕他再瞪下去,旁人都会以为苏式爆鱼是负心汉呢。   云禩道:“四哥,你来寻嵇先生有事儿?”   胤禛淡淡的收回了目光,道:“想询问一下关于水利的问题。”   嵇曾筠赶忙净手擦嘴,听胤禛发问。   胤禛问了一些关于水闸的事情,嵇曾筠都一一解答,对答如流,看得出来他对水利很有一套,饶是很多大家也比不过嵇曾筠。   两个人谈完水利,云禩突然想起嵇曾筠方才想说甚么,但是被打断了,便问:“嵇先生,你方才是否想说明日检查水闸之事?”   嵇曾筠的头顶上应声冒出了文字泡,里面又是毛线团,一团团纠结在一起,毛线团滚得都快比嵇曾筠的脑袋还大了。   云禩眼皮一跳,难道读心术想要表达的是——嵇先生十足纠结?   所以毛线团才会这般的大?这也太夸张了,云禩总觉得读心术是在故意卖萌。   嵇曾筠犹豫了一下,道:“是了,小生刚才想说,下游地势复杂,水闸的位置又偏僻,听说明日里还要降温,八爷身子一向不好,若不然……明日还是不要去了。”   云禩的身子骨虽不说健壮,但其实没甚么事儿,又不是瓷娃娃,只不过前些日子痔病差点要了他的命,还在恢复。   云禩道:“多谢嵇先生关系,不过……只是去看看水闸,也没甚么。”   嵇曾筠头顶上的毛线团更……更大了,云禩必须仰视,才能看到整个毛线团,眼皮不由一跳,系统真是搞事情。   四爷胤禛道:“嵇先生说得不无道理,你身子骨不好,检查水闸的话,我与太子前去便可。”   云禩并没当一回事儿,道:“皇上亲点我三人同行,若是我搞个例,怕是不好罢?”   若是云禩托辞身体不好不去,怕是小作精太子又要上天入地的找茬儿,云禩觉得,就算辛苦在身子上,也不想辛苦在脑子上,麻烦跑一趟,免得很多事故。   胤禛一听,点点头,道:“倒也是如此。”   嵇曾筠本想劝住云禩,不让云禩明日去下游水闸,如此一来,不管接头人用甚么法子,云禩都可以免于一难,但是现在看来,八爷是铁了心要一同前去……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未亮,众人便要启程了。   云禩还在睡梦中,听到“砰砰砰”的拍门声,一个脆生生的嗓音隔着门板在外面喊:“公子!公子起身啦!该启程啦!”   是小兰英的嗓音。   小兰英年纪小,声音清脆又洪亮,穿透力十足,云禩虽知该起床了,但天气这般阴冷,他素来又有懒床这个毛病,真真儿是不想起来,拉起被子蒙在头顶上,也不应声,好似要装鸵鸟。   “公子!公子起床啦!”   “公子?公子你起了吗?”   小兰英在外面孜孜不倦的唤着,紧跟着若有似无的好像在与甚么人说话。   “四爷,公子不起来,怎么是好呀?”   随即一个平静没有起伏的嗓音道:“你就告诉他,若是再不起,你便进去了。”   “公子!”小兰英高声笑道:“公子你若是再不起身,兰儿进去啦!兰儿可要把公子看光啦!”   云禩:“……”   外面儿那个毫无波澜的嗓音,分明是便宜四哥,云禩全没有听错,冷面四爷竟然教唆未来的后妃去看旁的男人,真真儿是天大的奇文。   云禩头疼不已,虽然困顿,但头疼更严重,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含糊的道:“别进来,我起身了。”   小兰英的笑声咯咯的,十足清脆,道:“四爷四爷,四爷好厉害,怎么知道如此便能叫公子起床呐?”   四爷胤禛隔着门板,淡淡的道:“懒床的毛病,还不好治么。”   云禩:“……”啧。   云禩快速起身,匆忙穿戴衣裳,生怕小兰英闯进来,若不是四爷胤禛站在外面,云禩可以肯定,小兰英真的会直接闯进来,虽兰英年纪还小,但云禩是个成年男子了,到底要避嫌才是。   云禩匆忙穿戴洗漱,拉开门走出来,小兰英和胤禛果然站在外面,小兰英一见到云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着嘴巴道:“公子,衣带反了!”   云禩低头一看,是了,衣带反了,这清代的衣裳,尤其是皇亲贵胄的衣裳,十足的讲究,一点子也不能错,云禩赶忙退进了屋舍里,关上门,重新系衣带。   小兰英笑嘻嘻的道:“公子好迷糊呐!和平日里温润能干的模样儿,一点子也不一样。”   云禩好不容易穿戴整齐,这次再没出错了,检查之后推门走出来,这才看清楚了时辰,比约定的时辰还早了足足半个时辰!   云禩揉着额角道:“时辰尚早,便是弟弟起了,太子也不一定起了。”   胤禛则是道:“有备无患。”   看得出来,胤禛这个人十足谨慎,做事都要三思后行,给自己打足余量,也是极为守时之人,但凡是约定时间,一定会提前准备,提前个半个时辰都是常有的事儿。   众人有条不紊的准备好,嵇曾筠和齐苏勒已经在等了,但是唯独不见太子爷,想必是时辰还早,太子爷还没来。   嵇曾筠见到云禩,下意识的瞥了云禩两眼,又想起昨日里食的苏式爆鱼,闭了闭眼目,似乎在思考甚么。   云禩刚走过去,便看到嵇曾筠走了过来,不只是嵇曾筠走了过来,他头顶上的“毛线团”也跟着滚了过来,硕大硕大的毛线团,好像一只巨型的刺毛栗子,可见嵇曾筠有多纠结。   嵇曾筠顶着巨大的毛线团,状似无意的道:“八爷,这天色阴沉得很,怕是要下雨,下游地势崎岖,要不然咱们还是改日再去验看水闸罢。”   的确,今天天色不好,阴沉沉的,一看便知道要下雨,只不够过是现在下或者一会子下的区别。   齐苏勒仰着头看了看天色,道:“确是要下雨,但倘或今日不去,往后进入雨季,雨水只会更大,唯恐耽误了修缮水闸的工程。”   四爷胤禛也道:“正是如此,上游水量增长,水闸一定要早日验看,便今日。”   嵇曾筠一看,劝不动大家,他也不能说出真正的缘故,因此只能缄默不言,低垂着头不再说话了。他一垂头,头顶上的毛线团便更明显了,压得嵇曾筠似乎喘不过气来。   云禩揉了揉额角,也不知这系统搞甚么名堂。   他眯眼思量了一番,低声对胤禛道:“四哥,借一步说话儿。”   胤禛看了一眼云禩,点点头,两个人到了僻静的拐角之处。   “何事?”   云禩道:“四哥,不知是不是弟弟多虑了,从昨日开始,嵇先生便仿佛有甚么难言之隐。”   胤禛瞥了一眼嵇曾筠的方向,微微颔首道:“不只是难言之隐,从昨日开始,你便三番两次的阻止你前去探看水闸。”   云禩奇怪的道:“原四哥也发现了?就不知这水闸,是否有甚么端倪了。”   胤禛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自个儿也小心一些子。”   云禩点点头,道:“四哥放心。”   两个人正在说悄悄话儿,便听到踏踏踏的声音,是马蹄声,太子爷胤礽可算是来了,骑着他“心爱的”高头大马,一身奢华的行袍,慢条斯理的从院落里驱马而来,还打着哈欠,一副困顿没睡醒的模样。   太子胤礽虽没听到他们说甚么,但是大老远儿的便看到两个人在咬耳朵,似乎在说悄悄话儿。   太子驱马而来,似是而非的笑道:“呦,这大早上的,便有说不完的话儿呢?本宫以为,你们二人最近走得很亲近么?哥哥弟弟的,倒是极为亲厚了。”   四爷胤禛是太子党,突然和太子爷看不惯的八爷走得近了一些,太子爷自然十足不满,嘴里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子尖酸刻薄。   云禩挑了挑眉,不着痕迹的从背包里拿出【同盟卡】,心说等的就是你。   云禩对太子胤礽笑道:“大家都是手足兄弟,这独亲厚不如众亲厚,太子殿下,想不想一起做好朋友?”   “谁跟你做好朋友?”太子一愣,没想到云禩今日说话这般无礼,愤怒的道:“就凭你也配?”   他刚说到这里……   叮!   【同盟卡,生效!】   云禩已经将同盟卡利索的贴在了太子胤礽的身上,只一瞬间,太子胤礽“你也配”三个字儿说完,突然觉得……   突然便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这八弟怎么愈看愈顺眼?   也不似往日里那般虚伪了?也不似往日里那般惹人嫌了?感觉八弟争宠夺嫡的心思好像也没有那么重?   难道……是自己个儿以前冤枉他了?   太子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大改变,不由自主的讨厌不起来云禩。太子也觉得自己这些改变太过于突然,太过于匪夷所思,但不知怎么的,这心境就是大不一样了。   太子心里惶惶的,估摸着是今天自己个儿起的太早了,所以还在犯困犯糊涂,当即“哼!”冷哼一声,甩了袖袍,转身驱马离开了。   云禩挑了挑眉,笑道:“四哥,咱们也启程罢。”   太子一反常态的没有再来找茬儿,离开了宅邸,众人一路往下游水闸赶去,太子一上午都安安静静的,半点子岔子都没出过,浑似变了个性子一般。   四爷胤禛这般镇定的人,都有些惊讶,不知太子这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当真奇怪的紧。   一行人赶路一上午,下游地势崎岖,地处偏僻,下午还要继续赶路,便决定中午停下来,稍微歇息一下,吃顿午饭。   大家找了块平坦的地方休息,午饭是带来的现成饼子,他们来的匆忙,没准备太好的吃食,能吃便可,携带也方便。   但是太子爷不同,太子爷生来便讲究,这会子前呼后拥的,身边好几个仆臣伺候,长随捧着太子爷惯用的茶盏,烧着热水,沏了一壶不烫口的热茶,还有好几个仆从正在热菜。   把带来的熟菜热一热,一水儿的摆开在太子爷子面前。   云禩这面儿一人发了一个干饼子,太子爷那面儿大摆排场,简直泾渭分明。   只要太子不来惹事儿找茬子,云禩便阿弥陀佛了,完全没有甚么奢求,自顾自食着干饼子。   云禩一口饼子咬下去,还没来得及吞咽,突然看到眼前一片华丽的石青色衣摆,定眼一看,那可不是太子爷的衣摆么?   太子胤礽不知甚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定在云禩面前,居高临下,一副活脱脱“我要找茬儿!”的模样。   胤禛皱了皱眉,这山路难行,太子还要耍性子不成?他刚要站起来打圆场,便听得太子用傲慢的语气道:“你们这食得都是甚么?这是给人吃得么?”   太子劈手夺走云禩手中咬了一口的干饼子,随即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目下,将自己的菜色塞在云禩手中,道:“这才是给人食的!你身子骨儿不是弱么,怎么还不注意着点?平日里饮食便要注意。”   胤禛:“……”   齐苏勒:“……”   嵇曾筠:“……”   云禩挑了挑眉,看着一反常态关心自己的太子胤礽。所有人中唯独云禩气定神闲,因着云禩知道,是同盟卡起作用了。   云禩笑眯眯的道:“太子关切,那弟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谁叫你恭敬了?”太子胤礽还是一口傲慢的口气,却说:“我叫你跟我恭敬了么?给你就是让你食的,只管食便好,若是不够,也甭客气,开口管本宫要便是了,本宫乃是太子,东宫之主,还能苛待了你去?叫人笑话!”   “太子说的正是呢。”云禩应和道:“多谢太子。”   太子胤礽施施然走了回来,眼看着云禩食了自己的饭菜,心里别提多美了,美滋滋的,好似自己食了蜜一样,等他走回去坐下来,看到仆臣和长随们目瞪口呆的表情,脑海中“噌——!”一声,终于醒过梦来。   不对劲不对劲,不是不对劲,而是太不对劲儿了!   自己个儿方才在干甚么?巴巴的去给自己最看不顺眼的,罪虚伪的八弟送吃食?把自己最偏爱的吃食白白送给老八?自己这是傻了么?还是中邪了?   太子目光呆呆的盯着长随,到:“你打本宫一记。”   “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长随吓得一个激灵,直接跪倒在地上,咚咚磕头起来。   太子气的一脚踹过去,骂道:“窝囊!”说着,抬起手来,干脆利索,“啪!”一声响儿,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嘶……”齐苏勒远远的看着,都听到了脆响,小声道:“太子这是怎的了?好似不太正常,怕不是被甚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罢?”   胤禛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云禩,他觉得太子的不同寻常,关键还在于云禩。   众人吃了午膳,便准备启程了,刚启程没多久,果然下起了雨来。老天爷还是够意思的,天色从早上便阴沉沉的,一直到了中午才下雨,雨水也不大,路途不算太难走,但是一下起雨来,气温骤降三四度,而且还在持续降温。   云禩拽着马缰,感觉有些冷,下意识拢着手,搓了搓手心,指尖都冰凉凉的。   就在此时,太子“又杀了回来”!   太子胤礽本驱马在最前面儿,突然放慢了速度,调转马头,打马来到云禩身边儿,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云禩,劈头盖脸的道:“知不知道今儿个要下雨?要下雨还不多穿一些?你穿得这般单薄,给谁看呢?”   皇子阿哥的衣着都有规定,夏天穿甚么,冬天穿甚么。云禩看了看自己个儿,又看了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和自己穿的薄厚是一样的,也都带了一领披风,自己这穿的……算薄么?   太子没好气的骂着,众人全都侧目过来,心想着太子又又又找茬儿了。   哪知道下一刻,太子一把解下自己的披风,将披风兜头披在云禩肩上,道:“喏!披着。”   云禩眨了眨眼目,道:“太子,弟弟有披风,不用……”   “叫你披着,”太子不容置疑的道:“哪那么多话儿?这可是皇上御赐给本宫的披风,别说是满紫禁城里,就是北京城,也就这么一件儿,再找不出第二件比本宫的披风还要好的货色,你算是有福了,快披上,给本宫好好儿的披着,若是但凡惹了一丁点儿的风寒,看本宫与你有完没完!”   胤禛:“……”   齐苏勒:“……”   嵇曾筠:“……”   饶是四爷再镇定,再沉稳,再喜怒不形于色,眼中也露出一丝丝的诧异。   等太子施施然离开之后,驱马靠近云禩,与他并肩而行,看了看云禩肩头的御赐披风,低声道:“八弟,你到底与太子做了甚么?”   云禩挑唇一笑,眼神中露出一丝丝狡黠与算计,道:“看四哥你说的,好像弟弟做了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不过是……做好朋友罢了。”   胤禛:“……”好朋友? 第31章   太子胤礽把披风交给云禩之后, 很是潇洒的驱马离开。   等他拉着马缰走远一些,脑袋里“噌——”一声,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又是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自己在干甚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可是皇上御赐的披风啊……   太子胤礽震惊的拉着马缰, 刚才自己的确亲手把最心爱的披风交给了老八, 鬼使神差的,而且回想起来, 竟然觉得不心疼, 反而是……   反而,若是老八生病抱恙,他这心里头才会一阵阵的发酸发疼。   太子胤礽慢慢抬起手来,掌心搭上自己的心口,本宫这是……病了?   而且病得挺严重的。   云禩打眼看过去, 便看到太子胤礽骑在马上,背影十足潇洒自如, 可谓是玉树临风, 谪仙临世,只一点子, 看不到他的表情,毕竟太子是背着身的。   此时此刻,谪仙一般的太子,头顶上却顶着明晃晃的文字泡。文字泡里是一只黑色的小猫咪, 小猫咪炸着毛,一会子用两只小爪子捯饬着自己的脑袋,仿佛十足纠结,一会子又做掀桌状态,不止如此, 一会子还会开始倒毛线球,一面倒毛线球,一面用小虎牙啄木鸟似的咬毛线球。   可谓是一只癫狂的疯猫了……   众人虽看不见太子的文字泡小表情,但看到太子这一连串儿,一反常态的举动,一个个儿心惊胆战。   就连一贯冷静的四爷胤禛,也有一些看不透太子了,难不成太子这是别有用心,正酝酿着甚么大局?否则怎么会突然对老八这般好了?   好得……叫人掉一地鸡皮疙瘩,甚至黏糊糊的,说不出来的反胃。   太子被众人偷偷打量着,他也觉得自己不对劲儿,但东宫的架势不能输,昂起脖颈来,咳嗽了一声,道:“愣着甚么呢?不是要去验看水闸么?快点子走!”   众人快速向前赶路,因着飘起了小雨,路途泥泞打滑,马蹄子不是很好走,他们更是不敢耽误片刻的时辰。   小雨淅淅沥沥,很快变成了大雨,乌云压得很低,虽不算暴雨级别,但是雨水也很大,兜头浇下来,蓑衣已然没用了,大家伙儿的衣裳全都浇透了,云禩能清晰的感觉到,水珠儿顺着自己的后脊梁往下滚,但因着一直赶路,这会子反而不觉得冷,甚至还有一点点微微发汗。   雨水密布,还带起了雾气,弥漫在半空之中,看不真切,地形越来越崎岖,石头籽儿打滑,云禩的马蹄突然长嘶一声,猛地抬起前腿,开始尥蹶子。   云禩吃了一惊,他虽在现代学过一些马术,但是现代与这里不同,并不把马匹当做交通工作,所以云禩的马术只是过得去,遇到这种尥蹶子的状况,便有些控制不好了。   云禩使劲拽住缰绳,以免被甩下来 ,马匹因着打滑,受了惊吓,任由云禩怎么稳定,就是尥着蹶子,不停挣蹦着。   四爷胤禛立刻驱马而来,一把拉住云禩的马缰与马辔头,帮忙稳住马匹,马匹这才渐渐安静下来,但还是不停的打着响鼻。   太子胤礽方才几乎是同一时间驱马而来,但因着他一直走在前头,距离有些远,所以落后了一步,没能帮助云禩安抚马匹。   太子胤礽眼看着老四帮忙出头,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也不知如何,总觉得十足遗憾,若是自己能帮助云禩稳住马匹,那自己的的形象在云禩心中,又该当如何的英伟,如何的了不得?   太子一愣,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怕是有甚么大病!不然为何要在老八心中树立英伟,又了不起的形象?为何?   太子心中梆梆猛跳,连忙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心说冷静冷静,定然是这些天儿在灾区太累了,因此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想法儿,很快便能冷静下来。   如此告诫着自己,太子胤礽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云禩的马匹上,那马匹不算是太好的马匹,还在打响鼻,躁动不安。   太子的身子又不听使唤了,驱马走过去,翻身下马,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将云禩也从马背上拉下来,然后将自己的马缰放在云禩手中,道:“瞧瞧你骑得甚么破马?若是叫旁人看到了,还以为咱们皇家便是这么穷酸呢!这匹马给你,你先骑着。”   云禩有些犹豫,道:“这马……”   这可是太子心爱的马匹,太子但凡出门,一定会骑着这匹马,不用猜了,这匹宝马也是皇上御赐的。太子所用之物,很少有不是皇上御赐的,那可全都是大清最顶尖儿的东西,稍微次一等,太子都不愿多看一眼。   太子胤礽很强势的将马缰塞在云禩手中,道:“这马怎么了?八弟你还看不上?本宫可告诉你,这是皇上御赐的宝马良驹,甚么日行千里,都是笑话,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这马匹有灵性,能通人性,你说话它听得懂,脾性也温和,不像你的野马。兄弟们之中只有你的马术最是差劲,你自己个儿心里没点数儿?还骑这么一匹破马出来,给谁找晦气呢?”   太子噼里啪啦一顿的说辞,虽然嘴上说的好像不是很好听,但谁都听出来了,太子这是关心八爷呢。   起初是送饭菜,然后是御赐的披风,现在连心爱的坐骑都送给了云禩。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众人看着太子的眼神儿都是狐疑,心中都想着,太子怎么转了性子了?   齐苏勒小声道:“我便说,太子是不是被甚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看起来有些邪性。”   云禩倒是坦然,微微一笑,心想着同盟卡可真好用,也不知能不能在空间商城里买到。   叮!   【空间小提示:【同盟卡】可以在空间商城中购买,空间等级开放3级之后,就可以购买呦!】   空间还挺好用,云禩心中刚刚发问,小提示自动便跳了出来。云禩现在的空间等级是2级,按照这个速度来说,多做点任务,种田收割粮食也会有少量空间点数掉落,很快就能到达3级,多买点同盟卡,每个兄弟一人贴一张,虽然是“虚假的繁荣”,但兄友弟恭,不下话下,那将是多么和谐的一片前景?   云禩唇角含着“温和”的微笑,一想到美好的前景,笑容忍不住扩大了,不错。   云禩拱手道:“太子好意,弟弟便领受了。”   “嗯。”太子胤礽很是高傲的发出一个鼻音,其实心里欢心的跟甚么似的,一直想着,八弟接受了,八弟接受了,太好了,八弟接受了我的马匹。   想着想着……   太子胤礽脑袋里又是“噌——”的一声,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甚么?本宫把自己心爱的宝马赠送了出去?这可是皇上御赐的,皇上的赏赐之中,唯独这件宝马,太子胤礽都不舍得让旁人去照看,自己亲自照看,结果现在,太子便这样把“儿子”送与了旁人,还是往日里自己最是瞧不上的那个老八……   这宝马送的……太值了。   想着想着,太子胤礽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只觉得这马匹送便送了罢,其实也没甚么,总不能眼看着老八跌马罢?多疼呐,况且他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没养好,本宫的马平稳,他骑着正好儿……   太子胤礽的头顶上,又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小表情,文字泡此起彼伏,那只小黑猫不停的在文字泡里打滚、上窜、下跳、倒毛线、掀桌,等等等等,总之……又疯了。   胤禛心底里更加好奇了,不知云禩到底做了甚么,突然叫一贯清高傲慢的太子都服服帖帖的。   胤禛低声道:“八弟,你到底做了甚么?”   他说着,又道:“是了,是空间的缘故?”   云禩也不隐瞒,毕竟他们的空间是共享空间,自己有的内容,便宜四哥肯定都有,只不过自己的空间等级比他高,做的任务比他多罢了。   云禩笑道:“同盟卡罢了。”   “同盟……卡?”胤禛当即查询了一番空间系统,果然看到了同盟卡的选项。   【同盟卡:嗯,要做好朋友噢!】   只不过胤禛的同盟卡是灰色的,系统提示,现有空间等级与权限,无法购买!   不得不说,胤禛对【同盟卡】是有些心动的,若是这同盟卡贴在政敌身上,岂不是事半功倍?虽只有三个月的期限,但是没有兑换上限,也就是说,只要空间点数足够,想怎么兑换便怎么兑换。   可惜的是,胤禛现在的空间等级太低了,他的空间还是赤*裸*裸明晃晃的大鸭蛋——0级!   胤禛其实比云禩先得到空间,但他并不屑于这些个,毕竟胤禛是重生而来的雍正皇帝,上辈子他甚么也没有,却能登基成为一国之君,胤禛觉得,这次自己重生而来,带着前世的记忆,大清的皇位更是如探囊取物,完全不需要这些外物。   岂知道,打脸来得如此快,眼看着八弟的空间风生水起,拉拢了老九、十三,还讨了康熙的欢心,胤禛愈发觉得,其实空间还是挺有用处的。   只不过,胤禛的第一个任务便有些难度,到目前为止,水患还未有治理妥当,第一个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胤禛的空间目前甚么都不能干,被云禩的空间压制得死死的。   雨水瓢泼一般,嵇曾筠看了看天色,心中一动,道:“太子、四爷、八爷,如今天色阴沉,一会子雨水怕是还会更大,今儿个土路难行,咱们还是暂且回去,改日再去探看水闸罢。”   云禩本就对嵇曾筠有恩,嵇曾筠一直心存纠结,昨日里云禩又把嵇曾筠的好感度刷满了,如此一来,嵇曾筠对云禩更是愧疚难当,一路上他劝说了无数次,就是不想让云禩去看水闸。   因着嵇曾筠知道,接头人怕是已经与地头蛇的杨河台联络好了,只等着将这些皇子贝勒一网打尽。   齐苏勒不知嵇曾筠的心思,道:“就是因着雨大,咱们才要赶过去查看啊,过些日子雨水会更大,水闸不知禁不禁得住。况且都到这里了,再走不远便到了,没有调头的道理。”   云禩点头道:“齐大人说的有道理。”   嵇曾筠还想说甚么,张了张嘴唇,但他的话没有说出口,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云禩奇怪的看向嵇曾筠,嵇曾筠的头顶上又出现了毛线团,十分扎眼,乱糟糟的团在一起,心里好像有事儿,但是嵇曾筠又不愿意说出来。   云禩询问道:“嵇先生,你可是有甚么心事儿?”   嵇曾筠被雨水淋透了,冰凉的雨水从他的面容上冲刷下来,沙哑的道:“不,没甚么。”   胤禛道:“既是无事,继续赶路罢。”   太子倒是想要打道回府,毕竟这一路上太艰难了,而且他觉得自己个儿生病了,急需要一位医术高超的御医给自己看看,否则不知道之后还会把甚么心爱的物什送给老八,一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一行人继续上路,迎着大雨,踏着泥水,果然距离已经不远了,再走一会子便看到了一群群的简陋窝棚。   那是难民临时搭建的,遮风挡雨的场所。   窝棚一片片的,都是用破布和树枝搭建起来的,就在高大水闸旁边,再往前走几步,甚至能听到水闸轰隆隆的响声,上游的水源不断冲刷下来,再加上雨水,高大的水闸立于阴暗的天地之间,仿佛一座巨大的……鬼门关。   “是大老爷!”   “快看,是不是大老爷!”   “真的是恩人啊!”   那些躲在窝棚里避雨的难民看到了他们,只看了一眼,纷纷与人议论起来,难民们似乎识得云禩,全都从窝棚里跑出来,跪在泥泞的大雨中,对着云禩磕头。   “大老爷!真的是大老爷啊!”   “咱们都吃过大老爷舍得粥,大老爷是咱们的再造恩公啊!”   “若不是大老爷,我们早死了千百回了,快,快磕头!”   云禩连忙过去,拦住不断磕头的难民们,道:“不必如此,快起来,都起来。”   难民们这才纷纷起身,道:“官爷,您怎么来了?”   云禩道:“奉命巡视下游水闸。”   身边围着很多难民,云禩正好问问情况,道:“这水闸边,大抵有多少难民?”   其中一个难民道:“大老爷请看,这连绵不断都是窝棚,每个窝棚至少住十来人,怎么算起来,大抵也有五百来人。”   五百人……   五百人住在下游的水闸旁边,若是水闸真的有个意外,这五百难民岂不是要遭难?   云禩正色起来,道:“事不宜迟,赶紧验看水闸。”   水闸在高一点的地方,难民住在低一点的地方,众人眼看着水闸,还要再往前走一些。   结果还未细看,齐苏勒已经大喊出声:“这根本不是我叫人修的水闸!”   凉七团队整理   云禩奇怪的道:“齐大人,这是何意?”   齐苏勒激动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也顾不得衣裳潮湿了,伸着胳膊,指着高地上的水闸,道:“这水闸,乍一看是按照我的图纸修建的,但是仔细看看,根本便不是按照我的图纸修建的,很多加固的细节全都没有,做的也十足简陋,这就是一个娘娘架子,别说是过些日子的雨季了,若是这雨水再大一些,上游的河水再多一些,必然撑不住了!”   四爷胤禛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修建水闸之时偷工减料?”   “偷工减料?”齐苏勒道:“说他偷工减料都是好听的,这根本不是我要的水闸,和我的图纸,一分一毫的干系也无有!这样危险的水闸立在这里,分明便是鬼门关、催命符!”   众人的脸色当即难看起来,便是连有些嫌弃雨地肮脏的太子,脸色也不好看。   四爷胤禛道:“太子,事不宜迟,应立刻疏散周边难民。”   五百难民,这可不是小数目,全都聚集在水闸旁边避难,而这水闸又是豆腐渣工程,一旦坍塌,后果可想而知。   太子胤礽果断的道:“没听到么?还愣着干甚么?所有人,立刻均去疏散难民,把难民往高地上引!”   “是,太子!”   “奴才这就去!”   跟随的仆从,还有豹尾班侍卫,全都一股脑冲出去,风风火火引导难民往高地疏散。   低处的窝棚很快骚乱起来,看来是疏散起了作用,一个个灰扑扑的窝棚拆掉,一点一点的从雨地中消失,难民的人群仿佛人间蝼蚁一般渺小,排着队往高地迁徙。   齐苏勒道:“太子,二位爷,水闸危险,必须立刻抢修,一弹坍塌后果不堪设想,这不是tian灾,是人祸啊!卑臣请命,前去查看水闸。”   嵇曾筠米眼道:“太危险了。”   齐苏勒道:“正是因着太危险了,若是水闸坍塌,百姓虽已疏散,但是下游周围不知情的百姓该当如何是好?趁着水闸还未坍塌,必须立刻前去查看,加固!”   嵇曾筠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水闸旁边,很有可能埋伏了接头人和杨河台的人马。   胤禛皱眉道:“齐大人所言甚是,咱们立刻上高地,去查看水闸。”   抢修水闸,刻不容缓,大家全都赞同去查看水闸。   诸人快速上山,因为大雨加泥泞,根本无法骑马,只得徒步往高地走,到了高地附近,齐苏勒和嵇曾筠立刻开始着手查看。   齐苏勒一面看,一面愤怒的道:“岂有此理!!实在是岂有此理!这些狗官,朝廷拨发了那么多修建水闸的钱,这可是要命的东西,他们竟然还要贪!真是甚么都能贪!”   云禩见他如此气愤,不由问道:“水闸如何?”   齐苏勒道:“简直犹如草坯堆建!不,草坯还不如!”   嵇曾筠也看到了水闸的近况,不由眯起眼目来,这水闸是谁修建的,自然不用多说,除了杨河台还能是谁,竟然修建的如此简陋。   因着下游的水闸偏僻,一般没有人烟,若不是这次浑河灾祸,百姓也不会迁徙到下游来,云禩他们也不会来到下游查看。   或许对于杨河台来说,下游的水闸就是一个摆设,所以能贪就贪,没想着会被查出来。   齐苏勒和嵇曾筠也不废话,立刻检修水闸,一一记录下来,还要等着返回之后,再找劳工过来修缮,他们两个人是无法完成修缮的。   齐苏勒和嵇曾筠检查水闸,其他人也在周围查看地势,四周阴沉沉的,还起了雾气,从高地眺望下去,几乎甚么也看不清楚。   就在这阴沉之中,云禩突然看到几个文字泡,不停的从雾气中冒出来,一个接一个,数量相当可观。   文字泡?   云禩奇怪的眯了眯眼睛,有文字泡,说明是读心术开启了,云禩为了给读心术升级,一直都是自动开启的,只要周围有人,都能被读心术自动捕捉。   这就说明,在雾气缭绕之中有很多人。   难民?   不对,文字泡给人的感觉不对。   其他人还在验看水闸,云禩便没有打扰他们,顺着文字泡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前面更加偏僻,树木横生,文字泡就藏在这些灌木之中。   “大哥,甚么时候动手?”   “等一等,再等一下,一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咱们真的要炸水闸?那附近的百姓怎么办?”   云禩谨慎的走近一些,放轻了脚步,便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那些文字泡果然都是人,一个个文字泡里的小表情挥舞着兵器,蒙着脸,张牙舞爪的。   炸水闸?   云禩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当即屏住呼吸,更加谨慎,仔细去听那些人说话。   “嗨!管他娘的甚么百姓呢!上头让咱们炸水闸,咱们就炸水闸,炸了水闸,就能去领银钱!”   “甚么时候动手?大哥。”   “再等一等……嘶?我怎么听到有声音?”   梆梆!   云禩心中一跳,要被发现了?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突然从背后捂住云禩的口鼻,将人一拽,两个人快速躲进到旁边的草丛之中。   灌木横生,草丛很高,两个人躲进去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嘘……”有人在云禩耳边轻嘘了一声,食指压住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是便宜四哥!   沙沙沙!   “甚么人在那里!?”   “没人啊大哥。”   “是啊,大哥你听错了罢?”   云禩和胤禛给两个人躲在灌木丛里,尽量压低身子,屏住呼吸,一群蒙着脸的打手从旁边走过来,左右查看着,没有看到他们,便往回走去。   “真的没人。”   “就说没人罢?走了走了。”   打手纷纷离去,云禩刚要起身,胤禛一把拉住他,宽大的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云禩稍安勿躁。   果不其然,“沙沙沙沙”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那些打手竟然去而复返,回来检查了一遍。   “嗨,大哥,我就说没人罢!”   “就是,大哥太谨慎了。”   “谨慎点好,毕竟……是一笔大买卖!”   打手们这才真的离去,谨慎起见,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子,打手没有折返回来,胤禛这才拉着云禩起身,两个人快速往来的方向而去。   云禩跑得急,呼呼的粗喘着气:“四哥,那些人要炸水闸。”   “我听见了,”胤禛冷着脸道:“立刻与豹尾班汇合,咱们去抓人。”   云禩点点头,胤禛冷着脸又道:“下次不允私自行动。”   云禩:“……”   两个人快速回了水闸和大家伙儿汇合,把打手的事情说了一遍,太子震惊的道:“何人如此歹毒,想要炸水闸?来人!豹尾班的都给本宫出列,现在就去拿人!”   他们是带着一些侍卫来的,豹尾班的侍卫立刻出列,由云禩和胤禛带着,往打手藏身的灌木丛扑去。   那些打手们根本不知自己被发现了,还在嘻嘻哈哈的畅想。   “大哥,咱们马上便要发达了!”   “你说那些是甚么人?雇主和他们有甚么深仇大恨,竟然要炸水闸?”   “问他娘的那么多干甚么,有银钱就完事儿了!”   “甚么人!?”   突然有打手嘶吼一声,其他打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群已经冲了过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都给本宫抓起来!”   太子胤礽气势非凡,背着手大步而来,唇角挂着傲慢的冷笑:“扣起来!”   “是!”   打手们想要逃跑,根本来不及,已经被四面包抄,不消一会子,全都被抓了起来,五花大绑的按在地上。   太子胤礽走过去,抬起靴子,带着泥水的靴子踩在那打手大哥的脸上,阴测测的冷笑:“你们的雇主是甚么人?”   打手们面面相觑,没人敢第一个说话。   太子见他们不说话,“哼哼”又是冷笑一声,道:“不说?那很好呐,舌头便不需要了,把他们的舌头全都给本宫拔下来,哦对了,牙齿也是,一颗颗都给本宫敲下来!”   “是!”   打手们吓得颤抖起来,但还是没人说话,似乎很有“职业操守”。   云禩挑了挑眉,便与太子打起了配合,笑道:“太子殿下,弟弟平时没甚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听响儿,无论是惨叫声,还是敲掉牙齿的声音,弟弟都十足喜欢,劳烦太子殿下的这些个长随下手的时候,爽俐一些,让弟弟听几声响儿。”   太子哈哈一笑,道:“听响儿?那还不容易么?都听到了没有,下手的时候干脆一点子,给本宫来点脆生生的响动!”   侍卫们也不含糊,立刻上前,掰开一个打手的嘴巴,吓得那打手“啊啊”大喊起来,因着挣扎猛烈,还流了不少口水。   有胆子小的打手立刻大喊着:“我说!我说!不要敲我的牙齿,不要拔我的舌头!”   云禩微微颔首,道:“那你说罢。”   “我……我们是收了杨河台的银子,都是杨河台让我们干的!”   四爷胤禛眯起眼目,冷声道:“河道总督?”   “是他!就是他!”   一个打手招认,其他打手也没甚么好隐瞒的,生怕惹怒了几人再被虐待,于是纷纷喊着:“对,就是杨河台!”   “杨河台是我们这方一霸,小人们也不敢……也不敢多加置喙,只是听命办事。”   “是啊,若是惹怒了杨河台,别说是拿些银钱糊口了,小人们也会被灭口的,实在是……身不由己!饶命啊!官爷,饶命啊!”   云禩道:“杨河台为何让你们在此埋伏?”   那打头的大哥战战兢兢的道:“具体小人也不知道,只是……只是听杨河台和一个武夫说了一嘴,小人只是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因着水闸的缘故,杨河台贪赃了修闸的银两,怕……怕被人查出来,所以想要杀人灭口,装作是天灾,水闸崩塌,把官爷们冲走的……”   太子胤礽冷声道:“这个杨河台!岂有此理,真真儿是天大的胆子!好得很呐!”   齐苏勒感叹道:“幸亏是四爷与八爷发现的及时,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胤禛道:“把他们暂时收押起来,带回去与指证杨河台。”   那几个打手心知跑不掉了,垂头丧气的押解起来,豹尾班的侍卫推搡着他们,往前走去。   嵇曾筠眯着眼目,看着在前面行走的打手们,那些打手口中的武夫,必然就是与自己接头之人了。如今打手暴露,没能炸毁水闸,杀死诸位皇子贝勒,等回去与杨河台对峙,那么嵇曾筠肯定会被牵扯出来。   到时候……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嵇曾筠闭了闭眼目,但莫名的,心中有些释然,总觉得这个结果,比遮遮掩掩的要好上千倍。   “嵇曾筠?”齐苏勒回头看着他,道:“磨蹭甚么呢?图纸画好了便快走,还要赶回去找劳工来修缮水闸。”   “就来了。”嵇曾筠答应了一声,快步跟上去。   “甚么声音?”众人从高地下来,行至半路,突然听到轻微的震动声,声音并不大,但大地微微震颤着,云禩不由发问。   胤禛回头看向高地,突然道:“不好,水闸!”   立于高地上的水闸,不知道怎么,竟然轰然崩塌,方才大地震颤的声音,便是水闸崩塌的轰鸣声。   齐苏勒震惊的道:“怎么会……?”   他们明明刚刚检查了水闸,就算水闸不结实,但总能支撑一两天,不可能现在就坍塌,况且雨水还比方才小了不少,除非……   水闸是被炸毁的!   轰——!!   昏黄色,混合着泥沙的水花激荡着,没有了水闸的阻碍,积高的河水仿佛泄洪一般咆哮而来。   加之他们地处低势,而水闸建立在高地上,大水磅礴,疯狂的向他们翻滚,铺天盖地,几乎是兜头打下来。   “快跑!”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众人立刻向前冲去。   胤禛还算是冷静:“不要慌,往高处跑!”   众人踉踉跄跄的往高处跑,但是速度哪里比得过水流,而且是高处泄下来的水流。   轰——!!   轰隆——   轰隆——!!   巨大的水流排山倒海,仿佛是万千奔腾的野马,疯狂的向他们席卷而来,途径的泥沙、石块都被巨大的水流拍打着,碎石直接击飞上天,可见水流的力度有多大。   “快上高地!”   “快上去!”   旁边有一方突出的高地,也不算是高地,就是一块凸起来的大石头,面积不大,但是胜在比较近,胤禛迈开大步冲上去,回身去拽其他人,太子胤礽也跟着跑上去,回头一看,云禩还在下面,大喊着:“老八!!伸手!伸手!我拽你上来!”   “快啊!八爷!”齐苏勒急的满头热汗:“八爷!”   云禩在最后面,眼看着众人全都冲上去,这会子就有些感叹了,果然练武的人体魄便是好,自己在现代体质也不算差,但是跟他们比起来,跑得怕是比走得还要慢。   云禩快速向前冲去,能清晰的感觉到水花飞将在自己的脸面上,双手抓着岩石,奋力向上爬。   太子胤礽伸出手去,努力的往前伸手,半蹲着身子,嘶哑的大吼着:“老八!手!!给我手!   云禩一手扒着岩石,一手努力向上够去……   轰!!!   太子胤礽已经感觉到了云禩的手掌,分明已经感觉到了,分明已经握住了,但是水流来得太过凶猛,云禩的手掌在他的掌心里一划,眼睁睁消失了踪影,一下被兜头的大水打了下去,顺着咆哮的洪水快速冲远。   “老八!!”   “八爷!?”   “太、太子——”   众人眼看着云禩被洪水冲走,更令人震惊的是,太子胤礽竟然想也没想,一时头热,“噗通——”巨响,直接纵身从巨石之上,跳进了洪水之中。   太子胤礽一时脑热,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眼看着老八掉在水中,动作比思虑快上千百倍,直接就往水里跳。   胤禛就在他后面,猛的一眯眼睛,“唰!”腰间马鞭一甩,卷住太子胤礽的小腿。   太子便那样大头朝下的吊在半空,脑袋下面一点点的距离便是咆哮的洪水,洪水泥泞的水花飞溅起来,扑腾在太子的脸上。   太子心跳飞快,脑袋里一时热一时冷的,也分辨不出来自己到底在干甚么。   胤禛眯着眼睛,奋力拽住马鞭,耳边都是洪水咆哮的声音,还有众人大喊着八爷、太子等等的声音。   胤禛慢慢冷静下来,此时自己是否应该放手,只要有太子在,皇上永远是偏心的,胤禛经历过一辈子,他知道九龙夺嫡的全过程,同样,他也知道太子两立两废的全过程,不得不说,皇阿玛对太子这个二哥是偏心的,偏心都偏到一边儿去了。   胤禛虽然是太子党,但太子……不过是他的垫脚石罢了。   若是现在太子没了,那么身为皇阿玛器重的四贝勒,自己是否能更快的得势呢?   胤禛的眼神愈发的冷漠起来……   轰!!   又是巨响声。   “四爷!!”   胤禛只听到耳边大喊的声音,紧跟着一个黑影兜头砸下来,是水闸的横梁,巨大的木头被大水推打过来,胤禛还拽着马鞭,吊着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前一黑,便与太子胤礽一起掉入了无边的洪水之中……   “四爷,太子!”   “怎么办!?快,去找!”   大水倾泻而下,很快从他们身边泄去,齐苏勒急得满头大汗:“快去找人!”   “找?找甚么人”此时一个嚣张的嗓音传了过来,有人迎面走上前来。   “踏踏踏踏!”   是跫音,紧跟着齐苏勒等人便被包围住了,定眼一看……   “杨河台?!”   竟然是河道总督,杨河台带着士兵将齐苏勒等人包围在中间,看这模样是早有准备。   杨河台哈哈而笑,得意的道:“幸亏我做了两手准备,就知道这些打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齐苏勒恍然大悟:“水闸……是你炸的?”   杨河台道:“不瞒你说,正是如此。”   “你这个畜生!!”齐苏勒十足激动,大步冲上去,却被杨河台身边的士兵立刻制住,不让齐苏勒动弹。   杨河台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谁让你们查到水闸呢?”   “贪赃枉法,谋害皇子,你就不怕诛九族吗!?”   “诛九族?”杨河台道:“杀了你们,不就没人知道了么?水闸是因着连天阴雨而崩裂的,皇子贝勒也是因着大水被冲走的,不关我的事儿啊!”   齐苏勒被士兵压制着,无法动弹,突然瞥见站在角落的嵇曾筠,无论是豹尾班的侍卫,还是太子的长随,都被杨河台带来的士兵制住了,唯独嵇曾筠……   嵇曾筠长身而立,却没有事。   齐苏勒差异得道:“嵇曾筠,你怎么……”   嵇曾筠没有说话,眼神冷漠的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那张文质彬彬,甚至有些迂腐死脑筋的脸面,还是那副高大挺拔,犹如武将的身材,整个人的气质却变了,一点子也不像是一个书生,也不像是一个商贾,反而……像是一尊没有任何波澜的石雕。   杨河台走过去,来到嵇曾筠身边,道:“是了,险些忘了给齐大人介绍,这位嵇曾筠嵇先生,其实……是我们自个儿的人,否则谁来通风报信呢?”   “嵇曾筠?”齐苏勒震惊不已,怔愣了良久,眼眸不断的晃动着,似乎在思考杨河台的话,有太多古怪,太多古怪了,一路上嵇曾筠三番两次的劝阻他们,不让他们前来水闸,现在细想一番,根本不是因着阴雨的天气,而是……   他早就知道,杨河台会埋伏在此。   齐苏勒怒不可遏,浑身都在打飐儿:“嵇曾筠!你这个奸贼!”   ……   叮!   叮!   叮!   云禩耳朵里嗡嗡作响,感觉好像有人在孜孜不倦的按门铃,一声加一声的回响着。   他后脑有些疼痛,“嘶……”低低呻*吟了一声,艰难的乘坐起身,稍微一动,头疼更加严重了,眼前一片片发黑,还有些眩晕,看不真切。   原来方才那叮叮的声音,是系统的声音。   【空间小提示:检测到宿主体征正常!】   原云禩方才昏厥之时,系统发出叮叮的声音,是在唤醒云禩。   云禩揉了揉额角,他记得……自己被洪水冲走了,巨大的水流兜头盖下来,一瞬间云禩便没了意识。   没想到自己还活着。   他伸手摸了摸后脑,一动便疼,还微微有些出血,定然是被冲走之时,不知道撞在了何处。   但云禩还算是幸运的,除了后脑的轻伤,感觉稍微有些脑震荡中之外,并没有其他太多的皮外伤。   云禩克服着眩晕的感觉,慢慢站起身来,四周荒郊野岭的,他根本不认识,应该被洪水往低洼的地方冲去了。   叮!   【空间小提示:检测到空间共享者气息!】   空间共享者?那不就是便宜四哥么?   云禩左目突然弹出一个虚拟的小红点,就好像定位一般,跟随着小红点移动,伸手拨开狂野生长的杂草,距离慢慢近了,果然……   是胤禛!   胤禛躺在地上,行袍早就被洪水冲的乱七八糟,衣衫上竟然还有一些血迹,静静的躺着,一点子反应也没有。   云禩赶紧跑过去,试了试胤禛的脉搏,还有心跳,不由松了口气。   他顺着血迹往下看,胤禛的手臂还有腿上多多少少都有血迹,相对比起来,云禩真的是幸运的,因为他是被洪水冲走的,而胤禛是被巨大的横梁砸中,砸入了洪水之中。   胤禛的手臂骨折了,稍微有些扭曲,小腿上也有很多血迹,源源不断的流下来,染红了衣袍。   云禩看了看左右,空间里都是吃食和作物,也没有能止血的东西,云禩当即把自己外褂子脱下来,缠在胤禛的腿上,使劲一系,虽然简单粗暴了一点,但是压迫止血也是最有效的止血方法之一了。   “嗬——”   胤禛在昏厥之中,被疼痛刺激的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双目,眼目凌厉而戒备,“啪!”一声狠狠扣住云禩的手腕。   云禩被他拧得也闷哼了一声,道:“是我。”   胤禛看清楚眼前之人,这才卸去戒备之心,放开了桎梏着云禩的手。   云禩道:“看你这么有力气,应该没事儿。”   胤禛忍着疼痛,脸色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慢慢撑坐起来,道:“八弟还没死呢?”   胤禩挑眉道:“真真儿让四哥失望了,弟弟还没死呢。”   “我更失望的,是他。”胤禛说着,抬了抬下巴,示意云禩去看。   云禩顺着胤禛的目光一看,好家伙,原来身边儿还有人呢!   只不过云禩的空间系统只提示了胤禛这个共享者的位置,云禩又忙着救人止血,所以没看到旁边之人。   太子胤礽就在不远的地方昏厥着,也是一身狼狈,但是并没有太多外伤,他们三个人之中,只有胤禛伤得最重。   云禩又去查看太子胤礽的伤势,胤禛坐在一边,检查着自己伤口,一起很冷淡地道:“还有得救么,没救便别费事儿了。”   云禩一阵无奈,道:“四哥好歹是太子党,还是做做样子罢。”   其实云禩内心很想吐槽,便宜四哥你做个人罢……   云禩道:“应该没甚么事儿。”   “是么。”胤禛平静的道:“那我便放心了。”   他这么说着,头顶上的文字泡蹦出来,小表情相当遗憾,耸了耸肩膀,还摇了摇头,叹口气。   云禩:“……”好歹是兄弟,至于这般遗憾么?   太子胤礽还未醒来,他是呛了水,想必是不会游水,当时又太过紧张,腹部有些涨起。   云禩将他侧过来,让他吐水,又给他按压胸腹,太子胤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水来,“咳咳咳咳咳”的剧烈咳嗽起来。   “醒了。”云禩松了口气。   “我……我这是……”太子胤礽迷迷瞪瞪的醒过来,眼神还没有焦距,渐渐看清楚了云禩,猛地翻身坐起,动作十足灵动。   因着他动作太快,胤禛猛地戒备,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腰间,可惜,鞭子和匕首被冲走了,甚么也不剩下。   太子胤礽突然蹦起来,并非要袭击他们,一把拉住云禩的手,满脸都是关切,道:“八弟!你受伤没有?你突然被大水冲走了,可急死我了!当时让你给我手,怎么不抓紧啊!”   太子胤礽一溜够儿的关心话,连珠炮一样发问,突然神情一僵,低头看着自己握紧云禩的手,表情慢慢变得尴尬起来。   自己这是……又犯病了?   这般关心老八,方才洪水,还巴巴的往水里跳?   看来是病的不清。   云禩道:“多谢太子关心,我无碍,只是稍微撞了一下脑袋。”   “甚么!?”太子胤礽还在反省,结果听到云禩说自己受伤了,当即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模样,关切的道:“撞到哪里了?何处?疼不疼?出血了没有?快叫我看看!”   胤禛:“……”   云禩:“……”同盟卡,这么热情的么?   四爷胤禛打断了太子的热情,淡淡的道:“咱们这是何处?”   云禩道:“这我也不知,应该是被大水冲过来的,还要找找路才是。”   胤禛想要站起来四处看看,但是他的小腿受伤了,站起来很费劲,一动还会抻裂伤口,血水立刻流了下来。   云禩道:“四哥别动,伤口崩开了。”   胤禛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他这一辈子甚么样的伤痛没受过?这点子小伤而已,他并不当回事儿。   云禩给他重新固定止血,又捡了两段稍微粗一些的树枝,固定骨折的手臂,以免手臂错位变形。   云禩道:“行了,我也不是医官,还要等咱们回去,再让医官看看情况。”   流了许多的血,胤禛却一声疼也没喊过,甚至没皱一下眉头,淡淡的道:“多谢。”   太子胤礽见他们包扎,眼看着胤禛身上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兄弟三个人里面,只有他最幸运,没有磕了碰了,只是呛了一些水,现在水吐出去已经大好了。   太子琢磨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有一种想要“争宠”的错觉,突然道:“八弟,本宫也受伤了。”   云禩惊讶的道:“太子也受伤了?伤在何处,可需要包扎止血?”   太子一本正经的点头,举起手指来,指着食指上几乎肉眼不可见的小伤口,道:“伤在手上。”   胤禛:“……”   云禩:“……”   太子又补充道:“十指连心,疼痛难忍。”   胤禛:“……”   云禩眼皮狂跳,迟疑的道:“要不然……我给太子包扎一下?”   “也好。”太子胤礽终于满意了,点点头。   三个人都把伤口包扎好,云禩在四周看了看,荒郊野岭的,实在不认识,还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咕噜噜——   刚说到这里,太子胤礽的肚子就叫唤了起来。   如今已经天黑,他们也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肚子饿是在所难免的,其实云禩肚子也饿了。   只是……   “这荒郊野岭的,”太子胤礽道:“咱们食些甚么?不会要一直饿着肚子罢?”   饿肚子是不会的,稻米饭、草莓、苹果,或者来杯咖啡?反正想要甚么有甚么,毕竟云禩随身带着一个种田空间,吃饭是不发愁的。   问题是,胤禛知道云禩有空间,但便宜二哥太子殿下他不知道。   该怎么凭空拿出吃食来充饥呢?   云禩眼眸微微一动,道:“太子,不如您去那边找找看,有甚么能吃的,比如说……果子?”   “你让本宫去找!?”太子冷笑道:“你可知道本宫乃是东宫之主,未来储君,你让本宫去找吃食?”   太子态度傲慢,随口这么一说,结果对上了云禩的眼眸,心口突突一跳,也不知怎么的,竟然直接改口了,道:“东宫……亦是要吃饭的,好,本宫便去找找。”   说罢,站起身来,走了。   胤禛:“……”   胤禛上辈子从来没有这般无语过,太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性子都转变了。   现在只有胤禛和云禩两个人,胤禛状似不经意,实则在套话,道:“这同盟卡,当真如此神奇?”   云禩坦然的道:“其实……弟弟也是第一次用,效果好像还不错?”   何止是不错,太子都快变成忠犬了,左右胤禛是从未见过这般的太子的。   胤禛思量着,看来自己也要赶紧升级空间才是,这样便能得到同盟卡,若是能给满朝文武都贴一张,那么政客也变成了拥护者,岂不是妙哉?   胤禛打开空间系统,重新浏览着同盟卡的细则,三个月内,虚拟提高好感度至100%?   胤禛喃喃的道:“好感度?”   他说着,似乎想起了甚么……   太子这反常的态度,其实很是令胤禛在意,因着胤禛发现自己有时候也是动作比思虑快,反常得很,尤其是碰上老八的事情。   胤禛当即眼目一动,打开自己的【好感度】面板,赫然发现……   胤禛→云禩:80%   自己对八弟的好感度竟然有80%这么高?   胤禛还不是很会用自己的空间,头一次接任务,第一个任务还没有完成,他也是第一次打开好感度面板,如果不是同盟卡提示好感度甚么甚么,胤禛都不知道好感度如此重要。   胤禛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云禩,自己对云禩的好感度,这么高的么?分明是政敌,在不久的将来,八爷党可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好感度没道理这么高。   难道是好感度太高作祟,自己才会偶尔“变了性子”?   云禩可不知便宜四哥此时纠结死了,云禩正在考量今儿个食些甚么,总不好喝西北风。   空间里有很多稻米,都是现成儿的,但云禩总不好拿出一袋子稻米开始煮米饭,或者熬粥,太子会问:老八,稻米哪里来的?   云禩想了想,最后把目光落在背包里的【土豆】上。之前任务奖励给了土豆种子,云禩种了一些,还做了小食薯片,这土豆可是充饥的利器,能吃饱,而且不会像稻米一样扎眼。   云禩也没有避讳胤禛,当即从背包里掏出几颗土豆来。   胤禛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好感度面板关上,道:“今儿个食土豆?”   云禩点点头,道:“这荒郊野岭的,也没甚么能食的,便委屈四哥,食点土豆了。”   胤禛平静的道:“无妨,随便做点薯片,也就是了。”   云禩眼皮一跳,便宜四哥当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啊,揉着额角道:“咱们手头也没有油,如何能炸薯片?”   胤禛奇怪的道:“炸不了?”   “当然炸不了。”云禩肯定的道。   胤禛道:“哦,是么。”   他说的很是平淡,犹如一汪止水似的,但是头顶上立刻冒出文字泡小表情,委屈的对手指,那模样儿相当遗憾,看得出来,四哥很喜欢食薯片了。   云禩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道:“烤土豆罢。”   太子胤礽被支开去寻果子,果子没找到,手里抓着几只蘑菇便回来了,一面跑回来,还一面笑道:“八弟,你快看!有菌菇食!本宫往日里食过两道菌菇入菜的美味儿,名唤八宝豆腐、菌菇煨鸡,那是又鲜又美!你看,本宫采了这般大的蘑菇!”   云禩和胤禛转头一看,好家伙!   大如车盖的蘑菇,上面还花花斑斑的,云禩虽然不会分辨毒蘑菇和可食用的蘑菇,但是云禩可以肯定,这样花花绿绿,而且个头如此之大的蘑菇,绝对不能食!   云禩眼皮狂跳,只觉太子怕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罢?   云禩委婉的道:“太子,这菌菇……怕是有毒,不能食用。”   “不能食?”太子叹了口气,很遗憾的道:“那——八弟你说不能食就不能食罢。”   云禩又道:“太子别急,我在那面儿找到了一些土豆,咱们今儿个晚上可以烤土豆食,亦可充饥。”   按照历史来说,明末就有土豆了,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普及,一直到了清末才会普及,而且土豆的叫法也是千奇百怪。   太子胤礽从未见过这等吃食,尤其是……生的土豆。   太子道:“这般硬如磐石,该当如何入口啊?”   云禩将土豆洗干净,胤禛身上没了兵器防身,不过太子还有,省下一把小匕首挂在带扣上,正好可以削土豆用。   云禩利索的将土豆削皮,然后切成小块,找了树枝,将切块的小土豆扎在树枝上,用火烤土豆吃。   云禩的空间里作料齐全,烤土豆加点孜然,加点盐,若是再撒上一些辣椒面儿,稍微处理就快变成锅巴小土豆了,那真真儿是人间美味,可惜了,太子不知道空间的奥妙,所以云禩并不能把五花八门的佐料拿出来,只好干烤土豆。   土豆的香气很快被烤制出来,虽只是干烤的土豆,但空间里种出来的土豆品质十足的高,带着一丝丝甜滋滋的味道,还有土豆的香气,经过火烤,香气弥漫出来,加之大家遭遇变故,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谁也顾不得甚么,趁热食起来。   “唔——这土、土豆?当真是极美味的!”太子胤礽起初还挺嫌弃的,似乎还是想吃那颗大如车盖的蘑菇,不过尝了一口烤土豆,登时臣服在云禩的理膳手艺之下。   只是普通的土豆而已,哪知道烤的是外焦里嫩,外面一层酥脆,里面糯糯嫩嫩的,带着一股面面的滋味儿,虽没咸味,却有一股子淡淡的香甜,白嘴吃起来当真回味无穷!   胤禛上次吃过薯片,还以为烤制的土豆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哪知也别有一番滋味儿,吃起来口感与薯片大不一样,但都有土豆的香气。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太子吃一口点评一句,道:“还有么?”   云禩见他吃得香,便把另外一串烤好的土豆递过去,道:“太子别急,还有很多,你若是吃不够,我再过去那边采一些土豆回来,就在那面儿。”   土豆是从空间背包里拿出来的,不够吃的话,再种也可以,反正不麻烦。云禩只是随手一指,哪知道太子当真了,睁大了眼目望着云禩手指的方向,道:“那边么?是从那边采来的?这么好食的美味,本宫再去挖一些来。”   “太……”子……   云禩来不及阻止,太子已经风风火火的跑过去。   太子便是掘地三尺,也挖不到一颗土豆的……   云禩揉了揉额角,可真真儿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云禩无奈的摇头,胤禛倒是清闲,自顾自食着土豆,也没阻止太子去做无用功。   太子去了一会子,乘兴而去,扫兴而归,叹气道:“那面儿没有土豆,怕是都被八弟你给挖光了。”   云禩干笑到:“左右够食了,太子再食一个罢。”   太子正愁没吃够呢,当即不客气的接过来,一面往嘴里塞,一面随口道:“嗯?八弟,你何时练就了这么一番高超的理膳手艺?不曾听说你以前会理膳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胤禛食用烤土豆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眯起眼目,不着痕迹的开始打量起云禩来。   是了,八弟甚么时候学会理膳了?手艺还如此之妙,这个问题,倒是胤禛一直不曾考虑的。   云禩对上胤禛不着痕迹的打量,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不好,便宜四哥心思太沉,若是再叫太子说下去,怕是……   又要掉马。 第32章   深沉的黑夜之中, 胤禛的眼神仿佛带着一股能够穿透谎言的锐利,紧紧盯着云禩。   云禩也不知,是不是因着掉过一次马的缘故, 让第二次掉马来的更加容易……   云禩目光平静, 心中却在捉摸着如何搪塞便宜四哥, 他刚要开口,便听到“沙沙……”若有似无的动静。   四爷胤禛脸色突然变了, 沉声道:“有人。”   不只是四爷, 太子爷也听到了动静。   云禩并非练家子,他没有四爷和太子爷这么好的耳力,但是并不妨碍,云禩看到了远处黑暗中的文字泡,那是读心术。   的确有人在往这边靠近过来, 头顶上都是文字泡,一个一个的小表情全都蒙着脸, 手里还举着刀剑等等的武器。   胤禛道:“快走, 是追兵。”   云禩立刻将火堆扑灭,以免那些追来的打手发现火源, 随即去搀扶起胤禛,道:“四哥,能走么?”   胤禛的手臂骨折,小腿受伤, 不过并不妨碍,他并非是个娇气之人,点头道:“走。”   太子临走之前,还不忘了把没吃完的土豆用衣裳一包,这才跟着他们往前快速离开。   云禩:“……”   “搜!一定要找到!”   “快, 这边来看看……”   “这里有篝火!看着刚灭,还在冒烟呢!有人才走不远!”   “这里荒郊野岭的,又刚刚遭遇洪水,肯定是他们没错了,追!”   云禩三个人在前面,打手在后面追,发现了灭掉的篝火,一路快速向前追赶。   胤禛因着受伤的缘故,速度有些慢,身后“沙沙沙”的声音跫音更重了,趁着黑夜,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显然那些打手与他们缩短了距离。   “快走!”太子胤礽道:“他们追上来了,快点。”   “在前面!”   “快看!在那!”   “杀!不留活口!”   四周实在太空旷了,虽然都是草丛,但是洪水经过,草丛被压倒了七七八八,有人经过的话,不只会发出沙沙的声响,还会令草丛夭曳,在四周无人的空旷之地看的十足清楚。   打手们追着摇曳的草丛一路往前追:“快追!就是他们!”   太子道:“快,他们追上来了!”   云禩也想快,但是一来他不是练家子,二来胤禛受了伤,他们根本跑不快,三个人里面只有太子一个人完好如初。   “当心!”   太子突然冲着他们大喊:“趴下!!”   云禩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胤禛眼睛一眯,他虽受了伤,但反应力还是有的,一把按住云禩的后背,两个人直接向前扑倒在地。   嘭——   一声巨响,云禩只觉被撞得七荤八素,整个人晕晕乎乎,睁眼一看,胤禛也跌在地上,固定手臂的树枝被撞掉了,胤禛的额头上全都是冷汗,嘴唇微微发白,声音低沉沙哑,克制着粗喘,道:“快起来!”   “不留活口!快,追!”   “追!”   打手们冲上来,继续对他们穷追猛打,云禩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拖拽着胤禛,将他也从地上拽起来,道:“快走!”   太子胤礽本已经跑出去了,但眼看着两个人还在后面,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一咬牙,调头冲过来,与云禩一起,一左一右,抄起胤禛,搀扶着他往前跑去。   “这样不是办法!”太子道:“咱们拖着一个瘸子,后面的打手脚底下却跟生了车轱辘一般!”   云禩看了眼,指着隐蔽的小路,道:“往那边走!”   “快追!他们要跑了!”   “往那边跑了!”   “别追丢了!追!”   云禩带着二人往偏僻的地方钻,七拐八拐,想要甩掉身后的打手们,但是那些打手穷追不舍,似乎一点子放弃的念头也没有。   三个人跑了一阵,胤禛的手臂错位了,腿上的伤口抻裂,流了不少血,这样下去不是法子。   “那面有人?”太子突然指着远方道。   有火光,还有烟飘起来,在黑夜之中十足明显。   云禩定眼一看,果然是人,应该是难民,一群难民在前方的野地里扎了窝棚,好像是暂时的定所。   三个人跑过去,没成想这么巧……   “恩公?”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云禩和胤禛都认识,这不就是小兰英的大娘么?小兰英跟着云禩离开,她的大娘和弟弟还留在难民群里。   那女子看到他们,有些吃惊,道:“恩公,您这是……受伤了?”   云禩额头上滚着热汗,道:“这里可有躲避之处?”   那中年女子连忙道:“有有!不过……有是有,但……”   云禩道:“有就可以,快带我们去。”   女子一刻也不敢耽误,把三个人领到一处窝棚前面,道:“就是这里。”   “这里!?”太子差点一嗓子喊出来。   这里的确是个窝棚,但不是给人住的,连难民都不会住,因着……这里是猪圈窝棚!   洪水的缘故,猪圈里早就没有猪了,只剩下一个残缺的圈,在潮湿的天气中散发着阵阵臭气,令一贯里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差点熏晕过去。   女子道:“就……就是这里了,可这圈棚实在……实在太肮脏鄙陋。”   “的确肮脏鄙陋!”太子应声。   哪知道四爷胤禛冷声道:“钻进去。”   “甚么?”太子震惊的重复:“钻进去?”   四爷的声音还是很冷酷,也很冷静,颔首道:“钻进去,没时间了,快!”   太子还被呵斥了一声,听得一愣一愣的,指着恶臭的猪圈发誓:“我便算是被那些打手抓住,本宫也……嗬!”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整,但觉自己后腰靠近股部的地方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倒抽一口冷气,因着没有防备,根本反应不过来,大头栽进猪圈里。   “放、放肆!谁踹本宫!?臭死了……”   太子胤礽踉跄的跌进猪圈,一股浓郁又潮湿的臭气扑面而来,熏得太子几乎睁不开眼目,但是仍不忘了回头去“寻仇”。   太子说着,怒目瞪着胤禛,但是胤禛的表情相当坦荡,好似并不是他踹的太子一般。   云禩道:“我踹的,事发紧急,还望太子海涵。”说着,也快速挤入窝棚。   太子一口怒气卡在嗓子眼儿里,他分明应该发火的,毕竟他乃东宫太子,便是储君,大清未来的皇帝,有人胆敢踹东宫的屁股,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但太子对上云禩的眼目,同盟卡立刻生效,虚拟好感度愣是让太子无法生气,呼呼喘了两口气,一喘气臭味更是浓郁了,太子又是怒,又是无奈,捂着口鼻闷声说:“踹……得好。”   胤禛:“……”   云禩:“……”这是同盟卡么?这逆天的仿佛是倒贴卡罢?   “嘘……”四爷胤禛最后爬进来,压低了声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沙沙沙……   踏踏踏!   是打手来了。   打手凶神恶煞的追过来,眼看到一群难民,便道:“看到三个男子往这边跑了么?”   小兰英的大娘故意道:“没有,你们……你们是干甚么的?我们已经没有粮食了,求求各位老爷,给我们留点活路罢!”   打手们着急追人,四下环视一圈,主要去看些年轻的壮丁,没有发现云禩等人,有打手注意到了猪圈,但是还未走过去,臭的捏住鼻子,不只是臭,还散发着潮湿的味道,更是难闻。   打手找了一圈,根本没去找猪窝棚,似乎料定云禩他们都是皇子,还有一个太子,根本不可能藏身猪窝棚中。   “走!去那边看看!”   “别让他们跑了!”   “草他娘,快追!别耽误时间了!”   踏踏踏踏——   随即是远去的脚步声,三个人静静的倾听了一会子,确定那些打手走远,这才从窝棚里爬出来。   “臭死了!”太子一辈子没受过这般的委屈,气的使劲抖着自己的衣裳,但是这臭味哪里是能抖掉的?就算是无用功,太子还是坚持抖着自己的衣衫。   小兰英的大娘迎上来,道:“恩公,你们受伤了,快坐下来歇息罢!”   云禩扶着胤禛坐下来,他的伤口反复撕裂,流血很多,这里条件简陋,不过难民们五花八门,还真有一名大夫,帮忙诊看了胤禛的伤势,给他简单的包扎了一番。   ……   “放我出去!!”   “狗官!放我出去!”   “听见没有!狗官,你不得好死!”   齐苏勒使劲拍打着监牢的栅栏,栅栏被他拍打的哐哐作响,但好似徒劳一般,根本没人回应齐苏勒。   水闸被炸,大水冲天而下,太子并着四爷与八爷被大水冲走,齐苏勒本想去寻人的,哪知道杨河台带着一帮子打手冲了出来,出其不意的将齐苏勒扣押了起来。   齐苏勒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左右没有回到河道总督的宅邸,毕竟皇上九爷,十三爷十四爷都在宅邸,杨河台不会轻易把齐苏勒抓回去。   齐苏勒使劲拍着栅栏,怒喊着:“狗官!!现在放我出去,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喊甚么喊?别喊了!”一个打手很不耐烦的走进来,道:“已然是阶下囚,哪来的这么大脾性?再喊!哼,老子砍了你的手脚!”   打手正在恐吓,哈哈大笑的声音传过来,是杨河台来了。   杨河台走在最前面,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并非是杨河台的打手,而是嵇曾筠和那个接头人。   齐苏勒看到杨河台和嵇曾筠,气愤的狠狠抓住栅栏,眼珠子赤红的喊道:“狗官!你谋害皇子,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说着,又看向嵇曾筠,沙哑的道:“你这个叛贼!你这个伪善的叛贼!”   杨河台哈哈大笑:“这怎么能怪得了别人呢?只能怪……齐大人自负聪明,其实才是最蠢笨的那一个!”   齐苏勒自嘲的一笑,道:“对,我的确蠢笨,便是因着我太蠢笨了,才会相信你这个奸贼!”   齐苏勒虽然在与杨河台说话,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看着杨河台,反而紧紧的盯着嵇曾筠。   从始至终,嵇曾筠的脸面上都没有甚么表情,一脸木然的冷漠,仿佛不认识齐苏勒一般,一句话都没说。   杨河台笑道:“罢了,留你到现在,你也该没甚么遗憾了,我这就送你上路,说不定你一上路,还能和太子、四爷、八爷做个伴儿呐!”   齐苏勒气得浑身打斗,打手在杨河台的指挥之下,打开牢房们,去抓齐苏勒。   杨河台狰狞一笑,道:“砍了罢。”   “是!”   打手打开牢房门,去抓齐苏勒,哪知道齐苏勒的身上虽然有镣铐,整个人看起来也文质彬彬的,却十足的厉害,仿佛带刺儿一般扎手。   齐苏勒眼眸微动,一抖镣铐,“哗啦——”一声,镣铐发出金鸣之声,双手一绕,一个打手惨叫一声,竟然被镣铐缠住了脖颈,向后拽去,“嘭!”倒在地上。   “抓住他!!”杨河台吃了一惊,惊慌的大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废物,都干甚么吃的!一个天文生都抓不住!?”   齐苏勒看起来虽文弱,身子板儿也不够健壮,但他从小便习武,并非一个娘娘架子,甚至在未来的轨迹中,齐苏勒不只是做过河道总督,他还官至兵部尚书。   齐苏勒脸上挂着一丝狠意,缠住他的镣铐反而成了武器,想要殊死一搏,冲出牢房。   跟在杨河台身后的接头人,眼看着打手们都被齐苏勒撂倒,这才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嘭——”   齐苏勒的武艺的确不错,但也不能说登峰造极,若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恐怕便没有了用武之地。   齐苏勒但觉腹部一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疼得他五脏六腑都绞痛在一起,好像移了位,整个身子痉挛起来,不由自主的跌倒在地上,一口呼吸不畅,“咳咳咳”的咳嗽起来。   接头人“砰砰”又踹了齐苏勒两脚,冷笑道:“雕虫小技!杨河台,看看你都找的甚么打手,这些废物能抓得住太子和贝勒?”   杨河台笑道:“你放心好了,水闸被炸,洪水那么大,被冲走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他们要去寻找的,不过是几具尸体罢了,难不成还能蹦起来跑了?”   齐苏勒疼痛的蜷缩成一团,倒在牢房阴湿的地面上,他用尽全力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嵇曾筠冷漠的眼神。   自始至终,嵇曾筠一句话都没说,一个眼神也没有变化,脸面仿佛是石头做的,哪里还有一点子儒生的老实和本分,以前的种种,完全都是伪装出来的。   杨河台摆摆手,道:“未免夜长梦多,齐大人,您可要走好啊!”   打手刚才被打了,这会子想要泄愤,立刻提着刀过来,对着齐苏勒便要砍下去。   齐苏勒自嘲一笑,闭了闭眼目,似乎已然放弃了挣扎。   “等等。”   就在此时,嵇曾筠开口了。   杨河台道:“还等甚么?这竖子知道了咱们全部的秘密,若是再等,你我都要死!”   嵇曾筠平静的道:“杨河台有没有想过,齐苏勒的确知道了咱们的秘密,但也可以把他变成自己人。”   “呸!”齐苏勒恶狠狠的瞪着嵇曾筠,道:“奸贼!想让我变节,死了这条心罢!”   嵇曾筠不理会齐苏勒的谩骂,表情依旧木然冷淡,缓缓的道:“齐苏勒乃家中荫庇,你们可不要忘了,他姓甚么?”   齐苏勒从小便是贵胄子弟,因为他姓纳喇氏。   纳喇氏是满族的大氏族之一,后来演变出了很多纳喇氏的分支氏族,分别为乌拉那拉氏,叶赫纳拉氏,还有哈达纳喇氏,四大分家之下又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有人戏称,但凡是姓纳喇氏的人,必然出生贵州,非富即贵。   虽然是戏说,但的确有一定的道理,很巧的,齐苏勒便是纳喇氏的子弟,可见他出身的背景有多么显赫,一出生便比旁人高人一等。   嵇曾筠道:“杨大人虽贵为河道总督,但到底是‘地方官’,经常在外公干,嫌少在朝廷中走动,若是能拉拢纳喇氏作为内应,岂不是事半功倍?”   杨河台眼眸微动,别说,他是心动的。   嵇曾筠又道:“若是能将齐大人变成自个儿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又怎么会把咱们的秘密,透露出去呢?”   “奸贼!”齐苏勒怒道:“枉费八爷四爷如此看中你,我还以为你是个水利人才,原来你才是包藏祸心之人!”   嵇曾筠都不曾看齐苏勒一眼。   杨河台虽然心动,若是能拉拢纳喇氏,对自己以后的官运绝对有好处,只是……   这齐苏勒看起来性子烈得紧,怎么看也不像是为我所用之人。   就在此时……   “大人!!大人!”   一个打手从外面跑进来,惊慌的险些左脚拌右脚。   “甚么事?让你们找的人,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打手使劲点头。   杨河台惊喜的道:“找到太子等人的尸首了?”   齐苏勒一听,猛地抬起头来,吓得他紧紧盯着那打手。   打手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匆忙的道:“找到了!但、但不是尸体!太子、四爷、八爷还活着!”   “甚么!?”杨河台脸色瞬间苍白,大声质问。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杨河台吓得面无人色,齐苏勒则是狠狠松了一口气,不幸之中的万幸,幸亏三位爷还活着。   “废物!!”杨河台一巴掌抽过去,直接给了打手一个大耳勺子,怒吼:“干甚么吃的!人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着就给我弄死!!”   打手战战兢兢的道:“小的们……找到了太子等人,但……但他们太过狡猾,暂时跑了。”   “跑了!?”杨河台又是惊,又是怒,更多的是害怕,全都化成了怒吼:“找——!给我找!若是叫他们跑了,别说是我,你们也都得死!全都要死!”   “是是!小的们这就去找,这就去……”   “等等。”嵇曾筠又发话了,他并不像杨河台那般惊慌,淡淡的道:“嵇某人倒是有一个主意,可以将太子等人引出来。”   杨河台看救星一般看向嵇曾筠,道:“嵇先生可有甚么好法子?”   嵇曾筠没有立刻说话,转头把目光凝视在齐苏勒身上,随即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甚至不算是笑容。   嵇曾筠的嗓音低沉沙哑,道:“不如用齐大人做诱饵,散播齐大人逃跑出去的消息,放长线,钓大鱼,太子等人听说齐大人从杨河台手中逃出,你说他们会不会和齐大人汇合呢?”   “你的意思是……”杨河台听了嵇曾筠的话,紧张害怕的目光迸发出一丝精光,道:“用齐苏勒做诱饵?把太子等人钓上来?”   嵇曾筠点头,道:“正是如此。”   “好啊!”杨河台道:“嵇先生果然是妙招!”   “嵇曾筠!!”齐苏勒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他腹痛难忍,踉跄了一步还是跌在地上,努力抬起头来,愤怒的道:“你这狗贼不得好死!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这样的奸贼!”   嵇曾筠目光平静如水,道:“那齐大人就当是瞎了眼罢。”   杨河台道:“快!还不快快散播出消息去!”   打手一打叠的应声:“是,是大人!”   ……   胤禛的伤口被包扎起来,治了血,但因着这里并没有甚么药材,也没法子补身体,四爷胤禛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加之他总是阴沉着脸,脸色看起来便更是不好看。   云禩向小兰英的大娘打听了一番,女子道:“官爷若是赶路,便要往东面去,一直往东走,没有代步的马匹,行个两日左右也便到了,然……我看这位官爷受伤不轻,可能需要行个三日左右。”   太子道:“老四行动不便,不如这样,我先赶回去,向皇阿玛禀明事情原委,抓了那姓杨的狗屁河台再说!”   “不可,”胤禛道:“太子万勿鲁莽冲动。杨河台既然选择炸水闸,说明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此时往回走,说不定正中他的下怀,路上或许有埋伏,还不等太子见到圣上,已经中了他的诡计。”   云禩点点头,道:“四哥说的有道理。”   杨河台很可能在宅地旁边安插眼线,如果他们贸然出现,只怕还没赶到宅邸,已经被抓了个正着,到时候不但见不到皇上,可能便要这么不明不白,糊里糊涂的死了。   “那该如何是好?”太子胤礽道:“本宫便没这么窝囊过,一个小小的河台罢了,竟还摆了本宫一道!”   小兰英的大娘给他们送来了一些吃食,道:“干粮简陋,恩公们凑合食一些罢。”   的确十足简陋,而且粮食还发霉了,太子真真儿食不下咽。   这一天大家都累了,天色又黑压压的,众人便先休息下来,养足精神。   “恩公,恩公!”   第二日一大早,小兰英的大娘急匆匆而来,道:“恩公,方才难民们听到了一些消息,也不知属实不属实,是关于一位齐大人的消息。”   云禩道:“齐苏勒?”   小兰英的大娘点点头,道:“好似是这么个名儿,不知怎么的,杨河台正在遍处寻这个齐大人呢!给了好多难民好处,叫他们若是见到这位齐大人,一定要告诉杨河台,但不能通知官府,神神秘秘的,也不知为甚么,我寻思着古怪,便来告诉恩公们一声。”   云禩眯了眯眼目,若有所思,太子胤礽道:“杨河台这般偷偷摸摸的,必然不干甚么好事儿!他命人炸了水闸,周边又是他的打手,也不知齐苏勒和嵇曾筠二人如何了。”   太子胤礽又道:“既然杨河台正在遍地的寻齐苏勒,说明齐苏勒没有被杨河台关起来,咱们不如打听打听齐苏勒的动静,先与他汇合了再说。”   云禩眯着眼目,还是若有所思,四爷胤禛也是一直没说话,不过在太子眼里看来,胤禛本就不喜言辞,不说话也是情理之中的。   “八弟?”太子询问道:“八弟,你觉得如何?”   云禩终于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太子说的有道理。”   太子胤礽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老八一肯定自己的想法,心底里立刻升起一股美滋滋的感觉,这便是“英雄所见略同”的归属感罢?   太子胤礽笑嘻嘻的,嘴角恨不得能咧到耳朵根儿去,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动了,心里一阵奇怪,咦?本宫为何这般开心?便因着刚才老八舒说了一句“太子说的有道理”?   “太子所言极是”“太子英明”“太子英明独断”等等这样儿的言辞,太子是从小听到大的,已经听得耳朵长茧子,没甚么新鲜的,结果今日听八弟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跟旁人说出来的感觉不一样呢?   啪——   太子抬起手来,木可可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云禩和胤禛齐刷刷的投来探索的目光,诧异的看着自己打自己的太子。   太子咳嗽了一声,故意眼睛瞟天,道:“啊……这虫子真令人厌烦,怎么赶也赶不走。”   云禩挑了挑眉,虽太子一副正在赶虫子,不小心打了自己的模样,但他头上分明顶着炸毛小黑猫倒毛线团的表情,一面倒毛线团,一面用小爪子呼噜着自己的炸毛,好像得了……狂犬病一般。   云禩也没有戳破太子的纠结,便对小兰英的大娘道:“能不能劳烦您帮忙打听一下。”   “这有甚么劳烦的?”女子道:“若不是恩公给我们的银两,我们早就饿死了!再者说了,兰儿还有劳关爷您照顾着!”   云禩点头道:“您放心,兰儿很乖,也很听话,跟在我身边儿,不会叫她吃半点子亏的。”   小兰英的大娘千恩万谢,立刻去打听齐苏勒的情况。   周边都是难民,找粮食是找不见的,但是打听消息,打听的倒是很快,不消半天,小兰英的大娘便回来了,匆忙的道:“真的打听到了!打听到了!这个杨大人给了许多难民好处,让难民留意这个齐大人,一旦见到齐大人,立刻通知他们。”   听说有难民见到过齐苏勒,就在稍微靠东一点儿的山林里。   太子胤礽道:“这下子好了,咱们先与齐苏勒汇合,然后再从长计议。”   云禩并没有着急说话,与四爷胤禛对视了一眼。   既然已经得到了齐苏勒的行踪,众人便打算去和齐苏勒汇合。   按照小兰英大娘打听到的消息,有人在东面一点子的树林里似乎见过齐苏勒。   东面的树林是一片高地,没有被洪水淹没,但是难民们也不往那里去,缘故很简单,那片树林地势大多崎岖,很多参天大树,灌木也丛生,不好扎下窝棚,也不好上山下山,所以难民并不往那边走。   云禩搀扶着胤禛,太子在前面探路,拨开树枝和灌木,三个人小心的前行在树林之中。   “应该就在附近了罢?”太子胤礽道:“也不知齐苏勒到底在不在这里?逃跑到这深山老林来做甚么?”   “诶?齐苏勒?”太子眼尖,似乎看到茂密的树林间,有一抹人影,穿的是齐苏勒的天文生官袍。   “在那边,快走!”   太子带路,三个人朝着前面走过去,果然是齐苏勒!   不只是补子官袍像,就连人也像!   但是走近一看,齐苏勒竟然被五花大绑在一棵大树上,嘴巴里塞着布巾,无法说话。   齐苏勒眼珠子赤红充血,眼看到他们,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奋力挣扎,想要说甚么。   “齐苏勒?”太子奇怪的道:“他这是……”   说到这里,太子眼睛一眯,惊叹道:“糟糕,中计了!”   “哈哈哈哈——”   嚣张的大笑声从绑着齐苏勒的树木后面传来,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紧跟着是“踏踏踏”的脚步声,更多的人影从茂盛的树木和灌木丛中冒出来,是杨河台和他的打手!   还有……   嵇曾筠。   打手将云禩三人团团围住,包围的铁桶一般。   “看你们还往哪里跑!”杨河台狰狞冷笑:“好嘛!洪水都没能冲走你们,看来你们真是命硬!但就算是命硬,又能硬得过我的手段么?还不是乖乖的自投罗网?”   齐苏勒使劲摇头,奋力吐出自己嘴里的布巾,可是为时已晚,只能徒劳的大喊着:“八爷!快跑!嵇曾筠是他们的人!”凉七团队整理   众人这才注意到,的确,嵇曾筠站在打手后面,他并没有被绑住,也没有被任何人胁迫,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分明与杨河台是……一丘之貉。   嵇曾筠被齐苏勒点破,脸色平静有如止水,不见一丁点儿的波澜。   相对比嵇曾筠的平静,云禩和四爷胤禛也是相当平静的。   云禩淡淡的道:“杨河台,设了这么一个局,也是辛苦你了。”   杨河台道:“死到临头还嘴硬!哼,大水都淹不死你们,但是今儿个,你们必死无疑!”   云禩道:“杨河台这么着急杀我们,是因着水闸的事情罢?不必猜了,挪用修闸款项之人,必然是你这个河道总督了,对么?”   不等杨河台回答,也不需要他回答,云禩又慢悠悠的道:“其实……你想杀我们,也不全为了修闸的事情,因着你做的亏心事儿,实在太多了。除了水闸,还知情不报,掩盖灾情,致使百姓死伤千余人,你深知这罪名是逃不掉的,不知悔改,反而干脆先下手为强。”   “我有甚么错!?”杨河台怒吼道:“天灾又不是我的错?!浑河遭灾之后,我不是也带头治河了吗?我有甚么错?谁知道浑河突然下了这么大雨?明明河水那么浅!都是老天爷的错!”   四爷胤禛冷声道:“水闸呢?强制捐款呢?都不是你的错?你怎么会有错呢。”   杨河台被胤禛一顿质问,脸红脖子粗的怒吼:“我看你们还不知道甚么是死到临头!今天一个也别想走!只要你们死了,我就会和皇上说,是水闸迸裂,洪水不小心淹死了你们!”   云禩突然轻笑了一声,道:“有一点你说对了。”   “甚么?”杨河台被他说的蒙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询问了一声。   云禩道:“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但很可惜了,”云禩唇角一挑,继续道:“杨河台你放眼看看,这里到底是谁的主场。”   “踏踏踏踏!!”   是脚步声,层层叠叠的脚步声包抄而来,随着跫音,草丛颤动,树林间隐约穿梭着扎眼的黄色。   那是……   黄马褂的颜色!   是豹尾班侍卫!   豹尾班侍卫仿佛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毫无征兆的蜂拥而至,且数量惊人,快速从外围包抄而上,将杨河台和打手们全都包围在里面。   “怎么、怎么会这样!?”杨河台吓得一个激灵,后背冷汗涔涔,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八哥!”   清朗的嗓音传了过来,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可不就是九爷胤禟么?   老九走过来,十足自豪的笑道:“八哥,我办事儿,是不是十足牢靠?”   云禩点点头,不吝惜的夸赞道:“九弟来得及时。”   “怎么可能……”杨河台吓得官帽都要掉了,目瞪口呆的道:“怎么会、明明……”   云禩冷笑一声,道:“明明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我们,可惜了,我说过,这里是我的主场,谁给你的自信?真真儿是应了那句话,越平凡,越自信。”   太子胤礽一脸迷茫,他们三个人分明是一起行动的,但太子胤礽压根儿没搞清楚这是甚么情况,眼看着就要被杨河台“占了便宜”,哪知道事情突然发生了反转。   老八和老四都是一脸了然淡定,独独自己,这个东宫太子,竟双目迷茫,浑似个瞎子一样。   那感觉差极了,太子心里酸溜溜的,便仿佛是老四和老八说悄悄话,不带着自己一样,越想越是酸,酸得太子爷胃直疼。   太子道:“这怎么回事儿?”   云禩道:“让太子受惊了,其实十足简单,一早之前,我与四哥便留了一个心思,这还要感谢嵇先生。”   “嵇曾筠?!”   “嵇曾筠?”   齐苏勒和杨河台同时看向嵇曾筠,杨河台怒道:“你……你是叛徒?!”   云禩道:“嵇先生虽未明说,但三番两次阻止我们去验看水闸,这再明显不过了……水闸有诈。”   嵇曾筠的态度很奇怪,按理来说,他是最关心水利之人,却偏偏三番两次的阻止大家去看水闸,也不算阻止,而是阻止大家特定的那一日去看水闸,就好像水闸在那一日会有甚么“不祥”似的。   云禩道:“当时我便留了一个心思。”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缘故,那便是云禩的读心术。   嵇曾筠的文字泡总是顶着一个超大的毛钱球,云禩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绝对非同寻常,所以云禩又留了一个心思。   云禩与胤禛说过之后,胤禛也是一个谨慎之人,暗地里让一名跟随的豹尾班侍卫返回,去通知老九胤禟,或许需要支援。   没成想水闸真的发生了变故,云禩三人被大水冲走,齐苏勒也被抓了起来。   其实这段时间,云禩和胤禛心里都清楚,老九肯定会带人前来下游水闸支援,到那时候,老九便会知道水闸崩裂,他们遇到了危险,必然会地毯式的搜索周边。   而云禩要等的,就是时间,只要静静的等待着老九赶来便是了。   杨河台怒目瞪着嵇曾筠,道:“是你!!都是你坏事儿!”   云禩又道:“其实,怀疑嵇先生,并不是从水闸开始的。”   嵇曾筠终于动了一下,冷漠木然的目光,仿佛一只提线人偶,幽幽的看向云禩,声音沙哑,平板板的道:“哦?那是从甚么时候?”   云禩笃定的说了两个字:“闸夫。”   从闸夫开始。   那日嵇曾筠在粥场与乔装改扮的闸夫发生了冲突,如此一来,云禩才顺利抓住了闸夫,闸夫顺利道出了铸假*钱的宅邸地址,紧跟着,顺利挖出了与云禩“有私情”的杨河台之女兰儿。   “这一切,”云禩温和的笑了笑,道:“都太凑巧,也太顺利了,好像有人递给我一根线头,稍稍一扯,一件天衣无缝的金缕玉衣,便这样轻而易举的散架,不是过于做作了么?”   “原来……”嵇曾筠嘲讽的一笑,道:“嵇某人这么早便被怀疑了,怪我还自负聪明,真真儿是讽刺。”   四爷胤禛冷声道:“带走。”   豹尾班侍卫立刻冲上去,将杨河台叉在地上,五花大绑。   “饶命啊!饶命——”杨河台大叫着:“太子!四爷!八爷!奴才只是一时糊涂,受了奸人挑拨!饶了奴才罢!饶了奴才罢!”   相对比杨河台的激动和后怕,嵇曾筠反而十足的镇定,与其说镇定,倒不是如说,嵇曾筠早已是一潭死水,谁又能期待,死水会有甚么波澜呢?   齐苏勒被松了绑,亲自走过去,提起拳头,“嘭——”一声狠狠在嵇曾筠脸上打了一记,从豹尾班侍卫手中接过枷锁,亲手给他扣上。   嵇曾筠完全没有反抗,很是顺从,甚至还主动伸手,让齐苏勒把枷锁扣在脖子上。   “等等。”   眼看着嵇曾筠被押解离开,云禩突然开口,叫住了嵇曾筠。   嵇曾筠微微顿住脚步,没有回头,脖子上是厚重达数斤重的枷锁,好似是枷锁过于沉重了,压得嵇曾筠抬不起头来,他低垂着头,看着被枷锁扣起来的双手。   沙沙……   云禩走过去,步伐平稳,看起来浑似闲庭信步,他站立在嵇曾筠面前,凝视着嵇曾筠死水一般的双眸,道:“嵇先生,你背后指使之人……是谁?” 第33章   嵇曾筠听着云禩的问话, 似乎觉得云禩早晚都会有此一问,因此并不惊讶,反而选择了消极抵抗。   齐苏勒道:“你没听到八爷的问话么?”   嵇曾筠还是不说话, 缄口不言, 仿佛变成了一个压根儿不会说话的哑巴。   “嵇曾筠!”齐苏勒怒目道:“阶下之囚, 何足言勇?你最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否则……”   嵇曾筠终于开口了, 还是那副心如止水的模样, 淡淡的道:“嵇某人考虑的已经很清楚,齐大人不必多费口舌了……”   “你……”   齐苏勒这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咕咚!”一声,随即是众人的惊呼:“四爷!”   “四爷?!”   云禩身边的胤禛方才还好端端的,突然一个没站稳, 竟然平地摔,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   “四哥?”   众人赶紧抢过去扶起胤禛, 云禩这一扶他, 登时感觉到了,胤禛怕是因着受伤的缘故, 身上一片滚烫,他们这一路走来,为了拖延时间,一直躲在难民堆儿里, 根本没有条件处理伤口。   胤禛骨折的地方红肿发胀,显然是发炎了,人也在高烧之中,只不过胤禛一向好面子,身子不舒服也缄口不提, 这会子是实在站不住,头晕目眩,直接倒在了地上。   “无妨。”胤禛还是嘴硬,板着脸,压着唇角,声音沙哑的不成模样,虽是如此,仍然嘴硬说自己没事儿。   “甚么无妨?”云禩反诘道:“都病成这副模样了,还碍着面子?”   四爷胤禛被当场戳破,板着唇角不肯承认,头顶上冒出一个十分“倔强”的小表情,梗着脖子,“哼!”一脸不高兴的模样,似乎怨念云禩当场戳破了自己的脸面。   云禩也顾不得这么多,道:“快,送四爷回去,再叫太医候着。”   “是,八爷!”豹尾班的侍卫立刻行动起来,护送胤禛上马,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去。   杨河台、嵇曾筠还有那接头人一行被收押,全部回到了河道总督的宅邸,虽只过了一天一夜,但这一趟下来,又是洪水,又是逃难的,相当惊险刺激。   云禩一身都是泥泞,立刻叫人打了热水来,准备沐浴一番,整理衣着,然后再去看看便宜四哥的伤情如何了。   云禩洗了一个热水澡,终于长嘘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爽俐了不少,就在他沐浴完毕,刚要从浴桶中迈出来之时……   砰砰砰!   “公子!公子!”   “是兰儿呀!”   “公子你在里面吗?公子你回来了嘛!”   是小兰英,这活力无限的声音,不用多说,肯定是小兰英无疑了。   云禩生怕她闯进来,连忙道:“等一等,先别进来。”   说着,匆忙迈出来,手忙脚乱的擦身,套上中衣,不等带子喜好,又套上外袍,整个外袍歪歪扭扭的。   “公子真的回来啦!”   小兰英高兴的隔着门板,欢心的跟甚么似的,道:“兰儿就知道公子一定没事的!公子!兰儿进来啦!”   “等……”云禩还未整理好外袍,小兰英话音一落,“吱呀——”一声,小兰英已经撞开门直接冲了进来,一头扎进云禩怀里。   云禩感觉小兰英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十足的无奈,自个儿的衣裳还没穿好呢,怎么说小兰英也是便宜四哥未来的妃嫔,自己这样压力很大啊……   小兰英激动的道:“公子!兰儿便知道你会没事儿的!公子是好人,老天爷一定会眷顾公子的!”   云禩本想说教一下小兰英,男子沐浴,她是不可以动不动便冲进来的,但是话到口头儿,便看到小兰英哭的梨花带雨,一会子哭,一会子笑,一会子又哭又笑,也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这个小女孩是真心担心自己的,孩子的心肠,都是最真诚的。   云禩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小兰英的头顶,蹲下身来和她平齐,温声道:“好了,别哭了,都快哭成小花猫儿了。”   小兰英被云禩哄着一会儿,才止住了哭声,突然“呀——”大叫一声,莫名红了脸蛋儿,两只小手捂住眼睛,手指缝还是那般的大,也不知道她是想看还是不想看。   小兰英原地蹦蹦蹦,嘴里道:“公子,你没穿好衣裳!”   云禩低头一看,因着自己蹲下来给小兰英擦眼泪,衣裳还没来得及系好,这一蹲下来登时变得敞胸露怀的,大片的胸膛简直尽收眼底……   云禩赶紧拢住自己的衣裳,小兰英岔着手指缝,羞涩的红了脸,道:“公子你可……你可……”   “可真白呀!”   说完,一溜儿烟飞奔而出……   云禩:“……”   云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这副身子身为皇子,养尊处优,保养得能不好么?不过……云禩总觉得,自己被小兰英“调戏”了。   云禩赶忙穿好衣裳,这回不再敞胸露怀,对着镜鉴整理妥当,随即便准备出门,去探望探望便宜四哥。   云禩离开屋舍,往胤禛下榻的地方而去,太医正好诊看完离开,给胤禛包扎了伤口,矫正了骨折,便去熬药去了。   云禩走进去,胤禛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看起来体面了许多,躺在榻上。   胤禛一见到云禩进来,便挣扎着准备坐起身来,但是因着他一条胳膊骨折,动作多有不便。   云禩本想让他不必起身的,但左右一想,这便宜四哥实在死要面子,若叫他躺着会客,一定十足不舒坦。   云禩又看到胤禛头顶上的“表情包”,小表情一条胳膊打着绷带,行动十分不便,几乎是匍匐在地上,打着滚儿的挣蹦。   相对比小表情的“多姿多彩”,四爷胤禛本人脸上却甚么表情也没有,一副冷酷平淡的模样。   云禩叹了口气,最终没有多说,走过去扶住胤禛,将他扶起来,又拿了一只软垫过来,放在胤禛身后,让他靠着舒服一些。   云禩道:“四哥身子可好些了?”   胤禛淡淡的道:“本就没甚么大事,不必大惊小怪。”   云禩道:“这一路上多亏了四哥的照应,四哥将养身子这些日子,若有甚么需要,只管与弟弟提出来便是了,弟弟能办到的,一定会办到。”   云禩刚说完,便见到胤禛的头顶上,又冒出了“表情包”,竟然是“干饭啦!”的小表情,两只小手拍着桌子,频率特别快。   云禩险些没直接笑出声来,果然,便听到胤禛道:“其实……也无需八弟如何照顾,我这身边儿仆从齐全,但若是叫八弟不必照顾,想必八弟心中过意不去。八弟理膳的手艺如此之巧,不若为为兄做一道膳食,便算是两讫了。”   当时打手追来,胤禛为了保护云禩,手臂骨折的地方错位,小腿的伤口也再度崩裂,云禩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不喜欢人情债,自是要还的,最好清清白白的两讫。   左右胤禛提出的也不是甚么大事儿,云禩算是得心应手,自然答应下来,爽快的道:“好,这有何难?”   他方说完,便见到便宜四哥眯了眯眼目,头顶上的小表情突然变化了,变成了摸着下巴,摆出一副思考状的表情。   云禩心里咯噔一声,这怕是一个坑……   便听胤禛幽幽地道:“八弟,其实……昨日里我便有此一问,只是当时杨河台的打手追上来,所以八弟还未回答——八弟何时习得了理膳的手艺?”   又来了……   云禩还以为这事儿便揭过去了,哪知道又绕回来了。   云禩笑了笑,心里快速思忖,如何才能忽悠这个精明的便宜四哥,面上满不在乎,很是随意,半开顽笑一般的道:“兄弟们开顽笑之时不是常说,弟弟素来有膳房的血统么?”   胤禛目光冷静的凝视着云禩,那眼神带着一股穿透力,一股洞悉力,一股让谎言无处遁形的能力。   云禩知道这句顽笑话无法搪塞胤禛,只好道:“不瞒四哥,其实弟弟也怪奇怪的。你我都是突然便得到了空间,这空间当真怪力乱神的紧,难道四哥你忘了么?弟弟的空间是种田空间,还有一些食谱儿,这自然而然的,弟弟其实也不知怎么的,突然便会理膳了,就跟天生的一般,说会就会,四哥你说,是不是古怪?”   云禩虽不是个花言巧语之人,但他的确是个巧舌如簧之人,只是平日里不喜欢多说,与谁都保持着距离而已,若是论言辞,云禩绝对不饶多让,只看甚么时候用在刀刃上罢了。   云禩这么一说,黑的都能给他说成白的,更别说的确有这个道理。   若是说给其他人,自己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子,突然便会了理膳,旁人必然是不信的。但是说给胤禛,胤禛还就是信了。   不为别的,因着胤禛也突然用了空间。   胤禛的空间是千古一帝,云禩的空间是悠闲种田,他们还是空间共享和,胤禛这般一想,是了,朕本就是皇帝,这辈子也注定是做皇帝的主儿,所以得到的是千古一帝的空间。而八弟呢?八弟注定是失败者,所以老天爷干脆给了他一个悠闲种田的系统,倒是也符合了。   这般一想,精明的四爷胤禛也不觉得奇怪了,反而越想越觉得合情合理。   再加上云禩用的是自己也不明白的反问语气,这话里话外的与胤禛倒成了共鸣感,胤禛便没多想,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LQDJ   云禩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笑道:“是呢,其实这个事儿,弟弟还要劳烦四哥帮忙周旋保密,咱们有空间系统这事儿,若是叫旁的兄弟,或者旁的人听说了,他们不信是一回事儿,做文章又是另外一回事,指不定如何上天入地的找邪茬呢。”   胤禛的脸色都慎重起来,点点头,道:“八弟所言不无道理。”   云禩唇角露出一抹得逞笑意,道:“所以……这便是咱们兄弟二人的秘密,咱们彼此彼此,互相保密,必要之时,也要互相周旋才是。”   说实在的,胤禛虽不想给云禩周萱,但若是云禩落马,把自己也给牵扯进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胤禛想到此处,便点点头,道:“你我兄弟,这本是应该的。”   兄弟?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天家无兄弟,这个道理云禩还是懂的。在天家做兄弟,那不就是做仇人么?   云禩虽懂得这个道理,但是天家的体面他也懂得,并没有点破,笑眯眯的道:“对了,说了这许多半天,四哥还未说自己想食甚么?只要是弟弟能做的出的,必然都给四哥做出来,也好还了四哥的人情债。”   胤禛挑眉道:“八弟就这么想与我两讫?”   云禩倒是被他问住了,难道便宜四哥不想和自己两讫么?人情债这种东西,是最不必要的,关键时刻反而受累,若是能两讫再好不过。   便听胤禛又道:“是了,八弟现在和太子爷是同盟,我险些给忘了,因此才着急与我两讫罢,说起来,这空间的同盟卡,倒是好用的紧呢。”   云禩奇怪的看着胤禛,便宜四哥这不是摔伤了手臂和腿,怕是摔伤了脑袋罢?不然为甚么说出来的话儿奇奇怪怪的,还有点……莫名的令人掉起皮疙瘩?   那感觉就好像,在生气云禩最近与太子走得太近,反而冷落了他?   云禩想着想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也不知是不是天气阴冷的缘故,真真儿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胤禛后知后觉,猛地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在做甚么?难不成真的埋怨老八和太子走得太近,生疏了自己?   旁人不知,胤禛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他还能不知么?老八是自己往后里最大的劲敌,甚么大爷,甚么太子,都不在话下,老八才是宿敌。自己这会子在暗中集势,因此才会与老八保持中立关系,也只会暂时中立罢了。   胤禛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他可不知,自己对云禩的好感度太高,所以才会生出这一系列的“错觉”。   胤禛暗地里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即是如此,雉羹罢。”   “雉羹?”其实便是鸡汤。   云禩想了很多,便宜四哥会怎么变着花样儿的,数着嘴儿的点吃食,哪知道他最后说了一句雉羹。   胤禛本是打岔,岔开这尴尬的局面,随口就说类一句雉羹,说完他便后悔了。身为皇子贝勒,往后里的雍正皇帝,胤禛甚么样的雉羹没吃过?喝的都够不够了,也没尝出雉羹太美味之处。   但胤禛已经说出口,又不好改口,雉羹便雉羹罢,左右雉羹也不难喝,只是很难出彩罢了。   云禩点点头,道:“好,那便雉羹,一会子我叫人去寻一些食材来。”   他们正说话,便听到“不好啦!不好啦!”的喊叫声,是小兰英的声音,十足有穿透力,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小短腿儿迈过门槛儿的时候,险些被绊一跤。   “啊呀!”小兰英向前一扑,云禩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小兰英。   “摔着没有?”云禩将小兰英扶起来,检查了一番,幸好没有磕碰。   胤禛则是不苟言笑的模样,道:“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哦……”小兰英弱弱的答应一声,噤若寒蝉,垂头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好似很怕胤禛的模样。   云禩摇了摇头,道:“兰英,何事如此慌张?”   “哦是了!”小兰英险些给四爷吓忘了,一拍小脑袋瓜子,赶忙道:“四爷,公子,不好啦!抓来的那个武夫,在狱中自尽了!”   武夫?   小兰英口中的那个武夫,应该便是这些日子和嵇曾筠接头之人,也是幕后主使派来的眼线。   胤禛的脸色当即冷下来,道:“他倒是死得快。”说罢便要站起,似乎是想要去牢狱看看究竟。   云禩阻止道:“四哥,你有伤在身,牢狱阴湿,唯恐影响了伤口,还是弟弟代劳罢,四哥便安心的养伤。弟弟眼下便去一趟牢狱,看看究竟,再去膳房熬煮一碗雉羹来。”   云禩说的有道理,胤禛也便没有强求,点头道:“也好。”   云禩安顿好了胤禛,转身离开了屋舍,急匆匆往牢狱而去。   他刚一进入牢狱,便听到惊天动地的呕吐声,似乎有甚么人在干呕,十足痛苦。   云禩顺着声音往里走,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接头人的尸体,尸身还在牢狱之中没有运走,也不知这接头人是哪里找来的金属细丝,那细丝挂在牢房的栅栏门上,套过接头人的脖颈,竟然自己把自己给勒死了……   因为细丝很细,看起来还很锋利,镶嵌在接头人的脖颈里,鲜血淋淋,阴湿了牢房地面杂乱的茅草,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又潮湿,又腥气……   接头人对面的牢房,便是关押嵇曾筠的牢房。   此时此刻,嵇曾筠正跪在牢房的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自己的脖颈,发出剧烈的呕吐声,原来干呕的人便是他。   嵇曾筠的模样十分失态,云禩见过彬彬有礼,迂腐死脑筋的嵇先生,也见过冷漠如止水的嵇曾筠,但是唯独没见过这般失态的嵇曾筠,这一点子也不像他。   嵇曾筠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目光恍惚,余光瞥着接头人的尸身,只看一眼,又不由自主的呕吐起来,但他甚么也吐不出来,冷汗涔涔的流下来,湿透了衣衫。   “做甚么名堂?别装了!”太子胤礽呵斥着。   牢房中人很多,都是听说接头人狱中自尽,所以前来查看的,太子胤礽是奉皇命来查看,天文生齐苏勒也是闻讯赶来的。   嵇曾筠对胤礽的话充耳未闻,只是不停的干呕。   云禩走过来,道:“太医看过了么?”   齐苏勒点点头,道:“回八爷的话儿,太医看过了,没看出甚么毛病来。”   怪不得太子说嵇曾筠是装的,因为太医也没看出毛病来。   不过……其实除了装的,云禩更相信这是心理作用。   云禩又看了一眼接头人的尸身,齐苏勒摇摇头,低声道:“没救儿了,牢卒发现的时候,已经死透了。”   云禩眯眼盯着接头人的尸体,他并不害怕,眼中反而充斥着浓浓的疑问,淡淡的道:“有趣。”   “有趣?”太子胤礽道:“八弟,甚么事情有趣?这牢狱肮脏的很,又自尽了一个,晦气!怎么还能有趣儿?”   云禩道:“太子细想想,难道不有趣么?这个牢狱,一共自尽了两个人,先有杨氏之女触壁而死,后有这个武夫畏罪自尽……”   太子似乎也想到了甚么,道:“你是说……他们都是为了掩盖指使之人的罪行?这个指使之人,怕是有甚么阴狠的手段罢?否则也不能逼迫这二人自尽。”   云禩摇头:“恐怕不是阴狠的手段。”   云禩说着,目光一划,看向还在呕吐不止的嵇曾筠,缓缓的道:“杨氏之女明明知道,在此人眼中,自己不过一枚丢之无用的弃卒,却拖着怀孕的身子触壁而死,这可是威胁不来的。”   “还有……”   这武夫自缢而死,铁丝深入腠理,死前定然苦不堪言,若被威胁,大可以换一种稍微安逸一些的死法,不是么?   太子胤礽点点头,道:“好像有道理,那八弟你的意思是……”   齐苏勒喃喃的道:“他们是自愿赴死的?”   云禩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嵇先生不就是最好的榜样么?”   云禩走到嵇曾筠的牢房门前,驻足,悠闲的道:“嵇先生一直消极抵抗,缄口不言,若这个背后指使之人,没有一点子人格魅力,嵇先生至于这么为他卖命?我说的对么,嵇先生。”   嵇曾筠慢慢止住了呕吐,浑身都是冷汗,湿透了衣领,鬓发也湿淋淋的贴在他的面颊上。嵇曾筠扶着牢门,艰难踉跄的站起身来,沙哑的道:“八爷猜的无错,他们都是自愿赴死的。”   太子道:“到底是甚么人?给你们灌了什么迷幻汤?”   嵇曾筠的眼神木然,几乎没有焦距,道:“还需要甚么迷幻汤?我等都是不幸之人,唯独被主子救赎,我们的命都是主子给的。我本应该如他一般为主子自尽效忠,只可惜……是我胆小如鼠,不敢自尽。”   云禩眯了眯眼目,突然想起之前嵇曾筠所说,他家中遭遇了变故,这才出门来经商,老家早就回不去了,回去了也没有人,而嵇曾筠的父亲,是自缢而死的……   怪不得嵇曾筠看到接头人自尽而死脸色都变了,还一直呕吐不止,看来是嵇曾筠想起了自己过世的父亲。   云禩道:“目前知情之人,去的也七七八八了,这么看来,嵇先生是关键啊?嵇先生打算甚么时候招认?”   太子胤礽道:“还不快快招认?只要你供出主使之人,本宫大可以向圣上求情,或许可免你死罪,也无可知。”   嵇曾筠冷笑了一声,道:“太子是听不懂人话儿么?嵇某人的命都是主子给的,又怎么会招认呢?”   “你!”太子胤礽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一个小小的阶下囚,竟敢如此与自己说话,气的太子想要立刻解下自己的鞭子,狠狠的鞭笞嵇曾筠一顿才是。   嵇曾筠又道:“我劝你们,别费这个力气了,想让嵇某人招供,还不如直接杀了嵇某人来的痛快。”   “你以为本宫不敢?!”太子胤礽道:“好好好,你这个不识抬举的!来人!”   太子刚说到这里,云禩截断了太子的话头,道:“太子,稍安勿躁。这嵇曾筠摆明了是故意激怒太子,但求一死。”   其实太子也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但知晓是一方面,而做法又是另外一方面。毕竟太子从小养尊处优,谁都不敢忤逆于他,太子腰间的鞭子,别说是宫人仆役了,就连朝臣也是能打得,区区一个戴罪之人,竟还敢与太子叫板?太子便不信这个邪了。   云禩笑道:“太子何必与一个宵小之辈较真儿呢?他也配么?”   太子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而且不知为何,从八弟口中说出来,得便觉得十分动听,十分舒坦,十分受用,火气噌噌的灭下来,瞬间便不冲动了。   云禩看向嵇曾筠,幽幽地道:“嵇先生,无妨,反正知道内幕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你当然是我们的宝贝了,慢慢耗下去亦可以,我八爷,最多的便是时间。想死……哪有这么容易?除非你自缢,否则,再没其他可能。”   嵇曾筠本想激怒太子,但求一死,哪知太子是好激怒的,但八爷冷静异常,八风不动。   嵇曾筠听到云禩口中轻飘飘的“自缢”二字,心头没来由一颤,双手死死握紧,低垂着头,不再说话,仿佛变成了一具石雕。   云禩很是善解人意的道:“嵇先生慢慢考虑罢,我们便不打扰嵇先生伤春悲秋的雅兴了。”   云禩说罢,便对太子道:“太子,牢狱肮脏阴湿,还请移步罢。”   太子点点头,道:“是了,八弟身子一向不好,不能在这地方多待,咱们一并子走罢。”   云禩和太子胤礽离开,唯独齐苏勒没有立刻离开,等众人都走了,他还站在原地。   齐苏勒眯着眼凝视着嵇曾筠,突然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嵇曾筠没有说话,仿佛没听到齐苏勒说话一般。   齐苏勒又道:“说实在的……我很嫉妒你,嫉妒你的才华。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我才是最懂得水利的那个人,京城里没有一个人不佩服我,没有一个人不恭维我,他们都说我是靳辅第二,直到遇到了你……”   水闸就是齐苏勒的信仰,也是他的丰碑,现在两座水闸全都坍塌了,齐苏勒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才华远远不如嵇曾筠,一直以来,奉承和骄傲致使齐苏勒牵绊住了前进的脚步。   齐苏勒道:“我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对手,可以激发我上进的对手。你如此有才华,让我不得不嫉妒,也不得不佩服……但是嵇曾筠,你分明知道他们要炸毁水闸,却不言明,倘或八爷没有让难民迁徙,今日炸毁的便不只是一座摇摇欲坠的水闸!”   嵇曾筠慢慢抬起头来,目光还是那么木然,却有了一点点焦距,凝视着齐苏勒,苦笑了一声,道:“我亦嫉妒你……我嫉妒你出生在贵胄之家,我嫉妒你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我嫉妒你父母健在,可以侍奉膝下,而我呢……老天爷留给我是甚么?一闭眼……便是父亲自缢而死的场面,唯独怨恨……怨恨才能陪伴我一辈子!”   齐苏勒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又有很多话说不出口,最后他只幽幽的说了一句:“水利水利,取水利,利于民,这是你说的话,你说这样的水利,才能唤作水利。嵇曾筠,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修水利。”   说罢,齐苏勒再不犹豫,转身离去。   ……   云禩和太子胤礽从牢房出来,云禩还有事儿要去做,自然是给便宜四哥熬鸡汤,他之前答应的。   小兰英正好跑过来,脆生生的道:“公子!膳房里正好有一只鸡!兰儿去看过了,可以熬汤呐!”   太子胤礽奇怪的道:“鸡?熬汤?八弟想食鸡汤了么?那还不容易?便算是从京城八百里加急,本宫也叫人给你送过来。”   云禩组织道:“太子莫急,不是弟弟,是四哥想饮鸡汤。”   “老四?”太子脸上那殷勤的表情瞬间便不一样了,道:“哦,是他啊。”   云禩:“……”果然同盟卡还是大有用处的。   太子奇怪道:“老四想要食雉羹,你怎么的满地里找鸡?”   云禩解释道:“弟弟承诺了四哥,要亲手为他料理雉羹。”   “亲手?”太子一听,道:“这种事儿还需要你亲手料理?随便打发个仆夫或者膳夫也便是了,老四真是的,怎么的还麻烦你做这种事儿。”   云禩笑道:“左右是还给四哥人情,自己熬的雉羹,不显得更加真诚么?”   太子无事可做,嵇曾筠又不招供,他一时想到八弟在野外烤的小土豆,只觉得嘴里发馋,那时候没有佐料,没有锅具,老八都能将土豆烤的如此香甜可口,外焦里嫩,这会子条件这么好,老八若是熬一锅雉羹,还不知道鲜成甚么模样?   不同于四爷胤禛,太子胤礽十足喜欢食鸡汤,这会子已经能想象出雉羹的鲜美了。   便道:“八弟,左右无事,我与你一道去罢?”   太子要跟着,也无不可,云禩便点点头,道:“太子,请。”   两个人进了膳房,小兰英兴奋的指着灶台上的鸡,道:“公子!兰儿专门叫人留下来的,公子你看呀,好大一只!”   小兰英说着,还拽着鸡脖子,把一整只鸡提留起来晃了晃,太子是头一次来到这“膳房肮脏之地”,被小兰英那“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嫌弃的道:“别甩,快放下。”   云禩把那只生的鸡接下来,放在一边等着用,又开始在膳房里搜罗做鸡汤的材料。   鸡汤虽然叫做鸡汤,但是鸡汤倘或只用整鸡来熬汤,则少了一股醇厚的感觉,稍显单薄,还会过分油腻。所以很多餐厅里的鸡汤,其实都不是只用整鸡来熬汤,里面多多少少加入了排骨、腔骨等等,还会加入各种各样其他食材的。   如此一来,鸡汤的口感才会醇厚丰富,饮起来不觉单调,反而滋味万千。   云禩选了一些与鸡汤一起炖的食材,例如笋子、菌菇等等,这两样都能给鸡汤提鲜,是炖鸡汤最常选用的食材。   太子胤礽站在一边,他十足嫌弃膳房这种地方,脑袋上顶着撇嘴的小表情,还有点坐立难安,看得出来,太子是个爱干净之人。   云禩善解人意的道:“太子千金之躯,要不然还是移步稍等罢?”   太子硬着头皮摆手道:“无妨!”   他这么说完,才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儿,往日里自己都很是看不起做菜理膳这种行当,那可是下九流,今儿个怎么上赶着往膳房里钻?老八分明让自己出去等,自己上赶着都不走?   云禩见他不走,也就由得他了,道:“那请太子稍待,这雉羹熬出之后,太子可第一个品尝。”   太子一听,心情瞬间大好,也不在乎甚么膳房不膳房的,只觉得心中美滋滋的,十分畅快。   试想想看,这雉羹分明是老四点名儿要吃的,是熬给老四的,但是一出锅,自己先品尝到,这种优越感叫太子十足的自豪,虽他也不知自己在自豪甚么。   云禩道:“太子偏好甚么口味的雉羹?笋子、菌菇可有忌口?”   太子胤礽道:“没有忌口。”   他说着,眼眸一转,头顶上登时冒出一个眼睛叽里咕噜转的表情,好像是在犯坏。   太子胤礽道:“八弟,本宫听说……四弟特别喜欢食猪下水。”   “猪下水?”云禩惊讶的道。   云禩这些日子多多少少知道便宜四哥的一些口味儿,看似无欲无求,其实喜欢清淡雅致的食物,又特别喜欢吃小零嘴儿,甚么芝芝莓莓、甚么薯片,胤禛都喜欢食,而且来者不拒。   猪下水……倒是没听说。   而且按照胤禛这种喜欢清淡口味的习惯来说,便宜四哥应该是不喜欢食猪下水的。   况且……   云禩一瞥眼,就看到了太子胤礽头顶上犯坏的小表情,这样一想,便宜四哥笃定是不喜欢猪下的,甚至是很不喜欢。   太子胤礽负着手,像那么回事儿的道:“是了,便是猪下水!别看四弟平日里一副假正经的模样儿,其实他十足喜欢猪下水,要不在这雉羹里,加一点子猪下水?”   太子这么说着,唇角忍不住翘起来,老四是不吃猪下水的,但凡有一点子他都不食,但是太子不一样,太子“口味比较重”,甚么都不忌讳,猪下水做得好,他也是食得的。   倘或鸡汤里加入了猪下水,那么老四肯定便不食了,八弟熬出来的鸡汤,岂不都是自己的了?   太子想到此处,只觉自己十足聪明能干得很。   于是再接再厉的道:“八弟你看,这不是有一大块猪肝儿么?和雉羹一起熬了罢!”   云禩无奈的看着太子头顶的“表情包”,此时此刻太子的小表情还给自己点了个赞!   云禩看着太子手指的“猪肝儿”,纠正道:“太子,这是猪肚。”   “额……”太子一时语塞,道:“猪、猪肚,哦对对,这就是猪肚,我说猪肝是……是旁边的那个。”   小兰英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茫纳闷的道:“唔——旁边那个,不是猪肺头嘛?”   太子胤礽:“……”   这倒是提醒了云禩,单单熬鸡汤少了一股子鲜味和醇厚,用笋子和菌菇又少了新意,不如加入猪肚。   猪肚鸡可是网红,现代很多餐厅都推出了猪肚鸡火锅,养生又美味,便宜四哥受了伤,喝上一碗暖胃又鲜美的猪肚鸡汤,对伤势也有好处。   云禩点点头,道:“好,便用这猪肚了。”   太子一听,仿佛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头顶上冒出一个捂着嘴巴偷着乐的小表情,一个人窃喜去了。   胤禛在屋舍里躺着,小睡了一会子,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来了。他素来是个机警的性子,这会子受了伤,也无法安心歇息,听到跫音立刻挣开了眼目。   叩叩……   轻微的敲门声,随即是云禩的嗓音:“四哥,你还在歇息么?”   胤禛已经醒了,便道:“进来罢。”   不只是云禩,就连太子也跟随着一同而来。   太子走进来,可谓是“兴高采烈”,笑道:“四弟,你有福气了,八弟亲手熬了雉羹,你闻闻看,真真儿香的紧,而且还加入了四弟你最喜欢的猪下水!”   胤禛刚一闻到鸡汤的滋味儿,那鲜美的味道还未尝,竟已勾起了食欲,令胤禛腹中翻滚,瞬间饿了起来。哪知太子却说,鸡汤里加入了猪下水……   胤禛的脸色瞬间变得黑压压,只看便宜四哥的脸色,便知道他有多不喜猪下水。   太子一脸坏笑,撺掇着:“四弟,快尝尝看,这可是八弟精心熬的,可别浪费了弟弟的一番好意。”   胤禛勾起一个略微有些僵硬的笑容,道:“太子说得对,八弟好意,我先谢过了。”   他说着,头顶上冒出一个大义凛然的小表情,二头身的Q版小四爷,脑门上还缠了一条红布,上面写着——勇!   云禩给胤禛盛了一碗,递到胤禛手中,道:“四哥不防尝尝看。”   胤禛面色如常,缠着勇字绷带的Q版小表情不停得给自己打气,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把眼一闭,把心一横,饮下满满一大口。   “如何?”太子笑道:“这猪肚鸡,味道如何?”   胤禛抱着必死的决心,心想着只食这一口,再多也不食了,哪知道……   不见半丝猪下水的腥气和骚气,鸡汤的味道浑厚、鲜美,还有些微微回甘,比一般的鸡汤更加浓郁厚重,层次分明,说不出来的鲜,回味无穷。   胤禛冰冷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点头看着手中的汤碗,道:“这雉羹……”   太子又问:“如何?”分明是一脸等着看热闹的表情。   胤禛没有回答,只是对云禩道:“八弟,劳烦你再给为兄盛一碗。”   太子:“……”等等,哪里不对劲儿?这和预想的不一样…… 第34章   胤禛听到“猪下水”三个字, 脸色都变了。   他这人喜食清淡,从不会吃猪下水,因着猪下水一旦处理不好, 难免腥气骚气, 胤禛一向都是避免食这些的。   胤禛本是硬着头皮, 壮士断腕一般,哪知道一口下去, 不但不腥不骚, 雉羹的味道反而更加浓郁,富有层次感。   胤禛平日对雉羹没甚么太多感觉,便是因着鸡汤喝起来虽然鲜美,但是味道过于单薄,入口总觉得少了一些甚么味道。无非加入笋子或者菌菇, 但是菌菇的味道又特别容易喧宾夺主,一不小心便变成了蘑菇汤, 所以胤禛对鸡汤的态度是可有可无。   哪知今日, 竟然饮到了如此鲜美的鸡汤,说这鸡汤里放了猪下水, 胤禛都不相信。   胤禛纳罕道:“八弟,这雉羹之中,当真放了猪下水?”   云禩点头道:“的确放了,膳房里正好有一块新鲜的猪肚, 我便熬了这锅猪肚鸡汤。”   胤禛奇怪道:“那就怪了,这猪下水,为何一点子也不腥臊,反而增加了雉羹的浓郁厚重,真真儿是怪事儿。”   云禩挑眉道:“这便是四哥的偏见了。”   “哦?”胤禛难得感兴趣, 道:“食个雉羹,还有偏见一说?”   “熊掌有熊掌的美味,”云禩道:“猪下水也又猪下水的滋味儿,这世上万千,便没有不好吃的食材,只有不会料理,无法发挥食材功用的厨子。鸡汤味道单薄,很容易寡淡,咸香有余,而无法激发鲜味,这猪肚加进去,正好加重了鸡汤的厚重感,相互衬托,岂不是更加鲜美?”   两个人说的分明是鸡汤,不过胤禛听罢若有所思,的确,熊掌有熊掌的味道,猪下水也有猪下水的滋味儿,这便好像人分三六九等,各有各的活法一般。   胤禛微微蹙眉,思量的道:“八弟说的有道理,是我短浅了。”   太子胤礽看着他们说话,眼看着胤禛又盛了一碗鸡汤,当即便不干了,他本想小小的犯坏一把,如果胤禛不喝鸡汤,鸡汤岂不都是自己的了?   谁知道,胤禛竟然连猪下水熬制的鸡汤都饮了,而且饮得有滋有味儿,一点也不嫌弃。   太子连忙道:“八弟,也给我盛一碗。”   云禩给太子也盛了一碗雉羹,太子和四爷便开始喝雉羹,满满一大锅的雉羹,眼看着就要见底儿。   云禩道:“这最后一碗,弟弟还有用处,二位兄长便不要再饮了。”   胤禛与太子正意犹未尽,谁知道云禩竟不叫他们食了,这是甚么道理?   太子沉不住气的道:“八弟,你还有甚么用处?”   云禩道:“这最后一碗雉羹,我打算端到牢房去,叫嵇先生尝尝。”LQDJ   “让嵇曾筠尝?”太子惊讶的道:“嵇曾筠眼下便是阶下之囚,叫他尝甚么?他自有牢饭食!”   云禩道:“正因着嵇先生乃是阶下之囚。看得出来,嵇曾筠此人,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然此时也不会缄口不言。这样之人,最容易感动,试想想看,八爷亲手给他熬了雉羹,嵇先生会不感动么?”   确实……是这个理儿。   只不过,眼下四爷和太子都没食够雉羹,胤禩把最后一碗雉羹留给嵇曾筠,岂非虎口夺食?   四爷胤禛眼神平静,目光幽幽的盯着猪肚鸡汤,也没说非要喝,但是他头顶上的小表情流着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两只眼睛放着狼光,恨不能立刻扑上去抢吃抢喝。   太子面上虽不情愿,但还是“识大体”的,道:“那好罢。”   云禩在两个人面前,把最后一碗猪肚鸡汤盛出来,便准备端着去牢房探看嵇曾筠了。   胤禛道:“我也一同去罢。”   之前接头人在牢房中自尽而死,胤禛没有去查看,这会子他食了药,又喝了好几碗猪肚鸡汤,假寐了一会子,多少恢复了一些体力,脸色不再那般难看,便也想去牢房看看。   于是三个人一起往牢房而去,再次去探看嵇曾筠了。   牢房有自己的伙食,这里的伙食多难吃,云禩是深有体会的,众人进了牢房,便看到嵇曾筠的房门外面放着一碗伙食,一口没动。   嵇曾筠站在牢房里,仰头看着牢房上方的小气窗,听到脚步声,微微侧目,看了他们一眼,但是并没有作礼,也没有开口,反而把目光又转了回去,继续盯着小气窗发呆。   “大胆刁民!见到太子和贝勒,还不下跪?”   对于牢卒的呵斥,嵇曾筠置若罔闻,仿佛变成了一个聋子。   云禩抬起手来,阻止牢卒的呵斥,道:“下去罢。”   “是是,八爷,奴才这便退下。”   云禩挥退了牢卒,慢慢走过去,将提着的食合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那碗猪肚鸡汤来。   牢房阴湿,空气也不怎么流通,接头人自尽的血腥味堪堪散去,彼时猪肚鸡汤的小碗一拿出来,那香味也快速弥漫在狭窄的牢狱之间,瞬间掩盖了阴湿的气味儿,与那简陋的牢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嵇曾筠闻到香气,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猪肚鸡汤的小碗,随即又把目光移开,继续盯着气窗发呆。   云禩面容很是温和的道:“想必嵇先生还未用晚膳,这是我方才亲自去熬制的猪肚鸡汤,嵇先生若是赏脸,不防尝尝看。”   嵇曾筠淡淡的道:“八爷,这又是何必呢?嵇某人罪人一个,不足八爷垂怜。若是八爷想用一碗鸡汤让我招供,怕是打错了算盘。”   太子胤礽冷笑道:“我八弟亲手熬得雉羹,怎么,你还嫌弃了不成?你这条贱命,都没有这碗雉羹金贵!”   嵇曾筠苦笑一声,道:“太子所言甚是,那三位又何必在嵇某人这条贱命上,白费功夫呢?八爷,嵇某人可以对你说一句准话儿,无论是谁,无论是甚么法子,嵇某人都不会变节,不会开口,你们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一丝一毫的答案。”   太子何其金贵,老八亲手熬得猪肚鸡汤,嵇曾筠还不识好歹,若是按照太子的性子,便是用鞭子一顿好打,看看他还能扛到甚么时候。   云禩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没想着,能用一碗雉羹让嵇先生招供,不过……像嵇先生这样的人,是很好感动的,今天一碗雉羹不行,明日我还会来,明日不行,后日我还会来。我倒要看看,嵇先生能坚持几日?”   嵇曾筠眯着眼目,道:“嵇某人说过了,八爷您是打错了算盘。嵇某人……是最为铁石心肠的那一个。”   云禩不以为意,幽幽一笑:“好啊,咱们走着瞧。”   说完,把猪肚鸡汤给嵇曾筠留下,便施施然转身离开了牢房。   嵇曾筠看着放在地上的食合,食合里的猪肚鸡汤,微微蹙眉,想要叫住云禩,但是云禩走得太快,嵇曾筠根本来不及开口……   众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四爷胤禛又受了伤,食了晚饭便打算早早歇息,养精蓄锐。   云禩累了一天,刚一沾到床榻,一挨到枕头,便觉得困倦不已,随手拉上被子,瞬间就要进入梦乡。   哪知道……   叩叩叩。   是敲门声,很是斯文的敲门声。   这声音绝对不是老九,或者小兰英来叩门,否则不会如此斯文。   云禩起初还以为在做梦,不过后来又听到了“叩叩叩”的敲门声,这次睁开眼目,发现的确是有人在叩门。   云禩撑着手臂坐起身来,道:“是谁?”   “八弟,是我。”   听声音,竟然是便宜四哥胤禛?   云禩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胤禛受了伤,合该在屋舍里休息才是,这大晚上的,跑到自己这儿来做甚么?难不成……   猪肚鸡汤没食够?   云禩下了床榻,随手披上一件外袍,便走过去开门,一打开门,果然是便宜四哥胤禛在外面。   云禩道:“四哥?这么夜了,有甚么事儿么?”   胤禛脸色严肃,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云禩更加奇怪,便宜四哥一进门,没头没尾的说想起来了?想起甚么了?   天色夜了,胤禛本已休息,他躺在榻上,脑海中却走马灯一般闪烁着,梳理着关于嵇曾筠的事情。   上辈子嵇曾筠是胤禛一手提拔起来的,嵇曾筠水利才华出众,而且年少之时便开始行走名山大川,见多识广,并非纸上谈兵之辈,胤禛十足欣赏他的务实肯干,嵇曾筠成为河道副总督这些年,给国库不知道节省了多少巨款,总是能用最小的投入,做出最利于民的水利。   但是上辈子的胤禛,并没有到浑河灾区来过,可以说如果这辈子没有系统,没有接取这个任务,杨河台便会蒙混过关,将浑河死伤的数字压制下来,欺上瞒下。   嵇曾筠是大器晚成之人,胤禛上辈子见到嵇曾筠之时,嵇曾筠已然不年轻,因此浑河这些事情,胤禛并不知情。   胤禛躺在榻上,不断的思索着,突然脑海中一闪,似乎想到了甚么,立刻匆忙起身,穿戴整齐,承夜便去寻云禩。   云禩道:“所以……四哥想起来甚么?”   胤禛脸色严肃,阴沉着面容,道:“嵇曾筠的父亲唤作嵇永仁,若我没有记错,嵇永仁乃是昔日福建总督范承谟的幕宾。三藩之乱之时,耿精忠造反,福建总督本想上禀朝廷,请求援兵,岂料被耿精忠察觉,范承谟和他的麾下全都被耿精忠幽禁,嵇永仁应该也在其中,被幽禁三年之久,最后……”   云禩听到这里,眯了眯眼目,声音很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波澜,在静悄悄的黑夜中却异常掷地有声:“最后,自缢了。”   是了,如同嵇曾筠之前说过的那样,他早就没有家了,虽然老家还在那里,但是他回不去,嵇曾筠的父亲自缢而死,从那一刻,他便再也……没有了家。   范承谟和嵇永仁被幽禁,三番之乱爆发,这一仗打了很久,最后康熙成功平定三番之乱,耿精忠走投无路,选择投降。耿精忠在投降之前,唯恐范承谟手中有证据,事后会告发自己,为了湮灭证据,耿精忠逼迫范承谟,和其麾下之人自尽。   胤禛的嗓音冷冰冰,道:“福建总督范承谟,与其麾下幕宾,尽数被逼自尽,遇害之人,共计五十有三。”   嵇曾筠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按理来说,嵇曾筠的父亲宁死不肯投降耿精忠,应该是忠臣英烈才对,嵇曾筠心中不该有这般多的痛苦和怨恨。   然,问题就在于,耿精忠投降之后,朝廷为了安抚战事,耿精忠等人被诛,耿精忠的家属与旁支却得到了保全,安然的生活到现在。   有些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无不成家。而有些人,朝廷为了大局着想,发放皇粮,供吃供喝。的确,对于嵇曾筠来说,这是不公平的……   云禩点点头,道:“原是如此。”   他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来,眯着眼目打量眼前的便宜四哥。   胤禛对上云禩的目光,不知云禩在看甚么,但胤禛敏锐的发现,或许是自己说错了哪一句话,让八弟抓到了“把柄”。   “四哥方才说……”云禩挑眉道:“想起来了?”   咯噔!   胤禛心中一震,果是说错了话。   便见云禩笑眯眯,好似不着痕迹的一问:“四哥是怎么想起来的?”   胤禛是活过一辈子的过来人,上辈子并未在浑河遇见嵇曾筠,也只是后来看到嵇曾筠的履历,才知道他是福建总督幕宾之子,记忆并不深刻,这会子堪堪想了起来,自然是想起来了。   但胤禛又不能透露自己是重生之人,有空间已经足够怪力乱神,云禩同样拥有空间,乃是空间共享者,所以胤禛和云禩可以在空间上互通有无,无所隐瞒。   但重生……   胤禛当即收敛心神,恢复了冷漠的模样,淡淡的道:“只是偶然想起了福建总督的经历,依稀记得其下幕宾,有一名嵇姓之人,精诗词,擅音律,才华横溢罢了。”   胤禛末了,补充了一句:“是了,其实我也不是十足肯定,嵇曾筠便是嵇永仁之子,猜测罢了。”   胤禛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说着搪塞之言,他自觉毫无破绽,也是说得通。但胤禛哪里知道,自己的头顶上还顶着读心术的小表情。   这会子小表情绞尽脑汁,不同的用手指戳着脑袋,分明是一副可劲儿编谎话的模样。   云禩全都看在眼里,笑了笑,略有所指的道:“看来……四哥也有很多秘密。”   胤禛浑身一震,他本以为自己说的“情深意切”“言辞凿凿”,搪塞老八不在话下,岂知道八弟根本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简直是现成被打脸。   胤禛被打脸,还不能说破,板着脸面岔开话题道:“既然嵇曾筠是嵇永仁之子,咱们不如从这方面下手。”   四哥的头顶上又出现了新的小表情,这回的小表情竟然穿着一件宽大的“马甲”,Q版二头身小四爷紧紧捂着自己的马甲。   云禩严重怀疑,空间系统的读心术在卖萌,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捂紧马甲?   云禩知道便宜四哥是故意岔开话题的,但谁还没有一两个小秘密呢?人活在世,总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既然是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云禩也懒得去打听甚么。   云禩顺着他的话儿道:“四哥说的在理儿,看来嵇永仁之死,在嵇曾筠的心里,永远都是一根毒刺,弟弟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可以一针见血的感动嵇先生。”   胤禛道:“哦?是甚么法子?”   云禩没有说话,似乎很神秘一般,大晚上的趁热打铁,直接离开了屋舍,竟然往膳房而去。   胤禛有些好奇,不知八弟又想到了甚么新鲜的法子,左右无事,便也跟着往膳房而去。   想要感动嵇曾筠,云禩竟然又进了膳房,胤禛道:“八弟不会想再熬一锅雉羹罢?”   云禩道:“雉羹虽然美味,但对嵇曾筠来说,并不对症,这次要对症下药。”   胤禛没言语,静静的看着云禩,等着他的下文儿。   果然,便听云禩一笑,笑声虽然轻,但十足笃定:“弟弟准备做一些祭奠先祖的吃食,前去牢房,在嵇曾筠的面前,祭拜嵇永仁。”   果然是一针见血!   不得不说,云禩的法子简直可谓是“狠毒”。   嵇永仁之死,是嵇曾筠心底里的一根刺,他的怨恨,他的不平,全都源于此处。嵇曾筠背后的主子,在他最绝望之时,给予了嵇曾筠帮助,所以嵇曾筠才会如此死心塌地追随他,甚至不惜性命。   既然一切的源头都是嵇永仁自缢之死,云禩便打算从这一点下手,来一个釜底抽薪。   祭拜先祖所用的吃食,尤其嵇曾筠又是江南人士,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青团。   云禩本人便喜欢食青团,无论是甜口豆沙的青团,还是咸口肉松的青团,云禩都喜欢吃,软软糯糯的青团,清香芬芳,当小零食吃最好不过。   只不过有一点,青团的青色是用艾草染色而成,云禩本人不是很能接受艾草的香气,量少还好,清香淡雅别有一番滋味儿,但若是艾草量太多,云禩便会晕香。   因此云禩每次做青团,都不会放入太多艾草,提味提香便好,点到即止。   做青团十分简单,和面染色,将馅料一包,上锅蒸熟便可以了。   古代的艾草遍地都是,现代人的日常生活基本用不上艾草,但是古代不同,艾草是养生和膳房的日常用品,用量很大,所以随手可见。   云禩找了一些艾草过来,捣烂成汁儿,准备一会子给面团染色,然后便开始和面了,将艾草汁和糯米粉混合在一起,揉成面团醒一醒。   若是放在别人,醒面是需要时间的,但是放在云禩身上,一点子也不费劲,直接打开空间系统的控制面板,将面团放进去,点击【一键醒面】,醒面的程度还可以选择,真不是一般的方便快捷。   因着胤禛也有空间,云禩与他是空间共享者的关系,所以云禩在胤禛面前摆弄空间面板,一点子也不避讳,怎么顺手怎么来,胤禛也是见怪不怪了。   趁着醒面的空档,云禩还要做一些包在青团里面的馅料。云禩也不知嵇曾筠喜食甜口还是咸口的青团,因此准备都做起来。   青团最经典的两种口味,自然是豆沙馅和肉松馅。   膳房里没有豆沙和肉松,但也难不倒云禩,云禩将猪肉焯水煮熟,掰成小块,放在砧板上,用擀面杖将猪肉擀碎、敲打,然后将处理好的肉放在锅中翻炒,炒至金黄,加入各种各样的调料,便制作成了肉松。   至于豆沙馅,云禩将泡好的红豆放在控制面板的【电压力锅】里,选择时间,只需要“叮!”的一声,红豆便煮的软烂了,再加入【破壁机】中打碎,最后将豆沙泥取出来,放在锅子里翻炒,加入糖等等调味,香喷喷的红豆沙便做好了。   这些费时费力的馅料本需要很长时间,但是云禩的空间系统太过方便,一下将时间全都省略过去,想吃甚么,完全不需要等,现做现吃。   云禩动作麻利,用醒好的青团面将馅料包起来,一笼屉甜豆沙的,一笼屉咸肉松的,最后上锅一蒸便可以,十五分钟便好,云禩为了图省事儿,又放进了空间面板的【蒸锅】里,定时十五分钟。   叮!   一声轻响之后,艾草的香气弥漫开来,因着云禩放的艾草汁并不多,所以香气并不会过分,也不会喧宾夺主,反而刚刚好,芬芳中带着一股清雅,朴实又雅致。   云禩将青团取出来,空气中除了芬芳的艾草香气以外,还弥漫着淡淡的豆沙香甜,和肉松的肉香味儿,这大半夜的,简直是深夜投毒,别提多勾人食欲了。   胤禛“乖巧”的站在一旁,眼看着青团出锅,他虽没有表现出想吃的意思,但是头顶上又冒出“干饭啦!”的小表情。   云禩见便宜四哥一副八风不动,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内地里不知道有多想吃的模样,干脆主动把青团递过去,道:“四哥,尝尝?”   胤禛还是一副很冷静,很平静,甚至很冷漠的模样,不过接过青团的动作很麻利,道:“尝尝也好。”   青团软糯,入手的感觉软绵绵的,一口咬下去并不粘牙,因着刚刚出炉,一股热气蒸腾而出,险些烫了胤禛,但胤禛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么多,甜蜜的豆沙,甜而不腻,配合着软软糯糯的青团外皮,简直是人间绝配,艾草的香气让甜味并不腻口,芳香回味,回味无穷。   胤禛第一口试探,第二口直接咬下了半只青团。   云禩道:“如何?”   胤禛颔首道:“甜而不腻,芬芳雅致。”   云禩又递过来另外一只青团,这回是咸口的肉松青团。   胤禛刚刚吃完了甜口,就着甜口咬了一口肉松口味的青团。同样软糯娇嫩的外皮,咬开里面是塞得满满的肉松,云禩很舍得放料,肉松层层叠叠,松软又紧实,简直便是肉*欲满满。   肉松咸香的口感与豆沙不同,配合着芳香的艾草,别有一番滋味儿。   胤禛是个标准的北方人,吃菜喜欢咸口,小食却喜欢甜口,尤其是这种软糯外皮的小食,在胤禛的眼里,甜口才是正道,因着他食豆沙青团之时,只觉得甜蜜芬芳,爱不释口,轮到这肉松青团,口味却也着实美味,尤其是那层层叠叠的肉松,说不出来的美妙,这种口舌之欲,实在不好令人拒绝。   但胤禛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软糯的小食应该是甜味儿的,所以还是喜欢吃甜口的豆沙青团。   云禩根本不需要再多问,看着便宜四哥头顶上的小表情就知道有多好吃,小表情恨不能连碗一起啃了。   云禩当即把青团整理了一下,放入食合中,道:“四哥,走罢,夜黑风高,气氛正好,咱们趁夜去会会嵇先生。”   踏踏踏……   入夜的牢狱安静十足,嵇曾筠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阴冷的牢房之中,分明睁着眼睛,却好像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是细微的脚步声,款款而来,走得不急不缓,仿若闲庭信步。   石青色的下摆出现在牢房门口,嵇曾筠知道是谁来了,但仍然没有动弹一下,甚至连眼眸都没有波动一下。   云禩与胤禛走进来,并不在意嵇曾筠的“无礼”,自顾自将食合放在地上,云禩先从里面取出一对香烛,摆在地上,随即又从食合里取出一碟子豆沙青团,一碟子肉松青团,摆在香烛前面。   嵇曾筠终于动了一下,他的目光瞥见香烛和青团,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淡淡的道:“怎么?二位爷是来送我上路的么?”   云禩笑道:“嵇先生,你想多了。”   嵇曾筠没说话,但心中有疑问,他是江南人,江南人每逢祭祖,都会带上一碟青团,嵇曾筠是再熟悉不过了。   只不过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嵇曾筠再没有祭祖过一次,最后一次食到青团,还是很小很小之时,嵇曾筠似乎已经记不太清,青团是甚么滋味儿的……   云禩摆好香烛和青团,也不再理会嵇曾筠,也没有对嵇曾筠解释,缓缓的开口,竟然开始吟诗作对:“‘颠倒英雄熟是非,伯夷饿死盗跖肥。太史著书发悲愤,问天不应增歔欷。’”   哐当!!   嵇曾筠听到云禩这两句诗句,猛地站起身来,一改止水般的死灰,大步冲到牢门跟前,双手死死抓住牢门栅栏,眼睛赤红充血,沙哑的道:“你说甚么!”   牢房门被嵇曾筠撞得哐哐作响,相对比嵇曾筠的失态,云禩平静的道:“嵇先生,这两句诗词很熟悉么?”   嵇曾筠说不出话来,他的呼吸粗重,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好像一个哮喘病人,不理会云禩的发问,重复道:“你……你说甚么!?”   云禩转过头来,垂目看着地上的香烛和青团,道:“问天不应增歔欷……嵇先生,你真的了解你父亲的心思么?”   嵇曾筠死死攥着栅栏,指甲发白,脖颈上的青筋绷起来,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沙哑的道:“你们……都知道了。”   胤禛的嗓音冰冷,道:“是了,我们都知了,你是前福建总督幕宾之子,嵇永仁之子,忠烈之后。”   嵇曾筠发出“呵呵”的沙哑笑声,盯着地上的青团和香烛,笑容很嘲讽,不知道在嘲讽谁。   胤禛的话锋一转,道:“但你不配。”   嵇曾筠慢慢挑起头来,凝视着胤禛,胤禛的言辞锐利,甚至可以说冷酷无情,声音平板板的道:“嵇永仁被反贼幽静三年,宁死不屈,而你,为了一己私欲,险些害了浑河百姓,你的父亲是英杰,你却不配称为他的儿子。”   “英杰……英杰……英杰……”嵇曾筠缓缓的念叨了三次,突然沙哑的出声:“哈、哈哈,英杰!!说的多好听!家父被幽禁三年,过的是非人的日子!最终自缢而死,我们一家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受尽白眼!耿精忠负恩造反,他的家人却得到了赦免,那又有谁……来赦免我的家人,来赦免我?!”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胄,永远都是一拍脑袋,为了甚么狗屁的社稷,为了甚么狗屁的江山,是了,就要牺牲我这样的小民,我们命贱如蝼蚁,根本没人在乎……”   云禩道:“你既明白所迫的滋味,又如何强加他人呢?倘或水闸炸裂,百姓未能迁徙,你可知道有多少人会重蹈你的覆辙,流离失所,受尽白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嵇先生,你真的如此铁石心肠么?”   嵇曾筠的笑声慢慢干涸了,沙哑的道:“那又能如何呢?家父去世之后,嵇某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是主子出手帮助了我的家人,我这条命,都是主子给的,主子让我做甚么,我便做甚么。”   云禩紧紧盯着嵇曾筠,道:“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嵇曾筠不说话,闭起嘴巴,似乎一问到这个问题,就触动了他沉默的开关,嵇曾筠又重新变回了一座石雕。   云禩似乎也不需要他回话,淡淡的道:“让我猜猜……是大爷罢?”   嵇曾筠浑身一震,他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云禩笑道:“你的表情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   “这并不难猜,”胤禛的嗓音冰冷,接口道:“杨氏之女说此人承诺他做嫡福晋,能称为福晋之人并不多,这背后之人身份非富即贵,可想一斑。三个月前,曾经来过,起码路过浑河周边,又非富即贵之人,数一数便知道。再者……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盗用了老八的宅邸,过户转让给了杨氏之女,作为铸假*钱的掩护场所,能做到这点子的,若不是只手遮天,便是老八身边不被怀疑之人了。”   大家都知道,八爷出生之后,并没有养在生母身边,而是送到了大爷胤褆的母亲惠妃身边抚养,可以说惠妃便是老八的养母。因着这层关系的缘故,老八素来与大爷走得很近,关系是最亲厚的那一个。   也是如此,太子胤礽一直很忌惮老八,觉得老八是大爷党派,会影响自己在朝中的势力,若是无法拉拢,那便必须摧毁,斩草除根,以除后患!   胤禛一条条的分析着,井井有条,不急不缓,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又慢慢的道:“不过很可惜,这一切都是分析,大爷素来谨慎,年纪又长,在朝中党派众多,支持大爷的人也不在话下,若真是大爷所为,怕是丁点的纰漏也找不出来。”   的确如此,老大胤褆是他们之中最年长的,胤褆除了有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谓之外,还是个十全完美之人,除了秉性有一些子急功近利之外,旁人几乎找不到他的岔子,做事滴水不漏。   嵇曾筠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道:“既是找不到证据的事儿,那便是没有的事。”   云禩道:“到现在为止,你还在死保他?”   嵇曾筠再一次选择消极抵抗。   云禩道:“炸毁水闸,无非便是想要太子与诸位贝勒无法回京,如此一来,皇长子,便是皇太子。这本是一己私欲,但水闸关系百姓民生,一旦炸毁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如此,你还选择死保他?”   嵇曾筠脖颈上青筋又绷了起来,强忍着甚么,一句话也不说话。   胤禛冷笑一声,道:“好,既是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密。”   嵇曾筠对这个秘密完全不在意,亦不关心,垂着头,只当是没听见,只当自己是一个聋子。   胤禛并不在意嵇曾筠的无视,声音冰冷且笃定的道:“当年上奏圣上,安抚叛军,免除连坐,赦免耿精忠族人之人,便是当今的大学士,纳兰明珠。”   “明珠……”嵇曾筠霍然抬头。   胤禛冷冷的道:“纳兰明珠乃是大爷的族舅父,也是大爷的朋党拥护者。”   云禩看着失魂落魄的嵇曾筠,不同于胤禛冰冷的嗓音,他的嗓音很温和,道:“你的‘仇人’和你的‘恩人’,其实是一家人。”   “怎么会……会这样……大学士不是力荐圣上,凌迟耿精忠的么?”嵇曾筠抬起头来,激动的质问。   云禩道:“的确是大学士力荐凌迟耿精忠,但也是大学士力荐圣上,赦免反叛族人,安抚叛军,这本就是朝政,你一脚踏入了这个圈子,早该明白这个道理,恩仇本就是分不开的。”   “就像你背后的主子一样,”云禩缓缓的道:“他对你有恩,在你心中宅心仁厚,大仁大义,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下令炸毁水闸,险些令近百难民丧命的真凶。”   嵇曾筠几乎站不住,高大的身躯微微踉跄着,“嘭……”一声靠在牢门的栅栏上,他心中有些迷茫,仿佛被浓雾笼罩,看不清眼前,也看不清身后。   这些年来,因着父亲的死,因着叛军都被赦免,嵇曾筠怨恨过,仇视过,但是到头来,自己都在做甚么,左冲右撞头破血流,最后发现自己竟然在原地打转儿,还险些铸成大错……   “我到底……”嵇曾筠扶住自己的额头,喃喃地道:“我到底……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么多年来,我做的都是徒劳,根本没有意义……真真儿可笑,最可笑的那个人,到最后却是我自己……”   云禩垂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跌跪在地上的嵇曾筠,淡淡的道:“嵇先生,我再问你一遍,指使你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嵇曾筠嗓子滚动,干涩的滚动了好几下,终于慢慢抬起头来,他的动作好像生锈的机器,磕磕绊绊,又艰难困苦。   嵇曾筠的眼眸赤红,沙哑的道:“是大爷。”   “果然是他。”胤禛一点子也不意外。   嵇曾筠又道:“是大爷又如何呢?你们也知大爷的秉性,他做事儿滴水不漏,我追随大爷这么多年,未尝握住甚么证据。我说过,没有证据的事儿,便是没有的事。”   换句话也就是说,嵇曾筠虽然招供是大爷胤褆做的,但他手上也没有一丁点儿的证据,口说无凭,如果他们不拿出证据,很有可能被大爷胤褆反将一军,参他们蓄意诬告。   而康熙是最顾念亲情之人,也是最厌恶兄弟之争,朋党构陷之人,到时候很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十足不划算。   天色灰蒙蒙的发亮,大雨变成了小雨,天空中零零星星地飘着毛毛细雨,将本就不亮的天空,罩上一层朦胧。   太子胤礽今日起得早,他本想再去牢狱审问一番嵇曾筠,如今知道幕后之人的,自缢的自缢,撞墙的撞墙,唯独剩下嵇曾筠一人。太子胤礽急于立功,在康熙面前证明自己的储君能力,因而早早爬起来,若是能从嵇曾筠口中获得蛛丝马迹,也好早日纠察清楚。   太子一路往牢狱走,没成想正好看到云禩和胤禛二人从牢狱中走出来,这一大早的,天色还灰蒙蒙的,老四和老八怎么就走到一起去了?   太子胤礽大步走过去,拦在云禩和胤禛面前,道:“四弟、八弟?这一大早的,你二人昨儿个晚上,背着本宫去做甚么了?”   云禩:“……”这话儿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第35章   云禩道:“不瞒太子, 刚才嵇先生招供了。”   “他招认了指使之人?”太子惊讶的道:“那还等甚么?走,去抓人。”   云禩拦住太子,道:“然, 招供了, 也等于没招供, 嵇曾筠手中也没有此人的证据,所以此人……抓不得。”   “哼, ”太子冷笑一声, 道:“是谁这么大的脸子?还抓不得?本宫今儿个便要治治他。是谁?”   胤禛淡淡的道:“是大爷。”   “大……”太子的嗓音瞬间熄灭了,好像泼了水的篝火,脸面上甚至冒出“呲——”一股黑烟,熏得那是烟熏火燎的,简单来说——脸色难看至极。   太子胤礽万没想到, 这个指使之人竟然是大爷胤褆。他现在算是醒过梦来了,水闸倒塌, 还有打手刺客, 分明是要自己有去无回,无法回到京城去, 那么皇长子便变成了皇太子,果然好狠的心呐!   太子冷着脸,阴森森的一笑:“好!好得很呐!原来是大爷!平日里恭恭敬敬,体体面面的, 结果背地里竟顽些阴险的手段!早就知他与本宫不对付,但没想到竟这般下作狠毒!本宫这就去向皇上检举,狠狠参他一本!”   “且慢。”胤禛道:“太子去不得。”   “去不得?”太子道:“为何?”   胤禛面色冷淡,丝毫没有甚么表情变化,道:“太子难道忘了皇上的秉性么?皇上是最重亲情之人, 捕风捉影之事儿,本是没谱儿的事儿,就算是告到皇上面前,也没有证据可以指证大爷,如此一来,大爷随便辩解两句,反而叫皇上觉得是太子在诬告大爷,构陷兄弟,铲除异己,这不是正触了皇上的逆鳞么?”   胤禛可是过来人,上辈子大爷就是急功近利,构陷兄弟,趁着太子失势,在康熙面前落井下石,甚至提议杀掉太子,所以才失去了康熙的宠信,招惹康熙当廷大怒,筑起高墙,圈禁了大爷。   胤禛虽很乐意坐山观虎斗,看着大爷和太子两个人你争我斗,但如今胤禛还是太子党,尚未集势成功,所以太子这个靠山还不能倒,因而必然要拦住太子才行。   太子一听,脸色又变了变,的确,他很了解皇阿玛的为人,皇阿玛年纪越大,越是顾念亲情,或许这就是老一辈儿的通病。康熙最不喜欢的无非是党派之争,还有手足之争,若不能扳倒大爷,反而连累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如何是好?”太子道:“分明是大爷搞鬼,又不能参他,又不能骂他,难道咱们便要吃掉这个哑巴亏?真真儿是窝囊去了!”   幕后之人险些让他们全部丧命水闸之下,虽云禩和胤禛早有准备,也算是死里逃生,有惊无险,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云禩也并非甚么善茬儿,怎么能就这样忍气吞声的算了?   云禩幽幽地道:“大爷派来的,自缢的自缢,触壁的触壁,唯独剩下嵇曾筠一个,想必嵇曾筠也是最不受信任的,他手里根本没有大爷的证据……但是二位兄长细想想看,嵇曾筠就算手中没有大爷的证据,但大爷自己个儿是知道的,嵇曾筠是他的人,嵇曾筠落网,恐怕再过不久,靠着大爷手眼通天的能耐,他肯定很快便会知晓这个消息。”   胤禛点点头:“确是如此。”   云禩一笑,道:“不若……咱们将嵇曾筠放了。”   “放了?”太子惊诧道:“放了他?”   云禩重复道:“无错,便是放了嵇曾筠。大爷心知肚明,嵇曾筠是他的人,如今嵇曾筠被抓,绝对有死无生,大爷是有恃无恐。但若是我们放了嵇曾筠呢?大爷的计划被打破,便算是嵇曾筠手上没有指证他的证据,但是大爷也会想……嵇曾筠是不是变节了?否则怎么可能全须全影儿的离开牢狱?”   “是了!”太子胤礽笑起来,道:“就是这么个感觉!大爷绝对会焦躁的仿佛热锅上的蝼蚁,想想那个模样儿,本宫便觉得有趣儿的紧。”   胤禛瞥了一眼云禩,眼神中有些穿透的了然,道:“怕是八弟,还有私心罢?”   “被四哥看穿了,”云禩很坦然,对于自己的私心,一点儿也不遮遮掩掩的,笑道:“弟弟的确是有私心。嵇曾筠那是百年难遇的水利奇才,若是嵇曾筠伏法认罪,的确可以泄愤,但对于浑河百姓来说,却是一大憾事。”   胤禛虽没说话,却微微颔首,对于朝廷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大损失呢?上辈子胤禛一手提拔了嵇曾筠,嵇曾筠为朝廷办事鞠躬尽瘁,而且十足务实,修建水利用的银两,是旁人的三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为国库节省了巨额帑银。   就算国库有银子,谁不是能省一分是一分?再者说了,国库的帑银还有许多方面点着名儿的要钱,因此作为上位者,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省钱的仆臣了。   若是嵇曾筠就这样没了,的确可惜,何止是可惜,而且可叹,也可悲。   云禩道:“不若咱们把嵇曾筠放出来,一来让他戴罪立功,兴修水利,治理河患,二来也可以观察大爷,看看他是否会露出甚么马脚。”   “听八弟的。”   胤禛还未开口,太子胤礽十足爽快,也不知是云禩说的太有道理了,还是云禩的同盟卡又生效了,反正太子的嗓音又爽俐,又干脆,听得云禩不由笑起来。   云禩道:“多谢太子信任。”   “嗨……”太子感叹了一声,随口道:“甚么信任不信任的?咱们是兄弟啊,你是我八弟,我是你二哥,二哥信任你,不是就跟吃饭用膳一样儿,天经地义么?”   太子这般说完,突然觉得……   有点不对劲儿。   哥哥信任弟弟,的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毕竟血里的亲缘,骨子里的牵绊就是如此。   但那仅局限于普通老百姓,天家的兄弟生下来便是仇敌,非要你死我活才是了。   太子竟然顺口说出了这样令人、令己都费解的话,说完他就蒙了,甚么情况?怎么回事?嘴巴为甚么不听使唤?自己平日里最看不惯老八的虚伪做作,怎么今儿个还说出信任的话来,而且这言辞……   自己听起来都黏糊糊的!   太子说完,头顶上瞬间冒出揉着脑袋的小黑猫,翻着肚皮在地上炸毛、打滚儿。   云禩:“……”看起来,小黑猫的狂犬病又犯了……   太子胤礽一口答应下来,还说都听云禩的,胤禛也没有异议,毕竟上辈子是他举荐提拔了嵇曾筠。   于是三个人一合计,便将嵇曾筠给放了出来。   嵇曾筠坐在牢狱之中,手中托着碧绿色的青团,他没有食青团,只是那么托在手掌中,用眼目凝视,仿佛云禩做的这只青团,与旁人家的青团都不一样似的。   喀啦喀啦——   牢门的锁链被打开了,一件补子袍的下摆垂在嵇曾筠眼前。   嵇曾筠的目光顺着补子袍的下摆慢慢向上移动,一点点看清出来人。是天文生齐苏勒。   齐苏勒站在阴暗的牢狱之中,仿佛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虽然高傲不解人间疾苦,但也正是如此,齐苏勒才会保持初心,他的心里,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水利,因着水利便是他的全部,是他的信仰和骄傲,不允许任何肮脏与糟粕践踏。   虽听起来很可笑,很幼稚,但亦……虔诚。   嵇曾筠如今看齐苏勒,心中才突然生出这样的感叹——这才是一个水利官员,该有的心肠罢。   齐苏勒走进来,见到嵇曾筠看着自己发呆,不由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面,没有沾上脏东西啊?   早上用膳的时候匆忙,赶忙扒拉了两口稀粥便到牢狱来了,难道脸上沾了稻米粒子?   没有啊……   齐苏勒又擦了两下,这才端起架子,咳嗽了一声,用靴子尖儿踢了踢嵇曾筠,道:“罪民嵇曾筠,发甚么呆!”   嵇曾筠回过神来,道:“齐大人怎么来了?是来给嵇某人送行的么?”   齐苏勒冷笑一声,道:“送行?你也配么?我与你干系好到这种地步,还要给你送行?”   “也是。”嵇曾筠苦笑一声,低垂下头去。   齐苏勒道:“我是来奉太子、四爷与八爷之命,放你出去的。”   “放我?”嵇曾筠缓缓又抬起头来,这次他的眼目里都是诧异,道:“齐大人怕是听错了,嵇某人是罪人,怎么可能放嵇某人出去?”   齐苏勒道:“传话我还是会的,哪那么多唧唧歪歪的说辞,快点,走了,本官还等着去复命回话儿呢。”   嵇曾筠一头雾水,难得糊里糊涂反应不过来,就被齐苏勒带着离开了牢房,出了牢狱之后,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牢狱门外的太子胤礽、四爷胤禛,还有八爷云禩。   齐苏勒走过去,拱手道:“拜见太子、四爷、八爷,给太子和二位爷请安。”   太子很有派头的摆摆手,自有人上前将嵇曾筠的镣铐打开,失去了镣铐的双手如此轻松,嵇曾筠的手中,还捧着那只碧绿色的青团。   云禩笑道:“嵇先生,走出牢狱的感觉,如何?”   嵇曾筠一脸木讷的模样,这样的表情真真儿少见,混似一只呆头鹅般。   云禩又道:“今儿个我们的确放了嵇先生,但嵇先生不要高兴的太早,需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开始,你便要开始赎罪,浑河的水利你要管,黄河的水利你也要管,天下的水利你还是要管,这辈子,你只能耗在水利上,没有旁的路可以选了。”   嵇曾筠怔怔的听着,道:“八爷……”   云禩笃定的道:“用你的才华,来赎罪。”   嵇曾筠听到这里,已然全部听明白了,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又是纳罕,心情复杂的犹如一口油锅,久久无法平息下来。   胤禛道:“事不宜迟,嵇先生、齐大人。”   “草民在。”   “下官在。”   胤禛眯着眼目下令道:“立刻着手修缮浑河水利,务必在暴雨之前,巩固水利,根除水患。”   “是!”   太子胤礽在一旁看着,分明自己站在主位上,然……   太子左看一眼胤禛,右看一眼云禩,这两人说的都挺好,尤其是老四,老四这下令的模样,威严不可违逆,颇有派头,虽不是太子,胜过太子,让太子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点多余……   的确,胤禛虽然不是太子,他从未做过太子,但是他直接做了皇帝,自是威严不可言喻的。   嵇曾筠与齐苏勒立刻开始修缮水利,加上赈灾银到位,附近难民全都过来帮助修缮,暴雨来临之前,终于是修缮好了浑河水利。   暴雨下了三天,雨水疯涨,但因着河床淤泥清除的缘故,河水并没有溢出河床。   在三天的阴霾之后,第四天一大早,天空终于渐渐放晴,一轮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慢慢爬上高空,带着一股挣扎的不屈。   “公子!公子!”   一大早上的,云禩还未睡醒,便听到小兰英清脆的声音,仿佛一只小黄鹂一样,叽叽喳喳,隔着门板都能清楚的听到小兰英的嗓音。   云禩困得紧,别看他总是一副温柔亲和的模样,但云禩背地里有些马虎,还喜欢懒床,若是早上没事,云禩必然要睡到十一二点才会起床。   云禩把被子盖到头顶,本想继续睡个回笼觉,便听小兰英笑着喊道:“公子!放晴了!放晴了!出太阳啦!公子快来看看呀,雨停了,雨终于停了……”   云禩睡得迷迷糊糊,口中喃喃的道:“嗯?雨停了?”   他挣扎着从被子里翻身坐起来,眼睛还黏在一起,根本睁不开,抓了一件外袍套在身上,胡乱的穿好,推开门道:“雨停了?”   “停了!”小兰英一蹦一窜的笑着道:“公子公子,你快看呀,雨停了,太阳,出太阳啦!兰儿很久都没看到太阳啦,又大又圆,还红红的呐!真好看!”   一轮圆日挂在半空,果然,如同小兰英所说,又大又圆,日头照下来,驱散了多日的阴霾和潮湿,竟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是了,已然入夏了……   小兰英笑得一口小白牙呲出来,道:“公子,太阳可真好看!还暖洋洋的,好像公子一样呐!”   云禩低头看着小兰英,道:“兰英,放晴了,路也好走了,要不要回去看看你的家人?”   小兰英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惊喜的睁大眼睛,道:“可以嘛?兰儿可以回去看看家人嘛?”   “当然可以。”云禩轻轻揉了揉小兰英的小脑袋。   云禩打算送小兰英去见她的亲人,两个人整顿好,便往宅邸大门去,正好在门口遇到了四爷胤禛。   云禩道:“四哥这是往何处?”   胤禛道:“随便走走,看看难民还需要甚么。”   “那正好,咱们一路。”   于是三个人一起出了宅邸大门,天色放晴,雨水停了,一大清早的,便听到难民的欢呼声,一声接着一声,全都是喜极而泣的呼喊。   难民们也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相拥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那是劫后重生的喜悦,也是庆幸。   “大娘!大娘!”   小兰英一眼便看到了大娘,飞快地跑过去。   小兰英的大娘吃了一惊,没想能看到小兰英,赶紧把小兰英抱起来,又是嘘寒又是问暖,说着说着,两个人竟抱头痛哭了起来。   云禩道:“水灾已经止住了,你们无需再担心,朝廷还会派八旗兵丁过来,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兰英也可以回家去了。”   小兰英眼巴巴的看着云禩,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道:“公子,我……我能跟着公子么?”   “跟着我?”云禩道:“为甚么想要跟着我?”   他说着,蹲下身来,和小兰英平齐,摸着小兰英的小脑袋,半是打趣儿的道:“难道是因为公子长得好看?”   唰!   小兰英的脸瞬间通红了起来,道:“公子、公子是长得很好看!虽然、虽然公子长得很好看,但是兰儿不是因着这个,才行跟着公子哒!”   云禩挑眉道:“哦?那是因着甚么?”   小兰英两只小手握拳,一脸很郑重,很严肃,很笃定的模样,道:“因着公子是好人!公子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云禩一愣,他本是开顽笑的,逗逗小兰英罢了,哪知道小兰英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实在的,云禩自觉是一个很冷漠,不爱管闲事儿,凡事都不上心之人。好人?云禩觉得,自己说不上是好人,但起码是一个有良知,有底线,有血性之人。   这便足够了。   云禩道:“好罢。”   “公子?”小兰英惊喜的道:“公子你答应啦?”   云禩点点头,道:“正好儿,我身边需要一个小丫头,若是你愿意,跟着我也无妨。”   “太好啦!”小兰英一顿欢呼。   其实云禩也有自己的思考,这小兰英未来可是英答应,是雍正皇帝的妃嫔,若英答应是从八爷的府里出来的,日后沾亲带故,也方便便宜一些,算是多一条路,多了一层人际关系。   云禩与胤禛出去走了一圈儿,眼看着水利的成果,一切相安无事,御驾在此耽误的时日太长,也去不得五台山了,便准备就此打道回宫。   启程的日子,除了御驾之外,还有一辆囚车,杨河台关押在囚车里,简直是游街示众,脖子上套上枷锁,一路从浑河边路过。   “狗官!”   “贪官!”   “贪官不得好死!”   百姓们看到囚车里的杨河台,往日里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杨河台本人是地头蛇,河台闸夫共通一气,想要活命,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   今儿个不同了,杨河台倒台了,百姓们终于出了这口恶气,很多小孩子用石子儿去丢杨河台,全都大骂着,十足解恨。   “皇上!皇上饶命啊!”杨河台被枷锁锁着,只能小范围的躲闪,好多石子扔在脸上身上,他突然大叫起来,是皇上来了。   “饶命啊!皇上,罪臣再也不敢了!皇上饶命啊!”杨河台落魄的大喊着,只不过康熙根本不搭理他,上了御辇,准备启程。   “启程——!!”   总管太监梁九功朗声传令下去,御驾队伍缓缓发动,排成长龙的扈行马队一个挨着一个,顺着浑河之水,慢慢向前行进。   “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   浑河周边的百姓纷纷涌来,他们知道今日是御驾启程的日子,因此纷纷前来送行,沿着浑河之水,百姓夹道跪在地上,犹如浪潮一般,不停的下跪,不停的山呼。   康熙坐在御驾之中,打起车帘子来看,眼看着夹道跪拜的百姓,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梁九功。”   总管太监梁九功立刻趋步上前,小跑着跟着御驾,道:“皇上,您吩咐。”   康熙道:“传旨下去,从今日起,浑河改名……永定河。”   “是,皇上。”   ……   浑河灾区之行,有惊无险,扈行队伍从浑河出发,一路往京城而去,很快便回了北京城。   回去之后,康熙便召开了廷议,虽不是朝议,但廷议的级别也很大,不只是羣臣参加,就连皇子阿哥们亦会参加,除了已然成年进入朝廷共事的皇子,那些还在书房习学的贝勒,也被康熙叫来旁听廷议,可见这次廷议有多重要。   云禩回府之后,换了一身补子官袍,这才进宫廷议。   路上正巧遇到了四爷胤禛,毕竟两个人住在隔壁,也是顺路,赶巧就遇上了,一同往宫中而去。   刚到乾清宫门口,还未走进去,便看到了太子像一只鹌鹑似的炸着毛,定眼一看,原是太子正在与甚么人说话。   那人大抵二十五岁左右,身量高大,肩膀很宽,一看便是练家子,但又不会觉得肌肉纠结,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且此人面容不俗,打眼一看上,没有太子的骄纵,也不见四爷胤禛的冰冷,薄薄的唇角挂着笑意,若俊美满分是十分,此子至少可以得九分。   五官端正,嘴唇略薄,生着微微阴狠挂相的鹰钩鼻,但并不妨碍他的俊美,反而透露出一股如刀刃一般的锐利,笑起来看似亲和很好相与,仔细一看却又觉得笑里带刀。   不必多说,这人正是康熙的长子,大爷胤褆了。   太子胤礽见到了大爷,加之刚刚遭遇了浑河之事,哪里能不炸毛,简直就像是一只炸毛的鹌鹑,若是没人按着他,立刻扑腾起来给你看!   大爷胤褆高大锐利,太子胤礽仁弱傲慢,这两个人但凡站在一起,便给人一种泾渭分明之感,朝中上下也都知晓,皇长子和皇太子不对盘,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没有道理可言。   因此路过的羣臣全都躲得远远儿的,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大爷胤褆面容上带着一抹笑意,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没甚么诚意的寒暄道:“太子扈行御驾,五台山景致如何?这一路,可顽尽兴了?”   太子胤礽觉得他便是明知故问,冷冷一笑,道:“尽兴?大哥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真真儿是尽兴,尽兴的不得了!”   大爷笑着道:“皇上与太子尽兴,咱们这些做仆臣的,也自然跟着欢心、高兴。”   太子一听,差点被他气撅过去,难道大爷听不出自己说的是反话么?难道他听不出自己的讽刺么?明知故问,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太子冷声道:“你自己做了甚么好事儿,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别惹急了本宫,惹急了本宫,就把你那些肮脏的手段,一件件儿的在皇阿玛面前抖落出来!哼!”   “太子说的是甚么事?”大爷道:“仆臣倒是不知了,若不然……太子说出来,给我提点提点?”   “你!”太子气得一手攥拳,一手压在腰间的鞭子上,这个时候唯独抽出鞭子,狠狠鞭笞大爷胤褆,才能接他心头之狠。   云禩和银针恰巧路过,对视一眼,云禩有些无奈,太子也太过沉不住气,若是一不留神,太子在皇上面前“诬告”了大爷,岂不是功亏一篑?看来大爷也是早有准备,故意给太子拱火儿,便是想让太子沉不住气。   云禩走过去,故意打岔,仿佛没看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笑着道:“太子,大哥,二位都在了?”   太子看到云禩,上一刻还气怒非常,恨不能化身啄木鸟去啄大爷,下一刻眉眼却都舒展开来,欢心的模样难以自已,道:“八弟,你来了?”   太子说完这句,心里“咯噔”一声,怕是“老毛病”又犯了,自己最近得了一桩罕见病,那便是见到昔日里怎么也看不顺眼的老八,便觉得特别欢心,特别高兴,也不知这毛病是怎么回事儿,反正一见到老八便犯病,治也治不好,太子心里已然麻木了,索性放弃了治疗。   大爷胤褆可不知云禩给太子贴了同盟卡,乍一看到太子这反常亲近的举动与言辞,不由皱了皱眉。   要知道,八爷虽然一直没有站队,置身事外,但他自小养在惠妃身边儿,惠妃又是大爷胤褆的生母,所以两个人关系打小便亲厚,是兄弟们之间最亲厚的,八爷算是半个大爷党。   太子见到云禩却如此亲厚,这能不让大爷皱眉么?   众人正“寒暄”着,总管太监梁九功从乾清宫中趋步而来,打千儿笑道:“各位爷都到了?皇上正等着呢,可别让皇上等急了。”   太子这才对着大爷冷哼一声,一甩袖袍,率先进入乾清宫大殿,参加廷议去了。   康熙坐在乾清宫的上手,众人入内跪拜,随即分班站好,各自站在自己的班位上。   康熙这才幽幽的发话儿了,道:“朕此次叫你们前来,也叫了许多还在读书习学的阿哥们旁听,便是给你们大家伙儿提个醒儿。”   提醒?   羣臣面面相觑,不知提醒甚么。   康熙又道:“朕年纪大了,这朕心里头清楚,但朕并非是个老糊涂,还不到那个地步儿,所以那些贪赃枉法的、中饱私囊的、结党营私的,也切勿太过嚣张了一些。”   “朕知道,这朝廷中素来有些不成文儿的规定,从皇子开始……”   康熙的目光,开始在儿子们身上打量,从大爷胤褆,到太子胤礽,又到老三、老四,也在云禩身上扫视了一眼,依次扫视过去,慢悠悠的道:“到亲王、世子、朝臣,都多有不乏,贪赃之辈!朕,不是痴儿,眼不瞎,耳也不聋!”   “臣万死!”   “臣诚惶诚恐!”   羣臣立刻下拜,纷纷跪了一地,齐刷刷磕头口称万死,   康熙继续道:“朕今儿个把话儿撂在这里,你们做了甚么,朕心里还是清楚的。朝廷不是给你们攀附、贪赃的地方,这是你们该鞠躬尽瘁之处。从今儿个起,但凡有发现贪赃枉法的,不要顾念情面,具实指参,若有包藏不法的,连同罪责!”   “皇上英明独断!”   羣臣又跪下来,磕头称是。   康熙先来了一场下马威,说罢了,这才道:“行了,都起来罢。”   云禩跟着众人站起来,回到班位站好。   康熙终于说起了正事儿,道:“永定河闹灾,水患已经初步治理,但还有后续重建工程需要盯好……老大,你出列。”   “是,皇阿玛。”大爷胤褆被点了名字,步伐稳健的跨出班列。   太子胤礽侧头看了一眼大爷,心中有些幸灾乐祸,皇阿玛这个时候点名老大,是不是说明皇阿玛心里也清楚,这事儿和胤褆脱不开关系?不然方才为甚么要说那些指桑骂槐的话儿?   大爷站出来,表情平静沉稳,仿佛从未做过亏心事儿的模样。   康熙道:“你负责调配一些八旗兵丁,重建永定河灾区。”   “是,皇阿玛。”   太子有些失望,难道皇阿玛要说的不是贪赃赈灾银的事儿?竟只是委派大爷去重建永定河灾区。   所以……   皇阿玛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云禩眯了眯眼睛,不只太子有此一问,其实云禩也有此疑问。   若说康熙不知道,那为何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分明是有所指向,若是知道,康熙却没有点破,还让大爷负责永定河的修缮工程。   果然,能做皇帝的,都不是一般人,心里要明白亦糊涂,既明白又糊涂,这一碗水,只是端平还不行,还要端出花样儿来。   康熙没事儿人一样委派大爷公务,大爷胤褆也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一板一眼的答应下来,很快廷议便结束了。   整个廷议,都没有云禩甚么事情,云禩安安静静的随大溜儿,或跪拜,或说一些奉承的话,廷议一结束,也不停留,便准备离开乾清宫。   云禩刚走出乾清宫大殿,便听到有人在身后唤他:“八弟。”   那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比太子低沉,又带着略微的笑意,没有四爷胤禛那般冰冷。   云禩回头一看,是大爷胤褆。   胤褆生得十足高大,不愧是目前皇子里面,上战场最多的那一个。   大爷走过来,站在云禩面前,锐利挂相的面容带着一抹笑意,看起来很是亲厚的道:“八弟出门一趟,怎么与大哥生分了不少?回来都与大哥说说话儿,走得这般匆忙?”   大爷虽然在笑,但是他头顶上的小表情分明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脸上平板板的,半点子笑意也没有,反而阴鸷犹如一头老鹰。   云禩全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道:“大哥开顽笑了,弟弟怎么会与大哥生分呢?只是这刚一回京,风尘仆仆的,自是要整理妥当,才好来见大哥。”   大爷笑道:“还说不生分?你我兄弟,自小里一起长大的,你小时候一直追在大哥后面儿,不记得了?你甚么样子大哥没见过?还需要甚么妥当不妥当的?”   云禩与大爷寒暄着,半真半假的道:“大哥说的是。”   大爷道:“看你这行色匆忙的,大哥也不便多拦你,只是有一点子,若是得空,来看看额娘,你亦知道的,额娘自小便爱见你,嫌我碍事儿,只爱见你一人。”   云禩应承道:“若得了空,弟弟一定前去。”   大爷没再说甚么,道:“你忙便去罢。”   云禩拱手,随即转身离开。   大爷胤褆没有立刻离开,好似很清闲,站在原地,眯着眼目看着云禩的背影,一直等到云禩的背影看不到了,这才收敛了笑意,收回目光,转身离去了。   胤禛离开乾清宫,便自行出宫,回了贝勒府。   叮!   【恭喜!任务一完成!】   胤禛听到系统的提示音,立刻快步走进屋舍,将门关闭,仿佛在做甚么见得不人之事,这才袖袍一挥,打开空间面板。   四爷胤禛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任务一】终于是做完了,这空间任务做起来,当真是不容易。   按理说,首个任务做完,四爷的“千古一帝”空间也应该升到一级才是,但他查看了一下空间等级,还是明晃晃的——0!   胤禛皱了皱眉,仔细查看了一下空间系统,任务的确是做完了,但还没有交任务,所以任务一的奖励并未到账。   接任务是需要手动接取的,但是交任务应该是自动的,不需要手动交任务,奖励没道理不到账。   胤禛仔细一看,好家伙,原【恭喜!任务一完成!】下面还有一排红色的蝇头小字。   ——运行空间不足,本空间现有等级,暂只支持一个运行窗口,请先关闭其他共享者运行窗口,方可提交任务!   胤禛:“……”又是运行空间不足。   胤禛黑着脸,之前便是,他想要接任务,系统告诉他空间不足,因着别的空间共享者,也就是老八正在运行空间,所以自己没办法接任务,现在就连交任务,也受到了阻碍。   偏偏这种阻碍,还是单向的。云禩的空间运行着,只要田地里还有一颗豆子,胤禛都无法交接任务。但胤禛运行空间之时,云禩就不会被打断,该干嘛干嘛,完全没有妨碍。   胤禛揉了揉额角,这种不平等的条约,全都源于【新手大礼包】赠送的挂件,奈何这个新手大礼包,还有时效问题,四爷的大礼包已然过期了……   胤禛头疼不已,为今之计,任务都做完了,总不能不要奖励,自然只能去找老八,让他暂时把运行空间让出来,让给自己交任务。   胤禛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子,这个时候,老八怕是在空间里,于是胤禛点击【进入空间】。   唰——   眼前的场景扭曲转变,四爷胤禛一下子进入空间,四周鸟语花香,桃花弥漫。   果然,就在这桃花林中,一座简陋的桃花坞兀立其中,茅舍前一字排开四块田地,有人很悠闲的正在撒种播种。   “四哥?”   云禩听到沙沙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是便宜四哥来了。   云禩看着胤禛的黑脸,挑了挑眉,不需要胤禛开口,其实他已经猜出来了,胤禛来找自己干甚么。   毕竟四爷的系统是“千古一帝”,基本不需要用到空间,只需要操作系统面板就足够了,他特意到空间里走一趟,无非是来寻自己的。   胤禛刚要开口,云禩抬起手来,拦住了他的话头儿,笑着道:“四哥甚么都不要说了,弟弟心里面儿清楚得很。”   胤禛一想,也是,省了自己的力气,不必多费口舌了。   就在胤禛觉得“省力气”之时,便对上了云禩略微狡黠的笑容,在四爷眼中,这笑容莫名有点……皮?   云禩一挥箭袖,食指划出一片地界,分明指得就是空间里的田地,笑眯眯的道:“四哥你看,真真儿不巧,弟弟才种下爆裂玉米,四块田地这么大,叫我一个人收割玉米,不知道收到猴年马月,四哥才能运行空间,要不然……”   云禩终于说到了重点:“四哥帮我把这片玉米收了?”   胤禛眼皮一跳,脸色更黑了,但是有句老话儿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胤禛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我一起动手,也能快些。”   云禩唇角一挑,“得寸进尺”的道:“四哥,真是不巧,弟弟还有点事,九弟方才急着寻我,我便先走了,四哥摘好了玉米,堆在屋儿里便是。”   “你……”胤禛一口气顶到嗓子眼,话还没说完。   云禩已经又道:“左右四哥收完了这些玉米,空间就腾出来了,四哥也好交任务,不是么?”   胤禛:“……”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心中的“无明业火”,最后只得耐着性子,被迫“无条件宠溺”的道:“好,八弟若是忙,去忙便是了,放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没甚么。” 第36章   云禩抬头一看, 好家伙,四爷胤禛的头顶上,这次的小表情不是Q版二头身了, 而是好大一朵——小白花!   云禩险些笑场, 胤禛似乎也发现了, 他总是往自己头顶上看,眼中还有些许的笑意, 似乎有甚么十足有趣儿之事。   胤禛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头顶, 高悬着溶溶的圆日,除此之外,甚么也没有,连只飞鸟都没有,更没甚么可笑的。   云禩咳嗽了一声, 读心术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不要让旁人知晓, 就连空间共享者也不行, 毕竟读心术这种技能实在太“私密”了,若是知道的人多, 反而不便宜。   云禩道:“那就……麻烦四哥了?”   胤禛脸色如常,头顶上的小白花开得更加茂盛了,简直是怒放的小白花。   就听四爷胤禛道:“八弟不必顾及我,不就是一些作物么?我往日里不是也帮助过八弟摘作物, 这都说一回生二回熟,熟能生巧,不会有事儿的。”   云禩道:“那弟弟真走了。”   云禩很是放心,一来是因着便宜四哥之前帮自己收过作物,的确如他所说, 一回生二回熟,这二来……   空间里的作物别人又拿走,所以云禩很是放心,他这些宝贝爆裂玉米,是决计不会丢的,只需要云禩去外面逛一逛,一会子再回来空间,玉米便自动收好了。   云禩的空间的确有自动拾取功能,只要靠近摘下的作物,作物便会自动拾取到云禩的背包来,但是也有一个不方便的地方,便是没有一键收割作物,一方农田的时候并不觉得不方便,这多了几方农田之后,便会发现播种生长都很方便,唯独收割,农田越多,收割起来越是费时费力。   倘或有了便宜四哥帮忙收割,那真是再好不过,简直帮了大忙。   云禩将农田交给四爷胤禛,当真施施然的离开了空间,点击退出空间,站在空间门前,一迈步便离开了。   胤禛收割着玉米,眼看着云禩当真离开了空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但还是没法子,任务一做都做完了,还是这么难的任务,没道理不交任务,不交任务就没有奖励,所以还是要交任务。   胤禛告诫自己:“无妨,不就是一点子农田么?朕连天下都治得,还会惧怕这么几方农田么?”   云禩施施然离开空间,他的确是有事儿要忙,不过这个事儿其实不太忙。   云禩出宫之前,和老九约好了,回家沐浴换上常服,便出来一同用晚膳。   所以云禩把便宜四哥留在空间里给自己收玉米,自己则是跑出来和老九用晚膳去了,若是这事儿被胤禛知道,还不知他头顶上的小表情是个甚么模样呢?   云禩推门出了屋舍,溜溜达达往街上走。   “八哥!这面儿!”果然是老九的声音。   老九早就在等了,笑着道:“八哥,走罢!这满北京城里,便没有我找不到的好馆子,我知道一家店,下酒小菜儿做的很好食,那是相当美味,咱们走罢!”   云禩点点头,正好儿他也饿了。去浑河灾区这么一大圈子,这一路上便没吃甚么好东西,如今回了京城,可不是要饱饱口福么?   云禩这个人,看甚么都看得很淡,唯独口舌之欲需要讲究一番,这或许也是他人生唯一的乐趣了。   云禩跟着老九,两个人很快到了一家酒楼面前。   “九爷!”   “呦呵!这不是九爷么?”   “草民给九爷请安喽!”   酒楼金碧辉煌,云禩还以为下酒小菜儿的馆子,都是苍蝇馆子,哪知道老九从不让自己失望,竟带自己来了这么大的酒楼。   而且看得出来,酒楼的跑堂儿与老九十分熟悉热络,一看便知,老九是这里的常客,不然跑堂儿也不会如此殷勤备至。   老九微微抬着下巴,道:“看到没有,这是八爷,还不请安?”   “八爷!”跑堂儿一打叠的笑着:“哎呦!小民第一次见到八爷,八爷真真儿是丰神俊朗,谪仙一般的人物儿啊,咱们小民只看一眼,都怕玷污了八爷您的仙气!”   “得了,别贫了!”老九笑道:“雅座儿留着么?”   “留着!当然留着,您请!九爷请上座——”   跑堂儿弓着腰,引着二人往酒楼里走,上了二楼,留了一个临窗的雅座儿,虽不是包间儿,但是雅座一面临着窗户,剩下三面都被屏风包围着,私密性十足。   老九坐下来,跑堂儿立刻上了一壶好茶,还上了一壶好酒,摆上三五个凉菜和小食,笑道:“九爷,那咱们后厨给您捡最新鲜的做?”   “是了,”老九点点头:“你们看着办罢,要做新鲜的,今儿个九爷我请客,也要最好的,可别怠慢了八哥。”   谁都知道,老九怕是阿哥里面最富裕的,手头里的银子怎么也使不完,来了这么一尊大佛,跑堂儿的能不欢心么?立刻一打叠的应声,很有眼力见儿的退下去了。   云禩端起茶盏来,捏着茶盖儿,轻轻吹了吹茶叶,那香气扑鼻而来,饮之回甘,茶香恰到好处,既不寡淡,也不做作。   老九道:“八哥,你还满意么?”   云禩放下茶盏,微微一笑,道:“老九你倒是会享受?”   老九很是自豪的道:“这满京城里,我老九虽文不如你八哥,武不如大哥,就连稳重也不如四哥,但论起好顽的,你只管问我就对了,问别人都没我门清儿!”   很快,跑堂儿的上了菜来,鱼虾蟹肉一样不少,可谓是丰盛非凡。   老九道:“八哥,你快尝尝,虽这些菜都不如你熬得清粥好吃,但也不算太差劲了。”   云禩拿起筷箸来,尝了尝虾球,入口弹牙,一看就知道是最新鲜的虾子,果然酒楼的跑堂儿没有骗人,都是最好的。   云禩点头道:“食材新鲜,只是这油大了一些,但也尚可,不算糟蹋食物。”   老九道:“那便好,他们家这酒楼,是遍京城里最好食的,当然了,也是最贵的,贵有贵的名堂,这也不算花冤枉钱。”   云禩听他说是最贵的,便来了兴趣,道:“九弟,在这酒楼吃一顿,需得花多少银子?”   老九摇着折扇,呷了一口小酒儿,似乎在考虑,很是为难的道:“这个……要看八哥你怎么吃了,这有钱有有钱的吃法,没钱有没钱的吃法,价钱的话——相差也挺大的。”   左右今日无事,空间里有便宜四哥照应着,云禩琢磨着,四爷收割作物算是新手,肯定很慢,自己慢慢的食,慢慢的谈天,等回去正好儿。   于是云禩便问:“若是没钱,要花多少银子?”   老九老神在在的道:“这个嘛……八哥你往日里就是与咱们走得太疏远了,都不来外面儿酒楼尝尝味儿,所以有所不知。这个酒楼是咱们京城里的一景儿,但凡是外地来的人,都想要在这里吃顿饭,因此有些没甚么银钱的人,也想来这里吃饭,便点一碗素面。素面……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若是放在普通百姓身上,恐怕是三个月的伙食费,可见这一碗素面价格不菲。   云禩挑了挑眉,他更是来了兴趣,没钱的人,都要花上三个月的伙食费,看来这餐厅比米其林餐厅还要贵。   “那有钱人家呢?”云禩又问。   老九笑道:“这有钱人嘛,也要分三六九等的,你就说一楼,一楼是大堂,鱼龙混杂的,只点素面的坐外面儿,临着街,比较嘈杂。第一次来的客人,行头一般,不如何体面的,坐在一楼角落,这行头好一点儿的,坐在一楼中间,因着一楼晚上点灯之后,还有唱曲儿的、说书的,可热闹了。”   老九越说越得劲儿,又道:“这二楼都是雅座,要上二楼,首先要交点银子。”   云禩明白,这大抵就是包间费,或者包间最低消费,类似等等。   老九继续道:“上了二楼,手头肯定阔气一点儿罢?点个六七个菜,估摸着怎么也要七八千两。”   “这若是点的都是他们家的当家菜,估计也要万两了。”   云禩看了看桌上的小食和小菜儿,道:“那九弟你这一桌子?”   老九笑道:“八哥你放心,弟弟都付过钱了。”   果然有钱有有钱的吃法,这吃顿饭一万两银子,一万两可是平头百姓想都不敢想的数量。   老九提起筷箸,道:“八哥,吃菜啊,吃菜。”   云禩点点头,今儿个算是尝尝鲜,他刚食了几口,老九突然想起了甚么,一拍大腿,道:“与八哥聊天,险些忘了正事儿!八哥,花园请宴的事儿,这个月轮到你了,你这刚从灾区回来,忙得过来么?”   花园请宴?   云禩略微有些狐疑,因着他本不是正儿八经的八爷,也没有原主的记忆,所以根本不知老九打得甚么哑谜。   老九一看他不说话,会错了意,道:“八哥,你不是忘了罢?”   云禩不着痕迹,顺着老九的话:“是了,我的确倒是给忘了。”   “八哥你怎么能忘呢?”老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这每个月请皇阿玛用膳,可是咱们兄弟们的习俗,已然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从大爷一直往下轮,一年也才能轮到一次,请宴皇阿玛那是讨好圣恩多大的手段,这个月轮到你了,虽时日紧了点,但是八哥,你可不能不请啊!”   云禩了然,原是这么回事儿,就是请康熙吃饭。   皇子们每个月都会轮流请康熙来吃饭,地点不限,有的是请到自己的贝勒府,有的是请到宫中的御花园等等,总之就是请宴。请宴可是讨好康熙最好的手段之一,毕竟饭桌上好说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来能热闹热闹,二来也能看出儿子的孝心。   所以这每个月一次的请宴,皇子贝勒们是变着法子的想好吃的,好顽的,就为了博得康熙一笑,也能博得一些宠信。   按照老九的科普,这请宴从大爷开始,第二个月便是太子,第三个月便是三爷,如此一直轮下来,每个月都要有皇子请宴,这个月本来轮到云禩了。   按理来说,这个月康熙是想到五台山去的,所以请宴不是被耽搁,就是被推迟,哪知道临时到了灾区便折返回来,所以请宴还是要继续的。   老九道:“八哥,你不会不打算请宴了罢?这可不行,时日就算再紧,也一定要请宴,否则讨不到皇阿玛的欢心不是问题,你若是破坏了请宴的规定,旁的兄弟们很可能记恨上你。”   云禩明白这个道理,如果自己打破了请宴不成文的规定,请宴这个习俗很有可能被打断,那就是打断了其他人讨好康熙的捷径,岂能不被人记恨呢?   老九道:“我就是寻思着,这回时日太紧,八哥若是有甚么需要帮忙的,我来帮衬你便是了。”   云禩道:“多谢九弟提醒。”   “不打紧的,”老九笑道:“咱们都是兄弟,应该的。”   老九对云禩的好感度超越100%,到达忠心的程度,所以凡事儿都为云禩着想,又道:“八哥你看,这个馆子的菜色便不错,你若是没工夫,不如直接将这个馆子的厨子请回去,让他做一顿宴席,准出不得错。”   来吃一顿就要一万两,这要是请回去?   云禩道:“若是把厨子请回去,得多少银钱?”   老九认真的思虑了一番,道:“十万两罢?我与他们熟悉,十万两应该可以拿下了。”   十万?   修缮一次浑河才需要五万,请客吃饭竟然需要十万银两?果然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年头的贫富差距便是如此之大,是穷人永远也想象不到的。   云禩但笑不语,老九道:“八哥,你意下如何?若是你觉得好,咱立刻去跟他们家厨子说,定下时间,也免得他们家厨子被旁人给叫走了。”   云禩却摇头道:“不必了。”   “为何不必?”老九着急道:“时日很紧,也就几天之后了,八哥还能寻到更好的厨子?”   云禩直说:“他们家的厨子,太贵。”   老九一个磕巴都没打,道:“无妨,八哥若是想请他们家的厨子,这个银钱我来出。”   云禩忍不住笑起来,毕竟豪气慷慨的老九,今年也才十六七岁的模样,若是放在现代,也就上高中,还“粉嫩”了一些,说出这种财大气粗的话儿来,有些格格不入。   云禩道:“八哥知道你有银钱,但是有银钱也不能这样花冤枉钱。”   老九一脸迷茫,云禩道:“请宴的事儿,我心中有数了,必不会搞砸,不需要这么多银钱,也能办得体体面面。”   云禩都这么说了,老九瞬间放心下来,他就是相信八哥,没来由就相信,别人打包票他都不信,八哥一句话,他便信得五体投地。   “那成,”老九叮嘱道:“只是一点子,若是八哥需要甚么帮忙,千万想着我。”   “是了,”云禩点点头,用公筷给老九夹了一只虾球,道:“难为九弟总是想着八哥。”   老九看到云禩给自己夹菜,美滋滋的,头顶上登时冒出Q版表情包,二头身的老九,头顶上冒出一对白色的小耳朵,不停的晃来晃去,开心的直冒小粉花。   “好吃。”老九笑道:“八哥,这个虾子真好吃,你也食啊。”   两个人食的欢心,一面儿看景,一面儿用膳,老九嘴里塞着虾球,“嗯?”了一声,望着酒楼楼下,道:“八哥八哥,那是四哥么?他看着咱们呢。”   云禩从二楼低头一看,还真是便宜四哥。   原是吃吃喝喝的,天色已然不早,早就黑得透了,看来四爷这会子已经收完了所有的玉米,所以才会出现在街面儿上。   四爷胤禛站在灯火通明的街头,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叫卖声,胤禛微微仰头,凝视着坐在酒楼二楼的云禩,那遥遥相望的感觉……竟还有些水墨的画面感。   只不过……四爷这眼神,有些许的不善。   老九扒着栏杆往下看,奇怪的道:“嘶?我怎么觉得四哥好像在瞪咱们呢?我是不是又惹四哥不快了?”   云禩挑唇一笑,道:“应该不是你。”   “那是谁?”老九随口道:“总不能是八哥你罢?”   云禩:“……”还真是我。   胤禛“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在空间里摘玉米,摘啊摘,摘啊摘,一直重复摘啊摘的动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把所有的玉米全都摘下来。   四爷的空间可没有自动拾取,又将这些玉米搬到桃花坞里,搬了一半,四爷的脾性上来了,实在不想干了,左右想着,反正作物都摘下来,空间里四季如春,总不能烂在地里罢?   于是四爷干脆甩袖子走人,就将作物那样零零散散的堆着。   作物收割好了,云禩也没有接新的任务,胤禛终于抽空把任务一给交了。   叮!   一声系统轻响,空间升级,终于从0级升级到了1级。   当四爷胤禛辛辛苦苦收完作物之后,他赫然发现,老八所谓的有事儿要忙,竟然是和老九一起去吃饭。   云禩垂头看着站在楼下的胤禛,胤禛的头顶上还顶着一个小表情,Q版的四爷抱着臂,撇头冷哼,旁边还有一半幼园体的字儿——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老九道:“咱们叫四哥一起上来用膳罢?”   云禩道:“不必了,我看……四哥应该吃饱了。”   并非是吃饱的,而是气饱的。   云禩觉得,如果把四爷叫上来一起用膳,四爷可能会当场爆炸给你看……   叮!   【您有一封私信未读】   云禩不着痕迹的打开控制面板,果然是便宜四哥发来私信。   【胤禛】:八弟看起来很忙呢?   【云禩】:四哥把玉米都收好了?   【胤禛】:嗯。   【云禩】:辛苦四哥了,想必四哥的任务交了罢?也算是……物超所值?   【胤禛】:……   【云禩】:四哥上来一同食点么?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子,便宜四哥的私信才过来。   【胤禛】:饱了。   云禩看着私信里“饱了”二字,虽便宜四哥没说是吃饱了,还是气饱了,云禩已经可以想象到,绝对是气饱了。   云禩唇角勾起,不由轻笑起来,老九挠了挠后脑勺,道:“八哥,有甚么欢心的事儿么?咦,四哥怎么走了?”   云禩与老九大吃了一顿,果不其然,老九花了一万两银子,不过老九本人并不心疼。   老九还未出宫建府,便准备回宫去了,云禩则是要回自己的贝勒府,两个人作别,老九道:“下回若是八哥想吃这家馆子,还来找我,弟弟我没甚么别的本事,就是会使钱。”   云禩道:“好,但九弟也省着点使钱,万一哪天八哥我想食馆子了,你却没了银钱,那怎么是好?”   老九哈哈一笑,道:“好,都听八哥的。”   云禩没有饮酒,他这个人体质是一杯就倒,自己很清楚自己的酒量,所以只是饮茶,没有饮酒,老九稍微饮了一点子,有点头重脚轻,走路微微打晃。   云禩不太放心他这么回去,便道:“能走么?要不然我扶你回去?”   “无妨!”老九很是豪迈的一挥手,道:“我自个儿能……能……”   他说着,便要翻身上马,结果脚蹬子一打滑,瞬间便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云禩吃了一惊,刚要上前去接,“嘭!”一声,有人已经先一步接住了跌下来的老九,稳稳当当接在怀里,一点儿也没叫他摔着。   云禩定眼一看,是认识的人,不过还不太熟悉,也是自己的兄弟,往后同样是八爷党的死忠——老十胤。   老十与老九同年,但打眼一看起来,老十反而比老九显大,身材高大,宽肩长腿,一看便是标准的练家子,生着一张老实敦厚的国字脸,不笑的时候略微有些威严,但笑起来给人很亲近的感觉,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相与的人。   老十和老九自小一起长大,老十向来是老九的“跟屁虫”,有事没事就喜欢跟着九哥转,而且宫人都知道,老十没甚么主见,总是喜欢说“九哥说甚么是甚么”。   “咦?”老九定眼一看,道:“老十啊,你怎么在这儿?”   别看老十胤年纪不大,但是身量挺拔臂力惊人,将老九一托,助他翻身上马,叹了口气道:“九哥一直不回宫,我寻思着你肯定又去饮酒了,所以出来寻一寻,还真叫我给寻到了。”   他说着,对云禩拱手道:“八哥,时辰晚了,怕是一会子要关宫门,我先带九哥回去了。”   云禩点点头,道:“回去罢。”   老九摆摆手道:“老十,你怎么晃啊?别晃了。”   胤揉了揉额角,道:“我没晃,是九哥在晃,拉稳了马缰,万勿掉下来。”   “就是你在晃!别晃了!”   “是是,是弟弟在晃,九哥咱们快走罢,晚了宫门要闭的。”   云禩看着两人慢慢走远,有老十来接老九回去,云禩也就放心多了,便自顾自往回走去。   云禩进了府邸,小兰英立刻迎上来,笑道:“公子,你回来啦!”   云禩还用油纸打包了一些点心给小兰英,小兰英惊喜的道:“哇——是点心!看起来好漂亮,谢谢公子!”   云禩道:“去顽罢。”   云禩心里头记挂着请宴的事情,请宴就在七日之后,这宴席是请皇帝来食的,因此不能简单了,七日的时日比较紧迫,云禩打算从今日便着手,看看有甚么需要准备的。   请宴的地点,就放在八贝勒府,云禩不想去宫中请宴,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事儿。   剩下来便是宴席的菜色问题了,云禩先去库房走了一圈,打算看看自己有多少银子。   这请宴,最重要的自然是钱,菜色、酒水哪一样儿不需要花银钱?   云禩翻了翻账本,看起来麻烦,便叫来了管事儿询问。   管事官听八爷问起银子的事儿,一头都是冷汗,频频擦了擦额角,道:“这……八爷,今年庄园处收上来的银子和粮食实在是……”   庄园处便是负责满处收租子的。   管事官拿出一本册子,呈给云禩,道:“这是最近咱们府上的开销,还有……还有余钱。”   按照老九说的,最好的馆子请个大厨子,要十万两,这十万两是一条龙服务,也就是说,食材甚么的,都不需要考虑了,但是酒水需要自备。   胤禩制备宴席,不需要这么多银子,不想这般破费奢侈,但是这又是给康熙准备的宴席,感觉拿出一万两也就是了,这还是云禩顶天的心理价位。   结果……   云禩看了看账目,府上的银两库存,至多只有五千两。   五千?   云禩道:“就这么点子?”   管事官吓得咕咚直接跪下来,磕头道:“八爷饶命!奴才绝不敢中饱私囊啊!就……就只有这么点子!八爷每个月……每个月的俸禄都是……都是现成花出去的,这还是庄园处去年收上来的银钱,奴才又穷又省,这才省下来五千两余钱。”   云禩揉了揉额角,看来八爷还是个月光族。   庄园处想要再收上来一批租子,最快也要下下个月了,远水救不了近火,请宴却在七日之后,时间是不允许的。   云禩道:“你起来罢,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管事官连忙爬起来,谢恩之后离开。   云禩有点子发愁,和自己预想的一点子也不一样,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老九随随便便吃个一万两,自己家里却连五千两也没有,怪不得府上没甚么伺候的人,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云禩正在发愁,小兰英就跑过来了,嘴边还挂着点心渣子,歪头道:“公子,公子因何发愁呀?兰儿很聪明的,兰儿帮公子想想法子!”   云禩便把请宴银钱不够使的事情说了一遍,小兰英嗨了一声,道:“这有甚么的?兰儿有法子呀!”   “你有法子?”云禩奇怪道。   小兰英拍着小胸脯,道:“公子你忘了嘛,兰儿家乡遭灾,银钱总是不够使的,多简单,借钱呀!”   “借……”云禩眼皮一跳。   小兰英继续道:“是呀!可简单了,打个借条子,按个手印儿,就齐活儿啦!”   云禩:“……”头疼。   堂堂八爷要去借钱,还要按手印画押,这说出去旁人都不相信。   叮!   四爷胤禛回到四贝勒府,刚进了屋舍,便听到一声轻响,是空间系统的提示音。   胤禛挥手把门关好,落下门闩,这才打开控制面板,竟然是系统颁发了第二个任务。   【任务二: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任务要求:借钱给八爷筹备请宴,提升八爷的好感度至50%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同盟卡】10张。   胤禛的目光在【同盟卡】上停留了片刻,这不就是之前云禩给太子贴的系统卡片么?如果有了同盟卡,政敌也会变成挚友。   任务二一下就发放十张同盟卡,这可比云禩的一张同盟卡值太多了,就算是为了同盟卡,这个任务也必须要做。   借钱?   胤禛思虑了一下,自己手头里还有不少存钱,再者庄园处也是定期收租回来,所以胤禛手里头的银钱还是不少的,借一些给云禩完全没有妨碍,这个任务倒是比任务一要简单太多了。   至于……好感度?   胤禛又查看了一眼好感度,之前查看同盟卡之时,胤禛便了解了一下好感度。   胤禛的千古一帝系统,其实就是好感度的系统,好感度变成忠心度,他距离千古一帝的目标便进了一步。   他细细的去看好感度的分类,赫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胤禛→云禩:87%   云禩→胤禛:30%   自己对八弟的好感度竟然有87%这般高,而八弟对自己的好感度只有30%,这是何等的不对等?   胤禛仔细想了想,八弟与自己是政敌,自己又是重活一辈子的人,没道理对八弟的好感度这么高,按照胤禛的“心理价位”,顶天也就是30%差不多。   胤禛随手按了【详细】二字,还能点进去,一点进去,条条框框的非常清晰,甚么时间甚么地点增加了好感度,一条条全都列出来,其中有一条是……   云禩与XX年XX月XX日对你使用了【情有独钟卡】。   四爷胤禛眯起眼目,【情有独钟卡】,这是甚么卡片?好感度一下提升了那么多。   胤禛如此精明,仔细回想,好似也就是从那日开始,自己就有些“不由自主”,总是不由自主的给老八说好话,在皇上面前也是,在太子面前也是。   原来如此!   胤禛恍然大悟,老八不只是给太子用了一张【同盟卡】,还给自己用了一张【情有独钟卡】,好感度一提高,整个人都跟着“不对劲儿”起来。   胤禛心里有气,但偏偏生不起气来,必然是过高的好感度作祟,这叫胤禛当真是哭笑不得的。   四爷胤禛不由又想,看来这好感度的确十足重要,这个任务是非做不可了,再者,10张【同盟卡】也不是小数目。   今日夜了,倘或现在上门,恐怕惹得八弟怀疑,胤禛打算明日再去寻八弟,找个顺理成章的借口,把钱借给老八,刷起好感度,如此一来,10张同盟卡便到手了,如此简单便宜。   第二日,胤禛晨起之后也没着急,慢条条的,整理妥当,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适合“串门儿”了,这才离开府邸,往云禩那面儿去了。   胤禛本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来找云禩,哪知道一进府们,好生热闹,竟然有这么多人都在八贝勒府里。   太子、老九、老十、十三、十四,还有齐苏勒和嵇曾筠也都在,众人聚在厅堂之中,也不知道说些甚么。   胤禛是来得晚的,刚一进厅堂,便听到太子说甚么“请宴”等等。   胤禛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太子也是来借钱的?自己接了任务,这笔钱,是必须借给老八的,其余人都不能。   胤禛不动声色的走进去,道:“今儿个怎么都在这里?”   老九胤禟道:“四哥你也来了?这不是么,还有几日就是八哥请宴的日子了,这次咱们都刚从永定河回来,时日太紧了,咱们琢磨着帮帮八哥呐。”   胤禛故意道:“八弟,你有甚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出来。”   老九嗨了一声,道:“八哥说没甚么可帮忙的。”   没有甚么?   胤禛眯了眯眼目,这不可能,系统让自己借钱给老八,说明八弟府上的银钱不够周转,如今老八却说没甚么可帮忙的。   任务奖励的10张同盟卡,胤禛是要定了,稍微一思虑,便十足主动,摆出一副破天荒温柔的面孔,道:“八弟,若是银钱不够,四哥可以借给你。”   他一说完……   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紧紧盯在胤禛身上,且一个个目光古怪,带着深深的探究。   云禩笑了笑,道:“无需四哥破费。”   “咱们都是兄弟,怎么能说是破费呢?”胤禛已经用了这辈子,包括上辈子最温和的表情,继续道:“这都是应该的,再者说了,请宴素来花钱,八弟若是周转不开,也是常有的事儿,不必避讳甚么,需要多少银两,只管与我开口便是了。”   “老四,”太子奇怪的上下打量胤禛,道:“你今儿个有些不同寻常。”   “有么?”胤禛面上坦荡荡,其实内心多少有些忐忑,上赶着不是买卖,自己也是第一次借银钱给别人,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难道表现的太过刻意了?   老十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道:“四哥,你是路上捡钱了么?为甚么非要借给八哥?”   胤禛心中咯噔一声,连最没城府的老十都觉得自己是非要借钱,当即不着痕迹的掩饰道:“我素来不擅长请宴,无法帮衬老八甚么,也只有一些银两,因而只能如此了,八弟你不要见怪。”   云禩笑笑,道:“四哥也是一番好意,我如何会见怪呢?”   老九道:“八哥,你想好请哪家的厨子了么?最近皇阿玛喜欢江南菜色,哎,嵇先生,你是江南人,你们那面儿有甚么知名的好厨子?”   老十道:“九哥,这不对,还有六日便是请宴的日期,江南的厨子,快马加鞭也到不得京城。”   齐苏勒道:“要我说,在京城里寻个擅长江南菜的厨子不就得了?也不需要花那么多银钱,皇上不是主张节俭么?花个三万两也就是顶天了。”   云禩:“……”三万两。   云禩险些忘了,他的兄弟们都是有钱人,就连齐苏勒也是有钱人,齐苏勒可是纳喇氏的小少爷,自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若说平民,也只有嵇曾筠了。   嵇曾筠摇头道:“三万两,足够修缮多少水利?每个月请宴,每个月最少三万两,真真儿是奢靡。”   云禩也有同感,思虑了一阵,反正让他拿出三万两,他是拿不出来的,别说是三万两了,一万两都没有,但是云禩也不想管胤禛他们借钱,借钱便是债务,债务压身,云禩是个不喜欢欠债之人。   那便只有……自己理膳了。   叮!   【任务八:干饭啦!】   任务要求:亲自料理宴席,提升康熙的宠信度至30%。宴席主题——小火锅。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随即1种;香料姜黄、小茴香、咖喱叶、肉豆蔻、香菜籽、胡椒、肉桂、阿魏等50种永久不限量使用。   云禩本就想要自己理膳,这样最便宜,成本可以缩减到最低。空间突然颁发了任务,恰好也是让云禩自己理膳请宴的,这简直不谋而合。   康熙对云禩的好感度,已经变成了宠信度,宠信度达到100%就可以成为太子,其实成不成为太子,云禩并没有甚么强求,他志不在此,所以云禩对康熙的宠信度不甚在意。   但问题是,任务给出的奖励,50种香料永久不限量,这其中还包含了很多难找,眼下时代根本找不到的贵重香料,对于喜爱理膳的云禩来说,简直是……致命吸引。   云禩道:“诸位不必费心了,我自有打算,无需破费,也不需要花费太多银钱,最多一千两便足够了。”   “一千两?”老九第一个惊讶,道:“一千两够干甚么的?这可是请宴给皇上食的啊,八哥,你千万别怕破费,若是太过寒酸,惹了皇上不欢心,岂不是得不偿失么?”   请个厨子是十万两,齐苏勒说节俭一点是三万两,平时老九吃个饭还要一万两,结果现在直接砍了好几个零,变成了一千两。   云禩笑容十分笃定,幽幽地道:“我亲自理膳。”   “亲自理膳?”众人吃惊的看向云禩。   云禩点头道:“是了,亲自理膳。这亲自理膳,只需要一些基础的食材费用,因而无需过于破费。”   四爷胤禛心中咯噔一声,老八的理膳水平,四爷并不质疑,自从“老八得到空间”之后,理膳的水平突然变得出类拔萃起来,就算是宫中的膳夫,也没有他的手艺好,更加没有他的花样儿多。   但问题是,如果老八亲自理膳,只花一千两,那自己要如何借给他银钱?如何完成“简单”的任务二,10张同盟卡,岂不是都打了水漂儿?   胤禛微微蹙眉,道:“请宴虽是家宴,但来的人必然不少,到时候有的忙碌,便是专门的厨子也会觉得劳心劳力,更别说是八弟你了。八弟你一向子身子骨儿不好,还是不要如此劳累了。”   这话简直说到了太子的心坎儿里,太子胤礽还贴着同盟卡,因此十分心疼云禩的身子情况,使劲点头符合道:“是了,八弟,自己理膳太过劳累,你还是请个厨子,万勿累坏了自己身子骨儿。”   四爷和太子说完,在场其他人全都齐齐整整的打了个寒颤,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太子爷和四爷这语气,这态度,真真儿叫人腻歪。   云禩道:“不碍事的,弟弟本就喜欢理膳,理膳对于我来说,并非负担,且我想做的这膳食,旁的厨子都不会,唯独我一个人会。”   小十三惊讶的道:“到底是甚么膳食,我听着都有些犯馋了,八哥能把白粥做的如此美妙,若是换了旁的菜色,还不知是甚么神仙滋味儿呢。”   云禩也没有隐瞒,道:“咖喱小火锅。”   “咖喱?”   “小火锅?”   其实在古代,早就有火锅这种吃食了,起源也很早,只不过叫法不一样而已,早些的火锅使用陶土做的锅。有人说白居易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指的其实就是火锅。   所以火锅在这个年代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咖喱小火锅,云禩保证他们没有见过。   老九道:“咖喱是甚么吃食?我怎么听都没听过?是我孤陋寡闻了。”   云禩卖了个关子,并没有立刻回答,道:“诸位等到时候,亲自尝尝,便知晓了。”   做宴席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但是火锅就不一样了,云禩只要把食材准备好,处理好,一人一锅,来吃宴席的自己煮好,又热闹,又好吃,放在一般大宴席上,或许不够体面,不成体统,但是放在家宴之中,则显得热闹温馨,再好不过了。   云禩道:“只是有一点,我需要一些锅子,怕是市面上寻不到,需要特别打制。”   嵇曾筠道:“八爷需要甚么锅子,我可以画下图纸,寻人去打制。”   云禩笑道:“那敢情好了。”   齐苏勒也很热情,道:“我认识不少工匠,满京城里手艺最好的工匠,我都给八爷寻来,虽然日子是紧了点,但是无妨,肯定能打造出来的。”   打造锅子,购买食材,这些事情一系列下来,根本不需要一千两,足够把宴席办得体体面面儿了。   老九又道:“是了,我在庆丰楼存了好些纯酿,都是顶级的好酒,八哥素来鲜少饮酒,家里定然没有存货,等到时候请宴,我把好酒都拿来,又可以免得八哥破费一笔了。”   云禩没有推辞,毕竟好酒这种东西,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点点头道:“那就多谢九弟了。”   “谢甚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四爷胤禛被冷落在一面,他既不会画图纸,也没有甚么工匠的人脉,四爷平日里也不饮酒,家中更是没有存甚么好酒,如此一来,大家谈论的时候,胤禛便插不上话儿头,险些被挤到了外面儿去。   胤禛看着众人簇拥的云禩,皱了皱眉,干脆“破釜沉舟”走到云禩跟前,突然伸手握住了云禩的手腕,道:“八弟,你随我来。”   说罢,便拉着云禩径直走出了厅堂,往天井的角落而去。   “诶?”太子道:“他们做甚么去?”   老十嘿嘿一笑,道:“好似说甚么悄悄话儿去了。”   太子想去偷听,凭甚么说悄悄话儿不带自己?自己还是太子呢,身份尊贵,但若是走过去偷听,又有损自己的身份与气度,一时间左右为难的。   胤禛将云禩拉到角落,云禩奇怪的道:“四哥,有甚么事儿么?”   胤禛板着面目,沉默了一会子,这才开口道:“我方才接了一则任务。”   云禩静静的看着便宜四哥,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任务……”胤禛声音平板的道:“是叫我借钱与你筹备请宴。”   “借钱?”云禩一听,也有些发懵了,这千古一帝系统当真如此无聊,竟然还要借钱给自己?   其实胤禛省略了刷好感度和同盟卡的事情没有说,毕竟他心思深沉,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有全盘托出。   胤禛道:“为兄好不容易接一则任务,要不然你便收了这银款?”   云禩总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便宜四哥一大早上的,巴巴的到自个儿府上来,刚才还说了那么多黏糊糊的话儿,原是来为了任务,借钱给自己的。   云禩一笑,笑容里满含歉意,道:“这……四哥着实为难我了。弟弟家里还有些银钱,筹备请宴准备自行理膳,又不需得花那么多银钱,所以这就……”   云禩也是有私心的,自己的任务是亲自理膳,根本花不了那么多银子,所以的确不需要借钱。这二来,便宜四哥的任务若是做得多了,升级也就快了,空间系统升到5级之后,【新手大礼包】开出的宠物项圈小插件便会失效,空间因着等级提高,便会支持多个运行窗口,那以后谁给自己收作物?   便宜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云禩心里清楚得很,如今自己不过十七八左右,四爷胤禛也才二十多一点,还不到九龙夺嫡的时候,往后里若真是开启了九龙夺嫡的局面,空间等级就是强有力的压制,云禩便算是为了以后的日子,也不能让便宜四哥舒舒服服的做任务。   所以借钱,是绝对不能借的。   云禩一脸为难的道:“四哥,我真是爱莫能助了,要不然……你换一下其他任务?”   四爷胤禛头顶上的小表情噗叽一声蹦了出来,Q版小四爷又是摇头,又是咬手指,一副绞尽脑汁不想换其他任务的模样。   云禩看到这个表情,心中不由轻笑了一声,看来四哥这是有所保留啊,这么努力不换任务,想必任务给的奖励十足诱惑,更加不能让他得到这笔任务奖励了。   云禩装作很为难,叹了口气,道:“四哥便不要强人所难了。”   说完,也不给胤禛再开口的机会,转身回了厅堂。   叮!   云禩转身的一刹那,胤禛的系统提示弹了出来。   【任务二失败!!】   10张同盟卡,没了……   胤禛:“……”   云禩打算自己做火锅,打造锅具的事情,便交给齐苏勒和嵇曾筠去办了。   云禩把大体的模样和嵇曾筠说了一遍,嵇曾筠画下图纸,画得有模有样,齐苏勒找了工匠,首先打造出一个样品,拿给云禩看过,云禩觉得靠谱儿,做工也精致美观,关键是实用,这才让齐苏勒继续去找工匠,多打造一些出来。   因着齐苏勒找到的是民间工匠,所以价格一点子也不贵,十足核算。   有了锅具,就是食材的问题了。   天南海北的食材,云禩都准备了一些,最基础的,甚么羊肉、牛肉、鱼肉、鸭肉、鸡肉等等,还有鸭肠、鸭胗、毛肚、牛板肚、牛黄喉、去骨鸭掌等等。当然还有一些蔬菜,云禩把空间里的土豆拿出来,切成功夫土豆片,薄薄的一片透光,几片卷起来,拼凑成一个大花骨朵,如此一来,放在滚烫的火锅里一滚,不需要多久便能食,又好看,又好吃。   食材都不是问题,只要新鲜便足够了,汤底才是问题。系统给了50种香料,云禩需要自行熬制咖喱汤底。   云禩喜欢味道柔和,辛辣度适中,不会太刺激的咖喱锅底,这样的锅底简直是老少皆宜,毕竟是家宴,除了皇上,皇太后可能也会来参加。皇太后年纪大了,咖喱锅底对她来说已经足够新鲜,若是辣味太过刺激,反而不好。   因而云禩准备用牛肉做底儿,把牛肉、鸡架子、腔骨等等熬成一锅浓浓的高汤,再把肉骨全都盛出去,只要高汤,用高汤和香料制作咖喱锅底,如此一来,这汤底混合了浓浓的肉香,又鲜又香,做成咖喱之后,味道便不会太过刺激,反而柔和了起来。   云禩把系统给的五十中香料,用了七七八八,熬上一大锅,又熬制了很多高汤,到时候用宴,有人嘴淡便加一些高汤进去,有人口重便加一些原汤进去,两面兼顾。   熬制好汤底,准备好食材,老九送了好酒纯酿过来,这也就差不多了,不过云禩还准备了压轴美味儿,一道顺口的小食。   这小食不能提前准备,稍微放置便不好食了,因而需要宴席当天准备。   胤禛错失任务二,与10张同盟卡失之交臂,心里就好奇了,老八到底能把宴席准备成甚么模样儿?   宴席摆在云禩的八贝勒府,胤禛当天提早了一些,便离开了四贝勒府,往隔壁的八贝勒府而去。   熟门熟路的进了门,没有看到云禩,反而看到了小兰英。   因着今日皇上要驾临八贝勒府,所小兰英也换了体面的新衣裳,小小年纪生得冰雕玉琢,可谓是天生丽质了。   小兰英脆生生的道:“给四爷请安!”   胤禛道:“八爷呢?”   “公子在膳房呢!”小兰英道:“公子说,今儿个还要做一位小食,若是头天做便不好食了,所以现在去做了。”   胤禛点点头,一时好奇,便往膳房而去,准备看看云禩在做甚么。   小兰英一路引路,一面道:“公子让齐大人又去打造了一口奇奇怪怪的锅子,还有个把手,能呼啦呼啦的转,也不知是做甚么用的……”   小兰英比划着,便听到“嘭!”一声,虽不能说惊天动地,但十足奇怪。   声音是从膳房出来的,胤禛一蹙眉,道:“火器的声音。”   “有、有刺客吗?公子!”小兰英吓了一跳,飞快的往膳房跑去,一头扎进去,结果……   就看到云禩长身而立,好端端的站在灶台前,没有火器,也没有刺客,正握着那奇怪的锅子把手,不停的转着。   锅子里发出“嘭!噼啪——噼里啪啦……”的声音。   胤禛也跟着大步冲进来,本以为有人行刺老八,而且还是手持火器那种,北京城里,天子脚下,也不知何人这般大的胆子。   哪知道……   云禩奇怪的看着二人“咋咋呼呼”的跑进来,小兰英咋咋呼呼也便算了,怎么连带着稳重冷静的便宜四哥,也咋咋呼呼的了?   云禩挑眉道:“四哥,你这是……?”   胤禛脸色不善的盯着“嘭嘭!噼里啪啦”的锅子,道:“这是何物?”   云禩道:“哦,是我前几日让齐大人帮忙打造的锅子。”   末了补充了一句:“爆米花专用锅子。”   原来那“嘭嘭”“噼啪”的声音,压根儿不是甚么火器,而是爆米花炸裂崩到锅子上的声音。   胤禛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失态,方才关心则乱,一头冲进膳房,乱了分寸。胤禛已然知道云禩对自己暗搓搓用【情有独钟卡】的事儿,因而也知道了好感度的重要性,这会子便明白,自己那些不由自主的,手比脑子快的动作,全都是好感度作祟。   但知道是一方面,行动又是另一方面,好感度当真如此神奇,真真儿是不由自主。   胤禛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道:“爆米花?”   云禩没来由笑起来,笑容有些狡黠,按照胤禛对他的了解,这笑容里多半是不怀好意的……   果不其然,就听云禩想解释道:“是了,爆米花。四哥难不成忘了?前些日子,四哥帮我收到那些爆裂玉米,便是用来做爆米花的。”   爆裂玉米……   不提还好,一提起爆裂玉米,胤禛头顶上的Q版小表情又蹦出来看了,二头身的小四爷两手抱臂,奈何胳膊太短,抱臂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威严,反而像是抱住自己,扭着头,旁边出现了两个字——气气!   正好,云禩一锅爆米花爆好了,将锅子打开,把爆米花全都倒出来。热气蒸腾,“呼——”一股热浪袭来,伴随着爆米花的香甜。   甜滋滋的味道,香甜又浓郁,说不出来的美味儿。   胤禛从没见过爆米花,这倒是新鲜了,他本在“气气”,但因着爆米花的味道太香了,四爷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投去好奇的目光。   云禩道:“这爆米花稍微凉一凉,太热的口感反而不够脆,等稍微凉一些,又脆又甜。”   云禩盛了一碗,将爆米花装在精致的小筒子里,递给胤禛,道:“四哥亲手摘的玉米,可要多食一些啊。”   胤禛:“……”气饱了。   云禩又爆了好几锅爆米花,原味的、巧克力味儿的,还有草莓味儿的等等,一会子吃着火锅,间或就着爆米花这样的小零食,也不错。   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云禩便准备去前面看看,云禩与胤禛一并子从膳房走出来,来到摆筵席的花园中。   花园中挂着灯笼,正是夏日,花卉开的烂漫,一排排桃花清雅又绚烂。   胤禛看着这些桃花,狐疑的道:“我怎么的看这些桃树眼熟?”   云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四哥慧眼如炬。”   胤禛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道:“你家中本应该没有种桃树的罢。”   云禩的笑容更加“腼腆”且“不好意思”,道:“的确,往日里并未种桃树,花园里光秃秃的,没有观赏花卉。”   “那这些桃树……”胤禛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浓烈了,而且马上便要破土而出。   云禩终于点破这层“窗户纸”,道:“是弟弟从空间里临时移植出来的。”   胤禛:“……”便说眼熟,果然眼熟。   这些桃树正是空间里的桃树!   云禩府中的花园光秃秃的,没种甚么东西,种的也没开花,宴席在花园里举办,只有灯笼照明,没有雅致的景色,岂不是扫兴?   于是云禩就想到了空间里的桃树,一年四季开得烂漫,云禩捡了几棵开得不错的,个头又小的桃树,从空间里移植了出来。   胤禛揉着钝疼的额角,低声道:“你家仆役便没有问,你的桃树是哪儿来的?”   云禩微微一笑,道:“仆役倒是没问,但是兰英问了。”   胤禛道:“你如何回答?”   云禩平静的道:“弟弟告诉兰英,我会法术,变出来的。”   “兰英信了?”胤禛看了一眼云禩。   云禩点点头,道:“兰英还夸赞了弟弟。”   ——哇!公子好厉害呀!   胤禛又揉了揉额角,因着他已经脑补出兰英“吹捧”云禩的模样。   正说话间,宾客们渐渐上门,今儿个是家宴,除了皇子们,就是一些皇亲国戚,嵇曾筠和齐苏勒之前帮过忙,所以云禩也特意邀请了他们过来,当然了,二人的身份偏低,所以宴席只能坐在角落。   嵇曾筠不怎么在意,道:“嵇某人只想一睹八爷的手艺,这又是打造锅具,又是五十种香料熬制汤底,真真儿不知是甚么味道。”   齐苏勒不屑的道:“就知道吃,你等着罢,一会子你昔日的主子大爷便会上门,等见了面儿,瞧你们尴尬不尴尬。”   齐苏勒说话直白,这话一出,众人倒是挺尴尬的。真是说甚么来甚么,大爷胤褆这就到了。   大爷走进门来,还带来了一坛子好酒,他身材高大,一走进门来,便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一张狠戾挂相的脸面,挂着亲和的微笑,走到云禩面前,道:“八弟,我没来晚罢?”   他说着,把手中的酒交给云禩,道:“这是额娘托我送来的,说是她今儿个不能来参加燕饮,所以特意叫我给你带来的,这酒可是连我都尝不到,八弟是有福气了。”   大爷胤褆说着,分明看到了旁边的嵇曾筠,但是仿佛没见过一般。   这时候太子胤礽也来了,一身太子的袍子,腰间挂着心爱的鞭子,背着手施施然走过来,面容冷嘲热讽的道:“呦,这不是大哥么?大哥来的这么早?怕不是来见老熟人的罢?”   太子指的,分明便是嵇曾筠。   大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面容丝毫不动,一点子也看不出端倪,笑着道:“不知太子所指何人?今儿个是家宴,来的不都是熟人么?是了……”   他说着,把目光放在嵇曾筠身上,十足坦荡的道:“这位先生……倒是有些面生,往日里似乎没见过。”   “不认识?”太子冷声道:“大爷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嵇先生可是给大爷你卖过命的人,怎么?现在不认识了?”   “太子,”大爷笑了笑,对比太子的针锋相对,大爷显得很自然,道:“饭可以乱食,但是话不能乱说。今儿个是八弟请宴的日子,大家伙儿高高兴兴的,让皇阿玛欢欢欣欣,不比甚么都强?太子非要闹得皇上乘兴而来,扫兴而归,才甘心么?”   “你!”太子似乎说不过大爷,而且大爷说的有道理,今儿个若是皇上欢心了,大家都有好处,若是皇上不欢心了,废除了请宴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日后里还怎么巴结皇上呢?   太子一口气顶在肺上,那模样险些给气炸了,头顶上炸毛小黑猫表情活灵活现。   云禩一看这场面儿,打圆场道:“弟弟看时辰差不多了,要不然……咱们去前头候着圣驾罢。”   “哼!”太子一甩袖袍率先离开,往前头走了。   云禩跟在后面,摇了摇头,真真儿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皇上驾到——”   总管太监梁九功的嗓音很有特点,康熙的软辇停在八贝勒府门前,中门大开,众人全都趋步走出来,跪地迎驾。   不只是康熙的软辇,前面竟然还有一方软辇,奢华又低调,且走在康熙的御辇之前,自是有身份之人。   云禩一看,原来是皇太后来了。   这位皇太后,并非是康熙的生母,而是嫡母,被康熙尊为母后皇太后。皇太后乃是科尔沁镇国公绰尔济的女儿,孝庄文皇后的侄孙女博尔济吉特氏,大有身份,家中显赫一时。   这位皇太后并没有孝庄那般的传奇,她最大的成就便是让一家子其乐融融荣,太皇太后还在世的时候,皇太后十分孝顺,对下又很慈爱,康熙也敬重她,一家子算是相当平静和谐的。   皇太后年纪稍微有些大了,一般不怎么出宫行走,皇子们请宴她也总是不去,今儿个竟然转了性子,从宫中离开,专程到了八贝勒府,这是多大的殊荣呢?   大家伙儿都知道,皇上孝顺,十分尊敬母后皇太后,若是能把老人家哄得开开心心了,皇上的恩宠也便不远了。   “恭迎皇上!”   “恭迎皇太后!”   皇上亲自下了软辇,扶着皇太后走出来,皇太后保养的很好,并不显老,模样端庄持重,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笑着道:“不必拘礼儿,今儿个是家宴,哀家便是来凑凑热闹的,都快起来罢。”   众人平身,皇太后又道:“哀家听说,今儿个的宴席十足新鲜,有甚么……咖喱?”   云禩站出来,恭敬的道:“回皇太后,正是,今日的燕饮便是咖喱火锅。”   “这倒是新鲜了,”皇太后道:“皇儿,你可听说过?”   康熙心情也是大好,笑着道:“母后,儿子不曾听说过,母后既觉得新鲜,亲口尝尝便知道了。”   “是了,”皇太后道:“旁人说一千道一万,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如自己亲口试试。”   云禩导路,请众人入内,宴席上已经摆好了小火锅,一个个精致的小锅子,虽价钱不高,但是经过嵇曾筠的画图设计,倒是有模有样,透露着一股高档的风格。   “请圣上,请太后。”云禩站定在宴席旁边,请康熙和皇太后入座。   二人入座,有仆役将小火锅点上火,加上汤底。   别看是小火锅,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小火锅还是鸳鸯锅,中间有隔板,一半是咖喱的,一半是高汤的,便是防止一个口味太单调,也防止众口难调,有人吃不得咖喱这么新鲜的味道,所以是吃咖喱,还是食骨汤,全凭自己喜好便是了。   “这锅……”皇太后从未见过这样的小锅子,道:“这倒是别致,还是分格的。”   分格的器皿在古代很多见,秦汉的时候便有分格鼎,以免食物串味儿,不过皇太后并未见过鸳鸯锅,所以看着觉得十足新鲜,尤其这鸳鸯锅还这般小,又是嵇曾筠画图精心设计的,更是美观又新鲜。   云禩解释道:“这火锅中,一半是咖喱汤底,醇厚浓郁,微有辛辣,另外一半则是并无丝毫辛辣味道的骨汤锅底。”   “这便是咖喱?”皇太后道:“金灿灿的,倒是有趣儿!”   云禩解释完锅子,就让人上菜,将火锅的涮菜一样样端上来,先是羊肉牛肉,因为准备了清汤,所以老北京涮羊肉那几样儿是必须有的。   小兰英负责布菜,穿的像模像样,端着一件精致的八宝格走出来,这八宝格上,每一个格子都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种羊肉。   小兰英把八宝格放在皇上和皇太后的桌案前,脆生生的开始报菜名儿,道:“羊上脑、黄瓜条、羊里脊、羊磨裆、一头沉、大三叉、小三叉还有……还有……唔——”   小兰英背着背着,突然忘了词儿,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云禩,似乎在求救,一时想不起来八宝格最后一味羊肉叫甚么名儿了。   皇太后看着小兰英焦急的模样,不由哈哈笑起来,真真儿是开怀大笑,似乎是被小兰英真挚的模样逗笑了,道:“别着急,这最后一味,到底叫甚么呀?”   皇太后生得温柔,虽年纪大了,但还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美人儿,皇太后在宫中是有名的和善人物儿,若说犯了错,只管去皇太后面前求求情,皇太后保证便不忍心了。   也是如此,才把太子给宠成了这副骄纵的模样。   不过饶是皇太后再温柔和蔼,那也是皇太后,小兰英年纪小,加之见过的世面也少,这个时候难免犯怵,便忘了词儿。   云禩站起来道:“太后,这最后一味羊肉,乃是羊尾油。”   “哦是了!”小兰英这才想起来,道:“白白的,是羊尾油!”   皇太后又被小兰英逗笑了,看得出来,她本就喜欢女孩子更多一些,但平日里都是皇孙在她跟前打转儿,皇太后最爱见的和硕端静公主又远在塞外,不得常常相见,这会子皇太后看到小兰英的灵动和娇憨,便觉得喜欢。   皇太后招手说:“来来,到哀家这里来。”   小兰英没有平日里的大胆,看了一眼云禩,云禩默默点头,小兰英这才走过去,走到皇太后身边儿。   皇太后握住她的手,仔细的打量小兰英,道:“这女娃儿生得真是标志,还乖巧可人,哀家看了便喜欢。”   皇太后道:“你叫甚么名儿?”   小兰英一板一眼的道:“回皇太后,我……我叫兰英。”   “兰英?这名字也好听。”皇太后逗着小兰英,指着桌上一样吃食,道:“这是甚么菜色?”   “这是小食!”小兰英才说一句,突然想起了礼数,连忙补充道:“回皇太后,这是小食儿!唤作……唤作爆米花!可甜可甜啦!好吃的紧呢,皇太后您快尝尝呀!”   一般人不敢如此与皇太后说话,显得没规没据的,偏生小兰英有一股子天真烂漫的气息,皇太后看了喜欢,捏了一颗爆米花,放入口中。   爆米花酥脆可口,甜滋滋的香气扑面而来,还带着一股浓郁的却说不出来的香味儿。   “太后!”小兰英捧着一罐子爆米花,道:“太后您再尝尝这个,这是巧克力口味儿的!”   “巧克力?”皇太后并不知甚么是巧克力,毕竟这年头巧克力被唤作绰科拉,问道:“何为巧克力?”   “唔——”小兰英又被问住了,挠了挠小头发,道:“兰儿也不知道,但是、但是很好吃哦!”   皇太后被逗得前仰后合,这请宴就是吃一个开心,康熙见皇太后难得欢心,自己也便觉得欢心起来,道:“都别局促,开宴罢。”   “谢皇阿玛!”皇子们纷纷谢恩,这才入了宴席,大家正式开宴。   云禩坐下来,他自己做了那么半天的吃食,又是咖喱火锅,又是清汤火锅,又是爆米花的,还未尝上一口,这会子终于有功夫吃上一口了。   他刚坐下来,便听得旁边的便宜四哥用很低的嗓音道:“八弟,你怎的又用绰科拉?”   绰科拉?巧克力怎么了?   云禩看着胤禛那“正直”的眼神,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是了,巧克力在清朝人眼中是带有催情功效的汤药,催情这个梗,还就是过不去了……   胤禛低声道:“这等大型场合,成何体统?”   云禩揉了揉额角,也低声道:“四哥放心,哪有那般容易催情呢?”   胤禛:“……”   云禩又道:“安心,弟弟虽不是甚么稳重之人,但也不会做糊涂事儿,保证没事儿的,四哥放心尝尝这咖喱火锅才是正经儿。”   胤禛半信半疑,眼看着太后吃了那么多巧克力爆米花,也没甚么不妥,又想起自己第一次吃巧克力草莓甜椀子,好像也没甚么不妥,便没有声张。   胤禛拿起筷箸,加了一片小三叉,这三叉刀工精湛,每一片薄厚一致,摆盘也精美雅致,将羊肉往咖喱锅里一扔,因着羊肉并不太厚,经过沸腾的锅底一烫,立刻便变了色,微微打卷儿。   胤禛将煮熟的羊肉夹出来,又看了看眼前的蘸料,老北京麻酱蘸料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白葱切一字,零零星星的洒在麻将之上,点缀的恰到好处,光是看着,便觉得可口。   煮熟的羊肉放在麻酱小料里一滚,沾满了浓郁的酱料,麻酱的浓郁正好激发了羊肉的鲜嫩,羊肉特有的弹、嫩和羊肉味儿充分释放出来,且不觉得一点子腥气与臊气,美味儿的一句话根本形容不出。   尤其是那咖喱的味道,醇厚、奇特,香气浓郁复杂,五十种香料混合在一起,绝对不是用一句话便能说清楚的,后味微不可见的辛辣刚刚好,不会太过刺激,又能激发食欲。   胤禛并不在乎饮食,平时也只喜清淡,他本觉得咖喱这浓厚的味道自己定然无法接受,哪知道勉强吃下一口之后,第二口再不勉强,真真儿是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云禩都不需要胤禛给他意见,单看他头顶上的表情就知道了,Q版小四爷疯狂扒拉着碗筷,旁边还有一排小字——干饭中,勿扰!   云禩笑笑,便没有打扰他。   “这味道……”不只是四爷喜欢这咖喱的味道,康熙和皇太后尝了一口,也十足惊讶。   康熙连连赞叹:“这味道,竟如此神奇,朕以前从未食过。”   皇太后也道:“真是奇了,奇了,分明有些辛辣,但却不觉刺激难捱。”   康熙问道:“老八,这咖喱菜色,是甚么人做的?把他叫进宫去,也教给膳房里的庖人才是。”   云禩站起身来,回话道:“回皇阿玛,这咖喱火锅并非是旁人料理的,而是儿臣亲自料理的。”   众人全都诧异的看着云禩,竟然是八贝勒自己料理的?   别说八贝勒如此金贵,竟然会亲自理膳这种奇事,这一对比之下,八贝勒竟能研制出咖喱这等美味,可比八贝勒会理膳新奇多了,大家伙儿一时不知,该奇怪哪个。   康熙今儿个心情好,听到之后哈哈大笑,道:“老八?这是你自己捣鼓出来的?真真儿是有趣儿的紧了,你怎么想到要做这种新鲜的美味儿?”   云禩道:“不瞒皇阿玛,其中确有缘故。儿臣本打算聘请庆丰楼的名厨来为皇阿玛理膳,但向九弟一打听,庆丰楼一等一的大厨做宴一天,需得十万两白银,就算是旁的厨子,拿得出台面的,一天也要三万两白银,儿臣家中唯独五千两,还无法全都用在请宴之上,唯恐日后揭不开锅,无米下锅,因此最后狠下心来,拿了一千两出来,打了这些锅具,买了食材,自己调制咖喱火锅。”   别说是康熙了,其他兄弟们也听得一愣一愣,八爷没钱?这桌上体面儿又新鲜的宴席是因着八爷太穷,所以才自己捯饬出来的?   叮!   胤禛的空间系统突然响了一声。   【任务二:我是好哥哥!】   任务要求:为八爷说好话,彰显一个好哥哥的优良品质,博得皇上的宠信。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   任务二之前失败了一次,这会子又来了新的任务二,是让胤禛为云禩说好话儿?   胤禛快速思考了一番,的确,皇阿玛是个重亲情的人,如果自己在皇阿玛面前表现的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皇阿玛对自己的宠信程度肯定会提高一些。   只不过这任务奖励只有500P,并没有其他奖励,倒是寒酸了一些。   胤禛转念一想,罢了,寒酸便寒酸一些,到底先把空间等级升上去,总比任务失败了强。   于是……   【接受任务】   胤禛接受了任务,便准备给云禩说好话。   皇子请宴,自己亲自下厨,这从未有过的事儿,听起来古怪得很,也不和规矩,不成体统,肯定会有人用这个事儿做文章,胤禛便准备就此点,给云禩说说好话,彰显一下和蔼可亲的好哥哥品质。   哪知道,四爷还未来得及开口。   太子第一个开口道:“皇阿玛,您可千万别怪罪了八弟去,八弟绝没有怠慢的意思,是他手中委实没有那么多银钱,周转不开。”   老九也站起来,急切的道:“是啊皇阿玛,而且八哥做这桌子宴席,十足的用心,这几日都是没日没夜的忙活,这新鲜的羊肉、蔬菜和瓜果,都是八哥亲自一样一样采买回来的,一样儿也没假手旁人。”   已经有两个人抢先了,胤禛的千古一帝空间说白了就是好感度空间,因此自带的特效便是可以查看大家的好感度,胤禛不着痕迹的一查,太子对云禩的好感度因着同盟卡的缘故,是虚拟的100%,老九对云禩的好感度已经突破了100%,变成忠心度,这两个人的好感度实在太高,已经抢在自己跟前给云禩说话。   不能再叫旁人抢先了,否则怎么完成任务?   胤禛第二次刚要开口,刚说了一个字:“皇……”   他的话还未说完,小十三也抢着开口,道:“不止如此,这些锅具,也都是八哥自己想出来的,特意打制出来,就是为了今日给皇阿玛和太后做宴。”   十四一看这场面,他平日里虽和八爷走的不近,但是他心思最多,大家伙儿都在给云禩说话,自己若是不给八哥说话,反而显得另类,便也道:“八哥做宴虽花钱少,但用心良多,实属尽心。”   胤禛:“……”   这下子好了,胤禛从第一被挤到第三,这会子已经又被挤到第五去了,这第五个开口,不上不下的,不尴不尬的,怎么看都有些随大溜儿的模样。   云禩看着众兄弟竭力维护自己的场面,挑了挑眉,心中思量着:原我还是团宠人设?苏是苏了点儿,但也无伤大雅。 第37章   这么多人都着急为云禩说好话儿, 似乎生怕康熙怪罪了云禩似的,这会子胤禛再开口,便觉得不上不下, 有点子没甚么诚意。   但这任务又不能不做, 任务二本就失败了一次, 这次换成更简单的,总不能再失败了。   胤禛眼眸微动, 似乎想到了甚么, 站起身来,对康熙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恭喜皇阿玛。”   “哦?”康熙还以为他也要给老八说好话儿,哪知道一开口,竟然是恭喜自己, 不由得奇怪,被吊起了兴趣, 道:“何喜之有啊?”   胤禛一板一眼的道:“皇阿玛一向主张节俭, 节俭二字说起来容易,但放在皇亲贵胄身上, 简单之事也变得不易起来。如今八弟以身作则,遵从皇阿玛的教诲,乃是我大清之福,我兄弟之榜样。”   胤禛这么说, 表面上看似为云禩说好话儿,实则呢?内地里把康熙夸了一溜够,毕竟这是康熙主张的节俭。   再者,主张是康熙提出来的,这会子皇上也不可能自己打脸, 所以胤禛又堵住了康熙的后话,可谓是一石三鸟。   云禩不免多看了便宜四哥一眼,的确,这诸多为自己说好话儿的人里面,四爷是最聪明的一个,说话头头是道,而且可以说是顾全大局了。   康熙听罢,点点头,在场更多的皇子们开始为云禩说话,不过多半是随大溜,看到势头如此,自己若是不说也不好,所以纷纷为云禩说话。   康熙转头看向大爷胤褆,道:“你怎么不为弟弟说说话儿?”   胤褆这时候才不紧不慢的站起来,笑得很有兄长的做派,道:“回皇阿玛,儿子还真不想为八弟说好话儿。”   “哦?这是为甚么?”康熙追问。   大爷胤褆笑道:“这诸多弟弟们都争相为八弟说好话儿,好话都说尽了,且我这个做大哥的,嘴巴一向很笨,不会怎么说话,唯恐说不出甚么好话儿来,今儿个菜色如此新鲜,多说不如多吃,皇阿玛您说对不对?”   大爷分明说自己嘴巴笨,结果这说出来的话儿,就跟开出来的花一样,还是怒放的那种。   康熙登时哈哈大笑起来,抚掌而笑:“对,你说的对,太对了!你们都不必紧张,朕没有怪罪老八的意思,反而很是欣赏老八的作风。”   康熙虚点着这些菜色,道:“这新奇的咖喱火锅,还有爆米花,都是朕从未见过的,可见老八用心费心,且不用花太多银子,也是朕所倡导的节俭之风,朕欢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老八呢?再者……这一家子吃饭,就图个热闹、欢心,讲究甚么排场?”   “是啊,皇阿玛说的正是。”   “儿子也觉得如是。”   “就是的……”   众位皇子纷纷迎合起来,云禩看着这场面,不由有些想笑,仿佛那些攀比富贵,一个比着一个花钱请宴的人不是他们一般,康熙一开口,众人便没有原则的开始随风倒了。   康熙又道:“老八这个头儿开得很好,从今儿个开始,以后但凡有人请宴,绝对不可破费,若是只为了破费而请宴,那朕不来也罢了。”   “皇阿玛英明!”   康熙说完,又对云禩道:“老八,你今日摆的这宴席好啊,十足的好。”   “儿子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云禩拱手道。   “是了,该做的事情。”康熙点点头,道:“你这次的请宴,不只是有新意,节俭,还让朕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儿子。你身在广善库,每日里要接触那么多生息银,家中却没有太多款项,也正说明你是个清官,朕没有看错人啊。”   云禩又拱手,还是淡淡的,好似不骄不躁的模样,道:“这都是儿子的分内之事。为朝廷效力,不贪、不污,没甚么值得炫耀的。”   “好!说得好!”康熙大力的夸赞道:“不愧是朕的儿子!”   叮!   【恭喜!任务八完成!】   云禩道任务八完成,空间点数和作物到账,最最重要的是,还到账了五十种香料,永久不限量使用,要多少有多少,对于喜欢理膳之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大礼包。   云禩唇角跳起来,似乎是因着康熙的夸赞,很是欢心,但其实呢?云禩是为了五十种香料开怀不已。   叮!   与此同时,四爷胤禛的系统也弹出了提示。   【恭喜!任务二完成!】   四爷好不容易完成一个任务,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出来,下意识的查看了一下云禩对自己的好感度,想要看看这次任务好感度提升了多少。   云禩→胤禛:31%   胤禛还以为自己眼目出现了问题,差点当场揉揉眼睛,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好感度的分栏,的确无错了,就是老八对自己的好感度。   明晃晃的——31%!   若胤禛没有记错,先前老八对自己的好感度是30%,这会子多出了一个1来,敢情自己说了这么半天好话儿,又是吹嘘,又说拍马屁,结果云禩才感动了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一点子也不夸张。   胤禛瞥眼看了云禩一眼,虽他方才说好话,全都是为了空间的任务,也是为了在康熙面前留下好印象,但老八的好感度才涨了一点,这说起来,八弟也真是“铁石心肠”了。   一番风波之后,众人又开始用膳。太子眼看着皇上没有怪罪,放下心来,舒舒服服的开始享用美味,这咖喱锅深得太子的喜爱,尤其太子是个喜欢美食之人,他不像四爷一般,这个不食,那个嫌弃油腻,他甚么都食,吃得特别宽,根本没有忌口,吃起来自然敞开得很。   太子拴了一根鸭肠,道:“八弟,这是何物,吃起来爽脆的紧,就是……就是有点太过劲道,咬不动。”   云禩一看,笑着道:“太子,这是鸭肠,火锅若是滚烫大开,筷箸夹着鸭肠一段,七上八下,在汤底里滚上十秒,便足够了。这样烫出来的鸭肠爽催可口,且不会过于筋道。”   太子一听,觉得新鲜,道:“七上八下?还有这样的说头儿?”   他按照云禩的指导,夹着鸭肠的一段,在小火锅里七上八下,上上下下的放在汤锅里滚了滚,鸭肠十足新鲜,都是云禩今儿个一早去买回来的,图的便是新鲜,因此下锅一烫,立刻打卷儿,大抵十秒之后已经全熟。   太子将鸭肠往小料儿里一滚,送入口中,登时睁大了眼目,赞叹的道:“唔!这个味道好,爽脆的紧,比方才烫老的还要爽脆,筋道又咬的断,口感实在秒极。”   云禩道:“今儿个准备的是咖喱汤底和骨汤,若是改明儿换上麻辣的牛油锅底,再烫鸭肠毛肚,沾上香油碟,那滋味更是别有风味儿。”   “牛油锅底?”太子奇怪。   云禩谈起吃食来,那云淡风轻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若说云禩之前是八风不动的仙人,那么这会子就是沾染了一些人间烟火气的谪仙,温和俊美,又有一些人情味儿。   “这牛油锅底,”云禩道:“便是用辣子熬煮出来的,口感浓郁,麻辣辛香,烫上鸭肠毛肚这样的内脏,不只能够遮掩腥气味儿和内脏味儿,更能催发食材的鲜度,最为过瘾。尤其是要配上香油碟,将蒜泥剁烂,掺合在香油碟中,食的时候裹上香油,沾上蒜泥,原汁又原味儿。若是喜欢吃咸甜口的,还可以在香油碟里加上一些蚝油、加上一勺尖儿的海鲜汁儿,再加上一点子砂糖,点上几滴的醋……”   “快别说了,”太子胤礽阻止他道:“说得本宫都馋了,分明还在吃咖喱火锅,已然惦记着八弟的牛油火锅了,这真真儿是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要不得要不得。”   云禩道:“若是太子喜欢,下次大可以到弟弟府上来,只是有一点,这牛油锅底也要熬制,若是太子甚么时候想食了,要提前知会一声才是,否则必然要扑空。”   “当真?”太子惊喜的睁大眼目,道:“那敢情好,咱们说定了。”   云禩点头,道:“说定了。”   云禩与太子说说笑笑,看起来很是和谐,四爷胤禛坐在不远的地方,瞥着眼睛观察,心中想着,这同盟卡果然不同寻常,平日里太子最是清高,都不愿与其他兄弟们多说几句话儿,每次请宴这种场面,太子必然会扒着皇阿玛现弄讨好,哪里能和旁的兄弟聊天。   同盟卡一贴上,太子就跟转了性子似的,对八弟可谓是“无微不至”“关怀备至”,真真儿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心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惜了……胤禛微微叹气,自己那十张同盟卡当真是可惜了。   云禩与太子讨论着辣火锅,便见一片阴影投射下来,二人抬头一看,是大爷胤褆走了过来。   太子见到大爷,当即变脸,冷笑一声,低声道:“晦气。”   太子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大爷站得近,必然是听得真真切切,但是大爷仿佛没有听到太子的话儿,一张狠戾的脸面挂着“温柔的笑容”,道:“太子、八弟,你们这是在聊甚么呢?”   太子冷冷的道:“本宫在聊,有些人就是没有眼力见儿,别人聊天正好儿,他非要来打断。这人呐,就是如此,生得早,不如生得好,生得没别人好,就学学眼力见儿,是罢?”   说着,太子还抬起手来,啪啪拍了拍大爷的肩膀。   生得早,不如生得好,这话儿还能说谁?当然说的就是大爷了,只差指着大爷的鼻子点他的姓名了。   大爷是康熙的大儿子,其实他前面还有几个兄长,但是前面儿的几个兄长都还没有成年便夭折了,所以康熙对自己这个“长子”十分宠爱,大爷也是作劲儿的,从小开始便是“十全公子”,文武全能,不只是全能,且出类拔萃,就连品貌也是一等一的高,京城里的贵女们都笑称大爷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就是如此优秀,人上人的大爷,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这个缺点不出在他身上,却显现在他的身上,那就是大爷并非嫡子,而是庶子。   自从老二胤礽出生,大爷身为皇长子的宠爱,便被皇太子给抢了去,果然是生得早,不如生得好。太子一生下来,便夺走了康熙的所有宠爱,的确,是所有。无论大爷做甚么,都不如太子的一句撒娇,皇阿玛对太子胤礽恨不能偏心偏到了嗓子眼儿,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儿。   倘或……   大爷听着太子的话,感受到太子拍在自己肩头不轻不重的重量,眼神突然阴霾起来,收敛了“温和的笑容”,一张本就狠戾挂相的脸面,显得更加阴鸷,仿佛是一头阴鸷的老鹰。   倘或……大爷心中思虑着,倘或自己是嫡子,便不必如此辛苦,又战战兢兢的活着了。   太子胤礽戳了大爷的痛处,眼看着大爷的脸色变了,变得阴沉下来,仿佛是暴雨将至的阴天,太子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危机,反而嚣张的昂了昂下巴,道:“看你这表情,自己也意识到了?”   云禩眼看着那二人的模样,大爷面色不善,太子也是擅长拱火儿的,说不定大爷便会因为太子无休止的拱火在宴席上爆发。按理来说,大爷城府极深,年纪又长,见过的世面也多,不应该在这种场面上爆发的,但是人人心底里都有一根刺儿,是别人动不得的逆鳞。   看来大爷的逆鳞,就是庶长子这一节了,偏偏太子就要狠狠戳大爷的逆鳞,这谁受得了?   眼看着太子还要奚落大爷,云禩抢先道:“不好。”   “怎么的?”太子被云禩的话吓了一跳,道:“你烫着了?!疼不疼?快叫太医!不不,先拿点冰块来镇一镇。”   云禩则是平静的道:“并非是弟弟烫着了,而是太子烫的毛肚。这毛肚也极为新鲜,同样七上八下便可,太子光顾着与大哥说话儿,这毛肚老了,便咬不动了,岂不是浪费?实在罪过。”   “本宫的毛肚!”太子一下子便给吸引了注意力,当即望着锅里的毛肚,是了,给忘了,都怪大爷刚才过来说话儿。   太子当即用筷箸把毛肚夹出来,毛肚烫的已经皱巴巴的,蜷缩在一起,缩水的不能再小,只看着便觉硬邦邦的。   云禩道:“这毛肚烫的太老了,太子若是想食,重新烫一块罢。”   “不行,”太子道:“这些食材可是八弟你辛辛苦苦,一大早上起早贪黑去买的,本宫岂能浪费?不过是老了,也可以食。”   太子说着,把老掉的毛肚还是食了,道:“嗯,口感虽老了些,但味道真真儿是一绝!”   云禩成功岔开了话题,太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火锅上,这才化解了一次危机。   大爷瞥眼看了云禩一眼,知道云禩是故意岔开话题的,也便没有再说话,转头离开了。   大爷胤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抬起手来,稍微动了动指尖,身后的长随立刻趋步上前,躬身道:“爷,您吩咐。”   大爷的眼神阴沉,自己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完全收敛了笑意,他的面容阴冷,与四爷胤禛还不一样,胤禛的冰冷,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冰冷,给人一种了冷心冷性,冷如冰雪的感觉。而大爷的阴冷,则是一股压抑阴鸷的阴冷,仿佛他总是不欢心。   大爷的嗓音压得很低,道:“去查查,这次浑河之行,都发生了甚么,为何太子突然与老八走得这般近。”   “是,奴才这就去。”   大爷离开,太子专心致志的吃火锅,宴席终于平静了下来,云禩也坐下来,微微松了口气,敢情这吃饭,人还是不要太多才好,太多了过于热闹,也是吃不消的。   云禩坐下来,又有人走了过来,这次不是旁人,正是便宜四哥胤禛,胤禛是端着酒杯走过来的,道:“八弟,我敬你。”   云禩不能饮酒,他的体质一杯就倒,对酒精十足敏感,因此婉拒道:“四哥好意敬酒,但是弟弟实在不易饮酒。”   “这是为何?”胤禛道:“我记得八弟酒量惊人,千杯不倒,怎么今儿一反常态,不饮一杯?”   云禩心里咯噔一声,看来这原本的八爷酒量惊人,和自己的体质并不一样,险些又要落马。   云禩面上不着痕迹的笑道:“就算酒量好,也有醉酒的时候。四哥你也看到了,这家宴表面上其乐融融,实则内地里暗藏波涛,弟弟若非十足清醒,生怕走错一步,惹了谁人不快,是也不是?”   胤禛方才在一旁,是看到太子和大爷针锋相对的,他本想上前来,不过云禩自行化解了麻烦,胤禛也便没有过来出头。   胤禛方才只是随口一问,少有狐疑,但还没到怀疑的地步,听着云禩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道:“那便以茶代酒,我敬八弟。”   云禩端起茶盏来回敬,堪堪放下茶盏,四爷胤禛便似笑非笑的道:“八弟这同盟卡用得极好,现在太子都快变成八弟的死党了,可惜可惜,八弟的情有独钟卡只有一张,不然为兄也要变成把你的死党了。”   云禩:“……”   云禩方才险些掉马,心里咯噔一声,刚放下心来,此时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好家伙,原来便宜四哥都知道了?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云禩抬起头来,便看到了便宜四哥的表情,平日里的胤禛别说是笑了,就是连说话也不喜欢多说几个字儿,今儿个说了这么多话,脸上还带着笑意。   四爷的面容不俗,一双丹凤眼,眼眸绝对不算大,但生得深刻,也不嫌小,打眼一看上去,面容没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大爷俊美,但细细一看,属于越看越耐看的类型,十足可以称得上俊美,尤其是那冷淡禁欲的气质,绝对受到很多小姑娘的追捧。   但说真的,四爷笑起来当真是“不敢恭维”,不是说不俊美,而是那气质,笑容与四爷冰冷冷的气质毫不相干,就有一种皮笑肉不笑,大夏日里的,平白让人打冷战的错觉。   胤禛都说出口了,云禩想要狡辩也是徒劳,干脆坦然的承认道:“四哥都知道了?”   胤禛淡淡的道:“嗯,不过知道的也不早。”   云禩笑了笑,道:“你我都是兄弟,干系好一些,也免去了兄弟阋墙的不快,四哥你说是也不是?”   胤禛又笑了一声,道:“八弟说的总有道理。”   云禩心中暗暗的想着,看来这便宜四哥……也不是好忽悠的。   这次请宴康熙十足欢心,不只是康熙,皇太后也十足的欢心,皇太后是看上了小兰英,觉得小兰英娇憨又可爱,天真烂漫,请宴之后没几天,便着人来了八贝勒府,要找小兰英进宫去说话儿呢。   小兰英吃了一惊,惊讶的瞪大眼睛,道:“找兰儿?太后叫兰儿进宫去说话儿?可是……可是……”   小兰英揉了揉自己的小头发,道:“可是兰儿不敢呀!太后虽看起来和蔼可亲,但到底是太后,兰儿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儿,上次请宴都是战战兢兢的,肚子也没吃饱,这会子太后怎么又叫兰儿?兰儿怕的很!”   云禩笑道:“你有畏惧的心思,那就是对的。”   小兰英奇怪的道:“咦?公子也觉得太后很可怕嘛?”   云禩道:“倒不是可怕。”   小兰英年纪还小,所以云禩解释给她,她也不一定能听懂。毕竟这是宫廷里的事情,门道儿可太多了。   这皇太后乃是康熙的母后皇太后,换句话说,也就是他的嫡母,而并非生母。   但是康熙对这个母后皇太后非常亲切,也非常孝顺,不是碍于里面儿的孝顺,而是发自肺腑的孝顺。皇太后四十岁寿辰之时,康熙还特意不理朝政,带着儿子们一同为皇太后庆贺,不止如此,当时孝庄太皇太后还在世,也主动来为皇太后庆贺。   能让非己出的儿子这般孝顺,已然实属不易,更别说同时博得太皇太后的喜爱了,要知道孝庄在历史上可是风云人物儿,要手腕有手腕,要才华有才华,是能治内,又能主外的女强人,能获得婆婆的喜欢,皇太后必然有两把刷子。   宫里的人都只知道,皇太后是最慈爱,最心软的,但凡有人犯事儿,去求一求皇太后,保证便不被追究了,皇太后简直便是菩萨心肠。   但是他们哪里知道,在这深宫内院之中,如果没有点心机,没有点承算,又如何能让康熙孝顺,让孝庄承认,让所有人都挑不出一点子错来呢?   一味的忍让和慈爱,只会让人觉得是个好欺负的软蛋,而皇太后又不是个好欺负的软蛋,可见皇太后是一尊得罪不得的大佛。   云禩道:“兰英,你只记得一板一眼便是了,无论皇太后多宠爱你,你千万不要得意忘形,知道么?”   “知道啦!”小兰英脆生生的答应,道:“放心罢公子!”   云禩道:“也不必太过害怕,我也会跟着你进宫的。”   皇太后想念小兰英了,想要小兰英进宫去说说话儿,顺便吃个饭,同时也邀请了八贝勒,所以云禩也是要进宫去请安的。   云禩带着小兰英进宫,由宫人导路,往皇太后居住的宁寿新宫而去。   进了大殿,还未看到皇太后,便听到有皇太后的笑声:“孙儿,你有心了。”   “这是孙儿该做的。”LQDJ   云禩听到那回答之人的嗓音,非常耳熟,稳重又冷静,是老人家都爱见的类型,真是巧了,可不是便宜四哥么?   皇太后看到云禩和小兰英,笑道:“哎呦,兰儿来了?可想死哀家了。”   小兰英规规矩矩的下拜,道:“兰儿拜见皇太后。”   “这丫头,真是懂规矩,快起来,地上凉,这丫头啊就是怕凉,可别冻着留下病根儿。”   小兰英站起来,就被太后握住了手,拉到跟前说话儿。   胤禛对云禩道:“八弟也来了?”   云禩点点头,道:“四哥。”   胤禛道:“我来为太后请安,这会子也该走了。”   他说完,对太后道:“太后,那孙儿便先告退了。”   “别急着走,”皇太后笑道:“哀家这儿难得如此热闹,午膳时候到了你也留下来罢,咱们祖孙吃吃饭,也难得聚在一起。”   胤禛左右没甚么事儿,且他知道皇上十足孝顺皇太后,这皇太后的言辞也非常有重量。往后里太子废立,都有皇太后参与其中,若是自己也能博得皇太后的好感,那往后的路大有裨益,自不必多说。   胤禛便没有推辞,道:“却之不恭,孙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好,来人,摆膳罢。”   云禩带着小兰英进宫,就是来用膳的,小兰英扶着皇太后坐下来,皇太后道:“来兰儿,你别站着,是哀家叫你来用膳的,岂能让你站着,就坐在哀家跟前儿来。”   小兰英有些局促,眨巴着大眼睛不知如何是好,云禩道:“兰英,太后叫你去,你就谢恩罢。”   小兰英这才一板一眼的谢恩,动作稍微有些生硬,但非常真诚。   云禩和胤禛则是坐在了旁边,膳食很快传上来,是全鱼宴,太后素来喜欢吃鱼,今儿个宴席上每一道菜,都是鱼肉做成的。   皇太后笑道:“哀家平日里素来便喜食鱼,那日里在老八你府上,吃了咖喱火锅烫的鱼肉卷子,哎呦喂,那是一个鲜美呢,更是喜爱的不得了,这不是么,勾起了馋瘾。你们也来尝尝,这都是皇上啊,遍天下寻来精于鱼膳的厨子做的。”   清蒸鱼、干烧鱼、菊花鱼、溜鱼片、炸黄鱼、鱼丸汤等等等等,满桌子都是鱼,有鱼肉外形的,没有鱼肉外形的,甚么样的菜色都有,打眼看上去十分丰富。   太后笑眯眯的道:“兰儿,你尝尝这个,这是哀家最喜的鱼丸,是将鱼肉打成鱼糜,然后重新塑形而成,一根儿鱼刺也没有,食起来鲜嫩可口。”   皇太后喜欢食鱼,但是又不喜欢鱼刺,嫌弃麻烦,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所以偏爱这种没有鱼刺的鱼食,尤其喜欢鱼丸汤。   太后亲自给小兰英夹菜,这样的殊荣可不多见,看来是当真爱见小兰英。   皇太后自己也夹了一块鱼丸子,动作优雅的送入口中,只不过刚吃了一口,突然发出“嗬……”一声,这一口没咽下去,似乎被甚么梗住了一般,当即把筷箸一扔,发出“咔哒!”的脆响,使劲咳嗽了好几声。   “不好!”贴身的宫女惊慌的跑过来,给太后捶背,道:“太后怕是被鱼刺卡住了,快,拿水来!”   果然是鱼刺,没想到鱼丸子里有鱼刺没挑干净,正正好儿的,还被皇太后给吃到了,小兰英那颗鱼丸便完全没事儿。   皇太后咳嗽了半天,这才把鱼刺吐出来,气得“嘭!”一拍桌子,道:“这是甚么人做的汤羹?”   贴身的宫女道:“快!还不快去将那大胆的膳夫带上来?”   太监立刻跑出去,小跑着去抓人了。   小兰英被吓坏了,太后和蔼的时候的确很和蔼,但是生起气来,尤其是拍桌子的举动,实在太过吓人,小兰英咬了一半的鱼丸差点掉在地上,也不敢吃了,赶紧退下桌子来,躲在云禩身后,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饶……饶命啊,太后,太后饶命啊!”   膳夫很快就被带了过来,被太监押着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太后素来很好说话,但今儿个发起威严来,正如云禩所想,也确实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子。   皇太后坐在凤坐上,抬起手来,宫女立刻送上茶盏,太后呷了一口这才慢条条的道:“你头一天来宁寿宫的膳房?”   “回……回太后,不、不是……”   太后道:“哦?哀家的宁寿宫,虽然唤作宁寿新宫,但是落成也有些时候了,宫中的人儿也都是老人,左右不该不懂的规矩,那你可知道,这鱼丸中见了鱼刺,该如何是好?”   不等膳夫回答,贴身的宫女已然道:“太后是最见不得鱼刺之人,万一卡坏了太后,那可是天大的罪过!连鱼刺都拔不干净,要手指又有何用?来人,拖出去把手指剁了!”   “太后!太后饶命啊!!”膳夫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呼喊出来。   小兰英听得瑟瑟发抖,紧紧揪住云禩的袍子角,甚么?剁手指?只因着鱼刺没挑干净?   “等等。”太后突然发话了。   小兰英狠狠松了一口气,果然,哪有因着鱼刺剁手指的?看来是开顽笑的,吓唬吓唬膳夫罢了。   皇太后坐在凤坐山,歪着身,支着头,揉着自己的额角,看似很疲惫头疼,有气无力,缓缓的道:“哀家是个有规矩之人,宁寿宫也是个有规矩之地,甚么事儿都要按规矩办,才能方方圆圆,不失体统。哀家说过了,若是鱼膳里出现不该有的鱼刺,出现一根儿,就剁一根手指。如今哀家食到了一根,那没食到的呢?来人,把这些鱼丸全都给哀家剖开,一颗一颗的验看。有多少根遇刺,就罚多少根手指,若是只有这么一根遇刺,就只罚他一根手指。”   “是,太后。”宫女像是见过大场面儿的,应声之后立刻去取了一只小刀子来,真的要开始“剖析”鱼丸。   膳夫听太后叫住自己,还以为太后仁慈,哪知道竟然是要一颗一颗验看鱼丸,吓得他眼睛一番,咕咚直接倒在地上,竟是吓晕了过去。   胤禛看到这个场面,见怪不怪,毕竟这里是皇宫,容不得出现半点子差错,皇宫本就是一个冷酷的地方,胤禛就是生在这个样的环境中,他本人也是如此板一眼长大的,所以并不觉得膳夫可怜,也就没有说话。   云禩垂着眼目,因为鱼刺而剁手指,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但是皇太后是太后,自然有这样的“权利”,别人也拦不住。   叮!   【任务九:老人家要哄!】   任务要求:为皇太后做一道可口的鱼膳,博得老人家的喜爱。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随机1种;【鱼塘】1方。   云禩仔细一看奖励,除了常规奖励之外,这次的奖励并非甚么卡片,而是……鱼塘?   开辟【鱼塘】之后,就可以在空间的鱼塘里养鱼了,不只是美化空间,鱼塘里的鱼还可以吃,如果养得是观赏鱼,那么观赏鱼养大之后还会有特效加成,例如招财鱼的特效便是招财,金鲤鱼的特效便是好运等等。   最重要的是,如果养成了特定种类的鱼,还可以在空间商城里,用鱼对换道具。   云禩顺手打开商城。   【鱼塘商城】   1尾【金鲤鱼】可兑换1张【情有独钟卡】   1尾【招财鱼】可兑换1张【智商下线卡】   情有独钟卡云禩之前用过了,好用的紧,虽不能一下子把好感度提升到百分之百,但是比同盟卡那种虚假有时限的提升来得真实的多。如今便宜四哥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87%,如果再贴一张情有独钟卡,那么好感度就会爆表,或许也会像太子那般,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想一想,宿敌变成好朋友,以后不需要夺嫡的日子,怕是不要太悠闲。   云禩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想笑。   另外便是【智商下线卡】,这卡片的名字倒是十分独特。   【智商下线卡:反派死于话多,智商下线拯救剧情!】   【空间小提示:还在为突如其来的掉马而烦恼吗?还在为勾心斗角的宫斗而头秃吗?避免踩雷,剧情平躺,智商下线卡你值得拥有!】   云禩挑眉,看来这卡片也实用的紧,这个任务自己是必须接了。   【接受任务】   “且慢。”   太监刚要把晕倒的膳夫拖下去,云禩突然开口了。   太后揉着额角,看向云禩,道:“孙儿,怎么了?”   云禩站出列来,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回太后的话儿,孙儿突然想到了一味新鲜的鱼膳,保证太后往日里从未食过。”   “哦?”太后刚刚被鱼膳扫了兴,正是午膳时候,还未食饱,又觉腹中饥饿,便问道:“新鲜的鱼膳?”   云禩点头道:“不见一根鱼刺,又兼具鱼肉的鲜美、滑嫩,比鱼肉更多一份层次,食之忘俗,且烹饪十分简单,做好一些之后,只要放在冰窖之中冻起来,食的时候拿出来,稍微烹饪便可入口。”   “真真儿有如此便宜的美味儿?”太后被提起了兴趣。   云禩信誓旦旦,因着他之前请宴做出了咖喱火锅,还有爆米花等等新奇的美味,从未让人失望过,所以太后一听便信了,道:“敢情好,方才被打扰了雅兴,哀家险些要对鱼肉失望了,孙儿,你便辛苦一番,做来给哀家尝尝,如何?”   “能为太后理膳,和谈辛苦呢?”云禩十分温柔的一笑,真真儿如沐春风,看起来便是个正儿八经的好孙儿,又道:“只不过,孙儿斗胆有个请求。”   “你说。”   云禩看了一眼昏厥在地上的膳夫,不甚在意的道:“今儿个家宴,太后与兄长都是高高兴兴的,何故因着一个不懂事儿的膳夫扫了兴呢?这宁寿新宫不易见血,唯恐血腥之气惹来了甚么晦气。若是孙儿这道鱼膳做的好,太后便打发了这膳夫,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也免得气坏了太后的凤体。”   胤禛听着,诧异的瞥了一眼云禩,云禩这话儿虽然是在劝太后不要生气,实则则是在为这个膳夫求情。   太后听着云禩的话儿,也没甚么不高兴,一个膳夫罢了,就如同云禩说的,太后便应承下来,道:“好,也不是甚么大事儿,便依你。”   皇太后忍不住追问:“孙儿,你这要做的鱼膳,如此神秘,到底是甚么名堂?总要有个名称,说出来叫哀家听听。”   云禩微微一笑,道:“回太后,这味鱼膳名唤……香烤鱼豆腐。” 第38章   “鱼豆腐?”   皇太后瞬间提起了兴趣, 笑道:“鱼和豆腐,哀家都食过,只是不知鱼和豆腐怎么烤起来。”   云禩道:“容孙儿卖个关子, 等太后亲自尝过便知道了。”   “好好好, ”太后道:“那你去做罢。”   云禩拱手道:“那便请太后稍待。”   云禩说罢了, 也没含糊,便跟着宫人往宁寿新宫的膳房而去了。   云禩进了膳房, 膳夫们都听说了前面儿发生的事情, 一个个低头哈腰,生怕连累了自己个儿,本本分分的引着八贝勒走到灶台边。   云禩道:“不需要帮忙,你们该忙甚么便忙甚么去罢。”   “是,八爷。”膳夫们赶紧应承下来, 全都退了出去。   云禩左右看了看灶台,挽起箭袖来, 准备开始料理这道鱼豆腐。   说起鱼豆腐, 根本不是烤鱼和烤豆腐,这鱼豆腐和豆腐半点子关系也没有, 只不过鱼豆腐长得像豆腐块儿而已。   鱼豆腐可是“人间美味”,别看鱼豆腐其实特别廉价,哪里都能买到,但无论是涮火锅, 还是烤肉,或者随便用煎锅炸一炸,或者用空气炸锅定个时,都能做出人间美味来,好吃又方便。   外面几乎哪个超市都能买到鱼豆腐, 只不过超市买到的鱼豆腐,一般都是“假”的鱼豆腐,说白了,里面没多少鱼,就是淀粉丸子。这种鱼豆腐里面大多只有一点点鱼肉,最多的就是鸡肉和肥肉。但这肥肉用得好,其实口感也不错,且不会腻口。   云禩本人其实就是偏爱这种普普通通的鱼豆腐,并不喜欢后来改良出来的,“真”鱼豆腐,鱼肉用得太多,的确会有一种高档的感觉,但实则减低了鱼豆腐Q弹的口感,会太过软绵。鱼肉丸子不像是牛肉丸子,牛筋丸经过摔打,会变成乒乓球一般的硬度和弹度,但是鱼肉绝对不可能变成那样的硬度弹度,只能加入虾仁等等的辅料,强迫鱼肉变弹。   所以云禩本人还是喜欢吃普通的鱼豆腐,别管鱼肉用量多少,好吃便得了。   云禩刚要着手做鱼豆腐,便听到“叮”的一声。   【您有一封私信未读】   【胤禛】:八弟甚么时候学会多管闲事了?   云禩一看,便宜四哥还挺时髦,时不时就会发一条短信过来。   【胤禛】:这事儿本与八弟无关,八弟却自己上赶着撞上来,若是太后食得不满意,到时候别说是膳夫了,就连八弟也遭殃。   云禩微微一笑,拉开控制面板,给胤禛回复消息。   【云禩】:四哥这是在担心那名膳夫?   【胤禛】:并未。   【云禩】:四哥真真儿是刀子嘴豆腐心呢,明明是在担心那名膳夫。四哥觉得,如果不管,膳夫顶多少一根手指头,若是一味给膳夫说情,惹怒了太后,说不定便不是少一根手指头的问题了,对么?   【胤禛】:八弟想的太多了。   【云禩】:那四哥就是在担心弟弟了?   【胤禛】:……   【云禩】:四哥是怕弟弟做不好这鱼豆腐,惹了太后不欢心,与膳夫一同论罪么?   【胤禛】:随你怎么说。   过了一小会子,胤禛的信息又来了。   【胤禛】:八弟心知肚明,是你的情有独钟卡作祟。   云禩笑了笑,是了,的确是情有独钟卡作祟,而云禩也不算是多管闲事,云禩这会子忙碌,只要博得太后的欢心,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养鱼塘了,甚么情有独钟卡,甚么智商下限卡,只要养鱼,岂不是大把抓?所以云禩这鱼豆腐做的核算。   【云禩】:四哥别担心,弟弟自有分寸。若是论理膳,你不相信八弟,那便是不应该的,四哥等着一会子食鱼豆腐罢。   【胤禛】:随你。   胤禛回复完便没有再回复,云禩把面板收起来,这才着手准备起来。   膳夫们方才做了鱼肉宴,后厨还剩下很多鱼肉没用,云禩这会子正好拿出来用,除了鱼肉,还有鸡肉和肥肉,全都拿出来,剁碎备用。   云禩将几种肉剁碎,调味儿,然后放进空间的【破壁机】里打碎,搅拌在一起,就这么简单,等搅拌均匀,拿出来盛放在方形的容器中,然后再放入空间的【烤箱】里烘烤。   鱼豆腐经过烤箱的烤制,表皮微微变色,变成金黄色,如此一来,便大功告成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倘或吃不了,直接冻起来,再想吃的时候,便从冰箱里拿出来,或者涮着吃,或者烤着吃,或者炸着吃,就算是做菜的时候放进去炒着吃,也无不可,而且相当美味。   云禩将做好的鱼豆腐拿出来,他说过要香烤鱼豆腐,自然是要烤着吃。   将方形的鱼豆腐切成小块,一块一块整齐划一,切好之后做锅,把鱼豆腐下锅烤。只需要少许油,鱼豆腐一下锅,便发出刺啦啦的响声,一股子鱼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若只用鱼肉做成的鱼豆腐,虽然是真鱼豆腐,但是香起未免太过单薄,毕竟鱼肉吃得是一个鲜味儿,普通的鱼肉过于松散,那口感和肉是不能比的,更别说剁碎成馅了。鱼豆腐的口感和味道都过于单薄,加入肉香十足的肥肉,还有一些鸡肉,不只是提升口感,还可以提升鲜味儿的层次感和存在感,更好的激发鲜味儿。   其实这就和鸡汤一个概念,只是鸡架子熬出来的汤,鲜美是鲜美的,却少了一股子醇厚的味道,层次过于单薄,加入猪肚、排骨甚至咸肉等等,都是为了给鸡汤提升层次感,入口才会变得绵长幽远。   锅中刺啦啦的冒着香气,刚才鱼豆腐经过烤箱的烘烤,表皮已经微微金黄,这会子稍微煎烤,外皮更是金灿灿的喜人,待到烤得外皮焦香便合格了,毕竟鱼豆腐本身便是熟的,尤其是自己个儿做的鱼豆腐,不用考虑食了会不会闹肚子的问题,把表皮烤熟,内里烤热通透便可以了。   云禩将烤制好的,金灿灿的鱼豆腐盛出来,放在精美的承槃之中,旁边放上几根雕花的牙签,食的时候扎着吃便可以,方便又简单。   最后便是调味儿,其实鱼豆腐本身就是有滋味儿的,白嘴吃也没问题,而且白嘴吃,甚么都不沾,还能尝到鱼豆腐特有的甘美,微微回甘,好似是海鲜味儿一般,别有一番风味儿,那清淡绵软又微弹的口感别提多好,说里面有肥肉旁人怕是都不相信。   不过云禩唯恐皇太后觉得白嘴吃滋味单调,于是又调了一些小料儿,可以白嘴吃,也可以蘸着小料吃。   说起鱼豆腐,这孜然小料怎么能少?云禩从背包里的五十种香料中挑挑拣拣,调制出孜然小料,孜然少许,加入一些辣椒面儿,还有一点点的细盐,这便大功告成了。   鱼豆腐蘸孜然小料,那是满嘴纯纯的烧烤香气,云禩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每每一放学,便会看到同学们围堵在烧烤摊子面前,争先恐后的购买烧烤吃,最受欢迎的就是鱼豆腐这类的丸子,怎么吃也吃不够。   但每每那时,云禩便会远远的站着,远远的看着,远远的闻着那香气,云禩远远的,仿佛不是那个世间里的人一般。   因着云禩是瞎了一只眼睛的小瞎子,所以同学们都不跟他玩,也不跟他说话,每当这个时候,云禩总是一个人背着书包默默离开,那时候小小的云禩也想过,自己也想和小朋友玩,自己也想吃烤鱼豆腐串儿,但是若说出口,只怕会引来同学们的一阵嘲笑,只怕会引来父亲的一顿毒打,只怕会引来母亲温柔的“儿子,妈妈很忙还要加班,外面的摊子不干净,咱们还是别吃了,下次再吃吧。”   很多人都觉得云禩身为一个白领,身为一个高管,应该不会做饭,或者没时间做饭才对,但云禩就是喜欢做饭,毕竟自己会做了,才不需要求人。   云禩一时间想起了很多往事,不由摇摇头,自嘲的轻笑一声,喃喃地道:“都过去了。”   是了,都过去了。   调配了孜然辣椒面儿的蘸料,云禩还打算准备海鲜汁儿蘸料和麻酱蘸料。这海鲜汁儿蘸料最是提鲜,吃起来原汁原味儿,海鲜汁儿的味道又能增加鱼肉的鲜美,别说是鱼豆腐了,就是和旁的丸子,也很百搭般配。   海鲜汁儿蘸料里除了海鲜酱油,最重要的是加入一勺蒜泥,还有一点点掰碎的小米辣,蒜泥和小米辣是为了提鲜,提升层次感,如果喜欢食辣,不妨多加一些小米辣,最后点上几滴醋,撒上一把葱花,点缀上一点点芹菜粒,不只是好看,吃起来还脆生生的,爽口又好吃。   至于这麻酱小料,则是云禩最喜欢的小料儿了。或许云禩是土生土长的老北京人,所以对麻酱尤其偏爱。甚么麻将芝麻烧饼、麻酱糖饼、麻酱乾隆白菜、麻酱凉面等等,都是云禩的大爱,这麻酱小料也是如此,不管是吃老北京涮羊肉,还是四川辣火锅,或者猪肚鸡火锅、椰子鸡火锅、猪手火锅等等,云禩一律都会在准备配套小料的同时,再准备一份麻酱小料,别管正宗不正宗,左右能看出云禩对麻酱的偏爱了。   调配麻酱小料也是有讲究的,除了麻酱、糖、盐、酱油、豆腐乳、韭菜花之外,还要加入一点花生酱,这样使得麻酱的口感更加浓郁喷香,吃起来又浓又糯,香气还缠绵悠远,久久痴缠在舌尖。   云禩将备好的多种小料,一字排开摆在承槃里,瞬间鱼豆腐也上了排面儿,特别有档次。   做好之后,云禩便端着承槃走了出来,进入宁寿新宫。   “可算是来了。”皇太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有一股子香味儿!”   云禩将承槃放在桌案上,笑道:“皇太后请看,这便是香烤鱼豆腐。”   “鱼豆腐……”皇太后盯着那鱼豆腐打量,笑道:“还真真儿像是豆腐!活灵活现的,金灿灿也好看,就不知滋味儿几许了。”   “请皇太后品鉴。”云禩恭敬的道。   “好好好,”皇太后慢悠悠的拿起旁边的牙签,这些小料儿里,皇太后最是认得麻酱,于是先蘸了麻酱小料,太后口淡,稍稍蘸了零星,将鱼豆腐送入口中。   一入口……   先是麻酱的咸香,微微回甘,还有花生酱的香气混合在内,说不出的鲜美,紧跟着是鱼豆腐的弹、嫩、滑,外焦里嫩,肉质层层叠叠,鱼豆腐回甘的特性经过烤制,喷发而出,回荡在口腔中,果然和皇太后平日里食的鱼膳都不一样。   又怎么会一样呢?毕竟膳夫们知道太后喜欢食鱼,自然是变着法子的做鱼,不敢“掺假”,而云禩这味鱼豆腐,里面鱼肉很少,多的都是鸡肉和肥肉。   太后平日里一点子肥肉也不碰的,就算是吃红烧肉,也要把肥肉全都切掉才吃,膳夫们知道太后忌讳肥肉,自然不会用肥肉理膳,云禩则不同,他对肥肉没有任何偏见,甚至很多时候更是偏爱肥肉,肥肉的油香可是理膳的关键。   “这……这滋味儿?”皇太后只食了一块,已经赞不绝口,实在找不到任何言辞形容这鱼豆腐,于是干脆又扎了一块,沾上海鲜汁儿小料,虽没有麻酱的浓香,但更加原汁原味儿,别有一番风味。   最后又蘸了孜然辣椒面儿,皇太后不是太能食辣,所以最后才蘸这个,哪知道一口下去,不是很辣,却香气逼人,孜然和辣椒简直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绝配!   “嗯,嗯,”太后一连食了三块,笑道:“美味儿!美味儿!哀家竟似从未食过鱼一般呢!”   皇太后的赞美,在云禩的意料之中,完全没甚么好奇怪的,也没甚么好担心的。   胤禛则是暗暗松了口气。不是他不相信云禩的厨艺,而是皇太后嘴巴刁钻,是宫中出了名儿的,别看皇太后亲和,但是在宫中混迹这么多年,能叫昔日里的太皇太后爱见,能叫皇上孝敬,怎么也要有几把刷子才行,就像皇太后处理那膳夫一样,太后本人也只是表面儿上亲和温柔,实则内地里还是一个上位者。   太后甚么样的美味没食过,尤其是鱼膳,想让太后欢喜,实在太难了。   胤禛松了口气,屏住的呼吸慢慢捋顺,“噌”的一下子,四爷脑海中一闪,不对,自己为何紧张?合该是多管闲事儿的云禩紧张才是,自己紧张个甚么劲儿?   必然都是情有独钟卡作祟,这空间系统怪力乱神,但当真是不得不信。   胤禛驱赶了这些有的没的想法,拱手道:“恭喜太后,从今儿个开始,又多了一道美味的鱼膳可以享用。”   “是了,”皇太后欢心的道:“孙儿你这手就是巧,这般美味的鱼膳你都能想出来,哀家怕是要一连食上三四天才觉得够滋味呢!”   云禩十足“乖巧”的道:“无妨,孙儿已经在膳房里准备了许多,只需要冻起来便可,食的时候拿出来,放在锅里一烤,若太后喜欢涮火锅,烫着吃也是可以的,只是烫着的口感便没有烤着焦香,反而更加柔嫩,也别有一番风味。”   “好好,孙儿你有心了。”太后欢心的跟甚么似的,完全把之前要砍掉膳夫手指的事儿全都忘在了脑后。   叮!   【恭喜!任务九完成!】   【鱼塘】功能开启!   【成就:我要让你知道,这天下的鱼塘,被我承包了!】   云禩成功开启“鱼塘”功能,还得到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成就,当即不着痕迹的打开鱼塘商城,果然看到了【情有独钟卡】【智商下限卡】等等,而且不限量换购,只要能养的出来鱼,就可以换购这些卡片。   除了这两样卡,还有许许多多怪异的卡,例如……   ——【冬眠卡】   ——【涨价卡】   ——【陷害卡】   竟然还有一种卡片叫做【万人迷卡】,贴上之后,不管是敌是友,一视同仁,对自己的好感度都会增长5%,虽然增长的少了点,但这可是“群攻”卡,对比别的“单攻”卡片,“伤害范围”是相当大的。   云禩唇角微微一挑,微不可见的笑起来,眼神里都是促狭和狡黠,真真儿是只要会养鱼,天下的鱼塘都你的。只要养的鱼多,就可以在鱼塘商城里兑换【万人迷卡】,如此一来,虽一张只涨5%,但架不住兑换没有上线,换句话说,这就是一个养成系统,只要肝的久,该有的都会有。   云禩没有心思夺嫡,这【万人迷卡】对于他来说十分方便,若是旁人对自己的好感度提高,也就没人会来找茬儿,平日种种田,吃吃美食,日子过得清闲,也就足够了。   胤禛一回头,便看到八弟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意,但是按照胤禛对自己这个弟弟近些日子的了解,云禩露出这样的笑容,或许是谁又要遭殃了,左右是没甚么好事儿的。   胤禛当即拉开控制面板,发了一条私信给云禩。   【胤禛】:八弟笑甚么?凉七团队整理   云禩回答得也很快,两个人就在皇太后的眼皮底下,不动声色的暗中传信起来,这举动……浑似上课传纸条的中学生似的。   不过说实在的,云禩现在只有十七岁,按照年龄计算的话,的的确确也是个高中生了。   【云禩】:想做万人迷。   【胤禛】:?   【云禩】:真想做万人迷啊。   【胤禛】:??   【云禩】:四哥会养鱼么?   【胤禛】:???   太后食的欢心了,便叫人把膳夫丢了出去,若以后再多出一根鱼刺来,一次砍两根手指头。   膳夫千恩万谢的,跪着退出宁寿新宫。   太后吃也吃高兴了,没有再留云禩和胤禛,让他们自行离开,却把小兰英留下来食点心,看得出来,太后很爱见小兰英了。   云禩与胤禛二人离开宁寿新宫,堪堪走出来,便听的有人唤道:“八爷,八爷!多谢八爷救命之人,奴才真真儿无以为报!”   原是那刚才做事的膳夫。   云禩眼神平静的看着那膳夫,不似方才那般心善的模样,笑容虽然温柔,却也显得疏离与冷淡。   云禩道:“我并非想要救你,只是图无聊罢了。”   云禩又道:“理膳乃是你的分内之事,太后不喜鱼刺,鱼刺便不该出现在宁寿宫,我今日救你,并非我认可你的作为,一个连分内之事都做不好的人,令人不齿。”   那膳夫讪讪的垂着的头,连连答应:“八爷教诲,奴才受教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禩道:“去罢。”   “是是!”膳夫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便走了。   胤禛眯眼看着远去的膳夫,淡淡的道:“八弟嘴上虽刻薄,但心里还是想要救他一救的。”   云禩平静的道:“一根鱼刺,罪不至剁手。但理膳也是一门门道,并没有比旁的门道低人一等,所以做不好分内之事,的确令人不齿。”   胤禛突然笑了一声,按照云禩对便宜四哥的了解,四哥突然笑起来,也没甚么好事儿。   胤禛那一双丹凤眼,幽幽的凝视着云禩,道:“八弟,你与往日里……大有不同了。”   梆梆!   云禩心头一跳,看似不做一回事儿的道:“哦,是么?”   胤禛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云禩故意道:“那看来四哥往日里是不了解弟弟。”   胤禛却说:“旁人不了解你,但为兄应是最了解你的人。”   “为何?云禩问道。   因着……   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   胤禛与老八做了一辈子宿敌,有你没我,你死我活,因此胤禛才说自己是最了解老八的人,但是眼下看来,眼前这个八弟,身上却蒙着层层的迷雾,拨开一层迷雾,又涌来一层迷雾,怎么也看不透彻。   云禩还在等他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为何?”   胤禛细细的打量着云禩,随即又笑了一声,半真半假的道:“因着我们是兄弟,为兄怎么会不了解弟弟呢?”   云禩没说话,他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点破,眼前的便宜四哥根本没说实话。   云禩心中暗暗计较,难道是自己最近这些日子“太肆意”了?云禩来到这里也有些时日了,渐渐熟悉了此处的生活,因此也慢慢有了自己的作风。   或许是因着这般,叫便宜四哥看出了端倪?   云禩垂下眼帘,心想着,看来……日后要避讳着便宜四哥一些,不能和他走得这般近,能避开便避开才是了。   云禩离开了皇宫,回了自己的八贝勒府,回府之后第一件事儿,便是进入空间,看看自己的鱼塘。   果然空间里多了一方鱼塘,就在桃花坞茅草房的旁边,1级的鱼塘很小一方池子,看起来也很简陋,就是用圆溜溜的石头堆起来,砌成一圈,这便是鱼塘了。   不过不妨碍养鱼。   鱼塘养鱼可以分两种,一种是直接从鱼塘商城,用空间点数兑换小鱼苗,另外一种就是从空间外面的现实生活中寻找各种鱼,带进空间来养。   两种方式不限,可以说花式养鱼都没问题。   空间里的鱼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养鱼速度惊人,就和种植作物一样,且放在鱼塘里的鱼不会老死,寿命趋向于无限,也就是说,养观赏鱼也不错。   云禩琢磨了一会子,便准备开始养鱼了,他首先想要兑换的是【万人迷卡】的鱼种。   这【万人迷卡】需要用成年的【金鲫鱼(点绛唇)】兑换。   云禩本人不会养鱼,可以说他对养宠物来说,其实没甚么兴趣,不管是鱼,还是猫或者狗,云禩都没甚么兴趣,而且在他看来,鱼就是用来吃的……   所以养鱼对于云禩是个陌生的行当,一切都要从头学起。   云禩遛了一遍鱼塘商城,奇怪的是,商城里并没有【金鲫鱼(点绛唇)】这个选项,换句话说,商城里没有这种小鱼苗,若是想要兑换万人迷卡,就要从现实生活中找金鲫鱼带进空间来养。   云禩知道金鲫鱼,其实就是金鱼,古代人喜欢金鱼,而这个金鲫鱼就是最常见的金鱼,也是最好养活的金鱼,但是点绛唇是甚么,他便不知道了,应该是金鲫鱼下分的品种。   这一提起老北京的贝勒爷,那就是顽鱼、飞鹰、走狗最为在行,云禩不知哪里能找到点绛唇,但是不碍事儿,他身边还有很多行家,这最行家的一个,莫过于北京城里最会使钱的九爷胤禟了。   云禩当即离开了空间,换了一身常服,便出门去了,约老九出来,讨论讨论这养鱼做万人迷的门道。   老九在宫中闲得慌,他还没有到年龄,没有被封贝勒,如今只是个皇子,完全没有其他兄长们忙碌,因此云禩一叫他,几乎是随叫随到。   除了老九,一同跟来的还有老十胤。   老九道:“八哥,老十也跟来了,不碍事儿罢?”   云禩一笑道:“这有甚么碍事儿的?左右是出来走走,随便顽顽。”   云禩清楚,老十以后也是八爷党的一员,说白了就是自己人,所以这会子亲近亲近,有利无弊,而且今儿个要探讨的是养鱼,也不是甚么“正经事儿”,所以不需要避讳谁。   老九笑道:“走着,咱们去庆丰楼,边吃边说?”   老十是没意见的,露出一个与他高大俊美的外形不太相符的憨憨一笑,道:“我听九哥的。”   云禩点点头:“走罢。”   三个人进了庆丰楼,跑堂儿的熟门熟路,把他们引到二楼的雅座坐下来,立刻上了一些好酒好菜。   老十并不经常出宫,左右看了看,庆丰楼里十分热闹,一坐下来便有好多熟人,都是达官显贵,一直在跟他们打招呼。   老十感叹道:“这庆丰楼,人气儿好旺盛啊。”   老九笑道:“老十,这就是你没见过世面了罢?以后多跟着哥哥出来见见世面儿!这庆丰楼,之所以能叫庆丰楼,也是有真本事儿的,若是没有真把式,招牌早就被人摘掉了。”   说起来“庆丰”二字,也是有门道的。   北京城有个庆丰司,一听便知道,是专门为皇家设置的。无错,这庆丰司就是为皇上专门养殖牲畜的地方,牛乳、羊肉肉牛等等,都是由庆丰司供给,因此是皇家专供。   而这庆丰楼和庆丰司只有一字之差,能叫这个名儿,若是没有点真本事,是要被人踢馆的。   老九言归正传,笑道:“八哥,你今儿个约我出来,怕是有什么正事儿罢?”   云禩一笑,道:“没有正事儿,只是闲聊,怎么?八哥叫你是使唤你不成?”   “当然不是!”老九道:“我就是怕耽误了八哥的正经事儿。”   云禩道:“没甚么正经事儿,只是……”   云禩不着痕迹的道:“只是我最近这些日子,突然爱见上了养鱼。”   “养鱼?”老九纳闷的盯着云禩,老十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云禩点头道:“是了,养鱼,不知九弟会不会养鱼?”   老九抬起手来,挠了挠下巴,道:“这养鱼……我不会,但是门道儿我懂一些,北京城里有好几个花鸟市场。且我还识得几个行家,专门给达官贵人淘换珍贵鱼虫儿的,也可以介绍八哥识得。”   “那敢情好了,”云禩道:“那九弟是否听说过点绛唇?”   老十笑道:“点绛唇?我知道,九哥经常听这个曲儿。”   老九翻个白眼,道:“甚么曲儿,别露怯!八哥说的是一种金鱼,是也不是?”   云禩点头,道:“正是,应该是一种金鱼,但是左右我也没见过。”   老十不懂这些鱼虫儿,便净了手,拽过一盘子盐煮花生来,一颗颗剥开。这年头花生可是金贵的坚果,也有人唤作长生果,总之是平常人家食不到的美味。   老十一颗一颗的剥花生,剥好之后全都放在盘子里,还用煮花生的盐水泡着,很自然地把盘子推到老九面前,道:“九哥。”   老九顺手捏起剥好的花生往嘴里扔,动作很自然,看得出来,这兄弟二人相处的很是融洽,并非是装出来的。   老九道:“这点绛唇,我还真真儿见过,是一种很难得的金鱼品种,除了点绛唇,我还见过十段锦、冰片梅、玉燕穿波、金瓶玉盖、金钩钓月、仙人背剑……”   “好家伙,”老十道:“都是雅致的名儿。”   这些都是金鱼的名字,云禩一听,有门道儿,果然有门道儿,刚才他在鱼塘商城里也见过这些名字,都是可以换道具的金鱼品种。   云禩追问道:“这些金鱼,哪里可以见到?”   老九倒是为难了,道:“这十段锦倒是好见,我能给八哥淘换一些来,但是这冰片梅、玉燕穿波、金瓶玉盖就很难寻了。是了,你们可不知道,咱们京城里养金鱼最多的地儿是哪里!”   “是哪里?”老十道。   老九神神秘秘的道:“当然是与太子爷最不和的……直郡王府了!”   原是大爷胤褆!   云禩想了想,没成想大爷竟然喜欢养金鱼?这鱼和大爷的形象一点子也不相符,着实让云禩十分意外。   老九道:“我前些日子去过一趟大爷府上,那一缸子的金鱼,都是名贵品种,就见过这冰片梅几种,不过……点绛唇最为难得,似是没见过的。”   看来这万人迷也不是好当的,原是金贵的品种。   老十插话道:“点绛唇……难道是嘴巴红溜溜,就跟起了火泡似的那种金鱼?”   老九又翻了个白眼儿,道:“不是我说,老十,你都跟着哥哥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学的这么粗俗,俗不可耐,甚么叫起了火泡?”   “可不是么?”老十笑道:“上回九哥跟人斗蛐蛐儿输了,气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嘴唇上便生了一溜儿的毒火泡,像极了九哥。”   “你……”老九伸手去揪老十的耳朵,道:“你说谁呢?说谁是金鱼呢?”   奈何老十的功夫好,而且身材高大,别看他是三个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但一站起来,身量不可小觑。   老十站起来,老九立刻就揪不到他的耳朵了,道:“还敢躲?长本事了你!”   “好九哥,别闹了。”   “敢情还是我闹了?”   “是弟弟错了。”   “错在哪儿了?”   云禩:“……”   云禩揉了揉额角,这两个人上蹿下跳的,还是皇子阿哥呢,直叫旁人围观。   云禩便道:“好了,二位弟弟,闲一会儿,坐下来。”   老九这才道:“这次饶了你,哼。”   两个人重新坐下来,云禩道:“十弟,你说曾见过点绛唇,在何处?”   老十道:“不瞒八哥,上次我随圣上出巡,在佟大人的府上,确实见过点绛唇。”   “佟大人?”老九惊讶道。   老十口中的佟大人,在京城里还能是哪个佟大人?便是赫赫有名的佟国维佟大人。   这佟国维可谓是北京城豪门中的豪门,资深的老豪门。佟国维本身是康熙的亲舅舅,曾经随康熙征战噶尔丹,立下赫赫战马功劳,再加上姻亲外戚的干系在内,佟大人是不可小觑的。   老九道:“他还养鱼呢?”   老十摇头道:“并非是佟大人养的鱼,听说这金鱼,乃是佟大人的侄儿,鄂伦岱养的。”   老九道:“是他啊,那便不新鲜了。”   云禩的空间小提示立刻蹦了出来。   【空间小提示:鄂伦岱,佟佳氏。祖父:佟图赖。父亲:佟国纲。叔父:佟国维。表兄:康熙帝。堂姐妹:孝懿仁皇后、悫惠皇贵妃。姑母:孝康章皇后。堂兄弟:隆科多、庆复等】   云禩一看,好家伙,这一堆的人名儿,一个个都是赫赫有名的历史名人,可见鄂伦岱家世显赫,简直显赫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   【空间小提示:鄂伦岱,未来八爷党拥护者。】   且这个鄂伦岱,也是八爷党之中的一员。说起八爷党,八爷党可是诸多阿哥党派里面,人数最多,力量最雄厚的一支了。别说是鄂伦岱了,就连佟国维也是八爷党的拥护着,在未来太子被废之后,佟国维等人联名举荐八爷成为新太子。   老九道:“八哥你和鄂伦岱那小子可能不熟悉,他啊,就是京城一霸!”   他说到这里,就见众人盯着自己,道:“怎么的,你们都看我干甚么?”   云禩半开顽笑的道:“京城一霸?这怎么听起来,好似咱们的九爷呢?”   “是了,”老十也笑道:“不知咱们九哥与鄂伦岱比起来,谁更霸一点子?”   老九:“……”   老九这是接口也不好,不接口也不好,如说自己更霸道一点子,这不是骂自己么?若说是鄂伦岱更霸道一点,岂不是说自己不如鄂伦岱,怕了他去?   老九道:“总之,他可是个混不吝,八哥你还是别去招惹他了,我改日给你淘换淘换,说不定能找到点绛唇呢。”   云禩不了解鄂伦岱,因着他是“冒牌货”,也不方便多说多问,唯恐自己不小心掉马。   不过谈到这里了,老九的话子案子便打开了,说道:“这鄂伦岱的事儿,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鄂伦岱家中显赫,可以说是官三代了。他的祖父乃是太子太保,到了父亲佟国纲这一辈儿,就显赫的不得了,朝中大半都是他们家的亲戚。   鄂伦岱和他的父亲佟国纲,他的叔叔佟国维,都跟随过康熙征讨噶尔丹,征讨噶尔丹的战役非常惨烈。   当时康熙委派员外郎马迪去策反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策妄阿拉布坦虽然是噶尔丹的侄子,但是和噶尔丹有过节,噶尔丹抢过他的王位,还把他订婚的老婆给霸占了去,策妄阿拉布坦一直都有反叛的心思,只是找不到机会。   康熙抓住这个机会,准备策反策妄阿拉布坦,一起攻打噶尔丹,但是这件事情被发现了,员外郎马迪抵达哈密,便被噶尔丹给杀死了。因着这件事情,很多人都害怕,没人敢再去策反,鄂伦岱是个混不吝,则是主动请缨,根本不畏惧生死。康熙便命领火器营,一同攻打噶尔丹。   后来噶尔丹自尽而死,康熙的军队获得了胜利,但这胜利的代价也是惨痛的,鄂伦岱的父亲佟国纲战死。   康熙听说这件事情之后,想要亲自出城扶灵柩入京,满朝文武跪下来请求皇上收回成命,最后是由太子率领众位皇子出城扶灵柩,这件事情才算作罢。   如此一来,可见康熙对鄂伦岱一门的器重。   佟国纲战死,他还有好几个儿子,佟国维心疼自己的侄儿们,便把这些孩子接到家里来住,因此老十跟随康熙去见佟国维之时,也见过鄂伦岱,还有点绛唇。   老九道:“这个鄂伦岱啊,性子真真儿是乖戾的很,旁人都不知他在想甚么。”   听说这鄂伦岱生得俊美无俦,若是和大爷胤褆比,也能将大爷给比下去,才是真真儿京城第一美男子。但鄂伦岱天生不喜欢别人讨论自己的容貌,听一次打一次,所以京城里便没人敢讨论他的容貌。   鄂伦岱除了秉性乖戾,除了不喜欢别人讨论他的容貌之外,还十足不拘小节,放浪不羁,因着家中荫庇,还有鄂伦岱对火器十足有研究,鄂伦岱又是家中的嫡子,所以康熙也很器重他,本给了他一个领侍卫内大臣的官职,这可是紫禁城内的侍卫老大。要知道这年头大内侍卫,全都是皇亲贵胄之后,有头有脸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宫里做侍卫,如此一来,距离皇帝最近,时不时便会出现一个康熙的“至交好友”,方便飞黄腾达。   所以领侍卫内大臣这个职位,不只是品阶高,如果没有头等和脸面儿,就算是上任也坐不稳,很快会被挤兑下来。   鄂伦岱能胜任这个职位,可见他的身份和手腕儿都不是一般的花架子。   但很快的,鄂伦岱又被康熙降职了,因为犯事儿。听说是鄂伦岱失职,让他的亲戚家在京城中走了火儿,火器走火那可是大罪,具体的事儿谁也不清楚。   老九道:“鄂伦岱就被皇阿玛给贬了,变成了一等侍卫,现在是散秩大臣。”   鄂伦岱可谓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不过人家不在乎,”老九道:“我看他做一等侍卫做的挺欢心的,毕竟领侍卫内大臣还要天天忙碌,他本就是个纨绔,能得闲指不定偷着乐去呢。”   云禩一听,这鄂伦岱精通火器,上过战场,不畏生死,立过功,家里有爵位,又是嫡长子,关键还生得俊美,怎么听怎么像是男主标配。   老十道:“我也听说过鄂伦岱一些个事儿,据说他和礼部尚书家的儿子下棋,结果输了棋……”   “我也听说过!”老九争先恐后的道:“我也听说了,他输不起,当时抡起棋盘就把人家脑袋炸开花儿了!这事儿都闹到圣上跟前去了。”   云禩挑挑眉,这……这性格浓烈了一些。   老九又道:“鄂伦岱性子乖戾的紧,不只是外面儿人躲着他,家里人也都看不惯他,听说他仗着自己是嫡长子,就一个劲儿的挤兑家里的弟弟,他父亲一过世,更是猴子称大王,弟弟的庶母去世,他都不让人家入祖坟的,闹得沸沸扬扬。不止如此……”   老九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听说不曾,佟国纲还在世的时候,曾经闹到皇阿玛跟前儿去了,说是请皇阿玛下旨,杀了他的儿子!”   说起这八卦来,无论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都是滔滔不绝的。   “在说甚么呢?”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颇为“和善”,众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最怕说人八卦的时候,被人给抓住,幸亏抓住他们的并非鄂伦岱本人,而是……   便宜四哥。   胤禛不知甚么时候来的,站在他们背后。   老九拍着胸口,道:“四哥,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吓着我了。”   胤禛平静的道:“习武之人,本该如此。”   四爷都来了,没道理叫他站着,众人请胤禛坐下来,老九来了兴趣,道:“八哥八哥,四哥会养鱼,你让四哥教你。”   云禩诧异的看着胤禛,道:“四哥还懂养鱼之道?”   胤禛不着痕迹的道:“年少无知的时候顽过一些,现在不顽了。”   老九道:“不顽了也知道门道,四哥你给八哥说道儿说道儿。”   四爷胤禛道:“八弟怎么想起养鱼了?”   云禩不方便说空间的事情,所以干脆道:“忽然想起了,在家里拾掇出一方鱼塘,便打算养鱼,也算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罢。”   胤禛道:“往日里在上书房那会子,咱们还能讨论一二,但如今,我已然不养鱼了。这养鱼费时费力,且玩物丧志,不养也罢。”   普通的鱼不养也就罢了,这空间里的鱼,肯定是要养的。   他们正说话儿,便听到有人笑着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占我的雅座儿。”   说着,便听得“噔噔噔”的声音,有人从庆丰楼一楼顺着楼梯上来了,走得很急。   跑堂儿的一路阻拦,道:“大爷,大爷您慢些!楼上真真儿是有贵客,不方便叨扰,大爷!”   云禩一听大爷,还以为是大爷胤褆来了,不过显然此大爷并非胤褆,有人风风火火的从楼下走上来。   他穿着一身行袍,因着天气热,缎子袍,缎子靴,柔软的缎子质地衬托着来人高挑的身量,打眼一看,仿佛一位翩翩佳公子。   容貌精致到惊心动魄的地步,一双略微狭长的吊梢眼,但看着也太似奸佞了一些;高挺的鼻梁,鼻翼小巧,但在这个讲究元宝鼻的年代,也太没有富贵相了一些;唇角带勾,总是微微上翘,笑容也显得太过轻浮了一些。然这些缺点,聚拢在一起,反而成了此人的优点,怎么看怎么契合,怎么看怎么好看。   “鄂伦岱?”老九低呼一声,真是说甚么来甚么,禁不住念叨,刚刚他们还在讨论鄂伦岱,这会子鄂伦岱就找到门上来了。   鄂伦岱是佟国纲的长子,因此也被人唤作大爷。   那跑堂儿的一溜烟儿跑过来,点头哈腰的道:“真真儿是不好意思,您看,您常坐的雅座儿有人了,要不然,小的给您再介绍一方雅座儿,就在那面儿呢,也临着窗,风景那是极好的!”   鄂伦岱看见是四爷、八爷、九爷和十爷四个人,并没有一点子畏惧的模样,施施然走过来,扬起一抹嚣张的笑容,道:“原来是各位爷大驾,怪不得掌柜把我订好的座位都给让出去了。”   原这座位是鄂伦岱订好的雅座儿,但是胤禩等人突然到来,这座位景致极好,又是老九平日里就喜欢坐的,跑堂儿的还以为鄂伦岱晚些才来,便把老九他们引了坐过来,哪知道鄂伦岱提前来了,于是两面撞在一起,场面尴尬又难看。   跑堂儿十足为难的解释,这事儿大家都有错,鄂伦岱本订了这个时间,但是遣人说自己会晚来,结果今儿个又准时来了。跑堂儿则是因为觉得不会和预定的时间撞上,便自作主张给了云禩他们坐。   唯独云禩他们是没错儿的,毕竟来吃饭,谁知道这座位被订走了?跑堂儿的也没说是预定出去的。   云禩他们是最占理的,按说不应该挪,老九也是这个意思,鄂伦岱是金贵人,能金贵的过他们去么?   哪知道云禩偏偏道:“既然是旁人预定的,咱们便挪一挪,我看那边景儿也错,咱们坐过去罢。”   老九是不甘心退让的,毕竟退让的话,就显得自己没面子,好似怕了他去一般,不过八哥都开口了,老九的好感度都变成忠心度了,没道理不听,老十又听老九的,胤禛是后面儿才来的,也就不发言表态了。   于是大家一致同意换个座位,云禩站起身来,刚要离开……   “等等。”   鄂伦岱竟然走了过来,抬手拦住离开的云禩。   老九道:“你怎么回事?都说这个座位让给你了,还不依不饶的?”   云禩抬起手来,阻拦住暴躁的老九。鄂伦岱上下打量着云禩,道:“没想到八爷也喜欢这庆丰楼的菜色?”   鄂伦岱似乎在和云禩“搭讪”?   云禩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鄂伦岱,怪不得鄂伦岱不喜欢别人讨论他的容貌,因着鄂伦岱的容貌,和大爷的俊美不是个模样儿,鄂伦岱的容貌精致至极,可以说是漂亮,偏于阴柔,可谓是男身女相,鄂伦岱又是武将出身,在军中还要立威,自然不喜欢别人讨论自己的容貌如何如何。   这鄂伦岱浑身充斥着一股放荡的富二代气息,有些子玩世不恭,用一句话形容的话,其实很好形容——有钱、有权、有貌的小作精。   云禩道:“出来走走,与兄弟们喝口茶罢了。”   鄂伦岱一副找茬儿的模样,毕竟他口碑不怎么好,性格又乖戾,京城树敌不少,连家人都不喜欢鄂伦岱,更何况外人呢?   大家都戒备着鄂伦岱,哪知道鄂伦岱话锋一转,突然道:“听说昨儿个八爷在宁寿新宫做了一件善事儿,救下了一名犯事的膳夫。”   这事情旁人是不知道的,老九都不知道,迷惑的道:“甚么膳夫?”   云禩平静的道:“确有其事。”   鄂伦岱一笑,分明是一张乖巧的美人脸,却非要笑得“邪魅张狂”,甩着折扇道:“巧了,这名膳夫,其实是我举荐给皇太后的。”   皇太后喜欢食鱼,所以臣子们便变着法子的举荐会做鱼膳的膳夫给太后,目的自然是哄皇太后老人家开心了。   鄂伦岱可是京城一霸,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自然少不得这些人脉,举荐了好几个厨子给太后,都在太后的宁寿新宫做事儿,没成想昨儿个便出事儿了。   鄂伦岱道:“这膳夫是我举荐的,若是因着鱼刺闹了笑话,我脸上也没有光,还要多谢八爷昨日解围。算是我鄂伦岱欠八爷你一个人情,以后有甚么事儿,只管支会我一声。”   鄂伦岱又道:“这雅座儿八爷也不必挪了,我自个儿挪地方便成。”   鄂伦岱竟是个爽快人,说完了叫跑堂儿带路,就引着去了另外的雅座儿。   老九看他离开,松了口气,道:“这个鄂伦岱,我看他那模样,还以为他要打架呢。”   老十笑道:“若是真的打起来,鄂伦岱可是做过领侍卫内大臣之人,九哥三脚猫的功夫,怕是打他不过。”   老九瞪眼道:“你说谁呢?谁打他不过?我就算打他不过,也打得你满地找牙,你过来,敢跟我动手?”   “九哥,九哥我错了还不成?”   “错在哪儿了?”   云禩:“……”   云禩又是一阵头疼,这对话内容,怎么好像刚刚才听过不久?   众人又吃了一会子点心,便离开了庆丰楼,准备各自回府去了,临行之时,云禩还嘱托老九帮他寻觅着点绛唇,毕竟老九门道最多,若是他寻不到,这【万人迷卡】怕是兑换不到了。   众人分道扬镳,老九和老十回宫,云禩和胤禛住得近,所以同路,两个人闲庭信步的往回走去。   过了北新桥,遥遥地看到云禩的府门口堆着许多人,那仗势就跟被围了府似的,也不知是谁这么大阵仗,定眼一看,不是穿黄马褂子的豹尾班侍卫,也就松了口气。   走得近了,定眼一看,竟是他们堪堪见过不久的人——鄂伦岱!   鄂伦岱打在头里,手里摇着折扇,他似乎很是怕热,旁边的仆役长随也拼命的摇着折扇,呼呼的扇风,有人擎着伞,遮蔽着烈日朝阳。   鄂伦岱身边儿放着很多精美的锦盒,一个个排列整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来八爷府下聘礼来了呢!   鄂伦岱看到他们,立刻大步迎上来,笑道:“八爷,你回来了?”   云禩打量着那些锦盒,道:“这是……?”   鄂伦岱豪爽的道:“我不是欠八爷您一个人情儿么?这些奇珍异宝,都是遍京城里也难以寻到的宝贝,也不知道八爷喜欢古顽字画,还是翡翠玛瑙?或者洋人的稀罕顽意儿?左右我都捡着最金贵的给你挑来了。当然了,我也并非要用这些子小顽意儿来搪塞八爷的人情,八爷放心,这些都并非是还人情的东西,只当我鄂伦岱与八爷交个朋友,如何?”   鄂伦岱交朋友,很大方啊……   云禩挑了挑眉,这些都是值钱的动作,鄂伦岱出手阔绰的紧。按理来说,云禩家里那么“穷”,收点礼也不错。   不过……   云禩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自己可是八贝勒,朝廷里那么双眼睛盯着自己,就算自己不出差错,他们也上天入地的找茬儿,更别说出了差错了,更何况……   身边还有个宿敌便宜四哥,这么明晃晃的收受贿赂,云禩可不能做。   云禩当即微微一笑,那模样儿云淡风轻的紧,道:“小叔太客气了。”   鄂伦岱一家子与康熙沾亲带故,别看鄂伦岱的年纪不大,但他却是康熙的表弟,这么论起辈分来说,鄂伦岱的确是云禩的叔叔辈。   不过云禩乃是皇子,又是八贝勒,地位比鄂伦岱高出一些,所以云禩唤他小叔,是极为给面子的,听起来也亲切,这干系一下子便拉近了不少。   云禩又道:“都是一家子人,小叔的心意到了便可,何必这般大的仗阵呢?这些礼物实在太过金贵,还是请小叔带回去罢。”   云禩执意不收,鄂伦岱道:“这如何可以?我带都带来了,八爷你叫我拿回去?礼物哪有儿拿回去的道理?”   云禩见他执拗,眼眸微微一动,道:“即使如此,其实我倒有一样东西,想要向小叔讨要,唯恐这样东西实在太过金贵,小叔不肯割爱。”   鄂伦岱一听,来了兴趣,道:“哦?是甚么东西?只要是我能拿到的,就是天上的月亮,也给八爷您摘得!”   云禩淡淡一笑,道:“听闻小叔家里养着一尾点绛唇,不知小叔可否割爱?”   “金鱼?”鄂伦岱吃了一惊,那猖狂精明的面容难得露出一丝空白,稍微怔愣了一会子,这才回过神儿来,道:“金鱼?八爷你管我要金鱼?”   “正是。”云禩微微颔首。   鄂伦岱道:“这尾点绛唇虽然难得,但也值不得太多的银钱,放着这些奇珍异宝你不要,只管我要一尾点绛唇?”   “正是。”云禩第二次颔首。   “不改了?”鄂伦岱道。   “正是。”云禩第三次点头。   鄂伦岱突然笑起来,道:“好,即是我说的,天上的月亮都给你摘来,不就是一尾点绛唇么?便送给八爷了,一会子我便叫人去家中把金鱼送到府上来。不不,我亲自送到府上来。”   别看鄂伦岱性格乖戾,但的确是个爽快人,这么一会子,点绛唇到手!   有了点绛唇,那便是有了第一张【万人迷卡】。   鄂伦岱立刻打马回府,不到半个时辰,便把点绛唇送来了,是连带着一只金质的鱼缸一起送来的。   果然如同老十所说,在云禩这等俗人眼中,这点绛唇看起来真真儿像是生了一大堆的火泡,还锃亮锃亮的。   可惜,可惜了,云禩摇摇头,这尾鱼也太小了,刺儿肯定多,看来注定要养在鱼缸里。   鄂伦岱嘱咐道:“这点绛唇是个美人儿,可要细心照料才是,水温不能冷了,也不能热了,水要在太阳底下晒过才能换,平日里喂的食儿也是……总之一会子我遣人把喂得鱼食拿来,八爷若是没了鱼食,只管到我府上去要就成了,毕竟点绛唇吃的鱼食遍北京城也寻不到几家在卖。”   云禩没成想,养个鱼而已,还这么多的门道,云禩这个门外汉,还真是怕给养死了。   云禩一转头,便看到便宜四哥紧紧盯着那点绛唇,目光虽然冰冷,却透露着一股子“炙热”?   再往四爷头顶上一看,果然没错的,云禩没有看错,四爷头顶上的小表情分明是一脸炙热。   Q版的小四爷双眼晶晶亮,少女式双手胸前合十,还冒着粉色的小花花,一副很喜欢很喜欢,看着点绛唇拔不开眼睛的模样。   云禩:“……”   看来便宜四哥还是喜欢养鱼的,只是不知为何不养了,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爱见的不得了,可能就跟云禩爱见水煮鱼一个感觉罢?   鄂伦岱很快便走了,云禩端着金色的鱼盆,看了看便宜四哥,不由唇角微挑,想起了一个好主意。   八爷的鱼塘……需要一个懂手艺的“渔夫”。   而这个渔夫……   “四哥。”   云禩突然唤了胤禛一声,胤禛这才回过神来,稍微咳嗽了一声,掩饰刚才自己个儿的失态,道:“怎么的?”   云禩十分亲和的道:“四哥要不要进府去坐一坐?”   胤禛本打算拒绝的,道:“我便不……”   他说到这里,云禩打乱了他拒绝的话头,道:“进去看看点绛唇?”   胤禛果然哽住了,拒绝的话变成了轻轻的咳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金鱼。   云禩不给胤禛拒绝或者“矜持”的机会,催促道:“四哥,走罢。”   “好罢。”四爷似乎很是“勉强”,“被迫”进入了八贝勒府。   云禩捧着点绛唇的鱼缸,一路往里走,胤禛奇怪的道:“八弟要把鱼缸放到甚么地方去?”   云禩幽幽一笑,道:“我屋儿里。”   “屋儿里?”胤禛奇怪,八贝勒福那么大的地方,为何非要放在屋子里养?   云禩似乎知道他有所一问,不需要他问出口,已经笑道:“屋儿里隐蔽。”   隐蔽?   胤禛更是奇怪了,不过还是跟着云禩进了屋儿。   二人进去,关上门,神神秘秘的,还有点子偷偷摸摸,浑似不像是养鱼一般。云禩把门落了闩,这才一扬手,虚点开控制面板,道:“四哥别愣着,进空间。”   胤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八弟神神秘秘,竟然是要进空间。   云禩打开空间,捧着鱼盆进了空间,胤禛也跟上来。刚一进入空间,胤禛便发现了,桃花坞多了一方小鱼塘,虽然现在还是小小的一方,但是多出来还是很扎眼的,往日里绝对没有。   “这是……?”胤禛道。   云禩道:“鱼塘,新开启的板块,以后可以在这里养鱼。”   胤禛走过来一看,鱼塘里已经生机盎然了,云禩用做任务的空间点数,在鱼塘商城里兑换了很多小鱼苗儿,走的时候放进了水里,这会子小鱼苗转眼都变成大号的了。   好家伙,这鱼塘里甚么鱼都有,金鲫鱼、鳜鱼,竟然还有鳝鱼,观赏鱼和肉质鱼并存,水里的、海里的、泥里的竟然都有。   胤禛一看登时头疼不已,道:“你这鱼缸……是怎么养鱼的?这几种鱼不能养在一起,会打架的,还有……等、住手!”   胤禛正说话,一抬头看到云禩的举动,竟是展开功夫,一步抢到云禩跟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臂,阻止云禩的动作。   只可惜……   云禩哗啦一声,已然手一扬,将那尾点绛唇小美人儿倒进了鱼塘里。   胤禛道:“快捞出来,这鱼不能如此养,会被其他鱼咬的。”   云禩道:“四哥放心,这可是空间给的鱼塘,详细说明上特意注明了,鱼塘可以混养,不会互相打架的。而且无论是海里的还是水里的,就连小龙虾都可养在鱼塘里。”   “小龙虾?”胤禛狐疑。   云禩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笑道:“四哥看起来很喜欢养鱼,不如帮帮弟弟?帮忙照料鱼塘,如何?”   胤禛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云禩,道:“空间给你鱼塘,怕是又给了甚么好处罢?”   云禩半真半假的道:“也没甚么好处,无非就是养养观赏鱼,美化美化环境。”   胤禛才不信他,缄默不语,头顶上的Q版小表情眯着眼睛,抱着短短的手臂,探照灯一般上下左右的打量自己。   云禩的辩才可谓是一流的,又道:“四哥你如此喜欢养鱼……”   他说到这里,四爷无情无义的打断了云禩的话头,冷冷的道:“我不喜养鱼。”   云禩浑似没听到一般,自顾自说下去:“四哥如此喜欢养鱼,平日里又不方便养鱼,弟弟这里头有诸多名贵的鱼种,随便四哥怎么侍弄,想怎么侍弄,就怎么侍弄,可劲儿侍弄都无妨,这样不好么?”   胤禛又陷入了缄默,但是云禩看的清清楚楚,他头顶上的小表情已经开始“动摇”了,一摇一晃的,这动摇的幅度相当明显。   云禩的声音带着一股温柔的劲儿,笑眯眯的重复发问:“这样不好么?”   这话简直问到了胤禛的心坎儿里,让他心头有些发痒,有一种安耐不住的冲动,冷心冷性的四爷很少有冲动的心思。   胤禛沉默了一会子,看似不是很在意的道:“罢了,看你不会养鱼,再把鄂伦岱的点绛唇给养死了去,为兄左右也是无事,勉为其难得空帮你看看。”   云禩一笑,便宜四哥不只是性子闷骚,而且是个标准的口嫌体正直的主儿,他这会儿话里十足嫌弃,但头顶上的小表情欢快的一蹦一蹦,还不停的撒花儿,因着能养鱼好像很开心似的。   云禩道:“那请四哥帮忙看看这些鱼罢。”   养鱼有养鱼的门道,尤其是金贵的品种,就连很多肉质鱼,也不是那么好养的,幸亏鱼塘本身就是个BUG,免去了很多养鱼的细节和烦恼。   再加上便宜四哥这个免费的“渔夫”,似乎很懂门道,云禩就变成了鱼塘的“甩手掌柜”。   云禩站在一边,看着便宜四哥围着鱼塘忙忙碌碌,胤禛的袍子有些宽大,还特意挽起来一些,侍弄的十分用心。别看四爷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也不喜欢说话,但内在里竟然有些温柔,对着这些鱼的时候显露无疑。   云禩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看着胤禛侍弄这些鱼,胤禛似乎发现了云禩“炙热”的目光,瞥了一眼云禩,冷淡的道:“做甚么?”   云禩笑道:“四哥,你为何喜欢养鱼?”   胤禛之前两次否认自己喜欢养鱼,但是这次,并没有第三次否认,而是陷入了沉默,随即道:“养鱼不似与人相处,不需要与鱼勾心斗角,岂不是一件很简单便宜的事儿?”   云禩道:“那这般看来,四哥也喜欢猫猫狗狗,或者养鸟养花了?”   胤禛蹙眉道:“猫狗太过闹腾,鸟儿叽叽喳喳不得安闲,养花的话,又得不到回应,我都不喜,鱼则不同。”   云禩恍然大悟,点点头,他终于是明白了,四哥嫌弃养猫养狗太闹腾,养鸟儿太吵,养植物的话,植物又不会对他摇头摆尾,所以觉得养鱼刚好,这理论……没看出来,便宜四哥还是个很“矫情”之人呢。   云禩还有疑问,道:“那如何以前养鱼,现在不养了?”   胤禛没有抬头,神色冷漠的道:“玩物丧志。往日里还在上书房,养鱼养花,在皇上心里都是童心未泯,如今两只脚都踏入了朝廷,可以不争,但不能顽皮。”   的确,四爷将来可是要夺嫡之人,可以不争,但不能让康熙觉得他不争气,所以这个尺度需要拿捏得好才行。   “再者……”   胤禛道:“你也知晓罢?大爷素来喜欢这些花花草草,鱼虫鸟兽。”   不同于大爷胤褆阴鸷的外表,大爷素来是最喜欢这些小动物和花草的,方才老九也说过,大爷家里有很多名贵的金鱼品种,除了点绛唇没有,其他都是云禩需要的种类,可以兑换各种各样的道具。   大爷家里不只是养鱼,还养植物,养鸟儿。恐怕大爷和胤禛倒是想到一块去了,起码养这些小动物,不需要勾心斗角,狗儿饿了就会来找你乞食,而不是背地里咬你,猫儿烦了会挠你一爪子,而不是假意对你谄媚。只是大爷与四爷不同的是,大爷不怕热闹,因而不只是养鱼。   胤禛继续道:“我素来都是站在太子这面儿,如果与大爷有相同的喜好,恐怕别人拿来做文章。”   也是,这普通人有个爱好,也就是爱好罢了。但四爷身为皇子贝勒,那就不同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朝廷关注,就连养鱼这个爱好,也是要被人抓住做文章的,一不小心,便会被打成大爷党。   云禩十足善解人意的道:“四哥若是以后想侍弄鱼了,就只管来我的空间,便是我不在这里,也无妨。”   胤禛瞥了他一眼,道:“八弟倒是体贴。”   云禩听出他的“讽刺”了,不过云禩并不在意,笑着道:“都是兄弟,应该为此。”   胤禛专心照顾这些鱼儿,云禩便不着痕迹的查看了一下鱼塘商城,果不其然,点绛唇进了鱼塘,【万人迷卡】立刻就显示可以兑换了,鄂伦岱的这个点绛唇是成鱼,放入鱼塘都不需要怎么养。   云禩趁着便宜四哥不注意,“叮”!按下了兑换按钮。   【是否确认兑换【万人迷卡】1张】   【是】【否】   云禩毫不犹疑的点击了【是】。   【万人迷卡】瞬间到账,已经进入了云禩的背包。   兑换完卡片之后,鱼塘里的点绛唇自然还是有的,可以继续养在鱼塘里做观赏鱼,只不过这条鱼已经被系统备案,是无法再行兑换的。   云禩把卡片装好,感叹的道:“若是有更多的点绛唇便好了。”   胤禛接口道:“八弟喜欢点绛唇?”   云禩若有所指的道:“‘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这番光景谁人不爱呢?”   云禩所说的“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是点绛唇词牌的由来,本意是形容美人儿,莫名与“万人迷”也十足般配了。   胤禛并不知云禩的其中深意,只是道:“这点绛唇虽然金贵,但也并不难寻,京城里没有这顽意儿,老九门道岁虽多,但都是京城里的门道,若是想寻,为兄倒是有点门道。”   云禩惊讶的道:“四哥有门道?”   胤禛道:“早些年寻了许多金贵的品种,自然留下了一些门道。”   云禩要这点绛唇,自然是为了多多兑换【万人迷卡】,四爷胤禛不知其中缘故,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喜欢这种金鱼,岂知道自己这真真儿是“助纣为虐”!   云禩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四个帮忙寻摸寻摸。”   胤禛淡淡的道:“帮你寻摸,我有甚么好处?”   云禩道:“四哥如此淡泊名利,还需要好处?”   “无利不起早儿,”胤禛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   云禩点头:“也是。”   云禩这个人,可不做亏本的买卖,道:“是这样儿的,四哥有所不知。这鱼塘和农田一样,都是可以升级的,级数越高,给的数量也就越多,升到二级的话,便会拥有两方鱼塘……”   云禩伸出手来,食指指尖轻轻点了点鱼塘透彻的水面,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云禩这才悠闲的道:“二级的话,可以拥有两方鱼塘,那肉质鱼和观赏鱼,就可以分开养了。四哥,看得出来,你应该很想把肉质鱼和观赏鱼分开养罢?”   是了,无错,四爷胤禛有一点子强迫症,虽平日里无伤大雅,但是看到这两种鱼混在一个鱼塘里养,还是抓心挠肺的难受,也就是胤禛表情冷淡,喜怒不形于色,所以才没有当场发飙。   胤禛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道:“诡辩。”   这鱼塘本是云禩的,他爱分开养,放在一起养,都是他的事儿,偏偏云禩竟然用这个事儿来和胤禛讨价还价,岂不是诡辩么?   怎奈何,四爷还真是吃这一套,别说,云禩把这点子拿捏的恰到好处。胤禛虽说他诡辩,但还是妥协了,道:“如何升级?”   云禩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道:“其实很简单,就是养鱼,如果鱼塘里的鱼养够二十尾,便可以升级二级了。所以……还要麻烦四哥,多多寻一些点绛唇,充实鱼塘了。”   话题又兜回来了,说了一圈,敢情就是让四爷去寻点绛唇。   四爷胤禛表情还是冷淡至极,却松口道:“便依你这次。”   胤禛在云禩的空间里侍弄这些鱼,云禩便去撒种种田,两个人各干各的,四爷真的相当喜欢养鱼了,也不知道侍弄了多少个时辰,便是不觉得腻歪的。   一直到很晚,胤禛才从“合住”的空间离开,当然,在空间中的时间流失的并不快,所以胤禛从八贝勒府离开时辰尚早。   胤禛回了府中,越想越不对劲儿。怎么就变成了自己个儿帮老八侍弄鱼儿,又要自己个儿去寻摸罕见的点绛唇给老八了呢?这么一回想起来,自己真真儿是费力不讨好,到底图甚么?   图八弟欢心?   梆梆!   四爷心头一跳,立刻拉开千古一帝空间的控制面板,熟门熟路的【查询好感度】。   胤禛→云禩:89%   自己对云禩的好感度竟又上升了,为了那方鱼塘?   胤禛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沉声道:“果然顽物丧志,要不得。”   不只是玩物丧志,这【情有独钟卡】的后劲儿也太大了,没道理好感度还在稳步上升。   而云禩对胤禛的好感度……   云禩→胤禛:31%   一动不动,还是31%。   胤禛又查询了一下云禩对其他人的好感度。   云禩→胤褆:30%   云禩→胤礽:30%   云禩→胤禟:30%   云禩→胤:30%   等等等等,一水儿的三十,无论是以后的八爷党,还是大爷、太子,一视同仁,全都是30%。   胤禛这会子便想,难不成老八对自己的好感度还是最高的?   一想到这里,四爷心里竟有一些莫名的“沾沾自喜”起来。   很快,四爷胤禛伸手又揉了揉额角,好感度不过多了1罢了,有甚么可沾沾自喜的?都是那【情有独钟卡】的罪过。   胤禛对云禩的好感度太高,而云禩对四爷的好感度只有31,胤禛琢磨着,如此不对等下去,自己必然是要吃亏的,往后里也大有弊端,怎么想个方法,让自己对老八的好感度降下去,让老八对自己的好感度升上来。   若是能让老八对自己的好感度升到100%,甚至转变成忠心度,那么老八岂不对自己言听计从,往后夺嫡也可清闲许多?   四爷胤禛琢磨着,第二日一大早,便听到乱哄哄的声音,寻人来一问,不是自己个府里的声音,是隔壁传来的。   隔壁可不是八贝勒府么?   虽说是隔壁,八贝勒府和四贝勒府临着,但是贝勒府之大并不像一般的邻居,能闹出这么大阵仗,让隔壁的四爷都听见的,绝对是大事儿。   胤禛蹙眉,整理好衣袍,便从府门中走出来,看看究竟。   四爷一眼就看到八贝勒府门口堆着一盒叠着一个的锦盒,是甚么人来送礼来了,仗阵十足。   这仗阵,这派头,昨儿个胤禛还见过,定眼一看,可不是么,正是一等侍卫,散秩大臣鄂伦岱。   鄂伦岱今日也是前呼后拥的,摇着折扇,胤禛看到他之时,鄂伦岱正好从云禩的府邸里走出来,看来是要离开的。   胤禛有些奇怪,道:“鄂大人这一大清早儿的便来了?这是……送礼?”   鄂伦岱道:“四爷不必套我的话儿了,我这可不是送礼,我来送的是佐料。”   “佐料?”胤禛还真是被他说住了,佐料?可是自己想的那个佐料?   鄂伦岱哗啦一抖折扇,他本就生得俊美,一笑起来更是神采飞扬,道:“正是,我听说八爷喜欢香料,特意倒腾了一些送过来。”   果然是胤禛所想的佐料,可不是膳房里的那套活儿么?   胤禛狐疑的道:“八爷收了?”   “收了,”鄂伦岱有些得意,道:“自是收了,何止是收了,而且还很欢喜。”   鄂伦岱说完,自顾自便走了。   胤禛不相信,老八欢喜的模样,到底是甚么模样儿?云禩的确经常微笑,笑起来如沐春风,和善温柔,但那都是假的,只是挂在表面的面具罢了,胤禛从未见过他“欢喜”的模样。   胤禛心中狐疑,不着痕迹的拉开控制面查看【好感度】。   云禩→鄂伦岱:31%   昨天还是一水儿的30,今儿个竟然冒出一个31来,简直要与四爷争辉。   胤禛眯了眯眼目,香料?佐料?想要刷老八的好感度,这般容易?   云禩早上收了好几盒香料,香料这东西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并不金贵,也不会被当做收受贿赂,但对于云禩来说,就十分有用了,所以云禩并未推辞,直接收下了鄂伦岱的好意。   不得不说,鄂伦岱虽纨绔了一些,但为人又爽快,还会投其所好,云禩觉得和鄂伦岱交个朋友,绝对有利无弊。   云禩收了香料,食过午膳,刚想去空间里看看作物,结果“阿嚏!阿嚏……”没来由打了好几个喷嚏。   并非是害了风寒,而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激的味道,实在呛鼻。   云禩还未叫来随侍,随侍已经小跑着趋步而来,进了屋儿里,道:“八爷……啊、阿嚏!四爷来……阿嚏,来送礼了!”   “送礼?”云禩刚说了两个字儿,连忙掩住口鼻,道:“送……咳咳,送甚么礼?”   随侍一面打喷嚏,一面道:“好像……阿嚏!是好几箱子金贵的胡……阿嚏,胡椒!”   云禩:“……”怪不得这么呛鼻。 第39章   “阿嚏……”   云禩又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其实云禩对胡椒并不过敏, 若是普通的胡椒也便罢了,并不会如此打喷嚏。但这并非普通的胡椒,也不是说胡椒的品种不普通, 而是胡椒的数量不普通, 整整好几大箱子胡椒。   这么多胡椒聚拢在一起, 能不打喷嚏么?   “阿嚏!咳咳咳……”云禩用箭袖掩住口鼻,还是被呛得又打喷嚏又咳嗽, 道:“快, 带我去看看。”   “是是!爷您……阿嚏!阿嚏小心脚下!”随侍引导着云禩往外走。   云禩出了屋舍,一直往外走,果然便看到了胤禛。   因着胡椒太多,堂屋里根本摆不下,所以就摆在了天井里, 那一箱箱的,一字排来, 那排场、那阵仗绝对都是少有的, 要知道胡椒在这个年代还很稀有,若非达官贵人, 你根本“顽”不起胡椒。   更别说这一箱箱的胡椒数量惊人,且……都是敞着箱子的,味道能不呛鼻么?   “阿嚏……”云禩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呛得他眼前发酸, 不只是鼻子难受,好像还要流眼泪。   “八弟?”胤禛见到云禩,微微蹙眉,有些奇怪的道:“八弟害了风寒么?合该请太医来看看。”   “咳……”云禩道:“太医也看不得这病。”   “这是为何?”胤禛说话顺畅,一点子呛鼻的感觉也没有。   云禩连忙上前, 他平日里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难得如此“惊慌”,“嘭!”一声,把箱子盖儿狠狠的一压,将箱子盖住,又一水儿的开始盖住其他箱子,一溜儿全都盖住之后,空气中那聚集的呛鼻味道终于才算是好了一些。   云禩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八弟?”胤禛奇怪的看着云禩。   云禩这才发现,胤禛是一个喷嚏也没打,旁的人都是又流眼泪又流鼻涕的,唯独胤禛一个人好好儿的。   云禩咳嗽了好几声,道:“我这不是害了风寒,是被这些胡椒呛得。”   胤禛恍然的道:“是了,我尝听人说胡椒呛鼻,原真是呛鼻。”   胡椒呛鼻是有原理的。其实胡椒呛鼻,并非是因为胡椒面太过细小,胡椒颗粒也会呛鼻,而且因人而异。胡椒里含有胡椒碱,一旦吸入鼻腔,就会对鼻腔产生刺激,随即感觉到呛鼻,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而胡椒碱这种东西因人而异,就好似过敏反应,有的人体质非常敏感,有的人体质则感觉不到。   云禩并非是非常敏感之人,旁的随侍也都与他一般,站在原地不停的咳嗽或者打喷嚏,但胤禛肯定属于非常不敏感之人,几乎感觉不到。   果不其然,胤禛平静的道:“我素来不觉胡椒呛,原胡椒真的呛鼻?”   “咳……阿嚏……”云禩还在“余韵”中不能自拔,道:“当真呛鼻。”   云禩从没见过送胡椒,送一箱一箱的,放在清朝这手笔着实阔绰,但送这么多胡椒,这吃到哪辈子去?而且还敞着盖子,便宜四哥这不是来送礼的,这是来“投毒”的!   空气中的呛鼻味道终于好了一些,云禩放下掩住口鼻的箭袖,道:“四哥好意,咱们进堂屋儿里聊?”   “不必了。”胤禛拒绝了云禩的客套,道:“礼送来了,我还有事儿,想走一步。”   说罢,送完礼,四爷胤禛急匆匆走了。   云禩一脸迷茫,难得看不懂胤禛这是在做甚么。   四爷急匆匆离开八贝勒府,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不由摇摇头,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自言自语的道:“我这是在做甚么?”   四爷这一辈子,就没送过礼。他的秉性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最是看不惯贪污舞弊之事,所以四爷根本不曾送过礼,后来他做了雍正皇帝,更是不会去给谁送礼,也用不着给谁送礼。   这恐怕是胤禛两辈子,第一次给人送礼,而且胤禛觉得自己相当有准备,投其所好,送了云禩喜欢的胡椒给他。   胡椒很珍贵,千金难买,而且数量相当少,胤禛弄到这些胡椒不容易,哪知道……   光想着胡椒投其所好又珍贵了,胤禛没想到胡椒呛鼻,结果闹出这样的笑话儿来,真真儿是丢人。   四爷走得这般快,便是觉得太过于丢人,留在八贝勒府徒增尴尬,老八的喷嚏都打成那样儿了,看来这波好感度怕是刷不上去了。   四爷胤禛回到自己的府邸里,顺手打开空间控制面板,查询了一下好感度。   云禩→胤禛:32%   胤禛还以为自己的眼目坏了,若不然就是花了,关闭面板,重新打开,又重新查询了一遍,结果发现还是明晃晃的32%,也没有查错人,绝对是32%,涨了一点。   云禩对旁人都是30%的好感度,今儿一早鄂伦岱去送香料,云禩对他的好感度涨了1点,如此一来,云禩对鄂伦岱的好感度便与胤禛一模一样,都是并列第一的31%,现在四爷竟然又“遥遥领先”,以1%的绝对差距,将鄂伦岱甩在了身后。   胤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目,蹙着眉,板着唇,冷着脸,反复查看了好几次,这才明确,云禩对自己的好感度真真儿是涨了,容不得作假和看错。   胤禛本以为这次刷好感度是没戏了,说不定老八对自己的好感度还会降低,哪知道竟然涨了起来,看来……   四爷自言自语的道:“送香料的方向是正确的,合该多送一送才是。”   云禩的确喜欢香料,旁人都是附庸风雅,喜欢熏衣服的香料,云禩喜欢的香料,则是膳房里面儿,用来食的香料。   其实系统已经给了云禩五十种不限量的香料,但是云禩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且他十足喜欢胡椒,胡椒的滋味儿暖暖的,带着一股芳香,说不出来的好。   现代的胡椒粉很便宜,在超市里随手都可以买到,便利店也可以。但这样的胡椒粉很廉价,滋味儿也不地道,所以云禩喜欢用胡椒颗粒,或者用胡椒颗粒磨成粉末。   便宜四哥送的胡椒都是顶好的胡椒,品质非凡,说实在的,比系统给的胡椒品质要好得多,云禩自然是爱不释手,好感度也就涨了1%。   第一天是胡椒,第二天就是花椒……   第二日云禩晨起,又闻到了淡淡的“奇怪味道”,这回没有呛鼻的味道了,但是云禩鼻子尖,嗅觉十足敏锐,总觉得有一股芬芳,那是花椒的味道。   一大早儿上的,云禩险些被这股子芳香勾的肚子直饿,是该去找食儿吃了。   云禩慢悠悠的洗漱,穿戴整齐,一拉开门……   便看到小兰英坐他屋舍前的台阶上,托着小腮帮子,似乎在等他,很是无聊的模样儿。   “公子!你醒啦!”小兰英蹦起来,一蹦一蹦的招呼云禩。   云禩道:“今儿个你清闲,怎么没一早起来就进宫去?”   小兰英道:“哦,今儿个皇太后懒起,兰儿下午才进宫去呢!”   最近皇太后都很爱见小兰英,一早起来准定要小兰英进宫去,每天都一样,今儿个小兰英不去进宫,在府中叽叽喳喳,云禩还有点不适应。   小兰英道:“公子,别说这个了!四爷来了!”   云禩奇怪道:“这一大早的?”   小兰英使劲点头,道:“是的呢是的呢!四爷来了,一早儿便来了,就在正堂呢。”   云禩道:“四爷来了,怎么也不知唤我一声,叫四爷平白好等。”   小兰英“唔——”了一声,道:“可是,是四爷不叫我们吵醒公子哒!四爷说了,叫公子好好休息,他等得!”   云禩好生奇怪,便宜四哥这会子又来了,看起来还不着急,那是干甚么来的?   云禩急匆匆来到堂屋儿,还没进门,又看到了一箱箱的东西堆在堂屋外面的天井处,定眼一看。   ——花椒!   好家伙,昨儿个是胡椒,今儿个是花椒!   怪不得云禩刚才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芬芳,果然云禩的嗅觉很灵敏,就是花椒的香气。   云禩惊讶的道:“四哥,这是……?”   四爷胤禛就在堂屋儿里,一身缎子袍,手中微微摇着折扇,好一副八风不动的冷淡谪仙之风,看到云禩之后缓缓站起来,一收折扇,道:“为兄听说八弟喜爱花椒,因此特意寻了一些过来,这些都是顶好的,八弟你看看?”   不用看,这香气如此芬芳,自然都是顶好的。   但云禩很是纳闷儿,昨个儿送胡椒,今儿个送花椒,这是……?   云禩一笑,道:“四哥这是遇到了甚么难处,需要我帮忙么?”   胤禛平静的道:“无有难处。”   云禩狐疑:“那……四哥可是想去看点绛唇了?随时欢迎四哥去侍弄那些小鱼。”   胤禛又平静的道:“并非想要侍弄鱼儿。”   “这……”云禩为难了,探究的道:“四哥这是?”   胤禛还是很平静,依旧用冷漠、冰凉凉的口吻道:“单纯想让你欢心罢了。”   云禩:“……”若不是性别不对,都怀疑四哥这是在泡妞儿。   云禩可不知道,胤禛是单纯想要刷自己的好感度,自然是让云禩欢心了。   “怎么?”胤禛道:“八弟不喜花椒?”ffzl   云禩道:“并非,花椒芬芳,尤其和辣椒绝配,弟弟最喜花椒的椒麻,是怎么食都食不够的。”   云禩非常喜欢花椒,若说胡椒到底有些刺激,放的太多,吃进肚子里暖洋洋的,暖胃效果太好了,会让云禩觉得燥热难捱,这花椒便不同了,吃起来过瘾,吃罢了还去湿气,云禩喜欢的不得了。   无论是吃四川火锅,还是吃水煮鱼、毛血旺,就连宫保鸡丁,云禩都喜欢放很多花椒,试想想看,毛血旺红丹丹的油,鲜嫩润口的鸭血,入口又香、又辣,还麻嗖嗖,那味道简直绝了,吃完之后嘴唇微微哆嗦酥麻,简直过瘾。   所以说,云禩是喜欢花椒的,而且酷爱花椒,对花椒有一定的执着,可是……   可是四哥突然如此殷勤,简直非奸即盗。   云禩套不出话来,怎么问,便宜四哥都说单纯想让他欢心。   胤禛等了这么许久,放下花椒很快又走了,云禩看着胤禛的背影,揉了揉额角,喃喃地道:“四哥这是搭错了哪根筋?不过……”   云禩把目光放在花椒上,笑了笑:“花椒也挺好,一会儿做水煮肉食。”   于是第三天……   “八爷,四爷送花椒来了。”   第四天……   “八爷,四爷送花椒来了。”   第五天……   “八爷,四爷又送花椒来了!”   第六天……   “八爷,四爷……”   云禩听随侍一开口,便觉得脑袋疼,便宜四哥这是又又又,又送花椒来了!   家里的库房已然堆不下花椒了,别人的库房堆得都是奇珍异宝,云禩的库房堆得全都是花椒,说出去怕是别人都不相信。   云禩揉着额角,道:“库房堆满了,不会堆在粮仓么?”   “粮、粮仓也满了!”随侍苦哈哈的道。   云禩:“……”   云禩实在无奈,打算和四爷好好儿谈谈这个问题。   胤禛发现了,第一次送胡椒,涨了1%好感度,第二次送花椒,竟然涨了2%的好感度,如此说来,云禩应该喜欢花椒,多过胡椒,所以胤禛便接着连续送了3天的花椒,如今的好感度已经涨到40%,可谓是“突飞猛进”。于是这第六天,胤禛如法炮制,又来送花椒了。   云禩立刻迎出府们,阻拦着道:“四哥好意,奈何我家里的库房已然要撑爆了,实在堆不下这些花椒,所以……四哥还是别送了。”   胤禛奇怪道:“八弟不喜花椒了?这么快便变心了?”   云禩:“……”这话从何说起呢?搞得自己仿佛一个渣男似的。   云禩道:“这喜欢还是喜欢的,只是花椒实再太多,便是弟弟顿顿吃,餐餐食,花椒拌米饭吃,也要吃到花椒受潮变质,都吃不完呢……所以四哥还是别送了,弟弟心领了。”   胤禛听着也有道理,道:“也是。”   云禩狠狠松了口气,他这个人不喜欢浪费,但这么多花椒,又不是大米,真真儿是吃不快的,若放的受潮了,简直是罪过。   正说话间,一个小太监进了八贝勒府,打千儿笑着请安:“给四爷请安,给八爷请安!”   云禩识得他,是皇太后宁寿新宫里当值的小太监,做事儿很麻利,平时话不多,很招太后喜爱。   云禩道:“兰英已然入宫去了。”   “八爷您误会了,是太后请八爷和四爷入宫去呢,正巧四爷也在这里。”   原是如此。   自从咖喱火锅和鱼豆腐之后,谁不知道,八爷已然成了太后跟前最宠爱的孙儿,没有之一,风头完全盖过了太子。   要知道太后昔日里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嫡子胤礽,如今八爷反而夺了魁首,按照太子那骄纵不吃亏的性子,恐怕会翻出天去,不会让云禩好受,很多兄弟们都等着看热闹,结果……   谁成想太子一点子也不生气,反而很欢心。   大家可不知道,同盟卡还在有效期之内,太子怎么可能会与云禩生气呢?欢心还来不及。   自从那之后,太后总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叫云禩去宁寿新宫,其实不为旁的,就是为了云禩的手艺好,太后但凡馋了甚么,都会叫云禩过来,做给她食。用太后的话儿说,云禩理膳比宫中的御膳房还要出彩百倍千倍,是旁人根本追不上的。   有许多酸云禩的人,便会说他是御膳房出来的血脉,但其实这些人就是酸云禩在太后跟前亲近。   云禩倒是不介意,毕竟他不觉得理膳低人一等,自然是不会在意的。   太后请云禩和胤禛去宁寿新宫,二人便换了衣裳,立刻往宫中去。   小兰英一早就进宫去了,这会子正在太后跟前伏侍呢,太后被小兰英逗得前仰后合,笑不停嘴,看到他们,笑着招呼道:“孙儿来了?快坐。”   云禩和请安作礼,这才坐下来。   太后果然是又有想食的了,笑眯眯的道:“昨儿个哀家听宫人提了一嘴儿,这民间有一味着实古怪的菜肴,唤作……臭豆腐?是也不是?”   “臭豆腐?”胤禛一听,蹙起眉头,他虽并非附庸风雅之人,但口味清淡,一听这菜名儿,“臭豆腐”,豆腐都臭了,还如何能食?   云禩则是没有大惊小怪,道:“正是如此。”   臭豆腐的种类很多,长沙的臭豆腐、南京的臭豆腐,云南的臭豆腐,老北京也有臭豆腐。王致和的臭豆腐是典型的北京小吃,超市里就有卖的,九成的北京人都吃过,十成的老北京是吃这个长大的。   皇太后所说的这臭豆腐,便是老北京的臭豆腐。相传康熙初年,王致和赶考,阴差阳错做成了臭豆腐,臭豆腐开始在民间流传起来,但是并未流传到宫廷之中,毕竟臭菜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所以一直没有进贡到宫中,后来到了慈禧的时候,才有人将臭豆腐进贡到宫中,慈禧御赐臭豆腐名唤——青方。   太后道:“哀家听说,这臭豆腐闻着臭,吃起来特别香,但身边儿的人都是没食过的,老四啊,你吃过没有?”   胤禛道:“回太后,孙儿不曾食过。”   太后又对云禩道:“老八呢,你食过没有?”   云禩拱手道:“回太后的话儿,孙儿倒是食过。”   “哦?”太后一时间来了兴趣,道:“甚么味道?是否真的臭?这臭掉的豆腐,如何入口?食了不会闹病么?”   云禩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太后是馋了甚么,才会来找自己进宫的,不然平日里都是找小兰英解闷逗趣儿的。   云禩很有眼力见儿,顺着太后的意思道:“这臭豆腐,的确是闻着臭,食着香,若是食不惯之人,或许觉得不好吃,但若是食的惯,不只觉得不臭,反而喜爱它的喷香。”   “奇了!真真儿奇了!”太后笑道。   云禩顺着这个时机,道:“太后,孙儿不才,正好见人做过臭豆腐,习得一二,不若让孙儿献丑,为太后理膳这味臭豆腐?”   太后惊讶道:“如此偏门儿的菜肴,你也会做?”   “正是。”云禩回话儿。   “好好好!”太后本就馋这口儿,当即笑起来:“那太好了!还是孙儿你贴心,若是没了孙儿你来给哀家解闷儿,哀家真不知是不是要闷出病来了呢!那你去做罢。”   太后又道:“是了,一会子咱们把臭豆腐布在御花园食,别在这宁寿宫中,万一真真儿是臭,岂不是散不掉味道了?”   云禩道:“太后所言正是。”   太后让云禩去做臭豆腐,这若是一般人,还真的被太后给难住了,就是有三头六臂,也瞬间做不成臭豆腐啊。   因着不管是南方的臭豆腐,还是北方的臭豆腐,都有一个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发酵!   臭豆腐的味道是需要发酵的,发酵则是需要时间的,倘或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如何能发酵出地道的臭豆腐?   偏偏云禩便不需要这么多时日,云禩之前做任务得到了【坛子】,这坛子不管是泡酸菜、腌制肉类,或者发酵臭豆腐,都简单便宜的紧,只需要像微波炉一样定时,叮得一声便做好了,完全不需等时间。   云禩进了膳房,膳夫们果然已经准备好豆腐了,甚么样的豆腐都有,各式各样。   云禩将豆腐切块,都不需要找容器,切块的豆腐直接放在空间面板的【坛子】里面,然后定上时间,便开始发酵了。   叮!   一声轻响,发酵成功,这效率也是没谁了。   云禩将豆腐取出来,果然,豆腐已经变成了臭豆腐,速度惊人,而且不需要担心发酵的过程出差错,也不需要反复检查,简直是懒人必备。   臭豆腐一拿出来,登时散发着一股臭臭的气味儿,但那臭味又和真的臭气不一样,发酵的臭味都有一股独特的感觉,乍一闻的确是臭,但仔细一问,又不觉得臭,这种味道真的是在美味和臭之间反复横跳,只需要吃上一口,味蕾便会自动记忆这种味道,以后再闻到这样的气味儿,就会自动分泌唾液,再也不会觉得这是臭味儿了,相反的,馋人的紧!   云禩将臭豆腐拿出来放在一面儿,一块块摆盘。这臭豆腐总归是发酵的腐乳,不能单吃,未免太咸了一些,所以云禩还准备了其他。   他用空间发面,蒸了一笼屉白生生圆溜溜的馒头,将一半馒头承槃放在臭豆腐旁边,白馒头加臭豆腐,简直是绝配。   白生生的馒头,面发的恰到好处,干吃微微回甘,软绵弹牙,可口筋道,加上咸香的臭豆腐,臭豆腐的汁水完全被馒头吸收,一口咬下去,简直口味无穷,这也是老北京臭豆腐最经典的搭配之一了。   这经典搭配之二,自然是炸馒头片配臭豆腐。   云禩将另外半笼屉的馒头取出来,切成片状。这炸馒头片切片也是有讲究的,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厚度均匀适中,炸制之后便会外焦里嫩,外皮焦香,内里却有馒头软绵弹牙的口感,这才是绝了。   云禩将白生生的馒头片裹上鸡蛋液,然后下锅炸制,刺啦啦的响声伴随着喷香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这馒头片油香肆意,又不觉得腻人,鸡蛋经过油温瞬间变得金灿灿的,紧紧包裹住馒头片,单看那模样便觉得十足喜人。   云禩将白馒头和炸馒头片摆好,“金银”两种颜色交相呼应,单单是看着都觉赏心悦目。   这样还不算完,除了老北京的小吃臭豆腐,这说起臭豆腐,自然还有炸臭豆腐。   云禩把剩下的白豆腐切成方块,“偷工减料”的用臭豆腐的汤汁搅拌了一番,让白豆腐沾染上臭豆腐的滋味儿,然后下锅一炸,虽然是偷工减料版的,但是滋味儿也不会差,便成了炸臭豆腐。   最后调制一些酱料,往炸臭豆腐上一撒,还不忘了撒点辣椒上去,简直完美。   这臭豆腐可谓是三吃,云禩将所有的臭豆腐摆好,便端着承槃离开了膳房,往御花园而去了。   小太监在前面引路,云禩堪堪来到裕花园,便听到前面有吵闹的声音,说话声极大。   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家庭院,谁人敢这般大声说话?而且还是吵架,声音传得很远。   太后和胤禛都在御花园里,太后揉着额角,看到云禩做好了臭豆腐,烦躁的都没心情食了,道:“又是佟国维一家子罢?闹到皇上跟前儿来了,真真儿是一刻也不得安生。”   云禩不知怎么回事儿,但经太后这么一说,大体也了解了一些,这在御花园中吵架之人,竟还是云禩认识的人,便是佟国维和他的侄儿鄂伦岱了。   这些日子云禩多少接触了一些鄂伦岱。其实鄂伦岱的秉性不差,并非是坊间传闻,吃喝嫖赌抽,坏事儿作尽的官三代。相反的,鄂伦岱很有才华,他懂得火器,性子又直,可以说是人美又大方,若是挥金如土也是优点,鄂伦岱可谓是神仙级别的了。   一句话,鄂伦岱这性子,对朋友仗义,两肋插刀,若是和他做朋友,稳赚不赔。   只不过这鄂伦岱也有个毛病,便是嘴硬,典型的刀子嘴,说话不好听,也不中听。   鄂伦岱在北京城里可以说是遍地结仇,就是因着他这乖戾的性子,若是没人哄着他,立刻就翻脸,所以鄂伦岱的朋友几乎没有,仇家却遍地都是。   鄂伦岱不只是在外面不招人待见,就连在家里,也不招人待见。   鄂伦岱的父亲佟国纲还在世的时候,就和这个儿子关系不好,三天两头的吵架,加上这两父子都是武人出身,时不时还会动刀动枪,简直能把府邸的房顶给掀翻。   之前老九也八卦过,佟国纲还在世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被气得极了,揪着鄂伦岱,跑到皇上跟前来,请求皇上下旨,诛杀他的儿子鄂伦岱,可见父子俩的关系有多僵硬。   后来佟国纲在征讨噶尔丹的战役中战死,鄂伦岱的叔叔佟国维将他们一家子接到府上,本想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哪知道鄂伦岱和谁关系都不亲近,在府上是三天两头的打架。   这会子佟国维也不知被甚么给气着了,和当年的佟国纲一样,揪着鄂伦岱到了圣驾之前,让康熙处死鄂伦岱。   康熙今儿难得赋闲,本想着来御花园走一走,哪知道刚一来,就被佟国维撞上了,佟国维咕咚便跪,磕了好几个头,对着康熙老泪纵横,哭的涕泪交流。   鄂伦岱是康熙的表弟,佟国维是康熙的亲舅舅,这么大辈分,跪就跪了,还使劲磕头,康熙哪里受得了?赶紧拦住鄂伦岱,道:“这是怎么的了?”   佟国维不起来,哭着道:“皇上!!皇上啊!家门不幸!往日里我兄长请求诛杀他这个不孝子,您老人家却说这不孝子年纪还小,太过年幼,等长大了一切便好,结果现在呢?鄂伦岱越发猖狂不孝,老臣恳请皇上,完成兄长遗愿,诛杀这不孝子,也免得这不孝子留在世上,祸害世人啊!”   佟国维哭得乱七八糟,鄂伦岱则是没事儿人一样站在旁边,他白生了一张乖巧漂亮的脸面,本应该是家长最喜欢的类型,偏偏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整个人吊儿郎当的,而且是故意吊儿郎当。   康熙头疼不已,道:“舅舅快起来,这在气头上,话可不能乱说啊,往后里是要后悔的。鄂伦岱朕是了解的,才华横溢,只是脾性稍微倔了一些,都是一家子,还有解不开的结么?”   康熙变成了和事老儿,其实这种事儿他经常做,总是有人来找康熙给鄂伦岱告状,若不是康熙“宠着”鄂伦岱这个表弟,觉得他有才华,鄂伦岱早就被斩首十次八次了。   佟国维一听,康熙还想“糊弄”过去,哭得更是凶了,拉着康熙的衣摆,道:“皇上您有所不知,您若是知道这逆子做了甚么,您也会气不过的!这逆子,这逆子……”   佟国维似乎说不下去了,鄂伦岱冷冷一笑,道:“叔父是不是说不下去了?面子不好看?那我来说罢。皇上您有所不知,叔父宠爱的小妾,半夜爬到我床上来了,叔父听了枕边儿风,信了那小妾,说我意图侮辱于她。也不瞧瞧她生的那糟粕德行,我图甚么?图她长得没我好看?”   “嗤……”云禩只是听八卦而已,没成想还笑出声来了,实在是没忍住,鄂伦岱好一张毒舌嘴巴。   “你!你!”佟国维气的差点仰过去,手指颤抖,指着鄂伦岱晃啊晃,一口气没捋顺,紧跟着便是众人的呼喊声。   “佟大人!”   “皇上,佟大人仿佛晕过去了!”   “还愣着干甚么,快找御医!”   “是!是!”   太后听着那面儿的动静,道:“唉,真是不让人省心,你说说看,这佟国维的事儿,多多少少也是自己人的事儿,放着不管不好,管了又觉得闹心,真是愁死哀家了。”   叮!   【任务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任务要求:调解鄂伦岱的家务事,让鄂伦岱与佟国维和好如初。   这……   云禩看着突然跳出来的任务,只觉得空间任务越发的不靠谱了,自己明明是种田空间,发一些宫斗任务就算了,这会子怎么还变成宅斗了?让自己调解别人家的家庭内部矛盾?   不过这佟国维和鄂伦岱之间的矛盾,这可不只是单单家庭矛盾这么简单,说大了,佟国维的势力在朝中占据良多,也是未来的八爷党支持者,云禩倒不想让佟国维推举自己成为太子,仅变成自己背靠乘凉的大树便好。   且如果能调解佟国维的家事,康熙和皇太后也不会觉得心烦,定然会对云禩另眼相看,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儿。   何况……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随机1种;【招财鱼】鱼苗1尾。   云禩的鱼塘已经样的风生水起,点绛唇都有了,唯独没有招财鱼,用招财鱼才能置换【智商下限卡】,这会子系统的奖励便给出了招财鱼的鱼苗,也就是说,做完这个任务,就有【智商下限卡】了。   这个奖励,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云禩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笑。   【接受任务】   那面儿佟国维突然晕倒了,太医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很快佟国维又醒了过来,醒了之后立刻开始大哭起来:“不孝子啊!我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不孝子!”   康熙本想打圆场的,佟国维又咕咚跪下来,道:“皇上!这不孝子做的有违天伦之事,何止这一两件,若只是为了小妾之事,老臣能如此生气么?这孽畜还做了旁的,若是说出来,简直是天打五雷轰啊!”   康熙揉了揉额角,硬着头皮道:“舅舅别急,或许是有甚么误会。”   “误会?”佟国维道:“哪里有甚么误会啊!”   他们正说话,便听到“踏踏踏”的声音,有人急匆匆赶来,冲着康熙和佟国维那面儿而去了。   是个眼生的人,此子二十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文人的官袍,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但那一板一眼的气质,给人一种正人君子般的正直感。   年轻人走过来,云禩的空间系统自动跳出了一个标签。   【空间小提示:法海,佟佳氏。】   法海?此法海非彼法海,可并非是白蛇传里面的法海和尚。法海字渊吝,乃是佟佳氏,简单来说,他也是佟国维一家子的人。更简单来说,渊吝其实是鄂伦岱的弟弟,同父异母。   之前老九在庆丰楼说八卦的时候也提起过,说是佟国纲一去世,这家里头的事情就是鄂伦岱这个嫡长子说了算的,他有个弟弟,弟弟是小妾生的,自然就是这个渊吝了。   渊吝是庶子,又是弟弟,在家中地位本就不高,鄂伦岱一向看不惯他这个庶出的弟弟,对渊吝十分轻蔑,甚至在他们的父亲去世之后,都不让渊吝的母亲入祖坟。   渊吝终归是庶子,没有话语权,最后只得自己找了块地方,把母亲的的骨灰给埋了。   都说虎父无犬子,佟国纲征战一辈子,他的嫡长子鄂伦岱精于火器,而且在战场上不畏生死,立下赫赫战功,不过佟国纲这个次子渊吝则是不然。   渊吝从小没有习武,也没有继承父亲的衣钵,反而学文,考取了功名,这兄弟两个人一文一武,如今的渊吝在康熙跟前行走,官职庶吉士。庶吉士就是为皇上草拟文书之人,别看只是动动笔杆子,而且官职不高,但他经常在皇上面前行走,也是皇上可心的说话人。   渊吝听说叔父揪着兄长进宫来告状,闹得沸沸扬扬,赶紧便赶来了。   “皇上息怒,”渊吝赶过来,立刻行大礼跪在地上,本本分分规规矩矩的叩头:“皇上息怒,叔父息怒,大哥不是有意触怒圣上威严的。”   渊吝并非武人,虽身材高大,但给人一种正直,且没有威胁力的感觉,不得不说,渊吝这个模样,的确比鄂伦岱招人喜欢的多,即使渊吝是上不得台面儿的庶子。   康熙道:“是渊吝啊。”   说罢,又低声道:“劝劝你叔父。”   “是,皇上。”渊吝应承下来,对佟国维道:“叔父,这是家事儿,咱们回去再说罢,再者说了,大哥也不是有意的,大哥定不是那个意思……”   不等渊吝说完,佟国维还没有回答他的话,鄂伦岱首先打断了他的话,冷冷一笑,道:“你是甚么东西!?我需要你来求情么?不过一个婊*子养的野种!你是不是我阿玛的种还不一定呢!由得你来管我们家的闲事儿?”   “你!不孝子啊!”佟国维愤怒的指着鄂伦岱,道:“你这不孝子!孽畜!你弟弟为你说好话儿,看看你这个混不吝!!”   “叔父,”渊吝拉住佟国维,劝阻的道:“叔父您别说了,大哥尚在气头上,渊吝挨两句骂,也少不得两块肉。”   鄂伦岱一听,更不是气,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渊吝的官袍衣领子。渊吝身材高大,鄂伦岱身材高挑,是万不及渊吝的,但那气势一点子也不小,揪着他的衣领子,恶狠狠的威胁道:“需要你替我说话么?少假惺惺了!旁人不知道你甚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么?小心我揍掉你一口牙,看你还怎么假惺惺!”   云禩在一旁看着,不由挑了挑眉,看来鄂伦岱的段位不行啊。相对比起来,鄂伦岱就是个炮仗,不愧是喜欢火器之人,自己也跟火器似的,一点就炸。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渊吝则不一样,打眼一看,彬彬有礼、正直温和,说起话来也中听,简直是……好大一朵白莲。   这样的鄂伦岱,怎么能斗得过他弟弟呢?   渊吝的话看似在劝解,其实就是在拱火,鄂伦岱瞬间炸了,外人看起来就是个不识好歹的模样,佟国维更加生气,御花园里吵闹一片,简直炸了锅。   太后烦的不行,云禩则是道:“太后不必烦心,孙儿可以一试,帮忙调解一番。”   “你去?”太后道:“快别!鄂伦岱是个出了名的恶狗子,见谁都咬!你可别,小心被他盯上!”   云禩不做一回事儿,笑道:“太后,无妨的,一准儿立刻让太后,安安心心的食上臭豆腐。”   太后将信将疑,胤禛也蹙了蹙眉,这佟国维一家子往后里可是八爷党的拥护者,若能拉拢拉拢,往后夺嫡少了一方阻力,倒是好事儿。   他心中盘算着,立刻拱手道:“太后若是不放心,孙儿随八弟去看看。”   “好好,”太后道:“你素来稳重,千万别吃了亏去。”   云禩和胤禛这才抬步往吵架的地方走去。   渊吝不来还好,这一过来,佟国维喊得更凶了,险些又给气死过去。   “甚么味儿?”鄂伦岱突然吸了吸鼻子,嫌弃的道:“好臭!”   是臭豆腐的味道,云禩不只是来了,还端着臭豆腐来了,因而有一股子浓郁的臭豆腐味道。   鄂伦岱第一个捂住鼻子,康熙也打开折扇扇了扇风,佟国维则是被气得无暇顾及臭味儿,渊吝也闻到了这股子味道,但是他并未作出太过的举动,浑似没有闻到一般,生生忍了下来。   云禩走过来,道:“给皇阿玛请安。”   云禩走得近了,那股子味道更加浓郁,康熙道:“老八,你手里端的是甚么?怎么这般子味儿大?”   鄂伦岱前些日子还见过云禩,因着那膳夫的缘故,鄂伦岱和云禩的关系还不错,主动和云禩走得很近,他这会子看到云禩,立刻便道:“这菜臭了罢!可千万别吃,小心闹病!”   鄂伦岱这话一出,渊吝不由多看了一眼云禩,要知道他这个大哥可是个混不吝,看谁都不顺眼,又怎么会关心旁人呢?如今他主动关心云禩,虽只是一句话,但渊吝心思很细,是察觉到了,大哥和八爷干系不一般。   云禩微微一笑,道:“皇阿玛与诸位有所不知,这菜唤作臭豆腐,是民间流传的小食,很是有名儿。太后听说了,点着名儿要食呢。”   “臭豆腐?”康熙一听,有趣儿,又能岔开话题,便顺着道:“这倒是有意思了,滋味如何?”   云禩道:“这臭豆腐的滋味儿,闻着臭,吃着香。”   胤禛奇怪的看了一眼云禩,难不成老八想要用臭豆腐岔开话题?这臭豆腐的确新鲜,是宫中之人都没见过的新鲜顽意儿。   但若说用臭豆腐就能岔开话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毕竟佟国维气成这样,必然是有甚么缘由。佟国维气性大可是出了名儿的,连皇上都要忍让三分,怎么可能把事情瞬间揭过去?   再者说了,还有鄂伦岱的庶弟虎视眈眈呢。   佟国维爱见渊吝的懂事规矩,但胤禛是宫闱之中长大的孩子,宫闱之中的险恶多端见识的多了,这些子门道儿,他是门儿清的。渊吝看起来不争,又懂规矩,处处忍让,实则也不是省油的灯,有渊吝在这里添油加醋的拱火,怎么能用臭豆腐就给岔开去呢?   鄂伦岱捂着鼻子,嫌弃的道:“怎么可能?闻着这般臭,吃起来怎么可能香?左右我是不想食的!”   云禩却信誓旦旦,道:“然事实如此,这臭豆腐是发酵而成,因而闻着有臭气,但吃起来醇香无比,咸香可口,抹在馒头或者炸馒头片上,配合着主食,再合适不过。或者炸制,那也是焦香留口的。”   “况且,”云禩道:“这可是太后点着名儿要食的,还能有错?”   太后这会子走过来,她眼看着云禩走过去,那边儿吵架的声音慢慢平息下来,觉得有门道儿,便也走了过来,想要调停佟国维一家子。   毕竟佟国维是朝廷忠臣,他家里都是朝廷官员,若是佟国维一家子都不安生,朝廷也就乱套了。   云禩道:“皇上,太后,这臭豆腐如今已经做好了,不若找个人先尝一尝,看看是否真的闻着臭,吃起来喷香无比。”   “也好。”太后道:“那就找个人尝尝罢。”   说实在的,太后闻着臭豆腐的味道,也不敢第一个下口,找个人倒是不错。   云禩目光一转,有些狡黠的落在便宜四哥的身上,笑眯眯的道:“四哥,可敢试吃?”   “我?”胤禛吃了一惊,他面无表情的脸面微微抽动。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八弟是故意的罢?   【云禩】:四哥放心,不是毒药,保证四哥吃一口,便不想撒嘴了。   【胤禛】:……   当着众人面前,胤禛这个人最要面子,又不好拒绝,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硬着头皮接过就要试吃臭豆腐。   云禩十足民主的道:“四哥似乎喜欢白馒头,还是喜欢炸馒头片。”   胤禛当真不想选,道:“那就白馒头罢。”   云禩体贴的给馒头抹上臭豆腐,将青色的腐乳慢慢抹开,抹得均匀,然后递给胤禛。   胤禛颇为小心的接过来,以免臭豆腐的汤水沾到自己身上,然后壮士断腕一般咬了一口气馒头。   馒头又软又弹,主食的香味扑面而来,微微回甘,臭豆腐夹在其中,一股咸香且霸道的味道接踵而至,咸而香,香而醇,还有些发酵独特的回味,总之是回味无穷,单单没有臭味,一点子臭味也无有。   “这……”胤禛食了一口,大为震动,震惊的道:“这臭豆腐……”   “如何?”太后催促的问道。   “当真没有臭味儿。”胤禛道:“食起来咸香顺口,半点子臭味也没有。”   “竟如此神奇?”康熙感叹道。   云禩点点头,道:“正是如此神奇,这世间百态,本就是个有个的面儿。单单是一块臭豆腐,也是闻着臭,吃起来喷香,豆腐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呢?有些人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举止荒诞,其实不过都是表面功夫,若是剖析开内里,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果然,云禩不只是来献臭豆腐的,还有后话儿。   云禩又道:“佟大人,这鄂伦岱心直口快,也是难得的性情中人,若是动怒,这火气赶着火气,未免烧坏了理智,不若今儿个佟大人卖皇上和太后一个面子,便冷静下来,大家好好说道说道,如何?”   云禩一方面用臭豆腐作比喻,另外一方面还抬出了皇上和太后来,佟国维再怎么不给面子,也不能不给皇上和太后面子,只好点点头,道:“好,我便听听这孽畜如何说!”   鄂伦岱抱臂,梗着脖子,道:“我没甚么好说的。”   “你看看他!”佟国维道:“八爷,您辛辛苦苦给他说话儿,这小子混不吝,根本便不在乎!”   云禩对鄂伦岱道:“有话可以慢慢说,有甚么是说不清楚的呢?”   鄂伦岱梗着脖子,还是那种不想言语的模样。   佟国维道:“好,既然这孽子不说,老臣来说,就让皇上和太后评评理!”   事情是这样的,鄂伦岱和渊吝的父亲佟国纲战亡,已经过世,马上便要到佟国纲生前的生辰了,佟国维思念兄长,尤其今年还是佟国纲走的第一年,所以打算给兄长办一次寿辰宴席。   “哪知道!”佟国维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鄂伦岱道:“哪知道这个畜生,竟然掀翻了宴席!”   “你这个畜生!你阿玛在世的时候,你就不给他好脸子,现在你阿玛不在了,你竟还这般不孝!你阿玛一辈子倒是造了甚么孽啊!为什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孽种!!”   鄂伦岱没说话,抱臂冷笑一声。   渊吝安慰道:“叔父,别生气,想必大哥只是心中不快,毕竟阿玛走了,大哥也是伤心的,并非故意掀翻供桌。”   “你还替他说话!”佟国维道:“你把他当兄弟,你也不看看他把不把你当兄弟!你这孩子就是心肠太善了,是要吃亏的。”   “他吃亏?”鄂伦岱嘲讽的道:“他吃人还差不多!吃人不吐骨头!我们家都快被他那婊*子娘亲给吃空了!”   “你!你还说!”佟国维道:“圣驾面前,由你得口吐狂言?!”   云禩眼看着局面又要失控,便道:“我相信鄂伦岱并非无故这般做的。”   “你信我?”   鄂伦岱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当真信我?”   佟国维道:“八爷,您可别被他骗了去,这孽子说话没有一句可当真。”   云禩道:“佟大人有所不知,我与鄂伦岱早就相识,按照我对这位小叔的了解,他必不是如此不讲理之人。一个重情义之人,怎么能把亲情看得那么淡呢?这其中肯定有缘故的。”   鄂伦岱看着云禩,一脸震惊,随即化为浓浓的感动,平日里不可一世,玩世不恭,愤世嫉俗的鄂伦岱,这会子鼻子一酸,竟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子,堕下泪来。   胤禛微微眯眼,打量着鄂伦岱的反应。他是过来人,因此知道鄂伦岱的为人,鄂伦岱仗着康熙的宠爱和自己的才华,极为嚣张。嚣张到甚么地步?鄂伦岱敢把胤禛的圣旨扔在地上,甚至在胤禛登基之后,鄂伦岱在乾清宫外的院墙上,“掀衣便溺”,气得胤禛大骂他罪大恶极,能让冷冰冰的四爷如此动怒之人,可不多见。   胤禛见过嚣张骄纵的鄂伦岱,却没见过一脸要哭不哭的鄂伦岱,只因着云禩的一句话。   鄂伦岱抿着唇角,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鄂伦岱现在已然流下泪来,他赶忙伸手抹了抹面颊,没有眼泪,幸好。   鄂伦岱喃喃地道:“还未有人说过相信我。”   云禩道:“你总是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旁人看不到,怎么会有人相信你呢?我相信你,但你总要让大家也相信你,一来证明你的清白,二来,也不枉费我为你说话,是么?”   鄂伦岱听着云禩的“温柔软语”,心中更是感动,对云禩的好感度一路飙升。   他本就对云禩有好感,起始的好感度高达60%,这么一会子已经蹦到90%。   鄂伦岱抿着嘴唇,似乎有些不愿意说,但最后还是道:“阿玛他……不喜欢甜食。”   “甚么?”佟国维没听清楚。   别说是佟国维了,康熙、太后都没听清楚。   鄂伦岱重复道:“阿玛不喜甜食,供桌上满桌子都是甜食,叫他如何入口?”   佟国维道:“不可能,大哥每次做宴,都是甜食!”   说起这个,这也正是鄂伦岱生气的地方,他冷冷一笑,瞪着一直没说话的渊吝,道:“那还要问问他了!都是他那位好娘亲!”   渊吝的母亲出身很低微,因着美貌被佟国纲看重,佟国纲特别喜欢这个小妾,以至于家里甚么事儿都听小妾的。鄂伦岱的母亲是原配,最终却郁郁而终,鄂伦岱自然不喜这个小妾,而且连带着讨厌起小妾的儿子渊吝来,自从母亲去世之后,鄂伦岱与父亲佟国纲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佟国纲喜爱小妾,所以家里的事情全都是小妾说了算,但凡摆筵席,都是小妾喜欢的甜食,如此一来,就连身为弟弟的佟国维,也以为大哥喜欢的是甜食,他哪里知道,其实大哥根本不吃甜食,每次摆筵席都是任由小妾高兴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佟国纲战死之后,鄂伦岱继承了爵位,在家中当家做主,便开始针对起渊吝和他的母亲,渊吝的母亲去世之后,鄂伦岱压根儿不让她的骨灰进祖坟,闹得沸沸扬扬,满京城恨不能都知道。   鄂伦岱笃定的道:“我阿玛一点子甜食也不沾!”   “原是如此。”云禩感叹了一声。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佟国维想要祭奠大哥,鄂伦岱和父亲生前关系不好,又突然发怒掀翻了供桌,所以佟国维顺理成章的以为,鄂伦岱是不想忌惮父亲,是个不孝子。   太后也有所感叹,道:“一家子人,说开了便是了。这样看来,鄂伦岱也是个好孩子,哀家隐约记得,佟国纲的确是不食甜的,往日里他来哀家这里请安,都不沾一口甜食。”   佟国维没想到是这样儿,先是吃惊,又是纳罕,面子又抹不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云禩看到这个场面,便打圆场道:“既然是个误会,误会解开了便好,这炸臭豆腐凉了,便不好食了。”   “是了!”太后早就想吃臭豆腐了,刚才看到胤禛吃臭豆腐,馋的不行,道:“快快,给哀家也抹一块,哀家要这个炸馒头片儿的,还要这炸臭豆腐。”   云禩立刻给太后把臭豆腐抹在炸馒头片上,恭敬的递过去,然后又介绍炸臭豆腐的吃法。   这炸臭豆腐要趁热吃,冷了便不脆了,外皮焦香,一股霸道浓郁的蒜香、辛辣扑面而来,内里又有豆腐的软嫩和豆香,真是配合的恰到好处。   太后吃了一块,喜欢的不行,她这种不怎么食辛辣的,也觉得好吃。   太后笑道:“往日里哀家不喜食辛辣,现在一看,原不是辛辣的菜色不好吃,而是那些膳夫们没有做出辛辣的美味,孙儿你这手艺就是不一样。”   康熙也是食的津津有味儿,道:“何止是手艺不一样?老八为人沉稳,处事冷静,是可教之才啊!”   叮!   【恭喜!任务九完成!】   家庭调节的任务顺利完成,云禩默默查看了一下背包,果然,【招财鱼】鱼苗到账,已经进入了背包,接下来就是养起来,只要养大,【智商下限卡】就能到手。   云禩现在迫不及待就想回到自己的空间里,当然了,还要邀请便宜四哥也进入空间,帮忙把这尾招财鱼养起来才行。   云禩将太后哄得欢心,康熙也觉得云禩不错,佟国维的家事那么难调解,云禩都能一两句话给摆平了,实在有手段,康熙又褒奖了一回云禩,这才叫云禩离开了。   云禩施施然的离开御花园,与胤禛同路,两个人都要出宫去,倒是可以同行。   云禩心心念念自己的招财鱼鱼苗,便对胤禛发出了邀请,道:“四哥,左右今儿个无事,要不要去看看点绛唇?”   胤禛一脸冷漠,看似不想去似的,但其实头顶上已经冒出了星星眼的小表情,只不过四爷“矜持”,所以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云禩一看有门儿,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勾引”,道:“是了,四哥可能不知,这二级鱼塘是两方,肉质鱼和观赏鱼便可以分开来养,这三级鱼塘还是两方,并不奖励数量,但是鱼塘里的鱼儿便可以生小鱼宝宝。”   哇——   便宜四哥的头顶上,星星眼的Q版小四爷冒出一个大大的“哇——”字,星星眼更浓郁了,眼睛里仿佛包含着星辰大海!   四爷的心理变化十分丰富,但他脸上依旧没有甚么多余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喜欢养鱼,也不喜欢小鱼宝宝似的。   胤禛没头没尾,平静的发问:“如何升级三级。”   云禩一笑,四哥还是禁不住诱惑的,回答道:“据说是养鱼达到五十尾,就可以升三级了。”   “嗯。”胤禛冷淡的答应了一声,道:“今儿个无事,勉强随你走罢。”   四爷很勉强很勉强,云禩不由了然的轻笑一声,道:“那走罢,弟弟今日还从系统里兑换了一尾招财鱼的小鱼苗,正愁不知道如何侍弄呢。”   两个人便往宫门走去,突听身后有人唤着:“八爷,八爷请留步。”   云禩下意识站定脚步,转头一看,原是佟佳氏的二少爷,也就是鄂伦岱的庶弟渊吝。   渊吝从后面走过来,手中捧着一块玉佩,道:“这可是八爷掉下的?渊吝捡到一块玉佩,像是八爷所佩之物。”   云禩看了看那玉佩,并不是自己的,因着云禩腰上根本没有玉佩,他不喜佩戴这些,感觉腰带太重了。   云禩道:“并非是我的。”   渊吝道:“那就奇怪了,可是四爷的?”   胤禛看了一眼玉佩,道:“也并非我的。”   渊吝到:“真是奇了,那这玉佩是甚么人掉下的?是了,四爷与八爷这是要出宫?渊吝也正要出宫,不知可否与二位同路?”   他刚说完这句话,便听得一声冷笑,随即有人大步走过来,道:“搭赸也要有个好说辞,你这说辞尴尬不尴尬?你不觉得尴尬,我都替你脸疼!”   那声音嚣张,带着一股肆意,可不就是渊吝的兄长,一等侍卫鄂伦岱么?   鄂伦岱走过来,不由分说,劈手抢过渊吝手中的玉佩,“啪!”直接给砸在地上,很没诚意的道:“啊呀,大哥手滑,你不会怪罪罢?”   渊吝面色微微有些发沉,却道:“渊吝怎么会怪罪大哥呢?”   鄂伦岱冷嗤道:“也是,不过一块忽悠人的破玉佩而已,改明儿你要是想要和谁搭赸,可别捡这么一块破玉佩来,寒酸!你说说看,四爷和八爷是甚么样的主儿?能佩这样的破玉?”   渊吝的伎俩瞬间被鄂伦岱拆穿了,甚么捡到玉佩,其实都是随口一说,那玉佩应该就是渊吝自己的,渊吝不过是想要找一个借口,与四爷八爷同行罢了。   渊吝是庶吉士,品阶不够,若是贸然和四爷八爷攀关系,很可能惹人厌烦,渊吝心思深沉,自然找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   哪知道这个借口现场被人拆穿了,而且不留半点子情面儿。   鄂伦岱昂着下巴,他虽比渊吝要矮一些,但表情十足蔑视,道:“还不走?再不走还有更难堪的。”   渊吝的面色终于沉了下来,就算城府再深的人,也受不住鄂伦岱这般明目张胆的羞辱,只好拱手道:“四爷八爷,大哥,渊吝还有事在身,那先告退了。”   他说罢,转身离开了。   鄂伦岱看着渊吝的背影,冷嗤道:“假惺惺!”   鄂伦岱转而对云禩和胤禛道:“四爷八爷,若是以后那小子再来找你们搭赸,直接轰走便是了。”   云禩道:“我倒觉不碍事儿。”   云禩是甚么样的人?精明的厉害,只是口头上不说罢了,其实他一早就看出来了,渊吝的目的自然不是找玉佩的主人,而是找自己与四爷说话。   胤禛自然也看出来了,他虽少言寡语,但心中跟明镜儿一般,只是没有点破罢了。   鄂伦岱道:“四爷八爷大度,但是这小人,还是不得不防的。这小子年纪小的时候还算乖巧,整日里跟屁虫一样追在我后面唤大哥大哥,不知多亲切,这年纪稍微大了一些,迈入了朝廷,就学会了一些勾心斗角之事儿,没时没晌、无时不刻的给你使绊子,心肠坏的紧!”   看得出来,鄂伦岱和渊吝过节很深。   虽中途出了一些小岔子,但也无伤大雅,云禩和胤禛出了宫,回了八贝勒府,把门一关,落上门闩,神神秘秘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两位贝勒要图谋甚么大事。   云禩把空间打开,二人进去,直奔鱼塘。   云禩将背包里的招财鱼苗拿出来,交给胤禛,道:“四哥,这就是小鱼苗了。”   这招财鱼原产于越南、马来西亚等等,胤禛也没见过这样的鱼,只觉得新鲜的紧,道:“这鱼儿我从未见过,也不知该怎么侍弄,只能凭经验。”   云禩笑道:“巧了,我也没养过,连侍弄都不曾,就按照四哥的意思来罢。”   胤禛小心翼翼的将招财鱼的鱼苗放入水中,小鱼苗进了水里,摇着小尾巴游来游去,特别畅快的模样,还有点憨憨的。   云禩笑道:“四哥寻的点绛唇,如何了?”   胤禛道:“已经托人去找了,找到了十来尾,正在送回来的路上。”   10来尾点绛唇=10来张【万人迷卡】=50多点的好感度。   而且还是群加的好感度,这数量是相当惊人了。   云禩唇角挑起,便宜四哥为了让弟弟成为万人迷,也算是尽心尽力,肝脑涂地了,值得鼓励。   云禩便道:“四哥方才在御花园,没食饱罢?”   是了,在御花园里,就那么点子臭豆腐,太后都不够吃,还杀出了皇上来,胤禛又要碍于面子,又要碍于辈分,怎么能食饱呢?非但没吃饱,还勾出了馋瘾来。   胤禛道:“还行。”   他这么说,头顶上的小表情又蹦了出来,Q版二头身的小四爷咕咚一声坐在地上,晃着两条肉肉的小短腿儿,小肉手戳了戳自己的肚子,旁边还有个文字泡——咕~   是肚子的叫声……   云禩险些没被四哥的小表情给萌死,道:“四哥帮忙照料这些鱼儿,弟弟去给四哥做点好食的,如何?”   胤禛表情还是淡淡的,道:“随你。”   云禩渐渐摸出了门道儿,便宜四哥没有否认你,其实就是变向的承认,云禩当即答应道:“那弟弟就去了。”   云禩进了桃花坞的膳房,左右看了看食材,背包里的食材还真不少,作物都是自己种的,香料都是系统奖励的,还有家里堆不下的花椒和胡椒,全都堆到背包里来了,谁让背包不占地儿呢。   方才在宫中,便宜四哥体会到了臭豆腐的美味儿,闻着臭,吃着香,其实还有很多类似的食材,都是闻着臭吃着香的,比如说螺蛳粉、臭鳜鱼等等。   这螺蛳粉的臭味来自于里面的酸笋,而这臭鳜鱼的味道,则是来自于盐腌的味道。   四爷正好没吃够,云禩打算趁热打铁,那就做一道臭鳜鱼罢。   这臭鳜鱼是有名儿的徽州菜,而且是越来越有名儿。   相传臭鳜鱼的起源,是因着保鲜运输的问题。当时运输条件很差,水产海产不容易运输,唯恐变质发臭,因此运输水产的时候,会在木桶里装一层鱼,然后密密实实的撒一层盐,如此运输,起到了保鲜防止变质的作用。这鱼经过细盐的保鲜,颜色光鲜,鱼鳞也结实,卖相十足。但经过一路的颠簸和腌制,鱼肉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儿”,也就演变出了后世的名菜臭鳜鱼。   简单来说,制作臭鳜鱼的秘诀,便是将新鲜的鱼宰杀去鳞,整理干净之后,涂抹一层细盐腌制,然后让鱼自然发酵,这其中似臭非臭的味道,同臭豆腐、螺蛳粉一样,都是发酵得来的味道,既浑厚,又独特,而且想当浓郁。   腌制臭鳜鱼,一般夏日需要三两天,冬日则需要长达一周的时间,现在很多餐厅,为了方便快捷,臭鳜鱼都并非是发酵而来的,而是干脆放入臭豆腐提味儿,直接做成“臭”鳜鱼。如此做来的臭鳜鱼,的确也有臭味儿,而且闻着真假难辨,甚至“更香”“更浓郁”,但仔细一尝便能尝出来。   毕竟新鲜的鱼,和发酵而来的鱼,肉味儿是不一样的。   云禩有【坛子】,所以不需要偷工减料,将鳜鱼处理好,然后细细的涂抹上一层盐,在放入【坛子】里,选择时日,如今是夏日,云禩便选择了三天。   叮!   一声轻响,臭鳜鱼便腌制好了,简单方便的紧。   这做臭鳜鱼还有一个诀窍。有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家里做的鱼,那汤汁儿的滋味儿就是不如外面鲜美,人家外面餐厅是怎么把汤汁儿炖的如此鲜美的?   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外面的汤汁,并非单纯用鱼炖出来的,而是加入了其他高汤。就例如这个臭鳜鱼,除了鳜鱼之外,还要加入笋子、香菇、猪肉丁、蒜片、葱段等等,用油煸炒,取其精华,再加入一些云禩亲手种出来的辣椒,用这样的汤汁调味儿,加之鳜鱼本身的味道,能不鲜美么?   云禩又把腌制好的鲑鱼下锅炸香,鱼皮焦香,鱼肉鲜嫩,将炸好的鱼放入调制好的汤汁中入味,最后一勾芡,这香喷喷的臭鳜鱼便做好了。   云禩做鱼的时候,还特意蒸了一锅米饭,稻米也是云禩自己种的,品质自然不用说,一颗颗米粒光洁修长,粒粒分明,带着蒸腾的热气,从锅里盛出来,带起一股喷香的米香味。   臭鳜鱼是腌制过的,因而咸中带鲜,配上这么一碗稻米饭,咸香微辣,简直绝配,吃到最后再盛点汤汁泡饭,十足下饭!   云禩做好了臭鳜鱼,盛上满满的两碗米饭,便端着离开了膳房,空间里四季如春,在桃树下吃鱼喝茶,不能再惬意。   胤禛眼看着云禩进入桃花坞的膳房,心里还挺期待的,不知道八弟又要做甚么美味儿来。   其实起初他也很狐疑,往日里也没听说八弟会做甚么美味儿,上辈子也不知八弟竟然有理膳的手艺。况且八弟家里头的确有膳房总管出身之人,最忌讳的便是与御膳房扯上干系,所以一直避着膳房,哪知道这辈子,八弟竟然转了性子,反而喜欢上了理膳。   不过四爷转念一想,也是,毕竟八弟得到的空间是种田空间,除了种田就是食谱等等,突然喜欢上理膳,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不必大惊小怪。   胤禛等着云禩去做饭,他一面照料鱼塘,一面顺手打开控制面板,查阅了一下好感度,自从他会应用千古一帝空间之后,便经常查阅好感度,如此一来,谁是虚以委蛇,谁是真心对自己好,一目了然,不必去猜测猜度。   胤禛这么一查,赫然发现云禩对自己的好感度竟然又涨了,虽然只涨了1%,目前维持在41%,但涨1也不容易。   胤禛仔细想了想,今儿个没做甚么事儿,送礼也没有成功,按理来说不应该涨的。四爷哪里知道,其实云禩对他的好感度涨起来,并非是因着送礼的缘故,而是因着四爷寻到了点绛唇,十几尾点绛唇,那就是十几张万人迷卡,而且云禩还想请胤禛帮忙照料招财鱼,所以云禩对胤禛的好感度自然而然的升高了一些。   胤禛百思不得其解,收起空间面板,继续侍弄这些鱼儿。鱼塘里的鱼已经不少,最让胤禛受不了的,便是肉质鱼和观赏鱼混合在一起养,虽然空间的鱼塘很奇妙,这些鱼类不会互相打架,但对于有强迫症的四爷来说,的确是一些折磨。   四爷喃喃的自语:“看来应该催催办事儿的人,叫他们赶紧把点绛唇送来。”   如果鱼塘里的鱼到达二十尾,便能升级二级鱼塘,肉质鱼和观赏鱼就可以分开来养,大可不必如此“折磨”。   胤禛一面思索着,一面数着鱼塘里的鱼,一尾点绛唇,一尾招财鱼、一尾金鲫鱼、一尾鲈鱼、一尾……   一、二、三……七、八?   胤禛数着数着,皱了皱眉,板着唇角道:“数错了?怎么的少了一尾?”   四爷又开始重头数过来:“……六尾、七尾、八尾?还是八尾,果然少了一尾?”   胤禛一共数了三遍,肉质鱼和观赏鱼加起来,明明应该是九条才对的,四爷这些日子一直侍弄,所以门儿清,绝对不可能记错数量。   胤禛便朗声道:“八弟?这池塘里,怎么的少了一尾?”   1级的鱼塘很简陋,就是用石头堆砌的,围了一圈儿罢了,有些鱼不老实,胤禛唯恐这些鱼从池塘里蹦出来,若是一个没注意,岂不是养死了?   “甚么鱼?”云禩正好端着香喷喷的臭鳜鱼从桃花坞膳房里走出来,奇怪的问。   胤禛下意识的道:“少了一尾鳜……”鱼。   他的话,随着云禩和香喷喷的臭鳜鱼出现,登时戛然而止,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云禩端着承槃,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睛,缓慢的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新做的美味儿:“四哥……你不会在找一条鳜鱼罢?”   胤禛:“……”   胤禛一脸黑的凝视着云禩的承槃,道:“这是甚么?”   云禩咳嗽了一声,道:“臭……鳜鱼。”   胤禛揉了揉额角,头顶上的小表情一副痛心疾首,扶着心脏西子捧心的模样,道:“哪来的鳜鱼?”   云禩“乖巧”回答:“鱼塘里捞的。”   四爷那不详的预感成真了,千不想万不想,还是发生了,道:“八弟你怎么用池塘里的鱼理膳?”   云禩迟疑的道:“鳜鱼……不是肉质鱼么?难道不是用来食的?”   胤禛凝视着云禩的眼神,让云禩怀疑自己是一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负心汉。   便听四爷自有一套理论,道:“虽是肉质鱼,但这也是为兄养的,再者说,八弟不是也想尽快升级鱼塘么?一面养,一面食,甚么时候是个头儿?甚么时候能升级鱼塘?”   云禩:“……”便宜四哥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我竟无法反驳。   胤禛俊美的脸面严肃极了,修长且骨节分明的食指一指,挨个点名儿,道:“这尾鲈鱼、这尾鲫鱼,还有这尾黄鱼,都不能下锅。”   云禩:“……”我怀疑,便宜四哥想让我写保证书。 第40章   云禩感觉自己的眼皮梆梆跳了两下, 道:“是是,四哥的心肝宝贝儿,弟弟再不敢动了。”   云禩诚恳保证, 就差写保证书了。   随即道:“那……这臭鳜鱼, 还食么?”   四爷胤禛的脸色阴沉沉的, 头顶上出现了天人交战的两个小四爷,两个小四爷叽里咕噜说了一顿, 好像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最后便听四爷道:“罢了,做都做了,不要浪费。”   云禩将臭鳜鱼放在石桌上,胤禛稍微嗅了嗅,道:“也是一股子怪味儿?”   云禩道:“和臭豆腐一样, 都是闻着臭,吃起来却喷香无比, 四哥来试试?”   因着之前已食过了臭豆腐, 所以这会子胤禛吃起臭鳜鱼来,真真儿是毫无负担, 甚至还联想到了臭豆腐的美味儿,便立刻在石桌前坐下来,提起筷箸,夹了一块鱼肉送入口中。   经过腌制和炸制, 这鱼肉的鱼皮紧实,入口非但不觉得软榻,反而是这条鱼最好吃的地方。胤禛一向对鱼皮没甚么好感,口感不好,而且还是整条鱼最腥气的地方, 但是这条臭鳜鱼不同,鱼皮入口新鲜可口,一点子也不腥,反而透露着一股子浓郁的香味儿。   云禩将米饭递给胤禛,已经不需要问了,四爷头顶上的小表情完全出卖了他,此时正欢欢喜喜的干饭呢。   因着他们食过了,所以云禩只做了一条鱼,并没有做太多的吃食,他还以为两个人吃一条鱼足足够了,哪知……   云禩提着筷子,还没下筷子,四爷已经风卷残云,一面儿鱼已经吃了个精光,只剩下刺儿了。   云禩目瞪口呆的看着便宜四哥,看来四哥的肚量很大啊,怪不得身量如此高大。   胤禛食了一面儿鱼,这才发现自己食得太快了,云禩提着筷箸都没动。   “咳……”胤禛咳嗽了一声,道:“你也食。”   “嗯……”云禩点点头,道:“四哥食,我还……不太饿。”   胤禛一听,面容虽还是平静犹如坚冰一般,没有半丝融化,但是头顶上的小表情立刻活跃了起来,星星眼眨巴着,一蹦一跳的撒花花。   胤禛道:“那为兄便不客气了。”   云禩点点头,四爷又开始风驰电掣的食鱼。其实四爷的吃相很优雅,也很有贵族气质,毕竟四爷是从小接受各种礼仪教育长大的,但这都无法阻止四爷又优雅,又快速的食鱼。   没一会子,一条臭鲑鱼见底儿了,胤禛这才放下筷箸,优雅的用帕子擦了擦嘴,又净了净手,嘱咐道:“八弟记得,那尾黄鱼、还有鲈鱼,还有鲫鱼,都不能下锅。”   “是是是。”云禩无奈的点头,看来四哥是吃饱了,所以才想起了他那些鱼儿心肝宝贝来。   叮!   云禩听到空间提示音响了一声,打开系统一看,原来是空间外面有人找他,但是云禩还在空间里面,所以提示音响了起来。   云禩道:“四哥,外面儿有人找我,那我就先走了?”   他又道:“你若是想要继续侍弄这些心肝宝贝,留在这儿也可以。”   胤禛纠正道:“是鱼,甚么心肝宝贝。”   云禩笑笑,没有与胤禛争执这点,但是在他看来,四爷对待这些鱼,冷了不行,热了不行,水脏了不行,饿了不行,撑了也不行,嘘寒问暖的,比对待一般人都温柔,这可不就是心肝宝贝么?   而且四爷还养了一窝子的心肝宝贝,连肉质鱼都不让云禩下锅,实在博爱的紧呢!   胤禛道:“是甚么人寻你?”   云禩看了看系统,系统十足贴心,还给标注了出来,道:“应该是鄂伦岱。”   胤禛微微眯了眯眼目,心想着原是鄂伦岱?佟佳氏在朝廷里盘根错节,关系错综复杂,上辈子胤禛便没有佟佳氏的支持,若是能有佟佳氏的维护,到时候太子倒台,自己也好顺利一些。   胤禛思忖着,若是这么与八弟一起去见鄂伦岱,或许不妥,倒是显得上赶着,不若自己一会子来一场“巧遇”。   胤禛这么想着,便道:“八弟去罢,我再侍弄一会子。”   云禩可不知他想了这么多弯弯绕子,点头道:“那我去了。”   说罢,打开空间门,直接走了出去。   “八爷!爷,您在屋儿里么?鄂侍卫来了。”   吱呀——   云禩打开舍门,道:“请到堂屋来罢,看好茶,别怠慢了。”   随侍立刻点头答应,去办事儿了。   云禩往堂屋去,进了堂屋,果然看到了鄂伦岱,鄂伦岱坐在大椅上,翘着二郎腿儿,分明生得乖巧容貌,但是坐起来五大三粗,大马金刀的,甚是不拘小节。   云禩笑道:“方才在宫中才见了,小叔这般想我?竟又跑过来了?”   鄂伦岱一愣,道:“谁、谁想你?”   云禩不过随口调侃一句,哪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京城一霸鄂伦岱,竟还会害羞了?   鄂伦岱道:“我这是说正事儿来了。”   云禩点点头,道:“请坐,小叔坐下来慢慢说。”   鄂伦岱坐下来,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甚么。   云禩道:“小叔这是在找甚么?”   鄂伦岱笑道:“当然是找四爷啊。”   “四爷?”云禩道:“小叔若是想见四哥,应该去禛贝勒府才是,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鄂伦岱也学着云禩的样子,调侃道:“我听说最近你与四爷走得很近,他学了我那一套,巴巴的给你送来了不少香料,你们二人总是把门一关,也不知做甚么。”   云禩:“……”也不知做甚么?当然是去空间里了。   云禩笑笑,不着痕迹的打岔道:“小叔放心,便算是我与四哥走得近,也不妨碍和小叔亲近的,小叔大可不必吃味儿。”   “谁、谁吃味儿了!”鄂伦岱瞬间炸毛,道:“我没吃味儿!没有!绝对没有!”   云禩:“……”只是随口打岔而已,何必当真呢?   “咳!”鄂伦岱咳嗽了一声,道:“四爷呢?”   云禩和胤禛是一起进入府邸的,不过这会子胤禛还在空间里,若是从空间出来,大可以直接从他自己的空间出来,不必走云禩的门,云禩便道:“他早就回去了,不过到我这儿来看看点绛唇罢了。”   鄂伦岱点点头,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告诉八爷你一个事儿……”   他的话说到此处,便看到一个人影施施然的从堂屋前面经过,这人可不是“早就回去”的四爷胤禛么?   鄂伦岱呆呆的道:“四爷……不是早就回去了么?”   云禩一阵无奈,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   胤禛便是故意的,施施然走过来,对鄂伦岱道:“鄂侍卫也来了?真是巧。”   胤禛本是路过,却不走了,道:“你们聊。”   云禩:“……”   鄂伦岱:“……”   鄂伦岱稍微愣了一会子,自己要谈的也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便对云禩继续道:“我不是经常在宫中走动么,因而听旁人说了一嘴,应该恭喜八爷了。”   “何喜之有?”云禩道。   鄂伦岱笑道:“兰英是你府上的不是?”   云禩点头道:“正是,兰英又惹了甚么麻烦?那孩子就是皮得很。”   鄂伦岱摆手道:“不然不然,皇太后爱见兰英爱见的紧,我听梁九功说,皇上有意收兰英为养女。”   康熙的确有养女,但是康熙的养女一水儿的金贵身份,不是康熙侄女儿,也是沾亲带故的,而小兰英不过是一介平民,身份相差的悬殊也太大了一些。   云禩道:“皇上要收兰英做养女?”   鄂伦岱点头,道:“正是,绝没有假,这事儿梁九功跟我说过了,真真儿的,看来太后是真的爱见兰英,才会撺掇着皇上收兰英做养女,往后里啊,八爷您这府上,是要出一个公主的。”   鄂伦岱面色突然有些别扭,还有些嫌弃,天人交战一番,这才又道:“除了皇上身边儿的梁九功,我还见渊吝在草拟文书。”   鄂伦岱的弟弟渊吝是庶吉士,经常在皇上跟前行走,负责草拟文书,这但凡有点事情,渊吝也是最先得知的。   鄂伦岱道:“要不然恭喜八爷呢,皇上收养女,可不是一时兴起,还是打算给兰英上玉牒的那种。”   一说到这里,云禩的脸色沉了下来,难得收起了笑容,变得郑重起来。   鄂伦岱报喜之后,没多久便离开了,堂屋中只剩下云禩和胤禛二人。   胤禛率先开口,道:“皇上收义女,大可不必上玉牒。四哥说句大实话,兰英的身份,收做义女已经很勉强了,若是上玉牒,那其中必有缘故。”   云禩心道,总不能兰英其实是康熙的私生女罢?就算太后再喜欢兰英,太后也是个懂规矩之人,这身份天差地别,怎么可能想起一出是一出?况且还是太后和皇上都想起一出是一出,两个人一拍即合的打算让兰英做公主。   云禩十足奇怪,胤禛也道:“看来这事儿不简单,一会子兰英从宫中回来,你再问问她。”   云禩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小兰英当天都没从宫中回来,托人来带话儿,直接歇在了宁寿新宫之中,甚至和皇太后同榻,那是多大的荣光啊。   第二日小兰英这才回来,云禩把人叫住,问了问关于册封的事情。   小兰英一头雾水,挠了挠小头发,道:“唔?册封?公子,册封是甚么意思鸭?”   看来皇上和太后都没和小兰英提起这事儿,总不能是当成一个惊喜罢?   云禩摇摇头,道:“无事,你去罢。”   之后几天相安无事,接下来的大事儿,也就是老九请宴了。云禩排行第八,他请宴之后,便是老九胤禟请宴了。   胤禟手笔大方,根本不在乎请宴的事情,他还未有出宫建府,所以便在宫中请宴,请宴的地点设立在御花园。   又是家宴,赴宴的都是皇子贝勒,听说这次皇太后也会参加,不止如此,还会带着小兰英一同参加。   最近这些日子,谁人不知道,兰英就是皇太后的心头宠,自从上次请宴到现在,整整一个月,兰英都没有失宠,反而越来越受太后的宠爱,甚至留宿在太后的宁寿新宫好几次,这可是旁人,甚至是太后的亲女儿,都不曾有过的殊荣呢。   御花园里,诸位皇子和贝勒纷纷赴宴,皇上皇太后姗姗来迟,同时来的还有小兰英,太后亲切的拉着小兰英的小肉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皇太后又道:“兰儿啊,你坐哀家这儿,靠着哀家。”   “是,太后!”小兰英脆生生的答应着。   众人都看在眼里,看来这些日子的传闻没错,太后十足爱见这个民间来的小女娃。   众人落座,太后便道:“今儿个一家子都在,哀家说一个事儿。”   大家看向太后,太后笑道:“皇上,这事儿还是您来说罢。”   康熙点点头,笑道:“趁着今儿个热闹,给你们介绍一位妹妹。兰英乖巧听话,又十分懂事儿,太后是爱见的很,因此与朕商讨了一番,朕打算收拉兰英为养女,如此一来,兰英便是一家子人了。”   康熙的话一出,大多数都是惊讶的,请宴的老九一脸吃惊,皇上收兰英做养女?看来太后真是爱见死了兰英啊。   也有了然的,大爷胤褆一脸了然,看起来并不惊讶,就好似……   就好似他本人早就知道这个事儿一般。   太子对此事没甚么意见,反正是收义女,又不是收义子,但凡对自己的地位没有威胁,太子都不会放在心上。   况且这个小兰英还是云禩家里出来的,是八弟府上的小丫头,那太子更是没意见了,毕竟同盟卡还有一个月的时效呢。   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皇上宣布收了义女,别管是喜欢小兰英的,还是不喜欢小兰英的,或者无所谓的,都要表现的欢欢欣欣,高高兴兴。   场面气氛一度很热闹,但云禩总觉得有些奇怪,这皇上似乎有甚么话没有说,况且太后也不是甚么“善茬儿”,日前太后因着一根鱼刺,要剁掉膳夫的手指便能看出来,太后只是表面慈爱而已,实在内地里是个按规矩办事儿的狠心主子。   云禩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儿,果不其然,酒过三巡,大家食得酣畅,康熙突然感叹了一声,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这么热络的气氛,皇阿玛怎么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是怎么的?   大家不敢接口,均是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目询,唯独大爷胤褆这个时候站出来,拱手道:“皇阿玛突然叹气,可是有甚么难事儿?儿子们愿为皇阿玛分忧。”   大爷突然站出来,太子哪里能示弱?立刻也站出来,拱手道:“是啊皇阿玛,可是有甚么烦心事儿,儿子们愿意为皇阿玛分忧。”   “好好,”康熙道:“有你们这份心思,就足够了。”   云禩默不作声,只是用眼目打量着在座的众人,云禩总觉得,这大爷表现的实在太淡定了,从刚才开始便是,就好似……   就好似他和康熙商量好了一样,康熙一说话,他就当托儿。   康熙继续道:“今日是家宴,本不该讲这些烦心事儿,但是家事、国事,又怎么能分得开呢?朕生在天家,本便是如此,天家……都是无情的。”   他说着,“唉——”长长叹了口气,道:“朕这些日子,总是因着噶尔丹的事儿苦恼。”   噶尔丹?   鄂伦岱今儿个也在坐,提起噶尔丹,鄂伦岱的脸色便不好看。   准噶尔是清廷的心头大病,每几年,甚至每一年,这块心头之病总是会反复,反反复复,已然成了病根儿。   康熙亲征噶尔丹,噶尔丹不敌自尽,在这场战役中,鄂伦岱一家子几乎全部上阵,鄂伦岱的父亲佟国纲战死,战事何其惨烈,因而一提起这个,鄂伦岱的脸色总是不好看的。   按理来说,噶尔丹已经自尽,现在的准噶尔怎么也要消停一会子,但是康熙竟然为了准噶尔又开烦恼起来。   大爷胤褆道:“不知皇阿玛为何烦恼,噶尔丹自尽,如今准噶尔对皇阿玛臣服,不敢有二。”   “不敢有二?”康熙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不敢有二啊!噶尔丹的确是死了,但是准噶尔可没有那么太平,噶尔丹的侄儿策妄阿拉布坦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准噶尔的事情,还有一个“前情提要”,否则根本听不懂康熙他们在谈论甚么。   叮!   【空间小提示:前情提要!】   云禩的空间十分体贴,已经将前情提要展现了出来。其实云禩大体知道一些关于准噶尔和噶尔丹的事情。准噶尔是清朝时期,新疆蒙古族的部落,一直不太安分,纷争连连。而噶尔丹则是准噶尔汗国的首领。   之前也说过,康熙想要打噶尔丹,所以派遣了官员去策反准噶尔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按理来说,策妄阿拉布坦的老爹去世之后,应该是策妄阿拉布坦来做首领的,但是奈何那时候策妄阿拉布坦还小,他的叔叔也就是噶尔丹千里迢迢赶回来,直接截胡了策妄阿拉布坦的首领位置。   不止如此,噶尔丹还抢了策妄阿拉布坦的未婚妻,因着怕策妄阿拉布坦长大之后来和自己争夺地位,所以噶尔丹对策妄阿拉布坦十分忌惮,多加迫害,只是两人离心已久。   康熙一方面抓了噶尔丹的儿子,一方面又去离间噶尔丹的侄子,最后策妄阿拉布坦与清廷合作,一起击败了噶尔丹,噶尔丹在兵败的绝望中自尽而死。   清廷为了打击噶尔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幸好这场战役以胜利告终。   战争胜利了,但准噶尔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噶尔丹去世之后,他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准噶尔汗国的大汗。   按照约定,策妄阿拉布坦应该将噶尔丹的尸首,还有噶尔丹的女儿等等人,交给清廷处置才是。   然……   “哼!”康熙冷冷一斥,“嘭!”狠狠拍了一下案几,道:“这个策妄阿拉布坦,朕早就知道他居心不良,如今朕帮助他夺取了准噶尔,他倒是好,直接将噶尔丹的尸首火化了。”   噶尔丹和清廷简直是血汗深仇,这两边你死我活的,就连鄂伦岱的父亲,康熙的大舅舅都死在了准噶尔,更不用说身份普通的士兵,有多少士兵都葬身战场,无法归家,这样的血海深仇,就算是噶尔丹死了,也要偿还。   这偿还的法子,自然是毁尸、鞭尸,或者是示众等等,总之死后都不能安生。   清廷管策妄阿拉布坦索要噶尔丹的尸首,还有噶尔丹的女儿和一些亲近之人,哪知道策妄阿拉布坦翻脸不认人,直接将噶尔丹的尸首给火化了。   云禩其实明白策妄阿拉布坦是怎么想的,试想想看,他现在可是准噶尔的大汗了,再怎么说,对于准噶尔来说,清廷都是外人,而死掉的噶尔丹是自己的叔叔,不管策妄阿拉布坦愿不愿意,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策妄阿拉布坦把自己叔叔的尸体交给清廷,都会惹来民众的不满,或者有心之人的诟病。   再者说了,策妄阿拉布坦还想用噶尔丹的骨灰,换取一笔新的利益和好处。   “如今策妄阿拉布坦握着噶尔丹的骨灰,捏咕着噶尔丹的女儿钟齐海,想要与朕狮子大开口,坐地涨价!你们说说,朕能不动怒么?”   这一场战役如此惨痛,康熙必须给逝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因此噶尔丹便算是火化了,也要把他的骨灰带回来,挫骨扬灰,以示对亡灵的告慰,彰显大清的威严。   所以在这件事情,康熙无论用甚么法子,都要将噶尔丹的骨灰要过来。   康熙道:“策妄阿拉布坦便是知道朕要定了噶尔丹的骨灰,因此狮子大开口,一直和朕叫板,觉得朕奈何不了他,你们都说说,这件事情,你们是怎么看的?”   鄂伦岱第一个站出来,冷笑道:“噶尔丹都已经死了,还能害怕他一个策妄阿拉布坦?皇上若是觉得不舒坦,我就去把策妄阿拉布坦的脑袋崩下来。”   康熙听到鄂伦岱的话,不由哈哈笑起来,道:“果然是你啊鄂伦岱,你说说看,朕的这帮子弟弟里面儿,谁有你脾性火爆?好了好了,你且消消气儿再说。”   众人一看这场面,都知道一个道理,其实康熙不想要再动武力了,毕竟死伤实在太多,而且清廷好不容易扶持了策妄阿拉布坦上位,怎么说策妄阿拉布坦上位,也比噶尔丹上位强,清廷没有道理打完一个又接着打一个,那样儿甚么时候是个头啊,那就没头儿了,所以康熙的意思,显然是怀柔安抚为主。   大爷胤褆又站了出来,拱手道:“皇阿玛,这自古的怀柔政策,无外乎姻亲最为有效……如今我大清与准噶尔暂时和睦,将士们也需要休养生息,不若提出联姻,与策妄阿拉布坦结为亲好,如此一来,有了联姻的加固和维持,也好与策妄阿拉布坦谈骨灰的事情。”   “哦?”康熙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云禩越发的发现了,康熙和大爷就是在唱双簧,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应是早就商量好的,康熙起头,大爷应和,将事情推向一个康熙想要发展的方向。   云禩默不作声,就听康熙道:“那你们说说,若是送去与策妄阿拉布坦结亲,送甚么人去正好?”   叮!   四爷胤禛的空间系统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任务三:秦晋之好】   任务要求:送亲兰英公主,顺利完成与准噶尔的姻亲之好,将噶尔丹的骨灰,带回京城。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储君卡】1张。   胤禛看到系统弹出的任务,眯了眯眼目,这次系统给出的奖励是【储君卡】,其实意思很简单,就是字面意思,这张卡片贴在谁身上,谁就是清廷的储君,简而言之,如果胤禛把这张卡片贴在自己身上……   胤禛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他做过雍正皇帝,但是从来没有做过太子储君。康熙偏心偏到了姥姥家,在康熙心中,储君只有太子胤礽一个人。   后来太子胤礽被废,康熙让大家议一议,看看谁可以立为太子,以佟国维为首的大臣联名举荐八阿哥,结果被康熙狠狠的申斥了一顿,简单来说,康熙还是想让胤礽做太子。   胤禛没有体会过做太子的感觉,说实在的,他是皇子,也是儿子,若是康熙能让胤禛做太子……   四爷胤禛眯了眯眼目,点击【接受任务】。   康熙还在发问,送谁去准噶尔结亲,但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太后如此宠爱小兰英,一定要让小兰英上玉牒,也有了答案。   目的自然是……   与准噶尔结姻。   云禩心中咯噔一声,他是个聪明人,瞬间也明白了过来。   是了,怪不得皇上和太后“不顾礼数”,一定要让小兰英上玉牒,兰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娃罢了,上了玉牒也于理不合。其实皇上和太后早就算好了,他们是打算让小兰英远嫁噶尔丹,因着自己的女儿孙女儿,始终是不忍心嫁那么远的,但是兰英不同。   兰英本就是贫民孩子,能封公主,给她地位身份,已经是百世修来的福气了。太后和皇上肯定心里都觉得,让兰英远嫁噶尔丹,没甚么不好的,甚至是她的造化。   果不其然,就听大爷道:“皇阿玛,这人选,远在天边,不是近在眼前么?兰儿妹妹秀丽温婉,又机灵可人,岂不是最好的人选?”   小兰英被点了名字,眨巴着大眼睛,似乎并不知道他们在讨论甚么,毕竟对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国家大事实在太深奥,也太拗口了。   小兰英迷茫的看了看众人,还遥遥的对云禩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是觉得宴席上的小点心好吃,偷偷又食了一块。   在座的皇子贝勒们,都是人精,就连鄂伦岱也恍然大悟,原是这么回事儿,皇上和太后这步长棋,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康熙道:“确实如此,朕也觉得兰儿不错,只是不知道,太后愿不愿割爱了。”   皇太后“唉”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天家的规矩,怎么就那么伤人呢?哀家虽舍不得兰儿,但又能怎么样呢?没有国,何来家?就这么办罢。”   小兰英还是一脸迷茫,眨巴着大眼睛仰头看着太后,举起一块糕点,道:“太后,这个好食!太后也食罢!”   太后眼目晃了晃,笑道:“兰儿,你多食点,如是想食甚么,尽管告诉哀家,知道了么?”   “嗯!谢谢太后!”小兰脆生生的答应着,点点头,嘴里还说着:“这个真好吃!”   云禩垂下眼目,脸色不是太好。   太后的宠爱,是一早就带有功利性的,她不愿,也舍不得送自己家人远嫁,所以选择了对小兰英好。或许一开始,太后真的是爱见小兰英,但是权衡利弊之后,太后便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爱见小兰英了,为了国家大事,必须牺牲,小兰英恰好则是那个适合牺牲的人。   云禩唇角挑起一抹冷笑来,人呐,就是如此,亲情?爱情?友情?到底甚么才能逃过人心的算计?   皇上和太后一拍即合打算送小兰英嫁给策妄阿拉布坦,当场敲定了送亲的队伍,由大爷胤褆,太子胤礽,还有四爷胤禛和云禩,一起送亲兰英公主,远嫁准噶尔。   说起送亲,其实本不需要这么多人,一个兄弟便足够了,但是康熙这次的目的并不是送亲,而是要将噶尔丹的骨灰带回清廷,这件事情才是最主要的,还要威慑策妄阿拉布坦,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仗阵必须大。   事情敲定之后,便散席了,太后幽幽地道:“兰儿,来,今儿个跟哀家休息,就不要出宫去了。”   太后慈爱的领着小兰英离开宴席,往宁寿新宫而去,其余人等自行散席。   等皇上和太后离开之后,众人便活络了起来,老九胤禟走过来,道:“我说呢!太后怎么突然爱见上了小兰英,原来是有缘故的?好端端的小丫头,要嫁到准噶尔去,那么远,还风吹日晒的,策妄阿拉布坦也不是善茬儿,兰英这回是可怜了。”   “八哥?”老九说着,不见云禩说话,就说:“八哥你说是不是?”   老十胤道:“九哥,你少说两句罢。”   “为何?”老九奇怪的道:“我说的不对么?这太后和皇上也太无情了,刚刚册封兰英公主,结果转手就把人家给嫁出去了,还是嫁到准噶尔那鸟不生蛋的地方,你说说看,兰英是不是够可怜儿……诶,八哥,你去哪里啊?”   老九说着,便见云禩还是一言不发,脸面上很平静,也看不出任何波澜,转身离开了御花园,往出宫的方向去了。   “八哥?你去哪里啊?”老九在后面喊着。   老十阻拦住他,道:“九哥,别说了。”   老九奇怪的道:“八哥怎么这是?兰英好歹是他府上出来的,这会子太后和皇上要把兰英送到准噶尔去,他怎么也不说话啊?”   “说话?”老十眯了眯眼目,低声道:“说话管用么?九哥你我都是在皇宫内院长大的孩子,皇上和太后的决断,是绝没有错的,说甚么话管用?”   云禩独自离开御花园,也没有结伴,一个人往宫外走去。   “八弟。”   身后有人唤他,声音很冷漠,不需要回头,这个声音太独特了,一听就知道是云禩的便宜四哥。   果然是胤禛,四爷胤禛从后面走过来,他身量高,步子也大,走几步就与云禩并肩而行起来。   胤禛淡淡的道:“八弟看起来不欢心?因着兰英公主的事儿?”   云禩没说话,他平日里总是一派温和的模样,如今木着脸,仿佛是一潭死水,是了,这才是云禩,卸去伪装的云禩。   胤禛又道:“难不成八弟喜欢上了兰英?好姑娘比比皆是,八弟还是要早做打算。”   云禩终于停住了脚步,道:“喜欢?不,我这一辈子,应该都无法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胤禛眯着眼目打量云禩,云禩缓缓的道:“因为人心都有极端自私的一面,喜欢旁人,还不如爱惜自己。”   胤禛道:“不瞒八弟,我方才接了新的任务,便是要求我顺利送亲,将噶尔丹的骨灰带回京城。”   云禩点点头,道:“希望四哥能顺利完成任务,不过……恐怕很难了。”   云禩说完,再不停留,转身离开。   康熙想要尽快将噶尔丹的骨灰,还有噶尔丹的女儿钟齐海,等等人带回清廷,所以送亲的事情也要尽快筹办才行。   众人准备妥当,送亲的队伍排场豪华,眼看着便要上路了。   此次送亲由太子主持,除了太子胤礽,随同的还有大爷胤褆、四爷胤禛,和云禩本人。   一行人今日出发,太后特意将小兰英叫到宁寿宫中叮嘱。出发的时辰已然将近,小兰英还未从宁寿宫中出来,唯恐耽搁了时间,云禩等人来到宁寿宫门口。   宁寿宫的小太监正候着,感叹的道:“唉,太后这会子哭的正伤心呢,太后是真真儿爱见公主的,哭的眼睛都不能见人了,拉着公主不愿意放手,各位爷快去劝劝罢。”   云禩站在门口,道:“我便不进去了,各位兄长去罢。”   进去看甚么?看太后哭的眼睛都肿了?云禩甚至淡淡笑了一声,似乎甚么把他逗笑了。   很快,胤禛等人把小兰英从宁寿宫接了出来,队伍准备出发。   因着此次队伍需要穿行青海,抵达准噶尔,这一路上都不太平,所以康熙还给他们配备了火器营的队伍,以备不时之需。   而领火器营的将领,便是鄂伦岱。   说来也巧了,鄂伦岱进入队伍之后才发现,这次不只是自己同行,就连他最不想要见到的庶弟渊吝,也在同行的队伍之中。   毕竟这么大的队伍,总要写邸报,渊吝擅长文书,又深得康熙的信任,便把他调到队伍里,负责邸报问题。   “出发!”   随着太子胤礽一声令下,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向着西北方向的准噶尔进发。   想要到达准噶尔,队伍要取道青海。青海也不是个安生的地方,青海分布许多台吉,各自管理自己的地盘子,又有和硕亲王达什巴图尔总领管辖青海众台吉。   达什巴图尔算是历代台吉里面,较为安分的,而且多次往来京城,为当时的青海和清廷加强联络,巩固关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送亲的第一站,便是要到达青海。众人把兰英送到青海,策妄阿拉布坦也会派出迎亲的使者,来到青海迎接。   因此青海变成了一个焦点。   和硕亲王达什巴图尔是个有作为,野心又适中之人,清楚明白自己的地位和能力,所以他在青海管辖的这些年月,就没有出现甚么太大的差错,康熙和清廷对他都很满意。   此次迎亲和送亲的焦点,设立在青海,康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如是直接贸然进入准噶尔,唯恐策妄阿拉布坦搞小动作,最后得不偿失。   云禩一行人浩浩荡荡,这日里已经到达青海,按理来说,和硕亲王达什巴图尔应该早已派人来迎接,但是眼下好了,放眼望去,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云禩微微蹙眉,这块地可谓是“地广人稀”,加之处于清廷、准噶尔等等汗国的交界处,所以乃是鼎鼎有几名的是非之地,如果没有“熟人”带路,一步都很难走。   太子胤礽坐在马上,扬着鞭子,有些不耐烦的道:“怎么回事儿?来迎接的人呢?为何不见踪影?”   青海负责迎接送亲队伍的名单早就提交到了众人手上,按照名册来说,此次迎接他们的头领,应该是和硕亲王的儿子,也就是世子罗卜藏丹津。   放眼望去,一眼看不见头,茫茫戈壁,唯独没有世子本人。   众人在原地休整,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太子频频看着自己的怀表,道:“岂有此理!也太不将本太子放在眼中了!”   踏踏踏——   太子正说着,远远听到一连串的马蹄声,尘土从天边飞扬起来,紧跟着奔驰到跟前,是一队骑兵。   但是这对骑兵拢共也就十个人,零零散散的跑过来,一看那打头将领的衣着,绝对不是甚么亲王世子,差的太远了。   那将士拱手道:“可是京城来的队伍?”   太子冷笑道:“还知道我们是从京城来的?看看你们这狂妄的架势!就是这么怠慢远道而来的客人么?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中了!”   “息怒!太子息怒!”士兵们一听太子自称本宫,能这般自称的,必然是东宫太子,赶忙翻身下跪,跪在地上拱手道:“太子息怒,奴才并非有意怠慢,实在是迫不得已。”   四爷胤禛站出来,道:“如何迫不得已?为何不见世子?若我没记错,此次迎接队伍里面儿,应该有世子罢?可别告诉我,你们其中一个是世子爷。”   “奴才……奴才们怎么敢当世子,世子爷他……他没来。”   太子一听,更是炸了,恼怒的道:“一个世子,是谁给他的胆量?难不成还看不起本宫这个太子了?!”   “是……是这样儿的,”士兵们战战兢兢的回话道:“世子爷偶感风寒,病得不能起身,又唯恐让他人代为迎接实在怠慢,所以……所以世子恳请太子与诸位,暂且扎营,待到明日,世子便会亲自前来迎接。”   太子冷哼了一声,道:“风寒?”   “是是,偶感风寒!”士兵们一打叠的应声。   大爷胤褆倒是“亲和”,道:“太子,您也别难为他们了,他们不过是传话儿的。”   “反倒成了本宫的不是了?”太子冷冷的道。   那些士兵不敢再说话,太子胤礽道:“还不滚?!等着本宫扒了你们的皮么!?”   “这就滚,这就滚……”士兵们一连串答应,连忙告退了。   太子道:“甚么风寒?我看他便是故意的。”   不只是太子,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云禩自然也看出来,这世子绝对是故意的。   口口声声说甚么,自己不来迎接,显得不恭敬,所以才让他们临时扎营,暂时驻扎在这里,明日再来迎接。   但让送亲的队伍驻扎在荒郊野岭,岂不是更不恭敬么?有这臭贫的功夫,已经把他们迎进去幕府了,何必扎营?   分明便是一个下马威。   青海这个地方很是独特,如果没有熟人引领他们,不管是甚么队伍,一律不得通行,怕是寸步难行,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这里扎营,哪里也去不了。   云禩淡淡的道:“我可以肯定,明儿估计也有变故,这世子爷怕是还病着,也是来不得的。”   胤禛淡淡的道:“谁说不是呢。”   旁人不了解这个和硕亲王世子,胤禛还能不了解么?毕竟胤禛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他很了解和硕亲王,还有他的儿子。   和硕亲王没甚么不好,规规矩矩的一个人,对清廷又体面,又规矩,但是他这个儿子就很难说了。   罗卜藏丹津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比他老爹有野心太多了,一心想要恢复汗庭的雄图霸业,但是康熙又怎么能让他有机会称霸呢?罗卜藏丹津表面恭敬,其实内地里早就策划要反清廷,后续还有策妄阿拉布坦的撺掇,罗卜藏丹津更是有恃无恐,干脆武装反叛。   当时康熙刚刚去世,雍正即位,胤禛不想在这个内忧外患之时和罗卜藏丹津开战,找人与他谈判,奈何罗卜藏丹津狂妄至极,一意孤行,不听劝告,也不愿意罢兵,胤禛的手腕自然不必说了,雷厉风行,连夜发兵,直接偷袭了罗卜藏丹津的老窝。   当时罗卜藏丹津还在睡觉,仓皇之下换上了女子的衣袍,逃窜到准噶尔汗国请求帮助去了,胤禛只用了十五天,便将青海重新控制住。   因此胤禛是十分了解这个世子的,他在做世子的时候便野心勃勃,如今清廷送亲到这里,清廷的人,还有准噶尔的人都会在这里碰面,可见青海有多重要,罗卜藏丹津自持珍贵,怎么可能不来一个下马威呢?   当天晚上众人在野外扎营,反正云禩是不着急的,送亲成功与否,他都不着急。   第二天晨起,队伍早早便做起了进入青海的准备,唯独云禩还在睡梦之中。   云禩早就料到了,这个世子必定又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变着法子的给他们下马威,所以今儿是不会来,起码一大早是不会来的,必须让大家等一等。   因而云禩也不着急,特意睡了一个懒觉,自然醒。   等阳光都晒在眼睛上,云禩这才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目,这一路车马劳顿的,难得睡一个懒觉。   云禩慢条条起身,穿好了衣裳,这才走出营帐,果不其然,外面根本不见世子来迎接。   太子胤礽走来走去,气的脸色铁青,道:“好一个和硕亲王!好一个狗屁世子!让本宫足足等了这么长时日,说好了今日来迎,人呢?”   云禩淡淡的道:“太子不如坐下来歇歇,说不定今儿个世子还在病着,是来不了的。”   太子摘下马边,“啪啪”对着篝火狠狠抽了两鞭子,怒声道:“好好好!好的很!别让我看见他,否则……我弄死他!”   当天一直等到黄昏十分,也没见到世子本人,又过了一会子,天都要黑了,几匹马狂奔而来,急匆匆的道:“太子恕罪!各位王爷贝勒恕罪,这……我们世子爷的病未有好转,反而……反而愈发严重了,所以……今儿个也没办法迎接各位了。”   还真真儿让云禩说中了,太子心里虽清楚,但还是忍不住气怒,道:“明儿个呢?明儿个你们世子是不是病得死了,出殡、发丧!也来不得迎接我们?”   “这……”   太子说话可谓是难听至极了,但谁让他是太子呢?罗卜藏丹津一个世子就敢和他犯浑。   士兵们也不敢和他犟嘴,唯唯诺诺的道:“太子息怒,太子息怒,等明日世子爷大好了,就会来迎接各位的。”   于是第三日,还是没人来迎接他们,照样是等到了天色黄昏,来了几个骑马的士兵,风风火火的告罪。   “太子、王爷,各位贝勒息怒,世子爷今儿个本打算来迎接各位的,但……但谁知世子从马上跌下来,伤到了腿,所以……”   “腿?”云禩亲和一笑,道:“世子怕不是伤到了腿,而是伤到了脑子罢?”   士兵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硬着头皮干笑:“八爷您……你开顽笑了。”   “哦?”云禩道:“你们看着我像是开顽笑么?”   士兵们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云禩这时候却一笑,道:“是了,八爷就是跟你们开顽笑的。”   士兵们也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八爷笑起来虽然和善,虽然好看,虽然如沐春风,但这春风莫名麻嗖嗖,让人有一种后脖子发凉的感觉。   云禩又道:“没关系,左右我们都不着急,若是准噶尔那面儿迎亲不到,我们便说,是世子今儿个病了,明儿个摔了,也赖不得我们。”   士兵们脸色尴尬,很快便催马回去了。   一连三天,压根儿都没见到世子的面儿,更别说是和硕亲王了。第四日一大早上,倒是马蹄声大作,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入了营地,是来迎接他们进入青海的。   云禩打眼一看,道:“世子呢?”   这些迎接的人里面儿,没有一个人穿着世子的衣袍,最高的也就是个副将,别看来的人多,但是等级全都不高。   太子还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今儿个怎么也要乖乖的来迎接自己,哪知道……   太子冷声道:“哪个是世子?你吗?还是他?”   “奴才……奴才们都不是世子……”士兵们战战兢兢回话。   云禩道:“既然都不是世子,世子在何处?”   士兵道:“这……世子的腿疾还未有痊愈,今日疼痛难忍,不能……不能下榻,又生怕耽误了公务,因而让奴才们前来恭迎太子、王爷与各位贝勒大驾。”   云禩轻笑一声,道:“简而言之,世子不来了,遣你们来搪塞。”   “这……这万万可不是搪塞啊!”士兵们道:“奴才们怎么敢搪塞各位爷呢?”   云禩道:“是了,你们不敢,但是世子敢。”   太子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听了云禩的话,更觉得气愤,冷嗤道:“好大的胆子!好得很呢,你们世子若是不来,本宫还就不走了!”   云禩点点头,道:“太子言之有理,这地方山清水秀的,与京城颇有不同,在这儿踏踏青,喝喝茶儿,也是悠闲。不知道太子有没有食过青海地道的手抓羊肉?在野外支一个炉子,烤上一些羊肉串,是了,还有羊肠面、羊腿烤包子,又香又鲜,左右世子病了也不方便,咱们不如留上个十天半个月,个把年也可以。”   士兵们都听傻眼了,十天半个月?那送亲岂不是黄了?还要个把年?这罪过谁担得起?   四爷胤禛则是冷冷的道:“不错。”   有了四爷应和,现在的票数就是三比一,除了大爷胤褆没有发话,其他人都赞同慢慢等。   大爷虽和太子站队不同,但和硕亲王的世子迟迟不来迎接,分明是不给面子,说白了他觉得自己是土皇帝,看不起这帮子从京城来的皇子,大爷虽稳重,但难免也有些傲气,因此他没有表态,但也没有反驳,算是默许了。   士兵来迎接,但是这回轮到云禩他们不走了,太子傲慢的抬着下巴,马鞭虚晃,道:“告诉你们主子,若是他不来跪迎,没关系,慢慢等!看看到时候耽搁了送亲,是本宫的罪过,还是他的罪过!”   太子把这些士兵们一顿奚落羞辱,直接赶出了营地。左右无事,也进不了青海,云禩便打算出去走走,在四周逛逛,毕竟他们已经在营地等了足足四天,   鄂伦岱听说云禩要出去走走,便道:“这是是非之地,八爷一个人出去大有不便,不若这般,我随八爷一起出去散散?”   云禩和鄂伦岱准备结伴出去走走,才到行辕门口,便遇到了四爷胤禛,胤禛所幸也没事,也与他们结伴出行。   三个人离开营地,在附近转转,云禩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往日里都生活在大城市,来到清朝以后,也总是呆在繁华的京城里,很少能看到如此壮观且沧桑的场面。   众人驱马缓缓地走,云禩低声道:“看来四哥想要完成这次的任务,属实很艰难了。”   胤禛挑眉道:“这不是正遂了八弟的心意么?”   云禩知道胤禛误会了,云禩对小兰英没有甚么特别的心意,若非要说,顶多是当女儿养,连妹妹都不是,况且小兰英在历史上可是英答应,并没有远嫁准噶尔,也就是说,不是云禩说丧气话,这次的送亲,八成要黄,所以云禩其实并不着急。   云禩也没有反驳,笑了笑。   两个人偷偷咬耳朵,便听到“嘻嘻哈哈”的笑声,放眼望去,不远处的草场上,那男男女女不少人,嘻嘻哈哈的笑着。   其中一个身形魁梧微胖的人,蒙着眼目,周边莺莺燕燕,环肥燕瘦都有,除了女子之外,还有几个涂脂抹粉的男子,嬉笑欢闹着,围着那魁梧的男子不停打转儿。   胤禛眯眼一看,不由立刻沉下脸来,云禩道:“四哥识得此人?”   胤禛冷笑一声,道:“这不就是摔坏了腿的世子么?我看他跑的还挺好。”   鄂伦岱惊讶的道:“就是他?!”   叮!   云禩的空间小提示也跳了出来,那蒙着眼睛,魁梧的男子头顶上出现了一排标签。   ——和硕亲王世子,罗卜藏丹津。   鄂伦岱奇怪的道:“四爷您怎么识得这位世子?”   胤禛怎么能不识得?其实胤禛这个时候的确应该不识得的,但是后来他见过罗卜藏丹津,所以此时一眼便认了出来。   胤禛不着痕迹的搪塞道:“去年和硕亲王与青海众台吉进京拜见,还随同扈行大阅玉泉山,我记得当时鄂侍卫也一同扈行,和硕亲王世子同样在场,怎么的鄂侍卫认不出来了?”   胤禛最后还来了一句反问,倒是把鄂伦岱给问住了,鄂伦岱实在想不起来,的确,当时和硕亲王与众位台吉进京拜见,鄂伦岱是有印象的,鄂伦岱一同扈行,但是他实在记不得亲王世子的长相。   鄂伦岱苦思冥想的道:“当时世子来京了么?我怎么的不记得了,嘶……实在没有印象。”   怪不得鄂伦岱没有印象,其实四爷是随口扯谎的,当时罗卜藏丹津根本没有随同他老爹来京,奈何四爷扯谎的时候一本正经,面色不动,所以鄂伦岱真的信了他的邪。   胤禛见鄂伦岱较真儿,淡淡的转移话题:“看来甚么抱恙、摔伤,全都是搪塞诳语,没假了。”   世子诓骗他们生病便算了,竟然还找来这么多莺莺燕燕,光明正大的欢歌笑语,还是在送亲队伍扎营这么近的地方,可真真儿是有恃无恐了。   云禩他们这边看着,世子已经捞到了一个嬉笑的美人儿,美人儿故意往世子怀里一靠,娇笑道:“世子,您抓到妾了!”   世子将蒙眼的衣带一摘,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与云禩他们眼目相对,看了一个正着。   世子的眼眸瞬间瞪直了,并非是他识得云禩等人,之前也说过,四爷纯粹是扯谎,罗卜藏丹津到目前为止,还从未入京过,所以根本不识得京城里来的人。   那世子看到他们,吃了一惊,原因无他,单纯因着鄂伦岱的面容实在太过俊俏,一相对比下来,世子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全都变成了庸脂俗粉。   别说是鄂伦岱的容貌了,就连云禩那云淡风轻的气质,也是那些庸脂俗粉比不得的,和硕亲王世子又从来生冷不忌,愣是给看傻了眼。   对方的目光实在太露骨,云禩微微眯眼,厌恶的皱了皱眉,拨转马头,准备离开。   亲王世子的目光露骨,一直追在云禩身上,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四爷胤禛脸色当即冷下来,一来他本就对罗卜藏丹津毫无好感,二来云禩好歹是京城里面儿来的人,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八弟,对方眼神如此令人嫌恶,胤禛看了也觉得不舒坦。   四爷当即一拽马缰,驱马来到云禩身后,他身材高大,正正好儿将云禩彻彻底底的挡住。   鄂伦岱催马追上来,道:“八爷,咱们就这样走了?那甚么狗屁世子,明摆着看咱们不起,不当面戳穿他,给他点子教训,就这样走了?”   叮!   【任务十:有仇不报,非君子!】   云禩幽幽一笑,挑眉道:“当面戳穿多没意思,爷有更得趣儿的,今儿个便跟他顽顽,还就杠上了。” 第41章   叮!   【任务十:有仇不报, 非君子!】   任务要求:教训嚣张的亲王世子,要求用到食物【小龙虾】。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随机1种;【金刚不坏卡】1张。   这个任务的确符合云禩的心思,罗卜藏丹津嚣张至极, 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耽误公干, 而且还十足无礼。云禩表面看起来是个无欲无求之人,但他其实是个很小心眼子的人。   系统说的对, 有仇不报, 非君子。   报仇可以,但是这……小龙虾是甚么意思?   云禩仔细一看,系统有一排提示——小龙虾过敏?   原来亲王世子是小龙虾过敏,怪不得系统会要求用到小龙虾。   因着系统要求用到小龙虾,所以给了许多的小龙虾, 已经放入了背包。这个年代可不吃小龙虾,若是让云禩自己去抓, 也不知去哪里抓才好, 眼下系统给了,那是再好不过的。   云禩接受了任务, 单纯是因着整治亲王世子的想法一拍即合,等接了任务才仔细去看,系统奖励的【金刚不坏卡】这是甚么东西?   【金刚不坏卡:自带保护盾,可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宫廷险恶, 这种卡片好像也挺有用,毕竟云禩这个人不懂得功夫,有了这张卡片,也能安心一些。   奖励不错,想法也不错, 云禩打算从亲王世子的过敏源下手,好好整治一下对方。   云禩笑了一声,催马离开,鄂伦岱还不了解云禩时不时就皮一下的性子,连忙催马跟着他,道:“八爷,这是去哪里?”   四爷胤禛则是很清楚,老八这个性子是绝对不吃亏的,绝不可能一走了之。   两个人跟着云禩,并没有走太远,云禩便翻身下马,对鄂伦岱道:“帮我找一些树枝,打个篝火,如何?”   鄂伦岱奇怪的道:“打篝火?我们要在这里扎营么?”   “不然,”云禩道:“眼看着已然正午,咱们出来也有一会子了,不若理膳造饭,食些东西?”   鄂伦岱后知后觉:“八爷的意思是……要在这里理膳?”   云禩点点头。   鄂伦岱也知道八爷做饭好吃,理膳的手艺那是御膳房都赶不上的,常听人说的天花乱坠,上次他在御花园也有幸食到了一块臭豆腐,真是美上天去了,怎么能有闻着臭,吃着却这般香的食物?简直是自己没见识,眼界短。   鄂伦岱一想到臭豆腐,口中自动分泌唾液,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使劲点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找点树枝来生火。”   鄂伦岱一打叠的应声,转身便去找树枝,胤禛狐疑的看着云禩,道:“你这是……?”   云禩道:“四哥不要多问,弟弟单纯整治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世子,四哥又可以大饱口福,尝尝麻辣小龙虾。”   “麻辣……小龙虾?”四爷真是闻所未闻,甚么是麻辣小龙虾?脑海中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云禩让鄂伦岱去找树枝,其实就为了支开鄂伦岱,便宜四哥也有空间,还是空间共享者,所以云禩根本不需要避讳他,直接从背包里拿出系统给的小龙虾。   一大框子小龙虾,还活蹦乱跳的,四爷一看,难得吃惊,道:“这……你要煮这些?”   四爷脸上一股子鄙夷之情,扑面而来,云禩则是道:“四哥,您还不知道甚么叫做真香定论么?”   “真香?”   云禩点点头:“等着真香罢。”   香料都是现成的,云禩打算做成麻辣小龙虾,毕竟小龙虾这东西,云禩最喜欢的就是麻辣的,又麻又辣,吃起来贼过瘾,大夏日里的若是能配着一点冷饮或者冰镇啤酒,那可真是绝了,惬意的紧。   “嗬!”   鄂伦岱一回来,赫然发现多了一筐子的小龙虾,他也不识得小龙虾,震惊得道:“这……这些奇形怪状的虾子是哪来的?”   云禩微微一笑,论扯谎不脸红这一点子,云禩觉得自己和便宜四哥真真儿是亲生的兄弟,一模一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云禩坦然的道:“哦,方才我与四爷,从那面儿扒出来的。”   “哪面儿?”鄂伦岱问。   “就是那面。”云禩随便一指。   鄂伦岱惊讶道:“还有这样的好事儿?我还以为青海只有满地的羔羊,哪里来的水产?不行,我再去扒一点来!”   鄂伦岱说完,风风火火便走了,冲着云禩指的地方而去。   胤禛无奈的摇摇头,干脆坐在一边,反正论理膳,自己也帮不上甚么忙,那就干脆不要帮倒忙。   四爷“乖巧”的往旁边一坐,云禩眼看着鄂伦岱离开,正好儿,也就没有负担,也不遮遮掩掩的便料理起来。   虽这荒郊野岭的,根本没有灶火,但是云禩并不担心,空间里有灶火啊,需要甚么材料,甚么香料,全都从空间里拿出来就可以了。   云禩开始洗刷小龙虾,他这个人虽没有洁癖,但从不吃外面做的小龙虾,原因无他,小龙虾这个构造,便算是认真洗刷,也会“藏污纳垢”,更别说外面很多餐厅洗刷小龙虾只是任务,走个工序就好,后续用浓油和酱料爆炒,小龙虾的污泥全都被掩盖住,根本看不见了。   因着这点,云禩若是想食了,都会买点回来,自己在家里做,反正云禩的手艺也不必别人差。   云禩洗刷小龙虾,一个个全都洗刷好,去鳃去虾线,上锅蒸熟,这期间云禩开始调配酱料,花椒、辣椒、葱姜蒜都是必备的,下锅一炒,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那是辣椒的霸道,还有花椒的喷香,单单是闻着这锅酱料就觉得下饭。   炒好酱料,小龙虾也蒸熟了,将蒸熟的小龙虾一股脑倒进来,和酱料一起爆炒,让小龙虾入味儿,自然了,为了去除小龙虾的腥味儿,云禩还往里加入了一些酒,如果在现代,直接放入半罐子啤酒便可以了。   喷香的味道,比单纯炒制酱料更加霸道,说不出来的浓郁,胤禛以为之前的咖喱小火锅已经足够浓郁,哪知道这次云禩炒的小龙虾味道更加浓郁。   辛辣的香气扑面而来,红彤彤的辣油,看起来食欲满满,绝对能吃下一大碗米饭。   云禩动作麻利的炒好小龙虾,那霸道的香味腾空而起,各种香料牵引着辣椒、花椒的香气,互相激发,很快弥漫在空气中,不停的飘散。   鄂伦岱本是去找小龙虾的,奈何他压根儿没看到任何虾子,别说是小龙虾了,就连普通的虾子,他也没有看到一只。   扫兴而归,鄂伦岱驱马走回来,还没走几步,突然闻到一股喷香的味道,很难以形容,辛辣的香气刺激着他的呼吸,“阿嚏!”直接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但香得鄂伦岱还是忍不住深深的嗅了两口气。   本以为是谁家牧民在做饭,鄂伦岱顺着香味儿一直走,哪知道走着走着,竟然走回来了?   “这……四爷八爷?”鄂伦岱惊讶的道:“这是?”   云禩一笑,道:“麻辣小龙虾。”   鄂伦岱震惊的无以复加:“小龙虾?刚才那些小龙虾?已经做熟了?”   云禩点点头。   鄂伦岱仿佛变身了十万个为什么,又道:“这是怎么做的?这荒郊野岭的,八爷您都能理膳,怕不是甚么神仙罢?”   四爷胤禛因着与云禩用了同一个空间,若是云禩落马,很可能牵扯到自己,便打岔道:“这小龙虾我还从未食过,不知味道如何。”   鄂伦岱立刻道:“我也从未食过,别说食过,就是见也没见过,八爷竟知道如何烹调,不行……我得尝尝,光是闻着便流口水了。”   胤禛成功把鄂伦岱岔开,云禩教他们怎么吃,剥开小龙虾的硬壳,一抽,虾肉就从壳子里脱离出来。   云禩道:“一定要蘸上满满的红油和酱汁,味道浓郁,你们尝尝。”   四爷胤禛和鄂伦岱按照云禩教导的那样,两个人都是第一次食,因此动作难免笨了点,手忙脚乱的,把小龙虾剥断不说,还总是扎到自己,吃起来特别着急。   但也正是如此,吃起来如此费功夫,才觉得有趣儿,才觉得香。   两个人好不容易剥出小龙虾,学着云禩的模样,将小龙虾的虾肉在酱汁里一蘸,随即送入口中。   那滋味儿……   四爷胤禛是比较“矜持”之人,喜怒不形于色,因而食了小龙虾,面上也没有太多变化,但是他头顶上的小表情立刻扑腾起来,一蹦一蹦的窜着,浑身冒着粉色的小花花,可见便宜四哥吃得有多欢心。   鄂伦岱则是直白得多,赞叹道:“唔!太香了!这是甚么美味儿,竟然如此之香,甚么熊掌统统比下去了,这虾肉又弹牙,又嫩口,还有这酱料,我竟食不出是甚么酱料,辛辣却温和,一点子也不刺激,太香了。”   鄂伦岱一口气说了许多,一面说,还不忘了一面往嘴里塞小龙虾,一点子也不耽误的。   云禩的手艺自然是不必说了,而且麻辣小龙虾这道菜,适配度很广泛,就算四爷和鄂伦岱以前没见过,头一次吃也不会觉得奇怪,反而会觉得惊艳,吃过一次,还想第二次。   麻辣小龙虾的香气非常霸道,他们这面吃,香味很快腾空而起,久久不散,他们就在罗卜藏丹津不远的地方升起了篝火,这么浓郁霸道的香味儿,那边怎么能闻不到呢。   “这是甚么味道?”世子一把推开怀里的美人儿,使劲嗅了嗅鼻子,道:“好香啊。”   “是呀世子,好特别的味道呢,妾都饿了!”美人们围着世子撒娇。   他们嬉闹了一早上,从一大早就开始胡天胡地的顽,这会子闻到香味怎么会不饿呢?世子立刻道:“走,随我去看看!”   当即一众人循着香味,很好找,一直往前走,便找到了云禩他们。   四爷和鄂伦岱都是第一次食小龙虾,所以食的很慢,这么多小龙虾还没食到一半,哪知道罗卜藏丹津来了。   世子看到麻辣小龙虾,肚子里登时咕噜响了起来,刚才只闻到一股子香味,便觉得腹中饥饿,这会子看到了红彤彤的小龙虾,更觉得饥饿难耐。   世子不认识他们,指着他们道:“你们,这是甚么吃食?那本世子看上了,去,拿着这些银钱,你们可以滚蛋了!”   “你!”鄂伦岱气不打一处来,别看他生得乖巧,但鄂伦岱的性子十足火爆,是那种绝对不吃亏的类型,想他从刚出生开始,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鄂伦岱哪里能忍得了这个狗屁亲王世子?   这可是新仇加旧恨,鄂伦岱险些当场炸了。   云禩则是平静的拦住鄂伦岱,道:“勿要动怒。”   世子看到云禩“忍让”的模样,昂着下巴,挺着胸口,道:“你还有点眼力见儿,知道我是谁么?”   云禩笑道:“我们都是小地方儿来的,路过宝地,耽搁了几日脚程。这位兄台丰神俊朗,一看就知道是大富大贵之人,我等怎么能认识这样尊贵的人物儿呢?”   云禩这几句话儿,说的世子浑身舒坦,下巴昂的更是高,恨不能用鼻孔对焦,哈哈大笑道:“算你有点眼力见儿!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乃台吉之子!堂堂和硕亲王的世子,就算是入了京师,皇帝老子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礼让三分。”   四爷胤禛本就不待见他,听着对方这样的话儿,脸色都阴沉下来,不过四爷的面色日常冷冰冰,阴沉下来也和他平时没甚么太大的区别,若不是了解四爷的人,可能都看不出来他这表情变化。   “原来是世子大人!”云禩面容很是谄媚,奈何他生得温柔又亲和,这张皮相让他谄媚的举动都变得得体起来。   “好说好说!”   云禩笑道:“我听市井流言,世子大人您不是抱恙在身么?”   亲王世子大手一挥,道:“抱恙?是了,你们说的是哪件事儿啊,本世子哪里抱恙了?好得很呢,都是诓骗那些外乡人的。”   他这么一说,胤禛和鄂伦岱的脸色更是不好看。   云禩则是道:“那敢情好,世子未有抱恙,那敢情真真儿的好。”   “废话也别说了,”亲王世子道:“这美味儿你们留下,赏你们些银子,接着。”   他摆了摆手,后面自有随侍上前,把银子交给他们。   四爷和鄂伦岱是不接的,也不屑接这些银子,云禩则是恭恭敬敬的接过来,还笑着道:“多谢世子。”   鄂伦岱便奇怪了,八爷这是在做甚么?也不表露身份,竟然还和罗卜藏丹津聊起来了?还接受了他的银子。   这些银子,打发要饭的呢?   云禩接了银子,笑眯眯的道:“世子大人,那着水产要趁热食,凉了便不好吃了。”   亲王世子早就馋了,这会子肚子里咕噜咕噜的狂叫,立刻赤手去抓小龙虾,刚一动,立刻“啊!”大叫一声,给扎了一个激灵,但是因着他太馋了,也顾不得这么多,又开始剥壳起来。   亲王世子将小龙虾的壳子磕磕绊绊的剥下来,剥的坑坑洼洼,大手捏着小龙虾,往承槃底上的汤汁一蘸,鲜嫩的小龙虾肉,蘸饱了辣汁,送入口中,咸香、辛辣、微麻,口感刺激又温和,说不出来的喷香,无数种香料组成了丰富的口感,在唇舌间碰撞,味道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   ——香!   “好吃好吃!”   “太好食了!”   “美味儿!真真儿是美味儿!好弹!好辣!香、香啊!”   亲王世子从没吃过小龙虾,他生活在青海,这个年代交通不是很便利,平日里常食的就是羊肉等等,水产海产很少吃到,更别提麻辣小龙虾了。   亲王世子吃了一口,登时欲罢不能,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顾不得形象,抓起第二只小龙虾就开始剥,吃到是囫囵吞枣,大快朵颐。   鄂伦岱眼看着好端端一盘子小龙虾,全都被豁楞了,气不打一处来,但八爷还是笑眯眯的模样,也不知是什么打算。   亲王世子一口气吃了半盘子小龙虾,只觉得不过瘾,还想吃更多,就算是食完了,也要把这盘子汤汁留下来,带回去让膳夫们研究,之后再给自己做了食。   “好吃!”   吧唧吧唧!   “香!”   吧唧吧唧——   亲王世子甩开腮帮子吧唧嘴,一面吧唧一面念叨,结果“嘶……”了一声,用红彤彤的油手挠了挠自己脖子,又挠了挠脸颊,奇怪道:“嘶!怎么这么痒?还有点疼?”   “啊呀!”旁边的美人惊叫一声,指着世子的脸大喊:“世子!您、您的脸,还有……还有脖子!”   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和脖子,也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情,只觉得特别痒,间或还有点刺痛,那感觉实在说不上来。   是了,他过敏了。   系统发放任务的时候便提示,亲王世子对小龙虾过敏,但其实这点子连亲王世子本人都不知道,毕竟他从未食过小龙虾。   这会子亲王世子食了小龙虾,还一口气吃了那么多,过敏立时发作起来,脸上又红又肿,还发痒发痛,不挠的话瘙痒难耐,一挠起来肿胀的肿块一块一块的扩散蔓延,转眼便扩散到整张脸上。   “啊!好痒!怎么……怎么回事儿?!”   亲王世子大惊失色,油手指着他们:“你们!你们下毒?!”   “胡说!”鄂伦岱道:“我们都食了,怎么没事儿,这可是我们食了一半,你自己抢去的,竟然说我们下毒?”   “那就是你们提前食了解药!”亲王世子也想不明白,强硬的道:“你们敢害本世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云禩一脸浮夸,道:“世子息怒,世子快快息怒!这……这怕是小龙虾神显灵了!”   “小……”鄂伦岱一脸迷茫。   亲王世子使劲抓着自己脸上的肿块:“龙虾……”   胤禛:“……”还神?   别人不知道云禩,四爷能不知道么?好歹是云禩的便宜四哥,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云禩一笑,他就知道哪方要遭殃了,因而云禩的话,他才不会相信,有句话说得好啊——八弟的嘴,骗人的鬼。   “小龙虾神?!”亲王世子纳罕道:“那是甚么!?”   “糟了,糟了!”云禩十足“真诚”的道:“我们都是外乡人,所以一时没有考虑这个,世子大人您必然是本地人,以前从未食过小龙虾,对也不对?”   “对啊!”世子道:“我以前从未见过这等美味,这是第一次食!”   “那便对了!”云禩摆出十二分的诚恳,道:“在我们那面儿,小龙虾是有小龙虾神庇佑的,如果第一次食用小龙虾,一定要跪拜小龙虾神,如此一来,神明才不会怪罪。”   “跪拜?”世子震惊的道:“还有这样的道理?这是甚么狗屁道理?”   云禩道:“千真万确,世子您可别不相信,我们都不是第一次食小龙虾,早就跪拜过了,您看看,我们这不是都没事儿么?唯独世子您,惹怒了小龙虾神啊!”   鄂伦岱眼目一转,自己也是第一次食啊,也没跪拜过甚么小龙虾神,他脾性虽然火爆了一些,但是个精明人,当即明白了云禩的意思,并没有给他拆台,还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么回事。”   亲王世子半信半疑,他可不知道,自己身上红肿起大包,根本不是小龙虾神不神的,倒是的确与他第一次食用小龙虾有干系,因着他对小龙虾过敏,其他人对小龙虾压根儿不过敏。   亲王世子看着众人“白白净净”的脸面儿,唯独自己脸上红肿瘙痒,痒得他几乎把脸面全都给抓破了,险些在地上打滚儿。   这过敏,是可大可小的,有的人过敏一会子就退下去,根本不需要吃药便能大好,但有的人过敏就很可怕,倘或不吃药,过敏的肿块就会像风团荨麻疹一样,豆瓣式堆叠,一片叠着一片,一块落着一块,疯狂的滋生,脸上手上背上,哪哪儿都长,而且越来越多,苦不堪言。   亲王世子痒得都不行了,虽然克制着,但还是抓挠了好几下,旁边的美人们从没见过世子过敏,吓得惊叫起来:“世子,您脸上的红肿更多了!”   “世子!这怎么是好呀!”   云禩当即顺着那些美人的话道:“其实还有一个补救的办法,这第一次食用小龙虾都需要跪拜小龙虾神,世子大人之前没有跪拜过,所以只能现在补救,世子快快跪下来,给小龙虾神磕头。”   “嗤……”鄂伦岱险些笑出声来,没成想八爷竟然这般坏,竟然要世子跪下来对小龙虾磕头。   四爷胤禛挑了挑眉,果然,得罪甚么人,也不要得罪八弟,因着八弟皮的法子,从来都很新鲜。   “你让本世子磕头?!”亲王世子勃然大怒,他这一怒,更觉得浑身都痒了,隔着衣服挠了好几下,又伸手去挠自己的脸,险些给挠出血道子来,痒的他是抓耳挠腮,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痒!痒死我了!嘶——疼,疼死我了!”世子也不知道是痒好,还是疼好,反正越抓越痒,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云禩催促道:“世子,快点给小龙虾神磕头,迟则有变,唯恐小龙虾神发怒啊!”   亲王世子左右为难,吃个虾子,竟然还要磕头?这是哪门子习俗?可是倘或不磕头,自己就这样痒下去?实在忍受不了了。   一来是他根本没见过小龙虾,二来是过敏真的疼痒难耐,三来也是这个地方的人多半都信神明,所以说出来旁人都不相信,亲王世子真真儿信了。   亲王世子一脸不甘,却还是咕咚双膝跪了下来。   云禩忍着笑意,道:“对对,就是如此,要五体投地的磕头。”   还要五体投地?亲王世子气的浑身发抖,却没有法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膝跪下来,然后整个人扑倒在地磕头。   云禩站在一边儿,挑了挑眉道:“世子请继续,需得虔诚,让小龙虾神感觉到世子您的诚意,小龙虾神自会解除对世子您的惩罚。”   “咕咚!”   “咚咚咚!”   “咕咚!”   “咚咚咚!”   亲王世子跪下来,磕头,跪下来,磕头,反反复复一直磕头一直磕头,也不知是他的心理作用,还是专注于磕头,没时间去抓挠肿块,反正脸上的肿块竟然稍有好转。   “世子,您脸上的红肿真的好了一些!”   “是呢,好了不少呢!”   “妾也觉着了。”   美人们还在凑热闹,叽叽喳喳的应和着,世子一听,还真是管用?当即又跪下来,主动开始磕头,都不需要云禩忽悠他。   跪在地上半个时辰,磕了半个时辰的头,过敏因着时间缓和,亲王世子脸上的红肿这才渐渐好了起来,云禩笑道:“恭喜世子,小龙虾神已经原谅了世子,从今儿个开始,世子便可以吃小龙虾了,可劲儿食,想食多少食多少。”   鄂伦岱唯恐天下不乱,笑道:“没错,最好把小龙虾吃绝种,也不枉费世子您磕了这么多个响头!”   胤禛:“……”八弟又开始忽悠人了。   世子折腾了一溜够,这过敏也十分消耗精神,很快被美人们扶着便走了。   叮!   【恭喜!任务十完成!】   云禩完成了任务,空间点数和作物到账,还有一张【金刚不坏卡】,最重要的是,整治了亲王世子,说实在的,云禩顽的还挺欢心的。   等世子一走,鄂伦岱立刻抚掌笑起来,他似乎忍了很久,道:“八爷!真有你的!看看那世子的怂样,甚么狗屁世子!”   四爷胤禛无奈的摇头道:“八弟你这么顽,等到真正见到了和硕亲王和世子,该如何收场?”   云禩笑道:“无法收场的,分明是他才对,假借抱恙之名,淫*荡私会,若是论起来,他的脸面才不好看呢。”   ffzl   “没错,”鄂伦岱道:“到时候见了面儿,他必然能认出咱们来,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这世子的表情是不是十足精彩!”   众人说说笑笑,一路往营地回去,鄂伦岱道:“哎,真真儿可惜了那些小龙虾,如此美味儿,我还没食够呢,给这个狗屁世子食,当真糟蹋了。”   云禩道:“这有甚么可惜的?等得了空,我再做一次不就是了?”   鄂伦岱道:“一次怎么够?如此美味儿的佳肴,食一百次都不觉得够!”   他们正说话,已然回到了大营,鄂伦岱的庶弟渊吝正好迎面走过来,拱手道:“四爷,八爷,这是今日送往京城的邸报,太子与大爷都过目了,请问二位爷过目。”   渊吝在队伍中负责文书工作,鄂伦岱看到他便觉得浑身不对劲儿,相当不对付,瞬间阴沉下脸面来,道:“四爷八爷,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从渊吝身边经过,还故意用肩膀“嘭!”狠狠撞了一下对方。   渊吝被撞了一下,他虽不是练家子,但身材高大,比鄂伦岱不知道高出多少,因此不痛不痒的,也没甚么损失。   云禩看着鄂伦岱的小学生举动,不由摇了摇头,看过邸报,将邸报交给渊吝,道:“可以。”   亲王世子这回是真真儿的生病了,满脸红肿,回去休息了一日。   第二天一早,有人来营地迎接他们。   太子定眼一看,还是没有世子,恼怒的道:“怎么,你们世子好大谱子,都到今儿个了,还是不肯来,对么?”   “太子息怒,息怒啊!”士兵讨饶道:“太子爷,您息怒啊,真真儿的,咱们世子病了,昨儿个生了满脸的大包,也不知食了甚么,反反复复的,一晚上都没歇好,半夜叫来了医师诊看,说是风团,不宜招风,因着这会子才没来迎接各位。咱们世子为了表达歉意,已然备好了宴席,就等着为各位接风洗尘呢!”   说出来别人可能都不相信,毕竟世子已经顽了好几次狼来了的游戏,不过云禩是相信的,昨儿个世子过敏很严重,回去之后一吹风,很可能反复。   当然了,只要世子一招医师来看诊,便会知道,甚么小龙虾神都是瞎扯,他这病情跟本不是神明的责罚,就是过敏,也就是古人所说的不服之症,若是再吹了风,便是医师口中的风团了。   云禩听到亲王世子的过敏反复,不由挑起一抹笑意,竟然主动劝慰太子,道:“太子,依弟弟看来,世子必不会骗人的,也没有道理诓骗于我们,或许是真的病了。这些兵丁也都是传话,太子何其金贵,便不要与这些个下人为难,便随他们去王府罢。”   日前云禩还不走呢,不知为何这会子竟然转了性子,太子是不知道“小龙虾神”事件的,但是他的同盟卡还有最后几日的时效,所以这会子对云禩还是言听计从的,一听云禩都开口了,没来由觉得也有道理,昂着下巴道:“好罢,本宫也不为难你们,毕竟你们也只是传话儿的,带路,本宫倒要看看,这亲王世子病得多严重!”   士兵们点头哈腰,赶紧引路。   今日的宴席是和硕亲王世子,为送亲队伍举办的接风宴席,不止如此,据说准噶尔的使臣,策妄阿拉布坦的弟弟策凌敦多布也到达了青海,同样会出席燕饮。   随侍早就守在帐幕跟前,看到众人,立刻恭敬的掀起毡帘子。   太子带着一众走进帐幕,罗卜藏丹津已经在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立刻站起来,大步迎上来,作礼道:“哎呦喂!太子与各位皇子、使臣前来,那句话儿怎么说来着?我真是有失远迎,我……”   他一面迎上前,一面说着客套场面话,结果虚伪的话还未说完,登时僵硬住了,震惊的瞪着一双牛卵子一样大的眼睛,指着云禩、胤禛鄂伦岱道:“你、你们?!”   “放肆!”太子呵斥道:“这乃是当今圣上之子,四贝勒和把八贝勒,难道你们青海的规矩,就是用手指着人,你啊你的么?”   世子看到云禩和胤禛,怎么能不认识他们,化成灰也识得!   这不就是昨儿个那几个骗子么?   昨儿个世子起了一身过敏的大红包,云禩让他磕头,说甚么触怒了小龙虾神,世子起初还觉得磕头挺管用的,也挺庆幸的。哪知道回了帐幕之后,浑身又开始痒起来,尤其到了半夜,瘙痒难耐,愣是给他痒醒了,随侍的美人吓得尖叫连连,大黑天儿的乍一看世子这模样,还以为尸变了呢,赶紧把医师叫来诊治。   医师给世子诊脉之后,便说是不服之症,可能太子食了甚么东西,这两日风又大,所以才会导致出现肿块堆叠的现象,吃两副汤药,调理调理便可以了。   世子这么一听,恍然大悟,更是气的脑袋“嗡嗡”作响,恨不能当即扒了云禩的皮。世子令人去寻找云禩等人,但是可想而知,是绝对不可能找到的,毕竟世子没有往京城送亲的队伍找。   今日一见,世子又是震惊,又是恍然,又是气愤,又是羞辱,感觉胸腹之中的气性顶起来,险些把肚皮都给炸掉!   云禩笑眯眯的道:“世子?我们识得么?”   “不、不……”世子又不好承认自己是那个傻兮兮磕头之人,这会子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不……不识得,方才是我一时眼花,认错了。”   云禩笑得温柔,道:“是了,或许是因着我与世子面善罢?也不知怎么的,一见到世子,我便觉得亲切,难道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啊,我想起来了。”   他说着看四爷胤禛,道:“四哥,咱们昨儿个碰到了一个有趣儿之人,是不是生得挺像世子的?”   胤禛难得露出一个笑容,笑容颇为冰冷,声音低沉的道:“的确挺像。”   “不不,”世子使劲摇手:“昨日……昨日我缠绵病榻,怎么可能碰到二位爷呢”   “也是,”云禩笑道:“昨儿个咱们遇见之人,傻不可耐,食个美味儿还要在地上咚咚磕头,你说好笑不好笑?”   太子昨日没有随他们出去,因此不知道这事儿,便好奇的道:“八弟,甚么人这么可笑?”   云禩的目光瞥着世子,道:“不过一个二愣子罢了,不提也罢。”   亲王世子听着云禩这般“诋毁”自己,奈何他根本没有办法反驳,若是反驳,那二愣子岂不是变成说自己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装傻充愣。   太子震惊的道:“还有这样的人?还给虾子神磕头?他怕不是傻罢?”   世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气得磨牙,但也无可奈何。   大爷胤褆虽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情,但听他们这般说,又隐约见到世子的脖颈和露出的脸面上,还残留着抓挠的疤痕,那可不是甚么旖旎的痕迹,而是自己抓出来的,当即明白了过来,看来昨日里老四老八和鄂伦岱出去一趟,戏弄了亲王世子。   这世子虽然没有表现,但显然已经恼羞成怒了,说起来大家都在青海的地盘子上,大爷胤褆也有一番成算,便主动做和事佬打圆场:“看看咱们说了这么多话,要不然坐下来再聊?”   世子有了台阶,立刻顺着道:“是了是了,请坐,各位请坐!”   众人入席,世子道:“来啊,把好酒好肉都摆上来!”   侍从和女酒将丰富的佳肴摆上来,这里的菜肴不像京城那么精致,看起来粗犷极了,还有很多肉都是整块的,承槃旁边放着小刀,需要自己割取。   众人落座,太子环视了一下周边,道:“世子,本宫怎么的不见准噶尔的使者?不是说今儿个迎亲的使者也会来参加接风宴么?”   “这……”世子稍微有些迟疑,的确,今儿个说好了,是三方参加宴席,一方是东道主和硕亲王的世子,另外一方是从京城送亲来的使团,这最后一方,便是送准噶尔来迎亲的使团了。   策妄阿拉布坦派遣他的弟弟策凌敦多布来迎亲,按理来说,策凌敦多布应该在坐才对,但是环视左右,他们都没看到一个准噶尔的使者。   世子道:“或许是有事儿耽搁了,无妨无妨,咱们先用膳,不用等了!”   云禩一看这场面,好几伙,这趟送亲之行,恐怕不会太顺利,刚一到青海,和硕亲王的儿子就给他们下马威,好不容易到了帐幕,结果准噶尔的使者又给他们来了一个下马威。   云禩转头看了一眼隔壁案桌的胤禛,现在他真真儿是有点同情起便宜四哥来了,看看四爷这接的都是甚么任务?想要成为千古一帝,也不容易,果然还是悠闲种田容易一些,云禩自从接任务开始,就没失败过。   准噶尔的使者没有到场,众人的脸面都不好看,世子起身敬酒,开宴没一会子,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声音非常大,直接传入了帐幕宴席之间。   “哗啦——”毡帘子被粗暴的打起来,几个身材高大男子从外面走进来,一看这打扮,便知道绝对是准噶尔的使者了。   那打头之人很年轻,生得魁梧又高大,一身纠结的肌肉,如山一般走过来,只看面相便令人发憷。   这人走过来,看似很爽朗的哈哈大笑:“我来晚了!马上便要成为一家子人了,大清的使者不会这般小心眼子的怪罪罢?”   不用说,听听这人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他是谁了,必然便是新准噶尔汗国大汗弟弟,也是这次迎亲的使者,策凌敦多布。   准噶尔的使团走进来,自顾自全都坐下来,坐的很随便,好像出入自家地盘似的。   策凌敦多布坐下来,自己饮了一盏酒,抹了抹嘴巴,笑道:“怎么不见公主?大清不是要送公主嫁给我们大汗么?怎么的不见公主?”   太子冷声道:“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不便抛头露面。”   策凌敦多布一挥手,道:“那是你们中原的规矩,公主都要嫁给我们大汗了,我们草原上的女子,都是豪杰!”   看他这个模样,便知道有多嚣张,云禩心里清楚,必然是准噶尔握着噶尔丹的骨灰,还有噶尔丹的女儿,他们知道清廷很想把骨灰和噶尔丹的女儿带回去,所以有恃无恐,觉得自己握住了清廷的命门。加之清廷这会子送来了公主结亲,便更加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感觉自己可以坐地涨价,漫天要价,清廷为了骨灰和噶尔丹的女儿,肯定甚么都会答应。   云禩倒是不着急,反正他这趟前来,并非是主事儿的使者,上面有太子顶着呢,再者说了,云禩的排行最小,前面还有大哥、二哥和四哥顶着,怎么算也轮不到自己操心,只管好好的吃手抓羊肉便行了。   云禩事不关己,其他人面色阴郁,准备见招拆招,云禩则是开始享受美味。   云禩以前工作很忙,从未到过青海,一直听说青海的美味儿,这还是头次吃地道的手抓羊肉,羊肉味道的确鲜美,但就是老了一些。   策凌敦多布一来,便让各位皇子黑了脸,他心中不免得意起来,觉得正如同大汗所料,清廷想要带走噶尔丹的骨灰,必然会无条件退让。   迟到与不恭敬的言辞,都是策凌敦多布的试探罢了,如今试探成功,策凌敦多布自然得意。   就在他得意之时,一撇头,便看到宴席之上,竟然有一人不同寻常,别人都是眉头紧锁,唯独他悠闲自在,好像很轻松似的,该吃吃,该喝喝。   策凌敦多布不免多看了几眼,对方年纪很轻,大抵十七八岁的模样,面相十足温柔,给人一种平和,且毫无威胁力,毫无攻击力的印象。   策凌敦多布哈哈一笑,道:“是了,这宴席上,有酒有肉,却无人助兴,岂不是很乏味?”   亲王世子立刻道:“我准备了歌舞助兴,讴者已在帐幕之外等候,来人啊!唤进来!”   “且慢!”策凌敦多布道:“歌舞助兴,实在太过稀松平常,不若咱们换换?”   世子道:“不知使者想要换甚么助兴的法子?”   策凌敦多布目光幽幽的一扫,凝视着云禩道:“我尝听说,大清的皇子们都是好儿郎,也不知与我们草原上的男儿比起来如何?不若请八贝勒与我当庭比试比试,也能给大家助助酒兴,如何?”   云禩正在食肉抓羊肉,这下子好了,自己不找事儿,事儿反而上赶着来撞到云禩面前来了?   太子立刻反驳道:“八弟日前身子抱恙,大病了一场,如今还未恢复,若是使者想要比试,本宫大可以奉陪!”   不愧是贴了同盟卡的主儿,太子这护弟的技能可以说满点了,不过太子的同盟卡时效也只有几日,马上便要到期,看来还要想别的法子提升太子的好感度才行。   策凌敦多布道:“哦?怎么?男儿病一次罢了,谁还没生过病呢?怎么就如此金贵了?还是说,你们中原的男儿,就是不如我们草原?”   云禩眯了眯眼目,看来这个准噶尔的使者,是专门柿子捡软的捏,和自己杠上了?   云禩第十个任务得到的是【金刚不坏卡】,简单来说就是有护盾,但是云禩不懂得武艺,若是和对方比试,绝对吃亏,而且保证赢不得。   不过云禩并没有拒绝,反而一口答应下来,道:“好啊,既然使者有如此雅兴,我若是不奉陪,岂不是扫兴?”   四爷胤禛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这旁人不知策凌敦多布是谁,他还能不知么?众人提起策凌敦多布,还都只以为他是靠着兄长的庇佑,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但其实不然。   策凌敦多布是一名悍将,也是未来让清廷很是头疼之人,曾经多次击败清廷派出的大将,几乎出于一路不败的境地,可想而知他的武艺有多好。   而且传说策凌敦多布力大无穷,百步穿杨,在准噶尔几乎找不到对手。   云禩和他比起来,光是身量便不够看了,更别说真正打起来。   胤禛不是很赞同云禩的“愚勇”,立刻用空间系统给他发了私信。   【胤禛】:策凌敦多布武艺惊人,八弟不要接受这场比试。   【云禩】:四哥觉得我会输?   【胤禛】:不是觉得,是肯定会输。   【云禩】:这就是四哥的不对了,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弟弟威风呢?   【胤禛】:……   胤禛不是和他开顽笑的,虽然是日后的劲敌,但如今云禩代表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清廷的威严。   更何况,如今胤禛对他的好感度非常高,别管是不是因为系统卡片的缘故,胤禛此时心中都是担心的,他虽没有像太子直接说出口,但同样是担心的。   胤禛不动声色看了一眼云禩,还想要继续劝他不要接受这场比武,云禩已经发来了私信。   【云禩】:四哥不必担心,这场比试,稳赢。   云禩的背包里有张【金刚不坏卡】,当然了,还有【万人迷卡】等等,但万人迷卡目前只有一张,只能群加5%的好感度,这个时候用也不顶事儿,所以云禩并不打算用这些卡片。   云禩一笑,道:“使者提出了比试,这比试的内容,是不是应该由我来定,才算公平?”   策凌敦多布不怎么在意,道:“好!便由八爷来定,无论是骑马射箭,我便没有输过,随便比试!”   云禩淡淡的道:“既不是骑马,亦不是射箭。”   策凌敦多布皱眉道:“那是如何?”   “用刀。”云禩轻飘飘的道。   “刀?”   “用刀?”   策凌敦多布先是反问两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八爷啊八爷,中原人是不是有句老话儿,唤作……甚么门弄斧?八爷你岂不就是如此?这放眼望去,整个准噶尔的草原,便没有人敢与我比试刀法!”   云禩点头,道:“班门弄斧,的确是班门弄斧了,但并非是我,而是使者你。”   “哈哈!?”策凌敦多布冷笑道:“八爷的口气很壮嘛!”   “自然,”云禩道:“准噶尔的确没有人可以和你比试刀法,但是不代表我不可以。”   四爷胤禛、太子胤礽都蹙着眉,就连大爷胤褆也蹙起眉头,不是他们瞎担心,而是兄弟们之间有几斤几两,难道大家心里不清楚?云禩穿越而来之前,八爷的功夫的确可以看,但是万万不能和策凌敦多布比试,尤其还是比试用刀,这岂不是自讨没趣儿么?   策凌敦多布被云禩那自信的口吻刺激到了,立刻一伸手道:“取我的刀来!”   不等随侍将刀拿来,云禩已经道:“且慢。”   “如何?”策凌敦多布道:“八爷怕是胆怯了?也是,现在求饶的话,也无不可。”   云禩道:“使者何故说这样的话儿?我甚么时候说要求饶了?”   “那你为何叫住?”策凌敦多布道:“不取刀来,如何比试刀法?”   云禩笑起来很温和,道:“今日接风宴,接风洗尘,不宜动武,以免伤了和气。但使者执意想要比试,若我不应,唯恐叫人误会了八爷怯懦。不若这般,这宴席上,正好有刀,我们二人便用这里的刀,比试一番。”   “宴席之上哪里有刀?”策凌敦多布警戒的环视四周。   亲王世子立刻摇手道:“八爷,您这话从何说起呢,我怎敢在宴席之上藏刀呢?绝对没有的事儿啊!”   云禩一笑,道:“我可没说世子在宴席上藏了兵刃,这刀每桌上不都有么?”   他说着,伸手将承槃里放着切肉的小刀子拿起来,晃了晃,笑道:“不正是这个。”   “切肉的刀?”策凌敦多布也拿起自己承槃里的刀子,他的手大,这刀子在手心里仿佛变得异常渺小。   “这是吃饭的家伙,这刀子如何比试?”   云禩摆弄着小刀:“切肉的刀子,也是刀子,怎么大的刀子算刀子,小的刀子便不算刀子了?今儿个接风宴,和和气气的,动刀动枪难免伤了亲和,正好儿了,这有小刀子,咱们不若便用这小刀子比试。”   云禩拿起刀子,手起刀落,“唰唰”两下,将羊肉切得又薄又平整,几乎是薄如蝉翼,拿起来都透光,道:“在一定时间内,看谁切的肉细致、平整,又快又多,谁便是赢了。”   “这叫甚么比试?!”策凌敦多布立刻大叫起来:“切肉是厨子做的,叫甚么比试?”   云禩淡淡的道:“使者不会是怕了罢?自负擅长用刀,结果连几片肉都切不好,还想去切谁的脑瓜子呢?”   策凌敦多布脸上变色,显然被云禩的激将法激怒了,道:“好!比试便比试!”   四爷胤禛当真是没想到,云禩所说的比刀,竟然是这样的比法,怪不得云禩信誓旦旦,不由低声笑了笑。   云禩善于厨艺,切肉对他来说十足简单,根本不需要空间系统的任何加成,而策凌敦多布虽擅长武艺,也会用刀,但是他用的刀都是大刀,刚猛有余精准不足,突然换成了切肉的小刀,想要切的又稳又薄,也不是不可能,但绝对不如云禩这个熟练工种。   一炷香为准,策凌敦多布又不愿意认输,当即应承下来,便准备开始比试。   只见云禩慢条斯理,不急不缓的拿起小刀开始切肉,左手扶着,手指微微半握,另外一手握刀,“哒哒哒”速度之快,叫人眼花缭乱。   策凌敦多布那面儿听着云禩的小刀与木俎接触的声音,已然开始微微出汗,他本以为切肉而已,还能比切人难么?但是可想而知,这可是精细活儿,策凌敦多布从来没做过这个活计,这会子一上手便开始觉得不得劲儿,又听着云禩鼓点儿一般的响声,心里更是又乱又麻,瞬间乱了方寸,手忙脚乱起来。   根本不需要一炷香,半炷香足够了,因着差距已然很明显了,云禩这边切了两盘子肉,又薄又漂亮,简直切成了工艺品,而策凌敦多布那面儿恨不能把肉当成柴火给劈了。   策凌敦多布看到这场面,“嘭!”一声,狠狠将刀子往地上一扔冷声道:“不比了!甚么破刀子?”   显然是他输不起,实在太丢脸面儿,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云禩也没有阻拦,唇角一挑,满含谦虚微笑,朗声对着扬长而去的策凌敦多布道:“使者,承让了。”   策凌敦多布都要走了,这会子被云禩羞辱了一番,心中有气,但是比试是他提出来,若是再掰饬下去,丢人的反而是自己,因而只得生生忍了这口气,硬着头皮离开了。   ……   宴席可谓是不欢而散。亲王世子想要给他们下马威,结果反而自己讨了一脸难看,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策凌敦多布也想给他们难堪,同样碰了一鼻子灰,谁也没讨到好处。   散席之后,世子饮得有点多,被几个美人儿搀扶着往自己的帐幕而去,走得摇摇晃晃东倒西歪,他刚进入帐幕,便觉得不对劲儿,这帐幕之中,竟还有旁人。   世子定眼一看,道:“这……使者怎么在此?”   是准噶尔的迎亲使者策凌敦多布。   策凌敦多布坐在席上,自斟自酌,笑道:“世子是大忙人儿,回来的这般晚,我来,自然是给世子送礼的。”   世子一听,觉得策凌敦多布话中有话,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美人先退下去。   “是,世子爷。”美人们娇滴滴的应声,纷纷退下。   世子摇摇晃晃,扶着桌案坐下来,道:“使者深夜前来,不知何故啊?”   策凌敦多布笑着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道:“世子这里的酒,就是和我们那面儿不一样啊!真真儿的好饮,只可惜,这片地方的酒,并非全都是世子的,不是么?”   策凌敦多布果然话中有话,亲王世子没有立刻接口。   策凌敦多布继续道:“其实我都知道,世子也不容易,你的父亲虽是台吉,名正言顺,但是许多分支打着正支的旗号,见天的闹腾,非要把天捅一个大窟窿才行。”   罗卜藏丹津的父亲,也就是和硕亲王达什巴图尔是台吉,去年进京朝拜,康熙很器重他,让他总辖青海诸位台吉,也就是说,大家都是台吉,但是世子的老爹高人一等。   但关键在于,虽清廷很器重和硕亲王,但是当地的台吉都不服他,因着达什巴图尔是庶出,并非嫡出。   不只是中原人才分嫡庶,和硕亲王这里也有一本难念的经,很多正支看不起和硕亲王一族,甚至不承认他们。   偏偏世子罗卜藏丹津又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他不但打压着当地的正支,还野心勃勃的想要在青海一家独大。清廷器重和硕亲王,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因着和硕亲王“不争”,甚么事情都顺着清廷,还和清廷往来密切,若是他们家想要在青海独大,集权意识强烈的康熙如何能容忍他们?   因着这种种的缘故,康熙又是器重和硕亲王,但关键时刻,又是对他们家若即若离,揣着明白装糊涂。   策凌敦多布道:“清廷不过把世子作为一颗棋子罢了,想用便用,想丢便丢,世子想必也感觉出来了,这样的清廷,值得世子卖命么?不若……我们合作。”   世子眼眸乱转,道:“使者这是来迎亲的罢?你们与清廷马上就要成为姻亲之好了,为何还要大费这些周章?”   策凌敦多布冷笑一声,道:“甚么姻亲之好?他们不过是想要笼络我们大汗罢了,清廷自以为是大汗的恩人,觉得大汗能够即位,都是清廷的恩德,还想用一个刚刚册封的野公主拴住我们大汗?决计不可能,这场姻亲,必不能成!”   亲王世子还是犹豫,道:“这……使者虽说的有些道理,但是你也知道的,这送亲的使团,太子、大爷,还有四贝勒和八贝勒,哪一个是省油的灯?那个八爷,你也见识了,油滑得紧呢!”   “这有何惧?”策凌敦多布道:“他们狡猾阴险,我们便束手无策了?我还留了一手助力,安插在使团之中,保证无人知晓。”   “是谁?”世子来了兴致,追问道。   “进来罢。”策凌敦多布冷笑道:“让世子见见,以后咱们大家都是一家子人了。”   哗啦——   伴随着毡帘子打起来轻响声,一条高大的人影从帐幕外面走了进来。   那人恭恭敬敬的给罗卜藏丹津作礼,道:“渊吝拜见世子爷。” 第42章   来人站在摇曳灯火之下, 明明暗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脸面上,衬托着那张气质不俗, 又显得极为恭敬的容貌。   此子乃是佟佳氏之后, 一等侍卫鄂伦岱的庶弟——渊吝。   渊吝恭恭敬敬作礼, 亲王世子上下打量着渊吝,似乎觉得他眼熟, 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渊吝跟随着送亲队伍, 也是使团中的一员,但是他一直很低调,不如他的兄长鄂伦岱那样有存在感,所以世子难免记不住他,也是常有的事儿。   “他是……?”亲王世子眯着眼睛, 怎么也想不起来。   策凌敦多布笑道:“世子如此健忘?他不正是清廷的使者之一么?”   “是了!”亲王世子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来着,但是本世子记不太清楚了。”   策凌敦多布介绍:“此子在紫禁城, 也是宫中行走之人, 帮助清廷的皇帝,撰写草拟文书, 此次跟随清廷的送亲队伍一同前来。”   亲王世子一听,便露出一些许嫌弃的目光,草拟文书?就是个文人?他速来看不起甚么文人,且渊吝这个文人的品阶还不高。   亲王世子道:“一个文人, 能做甚么?不是我说,使者你可别嫌弃我说了大实话啊!就算他是你的眼目细作,一个文人罢了,你还指望着他行刺清廷的使者不成?”   策凌敦多布哈哈大笑,道:“世子快人快语, 我又怎么会怪罪呢?你别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文人。但是渊吝乃是一等侍卫鄂伦岱的弟弟。”   “鄂伦岱……”亲王世子又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是了,便是那个生的很是俏丽!把本世子的小妾都比下去的那个!”   “正是。”策凌敦多布道:“这个鄂伦岱,难缠得近,当年清廷攻打噶尔丹,噶尔丹杀死了清廷来游说我大汗的使者,清廷的人因为噶尔丹的淫威,都不敢作为使者再次出使,独独这个鄂伦岱,倒是有那么一些骨气,而且底气硬的很,我听说,他非常擅长火器,当时的战役,他就统领着一队火器营。”   策凌敦多布说了这么多,又笑起来,指着摇曳的灯火,道:“世子须知……这灯下黑啊!”   亲王世子道:“你的意思是……?”   策凌敦多布道:“越是渺小的人物,越是不起眼,才越是适合做眼线,世子您说,难道不是么?”   “也对。”世子点点头,似乎觉得策凌敦多布说的有道理。   策凌敦多布又道:“如今渊吝在使者团里行走,清廷师团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亲王世子道:“看来……使者是早有打算了?”   策凌敦多布道:“若是没有打算,我又怎么好在世子面前显摆呢?我知道,世子您一心想要壮大青海,但是那些个所谓的正支儿,总是给世子摆脸色,而清廷呢?明面上扶持亲王,其实是用亲王来牵制各位台吉,让大家窝里打,如此一来,青海便无法一支独大,无法威胁清廷的统治,好一招杀人不见血啊!”   策凌敦多布总结得很到位,康熙表面上器重和硕亲王,而和硕亲王是青海台吉里面,最不被承认的一个,因着他是庶子的缘故,当地的权贵多有不服气,这些权贵便想了,凭甚么清廷器重一个庶支?如此一来,青海各位台吉互相不服气,互相牵制,康熙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了,康熙这样做,难道和硕亲王看不出来么?他当然看得出来,和硕亲王只是个表面上的老好人罢了,否则他一个庶出,又如何能在青海立足呢?因此和硕亲王和康熙,说到底是双方互相利用的关系,和硕亲王利用康熙的器重,快速在青海集结势力,统辖青海诸股势力。   和硕亲王是拎的清楚得紧呢,但是罗卜藏丹津这个世子,却拎不清楚这一点子,总觉得康熙对不起他们,应该让他们家在青海独大才对。   策凌敦多布抓住了世子这微妙的心理变化,道:“若是你我合作,等到时候我们大汗一定会助力世子,有了我大汗的助力,根本不需要清廷的施舍,到那时候……没准世子还能与清廷分庭抗礼,一争高低呢!”   亲王世子眯着眼睛,在跳跃灯火之下,他仿佛睡着了,一动不动,但策凌敦多布看得出来,他的脸面上,跳跃着兴奋的光芒,已经开始心动了,甚至开始冲动了。   策凌敦多布笑道:“如何?世子爷。”   亲王世子似乎在慎重考虑,道:“好!我们合作!”   策凌敦多布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世子是爽快人!但……这合作的事情,需不需要与亲王商量一番?”   “无需!”世子大手一挥,道:“家父这些日子身体不好,这里所有的事宜,全都交给我来处理,不需要与他商量任何,等我将整个草原全都拿下来,看他还能说甚么!”   和硕亲王是一板一眼,一步一个脚印儿之人,与他的儿子罗卜藏丹津不同,因此经常教导罗卜藏丹津,野心不要太大,要稳稳的来,哪里能还未学会走路,便已经跑了起来?岂不是要摔跟头的?   但是罗卜藏丹津根本不喜欢听这些,就跟叛逆期的学生不喜欢听家长唠叨一样。然而叛逆期的学生顶多考试成绩差一点,罗卜藏丹津可不是,他这是要造反呢。   策凌敦多布等的就是这一句,否则他就去与和硕亲王谈了,何必与一个没有实权的世子在这里浪费口水?他就知道,和硕亲王是谈不动的,只能和他的儿子谈。   亲王世子道:“使者可有计划了?”   “自然。”策凌敦多布道:“这是自然的,否则我也不敢来找世子,是也不是?”   他们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清廷的送亲使团还要在这里逗留几日,世子不妨组织一场狩猎。”   “狩猎?”   “是了,狩猎!”策凌敦多布说着,沙哑的笑起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仿佛雷电暴雨的夜幕,透露着阵阵阴森:“世子是东道主,只要在狩猎上动一些手脚,再加上我这个细作,清廷的使团自然发现不了,到时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公主与太子。”   “太子?!”世子吃了一惊,险些从席位上跳起来,道:“太子?你们要动清廷的太子?”   策凌敦多布满不在乎的道:“这有甚么可大惊小怪的?只要杀死了公主和太子,清廷必然大乱。清廷笃定我们大汗刚刚即位,因此不好和他们翻脸,总要把他们当恩人一样供着,此时不反,更待何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看看清廷还如何小看我们!”   噶尔丹战败之后,清廷扶持了策妄阿拉布坦上位,但是策妄阿拉布坦并非是个小人物儿,他和当年的噶尔丹一样,全都是野心勃勃的政治家,在他们面前,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被利用的朋友。   在策妄阿拉布坦面前,清廷就是被利用的跳板,如今他成为了准噶尔汗国的大汗,便想摆脱清廷的控制,不只是摆脱,还要制衡清廷。所以策妄阿拉布坦才会把噶尔丹的骨灰,和他的女儿全都扣押下来,一方面是收拢当地的民心,另外一方面,则是想要制约清廷,找机会偷袭清廷。   亲王世子没想到他们顽的这般大,原来不只是要针对送亲的使团和公主,连太子也要动。   谁人不知,太子胤礽可是康熙的心头宝,谁能动一下?动一下康熙和他拼命,让他赔命!   亲王世子瞬间就犹豫了,就在此时,一直没说话,本本分分的渊吝拱手道:“将军,这刺杀太子一事,恐怕为时过早。”   世子一听,道:“对啊,这可是大事儿,需要从长计议。”   他这么一说,策凌敦多布就不干了,眼看着便要说动了世子,哪知道渊吝却突然说为时过早,策凌敦多布冷笑一声,抬起手来,“嘭!!”一拳直接打过去。   渊吝是个文人,下巴生挨了一拳,猛地倒在地上,豁朗一声撞翻了案桌,险些爬不起来。   世子吓了一跳,也被策凌敦多布的威严震慑到了,毕竟策凌敦多布在准噶尔,可谓是常胜将军,骁勇善战,脸上还带着一股狠戾阴险,光是那高大如山的身材,便让人不敢忤逆。   策凌敦多布劈手就打,打过之后反而哈哈大笑:“世子见笑了,方才渊吝不过开句顽笑,你说对罢,渊吝?”   渊吝倒在地上,下巴肿了一片,嘴角还微微噙着血迹,想来是刚才他挨打的时候,不小心咬破了舌头,渊吝抬起手来蹭了蹭,嗓子滚动了好几下,这才道:“是,小人刚才不过开句顽笑话儿罢了,还请世子不要放在心上。”   策凌敦多布道:“世子,这可是大好的机会,您身为东道主,这片草原,还有谁能比您更加熟悉呢?狩猎上动一些小小的手脚,再容易不过了罢?只要让太子和公主有去无回,剩下的便交给我就好,到时候我们大汗一定会助力世子,还需要看甚么台吉和清廷的脸色么?这样看别人脸色的日子,便到头了!”   亲王世子心里扑腾了好几下,听着策凌敦多布的话,一颗心都要扑腾到嗓子眼儿了,他的野心被策凌敦多布燃烧了起来,火焰烧着他本就不多的理智,当即“嘭!”一拍桌案,阴测测的道:“好!我便与使者联手!该怎么做,请使者明示!”   ……   宴席不欢而散,策凌敦多布先离开,很快亲王世子也离开了。   宴席上都是肉,但是这肉味儿却不如云禩做的好,众人都是吃着京城里精致的饭菜长大的,未免觉得这里的彩色太过粗犷,反正太子是食不下的。   太子很快也离开了帐幕,准备回去歇息了,太子一离开,大爷也就走了,只剩下云禩、四爷胤禛,还有鄂伦岱几个人。   三个人结伴从帐里出来,鄂伦岱不拘小节的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肚子,道:“这一趟来的,也没甚么可口的。”   鄂伦岱不喜欢羊肉,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这儿的羊肉有一股奶膻味,吃在口中特别的油腻,方才的宴席上,百分之八十都是羊肉,鄂伦岱食了几口就给腻歪住了,实在吃不下。   看到席面上有一碗“素净”的面食,鄂伦岱便来了兴趣,面食他喜欢啊,当即抱起碗来,“呼噜噜——”秃噜了一大嘴的面条。   结果……   “嘿,四爷八爷您二位猜怎么样?”鄂伦岱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念念不忘”的,那面条的感觉好像还在自己嘴里回荡着呢!   四爷胤禛一听,不需要让鄂伦岱再说下去,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似乎也是回忆起了鄂伦岱所说的面条,这会子两个人还挺心有戚戚焉的。   鄂伦岱一拍巴掌,豪爽的模样与他“漂亮的脸蛋儿”一分钱关系也没有。   鄂伦岱道:“那竟然是羊肠子的面食!”   无错,羊肠面。   羊肠子里满满都是油,还给炸了一下,又筋道,又油润,羊肠可是人间美味啊。   只可惜他们这里做的羊肠,不是很讲究,处理的膻味很浓重,还是那股子奶膻味儿。   鄂伦岱满脸写满了“糟心”,道:“我真想直接吐在席面儿上!”   四爷没说话,但是头顶上的小表情一脸嫌弃,似乎觉得鄂伦岱说胡太粗鲁了。   云禩倒是没甚么,笑了笑,道:“羊肉倒是新鲜的,羊肠也是干净的,但这里的厨子怕是不拘小节,所以没有处理膻味儿,他们经常食用羊肉,食得惯还好,小叔可能便食不惯了。”   “我是吃不惯的。”鄂伦岱使劲摆手,道:“其实我挺喜欢羊肉的鲜嫩,但这股子奶味儿,我实在食不下,搞得我这顿饭都没吃几口,现在胃里还饿得慌呢。”   鄂伦岱终于说到了点子上,云禩左右无事,挑眉一笑,道:“小叔若是饿了,我去借了膳房,炒两个菜,如何?”   “当真?”鄂伦岱登时惊喜的睁大眼目,他日前吃了云禩做的麻辣小龙虾,简直是魂牵梦绕,此时一听云禩要炒菜,还未吃到口中,鄂伦岱似乎已经品尝到了神仙级别的鲜美。   云禩道:“举手之劳,还能骗了小叔不成?”   “炒菜?”太子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他先离开了宴席的帐幕,没想到又回来了,正巧听到他们谈话,便道:“炒甚么菜?不要炒菜,不要累坏了我八弟。”   鄂伦岱:“……”   胤禛:“……”   太子一开口,愣是和羊肠子一样,把四爷和鄂伦岱给腻歪住了,不过云禩已经习以为常,毕竟这是同盟卡的日常,太子日常宠弟,而且是那种旁人觉得太子脑子一定不好使的宠弟程度。   同盟卡还有几日就到期了,目前还没有多余的同盟卡,所以这最后的宠弟日常,也是难能可贵的。   云禩道:“不过是炒两个菜,累不着的。”   “谁说的?”太子道:“谁饿谁自己去炒,左右本宫是不饿……”   咕噜——!!   太子的话儿刚说到这里,现世打脸,啪啪有声。   众人的目光“唰——”全都盯在太子身上,太子的话被打断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恶人先告状的呵斥道:“谁啊!谁肚子叫唤呢?”   云禩道:“太子也还未歇息,那就一起罢,我看那面儿空场光景不错,各位稍待一会子,我借了膳房就来。”   太子虽心疼弟弟,但是也拒绝不了口舌之欲,当即含糊的应声,第一个率先往空场而去。   云禩一个人去了膳房,宴席已经闭了,膳房里没甚么厨子膳夫,倒是有一堆的剩菜剩饭,云禩打眼一看,真是作孽,这么多新鲜的菜肉全都剩下来了,明日必然不会再用,岂不是要丢掉了?   云禩眼看着大家伙儿都挺喜欢吃麻辣小龙虾的,之前做任务给了麻辣小龙虾,而且还是不限量的,这对于吃货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福音。   左右无人,云禩便把麻辣小龙虾从背包里拿出来,清洗干净,上锅蒸熟,这个空当炒了酱料,又从背包里拿出来土豆、莲藕、豆皮等等食材,将这些食材处理煮熟,等一会子用爆炒小龙虾的汤汁一浇,别看是是素菜,但是沾满了小龙虾的虾油,混合着爆炒的辛辣香气,吃起来别提多过瘾了,虽不是肉,但这些可都是喝小酒必备的零嘴儿。   云禩炒了小龙虾,果然把汤汁倒出来一些,淋在煮好的素菜上,这样一来,有荤有素,一个滋味儿两个吃法。   现在有了肉,也有了菜,但唯独小龙虾吃不饱,云禩一眼就看到剩在木俎之上,堆放的乱七八糟的面条。   面条还没煮过,怕是刚才做羊肠子面用的面条,因为放了一些时候,有些风干了,也没用东西罩起来,这若是放下去,必定一碰就碎成渣渣。   云禩来了想法,当即把这些面条下水煮熟,找了一只空承槃,将白生生的面条摆起来,等吃了小龙虾之后,把面条往辣汤里一下,小龙虾蘸面!那滋味儿别提了,十足下饭,光是吃面都能吃两大碗。   云禩准备好这些,又打开空间里的酱菜坛子,他日前种植了小米辣,腌制了一些泡椒凤爪,一直放在坛子里,这会子便拿出来一些,麻辣小龙虾和泡椒凤爪,绝对都是夜宵良品。   云禩将小龙虾、素菜,还有蘸面和泡椒凤爪全都放在一个大木承槃中,托着就离开了膳房,去和大家汇合。   咕噜——   太子的肚子还在打雷,突然使劲嗅了嗅鼻子,道:“甚么味儿?这么香!”   “小龙虾?”鄂伦岱一闻便知道,他虽只吃过一次,但是这个香味儿已然印在骨子里了,叫人欲罢不能的。   云禩走过来,将吃食放下,众人围坐在篝火旁边,这里与京城不一样,风土人情不一样,地理环境不一样,自然有一股粗犷的感觉,好像到了这里,便要大口吃小龙虾才好。   太子没见过小龙虾,道:“这是何物?太香了!”   众人坐下来,便把昨日里教训亲王世子的事情说了一遍,鄂伦岱手中捏着一只小龙虾,啜着手指上的辣汤,哈哈大笑道:“太子你可不知,当时那个狗屁世子,砰砰砰的磕响头啊,祭拜甚么小龙虾神!”   太子听得都懵了,原来还有这节?怪不得刚才在宴席上,罗卜藏丹津的脸色相当难看,好像吃了死苍蝇一样。   大家伙儿说说笑笑,四爷胤禛则不一样了,小龙虾他吃过了,所以第一个看上了泡椒凤爪,鸡爪子这东西,四爷不是很喜欢,觉得鸡爪子没肉,也不好食,上不了大雅之堂,所以就没有食鸡爪子,反而看上了泡椒凤爪里,亮晶晶的小辣椒。   在四爷的印象里,辣椒都是红色的,红色的菜才辣,毕竟云禩做的很多辣菜都是红色的,就比如这个麻辣小龙虾,一看起来就火拢!   而这个绿色的,看起来很亲和,又十足的清新,应是那种口味很清淡的吃食。   四爷盯着泡椒凤爪,伸出筷箸,郑重的夹了一块泡椒。   云禩看到便宜四哥去夹泡椒,挑了挑眉,故意犯坏没有吱声,眼看着胤禛把泡椒一整颗放进口中嚼了嚼。   “咳……”下一刻,胤禛的脸色立刻变了,一副要吐不吐的纠结模样,他那个样子,完全不是平日里的面瘫脸,表情可谓是相当丰富了。   “嗤……”云禩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声来。   胤禛这才知道,自己是着了老八的道。   鄂伦岱奇怪的道:“四爷,您这是怎么的,出汗了?这么热吗?”   可不是出汗了?但不是热的,是辣的。   云禩端起旁边的酒坛递给胤禛,马后炮一般的缓缓道:“四哥,这绿莹莹的是辣椒,很是辣口,若是不能食辣的人,还是食这鸡爪为好。”   胤禛:“……”八弟一定是故意的。   胤禛辣的不行,给自己倒了一盏酒,轻轻的呷了一口缓解辣味儿。   太子起初还“矜持”,觉得麻辣小龙虾太油了,弄得满手油花花,实在不成体统,但是食了一口之后,再也顾不得甚么矜持,吃才是最重要的。   立刻卷起袖袍来,风风火火的开始剥小龙虾。   不过太子比较笨,他第一次食小龙虾,四爷和鄂伦岱是第二次,好歹有些经验,这第二次上手儿感觉就是不一样的,立刻远远的把太子甩了下去,太子剥一只,鄂伦岱能剥两只,四爷的手更是巧,能剥三只。   这可急坏了太子,但是吃小龙虾是能急么?一旦急起来便扎手。   “啊!嘶——”   太子痛呼一声,使劲甩了甩手,因为着急,被扎的还不轻,都出血了。   云禩一看,太子的同盟卡只有两天的时效了,也就是说再过两天,天子对云禩的好感度就会降回之前那样,针锋相对,漫天找茬儿的模样。   云禩挑了挑眉,那不如……现在开始刷一刷太子的好感度?   云禩当即一脸亲和又温柔的模样,道:“太子,这小龙虾难剥,不如我帮太子罢?”   云禩说着,唰唰没两下,便剥开了一只小龙虾,将小龙虾的虾肉放在太子的承槃中。   太子还在和小龙虾的壳子奋斗,他现在本就贴着同盟卡,同盟卡还未到期,眼看着云禩给自己剥小龙虾,简直是大为感动,感动的太子险些哭出来。   “八弟,你对为兄实在太好了!”   “嘶……”   “呜——”   鄂伦岱傻眼了,震惊的道:“太太太太……太子您哭甚么啊?”   为了云禩给他剥了一只小龙虾?如此多愁善感,不能够啊?   太子也不想哭,他只是感动到要哭,并非真的哭出来,但是他刚才不小心用手抹了一下眼睛,辛辣的感觉刺激着眼目,不由自主就堕下泪来,而且越是擦越是想哭,形成了恶性循环。   云禩道:“别用手碰眼睛。”   “快洗洗眼目。”   “这边有水!这边有水!”   好端端食个小龙虾,就跟要打仗似的,众人手忙脚乱的给太子洗眼睛,太子把整张脸都洗了,眯着眼睛不敢睁开,试了半天,才道:“好像好了点?”   他正说话,有人递来一方帕子,太子脸上都是水,没看清楚是谁递来的帕子,直接顺手接过来,擦了擦脸,还道:“多谢啊。”   他说完,便僵硬住了,因着太子看清楚了来人,递来帕子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太子的宿敌大爷胤褆。   大爷本也回了自己下榻的帐幕,但是听到外面那么热闹,便走出来看看究竟,正好递了帕子给太子。   太子一脸嫌弃,道:“这不是大爷么?怎么还没睡下?大爷上了年纪,还是早点歇息罢。”   大爷倒是不介意太子的揶揄,道:“这就歇息了。”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云禩心中暗暗思量,自己是来“种田”的,又不是来夺嫡的,对夺嫡一点子心思也没有,过两天太子的同盟卡便过期了,自己还要“早找下家儿”才好。   这大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原主又是大爷生母的养子,比旁人多了一层亲厚的干系,若是能与大爷拉近关系,倒也是好事儿。   云禩便出声叫住了大爷,道:“大哥怕是也没有食饱罢?不若兄弟们坐下来一起食点夜宵?”   太子一听,立刻拽了拽云禩,道:“你叫他干甚么?小龙虾这么少,我还不够吃呢。”   大爷对口舌之欲也没甚么太多的执念,本想要拒绝离开的,但是他听到太子小声的嘟囔,突然改变了主意,太子不想让自己分食,那很好,自己偏要留下来分食,不管是美味儿,还是皇权……   大爷笑的很是亲和,但是他脸面上阴狠挂相,这笑容尤其是在夜幕之下,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大爷道:“八弟盛情邀请,我若是拒绝,也太不识好歹了?”   太子呛声道:“不识好歹?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大爷装作没听见,脸上分毫也没有不欢心,直接一撩下摆,坐在了篝火旁边。   太子不愿意了,特意站起来挪了地方,示意老四坐过去。   四爷有些无奈,不过还是站起身来,和太子换了位置。   云禩给太子剥小龙虾,大爷看到这个场面,眯了眯眼睛,当即对云禩道:“八弟,大哥也是头一次食,不知其中门道,要不然八弟你也为大哥剥一只?”   云禩道:“这有甚么难的?”   云禩动作麻利,给大爷剥了一只,太子果然不干了,立刻道:“凭甚么让八弟给你剥,八弟,你再给我剥一只!”   云禩:“……”   云禩心中叹口气,有酒有小龙虾,本是想要促进兄弟手足情的,结果变成了剥小龙虾比赛了么?   云禩连忙岔开话题,道:“是了,各位兄长,还有小叔,怕是只顾着食小龙虾了,这些素菜也美味的紧。”   太子嫌弃的道:“素菜有甚么可食的?哪有虾子美味儿?”   大爷胤褆则是笑道:“八弟说美味,那想必定然是美味的。”   太子一听,又不干了,好像自己质疑八弟,感情只有他大爷是个好人了?   太子冷笑道:“大爷这是找茬儿么?”   大爷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太子何出此言呢?”   “你自己心里头明白的紧呢!”太子道:“怎么的,今儿个非要跟本宫找不痛快?”   云禩更是头疼不已,两边劝架:“太子,大哥,你们若是不食怕是都要被四哥给食光了。”   众人定眼一看,好家伙,的确如此,鄂伦岱正在看太子和大爷掐架呢,一时间忘了食东西,还是四爷见过大世面儿,稳稳当当的坐着,小龙虾的壳子已经堆成了山坡,不只如此,还食了很多素菜。   太子着急了,不再理会大爷,立刻抓起筷箸来,夹起蘸满小龙虾辣油的藕片,轻轻磕了磕,掸掉一些油腻,送入口中。   “嗯……”太子瞪大了眼睛,震惊的道:“这……这味道?”   云禩胸有成竹,笑道:“如何?”   太子使劲点头道:“美味儿!太美味了一些,分明是莲藕,本宫经常能食到,但是这个味儿,和平日里食的一点子也不一样!吸饱了小龙虾的油香,还有一股虾味,鲜的很!香的很!本宫这辈子怕是都白吃了莲藕!”   太子说得天花乱坠,众人也不嫌弃素菜了,全都尝了尝。   大爷很是惊讶这素菜的味道,藕片脆生生的拉丝儿,真真儿是藕断丝连,入口辛辣却不刺激,虾油的香味弥漫在口中,伴随着清脆的口感,真是绝了,最后莲藕还微微回甘,回甘将辛辣的余味一圈儿,分明入味儿,却也不觉辣口了。   大爷眯着眼目细细品味,点头道:“八弟的手艺,果然无人能及。”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突然道:“只是……这莲藕从何而来?莲藕虽不稀罕,此地却不多见?八弟哪里能来这么多莲藕?”   云禩眼眸微动,没成想大爷吃着竟然还有此一问。莲藕?自然是空间里种的,云禩的这莲藕,脆生生的,又甜又甘,乃是上品莲藕,一般商贩买的莲藕哪里能和云禩种的比?   大爷虽随口一问的模样,但是他本人谨慎的很,又比他人心思深沉,因此执意要云禩给个答案,好像不给答案,就揭不过篇儿去了。   云禩还未开口,四爷胤禛已然开口道:“的确,这莲藕并非当地所产,是使团里从京师带过来的。”   胤禛反应很快,他就知道一定是八弟从空间里直接拿出来的莲藕,如是被人发现,八弟落马不要紧,说不定自己也会有所牵连,因此胤禛很自然的给云禩打起了掩护。   云禩笑道:“正是。”   鄂伦岱很豪爽的道:“管他哪里的莲藕,好吃就是好藕!”   “是了,”太子也道:“哪里那么多劳什子的问题。”   小龙虾和素菜数量不少,但是不禁吃,谁让他们人多呢,而且一个个如狼似虎,还是饿了三天三夜的大野狼。   一盘子小龙虾,和一大盘子的素菜眼看着便要见底儿了,云禩把白生生的面条拿出来,鄂伦岱一看到面条,登时就想到了羊肠子面,给他腻歪的,连连摇手道:“八爷,你怎么弄了好些白面来?”   云禩道:“这面条是蘸着小龙虾的辣汤食的。”   “蘸面?”太子道:“这倒是有意思。”   刚才他们食了辣汤卤的素菜,这会子便自动联想到了小龙虾蘸面,那味道一定不错,于是众人当即一人分到一团面,将白生生的面下入小龙虾的辣汤里,稍微一卷一蘸,让白生生的面条,蘸满虾油,那“白里透红”的模样儿,真真儿令人食欲满满。   “诶?”鄂伦岱道:“八爷,你怎么给四爷分那么多面啊?”   云禩一脸平静的道:“有么?随手一分罢了。”   其他几个人的面条都差不多,唯独四爷的面条多出了很多,几乎是别人的一倍,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偏心偏到嗓子眼儿去了。   太子头上贴着同盟卡,因此道:“就是随手一分,还能精准了?”   云禩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正是。”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云禩】:多谢四哥解围,多的蘸面就当是弟弟的谢礼了。   胤禛听到提示音,仔细一看系统,不由给惹笑了。果然云禩并非随手一分,但谢礼,就这儿?   【胤禛】:谢礼?   【胤禛】:八弟的谢礼,真真儿别具一格。   【云禩】:礼轻情意重。   【云禩】:况且四哥食过蘸面,才知道蘸面的美味,八弟自觉这份谢礼不算太轻。   云禩和胤禛谁也没说话,但是暗搓搓的发了好几条消息,已经互通有无。   “好吃好吃!”鄂伦岱秃噜着面条,白生生的面条,又滑又韧,蘸饱了虾油和汤汁,拌面吃咸度刚刚好,完全弥补了方才吃小龙虾食,不能大口吃肉的缺憾,这面条虽不是肉,但是沾满了虾油精髓,简直是肉*欲满满,胜过吃肉,吃起来爽快起来。   鄂伦岱正叨念着好吃,结果一愣,见鬼了一般震惊道:“四……四爷怎么突然笑了?”   想看四爷笑,那真是铁树开花,比登天还要难,尤其是四爷的真笑,而不是冷笑,一口“瀑布面”差点从嘴里掉下来。   胤禛正在和云禩发消息聊天,突然听到鄂伦岱的话儿,这才下意识板起脸面,道:“有么?”   又是小龙虾、又是素菜,又是蘸面,还有酒水,众人坐在一起,食的还挺欢心,云禩思忖了一下,这个场面刚刚好,大爷、太子、四爷还有鄂伦岱都是“关键人物”,如果这个时候用【万人迷卡】群加好感度,应该不错。   虽只有一张,但是如此群加,也算是用在刀刃儿上了。   云禩不定声色,将【万人迷卡】从背包里拿出来,然后点击使用。   叮!   【空间小提示:【万人迷卡】可以用来群加好感度,但使用此卡将影响好感度之上的走向。】   好感度之上,还有很多其他情感,例如老九胤禟对云禩的好感度突破100%之后,变成了忠心度,比如康熙对云禩的就是宠信程度。   【万人迷卡】一旦使用,将影响好感度之上的走向。   【空间小提示:将会出现以下分支:33%偏向忠心度,21%兄弟亲情,41%爱情,5%其他。】   云禩:“……”果然是万人迷,偏向爱情的概率最大,竟然有41%这么高?这万人迷卡也真是丧心病狂了。   云禩想了想,群加5%的好感度,但是41%偏向爱情,看来这张卡片眼下是无法使用了,安全起见,还是留起来再说罢。   鄂伦岱道:“八爷发什么呆呢?”   云禩把卡片收回来,不着痕迹的道:“没甚么,对了……”   他岔开话题,道:“怎么没见着渊吝?”   渊吝也是使团的使者之一,一直跟随着队伍,但是刚才燕饮之上,都没有看到渊吝。   “嗨,”鄂伦岱不屑的道:“他啊?怕是躲起来了罢。他听说燕饮之上有准噶尔的人,自然是不会参加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云禩似乎听到了八卦,道:“为何?”   “八爷你不知,”鄂伦岱道:“我这个庶弟,你别看他生得高大,那能有甚么用呢?半点子用途也没有,他的胆子就跟老鼠一样小,一样样儿的。”   这事儿还要从攻打噶尔丹说起。   渊吝生在将门,且是满人,其实也是自小习武的,因着佟国纲的缘故,在军中供职过一段时日。   当时康熙下令攻打噶尔丹,曾经遣人去联络策妄阿拉布坦,使者还没见到策妄阿拉布坦,便被杀死了,渊吝也在当时的使者队伍里。   “当时听说所有的使者,无一幸免,全都被戕。”因为噶尔丹的狠辣,没人再敢去联络策妄阿拉布坦,鄂伦岱偏偏不信这个邪,临危受命接了这个棘手的活计。   鄂伦岱道:“哪知道我便遇到了渊吝,他竟然大难不死!”   渊吝奄奄一息,身受重伤,被鄂伦岱给发现了,鄂伦岱救下了他,但是很可惜的是,渊吝因为重伤的缘故,变成了残废。佟佳氏家里有的是银钱,请了最好的医官来诊治,渊吝虽表面上看不出残疾来,但从此之后再也无法舞刀弄枪,更别说上战场了,便做了庶吉士,在圣前行走,负责草拟文书。   鄂伦岱道:“从那之后,我这个不成器的庶弟,就怕死了准噶尔的人,但凡有准噶尔的人在场,他都避讳不见,就这么点胆子!不过左右他只是个文书,像燕饮这样的场面儿,也不需要他出面,他来不来都是一个样儿的。”   云禩点点头,没想到渊吝还有这样的故事。   众人食着小龙虾,难免便要饮酒,云禩的酒量不好,所以一直没有饮酒,但在场的众人之中,大爷胤褆是个心思很深沉的人,一口不饮是不可能的,唯恐他会看出甚么端倪来。   云禩便喝了两口,感觉这里的酒水也就那样儿,甜甜的,不上头,喝起来没甚么负担。   云禩清醒得很,只是“装模作样”的饮了两口,感觉微微发热,便不再饮了。   小龙虾吃完了,泡椒凤爪也都给啃光了,就连汤汁都蘸了面,酒足饭饱,时辰也不早了,便准备散伙儿,各自回下榻的帐幕却歇息。   鄂伦岱离开篝火,往自己的帐幕而去,走到一半,正巧迎面看到有人走过来,定眼一看,这不是刚才还说道的渊吝么?   鄂伦岱和渊吝擦肩而过,渊吝低垂着头便要离开,鄂伦岱负手而立,道:“站住。”   渊吝的脚步一顿,只好站定在原地。   鄂伦岱走过去,背着手,很是有派头的模样,看起来就是故意找茬儿刁难的恶毒兄长,道:“怎么?这么没规矩?见到兄长都不问安了?你不会以为父亲走了,这个家里就成你做主了罢?”   “渊吝不敢。”渊吝低垂着头,夜色又太黑,看不见他的面容。   他的下巴和唇角挂着伤,所以不敢抬头,刚才他家匆匆离开,就是为了避免鄂伦岱发现,哪知道鄂伦岱偏偏叫住了自己。   鄂伦岱眼睛尖,渊吝故意不抬头,但他还是看到了,惊讶的道:“怎么回事?脸上怎么挂彩了?”   虽说鄂伦岱一向看不惯渊吝,但好歹还是他们家的人,鄂伦岱当即气怒道:“甚么人做的?我一枪崩了他的脑瓜子!”   渊吝还是低垂着头,道:“让兄长担心了,是天色太黑,渊吝不下心撞伤的。”   “担心?”鄂伦岱哈哈一笑,道:“我担心你?别自作多情了!”   渊吝道:“即兄长不是担心渊吝,那容渊吝先行告退了。”   “滚罢!”鄂伦岱摆摆手,不耐烦的道。   渊吝拱手作礼,毕恭毕敬,没有一点子差错,随即退开,大步往自己的帐幕而去。   鄂伦岱回头看着渊吝的背影,摸着下巴道:“大半夜的,这是去哪儿了?”   四爷胤禛回了自己的帐幕,刚一走进去,便听到“沙沙”声音,这里是款待京城使团的帐幕,胤禛可不相信帐幕里会闹耗子,那声音,仿佛是有甚么人在里面。   胤禛当即眯起眼目,提起戒备之心,慢慢走了进去,“哗啦!”狠狠一打毡帘子。   胤禛的帐幕里果然有人,那人还躺在四爷胤禛的床榻上,靴子也没脱,“踏踏”两声就把四爷的床榻踩了两个脚印子,明晃晃,十分扎眼。   胤禛眼皮一跳,仔细一看……   “八弟?”   那在胤禛床榻上滚着的人,可不就是云禩无疑了?   胤禛道:“八弟怎么来了?”   云禩“摇摇晃晃”的从床榻上爬起来,动作有些缓慢,眨了眨眼睛,凝视着四爷,缓缓的开口道:“嗯……?是便宜四哥?”   胤禛:“……”四哥就四哥,为何还是便宜四哥?   云禩脸色微红,说话也比平时语速慢,胤禛不是很确定地道:“八弟,你可是……醉了?”   “醉?”云禩摇摇手,道:“我……没醉。”   他虽这么说着,但是说话都不利索了,很是豪爽的道:“就……就喝两口,醉甚么醉?我没醉!”   胤禛:“……”看来是真的醉了。   胤禛无奈的揉揉额角,道:“八弟快起来,我叫人扶你回去。”   他说着,去拉云禩,把人从自己榻上拉起来,若是平日里的云禩,一定有时有晌,有礼有度的自行站起来,但此时醉酒的云禩就……   云禩的酒品,实在不好说。   云禩打着挺,不叫胤禛碰自己,“踏踏”又给胤禛的床榻踢了两个印子,不止如此,还在胤禛的袍子上踩了一脚。   胤禛脸都黑了,朗声道:“来人,扶八爷回去歇息。”   “是,四爷。”外面侍候的侍从立马进来,搀扶着云禩。   “八爷,奴才们扶您休息。”   “八爷这边走。”   “八爷这边儿,不是那面儿,不是那面儿!”   云禩醉得反应很慢,说话也慢吞吞的,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一般,走起路来软绵绵的,还打转儿。   “不用扶……爷能自己……”走……   云禩的话还未说完,脚下一软,惹得侍从们大喊着:“八爷!八爷当心啊!”   四爷摆摆手,道:“快扶回去。”   胤禛想要尽快打发了云禩这个人“大麻烦”,结果云禩从不让他失望。   云禩被侍从扶起来,没有磕在地上,小声道:“谢、谢谢你啊……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方才扶住了爷,那爷告诉你一个秘密……”   “关于你主子的秘密!”   云禩拢着手,声音却不小,道:“爷告诉你罢,其实你家主子……”   他说到这里,胤禛心头梆梆一跳,不好,云禩醉酒醉的不轻,难道要把自己拥有空间的事情告诉别人?   胤禛当即也顾不得太多了,大步跨过去,一把捂住云禩的嘴巴。   “你家主子他是闷……唔!”闷骚这两个字还未出口,云禩便被胤禛一把捂住,再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云禩胡乱的拍了两下胤禛捂住自己的手,但是他本就饮醉了,浑身不得劲儿,根本挣扎不开。   胤禛生怕他说出甚么惊人之语,对侍从道:“这里不用你们了,退下。”   侍从们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迷茫,不知眼下这是甚么情况。   四爷胤禛脸色一板,道:“还不退下?要我再说第三遍么?”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侍从们连连应声,赶紧都退出了帐幕。   胤禛等众人全都退出去,微微松了口气。   啪啪啪……   云禩还被捂着嘴巴,呼吸不畅,又拍了拍胤禛的手臂,示意胤禛松手。   四爷真是怕了云禩这个醉鬼,平日里看起来又得体又体面,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儿不做,十足的有分寸把握,哪知道一醉酒起来,酒品全无,令人头疼。   胤禛轻声道:“我现在放开你,八弟切勿大喊喧哗。”   云禩点点头,似乎是听明白了,但是因着他实在太爽快了,所以胤禛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听明白了,还是胡乱点头。   胤禛慢慢放开云禩的嘴巴,云禩果然没有大喊大叫,而是拢着手,小声道:“我告你一个秘密。”   胤禛:“……”   “其实……”云禩又小声道:“别看你们主子表面那么冷淡,其实是个闷骚。”   胤禛:“……”   胤禛微微蹙眉,闷骚?闷骚是何物,胤禛听都没听过,当即便道:“闷骚?那是何意?”   他问完,瞬间有些后悔,问一个醉鬼问题,岂不是不明智的么?   云禩“嗯——”了一声,似乎在仔细思考,道:“闷骚就是……假正经!”   “假……”胤禛都给醉酒的云禩气笑了,道:“八弟说为兄假正经?为兄何时假正经了?”   云禩有理有据,只不过说话缓慢了一些,道:“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假正经,你分明一脸冷淡的吃饭,但心里大喊着‘干饭啦’,我可是亲眼看到的,真真儿的。”   胤禛不承认,甚么干饭啦,左右自己不承认,还有人会读心术了不成?   胤禛打死不承认,淡淡的道:“我没有。”   “你看,”云禩慢吞吞,轻飘飘的道:“现在就是假、正、经!”   胤禛:“……”   云禩继续:“嗯……除了假正经,还口嫌体正直。”   “口嫌体正直?”胤禛不该发问的,但是他听不明白,所以下意识发问,问过之后又后悔了,自己竟然和一个醉鬼较真儿,自己怕是也醉了罢?   云禩俨然变成了一个好老师,谆谆教导的道:“口嫌体正直便是……嘴里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伴随着“不要不要”,云禩还像模像样的使劲摇手,示意不要。   胤禛:“……”头疼,头疾怕是要犯了。   胤禛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一个醉鬼对话,快刀才能斩乱麻,此时应该让醉酒的云禩立刻歇息才对,以免“夜长梦多”。   但是若把云禩送回去,胤禛又不放心,万一云禩醉的厉害,对旁人提起空间之事怎么办?胤禛身为空间共享者,绝对不能被牵连。   再者……   不管胤禛想不想,他现在对云禩的好感度都很高,若是把醉酒的云禩一个人扔下,这里是青海,又不是京城,除了罗卜藏丹津之外,还有策凌敦多布虎视眈眈,醉醺醺的云禩实在太不安全了。   胤禛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是了,万一丢下云禩一个人,他信口开河,对外面说自己“闷骚”、“假正经”、“口嫌体正直”怎么办?四爷的英明岂不是都要毁于一旦了么?   胤禛想让云禩去睡觉,又不能放他一个人,眼眸突然一动,似乎想到了甚么妙法。   自然是妙法,一个好地方,不会让醉酒的云禩有危险,且他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毁坏四爷英明的地方。   ——空间。   胤禛打算把云禩带到空间里,随便云禩怎么闹,敞开了闹,撒酒疯的闹,都不会有人知晓。   胤禛的唇角当即挑起一抹笑意,他的笑容还未到达眼底,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按住了四爷的唇角。   四爷的笑容戛然而止,定眼一看,这么大胆子的人还能是谁?当然是醉醺醺的云禩了。   云禩手指戳着胤禛的唇角,不让他笑,脸色一本正经,甚至还相当严肃,若不是因着云禩的语速还相当缓慢,胤禛都以为他这会子酒醒了呢。   云禩严肃的道:“便宜四哥,你怎么能笑呢?”   四爷都被眼前这个醉鬼给问住了,道:“我为何不能笑?”   云禩道:“身为数字军团最高冷的四爷,大清的高岭之花,你怎么能笑呢?”   胤禛:“……”八弟说的每一个字,自己个儿都能听懂,但是偏偏连在一起,自己便听不懂了。   云禩郑重的道:“不许笑,笑起来真难看。”   胤禛:“……”   四爷的面容虽不如鄂伦岱精致,也不如大爷完美,但好歹也是京城数得上名儿的美男子,再者了,四爷可是皇子贝勒,往后里的雍正皇帝,哪一个人敢指着四爷的脸面说丑?不要命了?因着这些,云禩可谓是千古第一人。   胤禛眼皮狂跳,心里告诫自己,不要与醉鬼一般计较,只当是没听见,打开控制面板,点击进入空间。   空间门展开,胤禛抓住醉醺醺的云禩,又哄又骗的道:“走罢,八弟。”   “去哪里?”云禩虽然醉了,但是感官还是很灵敏的,尤其是直觉,反而更加突出了,道:“便宜四哥你现在好像狼外婆。”   “狼……外婆?”胤禛给他说的一愣一愣,狼还有外婆?   胤禛感觉与云禩说不通,便道:“八弟,来,四哥送你去就寝。”   云禩被他拉着,半哄半骗的进了空间大门。   唰——   四周开始扭曲,两个人顺利进入空间,四爷微微松出一口气来,已经把八弟骗到了空间里面,这里四下无人,任由云禩怎么折腾都不会闹出幺蛾子来。   况且空间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云禩睡个天昏地暗,等酒醒了,外面也没过多长时间,亦不会耽误事儿。   胤禛可谓是考虑的相当全面,微微颔首,十足为自己的机智自豪,道:“八弟安心在这里休息。”   他说着,扶着云禩进入桃花坞,将人放平在床上,云禩这次没有打挺儿,也没有不听话,乖乖躺下来,好像累极了,闭上眼目便睡,不撒酒疯的模样还是很“乖巧”的。   解决了酒疯子这个大麻烦,既然已经来了空间,胤禛便走出桃花坞,来到鱼塘前,看看自己养的鱼。   自从那日里胤禛和云禩郑重提出,鱼塘里的鱼,无论是肉质鱼,还是观赏鱼,都不可以下锅之后,这些鱼果然一条都没少过。   胤禛定眼一看,唇角不由又划过一丝微笑,道:“这条招财鱼也长大了。”   原是那日里云禩调节鄂伦岱一家子家庭矛盾,系统奖励的招财鱼鱼苗被四爷养大了。   叮!   与此同时,醉酒熟睡的云禩被系统的声音一震,胡乱的挥了挥手,似乎被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还是头晕脑胀,思虑很慢,整个人也软绵绵的,好像一团棉花。   “嗯?”云禩眯着眼睛使劲去看,系统提示都是重影儿的,晃来晃去。   招财鱼长成了,可以兑换【智商下线卡】,云禩迷迷糊糊的,看了个大概,嘴里叨念着:“嗯……智商下线,好东西……兑换。”   云禩按下兑换,背包里瞬间变多了一样东西,正是那张【智商下线卡】。   云禩伸手虚抓一把,便从背包里将【智商下线卡】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看,卡片拿在手里就是一张名片似的硬纸卡。   云禩拿着卡片,东倒西歪,脚步踉跄的往桃花坞外面走,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侍弄鱼儿的便宜四哥。   “便宜四哥……”   胤禛听到有人唤自己,这种叫法,说明酒鬼还没醒过来,不由叹了口气,回过头来。   云禩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整个人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胤禛眼看着他要跌倒,大步跨过去,一把扶住云禩的手臂,将人半扶半抱起来,道:“怎么又起来了?不是去歇息了么?”   云禩“嘿嘿”一笑,这样的笑容可不多见,平日里的云禩但凡“坏笑”都会遮遮掩掩,用温柔和亲和的表象伪装一番,今儿个云禩醉酒,根本不带一丁点儿的伪装。   云禩晃着手里的【智商下线卡】,笑眯眯的道:“便宜四哥,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胤禛低头一看,云禩手中捏着一张卡片。   因着空间是共享的,所以卡片也是通用的,胤禛日前浏览过系统的商城,这【智商下线卡】他之前见过,因为不懂智商为何物,还仔细的看过简介。   四爷定眼一看,不由头皮一阵发麻。   云禩晃着手中的卡片,慢吞吞的道:“四哥你别动,我给你贴上。”   “你做甚么?”胤禛赶紧撇开云禩,奈何云禩扒得死紧,便是不松手。   云禩:“四哥你别动,会贴歪的,岂不是浪费了此等好卡?”   胤禛:“你别过来,我警告你,为兄当真动怒了。”   云禩:“便宜四哥动怒的模样,嗯,更像高岭之花了……”   胤禛:“……”头疼。 第43章   “你等等!”   “站在那儿, 别动。”   四爷胤禛不愧是习武之人,动作迅捷,猛地后撤几步, 与云禩拉开距离, 以免云禩的【智商下线卡】贴在自己的头上。   云禩也真是醉了, 所以忘了这种卡片,其实是可以在系统里直接选人贴的, 不需要真的贴在便宜四哥的头上。   于是两个人开始了“你追我跑”的游戏……   云禩一本正经的板着嘴道:“便宜四哥, 你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胤禛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道:“是你在晃。”也晃得我头晕。   云禩醉得一塌糊涂,站在原地自己晃,平地摔, 左脚拌右脚,突然“啊”了一声, 胤禛怕是有诈, 所以与他远远的保持着距离,并没有走过去。   云禩“呆呆”的瞪着眼前的虚无, 其实是在瞪着系统面板,缓缓的道:“啊……卡片,用了……”   “甚么?”胤禛心头一跳,急忙问道:“智商下线卡?”   云禩缓缓地摇摇头, 胤禛松下一口气,道:“那是甚么卡?”   云禩又缓缓的道:“万人迷卡……”   胤禛听的一头雾水:“万人迷?”   他说着,主动查询了一下系统,系统有搜索功能,点击放大镜就可以自行搜索, 方便快捷。   四爷这么一搜索,发现竟然还有这样的卡片,群加周围人的好感度?   咯噔!   四爷心中一动,立刻打开自己对云禩的好感度查询起来,果不其然……   胤禛→云禩:97%   好感度明晃晃的97%,之前的好感度已经很高了,这会子又贴了一张万人迷卡,好感度自然更加升高。   胤禛:“……”   胤禛头疼欲裂,揉着额角道:“你怎么有那么多卡片?”   云禩认真的回道:“嗯——做任务给的。”   胤禛又道:“为何我的任务那么困难。”好不容易给同盟卡10张,还是如此简单的任务,结果云禩还爽快的拒绝了自己借钱的事情。   云禩又回答道:“嗯——因为你笨。”   胤禛:“……”   四爷心中拼命的告诫自己,不要和醉鬼较真儿,无需一般见识,因着这个醉鬼醒过来很可能会断片儿,到时候气的只有自己个儿一个人,不值得不值得。   胤禛狠狠深吸了两口,平服自己的心情。   云禩无声的咂咂嘴,又发出“啧”的一声,似乎很是不耐烦,淡淡的道:“可惜……”   “可惜甚么?”胤禛没忍住发问。   云禩微微摇头,一脸惋惜,道:“可惜浪费了这一张万人迷卡,周围只有便宜四哥一个人,这分明是一张……群加好感度的卡。”   胤禛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道:“你还想给谁加好感度?”   他本是一句冷笑嘲讽罢了,奈何醉鬼根本听不出其中的情绪所在,云禩反而认真的掰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数着,嘴里念念有声儿:“唔……太子?太子的同盟卡要到期了,增加一些好感度有好处,还有大爷,大爷总是暗戳戳的试探我,增加一些好感度也有好处……还有小十三小十四,小十三正直小可爱,可爱,嗯,小十四心机小可爱,也可爱……”   胤禛:“……”   正直……小可爱?   心机……小可爱?   胤禛从今天起,要开始重新认识十三十四弟了……   “唔……”云禩突然捂住嘴巴,脸色难看起来。   胤禛眼目一眯,道:“你做甚么?”   云禩艰难的道:“我……胃里难受,想吐……”   “不能吐,”胤禛连忙道:“忍一忍,快去歇息,睡下就不吐了。”   “想吐。”   “不许吐。”   “想吐……”   “不能吐,忍着。”   “想吐!”   “都说了不能吐,往后再不许你饮酒了。”   ……   云禩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感觉自己睡了饱饱一觉,真真儿是睡到自然醒,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打算抱起被子继续睡,哪知……   云禩一伸手,抱住了“被子”,但总觉得被子怪怪的,一点儿也不软,还有点“块状”,一大坨。   云禩顺着“被子”抬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一向云淡风轻的八爷瞪着眼睛,吓得一个激灵,直接翻身坐了起来。   哪里是被子?自己身边儿竟然有人,还是便宜四哥!   云禩左右看了看,这不是自己下榻的帐幕,而是空间里,在空间的茅草房桃花坞中,小床榻很窄,将将躺下两个人,平日里高冷严肃的便宜四哥,此时正“小可怜儿”一般“蜷缩”在床榻的角落。   云禩眼眸微动,似乎在回忆昨天的事情,可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他只能依稀记得“智商下线卡”“万人迷卡”“想吐”“小可爱”等等的词汇,但是怎么也串联不上。   简而言之……断片儿了。   云禩扶着自己额头,感觉头疼的厉害,“嘶……”了一声,赶紧翻开自己的背包,【智商下线卡】还有,幸好,但是【万人迷卡】真的没有了,云禩查询了一下系统,系统有【历史记录】这一瞧,自己昨天真的用了。   “亏大了……”云禩低声道,真是亏大了,周围只有便宜四哥一个人,也就是说,这张卡片只加了5%的好感度,而且还要承担很多分支的风险。   云禩头疼不已,一转头,更是头疼不已,便宜四哥躺在榻上,没穿外袍,而他的外袍此时此刻正晾在屋儿里的屏风上,一看就是洗过的。为何浆洗?肯定是被某个醉鬼给吐了罢。   云禩深知便宜四哥一向是有洁癖体质的,只不过他平日里不说出来而罢了,自己昨儿个醉酒,给四哥贴了一张万人迷卡,还吐了他的衣裳,实在罪过。   云禩已经想象得到四爷那黑黝黝的脸色了,一想到这里,云禩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起身,轻手轻脚的摸下榻去,轻手轻脚的准备开溜。   “去哪里?”   云禩刚刚下榻,才迈出一步,结果便听到身后传来“阎王”的嗓音,幽幽的,仿佛来自地府,低沉、沙哑,带着一股极大的起床气。   云禩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胤禛醒了,不过胤禛那模样儿,似乎不是刚醒的,应该是早就醒了,但是起床气太大了,所以一直没动而已。   云禩展开一个“万人迷”的优雅温柔笑意,道:“四哥,醒的好早啊?”   胤禛根本不接他的“垃圾话”,揉着自己额角坐起身来,目光淡淡的凝视着挂在屏风上晾干的衣裳,道:“干了?”   “我摸摸,”云禩赶紧去摸那袍子,微笑道:“干了。”   胤禛又道:“昨儿个晚上,八弟很是不羁呢。”   云禩:“……”   云禩咳嗽了一声,道:“昨日弟弟醉酒,若有冒犯,还请四哥见谅。”   “冒犯?”胤禛露出一个笑容,堪称是“阴间笑容”,幽幽的道:“八弟怎么会冒犯呢?没甚么冒犯的,咱们兄弟,就该互帮互助,你饮醉了,吐四哥一身,拉着四哥谈天说地,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为兄又怎么会怪罪你呢?”   果然吐了。   云禩抓到了重点,而且还吐了有洁癖强迫症的四爷一身。云禩还抓到了重点,自己拉着便宜四哥谈天说地,会不会说了甚么不该说的?毕竟他本不是八爷,只是一个“冒牌货”罢了。   云禩试探的道:“弟弟有没有说甚么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儿?”四爷又是一笑,笑得相当高深莫测,今儿个笑容似乎免费大放送,好看是好看,但有些太过阴冷了。   ffzl   四爷淡淡的道:“奇怪的话儿还真不老少,说十三弟正直小可爱,说十四弟心机小可爱,还说……为兄假正经,口嫌体正直,是高岭之花。”   “嗤……咳咳咳!”云禩险些被自己呛着,原自己饮酒之后,如此豪放,果然称得上是不羁了,这些怕都是云禩的心里话儿,平日里只是在心里吐槽,哪知道一饮醉,全都说了出来。   云禩干笑,道:“四哥,想必天色不早了,要不然咱们出去罢。”   胤禛把阴测测的笑容一收,板着脸道:“下回不许饮酒。”   云禩诚恳点头,道:“是,四哥说的正是。”   胤禛瞬间变成了“唠叨的家长”,又道:“这里乃是青海,又不是京城里,不只是准噶尔的使者,便连青海的这些台吉,也都是虎视眈眈,你若是饮醉了,被有心之人利用,岂不是危险?”   “是,四哥说有的道理。”云禩继续诚恳点头。   胤禛随口道:“往日里你的酒量不是号称千杯不醉么,怎么昨儿个饮了一口便醉成这个模样。”   云禩眯了眯眼目,已经暗搓搓的将【智商下线卡】准备好,若是胤禛发现了,反手一张卡片贴上去,以免自己掉马。   然……   四爷只是顺口说了一句,并没有深究,道:“罢了,快点整理一下,出去罢。”   云禩点点头,两个人把衣裳整理好,便离开了空间。云禩进入空间的地点是胤禛的帐幕,所以出来的时候也是胤禛的帐幕。   天色还黑着,虽他们在空间里睡了一个懒觉,但这会子空间外面儿还没走多少时辰,已然是夜晚,黑黝黝的一片。   云禩“偷偷摸摸”掀开帐幕的毡帘子,准备偷偷离开,偷偷返回自己的帐幕,神不知鬼不觉,便没人知道云禩撒过酒疯。   哗啦——   云禩轻手轻脚掀开毡帘子,刚要走出去,哪知道迎面便撞到了一个人。   “八弟?”对方也是一脸诧异,眼睁睁看着他大黑天儿的从胤禛的帐幕中走出来。   竟是太子!   不只是太子,他这么一说话儿,隔壁帐幕的大爷也应声走了出来,于是太子和大爷都看到云禩大半夜还在四爷的帐幕之中。   云禩掀着帐幕的手顿了一下,太子和大爷会不会多想?会不会觉得自己和四爷在密谋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毕竟大家才散了伙儿,自己就跑到四爷的帐幕之中。   太子果然一脸震惊,随即道:“八弟,你不会在给老四开小灶罢?”   云禩:“……”同盟卡果然是好物。   云禩淡淡一笑,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道:“怎么可能?”   太子道:“肯定是开小灶了,本宫也没食够小龙虾。”   云禩道:“等回了京里,弟弟再做小龙虾给各位兄长,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太子道:“一言为定。”   云禩成功支开了话题,点点头道:“一言为定,天色也不早了,太子、大哥,早点歇息罢。”   太子打了一个哈欠,道:“本宫正要去歇息呐。”   说罢,伸着懒腰走了。   云禩松出口气来,不着痕迹的和胤禛对视一眼,转身也走了。   大爷胤褆则是站在毡帘子旁边,眯着眼睛注目着云禩离开的方向……   第二日一大早,云禩又恢复了“衣冠楚楚”“云淡风轻”的八爷模样,从帐幕里施施然走出来。   他刚走出来,便听到“哗啦”一声,不远处的帐幕帘子打了起来,是四爷胤禛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禩一看到胤禛,莫名想到了“假正经”“口嫌体正直”“高岭之花”等等字眼,人生头一次有些心虚。   “八弟酒醒了?”胤禛主动走过来打招呼。   云禩一笑,笑的很是云淡风轻,道:“是了,已然酒醒了。”   “四爷八爷,”罗卜藏丹津身边儿的从者亦步亦趋前来,赔笑道:“二位爷都醒了?世子请诸位前去用早膳呢。”   胤禛道:“就来。”   于是二人便往世子备早膳的帐幕而去,一进去,其他人差不多都在了,各自坐在席上。   亲王世子也在,看到他们立刻笑脸相迎,道:“四爷八爷来了?坐坐,快坐!我准备了一些早膳,都是京城里那口儿,也不知合不合适各位爷的胃口。”   云禩一看,好家伙,大费周章啊,的确都是京城的口味儿,和他们这里的膳食一点子也不一样。   世子笑道:“各位爷,是这样儿的,准噶尔的使者提出了逗留这段时日,想要狩猎。”   “狩猎?”云禩挑眉。   世子点头道:“对,正是狩猎。使者说了,这狩猎只是个名头,他想要在狩猎中和各位爷切磋切磋。”   “我已然拒绝过了,”世子是十分为难的道:“咱们各位爷都是金贵的人,若是磕了碰了,我怎么对皇上交代?因而已然拒绝过了,可是哪知道?那准噶尔的使者却嘲笑大清无人,不敢狩猎!这哪里能成?我一时气愤,就替各位爷答应了下来,答应狩猎之事了。”   “哦?”云禩微微一笑,道:“既然世子答应下来,世子也是大清的台吉之子,那不若世子代替我们比试狩猎,未尝不可啊。”   “这……”世子和策凌敦多布已经商量好了,在狩猎上动些手脚,世子准备了一些说辞,还以为可以“先斩后奏”请他们参加狩猎,哪知道云禩这般灵牙利齿,两句话就给他撅了回来。   世子脸上为难,道:“只是……只是准噶尔的使者,想要与各位比试,我这人微言轻的,怎么好与使者比试呢?”   渊吝也坐在席上,听到亲王世子这般说,他心里清楚得很,必然是策凌敦多布和亲王世子的计策,想要诓骗他们去狩猎,在狩猎之中动些手脚,不只是刺杀公主,扰乱这次的和亲,还想要一举刺杀太子,大清丢了太子,必然会乱成一锅,于是准噶尔才有可趁之机。   渊吝微微垂下头来,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在场众人一眼,仿佛他们讨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一般。   送亲的使团和迎亲的使团左右要在青海待一段时间,世子强烈建议大家狩猎,还说是当地的习俗,用来款待贵宾,众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答应了下来。   世子去准备狩猎之事,围猎就安排在后日。   逗留在青海的时候没甚么事情可做,云禩都是睡到自然醒,然后找找食儿,食完早膳等着食午膳,食完午膳等着食晚膳,食完晚膳便等着就寝歇息了。   云禩实在是无聊,午膳的滋味儿不是太好,准备自己拾掇一些下午茶来。   云禩便一个人离开了帐幕,施施然的往膳房而去。   云禩是膳房的常客了,所以当地的膳夫见到他也是见怪不怪的,请了安,并没有打扰。   云禩走进膳房,正好看到角落站着一个熟人,也是他们使团里的成员,只不过平日里十足低调,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就跟隐形人一样,没甚么存在感。   真是一等侍卫鄂伦岱的庶弟——渊吝。   云禩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药草味儿,走过去一看,渊吝在膳房中正在熬药。   这里的膳房也负责熬药,贴着角落的地方摆着一溜儿的药锅。渊吝站在墙根处,盯着冒热气的药锅出神,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云禩注意到,渊吝的头顶上也有文字泡,但是他的文字泡很简单,只有“……”六个点,一直冒着六个点,似乎在思索甚么事情。   云禩走过去,道:“庶吉士。”   渊吝方才果然在走神,这才注意有人走过来,拱手拜礼,道:“奴才拜见八爷,给八爷请安。”   云禩道:“庶吉士不必多礼。”   “这是?”云禩指了指药锅。   渊吝道:“哦,是这样儿。这青海的气候与京城里不同,渊吝身上有一些旧伤,一旦变天就会复发,因此熬些药。”   云禩突然想起来那日里他们喝酒食小龙虾之时,鄂伦岱说起的八卦。其实鄂伦岱和他的庶弟并非一文一武,渊吝从小也是习武长大的,将门之后,加之渊吝便比同龄孩子高大,所以更加适合习武。   但是后来渊吝在参加准噶尔的战役之时,险些丧命,留下了病根儿,再也不能习武,才转而学文,成为了庶吉士,在皇上跟前行走,草拟草拟文书,耍耍笔杆子。   云禩要在膳房做些吃食,渊吝又在给自己熬药,两个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云禩看向渊吝,打量了一眼,随口道:“你的兄长说,你是怕了准噶尔的人,所以才不喜和准噶尔的人接触,但在我看来,你应该不是出于畏惧,对么?”   渊吝转过头来看向云禩,道:“八爷抬举奴才了,渊吝不过一介匹夫。”   云禩似笑非笑的道:“我见过很多畏惧的目光,你的眼神,可不是畏惧。”   渊吝多看了一眼云禩,随即点点头,道:“的确如此,说起来仿佛是大话儿,但渊吝并非是怕了准噶尔,只是不想多见罢了。”   渊吝的话匣子似乎打开了,他的嗓音慢条条的,说起话来很温和,不像鄂伦岱那般刺棱,仿佛是徐徐的流水,不急不缓,令人舒心。   渊吝生在将门,他是家中的庶子,母亲本是小妾,出身很低,但因着美貌得到了老爷的宠爱,佟国纲自然是爱屋及乌,十分疼爱这个小儿子。   渊吝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因为分走了父亲的宠爱,所以在外人眼中,佟国纲家中的嫡长子与这个庶子关系很差,几乎是有你没我的干系,非要打一个你死我活才少。   但说出来别人可能不相信,其实……   渊吝打心底里很是崇拜他的长兄。   云禩挑了挑眉,别说是旁人,云禩也不相信,因着那日在御花园,云禩可是真真儿亲眼看见,渊吝一直在给佟国维拱火儿,佟国维才那般气愤,让皇上赐死鄂伦岱。   渊吝淡淡的道:“兄长从小便那般夺目,不只是长相,能文能武,是族中的希冀……”   渊吝还小的时候,很喜欢跟在哥哥身后做跟屁虫,鄂伦岱之前也说过,其实早年的时候,渊吝并不是大白莲花,反而很乖巧,十分听话,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变了。   渊吝从小崇拜长兄,长大以后,也想像长兄那般夺目。他是听着旁人夸赞鄂伦岱长大的,因此十分有危机意识,一直默默的努力。   渊吝其实文采不好,也没有习武的优势,学东西很慢,总是比别人慢半拍,所以只好自己躲起来偷偷练,只为了不被哥哥比下去。   后来渊吝终于出人头地了,康熙要打噶尔丹,渊吝跟随他的父亲佟国纲出征,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便是护送使者前去与策妄阿拉布坦接应,商讨共伐噶尔丹之事。   但是谁知道当时发生了意外,他们被出卖,噶尔丹的人半夜偷袭了营地,使者被戕杀,随行的侍卫们死伤惨重,溃散不堪,就连渊吝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渊吝平静的注视着药锅,注视着腾腾而起的热气,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淡淡的道:“我当时……躺在死人堆儿里,噶尔丹的人恐怕以为我们都死了,满意的离开,渊吝便躺在一堆的死人之中……”   使者被杀,康熙大怒,鄂伦岱临危受命,领火器营前去支援。   当时渊吝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他混在死人堆儿里,已然没有了希望,静静的等死。   身上多处骨折,伤痕累累,不知是不是伤了内脏,疼痛难忍,却因为动不了,连结果自己的权利也没有,就那样静静的,等着生命的流逝。   “那时候天地都是灰的……”渊吝慢慢的回忆起来:“绝望,却死不了,多想有人过来,结果了我,让我能安心的死去……”   他等啊等,等啊等,真的等来了人,而且不是噶尔丹的兵马,而是自己人。   是兄长的火器营士兵!   那些士兵负责搜索战场,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太惨了!   ——全都死了!   ——要我说,噶尔丹就是狠!   渊吝隐约听见那些士兵在说话,就在他不远的地方,但是渊吝动不了,嗓子里滚着血,一开口便呛血,也喊不出声来。   ——我看没有活着的了,算了,咱们走罢!   ——咱们将军的弟弟,是不是也在这里?好歹找一找啊!   ——甚么弟弟?不过是个野种罢了!若是找回家,还要和将军分家。反正将军又不在乎,随便找找就是了。   “呵呵……”渊吝轻笑了一声,道:“我当时听到他们的话,只有一个念想,还不如死了呢,还不如死了畅快呐……身为一个庶子,身为一个小妾的儿子,就是这样儿的,唯有向上爬,才能让旁人看到你,否则……就会葬身泥沼。”   “也是。”   渊吝还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之中,喃喃自语,哪知道云禩突然应和了一声。   渊吝转过头去,惊讶的看着云禩,道:“八爷竟然同意渊吝的看法?”   云禩道:“野心并没有错,想要向上爬,过更好的生活也没有错,这是每个人选择的权利。”   渊吝似乎没想到八爷会这般说,惊讶的看着他,多看了一眼。   说话的空档,云禩正好做完了小食,这些日子嘴里都是羊肉,难免觉得油腻了一些,云禩做了一些草莓脯,其实就是用糖水浸泡草莓,然后风干烘烤出来的草莓干。   甜滋滋,还解腻,随口叼了一颗正正好儿,也不费事儿。   云禩将做好的草莓脯放在小碟儿中,递过去,递到渊吝面前,微微一笑,道:“饮了药很苦罢?叼一块就不苦了。”   渊吝有些发呆,怔怔的看着那被烤的有些发皱,红艳艳的草莓干,道:“这是……给我的?”   云禩点点头,道:“这是风干烘烤的,不容易坏,能搁时候,不食的时候包起来便可。”   渊吝还是怔怔的,也不知道伸手去接。   云禩将小碟儿塞在他手里,道:“放心,不是毒药,甜着呢。”   渊吝这才反应过来,道:“奴才何德何能,能食到八爷亲手做的果脯?”   云禩道:“客气便不必了,随手的事儿罢了。”   云禩说罢,也没想要渊吝回报甚么,端着自己剩下的草莓果脯便施施然离开了膳房。   渊吝低头看了手中红艳艳的草莓干,捏起一颗来,他的袖袍之下,不小心露出的皮肤上斑斑驳驳,都是伤疤。   那都是死里逃生的证明,只是无人看到罢了。   渊吝小心翼翼的捏着草莓果脯,慢慢放入口中一颗,入口清甜,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弥漫开来,比鲜草莓要甜的多,甜味全都被浓缩了起来,甜却清香,一点子也腻口,回荡在唇舌之间,慢慢的荡漾开来,久久不能平息……   明日便是狩猎了,云禩早早歇息下来。   第二日清晨,云禩起了一个大早儿,换上狩猎行袍,伸了个懒腰,打起毡帘子出门。   云禩走出来,清晨的冷风有些吹人,带着一股凉飕飕的劲儿。   云禩刚一出来,便看到了太子等人,太子的头顶上带着一个倒计时沙漏,这是同盟卡最后剩余时间。   沙漏里只剩下一点点小沙子,马上就要漏光了。   太子看到云禩,立刻走过来,道:“清晨风大,八弟如何这般不爱惜自己个儿的身子,也不知道加个披风。”   他说着,很自然地将自己猩红色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云禩肩膀上,然后给他仔仔细细的系好,简直是无微不至的好兄长了。   云禩笑道:“多谢太子。”   “谢甚么谢?”太子道:“用得着你谢么?我是兄长,照顾兄弟是我该做的事儿。”   嘀!嘀!嘀!嘀!   【空间小提示:【同盟卡】进入失效倒计时!】   【十!】   【九!】   ……   【三!】   【二!】   【一!】   叮!   【同盟卡失效!】   太子刚刚给云禩披完披风,前脚才走,不知怎么的,脑袋里突然“嗡”一声,紧跟着……   紧跟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儿,太子一时间也说不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了,风大,吹得慌!   太子摸了摸自己肩头,纳罕的道:“咦?我披风呢?”   身边跟着的从者忙道:“太子,您的披风不是刚刚送给八爷了么?奴才们这就去给太子再取一条披风来。”   “八爷?”太子吃了一惊,被从者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是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隐约记得刚才给老八披上了。   “胡说!”太子呵斥道:“本宫为甚么会把最喜爱的披风送给老八?”   没错,本宫脑袋是坏掉了么?被辎车撵了?为何会把最心爱的披风送给老八?老八可是大爷党,太子与大爷势同水火,水火不容,怎么可能照顾一个大爷党?   绝不可能!   太子这般说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转头一看,果不其然,自己的披风披在老八的肩头上。   侍从们一脸迷茫,挠着后脑勺道:“太、太子?您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清晨风大,所以把披风亲自披在八爷身上,您看,披风上那个结还是太子您亲手系的呢。”   太子:“……”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可是……   太子一时懵了,怎么回事?为甚么会这样?本宫竟做一些没道理的事儿。   太子摆摆手,罢了罢了,刚要翻身上马,不去想这些晦气的事儿,瞪眼一看,呵斥道:“本宫的马呢?这是甚么东西?骡子么?今日狩猎,为何不给本宫准备皇上御赐的宝马?”   从者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吭吭唧唧”的道:“太子……御赐的宝马,您不是……早就送给八爷了么?”   又送了!?   嘶……好像也是有这么回事儿?   太子越发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把自己个儿最好的东西,全都送给老八了?   “我是有多爱见老八!”太子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太子干脆翻身上马,伸手一抓,怒声道:“本宫趁手的宝弓呢?箭筒子呢?这箭筒子是甚么?那镶了宝石的箭筒子去哪里了?”   从者苦着脸道:“太子,您不是……”   “送给老八了……”太子不等从者接话,已然恍然大悟,自问自答起来。   对了,是了,无错!送给老八了,自己个儿有印象,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全都送给老八了,不管是披风、宝马、弓箭,大到箭筒子,小到牙签筒子,统统送给老八了!   太子:“……”本宫好像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太子浑浑噩噩的,露出一脸迷茫,坐在马上,失魂落魄的凝视云禩。   云禩眼皮一跳,他距离不远,又看到系统提示同盟卡失效了,就知道太子会突然“醒过神儿”来,当即机智的调转马头,来到胤禛身边儿。   四爷胤禛正在检查自己的弓箭,他坐在马上,微微开工,侧头眯眼瞄准,动作干脆又冷酷,毫不拖泥带水。   云禩道:“今日狩猎,弟弟与四哥结伴,如何?”   胤禛见他“凑过来”,道:“为何?平日里太子不都要与你结伴么?”   云禩一笑,低声道:“同盟卡失效了。”   原是如此。   胤禛往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太子在“发疯”呢,正找东西,甚么也找不到,因着但凡他可心的东西,全都送给老八了。   胤禛道:“看来八弟的好日子到头儿了。”   之前就是,太子上天入地的与云禩找茬儿,毕竟大爷在朝中的人脉深厚,年纪就摆在那里呢,老八才十七岁有余,头等压不住人,太子自然要找软乎的捏咕,没少“欺负”老八。   这会子同盟卡消失,太子必然又会上天入地的与云禩找茬儿。   云禩笑笑,道:“因而才想跟着四哥,避避风头。”   胤禛冷笑一声,似乎是不想做云禩的“避风港”。   云禩自有撒手锏,立刻掏出一个小纸包来,笑道:“四哥,这是我昨儿个才做好的草莓干和草莓果脯,草莓干脆生生的,吃起来又酥又甜,草莓果脯筋道又嫩,都是甜口的小食儿,四哥尝尝?”   胤禛:“……”贿赂。   “太子,各位爷!”世子也到了,骑在马上,背着弓箭,笑道:“咱们都到齐了,那狩猎便开始罢?”   策凌敦多布擦着自己的长弓,道:“今儿个可是要见识见识各位皇子的功力了?咱们比试比试如何?看看是谁狩到的猎物多。”   云禩是没有争强好斗之心的,况且他本就不会狩猎,太子却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冷笑一声,道:“既然使者想要比试,那本宫便奉陪到底了!”   “好!”策凌敦多布道:“爽快!太子是爽快的性子,那咱们就开始罢!”   太子不肯示弱,立刻喝马狂奔而出,身后的从者们带着猎犬紧追慢赶,喊着:“太子!太子爷!您慢些,慢些啊!”   云禩不打算与太子走一路,毕竟今儿个太子的同盟卡已经失效了,自己没道理去触霉头,自然要和他分着走。   云禩道:“四哥,咱们去那面儿转转?”   胤禛一笑,可谓是皮笑肉不笑,故意道:“可是为兄觉得,太子选择的方向不错,一定有许多猎物。”   便宜四哥绝对是故意的,他分明知道同盟卡失效了,云禩想要避开太子,以免惹麻烦,胤禛却偏偏要和太子走一条路。   云禩挑了挑眉,便宜四哥果然是闷骚的体质,看起来正经,压根儿不会开顽笑似的,其实呢?实则肚子里的坏水儿也挺多的,真真儿是闷骚。   云禩却不怕他,笑眯眯的道:“四哥,我这智商下线卡,还没用呢?四哥你帮我参谋参谋,这张卡片该用在谁头上?”   胤禛:“……”   分明就是威胁,奈何胤禛真的“吃这一套”,系统给的卡片可不是闹着顽的,胤禛并不想在关键时刻智商下线,做出甚么奇怪的事情来。   胤禛只好黑着脸妥协,道:“八弟要去哪里狩猎,左右为兄奉陪便是了。”   云禩微微笑,唇角都是得逞的笑意,道:“四哥,咱们走罢。”   太子和策凌敦多布卯上劲儿了,云禩则是悠闲的驱马,在草原与稀疏的林间晃着。   庶吉士渊吝从后面驱马走过来,对云禩和胤禛拱手道:“四爷、八爷,渊吝方才在林子西面儿,看到了一只七彩的花鹿。”   “七彩鹿?”云禩挑眉。   渊吝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七彩鹿突然现世,应该是祥瑞之兆,不知二位爷有没有雅兴,随渊吝去看看?”   渊吝口中这般说着,眼目微微眯起。   今儿个是亲王世子和策凌敦多布合作的日子,他们打算在狩猎围场刺杀公主和太子,渊吝则是知情人之一。   只不过那日里云禩送给了渊吝一些草莓干,让渊吝生出了一点点别的心思。   渊吝从小便是庶子,在家中地位低,出入官场也经常被人嘲笑,基本没有人会看重他这个庶子,尤其他还是一个落下了残疾病根的庶子,更加没有人会正眼看他。   而云禩却送给了他一些草莓干……   世子和策凌敦多布差不多该动手了,太子身边必然是是非之地,若是八爷也在场,唯恐被连累,凶多吉少。   渊吝眯着眼目思虑,甚么七彩的梅花鹿,其实都是假的,不过是渊吝想要支开云禩的法子罢了,等到了地方,便说梅花鹿跑了,旁人也挑不出道理来。   云禩看着渊吝,就见他头顶上又冒出“……”六个点,六个点一直在滚动,好像一直在深思熟虑甚么似的。   云禩多看了渊吝一眼,渊吝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一眼好像要被看穿了似的。   读心术还没有升级,并不知渊吝具体在想甚么,云禩刚要开口同意,突听“叮!”一声。   【读心术二级!】   就在此时,读心术突然升级了,从一级变成了二级,不只是有小表情那么简单,还有文字显示。   但因着读心术还未升到顶级,所以显示出来的读心文字比较简练。   渊吝的头顶上,明晃晃的出现了一片黑体大字——有隐瞒!   不止如此,昏暗的树林间还蹦出更多的文字泡来。   一级读心术除了只能显示小表情之外,同时读心的人数也收到了限定,最多只可读心10人,而二级读心术可读心人数一下增加到100人。   于是林子间冒出更多的文字泡来,那是之前读心不到的人。   ——刺杀!   ——刺杀!   ——行刺!   一个个文字泡都很简练,明晃晃的“刺杀”和“行刺”,旁边还冒出刀枪剑戟晃动的小表情。   云禩眯了眯眼目,刺杀?文字泡那个方向,分明是太子狩猎的方向。   这里是青海,并非是京城地界,人员混杂,各有各的心思,若是有人刺杀也不足为奇,云禩思量了一番,太子容易被激,很容易上当,若是放着不管,说不定刺杀便会成功。   太子若是被刺,使团的事儿便大了。   云禩当即道:“七彩鹿乃是仙鹿,我看必然早就跑了,要不然咱们去那面儿看看?”   云禩指的方向,分明是太子狩猎的方向。   渊吝立刻阻拦,道:“八爷,这神鹿难见,万一还没有离开呢?”   云禩笑眯眯的道:“哦?说实在的,爷对这些不甚在意,若是庶吉士喜欢看鹿,请便便是了。”   一堆“刺杀”“行刺”的文字泡蠢蠢欲动,不停的的挪动着方向,看来应该是伺机行动着,云禩当即对胤禛道:“四哥,咱们去那面儿走走。”   胤禛微微蹙眉,方才云禩分明不想与太子同路,怎么突然便改变了注意?不过胤禛不是多话的人,也不喜欢发问,点点头,催马跟上去。   渊吝眼看着引走云禩不成功,一咬牙,抓住马缰跟随上前。   云禩一行人往太子的方向汇合,果然看到那些文字泡放大了,少说也有十几个文字泡藏在昏暗的林间,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驾!”是喝马的声音。   就见太子一马当先,正快意驰骋,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危险,还在弯弓搭箭,瞄准林间的小兔子追逐。   太子正好朝着那些文字泡跑过去,也就是朝着那些暗藏在林间的刺客而去。   沙沙!!   就在这一霎那,刺客突然行动,猛地从林间的草丛中窜出来,太子吃了一惊,他的马匹也受了惊,突然打了一个响鼻,“嘭!”一声直接将太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嗬——”太子重重抽气一声,疼得他根本站不起身来,偏生那些刺客已经杀到跟前。   “太子!”   “主子!”   侍从们大喊着,但是太子驱马太快,侍从们都在身后,远水解不了近火,根本来不及保护太子。   云禩眼看着刺客的尖刀就要扎入太子的胸腔,他一眯眼睛,快速思虑,同盟卡已经失效,太子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降低,恢复了原本的数值,以后必然会上天入地的找茬儿,自己清闲的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   若是不想让太子找茬儿,除非再找一张同盟卡,或者干脆刷高太子的好感度。   眼下,便是刷太子好感度的最佳时机。   云禩之前做任务,得到了一张【金刚不坏卡】,可以抵挡一次致命伤害,倘或自己这时候以命相救,太子对自的好感度能不高么?   云禩的脑海快速旋转,当即一狠心,直接从马背上扑下来,一把抱住摔在地上的太子,用后背挡住太子,竟是要生生拦下刺客的袭击。   “太子?!”   “八弟!”   林间喊声乱成一团,侍从们的喊声,还有一向冷静的四爷的喊声,声音几乎喊劈了。   太子摔在地上,半面疼痛的发木,根本爬不起来,突然感觉被人一把抱住,来人竟然是老八,老八抱住自己,竟然用身体保护自己,那刺客已经到了跟前。   嗤——!!   太子距离最近,他甚至能听到皮肉被尖刀贯穿的声音。   如此真实……   云禩也听到了这一声,但同时“叮!”一声,系统提示音响起。   【金刚不坏卡,生效!】   【空间小提示:【金刚不坏卡】已成功抵御一次致命攻击!】   云禩听到声音,但是并没有感觉到疼痛,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撞了一下,而且是轻轻撞了一下。   当!   刺客的尖刀仿佛捅在了石头上,感觉手腕被狠狠戳了一下,一个不稳,尖刀直接掉在地上,蹦出去老远。   侍卫们大喊着,鄂伦岱反应迅速,带着人立刻冲上来,胤禛心中一突,他距离最近,快速从马背上掠下,一把抓住那刺客的胳膊,拧在身后。   刺客眼看着行刺太子不成功,脸色有异,胤禛立时反应,猛地一把抓住刺客的下巴,“咔嚓”一声直接把他的下巴卸了下来。   那刺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猛地抽搐了两下,还是晚了一步,嘴里藏了毒药,一口黑血呕出来,倒在地上不停的痉挛,很快就没气了。   胤禛冷声道:“抓活的。”   鄂伦岱和侍卫们冲上去,将刺客们一网打尽,但是那些刺客都十分狠辣,眼看着不成功,全部自尽,竟然没有一点犹豫,转瞬间林间便多了十几条尸体,一个个倒在地上不动了。   太子这才反应过梦来,缓缓抬起手来,感觉掌心里热乎乎的,定眼一看,是血!   是血!   云禩的血……   太子的瞳孔猛烈收缩,震惊的睁大眼目,被血迹染红的手指发抖,嗓子里发出“嗬……嗬……”的粗喘声,道:“血……八弟……来人!!御医!快……御医!!!”   太子的声音几乎是嘶吼,吼得云禩耳朵生疼。   云禩虽然挨了一下,生生的挨了下,但是挨了,也没有挨,左右他现在是没事儿的,但是又流了血,染红了太子的手掌。   不为旁的,是云禩刚才从马上扑下来蹭的,太子正巧就摸在云禩的血迹上,还以为是被刺的血迹,看他的头脑发晕,想当然便大喊了出声,而且相当失控的嘶喊出来。   云禩这会子觉得,自己本没有事儿,却被太子喊得耳朵险些聋了,脑仁嗡嗡作响。   太子一吼,紧跟着周围便乱了起来。   “不好了!八爷遇刺了!”   “太医!快叫太医!”   “八爷不好了!八爷不好了!”   云禩:“……”谢谢吉言,我好得很。   太子紧张的扶着云禩,慌乱的道:“八、八弟!没事儿的……没事的!绝对没事,本宫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别睡,睁开眼睛看着我,太医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快!太医!!太医在哪里!?”   云禩很想说我没事儿,但是他刚要开口,太子立刻截断了他的话头,道:“八弟你不要说话,保存体力!甚么也不要说,都是本宫以前错怪你了,本宫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叮!   系统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胤礽→云禩:100%   太子对云禩的好感度飙升,突突突猛涨,瞬间破表,直接突破100%,不止如此,还成功突破瓶颈,转化成了【手足亲情】。   云禩的“小伎俩”成功,如此一来,完全不需要甚么同盟卡,已然一劳永逸,成功将太子的好感度刷满,以后再也不需要担心太子没事找茬儿了。   云禩这会子正高兴,但也有些不欢心,自己要怎么解释,自己中了刀,其实又没中刀呢?   左右太子是深信不疑的,不只是太子,就连其他人,便宜四哥也是深信不疑的,一向镇定沉稳的四爷帮忙去叫御医,哪里还有平日里四平八稳的模样。   侍从们手忙脚乱,扶起云禩往帐幕而去,云禩自己能走,完全不需要旁人,还未开口,又被太子抢先了。   “小心点!”   “轻点轻点!”   “八弟,没事的,你不要说话,保存体力,御医马上就来。”   云禩:“……”   云禩“奄奄一息”的被抬进帐幕,四爷胤禛带着御医已经赶过来,御医赶忙上前,咕咚跪在地上给云禩检查伤口。   立刻看到了云禩磋伤的手臂,他的小臂挫伤了一大片,是从马上扑下来摔伤的,伤口不深,但是面积挺大,都是皮外伤,休养几天也就好了。   紧跟着御医想要查看云禩被刺的致命伤,结果……   老太医一脸迷茫,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云禩身前身后,怎么……   怎么没有伤口啊?   除了手臂上的磋伤,云禩身上连半个伤口都没有,那些血都是手臂流的血,哪里来的刺伤?   “太医,如何了!?”   “磨磨蹭蹭的,是想让本宫砍了你的脑袋吗!?”   “但凡我八弟有一点点事儿,本宫都要你们赔命!”   太子发威了,蛮横又不讲理,但太子就是这样的秉性,还有偏心眼儿的皇上罩着,谁也惹不起。   老太医颤巍巍跪在地上,叩头道:“老臣……太子……太子明鉴啊,八爷除了手臂上的磋伤,并未有其他伤口啊。”   “甚么!?”太子一愣,随即怒道:“不可能!庸医!”   太子分明听到尖刀刺穿皮肉的声音,当时云禩用身体挡在他面前,把他护的严严实实,怎么可能没受伤呢?   “是……是真的,”老太医没检查出来,是真真儿的没检查出来,还能给云禩变出一个伤口不行?   “庸医!拖出去砍了!”   “饶命啊!太子饶命啊!”   云禩一看这场面,好家伙,赶忙“虚弱”的咳嗽了好几声,“虚弱”的道:“太子不要动怒。”   太子听到云禩说话,立刻上前,紧紧抓着云禩的手,道:“八弟没事儿的,本宫不会让你有事儿。”   云禩眼皮一跳,这场面怎么有些诡异,怎么听怎么像是电视剧里丈夫对难产妻子说的话儿?   云禩头皮一阵发麻,若是告诉太子自己没受伤,唯恐太子的好感度降下来,不够令太子感动,且太子认定了自己受伤,众目睽睽之下,尖刀都刺进来了,这会子收没受伤,恐怕会被人当成怪物。   云禩眼眸微动。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云禩】:四哥,江湖救急。   云禩不动声色给胤禛发了一条信息。   【胤禛】:?   云禩用最简练的言辞总结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情。   【胤禛】:金刚不坏卡?   【胤禛】:八弟的卡片还真是多啊,系统怕不是偏心?   【云禩】:江湖救急,四哥把太子先支走。   【胤禛】:哦?我有甚么好处?   云禩一阵无奈,果然,便宜四哥也是个黑心肠的,这会子不忘了用好处?   【云禩】:那弟弟答应四哥,不把那张智商下线卡贴在四哥身上。   【胤禛】:这算甚么好处?   【胤禛】:若是如此,你把那张卡片贴在太子身上,不是正好?   也是,如果云禩把【智商下线卡】贴在太子身上,太子肯定就不思考云禩为何以身相互,却没有受伤的问题了。   但云禩觉得不太合算。   【云禩】:可是如果弟弟用这张卡胁迫四哥,四哥帮忙打掩护的话,就可以省下这张卡片,留着以后关键时刻用。   【胤禛】:……   【胤禛】:八弟的聪明机敏,真是令为兄刮目相看。   【云禩】:#微笑表情   【胤禛】:帮你也可以,但你需发誓,这张卡片绝不能用在为兄身上。   【云禩】:发誓!   两个人暗搓搓的私信了一番,胤禛这才“慢条条”的道:“太子,甘心则乱,还是让太医专心诊治,太子先退出帐幕罢。”   “可是!”太子还想说甚么,胤禛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道:“八弟受伤颇重,若是太子再妨碍医治,便是亲手害了八弟。”   太子一听,心里砰砰直跳,跳得十分心慌,立马道:“好好,我出去,一定要救八弟,绝对不能让八弟有事儿!”   太子很快退了出去,帐幕中指剩下云禩和胤禛,还有那老太医三个人。   胤禛平静的道:“劳烦太医给八贝勒包扎伤口。”   “是……”老太医赶紧上前给云禩包扎了手臂上的伤口。   胤禛声音冷冷的,透露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平静,道:“若是旁人问起来,太医只管说八弟遇刺,伤势严重,但不会伤了性命,静养数日便好。”   “这……”老太医稍有迟疑。   胤禛也没说话,眼神凉飕飕的瞥了一眼老太医,老太医一打叠的道:“是是!老臣知晓了!老臣知晓了!”   胤禛淡淡的道:“太医是宫中的老人儿了,该说甚么,不该说甚么,想必太医心里明镜儿一样,也不需要我多言。”   “是,是!”   胤禛摆摆手,道:“退下罢。”   “老臣告退。”   御医包扎了伤口,便退出了帐幕,等人一走,云禩终于结束了挺尸状态,脑袋歪了歪头,侧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发现只剩下胤禛一个人,便翻身坐起来,笑道:“还是四哥有法子。”   胤禛无奈的瞥了一眼云禩,道:“这回八弟倒是赚得盆满钵满,一张金刚不坏卡,换了太子的信任。”   云禩一笑,道:“四哥也不吃亏。”   “哦?”胤禛道:“这还叫不吃亏”   云禩“理直气壮”的道:“起码四哥的智商保住了。”   胤禛:“……”头愈发的疼了。   “八爷!八爷啊!”   太医一退出去,帐幕外面的人便开始骚动起来,太子首先抢进来,后面还干着大爷胤褆、一等侍卫鄂伦岱、庶吉士渊吝,还有亲王世子等等人,方才那哭丧一般大喊着“八爷八爷”之人,便是世子了。   世子跑进来,眼角挂着泪水:“八爷没事!真真儿是太好了,那些挨千刀的刺客,死了也不值得!真该将他们挫骨扬灰,谁给他们那么大胆子,还敢来行刺了!”   云禩打眼一看,好嘛,读心术升级了,世子的头上明晃晃的顶着三个黑体大字。   ——搞事情! 第44章   “蠢货!”   世子的帐幕里爆出一声大喝, 却不是世子的喝骂声,而是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仔细一听,竟然是策凌敦多布的喝骂嗓音。   围猎之上刺杀太子的事情失败了, 太子完全没事, 策凌敦多布岂能不生气?呼呼喘着粗气, 喝骂道:“不是说刺杀一定会成功么?!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刺杀的事情,是亲王世子拍着胸脯保证的, 说是一定会成功。其实倘或云禩的读心术没有升级, 也有可能成功,但现在说甚么都晚了,云禩帮太子挡下了致命一击,现在太子好好儿的。   幸亏那些刺客已经服毒自尽,没有查出个端倪来, 否则亲王世子和策凌敦多布都要落马,到时候牵扯到了青海和准噶尔的事情, 这就不是小事儿了。   亲王世子心中又是庆幸, 又是遗憾,谁知道半途竟然杀出个八爷来呢?而且说好了八爷是大爷党呢?怎么八爷不要命的去保护太子?这实在说不通啊!   亲王世子自己就足够熬心了, 结果还要被策凌敦多布喝骂。要知道,他在青海虽不是第一把交椅,但也算是第二梯队的,等他老爹一走, 世子就会继承老爹的位置。   因此谁敢和世子横?说话不都客客气气,卑躬屈膝的?世子对策凌敦多布的态度十足不满,但这会子又不能说甚么。   亲王世子道:“使者不要着急。”   “不着急?”策凌敦多布怒道:“这样还不着急?!刺杀失败了,太子好端端的,难道让太子带着使团去见我们大汗?”   亲王世子抹了抹额角上的冷汗, 道:“使者稍安勿躁,刺杀虽然失败了,但好歹刺客全都服毒自尽,他们就算是想要顺藤摸瓜,也没有法子。我这里倒是还有一计,可以试一试。”   “你还有计划?”策凌敦多布已然不相信他了。   世子道:“真真儿的,我这里还有一计,而且这次的计划,便是瓮中捉鳖,别管是甚么太子公主,就算是杀出是个八爷来,他还是要死!”   策凌敦多布听他信誓旦旦,瞥眼道:“哦?你说的……是甚么计划?”   策凌敦多布眯起眼目来,神神秘秘的,低声道:“还有几日,便是家父的寿辰,我可以款待清廷的使团逗留几日,参加寿宴。来参加寿宴不会带兵,到时候……我们就直接将使团包围起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策凌敦多布眯着眼目,原来便是中原人说的……鸿门宴啊。   方法是粗暴了一些,但听着比狩猎刺杀更加稳重一些。   亲王世子极力游说道:“到时候,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全都杀了,独留一个渊吝下来,这个庶吉士在清廷的皇帝面前,还是有两份脸面的,到时候就让他谎称是遇到了马匪,我们也能撇清出干系,您说是不是?”   策凌敦多布点点头道:“确实有点意思。”   他又道:“这次的计划,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纰漏!我可没空与世子在这里顽过家家!”   “是是!”世子道:“不会有纰漏的。八爷受了重伤,咱们现在好歹做做样子,去探望一番八爷。”   “哼!”策凌敦多布冷哼一声,率先走出帐幕。   他走出去,亲王世子的脸色立刻变了,一甩袖袍,低声道:“甚么狗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儿了?!分明是你来找我合作,现在全都怪罪到我头上来?若不是为了你们准噶尔的助力,现在就弄死你!”   世子发泄了一顿,这才离开帐幕,去探望受伤的八爷去了……   ……   【搞事情!】   云禩眯了眯眼睛,不着痕迹的浏览着亲王世子头上的黑体大字,明晃晃,黑黝黝,系统还给他加了一个叹号,绝对的醒目。   云禩转眼一看,不只是亲王世子,就连策凌敦多布的头顶上,也有【搞事情!】三个大字,而且还是同款的字样,一模一样。   云禩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难不成这次刺杀,和策凌敦多布与亲王世子脱不开关系?   说来也是,这里可是青海的地头,青海的猎场,在这里遇到行刺,不是“当地的刺客”胆大包天,一心找死,那就是负责猎场的人有问题,不然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呢?   难道……凉七团队整理   云禩思量着,亲王世子和策凌敦多布头上都顶着搞事情的字眼,难道这二人……是同谋?   罗卜藏丹津这个世子对清廷一直不是很服气,在青海也不是很安分,后来还造过反,云禩难免提防他。   而策凌敦多布这个人就更不用说了,清廷扶持策妄阿拉布坦上位之后,策妄阿拉布坦藏匿噶尔丹骨灰,还多次对清廷挑衅,后来直接发兵,撺掇罗卜藏丹津造反,总之策妄阿拉布坦和清廷绝对不是友好关系,维持友好,也只是表面需要罢了。   所以云禩很合理的怀疑,这次的刺杀是这两个人搞的鬼。   “八爷,您没事儿罢?”   云禩摆出一副虚弱极了的模样,毕竟他刚刚受了“重伤”,有气无力的道:“我……没、没事……”   四爷胤禛眼皮一跳,云禩方才“生龙活虎”,这会子竟然虚弱的好像一阵微风都能给他吹倒似的。   亲王世子见他如此虚弱,连声道:“我这里有最好的药材,全都给八爷备上了,八爷需要甚么,只管遣人到我这里拿便是了,您可千万别跟我客套。”   “多……咳咳咳……多谢世子了。”云禩“虚弱”的应声,点了点头。   胤禛:“……”   “那八爷好生休息,”世子道:“我们便不叨扰了,有事儿支应我一声便可以。”   云禩又点点头,这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管“咳咳咳……咳……咳咳”的咳嗽着。   亲王世子和策凌敦多布便退出了云禩下榻的帐幕。   策凌敦多布脸色立刻一落,压低了声音,极低极低的冷嗤:“世子你这是做甚么?!不是说好了让他们来参加寿宴,怎么只字不提!?难道是改变了主意?”   亲王世子对他的态度非常不满,但为了准噶尔的兵力,还是耐着性子道:“使者有所不知,如今这八爷病得如此严重,还能瞬间好了,立刻赶路不成?”   还真叫他说对了,八爷绝对能瞬间从病榻上蹦起来,也绝对可以瞬间赶路。   亲王世子又道:“等八爷养一养伤,反正时日多着呢,等过些日子,咱们再提寿宴的事情。若是八爷还重伤,咱们一开口却说让八爷来参加寿宴,这听起来怎么也不对劲儿的。”   等探病的人都走了,云禩立刻生龙活虎起来,笑道:“四哥,我虚弱的样子学得像么?”   “像。”胤禛简练的答应,点点头。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知情的,还以为八弟患了百日咳,而不是遇刺重伤。”   云禩:“……”便宜四哥还是个毒舌,骂人不带脏字儿的那种。   云禩轻轻咳嗽一声,道:“言归正传,我看这个世子和准噶尔的使者都有问题。”   胤禛的脸色瞬间落下来,眯着眼目道:“的确如此。围猎上出现刺客,和世子绝对脱不开干系。”   云禩道:“这次送亲怕是不会太平,看来很多人都不想联姻。”   胤禛道:“正好,这些日子劳烦八弟装作伤重的模样,行刺之人一次没有成功,说不定还会找第二次机会。”   云禩点点头。   “八弟!”太子这会子又回来了,火急火燎的走进帐幕,仿佛一团火一样,所到之处差点烧起来。   云禩登时有些头疼,立刻切换成虚弱模样。   “八弟,好些了么?”太子道:“我方才令鄂伦岱去查看刺客的事情了,便是那些刺客化成灰,本宫也会把他们的背后之人拽出来,一定要挫骨扬灰,给八弟报仇!”   云禩虚弱的咳嗽了两声,因着胤禛说他总是咳嗽像是百日咳,但云禩也没有其他装病的经验,仔细一琢磨,便开始粗喘起来,嗓子里发出“嗬——嗬——”的粗喘声,就跟拉手风琴似的。   胤禛:“……”   太子关心则乱,这会子不需要同盟卡,太子对云禩的好感度已然破表,眼看着云禩如此“痛苦”,心疼的跟甚么似的,道:“八弟你哪里难受?本宫这就去叫御医来!”   “不……不必了……”云禩“柔弱”极了,道:“弟弟只是有些……有些累。”   “对对,你多休养!”太子使劲点头。   云禩道:“那……纠察刺客的事儿……便劳烦太子了。”   “嗨,这有甚么劳烦的?太子一口答应,道:“是本宫该做的事儿,那些刺客明摆着是朝着本宫来的,本宫本该把他们揪出来,看他们如何猖狂,况且,敢伤我八弟,就算这些刺客死了,本宫也要挫骨扬灰,让他们永世不得安宁!”   云禩挑了挑眉,又继续柔弱的道:“太子,弟弟有些困顿了。”   “好好,你歇息。”太子道:“养精蓄锐,千万不要劳神,好好休养,需要甚么叫人去找我,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本宫都给你摘下来。”   云禩点点头,道:“谢……多谢太子。”   太子还要去查刺客的事情,火急火燎的又走了。   云禩眼看着太子走了,“呼——”松了一口气,四肢一瘫,道:“装病竟是件累人的事儿?”   胤禛揉了揉额角,道:“行了,你在这里继续装病,我先去了。”   云禩道:“劳烦四哥查查世子和准噶尔的使者。”   胤禛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帐幕。   鄂伦岱负责去查这些刺客的事情,刺客行刺失败,立刻全都服毒自杀,完全没有拖泥带水,现在只剩下一堆尸体。   鄂伦岱查了两天,但是甚么也没查到,本想从猎场入手,但是找到负责猎场的官员,哪知道那个官员竟然病死了,听说是得了传染病,必须当场火化深埋,所以连尸体都找不到。   云禩在帐幕“养伤”,一连躺了好几天,躺得是腰酸背疼的,因着伤的太重了,也不得下地,只能在榻上躺着。   鄂伦岱来探望云禩,顺便把刺客的事情向云禩回报一遍。云禩终于见到了人影儿,赶紧招手,道:“小叔,你快来,扶我起来,咱们去外面转转。”   云禩其实自己就能起来,也能自己去外面转转,但是因为伤的太严重,所以太子勒令不许,如果没有人陪着,是绝对不可以单独去外面转转的,唯恐外面的风太大了,唯恐外面的风太硬了,唯恐云禩平地摔把伤口抻裂了等等。   鄂伦岱上前扶着云禩,道:“八爷,你好点没有?”   “好了,”云禩心说装病太累了,赶紧岔开话题,道:“你那面儿查的如何?”   鄂伦岱扶着云禩,两个人慢慢走出帐幕,像是溜大弯儿一般慢慢的往前走。鄂伦岱一听,叹了口气,道:“别提了!这些刺客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我想从猎场的官员下手去查,你猜怎么样?”   云禩虽不知情,但是也不难猜,挑眉道:“那个负责猎场的官员死了?”   “对,死了!”鄂伦岱道:“病死了,据说还是死于传染的恶疾,若是不立刻处理,传染性极强,所以直接火化了,尸体都没留下来,还给拉出去深埋了。我又去查了他的家人,但是这官员就是一个光棍,根本没有家世,现在怎么查?就好像……”   “杀人灭口。”云禩淡淡的接口。   “就是杀人灭口。”鄂伦岱道。   背后之人急于灭口,能让一个负责猎场的官员,说病就病,说死就死,这可不是甚么小势力,云禩更加怀疑是世子和策凌敦多布串通一气了。   两个人在外面转转,正巧看到庶吉士渊吝从旁边路过,他行色匆匆的,看到云禩拱手作礼,道:“渊吝拜见八爷。”   云禩自从受伤之后就没有再见过渊吝,此时倒是第一次见,渊吝的头顶上,明晃晃也顶着一排黑体大字。   【我知情!】   云禩:“……”读心术升级之后,这么简单粗暴的么?   云禩挑了挑眉,道:“庶吉士行色匆匆,这是……?”   渊吝恭敬的道:“太子传见,让渊吝拟书回京,渊吝正准备去拜见太子,因此不敢懈怠分毫。”   云禩点点头,道:“辛苦庶吉士了。”   “分内之事,”渊吝道:“都是渊吝该做的,和谈辛苦之说呢?”   渊吝拱手道:“八爷,渊吝还有事在身,先告退了。”   云禩笑道:“罢了,你且去罢。”   渊吝很快离开,真的是往太子的帐幕方向去了,太子遇刺,八爷重伤,这种事情必然要写邸报回京师的,所以庶吉士去见太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云禩眯着眼睛,看着渊吝离开的背影,唇角挂起一丝丝冷笑。   我知情……那很好啊,云禩心中思忖着,那我便问问你好了。   鄂伦岱见云禩突然笑起来,奇怪的道:“八爷?有甚么开心的事儿么?”   云禩道:“躺了这些日子,能出来走走,自然是欢心的。”   他说着,话锋一转,对鄂伦岱道:“小叔,你这个弟弟,平日里都喜欢甚么?”   “喜欢……甚么?”鄂伦岱突然被他问住了,惊讶的道:“他喜欢甚么,我怎么知道?”   “八爷您这是故意找茬儿罢?”鄂伦岱嫌弃的道:“我与他素来不和,京城里尽人皆知,我看他不顺眼,他看我也不顺眼,我为何要知道他喜欢甚么?我们俩不是兄弟,反而是仇敌。”   云禩笑了笑,道:“既然是仇敌,那更应该知道敌人的喜好,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一等侍卫难道不明白这个理儿?”   鄂伦岱真真儿被云禩给唬住了,觉得云禩的话的确有些道理,但是……   鄂伦岱为难的道:“我平日里见着他便觉得厌烦,哪里还能知道他喜欢甚么?完全是摸不着头脑的事儿。”   云禩一笑,道:“你不知他喜欢甚么,但是你弟弟可知道你喜欢甚么。”   鄂伦岱一阵奇怪,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云禩道:“也就是几天之前的事儿,他在膳房熬药,我去做一些草莓干,正好遇到了你弟弟,难免聊了一两句。”   鄂伦岱道:“八爷您和他聊天儿?就渊吝那一开口,全都是酸文,假惺惺没有一句真话儿,八爷你竟然和他聊天儿?”   云禩道:“这就是你不会聊天了。”   鄂伦岱道:“和他聊天?我宁肯一辈子不会聊天儿!”   云禩道:“那日里渊吝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儿。”   鄂伦岱一脸了然的道:“必然都是坏话。”   “也不见得,”云禩慢悠悠的道:“他说他兄长从小耀眼,文武全才,生得相貌又好,是他一直以来的榜样。”   鄂伦岱都给逗笑了,道:“八爷,您可别开我顽笑了。”   鄂伦岱因着样貌有些“阴柔”,他又在军中供职,所以十足不喜欢旁人议论他的容貌,每当有人说他样貌好看,鄂伦岱都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所以铁定与他翻脸。   反而这回,鄂伦岱听着云禩这般说,竟笑了出来,笑得他腹痛难忍,恨不能揉一揉才行,道:“八爷,您这顽笑开的,我竟不知,八爷还如此会打趣儿呢?”   “谁说我在打趣儿?”云禩把渊吝的话复述给他,道:“他不但知道你厌恶甚么,还知道你喜欢食辣,但是又不能吃辣,最喜欢的小食是胡桃甜椀子,食胡桃还要剔掉细皮,否则觉得苦涩,宁肯不食。”   鄂伦岱怔住了,睁大了眼目,这些都是他的小毛病,平日里不曾对旁人说起,就连家人也不一定知晓,哪知道云禩一样样摆出来。   “这……”鄂伦岱惊诧的道:“这都是渊吝说的?”   “自然。”云禩点点头。   云禩又道:“不管他把不把你当兄长看,他都对你了若指掌,而小叔则不了解你这弟弟。”   鄂伦岱陷入了沉思,云禩的话让他有些震动,想当年渊吝的确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跟屁虫,尤其渊吝年岁还小的时候,总是“大哥大哥”追在自己后面儿做小尾巴。   那时候鄂伦岱虽不喜欢渊吝的小妾娘亲,但对渊吝是讨厌不起来的,也不知甚么时候,兄弟二人的关系发展成了仇敌的模样。   鄂伦岱久久不能回神,云禩又道:“我知小叔心里在想甚么。”   鄂伦岱惊讶的道:“八爷又知道了?”   云禩点点头,把渊吝在死人堆儿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当时渊吝倒在死人堆里,九死一生,结果却听到了来搜寻的火器营士兵的话。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渊吝,感觉自己又死了一次,那种感觉,真真儿的是生不如死,浓浓的绝望席卷而来,让他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直向下坠,一直向下坠,直到整颗心窍都被黑暗包围。   云禩到底是了解那种感觉的,因着云禩和渊吝一样,都是残疾。若不是系统,他的左眼现在还是瞎的,那种明明有希望,却活生生的被抛弃的感觉,真的太绝望了,好像溺水的人,不会立刻淹死,从挣扎到绝望,最后放弃希望,与黑暗共舞,直到沦为一体……   鄂伦岱喃喃地道:“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我当时没……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鄂伦岱仔细回忆起来,自己的确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一定是那些士兵嚼舌头根子,自以为是,便说出“不过是个庶子”“咱们将军也不在意”“死了就死了”等等这般伤人的言辞。   鄂伦岱急于否认,但是他的话说到此处,突然哽住了,不对,自己好像说过,但也只是随口一说,因着厌恶渊吝的娘在家中搬弄是非,总是给自己穿小鞋,所以才迁怒了渊吝,随口一说。   那知道自己的随口一说,竟然被下属给传了出去,又那么巧,正正好儿穿到了渊吝的耳朵里。   “我……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鄂伦岱急于解释,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一开口又觉得自己这是在狡辩。   原来渊吝这般大的变化,变得阴鸷,变得不爱说话,都是因着那次死里逃生?而鄂伦岱还觉得,是自己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渊吝,渊吝应该感激自己。   鄂伦岱越想越觉得复杂,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暴自弃的道:“就算八爷您这么说,我也不知他喜欢甚么啊。”   云禩挑眉道:“那你去打听打听。”   鄂伦道:“……”   云禩拍了拍鄂伦岱的肩膀,道:“去啊,别耽误功夫,快去打听打听。”   鄂伦岱:“……”   云禩又对他摆摆手,分明是让他快去,但那动作好似是将他扫地出门一般。   鄂伦岱一阵头疼,道:“八爷咱们再商量商量,我……诶,八爷您怎么走了?”   鄂伦岱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去打听渊吝喜欢甚么,按照云禩的话,最主要打听渊吝喜欢吃甚么。   鄂伦岱不好直接找渊吝去打听,磨磨蹭蹭来到了渊吝的帐幕旁边,眼看到渊吝的长随打起毡帘子从里面走出来,立刻大步上前,道:“你等等!”   “大、大少爷!”长随吓得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直接给鄂伦岱磕了两个响头。   鄂伦岱摸了摸自己个儿的脸面,都说自己生得好看,渊吝身边的长随见到自己个儿,怎么就跟见了鬼似的?   鄂伦岱道:“别跪了,我问问你,你们家少爷……都、都喜欢吃甚么啊?”   “啊?”长随一脸迷茫。   “啊甚么啊。”鄂伦岱板着脸,道:“叫你说你便立刻说。”   “是是是!”长随吓得使劲磕头,道:“二、二少爷喜欢食甜。”   “胡说,”鄂伦岱道:“他不是从来不食甜么?”   长随立刻道:“小人不敢诓骗大少爷啊,是真的,二少爷真真儿的喜欢甜食。其实……其实太太还在世的时候,之所以喜欢甜食,就是因着二少爷喜欢。”   鄂伦岱恍然大悟,每次办宴席,那个小妾总喜欢弄一大堆甜食,原来不是她喜欢,而是她儿子喜欢?   鄂伦岱陷入了沉思,在他的印象中,父亲这个小妾就是贪得无厌,变着法子得给自己穿小鞋,想把他们家的银钱全都扒拉走,最好一分都不剩下来。   但没成想,竟然对儿子还挺好的。   “兄长为何在此?”   一个冷淡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吓得京城一霸,天不怕地不怕的鄂伦岱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好家伙,是渊吝回来了!   鄂伦岱脚底抹油,立刻就想逃跑,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为何要逃跑?   “咳!”鄂伦岱咳嗽了一声,道:“随便走走,怎么,不能走么?”   渊吝道:“自是可以。”   他说着打起毡帘子往帐幕里去,道:“渊吝还有公文需要草拟,那便失陪了。”   鄂伦岱见他冷淡的离开,狠狠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但是看着微微晃动的毡帘子,心里又空落落的,真是信了八爷的邪,这个冷淡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子崇拜在里面儿?   “八爷!我回来了!”鄂伦岱回到云禩下榻的帐幕。   云禩坐在席上,正悠闲的食着草莓干,吃一块,喝一口水,惬意得不得了,笑眯眯的道:“打听回来了?”   “自然,”鄂伦岱道:“八爷你可别提了,我朝他的随侍打听,你猜怎么样?正正好儿被他抓了一个正着,吓死我了。”   云禩道:“那你弟弟喜欢吃甚么?”   “甜的。”鄂伦岱一个磕巴都不打的回答出来。   “甜口儿?”云禩点点头,看来上次的草莓干是给对了。   鄂伦岱奇怪的道:“八爷,您打听这些做甚么?”   云禩摸着下巴,笑眯眯的道:“当然是投其所好,谈谈心了。”   鄂伦岱没有读心术,看不到渊吝头顶上【我知情】三个大字,但是云禩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既然刺客已经查不到甚么,云禩打算从渊吝下手。   鄂伦岱还是不清楚云禩在做甚么,一脸的迷茫,不过见八爷笑得“如此欢心”,应该是胸有成竹的。   鄂伦岱的目光飘来飘去,看到了案桌上小碟子里的草莓干,看起来很好吃,据说渊吝也食过,他还看到狩猎的时候四爷也在吃,鄂伦岱难免有些好奇,偷偷伸手过去,捏了一颗放在口中。   清香扑鼻,甜滋滋的,那甜蜜的程度刚刚好,不会太甜,也不会太酸,味道浓厚极了,咀嚼起来酥酥脆脆的,还不崩牙,简直不能再好吃,这么一盘子的草莓干,他一会子便能全都吃掉。   云禩道:“小叔,我还有个事儿,需要你帮忙。”   “甚么事儿?”鄂伦岱收回偷吃的“爪子”,一本正经的道。   云禩道:“我想去膳房做点甜食,你帮我拖着太子。”   “甚么?!”鄂伦岱失声喊出来,道:“你让我给你打掩护?!”   云禩微笑点头。   谁不知道,自从八爷舍命相救之后,太子就把八爷当做了自己的心头宝,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八爷现在伤势还没有好,怎么可能进膳房?   “不行不行,”鄂伦岱道:“这事儿若是被太子知道了,我一颗脑袋好不容易长的,绝对不能搬家。”   云禩挑眉道:“小叔,你这是在非议太子殿下啊。”   “不管八爷您怎么说,”鄂伦岱摆摆手,道:“非议就非议了,那我也不能帮你,否则太子拧掉我的脑袋,我这脑袋又不能春风吹又生,实在不划算。”   叩叩!   云禩曲起食指敲了敲案桌,道:“吃了八爷的草莓干,便要给八爷干活,小叔你是去也得去,你不去也得去。”   鄂伦岱:“……”我上辈子是不是造了甚么孽啊?   云禩要去膳房,鄂伦岱负责拖住太子,不然太子过来捣乱,两个人分头开工。   膳夫们见到云禩进了膳房,都有些惊讶,要知道八爷受伤严重,这还没几天呢,怎么就跑都这里来了?   但是膳夫们人微言轻,也不敢说些甚么,便没有说话,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儿去。   鄂伦岱替云禩把风,心里想着,也不会那么巧,太子还在追查刺客的事情,应该没工夫。   鄂伦岱这么想着,哪知道好巧不巧,那远远走来之人,岂不就是太子么?而且是朝着八爷的帐幕而去。   鄂伦岱头皮发麻,赶紧冲过去,冲着太子跑过去,准备托住太子。   太子今儿个得空,手里还拿着一些名贵的药材和补品,都是他让人搜罗回来的,准备给云禩带过去。   他走到一半,鄂伦岱鬼影一样冲出来,吓得太子一个激灵,手都搭在腰间的鞭子上了,瞪眼道:“鄂伦岱?你这慌慌张张的,做甚么去?”   鄂伦岱支吾道:“给太子请安!我这是……我这是在巡逻。”   鄂伦岱十足有道理的道:“唯恐宵小之辈再度出现,卑职正在巡逻。”   太子点点头,道:“那你好好儿巡逻罢。”   说完便要离开,继续往八爷的帐幕而去。   “太子!”鄂伦岱大跨一步拦住太子,道:“太子,不知刺客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太子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儿,道:“你问本宫?不是叫你领人去查的么,你怎么反倒问上本宫了?需不需要本宫亲自去查查啊?”   鄂伦岱:“……”   鄂伦岱咳嗽了一声,道:“卑职不是这个意思,是……是那个……”   太子也是聪明之人,眼看着鄂伦岱十足反常,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好像一副不想让自己去见八弟的模样。   太子眯眼道:“鄂伦岱!”   鄂伦岱立刻道:“卑职在!”   太子道:“你这百般阻拦本宫去见八爷,是何缘故?”   “没有!”鄂伦岱道:“没有没有,卑职怎么会阻拦太子呢?”   “那你让开。”太子绕过鄂伦岱,继续往前走,鄂伦岱头疼不已,继续追上去,道:“太子,关于刺客的事儿,卑职想要和太子禀报一番。”   太子不理会他,道:“本宫现在忙着去见八弟,你若是想要禀报,写一份文书,呈给本宫,本宫看过自会批示。”   鄂伦岱:“……”   “太、太子,”鄂伦岱僵硬的道:“要不然太子检阅一下使团的兵马和守卫情况?”   太子眯着眼目,突然道:“八爷去哪里了?不在帐幕之中罢?”   鄂伦岱:“……”   “说!”太子冷喝一声,摆出十足的储君架子。   鄂伦岱一看事情搞糟了,便老老实实的道:“八爷……在膳房里。”   云禩在膳房里,准备做个甜食,投其所好,如此一来,谈心岂不是事半功倍,简单便宜?   云禩还在搜罗食材,心里思忖着做甚么好。渊吝虽然是佟佳氏的庶子,但是说句夸张的话,朝廷里佟佳氏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身为佟国纲的儿子,渊吝绝对是见过世面儿的,所以一般的甜食,渊吝绝对不会看在眼中,需要特别、新鲜、甜蜜的点心才可以。   说起甜心,那老北京的点心多了去了,宫廷里的点心更是五花八门,后来演变出了京八件儿,甚么枣花糕、牛舌饼、蛋黄酥、山楂螺丝、桃酥等等,有名儿的甜食数不胜数,这口味从甘甜、酸甜、香甜、微甜到咸甜,应有尽有。   若说能做出甚么新鲜花样儿来,那还真是挺麻烦的。   云禩抱臂思量,突然来了灵感,这样甜点渊吝绝对没食过,而且按照他喜欢吃甜口的口味,必然也喜欢这种甜点。   那便是……   “八弟!”   不等云禩想完,有人突然唤了他一声,转头一看,一向云淡风轻的云禩也是一个激灵,不为别的,那唤他之人,正是太子胤礽!   太子大步迈进膳房,身后还跟着鄂伦岱,鄂伦岱一直给他打眼色,那意思好像是说自己也顶不住了。   云禩看着风风火火而来的太子,露出一个“好弟弟”笑容,道:“太子怎么来了?”   “这话该是我问你。”太子可不是好糊弄的,道:“你有伤在身,怎么如此不知道爱惜自己?快点子,回去躺着,膳房油烟大,对你的伤口不好。”   云禩着实无奈,已经被抓包了,只好灰溜溜的跟着太子回了帐幕,然后“乖巧”的躺下来。   太子道:“别再起身了,你看看你的脸色差的,今儿个哪里也不能去,我在门口安排了亲信,只管看着你,叫你不得溜出去,今儿个这个帐幕,只准进人,不准出人。”   云禩:“……”   太子又道:“闭眼,歇息。”   云禩:“……”   云禩只好闭上眼目,太子将补品放在案桌上,给他掖好被子,那叫一百个温柔体贴,简直便是绝世好兄长,等云禩“睡着了”,这才离开了帐幕。   临走之前还嘱咐门口的亲信:“不要叫八爷乱跑,听到了没有?”   “是,太子!”   云禩:“……”   云禩等太子一走,立刻在空中虚点一下。   【云禩】:四哥,江湖救急。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正在帐幕之中,便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打开一看,果然是老八发来的私信。   【胤禛】:这次又是甚么事儿?   云禩把自己想要去膳房,结果被太子临时抓住的事情说了一遍。   【胤禛】:为何不去空间,亦有膳房。   【云禩】:弟弟与四哥真是心有灵犀,我正好想去空间。   云禩的确想去空间,本来一开始就想去空间理膳的,但空间里的食材有限,除了自己种的,还有系统送的,没有膳房里齐全。   眼看着云禩现在这会儿也不能出帐幕了,只有一个法子……   【云禩】:太子说了,帐幕只准进人,不准出人,因此劳烦四哥送一些鸡蛋来,做甜点用。   【胤禛】:……   【云禩】:若能从渊吝处查到蛛丝马迹,对四哥也是有好处的。   【胤禛】:真真儿欠你的。   【云禩】:要鸡蛋,四哥不要拿成鸭蛋,若实在分辨不出,可叫膳夫拿些。   【胤禛】:知道了,为兄不笨。   云禩收起控制面板,老老实实躺在榻上等着,心想着说得这么仔细,四哥总不会拿个鹅蛋过来罢?   “给四爷请安!”   云禩正“挺尸”,便听到门口有动静,是侍卫们在打千儿的声音,四爷已经来了,效率十足的高,果然是四爷,做事绝不拖泥带水。   哗啦——   毡帘子打了起来,胤禛从外面走进来,“嘭!”一声,将甚么东西放在了云禩的榻牙子上,语气淡淡的道:“你要的鸡子,绝不是鸭蛋,而且是为兄自己分辨的,鸡蛋和鸭蛋,为兄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虽四爷的语气很冰冷,不见一丝波澜,但云禩从便宜四哥的口中,听出了浓浓的“炫耀”,于是低头,定眼一看……   ——好一锅滚烫的煮鸡蛋!   云禩:“……”当时光顾着嘱咐要鸡蛋不要鸭蛋了,竟忘了告诉四哥,做甜点要生鸡蛋,不要煮鸡蛋,是我的错…… 第45章   云禩对着那一锅鸡蛋沉默了。   四爷胤禛看到他的表情, 微微蹙眉,道:“你要这么多鸡蛋做甚么?”   云禩:“……”   四爷又道:“鸡蛋一日不能食的太多,否则唯恐身子不适。”   云禩:“……”   四爷第三次开口:“不是要做点心么?食了鸡蛋快做。”   云禩:“……”敢情四哥以为是自己想吃鸡蛋了?   若是想吃鸡蛋, 还需要偷偷摸摸的么?按照太子那性子, 全天下能下蛋不能下蛋的鸡, 全都被他包了!   云禩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 组织了一番语言, 道:“其实……弟弟要的是生鸡蛋。”   “生的?”四爷一阵诧异。   云禩点头道:“生的。我是想用生鸡蛋做点心。”   胤禛:“……”   这回轮到四爷沉默了,然后默默调头离开,云禩连忙道:“四哥,这鸡子……”   四爷道:“你留着慢慢食。”   云禩:“……”   四爷离开之后,太子竟然突击检查了一番, 回到云禩的帐幕,看到云禩并没有离开, 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案桌上的煮鸡蛋,奇怪的道:“怎么这么多鸡子?”   云禩道:“哦, 四哥带来的慰问品。”   “鸡子?!”太子震惊的指着那些煮鸡蛋,道:“老四带来的?”   四爷胤禛很快又回来了,太子还没走,四爷就回来了, 太子正好嘱咐胤禛,道:“老四,你素来最稳重踏实,你看着他,不要让他乱跑。”   胤禛一脸面无表情的点头, 道:“是,太子。”   云禩则是在心里吐槽,便宜四哥速来最踏实?不不,那都是假象,其实四爷是个心思闷骚的假正经……   太子嘱咐了胤禛,便放心的离开了,独留下云禩和“看守”胤禛。   胤禛等他一走,立刻从袖袍中掏出一只鸡蛋,放在云禩面前。   生鸡蛋,果然是生的,而且是鸡蛋,绝对不是鸭蛋,鹅蛋。   云禩欢欣之余,但也有些忧愁,道:“四哥,这做甜点,一只鸡蛋怕是不够。”   四爷胤禛“呵”冷笑一声,道:“谁告诉你是一只?”   他说着,又从袖袍中拿出一只鸡蛋来,随即又拿出一只,又拿出一直,又又拿出一只,仿佛变戏法一样,全都摆在云禩面前的案桌上。   云禩目瞪口呆,四爷则是淡淡的道:“方才我在帐幕之前,听到了太子的声音,便把鸡子藏起来带进来了。”   云禩点头,忍不住对胤禛比了一个大拇指,道:“四哥果然谨慎。”   往后里干坏事儿,就拉着四哥一起了,这样谨慎的性子,不干坏事儿实在太浪费了。   胤禛道:“鸡子也齐全了,你到底要做甚么点心?”   云禩一笑,道:“保证是四哥你绝对没食过的点心,唤作……马卡龙。”   “马……”四爷的表情一片空白,道:“马甚么龙?”   云禩重复道:“马卡龙。”   胤禛蹙眉道:“这又是马又是龙的,到底是甚么点心?”   四爷说着,头顶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看来是读心术了。   大问号旁边还有一个系统按钮,云禩不知那是做甚么用的,不着痕迹看了一眼那个按钮。   叮!   【系统】   【请切换当前【读心术】模式】   【经典精简版本】【可爱少女心版】【暗黑Gothic版】   云禩挑了挑眉,本以为读心术升级之后,便看不到可可爱爱的二头身Q版小四爷了,哪知道系统如此贴心,功用和卖萌两不误。   现在的版本是精简版,读心术可以对所有人进行统一设置,也可以单独将某一个人设置成别的版本,云禩果断给便宜四哥选择了【可爱少女心版】,和高岭之花的便宜四哥最配了。   噗叽!   云禩刚刚设置完,就看到四爷胤禛的头顶上冒出一个文字泡,文字泡里是可可爱爱的Q版小四爷,突然冒出来,还自带特效,因着窜出来的太过猛烈,头顶上的顶戴花翎还歪了,吧唧一声跌在地上,两只小肉手整理了整理顶戴,然后扬一起个甜甜的微笑。   云禩差点给系统抚掌,这特效简直活灵活现,和真正的四爷一对比,大写的反差萌。   胤禛见他一直没动,蹙眉道:“八弟,为何出神?”   云禩这才回过神来,心想着,为何出神?还不是因为四哥你太萌了?   云禩道:“这就可以做甜品了。”   云禩准备进入空间做甜品,进入空间之后,外面的时间几乎是不走动的,所以不怕太子抓包,也不需要伪装柔弱,想怎么做点心,就怎么做点心。   云禩点击进入空间,胤禛左右无事,也跟着进入空间,他其实挺好奇的,这姓马的甜点,能好吃得了么?   马卡龙这种甜点,可是标准的“贵族甜点”,云禩记得马卡龙刚刚成为网红的时候,蛋糕店里总要卖十元钱一块,后来随着物价飞涨,现在一块马卡龙,怎么也要二十元一块,若是去高档一点的甜点店,五十元,六十元,甚至是一百元一块的马卡龙都有,奈何一块马卡龙只有那么一点点。   其实蛋糕店这种地方,是最暴力的,马卡龙听起来“高不可攀”,但云禩自己就会做,而且要求的材料相当简单,工序也比做面包要容易很多。这马卡龙就和四爷胤禛一样,都是远看起来高不可攀,实则仔细一看……   且外面做的马卡龙,贵不说,还齁甜齁甜,甜则甜矣,缺少一股子香甜的滋味儿,自己在家里做马卡龙就不一样,想吃甚么口味,想吃甚么甜度,都可以自行调节,还不需要花那些冤枉钱。   云禩进入桃花坞的小膳房,准备了一下马卡龙需要的食材,其实相当简单。做马卡龙需要的是杏仁粉,云禩这边手头上并没有杏仁粉,不过也难不倒他。   云禩之前看过了,空间商城里可以兑换杏仁,有了杏仁,可以自己炒杏仁粉。   云禩打开空间商城,选择兑换杏仁,不只是有杏仁,还有苦杏仁。   【杏仁】售价(空间点数):50P   【苦杏仁】售价(空间点数):5P   空间里兑换的食材是没有数量限制的,也就是说,如果你花50P兑换了杏仁,那么杏仁以后就是无限量用的,这其实相当于解锁。   商城里可以兑换杏仁和苦杏仁,苦杏仁的价格只是杏仁的十分之一,不过苦杏仁有毒,如果错当杏仁使用,那肯定是会中毒的。   云禩是做马卡龙来和渊吝套近乎,并非想要给渊吝投毒,于是花了50P兑换了杏仁。   第一步开始炒杏仁粉,自己做杏仁粉虽麻烦一些,但的的确确是杏仁粉,一分假都不掺,做出来的倒也好吃。   而且这杏仁粉不只是可以做马卡龙吃,还可以做杏仁露,杏仁豆腐等等,总之杏仁的甜点,都可以用杏仁粉来做,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云禩取了一大锅,将杏仁放进锅中煮一下,捞出杏仁再放进凉水里泡着,如此一来,杏仁的外皮就好剥掉,用手一撮难缠的外皮便掉了。   然后是将杏仁放在厨师机里打成碎屑,如此一来就可以进一步做杏仁粉了。   云禩将剥开皮的杏仁一个个全都掰开,放入系统的【烤箱】里,将杏仁烘烤一下,让杏仁彻底烘干水分。   打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杏仁是坚果,坚果的含油量很高,将杏仁打碎的时候,很容易出油,如此一来杏仁粉便黏在一起,变成了一撮一撮的。   所以打碎杏仁的时候一定要慢慢打碎,少量多次,这样便不容易出油了。   云禩将杏仁放进系统的【厨师机】里,定眼一看,好家伙,果然是与世无争悠闲种田空间,这系统的厨师机竟然如此人性化,还有一个【去油】的选项。   这演技去油,打杏仁粉竟然也能去油了。   云禩果断点击【去油】。   叮!   杏仁粉瞬间打好,云禩将杏仁粉取出来一看,干干松松的,完全没有出油粘腻,果然是一键去油,相当方便了。   杏仁粉如此便做好了,奶白色的杏仁粉,带着一丝丝生成的微黄,看起来奶里奶气的,细腻又香甜,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坚果清香。   云禩理膳,四爷便站在一边,也不捣乱,因着四爷实在太“听话”了,云禩打算投喂一下四爷,便取了一只茶盏来,将两勺杏仁粉倒入茶盏,又加了一些糖,随即将煮热的牛奶倒进去,一杯杏仁露便做好了,有了杏仁粉之后,直接沏就可以,若是不喜欢牛奶,把牛奶换成豆浆,或者其他都可以。   云禩将热腾腾的杏仁露端过来,放在四爷面前,又给他拿了杯冰块,道:“不知道四哥喜欢冷饮还是热饮,若是喜欢凉的杏仁露,加一些冰块便可。”   胤禛没想到还有杏仁露饮,杏仁在中国有很悠久的历史,从春秋时期开始,已经有贵族用杏仁养颜了,四爷平日里并不怎么吃杏仁,他本对口舌之欲没甚么太多的感受,所以杏仁可有可无。   尤其胤禛其实不喜欢杏仁露和杏仁茶的味道,总觉得有一股奇异的味道。但云禩煮的这杯杏仁露便不一样了,杏仁散发着幽幽的清香,醇香伴随着奶制品的味道,更是醇上加醇,暖洋洋又甜滋滋的。   胤禛端起杏仁露来,稍微呷了一口,果不然,那股奇怪的味道很淡,反而醇香的厉害,入口丝滑又软绵,甜蜜却不腻口,还有悠远的奶香味,可以说十足顺口了。热饮绵和,冷饮清爽,各有各的风味。   云禩投喂了便宜四哥,不需要他说话,四爷的头顶上已经跳出来文字泡的小表情,小四爷捧着自己的小脸蛋儿,晃啊晃,冒出很多粉色的小花花,可见他有多喜欢这碗杏仁露。   有了杏仁粉,就开始做马卡龙了。说起来可能很多人都不相信,蛋糕店里卖的,几十块钱,甚至上百块钱的马卡龙,原料其实相当便宜,糖、鸡蛋、杏仁粉,外加一些调色的色素就可以了,至于马卡龙内馅儿,喜欢甚么口味,就做成甚么口味的,多种多样。   而做马卡龙最复杂的部分,可能就是打发蛋白了,打蛋白是个费力气的活计。   云禩还在商城里浏览了一番,果然有食用色素,而且相当便宜,10P就可以兑换所有颜色的色素,且是永远不限量的。   马卡龙之所以赏心悦目,不就在于花花绿绿,可爱的颜色么?因此色素实在不可缺少。   打发的蛋白和杏仁粉混合,云禩将色素加进去,挤成不同颜色的马卡龙小饼。马卡龙的口感吃起来外皮和内心是不一样的,这个关键就在于烘烤的过程了。   先将挤成的马卡龙小饼放入烤箱,烘烤一段时间,然后拿出来晾凉,再度进入烤箱,如此一来,马卡龙便成功了。   云禩趁着烘烤,准备弄一些内陷,芝士奶盖味的、巧克力的、芝士草莓的、坚果的,做成了好几款味道,到时候夹在不同颜色的马卡龙里面,好看还好区分。   叮!   马卡龙很快便烘烤完成,云禩将马卡龙从【烤箱】中拿出来晾凉,定眼一看,还是有零零星星的两只马卡龙小饼出现了裂痕。   其实外面甜品店的马卡龙也是如此,烘烤的过程中难免出现“失败品”,并非是味道不好,而是外观不好,比如开裂等等的情况。   云禩将两只开裂的马卡领小饼拿出来,一转头正好看到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便宜四哥。   烘烤的过程喷香四溢,毕竟马卡龙根本不需要面粉或者其他,那醇香的气味儿完全是杏仁粉的功劳,经过高温烘烤,自然会觉得醇香四溢。   云禩一笑,四哥这么“眼巴巴”,况且鸡蛋还是四哥拿来,这两只碎裂的马卡龙小饼,正好可以拼成一只完整的马卡龙,便给四哥尝尝鲜罢。   云禩道:“四哥,你是喜欢芝士口味?巧克力口味?还是草莓口味,或者坚果口味的夹心?”   胤禛一口对巧克力做出了否决,道:“不要绰科拉的。”   云禩:“……”四哥对巧克力误解极深。   胤禛想了想,芝士奶盖的口味,他之前饮过芝芝莓莓,那口感是极好的,醇香四溢,甜蜜又不会腻口,于是道:“芝士的。”   云禩立刻将芝士奶盖的内馅抹在马卡龙中间,两只小饼一夹,便做成了真正的马卡龙,递给胤禛。   这块马卡龙是少女粉,颜色粉嫩又可爱,简直是粉粉的少女心,小公主最爱,云禩这个人没甚么太多的少女心,不过也觉得这个粉色好看。   云禩将马卡龙递给胤禛,胤禛眯着眼睛,反反复复的打量着这块公主粉马卡龙,粉粉的外壳,入手并不沉重,有点轻,托在掌心里就跟一只“小包子”似的,壳子还硬硬的,这样的东西,入口能好吃么?   胤禛这般想着,他的头顶上就冒出了一个文字泡。不只是Q版的小四爷,还有一只巨型粉红色马卡龙,比小四爷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小四爷对着巨型马卡龙左看看右看看,还手脚并用,小短腿使劲捯饬,爬到马卡龙头上撒野,最后“嗷呜!”一口,张开小嘴巴咬下去。   Q版的小四爷咬下的一瞬间,果然,真正的四爷也咬了一口马卡龙。   外皮酥脆,摸起来虽然是硬壳的,但入口其实并不坚硬,反而酥香十足,咬下去之后内心并不脆,反而是软中带着韧性的口感。   外皮和内心已经是两种口感,很快又感觉到中间夹心的口感,冰凉凉的芝士,刚从云禩空间的【冰箱】里拿出来,凉丝丝的口感挑逗着唇舌,芝士的咸、甜、香、混合自在一起,这一口下去,口感层层叠叠,丰富异常。   别看这小小一枚“小包子”,但竟令人意外惊喜。   云禩笑道:“如何?四哥,这马卡龙的口感如何,像不像少女的酥*胸?”   “咳!咳咳——”   四爷刚要夸赞云禩做的这马卡龙味道绝美,哪知道云禩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说甚么少女的酥*胸。   其实这并非云禩说的,大家都把马卡龙比作少女的酥*胸,而且十分贴切,奈何四爷是个“正经人”,而且是古代人,被云禩一句惊人之语呛得不轻。   四爷赶紧端起杏仁露喝了一口,顺顺嗓子,险些被呛死过去。   云禩也不强求,道:“罢了,好吃便可以了。”   云禩将其他的马卡龙全都“组装好”,抹上內馅,将马卡龙一个个摆好,摆在精致的小盒子里,便准备去找渊吝谈谈心。   胤禛一方面是没食够,毕竟只是食了一块碎裂的马卡龙而已,另外一方面,他也想去见见渊吝。   哪知,却被云禩拦住了。   云禩笑眯眯的道:“四哥便不要去了。”   胤禛皱眉,简练的道:“为何?”   云禩道:“弟弟是去探探口风,谈谈心的,这人多还怎么敞开心扉?四哥一贯冷着脸,不适合做知心哥哥。”   知心哥哥?   胤禛的确不适合做“知心哥哥”,不让他去也可以,然……   四爷的目光瞥了一眼云禩手中的小盒子,里面装得满满都是马卡龙,分明是想吃,但是他没说话。   云禩起初也没注意他的小动作,毕竟四爷太过于闷骚,他虽然想吃马卡龙,但是不说出来。   云禩还是看到了便宜四哥头顶上明晃晃的小表情,这才发现的。Q版小四爷眼巴巴的咬着手指,眨巴着大眼睛,每眨一下,眼睛里都蹦出小星星,别提多渴望了。   云禩头疼不已,从小盒子里又拿出两块马卡龙,递给胤禛,道:“四哥好好儿吃,弟弟先去做知心哥哥了。”   啪!   胤禛一把拉住云禩,没让他立刻走,一脸严肃,淡淡的道:“再来一块。”   云禩:“……”   讨价还价起来了,云禩无奈至极,又拿出一块马卡龙递过去,胤禛却不接着,道:“要芝士的。”   云禩:“……”   云禩认命的从盒子里换了一块芝士口味的马卡龙给他,胤禛这才放开手,示意云禩可以走了。   云禩道:“四爷,小的可以退下了么?”   胤禛淡淡颔首,道:“嗯。”   云禩:“……”   云禩离开空间,先让随侍去打听了一番,看看庶吉士渊吝在不在帐幕,随侍很快回复,说是在帐幕里。   云禩这才偷偷摸摸带着马卡龙,往渊吝的帐幕而去。   渊吝似乎没想到云禩回来,立刻起身迎接,道:“给八爷请安。”   云禩笑眯眯的,很是亲和,一进来就看到了渊吝头顶上【我知情】三个大字,明晃晃的挂着,还不曾消掉。   云禩十足亲和,道:“不必多礼。”   渊吝道:“八爷有伤在身,如有甚么吩咐,只管遣人来支会一声便可,何必自己走一趟呢?”   云禩笑道:“不然,若是有事儿吩咐,吩咐旁人去做也可以。”   他说着,将小盒子拿出来,“嘎达”一声放在案桌上,食指点了点小盒子,道:“上次瞧庶吉士喜欢那草莓干,因此我得空又做了一些甜食,也不知庶吉士喜不喜欢。”   渊吝吃了一惊,诧异的看向云禩。   云禩将盒子打开,可爱精美的马卡龙呈现在其中,都是一些清新漂亮的颜色,加之甜甜的香气,令人眼前一亮,不只是觉得好吃,这么美丽的事物,看了也会心情大好。   云禩把盒子往前推了推,笑容温柔的不像话,天底下能招架住云禩这般“假笑”之人,可没有几个。   渊吝看着案桌上的小盒子,看着精美可爱的马卡龙,鼻息间闻着甜滋滋的香气,突然道:“下午之时,随侍曾禀报,大公子前来询问渊吝的口味喜好,现在想来……应是八爷想问罢?”   云禩也没有狡辩,爽快的点头道:“的确是我。”   渊吝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八爷便无需兜圈子了。”   云禩点点头,道:“既然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爷想问问你,七彩的梅花鹿,是真的么?”   渊吝眯了眯眼睛,瞬间陷入了沉默。   在狩猎之时,渊吝突然找到云禩,说是看到了七彩的梅花里,想请云禩过去看看究竟,那时候云禩的读心术凑巧升级成功,因而看到了刺客的文字泡,如果不是这样,云禩已经跟着渊吝去看梅花鹿,太子这会子怕已然遇刺。   现在想想看,渊吝十足可疑。   “这个时机太凑巧了,”云禩笑道:“这个世上,的确存在这很多凑巧之事儿,但是我从不相信这样的事儿能发生在我的身边。”   云禩如此肯定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缘故,当然是读心术了,现在渊吝的头顶上,明晃晃写着【我知情】,两厢一加,渊吝绝对拖不开干系。   云禩笑道:“怎么,庶吉士,现在还不肯承认么?”   渊吝眯了眯眼目,道:“恕奴才不知八爷在说甚么,八爷兴许是误会了。”   云禩笑道:“看来庶吉士是打死不想承认了?承认……你起码是太子遇刺的知情人。”   渊吝浑身一震,但很快稳定下来,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握拳,挺直了脊背,身上的肌肉下意识的绷紧。   渊吝以前是个习武之人,如今虽然残废了,不能再上战场,但他的身子板儿摆在那里,肌肉绷紧戒备之时,仿佛一头伺机猎食的野兽。   云禩却不在意,还有后话:“你虽是知情人,但应该和他们不是一拨的。”   知情人。   他们……   而不是单数的他。   云禩似乎话中有话。   渊吝的脸色更加肃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沉默仿佛是泥沼,让他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云禩不需要他开口,也没想然他开口,自顾自的分析道:“我之所以说你们不是一拨的,是因着我认识的庶吉士,是一个清高之人。”   渊吝终于动了,他的表情有些微妙,那是松动,若要说,就好像马卡龙上面的裂痕,起初并不明显,经过烤制,一点点龟裂开来。   渊吝自嘲一笑,道:“八爷如何得知,渊吝是清高之人?渊吝乃庶子出身,又是小小的庶吉士,哪来的清高本领?再者,怕是八爷也听兄长说了罢?渊吝此人最喜搬弄是非,构陷谗言,为了向上爬,几乎是不择手段,何来清高一说呢?”   云禩笑了笑,道:“莲花总是从淤泥中生出来的,不是么?”   云禩说到这里,眯起眼目,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思考,更像是在感叹自己:“人生在世,哪里还不是沼泽淤泥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在淤泥中行走,寸步难行,也容易迷失了方向,尤其……”是只有一只眼睛的人。   这个世界,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太艰难了,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艰难苦恨,云禩很庆幸,自己还有一只眼睛,能在这闭塞的淤泥中,看清楚方向。   云禩眯着眼睛凝视着渊吝,道:“可以彷徨,但不要走错方向。”   渊吝没有立刻说话。   云禩又道:“若不是清高之人,又怎会挣扎呢?若不是清高之人,如今的庶吉士早已同流合污,又何必被我看出端倪呢?”   是了,七彩的梅花鹿,这简直是多此一举。   云禩笑了笑,道:“我明白,庶吉士跌入泥沼,痛恨每一个人的感觉。”   渊吝一心报效,征战沙场,却变成了残疾,在他最需要旁人帮助的时候,却听到了最绝望的嘲笑,嘲笑他是庶子,死不死也并非那么重要。   只有往上爬,出人头地,站在顶峰,旁人才能看得到自己,所以要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包括他曾经那么崇拜,那么敬重的大哥。   但渊吝有时候也会彷徨,回头看过去,自己走过的泥泞还是泥泞,反而因着自己的急功近利,变得更加泥泞不堪,那时候他已经无法折返,找不到一条干净的路。   云禩看懂了渊吝眼中的迷茫,他伸出手来,对着渊吝张开掌心,道:“既然觉得迷茫,就该被别人拉一把,只要你伸手。”   渊吝盯着云禩的掌心,没有说话,没有动。   云禩的皮肤偏白,看得出来,是经年养尊处优的肤色,掌心只有一些小小的茧子,五指修长,骨节明显,指节地方并没有发黑沉淀,那只手完美无瑕,找不出一点子缺点。   渊吝便这样静静的看着云禩,云禩笑了一声,道:“我若是你,会立刻伸手,不是所有人,在最绝望的时候,都会有人肯拉他一把的。”   起码,云禩便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在他最绝望,因着左眼的失明,一半的世界都昏暗下来的时候,父亲还是喝酒看球,整日里骂骂咧咧;母亲还是忙于工作,只会嘴里答应忙完工作就做一个好妈妈。而小小的云禩呢,只能抱着膝盖,蜷缩在半个黑暗的世界里,期望着有人能伸手拉他一把。   渊吝的眼神深沉,眸光不停的波动着,紧紧盯着云禩的手掌,他的眼神虽然冰冷,却像是一个漩涡,越来越疯狂热烈。   啪!   渊吝突然伸出手来,握住了云禩的手掌。   云禩笑了起来,唇角扬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好似他早就料到渊吝会“倒戈”自己一般。   也好像……   他拉住的那只手,是小时候的自己一般。   若是拉住了这只手,就仿佛是在救赎昔日里的自己……   “说说罢,”云禩将马卡龙推过去,道:“边食边说,吃甜食有助于心情愉悦。”   渊吝低头看着马卡龙,轻声道:“该从何处说起?”   云禩道:“从你是罗卜藏丹津与策凌敦多布的细作开始说起。”   ……   云禩从渊吝的帐幕中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抱臂站在不远处的四爷胤禛,四爷仿佛门神一般杵着。   云禩抬步走过去,四爷并没有动弹,站在原地看着云禩,等他走得近了,低头看了一眼云禩手中的盒子。   ——空了。   马卡龙都食光了。   四爷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一点子失望也没有。但此时此刻,四爷头上的小表情正躺在地上,踢着小短腿儿,不断的打滚儿哭泣着。   云禩:“……”   云禩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读心术的小表情,咳嗽了一声,道:“四哥在这儿?”   四爷冷淡的道:“看看八爷有没有本事降住庶吉士。”   其实胤禛是有些担心云禩,虽说谈心人多不合适,但那渊吝好歹以前是上过战场的,虽现在残废了,但到底曾经是练家子,胤禛怕他狗急跳墙,云禩一个人应付不来。   说到底,都是好感度的错。左右四爷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自己是被贴了一张情有独钟卡,又被贴了一张万人迷卡,好感度被迫飙升,这才关心云禩的安危,并非因为甚么旁的。   云禩笑了笑,其实他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好感度高了,太子都变成了“绕指柔”,便宜四哥的好感度也快接近100了,以后甚么九龙夺嫡,云禩觉得,能免则免,大家和和气气的吃吃饭,喝喝小酒,种种草莓,割割韭菜,不是挺好的,何必打打杀杀费心费力呢?   胤禛道:“有收获了?”   云禩点点头:“大收获。贼心不死,接下来怕是还会有异动。”   胤禛简练的道:“该如何是好?”   云禩也简练的的道:“将计就计。”   等云禩稍微好了一些,罗卜藏丹津就来款留他们,请他们逗留一些时日,参加自己父亲,也就是和硕亲王的寿宴。   和硕亲王这些日子身体不好,自从去年从京城拜见回来,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病了一场,加之年纪大了,病来如山倒,这会子还缠绵病榻呢,所以这次的寿宴打算大办,也好冲冲喜气。   亲王世子道:“若是太子公主,还有各位爷都能参加家父的寿宴,那是何种的喜气啊!家父必能立刻痊愈,生龙活虎起来!”   他生怕太子不答应,又道:“我已经与准噶尔的使者询问过了,使者也表示,可以暂缓一些脚程,不碍事儿的。”   太子不太同意,皱起眉头,道:“如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若是再耽搁,耽误了送亲的事情,你担待得起么?”   太子的口气很冲,毕竟狩猎出现刺客,这可是东道主的失误,太子对他印象本就不好,这会子更加不好了。   亲王世子被憋了一个激灵,有些为难。   云禩一看,好家伙,说好了将计就计呢?若是太子这么把亲王世子给憋回去,还怎么将计就计?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装病。   原来是便宜四哥发来的私心,云禩不着痕迹的打开一看……   就说四哥是假正经,这种事儿还是他反应快。   云禩突然“唉……”叹了口气,太子果然立刻转过头来,担心的道:“八弟,怎么了?”   “许是……”云禩脸色红润,却“柔弱”的道:“许是伤口撕裂了,不知怎么的,这伤口总是隐隐的疼。”   太子道:“是不是伤口还没长好?”   云禩模棱两可,道:“可能罢……嘶!又疼起来了。”   “快快!”太子道:“快叫太医看看!伤口疼要早说,怎么能忍着呢,万一忍出事儿来如何是好?”   这时候胤禛便站出来双打,道:“太子,八弟的伤势还未痊愈,如此贸然上路,可能会撕裂伤口,若不然使团便在这里再逗留个两三日,正好也能参加和硕亲王的寿宴,两全其美,岂不是大好?”   太子扶着云禩,着急得跟甚么似的,哪里能不答应,一打叠全都答应下来,道:“好好好,那就多逗留几日,八弟你好好儿的把身子养好,旁的甚么也不要想。”   云禩装病成功,而且太子的好感度太高了,所以云禩根本不需要装得太像,太子全都相信,简直是深信不疑。   然……   问题接踵而至。   那就是太子太过担心云禩,让太医弄了好些个补品,甚么样的补品都有,还有很多药膳,黑麻麻的一大锅,吃也吃不完,又苦又涩,还是臭的。   太子就用眼睛盯着你,不吃还不行,云禩只好硬着头皮灌了好几口,最后险些吐出来,太子这才作罢。   云禩以为饮了药膳,就没事儿了,太子的确没事儿了,但云禩本人有事儿,睡到半夜,只觉得燥热难当,整个人仿佛躺在柴火上烘烤一样,云禩总觉得,若是再这般烘烤下去,自己不是变成脆皮的马卡龙,就是变成脆皮的北京烤鸭了……   太子送来的那些个药膳,都是补血补气的,云禩本就没有受伤,更没有气血两亏,这一补岂不是大发了,给补得火拢了。   云禩实在受不了,一踹被子,翻身下榻,打算从帐幕中出来透透气。   云禩刚走出来,便看到有人还没歇下,可不是便宜四哥么?   胤禛也看到了云禩,道:“装病之人可不应该半夜三更的夜游。”   云禩:“……”   云禩道:“都是因着四哥令人我装,太子送来了好些个补品,弟弟现在补得马上便要流鼻血。”   胤禛表情还是很平静,上下打量着云禩,淡淡的道:“你的脸的确有些红。”   末了胤禛想了想,又道:“需要为兄去寻个人,为八弟排解排解么?”   云禩:“……”   云禩道:“多谢四哥美意,不过不必了。”   云禩转身要走,胤禛道:“去哪里?”   云禩道:“去排解。”   胤禛微微蹙眉,云禩知道他会错了意,笑道:“四哥想甚么呢?弟弟打算去空间里做点马卡龙,排解排解失眠。”   四爷一听……马卡龙?   云禩又道:“世子不是想用鸿门宴留住咱们么?我这便去做点马卡龙当寿礼,将计就计。”   云禩进入空间,胤禛左右无事,也跟着一同进来,一来是看看寿礼,二来也是胤禛馋马卡龙这口儿了,上次都没食尽兴。   这马卡龙十分新鲜,而且五颜六色的,赏心悦目,若是在现代当做生日礼物可能会差点,但是清朝的人都没见过马卡龙,所以用这个当做寿礼,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云禩还打算在马卡龙里,加点东西……   胤禛道:“这点心,如何将计就计?”   云禩一笑,道:“四哥你请好儿罢。”   他说着,打开商城,点击兑换【苦杏仁】。   杏仁分甜杏仁和苦杏仁,一般做成杏仁露、杏仁粉的杏仁,都是甜杏仁,这种杏仁吃起来安全,基本无毒,当然也不能一次性吃太多,还是对身体不好。   而这苦杏仁是有毒的,一旦食够量,就会出现头晕恶心,呼吸困难等等症状,如果严重,还会麻痹中枢神经,造成呼吸中枢麻痹而死亡。   苦杏仁在商城里只需要5P就可以兑换,相当便宜,当然,也相当危险。   云禩手里捏着一颗苦杏仁,微微一笑,这苦杏仁的外形和甜杏仁区分并不是很大,更何况是做成杏仁粉呢?   若是鸿门宴上,罗卜藏丹津和策凌敦多布这些心怀叵测之人吃了苦杏仁粉做成的马卡龙,一个个头晕心慌呼吸不畅,看他们还如何造作!   苦杏仁之所以叫苦杏仁,字面意思,就是微微发苦,但云禩并不担心这点子,毕竟马卡龙最大的特点就是甜,他有信心自己做的马卡龙可以遮掩苦杏仁的味道。   云禩把苦杏仁如法炮制,做成杏仁粉,混合在甜杏仁粉里,开始做马卡龙,做出一批马卡龙,花花绿绿的,色彩缤纷。   然后又做了一批安全的甜杏仁马卡龙,混合在其中,这些马卡龙并没有染色,因而做出来的马卡龙颜色并不鲜艳夺目,看起来平平无奇,恰恰是这些平平无奇的马卡龙,才是最安全的马卡龙。   云禩做好之后,嘱咐胤禛道:“四哥,到时候寿宴上,便食用这样没素色的马卡龙,这样的甜点是没有毒的。”   胤禛道:“这个法子倒是妙。”   云禩笑道:“不止如此,我还叫渊吝去办差了,这场鸿门宴,是谁的鸿门宴还说不好呢。”   寿宴如期举行,和硕亲王不知道儿子的计划,听说太子等皇子留下来给自己过寿,欢心还来不及呢,觉得清廷这是重视自己。   夜色降临,帐幕灯火通明,宴席如约而至。   云禩等人来到帐幕,和硕亲王和他的儿子已经在了,和硕亲王亲自迎过来,拱手道:“给太子、大爷、四爷、八爷请安。”   亲王好歹是亲王,太子这点子脸面还是要给的,道:“亲王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子人,今儿个您又是寿星老,快请坐罢。”   众人入座,和和气气的一团,最后策凌敦多布姗姗来迟,也入了席位。   云禩笑道:“今儿个是和亲王大寿的日子,我们来的匆忙,也没有备甚么寿礼,实在是唐突了。”   “诶!哪里的话儿。”和硕亲王看起来是个老好人,完全没有野心的那种,笑道:“太子与诸位皇子能来参加老夫的寿宴,已经是给足了脸面儿,哪里还需要甚么寿礼呢?”   云禩道:“这可不行,礼还是要到的。”   云禩说着,招了招手,随侍立刻捧上来好几个盒子,每桌都放下一个。   云禩道:“因着没有准备寿礼,所以晚辈便自己亲手做了一些别致的点心,亲王往日里必然没有食过,不如尝尝鲜。”   皇子亲手做的点心,和硕亲王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谢过,这才咔嚓一声打开盒子。   精致漂亮的马卡龙映入眼帘,和硕亲王以前真真儿没见过这样的吃食,青海的吃食也多半比较粗犷豪放,哪里见过这般可爱小巧,生怕一碰就碎的小点心呢?   和硕亲王惊讶道:“这……这是八爷做的?真真儿漂亮的紧。”   云禩笑笑:“亲王喜欢便好。”   “多谢八爷!多谢八爷!”   其他人一看,亲王世子和策凌敦多布都没见过这种小点心,新鲜又奇怪。   亲王世子拿起来一块粉红色的马卡龙看了看,在手中摆弄了一番,然后一口咬下去,咔嚓咔嚓两下就给嚼了,他本没当回事儿,哪知道一口下去,滋味儿竟然说不出来的好,口感层层叠叠,别看只这么一大点,但莫名的滋味儿丰富。   亲王世子眼睛都亮了,立刻又抓了一块浅蓝色的马卡龙,一下丢入口中,咔嚓咔嚓又给嚼了,浅蓝色的马卡龙里面加的草莓芝士甜心,草莓的酸甜,芝士的浓香,粉蓝一配,不只是赏心悦目,味道甘甜还解腻。   “好吃!好吃!”亲王世子对甜食也就一般般,本来看着这“小包子”没甚么兴趣的,但是随便吃了一口,竟然惊为天人,这哪里是给人吃的小点心?这分明是给神仙吃的小点心!   策凌敦多布本是不想吃的,他向来对甜食不屑一顾,但是眼看着亲王世子吃的那么香,一口一个,还一个劲儿的叨念“好吃”,策凌敦多布也有些动心了,这谁能架得住“现场吃播”呢,简直是图文并茂,色香味俱全!   策凌敦多布试探着拿起一块来,咬了一口,并没有直接扔进嘴里,登时眼睛也亮了起来。他才发现自己以前不爱吃甜食,是因着甜食真的没有甚么可食的,也是他从没见过这等美味儿的甜食。   这马卡龙甜中带香,芝士夹心的醇厚,草莓夹心的清新,巧克力夹心的微苦回甘,每一样都有每一样的妙处,真真儿是回味无穷,吃了这个想吃那个,吃了那个想吃这个,总也食不够。   且云禩做的马卡龙甜味儿适中,又是自己做的杏仁粉,坚果的香气更加浓郁,并不会觉得甜腻的拉不开栓,一个接一个的吃下去,绝对没有问题。   云禩眼看着策凌敦多布和世子吃的津津有味,那面儿和硕亲王也想要吃,和硕亲王年纪大了,又抱恙在身,身子骨儿不是很好,若是食了掺有苦杏仁粉的马卡龙,唯恐出现问题。   云禩便主动与和硕亲王说话,他一说话,和硕亲王就要放下马卡龙,否则显得没有礼貌,不懂规矩。   和硕亲王的马卡龙拿起来,放下去,拿起来,放下去,来来回回好几次,只咬了一口,苦杏仁中毒是需要食用到一定量的,并非武侠小说中那种见血封喉的毒药,所以只食一口是没有干系的。   和硕亲王咬了一口马卡龙,便感觉自己和这天仙级别的美味儿没有缘分,一直看得到吃不到。   而那面儿策凌敦多布和亲王世子吃得是津津有味,一大盒子的马卡龙,别管是彩色的,还是素色的,都给一扫而空,全部吃光了。   因着马卡龙到底还是有些甜的,两个人还一面食,一面饮水,全都吃撑了,“嗝——”亲王世子重重打了一个饱嗝。   这在古代,尤其是有点头脸的人都是讲究规矩的,皇亲贵胄的规矩更是多,尤其是这饮食,怎么拿筷子,怎么用膳,吃饭不能吧唧嘴,筷子不能扒拉盘子,不能打嗝等等,这些都是规矩。   亲王世子身为世子,竟然在寿宴上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驴嗝,众人的目光唰的全都聚集过去,紧紧盯着他。   和硕亲王也觉得没面子,斥责道:“做甚么没规没据的!还不快谢罪?”   亲王世子扶着膝盖站起来,不过并没有谢罪,而是夸张的“哎呦——”长长叹了口气,那感觉像是在市井溜大弯儿一样随意。   “孽子!你做甚么?”和硕亲王见他这个模样,立刻又呵斥一通。   奈何亲王是世子是个混不吝,滚刀儿肉,根本不带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笑道:“吃也吃饱了,喝也喝好了,该半点正事儿了。”   和硕亲王也站了起来,指着世子的鼻子,道:“孽子,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你这是反了?”   “反了?”亲王世子哈哈一笑,道:“还真被您老人家看出来了?”   “你、你说甚么!?”亲王只是随口一说,这会子倒是愣住了。   世子冷笑道:“清廷有甚么好?只知道搪塞我们,在青海设立了那么多台吉,不就是让我们互相制约,互相抗衡么?青海本该就是我们家的,全都是我们家的,现在搞得零零散散,他们清廷倒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和硕亲王听得一愣一愣的,道:“住口!!你这个孽子!”   太子冷声道:“世子,你这是甚么意思?要公然反叛大清么!”   “反叛?”世子哈哈一笑,道:“我们本就不是清廷的人,何来反叛一说?”   “住口!住口!”和硕亲王怒喝:“你不想活,别拉着所有人!”   世子反而呛声道:“住口的应该是你的这个老糊涂!清廷如此牵制我们,你还卑躬屈膝的对清廷俯首称臣,真是丢尽了脸面!怪不得那些旁支看不起你呢!说你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你!你……”和硕亲王怒吼:“来人!!!把这个不孝逆子给我押下去!押下去!”   只不过和硕亲王说完,宴席上愣是没有一个人动。   “你们这是干甚么?!”和硕亲王怒道:“没听见我的命令吗!?在干甚么?把这个孽子给我押下去!”   “命令?”世子态度十分嚣张,恨不能用鼻孔对着众人:“甚么命令?跟你们说实话罢,今儿个这个宴席,我说了算!”   云禩很是镇定,道:“哦?你说了算?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世子阴测测的道:“一不做,二不休!准噶尔的使者已经与我达成了协议,只要我帮助他们清理掉清廷的太子和公主,毁坏这次联姻,便会发兵助我统一青海!”   “好大的口气,”云禩一笑,道:“都把爷给熏着了。”   “你!”世子怒道:“死到临头,你还敢跟我犟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云禩淡淡的道:“你和准噶尔的使者商量好了?那请问,有书面协议么?”   世子一瞬间被卡住了,当然没有书面协议,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谁还会弄个书面协议?这不是上赶着被人发现把柄么?   策凌敦多布反应很快,道:“君子协议。”   “那就是口头一碰了?”云禩一点子也不惧怕,反而很是悠闲的道:“男人的口头一说,世子你也敢相信?”   世子更是懵了,云禩继续道:“爷若是没记错,准噶尔还答应把噶尔丹的骨灰交给我们大清的朝廷呢,现在呢?骨灰呢?这会子策凌敦多布又与你口头协议起来?世子啊世子,男人的允诺可不能相信,尤其是这种经常允诺,专靠食言而肥长膘的坏男人。”   策凌敦多布呵斥道:“住口!世子你不要听他挑拨离间!这时候咱们更该同心协力!帐幕已被咱们包围了,这里咱们说了算!”   “无错……”世子终于醒过梦来,差点被云禩给绕进去,道:“无需废话!今儿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在场所有的人!”   云禩又有问题了,举起手来,仿佛上课想要提问的学生,但是不等“老师”允许,云禩已经开始提问道:“你若是把我们都杀了,的确可以一不做二不休,但是你的脑袋便搬家了,太子公主皇子一干人等在青海死了个精光,朝廷难道不会追究青海的责任么?”   世子大手一挥,道:“用不着你担心这些!左右你们都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们也无妨,其实你们的使团之中,有我们安插进去的细作!此人便是庶吉士——渊吝!”   “渊吝?”   “庶吉士……”   “庶吉士竟然是细作!”   在场众人很少有人之情,起码鄂伦岱还不知道,他震惊的瞪着渊吝,渊吝还稳稳的坐在席上,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模样儿。ffzl   “你是他们的细作?”鄂伦岱眼眸一转,道:“不可能,你怎么会是准噶尔的细作……”   策凌敦多布哈哈大笑,道:“怎么不可能?!你们谁也不知道罢,当年渊吝在准噶尔九死一生,是我救了他,渊吝蒙受我的大恩,为我办事儿,又有甚么不可能?”   鄂伦岱当年救了渊吝,渊吝奄奄一息,没想到在那之前,其实已经有人救了渊吝,是那人故意把渊吝送到了鄂伦岱面前,让渊吝回到了清廷,做他在清廷之中的内应。   世子道:“只要把你们都杀了,留下渊吝一个人,渊吝回到北京,自然会对清廷的皇帝说明一切,就说是马匪干的,和我们无关。庶吉士经常在皇上跟前行走,他的话,皇上应该会深信不疑罢?说不定还会派兵来剿匪,也免得我们派出兵力去对付马匪了,哈哈哈——”   世子笑得肆无忌惮,策凌敦多布对渊吝下令道:“亲手杀了他们,从太子下手。”   策凌敦多布和世子谁也不动手,反而让渊吝动手,意思很明显了,他们是怕发生甚么意外,由渊吝来动手比较保险,若是有意外,就一推四五六,说都是渊吝干的。   “动手罢!”策凌敦多布道。   “我看谁敢?!”太子冷嗤一声。   大爷眯着眼睛,伸手搭在腰间佩剑上,手臂的肌肉绷紧,好似对方一动手,他也会立刻动手。   鄂伦岱则是死死盯着渊吝的动作,拦在渊吝面前,紧张的戒备着。   再看云禩和四爷胤禛,这两个人反倒是一派清闲,云禩端起茶盏来,呷了一口,四爷则是挑了一块颜色素气的马卡龙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慢慢的品味着马卡龙的香甜。   不止如此,四爷的头顶上还冒出了小表情,小四爷坐在地上,晃着两条小短腿儿,身边则是垒的高高的马卡龙,龙王的定海神针那般高,小四爷一面吃马卡龙,一面高兴的摇头晃脑。   云禩:“……”   “动手啊!”   策凌敦多布又呵斥了一声,渊吝却稳稳的坐在席上,根本没有动弹。   “渊吝!”策凌敦多布呵斥:“你耳朵聋了吗?!我叫你动手呢!”   渊吝还是不动,甚至都没有抬起眼皮看他一眼。   世子这会子有点慌了,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云禩反笑一声,道:“问的好,看你们俩蒙在鼓里,八爷勉为其难,为你们说明说明。”   那日里云禩去找渊吝,渊吝“倒戈”了云禩,把寿宴乃是鸿门宴的事情全盘告知了云禩,因而云禩早作打算,将杏仁粉里掺入了苦杏仁粉。   云禩笑道:“当年渊吝险些战死沙场,你觉得渊吝对你们准噶尔的人,还能心存感激么?”   策凌敦多布眯起眼目,一时没明白云禩在说甚么。   当年渊吝也是抱着雄心壮志,跟随使者出使准噶尔的,但是半路被人出卖,师团全部被杀,渊吝也在使团之中,是亲眼所见血流成河的种种,后来渊吝死里逃生,虽是被策凌敦多布的人救了,但他对准噶尔的人却也没有感激。   因着渊吝知道,策凌敦多布救自己,是抱有利益思考的,况且不管是噶尔丹还是策妄阿拉布坦,都是准噶尔的内部争斗,反而让渊吝成为了一个废人。   云禩道:“你猜猜看,渊吝对你们是恨意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一些?”   渊吝的确是策凌敦多布的眼线,但也不是眼线,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假意作为策凌敦多布的眼线,渊吝没有阻止围猎刺杀,并非是想要帮助策凌敦多布,相反的,如果刺杀成功,渊吝便会检举策凌敦多布,清廷知道后定然勃然大怒,对准噶尔发兵。   这才是渊吝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是清廷对准噶尔发兵,利用大清,替自己报这笔残废的血仇。   不得不说,渊吝的的确确是一只养不熟的狼,而且还是一只狠心的狼。   云禩笑道:“其实使者你应该感激我,若不是我临时策反渊吝,这会子结仇的就是咱们,是我大清和你们准噶尔,一旦开战,民不聊生。”   鄂伦岱傻了眼,他从不知道这些,他不知道弟弟崇拜的人是自己,他不知道弟弟喜欢吃甜食,他也不知道弟弟想要朝廷和准噶尔开战,他从头到尾,甚么也不知道。   “你们?!”策凌敦多布怒不可遏,道:“叛徒!”   渊吝淡淡的道:“我本就是大清的人,如何是叛徒?”   “你……猪狗不如的叛徒!我杀了你!!”策凌敦多布是个将军,而且在准噶尔是百战不殆的将军,他立刻抽出兵刃,冲着渊吝兜头砍下来。   策凌敦多布眼目圆睁,睚眦尽裂,整个人仿佛爆裂的火球撞向渊吝,而渊吝如今身有残疾,就是一个穷酸文人,如何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袭击?   “当心!”鄂伦岱一步上前,猛地抽出腰间佩刀。   当——   “嗬!!”   鄂伦岱狠狠吃下策凌敦多布的袭击,本以为策凌敦多布怒不可遏,这一下应该用尽全力的,哪知道……   策凌敦多布倒抽一口冷气,直接被鄂伦岱一挡,震得后退了五六步,“哐当——”撞在案桌上,庞大如山的身躯竟然将案桌带翻,汤汤水水砸了他一身。   策凌敦多布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愣是爬不起来了,仿佛鄂伦岱并非一等侍卫,而是下凡的仙人,不然为何能如此厉害?打得策凌敦多布都爬不起来了。   “嗬——嗬——嗬——”策凌敦多布趴在地上,一时间头晕心慌,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嗓子里恨不能拉丝儿,越是呼吸,越是头晕,越是头晕,越是心慌。   云禩“啊呀”了一声,表情也有些许的浮夸,道:“发作了?”   四爷这会子淡淡的道:“看来他食的马卡龙最多。”   策凌敦多布也不傻,虚弱的呵斥:“这点心有……有毒?!”   云禩没有立刻回答策凌敦多布,转而对胤禛道:“其实也不尽然,依我看,世子食的点心最多,只不过这位将军比较容易动怒,血行加速,新陈代谢比一般人快罢了。”   世子一听,瞪大眼睛,马卡龙里有毒?当即扒着自己的喉咙使劲干呕,发出“呕——呕——”的声音。   云禩脸上有些嫌弃,道:“世子,别吐了,不管用的,你以为方才我为何费那么多话,自然是为了拖延时间了,这会子毒素入体,没救了。”   云禩故意说没救了,世子一听,不知是不是心里缘故,登时感觉也头晕心慌,气短烦闷,站都站不住,颤抖的道:“你们……你们竟然下毒!”   云禩一笑:“鸿门宴嘛,自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亲王世子几乎站不住,踉跄的跌坐在地上,努力的呼吸着,越是用力呼吸,越是觉得头晕,喘不上气儿来,眼前冒着黑圈,一圈一圈儿的打转,几乎昏厥过去。   艰难的道:“快……快把解药给我……我、我是世子,我爹统辖青海台吉,你们……你们不能动我。”   云禩露出吃惊的表情,转头对胤禛说:“四哥,他说的有道理,他是世子,他爹是亲王。亲王这两年往来青海和京城,沟通贸易,互通有无,可是立下汗马功劳之人。世子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会不会影响青海和咱们的干系?”   四爷倒是配合,淡淡的道:“那就要问问亲王本人了。”   他说着,转头看向和硕亲王,把皮球又踢给了亲王,道:“您说呢?”   和硕亲王看起来老实本分,其实他是最为内明的一个人,他一辈子都在积极往来清廷和青海之间,为的就是巩固自己的地位。   他知道,其实清廷就是用自己来牵制青海,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若不是因为清廷的缘故,自己一个庶子,那些正支都不承认自己,庶子都是好听的,其实就是野种,怎么可能统辖青海众位台吉?   所以和硕亲王拎得清,亦看得清,他并非老糊涂了,也并非越老越胆怯,这会子看到儿子惹了大祸,立刻表明立场:“太子,各位爷,我这孽子胆大包天,老夫实在是不知情啊!这逆子竟然做出如此不敬之事,要杀要剐,但凭诸位定论,老夫是绝不会包庇一分一毫的。”   云禩拍拍手,道:“那这样儿就好办了。”   “不、不行!”世子越是激动,越是缺氧,脸色都铁青了,道:“别杀我……给我解药……我都是被策凌敦多布这个奸贼骗了!是他骗我!我听说……听说准噶尔的人会妖法,他、他,一定是他用妖法蛊惑我……”   “你!”策凌敦多布勃然大怒,他没想到对方这么没种,立刻开始反嘴咬自己,气的策凌敦多布摇摇晃晃爬起来,挣扎的掐住世子的脖子。   “嗬——!”世子呼吸不畅,但是这两个人都因为缺氧没了力气,所以掐两下也没甚么大事儿。   云禩道:“妖法蛊惑这种事儿,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若是世子可以回头是岸,在这份认罪书上签字画押,那就方便了。”   他说着,“哗啦——”一声,竟然直接抖出一份认罪书,上面工工整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世子和策凌敦多布的罪行,如何如何谋划围猎行刺,行刺不成,又如何如何谋划寿宴叛乱等等。   世子颤巍巍的看着那认罪书,脸色一片苍白,是了,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狩猎的事情,他们已然知晓。   这般看来,世子和策凌敦多布的精心谋划,简直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   云禩早就准备好了这份认罪书,就等着世子画押,如此一来便可以指证策凌敦多布,拿着认罪书,押解着策凌敦多布去找策妄阿拉布坦对峙,别说是噶尔丹的骨灰了,想要甚么不能坐地起价?   一旦签下来,这可是大罪,但是世子现在难受的不行,他又惜命的紧,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道:“我……我签!我画押!”   “狗贼!”策凌敦多布怒吼:“猪狗不如的东西!”   云禩一早全都准备好了,这会子就从怀里掏出一方红印泥,打开盖子,摆放在世子面前,弯下腰来,亲自抓着世子的手,往印泥上一按,世子的手指上便沾染了红色的印记。   云禩贴心的道:“先在别的地方按一下,免得印油太润,看不清楚手印。”   世子听到云禩贴心的话语,感觉就像是讽刺一般,却没有任何法子,保命要紧,往认罪书上一按。   云禩将认罪书拿起来,迎着光线吹了吹画押的手印儿,笑道:“成了。”   “是了,”云禩又道:“还要劳烦世子把你外面的那些亲信,全都撤走。”   “撤走……撤走,立刻撤走……”世子用尽全力把亲信喊进来,挥手道:“撤兵……撤、撤兵!”   策凌敦多布是使者,这里是青海的地界儿,又是亲王的寿宴,所以他没办法带太多的兵马,围着帐幕的兵马都是世子的人,这也是为何策凌敦多布要和世子合作的缘故,毕竟世子才是这个地方的地头蛇。   兵马一撤走,策凌敦多布登时泄了一口气,好像撒气儿的皮球,咕咚跌在地上,一脸死灰。   认罪书到手,兵马也撤走了,云禩便把“解药”给了他们,说是解药,其实哪里来的那么多解药,不过是先洗胃催吐,然后饮一些绿豆汤等等的解毒罢了,云禩在马卡龙里加入的苦杏仁粉计量不是很大,其实并不至死,毕竟死了“多没意思”,或者还可以作为人质。   等兵马撤退,鄂伦岱立刻叫来豹尾班的侍卫,将策凌敦多布押解起来,五花大绑,还给他上了枷锁。策凌敦多布浑身无力,任由他武艺再好,力气再惊人,也没有旁的法子,老老实实被押解了下去。   太子如梦初醒,等云禩雷厉风行的解决了世子和策凌敦多布的阴谋,太子才恍然大悟,紧张的道:“八弟,你没事儿罢?”   云禩笑笑,道:“弟弟怎么会有事儿呢?食了那般多有毒点心的,分明是世子和使者。”   太子狠狠松了一口气,道:“这种危险的事儿,往后要与本宫商量,不得再犯险了!”   云禩想了想,也不知道哪里有危险,难道指的是围猎的事情?不过那时候云禩有一张金刚不坏卡,也不算是犯险。   大爷胤褆眯起眼目,他并没有支声,只是侧目暗暗的打量云禩。云禩这一系列的举动,可谓是雷厉风行,且杀人不见血,简直是杀了世子和策凌敦多布一个措手不及,这份心思,不可谓不深。且云禩整个过程都一副说说笑笑,轻轻松松的模样儿,更是让大爷另眼相看。   大爷心里思忖着,这样的八弟,必须拉拢到自己个儿这边来才行,往日里都是自己与八弟走的最近,最是亲密,而近些日子,八弟不但和九弟走得近,还连带着和四弟,甚至与太子如此亲厚。   必须早做打算……   处理了鸿门宴,众人在这里耽搁的时日已经很长了,如今又扣押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弟弟策凌敦多布,他们应该快些启程,前往准噶尔,拿着指证策凌敦多布的认罪书对峙。   今日是不能启程了,明日一早便启程,快马加鞭赶往准噶尔,质问准噶尔现任大汗策妄阿拉布坦。   大家散了席,各自准备回帐幕歇息,养精蓄锐。   云禩转头一看,四爷还没有走,盯着席上的马卡龙,眯着眼目不知道在想甚么。   他的头顶上蹦出一个可爱的小表情——想吃!   小表情留着口水,一脸可惜的看着那些马卡龙,只不过这些马卡龙都是有毒的,苦杏仁粉的比例太大了,所以无法入口。   云禩挑了挑眉,太子和大爷已经离开了,席间除了收拾的仆役,只剩下云禩和胤禛。   云禩走过去,道:“怎么?四哥没有食够点心?”   胤禛木着脸,满不在乎的道:“只是觉得过于浪费。”   还嘴硬,分明是没吃够。   云禩灵机一动,他之前研究系统的时候,发现系统有一个【爱惜粮食,光盘行动】的选项按钮。   云禩的空间是种田空间,可以种出很多很多粮食,虽然种的容易,但是系统并不主张浪费,云禩之前研究过这个按钮。   如果把没吃完的剩菜剩饭倒入这个选项的回收箱之中,系统会自动反向剥离,也就是说,如果把有毒的马卡龙倒进去,系统就会剥离出杏仁粉、苦杏仁粉、糖、鸡蛋清等等,然后返还给云禩的背包。   如此一来,就算是吃不了,也可以光盘了,十足的人性化。   云禩当即一笑,把剩下的有毒马卡龙全都拾掇在一个盒子里,盖上盖子,道:“四哥,走。”   胤禛奇怪的道:“拿着这些有毒的点心,去何处?”   云禩挑唇阴测测的道:“投喂四哥。”   胤禛:“……”   云禩带着胤禛进了自己的帐幕,把毡帘子一放,然后打开空间大门,两个人直接走进去。   胤禛万没想到,云禩将那些剩下的有毒马卡龙,一股脑全都倒入了一只“泔水桶”里。   胤禛嫌弃的看着那只“泔水桶”,道:“八弟你便是带为兄来看你……倒垃圾的?”   云禩道:“甚么倒垃圾,这是回收箱,四哥等等看便知道了。”   云禩说着,点下【回收】两个字。   叮!   【马卡龙(有毒)】=【杏仁粉】+【苦杏仁粉】+【糖】+【蛋清】+【芝士奶盖】+【巧克力】+【草莓】+……   这些食材一股脑全都装进了云禩的背包里,不止如此……   叮!   【光盘行动大成功!格外获得——马卡龙(无毒、芝士味)10只】   云禩将食材收起来,将额外获得的奖励拿出来,10只,数量绝对不少了,方才在宴席上,便宜四哥已经食了不少,这会子10只绝对够吃了。   云禩将马卡龙递给胤禛,胤禛虽没说甚么,脸色还是冷冰冰的,但头上的小表情简直“敲~开心”,蹦蹦跳跳的撒花花。   胤禛接过马卡龙,想了想,拿出两只来递给云禩,是留给他的。   “给我的?”云禩吃了一惊,这可谓是虎口拔牙,不对,是虎口夺食了,便宜四哥竟然把他最爱的马卡龙分给了自己两只……   就在云禩震惊之时,四爷想了想,又把其中一只马卡龙收回来,最后决定只分给云禩一只,还振振有词,一本正经的道:“天色晚了,勿食太多甜食。”   云禩:“……”好的,四哥说的对。   云禩接过马卡龙,道:“四哥食了马卡龙早点歇息,明天还要赶路。”   胤禛点点头,道:“你也是。”   云禩打开空间大门,两个人便准备从空间离开。   ……   大爷越想越觉得云禩非池中之物,如今自己还在集势的阶段,需要这样的人才来帮助自己,绝不可以让老八被太子给拐走了。   大爷感觉出来了,自从上次浑河灾区回来,老八和自己的干系便越来越疏离,说不上冷漠,但也说不上亲近,若即若离,见了面儿云禩也会客套几乎,但都是寒暄,远不及以前亲近。   “需想个法子……”大爷这眯了眯眼目,当即坐不住了,便从帐幕走出来,往云禩的帐幕而去。   大爷走到云禩下榻的帐幕跟前,外面有侍从立刻拦住大爷,道:“给大爷请安!”   大爷道:“八爷可在?”   侍从道:“回大爷的话儿,在的。”   大爷点点头,就要走进去,侍从赶忙拦住,道:“大爷,这……容奴才通报一声。”   “通报?”大爷胤褆脸上分明在笑,俊美的容颜蒙着柔和的月光,却显得异常阴冷,道:“我与八弟说说话儿,何曾需要通报了?这些日子公务缠身,鲜少走动,所以你不认得我是谁了?”   “奴才不敢!不敢!”侍从咕咚跪在地上。   大爷冷冷的垂目瞥斜着那侍从,道:“滚开。”   侍从不敢阻拦,又想到往日里八爷的确与大爷走得很近,这会子四爷还在帐幕做客,八爷怕是也没有歇息,便垂首退到一边,不敢执拗了。   哗啦——   毡帘子打起来,大爷胤褆走进帐幕。   然,帐幕中静悄悄的,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就在大爷奇怪之时,“唰——”眼前光线一闪,竟然凭空出现一座镀着光芒的大门。   有两个人从门后推门走出来,还在说笑。   “看来四哥偏爱芝士口味,那弟弟以后……”云禩从空间门走出来,刚一他出来,话音儿便断了。   与此同时,两个人都看到了帐幕之中的不速之客——大爷!   三个人六目相对,大爷先是微微发愣,随即眯起眼目道:“你们……”   唰!   大爷的话还未说完,空间门一闪,凭空又消失了。   这样诡异的场面,云禩竟还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四爷胤禛则是一脸冷漠的木然,两人平静的对视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   “智商下线卡。”   “智商下线卡。” 第46章   大爷胤褆与云禩和胤禛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模式, 眼睁睁看着四弟和八弟从一扇本不存在的大门里走出来。   大爷眯着眼目,刚要说话,云禩立刻反应过来, “手起刀落”, 从背包里取出【智商下线卡】, 因着时间紧迫,来不及去系统里细细的寻找大爷胤褆的名字, 便直接……   啪!   贴在了大爷胤褆的脑门上。   一时间空气静止了, 仿佛要凝固一般,谁也没有说话,云禩和胤禛全都仔细盯着大爷,似乎想要看看这张【智商下线卡】的效果。   叮!   【智商下线卡,生效!】   【对象:胤褆】   【特效:智商下线至3岁!】   【有效时间:3天】   云禩看到系统滚动的提示, 原来张智商下线卡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 大爷胤褆的年龄从二十来岁, 瞬间变成了三岁,倘或忽悠一个三岁的小孩子, 应该……不难罢?   胤禛一直没动,低声对云禩道:“生效了么?”   云禩也低声道:“据说是生效了。”   胤禛又道:“把卡片揭下来看看。”   云禩却道:“我贴的当然是四哥去揭。”   胤禛:“……”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要争论这些。   胤禛无奈的踏前一步,试探性的伸手过去, 慢慢接近大爷胤褆,就在他的手马上要碰到贴在大爷脑门上的卡片之时……   啪!   大爷突然一把握住胤禛的手腕,胤禛眯起眼目,下意识的警戒戒备,结果……   就听大爷“嘻嘻”一笑, 直接将胤禛怀里的马卡龙盒子拿走了。   胤禛手里还捏着揭下来的卡片,他完全没注意马卡龙,也就没有防备,盒子里面是九只回收来的马卡龙,胤禛还一口都没舍得食呢。   “马卡龙!”大爷胤褆人高马大的,但真的变成了三岁的小宝宝,举着盒子欢呼,一蹦一跳的。   咚!咚!咚!   大爷并非是纤细柔弱的类型,反而生得高大挺拔,他一蹦一窜的,云禩总觉得下一刻便要把帐幕的顶棚给撞塌。   云禩:“……”   胤禛:“……”   大爷:“哦——马卡龙!好吃好吃!”   大爷胤褆得到了马卡龙,立刻打开盒子,一只手抓了两只马卡龙,“咔嚓咔嚓”一个咬一口。   “不……”胤禛的“不能吃”三个字还未说出口,马卡龙已经惨遭大爷的毒口……   大爷咬下马卡龙,平日里阴鸷犹如老鹰的眼目,睁得圆溜溜的,里面全都是小星星,恨不能放光彩,使劲点头,抹着嘴边的渣子:“唔!好次!好次!马卡龙!吼吼次哦——”   云禩:“……”   胤禛:“……”   胤禛目光冷冷的注视着马卡龙的盒子,好像随时要抢回来似的,云禩赶紧拦住他,道:“别抢了,弟弟下次再做马卡龙便是。”   胤禛的目光还是凉冰冰的,道:“大哥现在看起来,像个痴子。”   云禩揉了揉额角,道:“嗯……可能是智商下线卡的作用,三岁的孩子可不是这样么?”   胤禛现在心里庆幸着,幸亏那日云禩醉酒,没有把智商下线卡贴在自己头上,否则自己也这样嘻嘻傻笑,蹦来蹦去,岂不是一世英名扫地,脸都不够丢了……   胤禛道:“大爷这般,要维持三日?”   云禩:“……”   云禩一时语塞,明日就要启程了,大爷这个样子好像不太妙啊,他拉开控制面板,发现智商下线卡无法取消,所以简单来说,大爷这个样子,的确要维持三日。   胤禛道:“现在怎么办?”   云禩刚要开口,大爷胤褆已经“糟蹋”了所有的马卡龙,一口气全都塞在嘴里,嘴边都是渣子,嘴巴里鼓鼓的,好像故意卖萌一样,对着云禩和胤禛跑过来。   一面跑还一面拍手,道:“门!弟弟,门!”   他指的方向,可不就是刚才空间门的地方么?   云禩心头一跳,大哥的智商现在才三岁,竟然还忘不了空间门,看来只有用尽全力忽悠了。   云禩展开一个温和好家长的笑容,道:“大哥,哪里有门啊?你看,这里只有毡帘子,是大哥你看错了罢?”   “没有!”大爷胤褆很执拗的使劲摇头,分明人高马大,但是相当“可爱”,一板一眼认真的道:“真的有门哦!我刚才明明看到,弟弟从门里走出来哒!”   云禩:“……”三岁也不好忽悠啊。凉七团队整理   胤禛则是冷着脸,因着他宝贝的马卡龙都没了,心情自然不好,凉凉的道:“没有门,你看错了。”   大爷胤褆听着胤禛冷硬的话,登时“唔——”一声,眼睛一垮,嘴巴一撇,鼻子一皱,竟然“敲——委屈”的,嘴唇抖了抖,“哇——”一声哭了出来。   他现在的神志虽然是三岁的孩子,但身量却是二十来岁的成年男子,尤其从小习武,那体魄自然是不必提了,一哭起来,肺活量惊人,嗓门儿也洪亮。   外面的侍从吓了一跳,似乎是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连忙朗声道:“八爷,有甚么需要奴才的么?”   云禩提高声音道:“无事,不必进来。”   “哇——呜呜呜呜!!”   帐幕之外的侍从:“……是,八爷。”   大爷胤褆说哭就哭,而且干打雷不下雨,好像小孩子的示威一样。   云禩赶紧道:“大哥,不要哭了。”   胤禛冷声道:“别哭了。”   大爷胤褆:“哇——呜呜呜呜!!!”   哭声更大了……   云禩对胤禛道:“四哥,现在大哥只有三岁,不能骂他。”   胤禛头疼的看着“只有三岁”的大爷胤褆,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智商下线卡的确是解决了掉马危机,可是现在的大爷该如何解决?   云禩哄着“三岁”的大爷,因着大爷本就是在假哭,也没有真的眼泪,所以一会子哭累了,也就抽抽噎噎的不哭了,两只手象征性的揉了揉眼睛,对胤禛哼了一声,道:“四弟弟讨厌,还是八弟弟好!”   胤禛:“……”   大爷胤褆眨巴着眼睛,叉着腰,对云禩道:“困……呼——困了,要和八弟第睡觉觉!”   云禩:“……”   胤禛一听,立刻找机会走人,便道:“既然大哥八弟要就寝,那我就回去了。”   “走哪去?”云禩一把拦住胤禛,道:“四哥别着急走啊,这长夜漫漫的,智商下线卡四哥也用了一半儿,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大哥撇这儿你不管了?你总要管一半罢?”   胤禛看了一眼大爷,随即木然的把目光转回头,额角更疼了,道:“怎么管?”   云禩道:“让他睡觉,睡觉了就不闹腾了。”   胤禛泼冷水道:“智商下线的时效是三日。”   云禩:“……”的确不是睡一觉就行的。   云禩道:“总之先让他睡觉。”   胤禛无奈的叹气:“也只有如此了。”   云禩转过头来,又露出一副温柔好家长的微笑,道:“大哥,来睡觉罢,躺在这里。”   大爷胤褆“嗯嗯!”使劲点头了点头,然后“空空空!”大踏步跑过去,直接一翻滚,躺在了云禩的床榻上,找了个合适的姿势躺好,张开手,示意云禩给自己盖被子。   云禩走过去,给大爷胤褆盖上被子,道:“大哥乖,快闭眼睡觉,小孩子若是不早睡,会长不高的。”   胤禛淡淡的道:“他够高了。”   云禩:“……”   云禩对着胤禛“啧”了一声,低声道:“再拆台,四哥你来哄他。”   胤禛便不说话了,抱臂杵在一边装雕像。   大爷胤褆裹着被子,伪装成一只超大版的蚕宝宝,眨巴着棱角分明的大眼睛,希冀的道:“讲故事!弟弟讲故事!”   云禩一时语塞,给孩子讲睡前故事?该怎么讲才好呢?云禩也没有这种经验,便搪塞的道:“大哥你看,时辰太晚了,若是你还不闭眼睡觉的话,会长不高的。”   “长不高哦——”大爷认真思考了一番,道:“唔——那还是睡觉觉罢!”   云禩笑道:“真是个乖宝宝。”   胤禛:“……”如此大的宝宝?   大爷胤褆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小孩子要求就是多,道:“弟弟躺下,一起睡觉觉。”   云禩看了看,反正床榻很大,而且这张床榻就是自己的,若是自己不在这里睡,也不知道去那里睡。   况且大爷额胤褆变成了这个样子,自己放他在这里也不放心,唯恐大爷把天给捅穿了。   于是云禩道:“好,那我躺下来了,乖孩子要闭眼睛。”   “嗯嗯!闭眼睛!”大爷十足听话,乖巧点头。   云禩和衣躺下来,大爷乖巧的闭上眼睛,简直就是个听话的大可爱,胤禛狠狠松了一口气,结果就在此时……   唰!   乖巧大可爱把眼睛瞬间又睁开了……   大爷胤褆又又又提出了要求,道:“弟弟!四弟弟也要一起睡!”   胤禛:“……”   胤禛木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床榻,这里是青海的帐幕,又不是贝勒府,床榻并不是太宽,大爷胤褆身材高大,云禩身材高挑,两个男子躺下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了,更别提再躺下一个胤禛。   胤禛还未开口拒绝,大爷胤褆似乎抓住了他的脉门,立刻瘪着嘴巴,一副随时要哭的模样,嗓子里已经发出异常可怜的“呜呜”声。   云禩道:“四哥,快躺下来。”   胤禛犹豫,还是没动。   大爷:“呜呜呜呜……”哭声更大了。   云禩拽了拽胤禛,道:“把他惹哭了,你一个人哄。”   胤禛终于妥协了,也和衣躺下来,这会子好了,大爷胤褆躺在中间,云禩躺在左边,胤禛躺在右手,三个人并排躺在一起。   床榻并不算窄,但是三个人躺下来,完全没有多余的空间,甚至还很勉强,尤其大爷躺在中间肆无忌惮,还总是翻身,胤禛被挤得脸都黑了。   大爷胤褆心满意足,“左拥右抱”,也是困了,据说“小孩子”都很容易困,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让云禩拍着自己,终于睡着了,呼吸慢慢绵长。   云禩和胤禛都狠狠松了一口气,胤禛立刻就要起身离开。   云禩低声叫住他,道:“四哥,你去哪里?”   胤禛道:“自然是回为兄自己的帐幕。”   “不可。”云禩否定的道:“智商下线卡四哥用了一半,怎么能把大爷甩给弟弟一个人管?四哥自然也要尽心尽力的哄孩子。四哥若是走了,大爷半夜闹觉怎么办?”   胤禛:“……”闹觉……   胤禛还想辩驳,云禩祭出杀手锏出,道:“四哥若是把大爷吵醒了,这次你可哄他。”   四爷瞬间没话了,被堵得严严实实,最终还是躺下来,侧着身,受气包儿一样紧紧贴着墙角。   大爷胤褆睡得香甜,云禩和胤禛则是不然了,别看大爷长得规规矩矩的,看起来也一板一眼,那是京城里有名的十全王爷,哪知道大爷歇息如此不老实,或许这也是小孩子的通病。   一会子翻身,一会子踢腿,一会子还把被子扔了。   大爷踢了被子,踢了也就踢了,奈何大爷竟然一下子把被子提到了四爷胤禛的头上,四爷本就睡得轻,闭着眼睛假寐,突然被被子给蒙住了,黑着脸将被子拽下来,把被子回手扔在大爷的头上。   云禩:“……”   云禩低声道:“四哥怎么还和孩子置气呢?”   胤禛紧紧的盯着一旦睡着,雷打不动的孩子大爷,大爷睡得很香,被被子蒙着头,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云禩把大爷头上的被子小心的掀下来,给他盖在身上。   这一晚上相当折腾,大爷不只是踹被子,还踹人,一脚差点给胤禛蹬下来,踹完人又开始扔枕头。   胤禛睡得轻,完全没办法歇息,就连云禩也被吵醒了好几次,感觉自己其实一直醒着,浑浑噩噩的,大爷翻个身,他都能被惊醒过来。   直到天蒙蒙亮,大爷这才消停下来,云禩和胤禛抽空赶紧睡了,能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今日还要起程去准噶尔,看来是一番苦战了。   云禩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甚么时候大爷不折腾了,云禩渐渐睡得香甜,然后翻了个身……   翻了个身?   无错了,云禩翻了个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实在太困顿,脑子里无法打弯儿,很快又沉沉的睡了下去。   “八弟……”   “八弟……”   “八弟!”   云禩睡得香甜,感觉有人在自己耳边“叫魂儿”,那嗓音虽然低沉好听,但一大早上,云禩又没睡醒,感觉就像是闹钟一般,再好听也刺耳。   云禩“唔”了一声,那声音布不只是呼唤他,还上手摇他,地震一般晃来晃去,晃得云禩头晕,嘟囔着:“再……睡一会儿……”   “八弟,大哥不见了。”   “嗯?”云禩乍一听没听懂,大爷怎么了?   随即脑海中“噌!”的一声,是了,刚才觉得翻身不对劲,的确不对经,因着三个人睡一张床榻,若不是压着其他人,分明没有翻身的余地,这会子云禩却“游刃有余”的翻身。   大爷不见了!   云禩腾的坐起身来,若不是胤禛反应快,两个人的脑门便要撞在一起,方才摇晃云禩的,正是便宜四哥。   云禩睡得还迷糊,使劲摇了摇头,道:“大哥呢?”   胤禛黑着脸道:“我方才睡死过去,一睁眼大哥便不见了。”   云禩赶紧从榻上下来,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哗啦——”一声掀开毡帘子,对门口的侍从道:“看到大爷了么?”   “看到了,”侍从诧异的看着从帐幕中走出来的,“衣衫不整”的四爷与八爷,侍从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冲充斥着十万个为什么,这一大早儿的,先是大爷“笑嘻嘻”的走出来,随即四爷与八爷衣冠不整的走出来,这是要变天儿么?   云禩也顾不得侍从古怪的眼神了,道:“大爷去了何处?”   侍从道:“大爷没说,不过奴才看着大爷朝太子殿下的帐幕方向去了。”   “糟了。”云禩和胤禛心底里都是咯噔一声,只有三岁的大爷若是撞见了太子,还不天下大乱?   ……   太子有晨起沐浴的习惯,今日要启程前往准噶尔,这一路上到了宁夏才能休息片刻,条件必然十分艰苦,所以太子打算沐浴一番,再启程离开。   太子令侍从打来热水,帐幕里暖洋洋的,袅袅雾气,太子舒坦的坐在浴桶里,喟叹了一声,正在享受着沐浴的解乏,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   太子胤礽还以为是加热水的小太监来了,他也没看对方,便道:“来的正好,热水先不用加,给本宫揉揉肩膀,这破地方,床榻也硬得很,歇息一晚上肩膀酸疼的厉害。”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暗搓搓”的走过去,站在太子身后。   太子等了一会子,不见“小太监”给自己揉肩膀,他的脾气瞬间上来了,愤怒的转头呵斥:“大胆奴才,本宫说话你没听见么?耳朵聋……”   他的话还未说完,惊讶的看着来人。   不是甚么小太监,竟然是大爷胤褆!   太子奇怪的道:“这一大早儿的,大爷怎么到本宫这里来了?”   大爷也不说话,而且表情……怪怪的。   太子更是奇怪,因着大爷衣冠整齐,自己又赤着膀子坐在浴桶里,实在不像话,太子刚想起身披上衣裳,就听到大爷“嘿嘿”一笑,随即大喊一声,一个猛子跨入了浴桶中。   “你……”   “你干甚么!?”   “放肆!”   太子吓得脸色铁青,大爷的动作很快,简直是风驰电掣,“呼啦——”一捧子水直接飞溅在太子的脸上,拍打的太子都懵了,紧跟着浴桶里便挤下了两个成年男子,浴桶瞬间都要挤炸了。   太子隐约听见大爷喊的那一嗓子是——口渴,喝水啦……   太子还以为自己耳朵坏了,毕竟平日里的大爷稳重且心思深沉,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儿来?他做甚么事情都是有准备的,甚至是有目的的,绝对不会简单。   眼下太子便懵了,一头一脸全是水,大爷进来还在扑腾,两只大手伸进热汤中。   太子吓得汗毛倒竖,要知道太子这会子还赤着膀子,大爷突然把手伸进浴桶,太子连连后退,但是浴桶就这么大,完全没有退路。   大爷则是伸手进浴桶里,掬起一把水来,真的要喝洗澡水!   哗啦——   就在这“危在旦夕”的时刻,云禩和胤禛听到太子帐幕里的大喊声,来不及通传,直接冲了进来。   果不其然,大爷就在太子帐幕里,那场面实在太“刺激”了,太子在沐浴,大爷在……喝洗澡水?   云禩脑袋疼的要炸裂,立刻冲上去,一把抓住大爷,不让他喝洗澡水,拉着大爷从浴桶里出来。   大爷还是很“听话”的,起码很听云禩的话,乖乖巧巧的从浴桶里迈出来。   太子赶忙也跨出浴桶,因着匆忙,差点子左脚拌右脚,连忙扶住旁边的屏风,将衣衫披在身上,这才怒气冲冲,脸色气成了猪肝色,手指发麻颤抖的指着大爷,道:“你疯了是不是?!今儿个算是明摆着来找茬儿的?好啊!你可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本宫必然要在皇阿玛面前参奏你一本!你等着!”   云禩赶紧把大爷推给胤禛,安抚太子道:“太子,大哥并非有意给太难堪的,其实……其实……”   云禩急中生智,总不能告诉太子,其实大爷的智商下线了,现在只有三岁的神志罢?   云禩灵机一动,道:“其实大爷昨儿个与弟弟饮了些酒,现在还醉着。”   “撒酒疯?”太子气的胸口狠狠起伏着:“我看他不是撒酒疯,他是借酒撒风!他就是看本宫不顺眼很久了!这会子来给本宫难堪!好啊,大爷真真儿是阴险,有本事你明着来啊!”   云禩连连给胤禛打眼色,胤禛淡定的将大爷拉出了营帐,云禩继续安抚太子。   云禩好不容易把太子安抚住,精疲力尽的离开了太子的帐幕,一回到自己的帐幕,便看到便宜四哥和三岁大爷都在这里。   云禩瘫坐在榻牙子上,缓缓的道:“累死我了……”   胤禛道:“一会子上路,让大爷与你坐马车,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就说你的伤势还没痊愈,身子骨虚弱,不得骑马,准备了一驾车辇,如此大爷也可以藏在车里,不需要抛头露面。”   云禩点头道:“还是四哥想得周到。”   一行人很快上路了,太子黑着脸走出来,环视四周,似乎想要找大爷胤褆算账,冷冷的道:“大爷呢?”   云禩干笑道:“大哥酒还未醒,这会子在辎车中歇息呢。”   “没醒酒?”太子冷声道:“我看他是不想醒,就是故意撒邪!”   云禩道:“太子多虑了,大哥是真真儿的醉了,没有针对太子的意思。”   “哼。”太子虽不相信,但是云禩极力做和事佬,太子是看得出来的,应该是不想让自己和大爷的关系闹得太僵,这使团的任务还没结束呢,若是叫外人听说太子和大爷闹掰了,的确会有人用词做文章。   太子道:“这次本宫先饶了他,不与他追究这么多,也是看在八弟你的面子上,但再无下次。”   云禩:“……”有没有下次,还真是说不准,毕竟智商下线卡的时效是三天,这才第一天。   前路漫漫……   使团启程,押送着策凌敦多布,带着认罪书前往准噶尔。   他们本是来送亲的,但是现在计划有变,策凌敦多布被他们扣押了,既然准噶尔的人没有诚意联姻,他们若是贸然进入准噶尔,说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不宜贸然进入。   大家的意思都是一致的,不进入准噶尔,反而在宁夏驻扎下来,和准噶尔保持安全距离。   大部队在宁夏驻扎,准噶尔来迎接的使者听说了,只好来到宁夏迎接。   使者来到宁夏城门,被守卫拦在门外,不叫他进来,说是需要前去通报。   云禩这面儿很快便听到了通报,太子道:“准噶尔的使者,没有一个好东西,若不是八弟有远见,咱们这会子已经折在青海了,需要搓一搓他们的威风锐气才行,传令下去,让准噶尔的使者等着,本宫一会子便去亲自迎接。”   太子让使者等着,也没说等多久,使者等啊等,等啊等,一直从白天等到黄昏,在城门都快站成望夫石了,也不见太子的身影。   天色黄昏,宁夏的大门紧闭,一直没有人开门放行的意思,准噶尔的使者等得急了,在下面朗声传话:“你们太子还没来么?我们是准噶尔的迎亲使者,先放我们进去,若是怠慢了我们,你们谁来担待这个责任?”   “我来。”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应承了一声。   宁夏的大门还是没有打开,但有人登上了宁夏的城楼,站在城楼上,低头遥遥的俯视着他们。   是云禩!   云禩登上宁夏城楼,笑眯眯的道:“若是怪罪下来,爷来担待便是了。”   准噶尔的使者虽然没见过八爷,但是看到云禩这穿着打扮,便知道对方是谁了,道:“八爷,咱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子人了,如何说这种话儿呢?我们在这里站了一天了,为何不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云禩幽幽一笑,道:“城门是给自家人打开的,若是给别有居心的虎狼打开,岂不是引狼入室?”   “这……”使者道:“八爷,我们是友邦啊,不知您在说甚么。”   “好一个友邦。”云禩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友邦的?大汗的弟弟意图行刺我大清的太子与公主!”   “这……这……”   云禩抬了抬手,鄂伦岱立刻押解着上了枷锁,五花大绑的策凌敦多布走出来,策凌敦多布前些日子杏仁中毒,虚弱了好几天,脸色难看的厉害,被鄂伦岱推搡着,脚步不稳,一副狼狈的模样。   准噶尔的使者一看,大惊失色,道:“八爷,这一定是有甚么误会!我们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呢?肯定是有奸人挑拨,误会,误会啊!”   “误会?”云禩道:“误会可真惨呢,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要让误会背锅,误会怎么就这么惨呢?”   他说着,“哗啦——”一声抖出一张纸来,上面还盖着朱红色的手印,道:“策凌敦多布与和硕亲王世子勾结,欲图谋害我大清太子与公主,证据确凿,世子已经全部供认。”   使者懵了,兀立在宁夏大门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禩道:“我知你做不了主,现在就返回,告诉你们大汗,他的诡计败露了,他的弟弟在我们手上,认罪书也在我们手上,若他不爽快的把葛尔丹的骨灰和女儿送过来,没有一些诚意,后果会很难堪。”   使者现在脸上就很难堪,也进不去城门,只好道:“八爷息怒,八爷息怒,容我回去与大汗禀报,再给八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使者灰头土脸的,没能进入宁夏城门,夹着尾巴变逃走了。   云禩从城门上下来,回了宁夏的府署,来到自己下榻的屋舍。   他一走进去,就看到了便宜四哥,当然了,还有三岁大哥。   大爷胤褆提着毛笔,正在写写画画,一个人顽得不亦乐乎,胤禛坐在旁边,俨然幼儿园的老师一般,拿着一本书正在看。   胤禛见他走进来,道:“准噶尔的使者走了?”   “走了,”云禩道:“黑着脸便走了,说是请示他们大汗之后再回话。”   胤禛冷笑一声,道:“策妄阿拉布坦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妥协的,想必咱们要在宁夏多逗留些日子了。”   宁夏有府署,不像青海要住在帐幕里,其实也就是蒙古包里,云禩觉得府署的条件还不错,若是需要逗留些时日,也未尝不可。   果然如同胤禛所说,准噶尔的使者离开之后,过了一日又回来了,这次回来,也没有带来解决方案,而是又来了一个使者,说是奉了大汗的命令,来商谈议会的。   这次来的使者明面上是使者,其实等级也不小,还是个副都统。   太子把众人召集到堂屋来议事,商量应对准噶尔副都统的事情,大家都在座,唯独大爷胤褆又不在。   也不知为何,这两日总是见不到大爷。   太子蹙眉道:“这么重要的议会,大爷如何不来参加?”   云禩心说,今儿个是最后半天,到了晚上,大爷的智商下线卡便失效了,失效之前,大爷肯定不能来议事,否则……   鸡犬不宁。   云禩道:“太子有所不知,大哥他水土不服,偶感风寒,这会子缠绵病榻,实在无法起身,应对准噶尔的使者也并非甚么顶天的大事儿,便让大哥好生休息一会子,养养病罢。”   太子不屑的道:“属他长得像牛犊子,竟还闹病,我看他便是觉得这事儿繁琐,想要全都推给本宫。皇阿玛让他来辅助本宫,结果他倒是好,反倒像是个甩手掌柜了。”   太子虽叨念了好几句,但是准噶尔使者的事情还要解决,便开始正事儿了,道:“今儿个被各位全都召集过来,便是问问你们的看法,准噶尔的使者代表他们大汗,要来与咱们谈判,你们觉得该如何?”   鄂伦岱第一个开口道:“说甚么谈判,准噶尔必然是想要胡搅蛮缠。”   这一点太子也看出来了,他们肯定不想承认,一旦承认策凌敦多布真的打算行刺太子和公主,这可是天大的过错,康熙师出有名,策妄阿拉布坦又刚刚上位,将会十足被动。   鄂伦岱道:“要我说,他们就是来扯皮的,干脆不见。”   渊吝淡淡的道:“不见不妥。”   鄂伦岱瞪眼过去,心说渊吝怎么回事,还是和自己唱反调,难道不该因着上次的事儿和解了么,从此兄友弟恭,和和睦睦?   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渊吝对自己还是冷冷淡淡的,见面和平时一样,这会子一开口又否认了自己的见解,完全看不出来他哪点子把自己当榜样,若不是八爷信誓旦旦,鄂伦岱才不信这个邪。   渊吝道:“准噶尔的使者已经被拒之门外一次,若是这次还是被拒之门外,他们便可以肆意传扬,诋毁于我大清,到时候旁人会以为我大清怕了准噶尔,有损天威,因此并不妥当。”   鄂伦岱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   太子道:“不见有损威严,见了的话,又不知准噶尔这帮子使者顽甚么花样,唯恐他们捣乱,该如何是好?”   四爷胤禛眸光冰凉,道:“不如阅兵。”   “阅兵?”太子道。   四爷的思维跳跃性实在太大了,太子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绪,胤禛淡淡的道:“准噶尔使者前来谈判,太子不若请使者一同阅兵,一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也能彰显我大清天威,何乐不为?”   太子一听,有道理。   云禩也赞同,道:“四哥说的有道理。”   “好!”太子一拍板,道:“既然如此,这阅兵的事宜,便交给大爷来处置。”   显然太子还是“记恨”大爷的,所以故意将这棘手的事情交给大爷胤褆来完成。   太子又道:“放心,准噶尔的使者还有一些时日才会来谈判,大爷有的是时候慢慢儿养病,不着急。”   云禩:“……”   云禩深深的叹口气,太子和大爷较劲,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为何呢?毕竟大爷这孩子还是三岁的模样,看来今儿个晚上智商下线卡时效过了,大爷“醒过来”,自己还要对大爷解释一番,关于阅兵的事情。   议会完毕,众人离开堂屋,胤禛从里面踏出来,刚要离开,便听到有人唤自己。   “四哥。”   那嗓音柔和还带着一股子笑意,仿佛三月春风,温暖又不燥热。   回头一看,果然是八弟。   云禩笑眯眯走过来,道:“四哥,今儿个晚上有空么?”   胤禛看着云禩幽幽的笑意,心里一突,随即脸色不变,很是冷淡的道:“着实不巧,为兄今日不得空闲。”   说罢转身便走,云禩则是跨上两步,挡住胤禛的去路,笑眯眯的道:“四哥别着急走,今儿个晚上你是有空也得有空,没空也得有空。”   胤禛:“……”   云禩又道:“今天智商下线卡便会失效,太子吩咐大爷公干,这事儿四哥逃不掉,需要与弟弟一起与大爷解释。”   胤禛便知道,八弟突然来找自己,绝对不是去吃马卡龙的,而是干这种费神的活计。   夜深人静。   云禩下榻的屋舍中……   叮!   【智商下线卡已时效!】   大爷胤褆感觉脑袋有些晕乎,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使劲闭了闭眼睛,慢慢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云禩“关切”的目光,就听云禩道:“大哥,你无事罢?”   大爷胤褆很奇怪,道:“八弟?你怎么的在我房中?”   云禩笑道:“大爷开顽笑了,大哥这是在弟弟舍中。”   大爷胤褆定眼一看,四周是屋舍,不是帐幕,奇怪了,这不是青海么,怎么不是帐幕,反而是屋舍?   是了,大爷隐隐约约又记得,他们已经离开青海了,好几天前就离开了,但是为何这几天的事情都迷迷糊糊,又模模糊糊的,记不太清楚细节。   毕竟三岁的孩子还没开始记事,所以大爷“醒过来”不记得自己干了甚么“好事儿”,也是正常现象。   云禩不给大爷机会,立刻占据主导地位,发问道:“大哥深夜来寻弟弟,不知所谓何事?是了,一定是重要的公务罢?”   大爷被他说得发懵,自己来寻云禩?是了,这是云禩的屋舍,若不是自己来寻他,为何会站在这里?可是具体为甚么来找云禩,他真真儿是想不起来了。   云禩不需要他回答,已经帮大爷给出答案,道:“难道大哥是为了阅兵之事担心?”   “阅兵?”大爷根本不知阅兵的事情。   云禩趁机解释了一番,又道:“大哥不必担心,我们带来的侍卫都是千挑万选的精锐,精锐中的好手,只等那准噶尔的侍者一到,给他狠狠一个下马威,便是了。”   大爷虽还是不太清楚眼下的状况,但是大抵有了一个概念。他又是一个心思深沉之人,不明白的地方永远不会明着说出来,反而喜欢试探。如今他心中很多迷雾,却不说出口来,暗搓搓的自己思量,倒是给云禩减轻了不少负担。   正说话间,便听到“叩叩”的声音,是敲门声。   随即传来四爷胤禛的声音,道:“八弟,你可睡下了?为兄有事寻你。”   这是云禩和便宜四哥商量好的,等大爷醒过来,肯定会有很多问题,唯恐多说露馅,所以便让胤禛掐好时机过来敲门,打断大爷的问话。   云禩立刻道:“四哥进来罢,弟弟还未歇息。”   胤禛推门走进来,一脸木然的道:“大哥竟也在此?”   云禩:“……”便宜四哥也太不敬业了,面瘫演技,惊讶的时候一点子表情也没有。   胤禛道:“我有事儿寻八弟,大哥若是有事儿,我改日再来也可。”   大爷胤褆则是道:“不必了,四弟的事情要紧,你们先说,我先回去了。”   大爷脑海中一片混沌,还有很多迷雾没解决,又觉得自己很困顿,今日便想先离开再说。   大爷能不困顿么?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顽耍,睡觉的时辰很少,也不知是不是小孩子都这么大精神头儿,总之一刻也不闲着,这会子闲下来,只觉得又困又累,比操练兵马还要疲惫,也不知到底去干甚么了,总是记不清楚。   大爷一脸迷茫,琢磨着便离开了云禩的屋舍,远远走去了。   云禩笑容高深莫测的看着大爷离开自己的屋舍,确保他走远了,这才过去“吱呀!”一声快速关上门,道:“成了。”   胤禛点点头,道:“虽过程艰辛了一些,看来他并不记得空间门之事。”   云禩松了口气,道:“总算是没有白忙活。”   大爷胤褆回去休息,第二日一大早又要去忙阅兵的事情,他这三日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便找来侍从了解了一番。   侍从为难的道:“大爷您这次些日子,和八爷走的很近,几乎夜夜留宿在八爷那处,都不曾回来,奴才见到您的面子实在少之又少!”   大爷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我日日留宿在八爷那处?”   “是啊!”侍从应声。   大爷心中更是奇怪了,这侍从是他最贴身的侍从,跟着他许多年,若是此人都鲜少见到自己,其他人更是如此,难道这几日自己与八弟的干系真的热络了起来?   但为何偏生不记得?   大爷自言自语的道:“难不成,我生病了?”   “大爷您昨儿个确实病了啊,”侍从点头道:“听说是水土不服,又染了风寒,昨儿个太子召集大伙儿议事,大爷您都没去参加。”   大爷这么一想,有点道理,怪不得自己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原来是病了,那不记得事儿,兴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还有还有!”侍从似乎想起了甚么,面色十分尴尬的道:“大爷您可是把太子爷给得罪惨了!”   大爷听到“太子”二字,眼眸微动,不动声色的道:“怎么回事?”   “大爷您不记得了?”侍从绘声绘色的道:“奴才也是听旁人传的,并未亲眼见到,听说大爷您前些日子……调戏了太子。”   “调戏?”大爷吃了一惊,就算是自己个儿病了,也不会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   更何况大爷一贯看不上娇养长大的太子,又怎么会去调戏太子呢?   “奴才、奴才也只是听旁人嚼舌头根子,说是……说是……”侍从说到这里,不敢说了。   “说。”大爷言简意赅。   侍从咕咚一声跪下来,道:“奴才听说,大爷趁着太子沐浴,闯进了太子的帐幕,欲要对太子行不轨之事,好些人都听见了太子的斥责之声呢!”   大爷心里咯噔一声,不轨之事?如真是如此,自己这不是病了,这是魔怔了!   但转念一想,不对,若是自己针对太子行不轨之事,按照太子那性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会子绝对闹到京城里去了。   侍从磕磕绊绊的,又道:“不过……不过也有另外一个说法,有人说大爷并非是对太子行不轨之事,而是不知为何,闯进了太子的帐幕,要……要喝洗、洗澡水……”   “放肆!”大爷冷喝一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侍从咚咚咚磕头,道:“奴才也是不信那些嚼舌头根子的话的,见着这些人,也都训斥了,请大爷放心,这件事儿整个师团决计不敢有人再提起来,奴才都打典好了。”   大爷脸色黝黑,他们正说话,有人迎面走过来,阴阳怪气的道:“呦,这不是我们体弱多病的大爷么?怎么,今儿个好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太子也是禁不住叨念,这就走了过来。   太子抱臂冷笑,上下打量着大爷,道:“说甚么偶感风寒,水土不服,以本宫看,大爷就是疯病突然好了。”   大爷眯着眼睛打量太子,太子这个反应,足以证明自己没有调戏于他,否则太子便不是如此冷嘲热讽了。   大爷不着痕迹的道:“太子开顽笑了。”   “谁有空与你开顽笑?”太子道:“阅兵的事宜,准备的如何?”   大爷道:“请太子放心,足以震慑准噶尔的使者。”   太子也不想和他多贫嘴,听过施施然便走了。   准噶尔这次派来的使者是个副都统,架子大得很,似乎看不起清廷的使团,大摇大摆得便进入了宁夏城门。   使者进入宁夏城门,便看到太子、大爷、四爷和八爷等人全都在城门口“迎着”自己,这脸面儿可不是一般的大。   使者心中得意,上一个使者被拒之门外,自己个儿却大摇大摆的进来,太子都来迎接自己,清廷也不过如此,必然是怕了自己这个副都统的威严。   使者哈哈大笑,道:“还有劳太子亲自来迎,外使很是受宠若惊啊。”   太子幽幽一笑,道:“谁说本宫是来迎你的?”   使者一愣,道:“那太子您这是……?”   太子胤礽道:“本宫正巧要去北门阅兵,若是使者不嫌弃,也一同前往罢?”   今天明明是准噶尔的使者前来谈判会盟的日子,太子却要阅兵,这是甚么道理?使者转念一想,是了,定然是他们想要借着阅兵来震慑自己,不过是一些毛兵罢了,还能敌得过草原上的英豪?   使者十足不屑,嘴上道:“既然太子盛情邀请,外使也便不敢推脱了。”   太子道:“好啊,请罢!”   众人离开宁夏城门,往北门外的驻兵营地而去。   大爷胤褆负责这次阅兵的事宜,虽时日紧了一些,但是他们带来的兵马都是精锐,一个个千挑万选,一刻也不敢耽误了操练,这会子突然拉出来,也是决计够看的。   众人骑在马上,来到驻兵大营门口,将领前来迎接,请他们下马入营。   军前下马,这是硬规定,就算是太子也是如此,太子很爽快的翻身下马,其他人跟在后面,全都进入军营。   一走进军营,便看到一排排一列列的精兵,挺拔如松,不只是有步兵骑兵,还有鄂伦岱领的火器营,甚至是舟师,也都整齐肃杀。   副都统看了这场面,稍微有些惊讶,没成想清廷的兵马竟然如此精良,但是副都统心想,再精良又能如何?能精良的过我们么?不过都是一群禁看却不中用的花架子罢了。   太子走在最前面,进入演武场,大爷一声令下,士兵开始演武操练,呵声冲天,动作整齐划一。   太子不禁有些自豪,道:“如何?使者觉得我们的兵马怎么样?”   准噶尔的使者的确被震撼住了,但是嘴硬的道:“天底下的兵马,不都是这个模样儿的么?外使不知太子所说的如何,是甚么如何?”   太子瞪了一眼准噶尔的使者,心道好,嘴硬!   便对鄂伦岱道:“鄂侍卫,这使者说了,天底下的士兵都是一个样子,那鄂侍卫就让他们看看不一样的罢?”   鄂伦岱立刻拱手道:“是!”   随即转过身来,一声令下,火器营的士兵快速散开,一字排开来到演武场前,开始对着靶子射击。   火器这种东西,准噶尔是鲜少有的,一时爆裂的响动冲天,副都统的脸色终于渐渐难看下来。   太子十足自豪的道:“怎么样,天底下的是士兵还一不一样?”   副都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太子练兵有方,实在令人汗颜呢!”   太子见他不嘴硬了,冷哼一声。   哪知副都统还能找茬儿,道:“外使尝听说,大清是马背上打出来的天下,这兵丁都如此精良,想必太子与各位皇子一定比兵丁更为出色罢?外使斗胆,今日技痒难耐,想与各位比试比试,点到即止,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副都统这分明是挑衅,若是他们不接受比试,说不定对方又要说他们皇子是花架子。   太子道:“你要比试,好啊,那本宫便与你比划比划。”   太子虽是被宠着长大的,但是能文能武,康熙可谓是把最好的教育全都给了太子,太子自己也是争气的,因而他并不惧怕比试。   哪知副都统笑道:“太子金贵之躯,外使怎么敢与太子比武呢?若是万一……外使说的也是万一,万一惹得太子受伤,岂不是外使的罪过?”   副都统这话里话外的,都是在说太子肯定会输,否则又怎么会受伤呢?实在是看不起人到了极点。   副都统话锋一转,果然还有后话,目光在在场众人中转了一圈,这在场之中,生得最是“无害”的那一个,肯定是鄂伦岱了。   鄂伦岱的长相漂亮精致,身量也不高大,反而高挑,看起来毫无威胁力,甚至还给人很好捏咕的错觉。   但是这个副都统正好认识鄂伦岱,当年康熙亲征,命令鄂伦岱领火器营,和策妄阿拉布坦一起攻打噶尔丹,鄂伦岱也有参与,别看生得乖巧好看,但是在战场上,那就是一匹野狼,还是闻到血腥味的野狼,这样的人可惹不起。   除了鄂伦岱,面相最是“善良”的,自然是云禩了。   云禩身量高挑中等,不矮,但也绝对不算高壮,给人一种文质彬彬,不争不抢的温和之感,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个武夫。   副都统以前也没见过云禩,便认定了云禩应该好欺负,笑道:“我看八爷品貌非凡,不若外使与八爷比划比划两手,点到即止。”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云禩身上,别人不知道,云禩自己却知道,若是正经儿的八爷,或许还可以比武一试,但自己就……   云禩根本不会武艺,若是上场,必然穿帮。   这个副都统明显是柿子找软的捏,看着云禩好欺负,便准备捏咕云禩,也好顺带让他们清廷的使团出丑。   听!   【任务十一:Carry全场!】   任务要求:在比试中表演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打掉挑衅者1颗牙齿;获得本场比试的胜利。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随机1种;【储君卡】1张。   云禩接到了任务,竟然是让他赢得比试的胜利,不止如此,任务还有要求,射箭需要百步穿杨,还要打掉副都统的一颗牙齿,前两项如果完成,那肯定会获得本场比试的胜利。   奖励也相当丰厚,除了常规奖励之外,竟然是一张【储君卡】,太子的位置可是大家抢破脑袋也抢不来的,竟然这般轻轻松松的,便掉落一张储君卡?   不过说起来轻松,按照云禩目前的武力值,想要打败准噶尔的副都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胜率几乎是0。   叮!   【武力值暂时提升至999!】   【请开始你的表演!】   云禩一查询,原来自己的武力值竟然暂时提升到了999,999已然是最高的数值,那么这个任务岂不是白给的?   其实云禩的任务都不难,的确说得上是“悠闲”空间了。   太子听副都统点名云禩,立刻撂下脸子来,道:“使者说要比试,还挑肥拣瘦,莫不是有甚么企图?”   “太子您言重了!”副都统道:“外使能有甚么企图呢?不过是看大清的兵力强壮,所以一时技痒难耐,想要切磋一番,难道……八爷不敢与外使切磋么?若是如此,直接认输也就是了,反倒爽快一些。”   “你!”太子刚要呵斥。   云禩已然闲庭信步的站出来,淡淡的道:“外使如何觉得我不敢?”   鄂伦岱心中着急,这个副都统他以前打过交道,武艺惊人,而且力大无穷,一股子蛮力,三个成年男子摽着他的手臂,副都统都能一把举起来,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若是和这样的人比试,是何其的危险?   鄂伦岱刚想上前阻止,四爷胤禛伸手拦住他,道:“稍安勿躁。”   “可是……”鄂伦岱的话未说完,四爷已经淡淡的道:“八爷已经开口了,便不会有错,他从不做没把握之事。”   也对,鄂伦岱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八爷是个稳重的主儿,任何人都可能会冲动,但八爷绝对不会。   副都统笑道:“八爷这是同意比试了?”   云禩点点头,道:“自然,不过一场比试罢了,有何畏惧?说起来,你们准噶尔的人,还都挺喜欢比试呢,上一个与爷比试之人是谁来着?”   云禩这是明知故问,四爷胤禛倒是捧场,道:“还能是谁,不正是被欲图行刺,此时已经被押解起来的策凌敦多布么。”   云禩点点头,仿佛刚刚记起来,道:“是了,是他无错了,使者可知策凌敦多布当时输得多惨?”   副都统一惊,他不曾听说这样的事情,策凌敦多布在他们那里可是战神的级别,副都统是万万不如他的,这么一听,险些被唬住,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云禩。   又觉得云禩怎么看都不像是擅长武艺之人,这样的人一定是用狡诈才赢过大汗的弟弟。   副都统眯着眼睛,旁敲侧击的道:“竟有此事?敢问八爷,比试的甚么?”   云禩坦然的道:“用刀。”   没错,就是比刀,但云禩比的是用小刀子切肉,策凌敦多布不敌云禩,输得那叫一个惨痛。   不过云禩故意没有明说,副都统还以为是正经的刀兵,于是心中暗暗记住,绝对不能和八爷比试刀法,到时候比试,需要换一个题目才是。   副都统以为八爷是用刀的高手,唯恐他提出比刀,于是立刻先下手为强,道:“八爷,这箭靶在此,不若我们便比试比试开弓射箭,如何?”   “正好。”云禩淡淡说了一句,百步穿杨,这是系统任务的第一个小要求,副都统自己送上门来了,也省了许多的事儿,云禩自然一口答应。   太子有些着急,揪了揪云禩的箭袖,道:“八弟,你不是最不擅长射箭的么?”   云禩一笑,道:“不擅长才要克服,说不定弟弟这会子已经变得擅长了。”   副都统生怕他反悔,道:“请!”   众人移步到演武场,自有士兵捧上来弓箭给他们。   云禩看了一溜弓箭,其实他对弓没有甚么研究,也知道哪个弓更硬一些,哪个弓更重一些。   副都统力大无穷,尤其是臂力,所以能开最硬的弓,他走过去,挨个摸了一遍这些弓,随即拿出一把,笑道:“八爷,外使看着,这把弓很衬八爷!八爷不妨用这一把?”   云禩都不需要读心术,就知道这个副都统没安好心眼儿,拉弓而已,还需要看哪把弓长得好看?哪把弓更衬自己?怎么衬?难道还要握着显白么?   云禩却没有戳穿他的小伎俩,伸手接过来。   好家伙!   一个字——沉。   这把工不是最硬的,却是最沉的,怕是副都统估量了一番,按照云禩这个身量,握着这么一把弓,绝对会觉得压手,时间一长,持久力不好,射箭自然也会出现偏差。   云禩不着痕迹,虽然很沉,但系统给云禩打开了“后门”,这弓握在手中,却也不觉得太沉,重量大抵类似一只茶盏,还是没有灌水的茶盏,没甚么可畏惧的。   副都统上天入地的给云禩设槛儿找茬儿,又道:“你我二人骑着马,将这演武场上所有的箭靶子全都射一遍,看谁射得快,又射的准,如何?”   副都统果然不安好心,给云禩这么重的弓,还要让云禩骑马射箭,把所有的箭靶子都射一遍,粗略一数,这演武场上,怎么也有三十来只箭靶子,一圈转下来,这可是大工程。   副都统笑道:“这样儿……不难为八爷罢?”   “有何难为?”云禩笑道温文尔雅,道:“使者何出此言呢?难道在使者心里,这就叫难为了?这是我们大清的儿郎,每人都会的事儿,便是连三岁的娃娃也做得,为何爷我做不得?”   副都统不相信,觉得云禩是在说大话儿,这么沉重的弓箭,举着射一圈,想必云禩手臂都会累断了,更别说射的精准了。   云禩一口答应下来,太子等人心事重重,他们都知道“八爷”的底细,骑射绝对不是他的长项,但是云禩答应的如此爽快,大家心里又没谱儿,不知云禩该如何巧胜才好。   两个人一人选了一匹马,太子把自己的宝马牵给云禩,嘱咐道:“八弟,小心,若是不行只管不比就是了,我看他还能说出甚么难听的话儿来,本宫拔掉他的牙!”   云禩道:“太子不必担心。”   太子嘱咐了一番,终于是退出了演武场,这回胤禛又走了过来,云禩笑道:“四哥怕是没甚么能嘱咐了,太子都嘱咐过了,把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都嘱咐了一个遍。”   胤禛道:“我并非想嘱咐你甚么,而是让你小心这个副都统,若你要赢,除了骑射过硬之外,还要小心他的狡诈伎俩。”   云禩点点头,道:“弟弟知道了。”   云禩和副都统翻身上马,副都统志得意满,坐在马上昂着下巴,似乎觉得这场比赛自己赢定了。   “开始!”   鄂伦岱一声令下,副都统抢先驱马奔出,速度飞快,仿佛离弦之箭,快速弯弓。   铮——!!   第一支箭飞驰出去,一声脆响,直接打在箭靶子之上,正中红心!   “唉!”太子叹息了一声,他早就知道这个副都统武艺惊人,但是没成想副都统的射箭功夫这么好,几乎不需要瞄准。   反看云禩,八爷并没有“抢跑”,好端端的坐在马上,甚至是悠闲,他慢条斯理的驱马,骏马飞驰而出,掠过箭靶,云禩这个时候一把摘下背上长弓。   铮——!   众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目,中了!   红心!   云禩的箭矢也正中红心,和副都统一模一样!   副都统甚是不屑,就算云禩可以正中红心,那又如何?一会子等他拉弓疲惫,准头自然会降下来,到时候还是自己获得胜利。   就在副都统这么算计之时,云禩坐在马背上,突然回身,腰身一拧,弓箭拉满,“铮——!!”又向背后射了一箭。   “中了!!”   “又中了!”   演武场是长方形的,云禩在射中面前箭靶之后,竟然向后射箭,仿佛长了后眼一般,又射中了演武场另外一端的箭靶。   众人一阵惊呼,最吃惊的自然是副都统了,骑马射箭的难度本就高,毕竟马匹奔驰,高速移动,想要瞄准,自然要牺牲距离,副都统和云禩都是在靠近箭靶的一瞬间射出的箭矢,也就是说,云禩靠近了演武场一边的箭靶,就会远离另外一边的箭靶,在这么远的距离下,云禩竟然还能射中,如果按照这个频率下去,云禩就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再加上这个准头,绝对赢定了。   副都统大吃一惊,万没想到云禩竟然如此厉害,震惊的瞠目结舌,一时间都忘了动作。   云禩已然策马继续向前,又拉满弓箭,“铮——铮——”几乎是没有间断的放出两箭,一正一反,又如同刚才一般,射中了演武场两面的箭靶子。   “又中了!”太子兴奋得好像自己在射箭,笑道:“八弟的骑射竟精进如此!”   大爷眯了眯眼目,他看在眼里,吃惊在心里。若说骑射,在众位皇子之中,骑射最好的肯定是大爷,大爷是十全王爷,文武双全,而且年长于其他兄弟,底子是最后的。   但是大爷可以肯定,若是让自己来,自己也未必能像云禩这般百步穿杨。   胤禛不动声色的凝视着在场上策马奔驰的云禩,心里思忖着,老八的武艺何时如此出众了?胤禛是过来人,其他兄弟或许觉得老八的武艺是自己偷偷练起来的,但是唯独胤禛知道,直到老八被自己圈禁而死,他的武艺也就是一般的地步。   胤禛的眼神深沉,深深地凝视着云禩……   副都统这才醒过梦来,自己再这般吃惊下去,绝对必输无疑,当即策马狂奔,追上前面的云禩,也学着他的法子前后射箭,但是证明,这根本不可取,副都统距离近的箭靶正中红心,而距离远的箭靶则是直接脱靶,连射都没射中。   副都统气急败坏,眼看着云禩把自己越甩越远,眼眸闪过一丝阴测测的寒光,弯弓搭箭,看似是在射靶子,其实在瞄准云禩。   铮——!   “不好!”胤禛立刻发现了副都统的小动作,但是为时已晚,他们都在演武场外,怎么能比得过箭矢的速度呢?   副都统的箭矢根本不是冲着箭靶子去的,而是瞄准了云禩,他又在云禩背后,云禩根本看不到他暗中放出的冷箭。   眼看着云禩便要后背中箭……   唰!   云禩眼睛一眯,仿佛发现了副都统的小动作,他向后猛的一转,瞬间放出一箭。   啪——   云禩的箭矢直接劈开了副都统的冷箭,将那只冷箭一分为二,“嘎啦”一声掉在地上。   “嗬——”副都统倒抽一口冷气,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这么精准的准头,吓得副都统有些无措,甚至手脚冰凉!   冷箭掉在的地上,太子、大爷、四爷等人立刻从看台上冲下来,全都冲进演武场,不等太子发威,副都统已经“先发制人”,咕咚从马背上下来,直接跪在地上,道:“外使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刀剑无眼啊!惊扰了八爷,还请八爷看在外使是‘无心之矢’,不要放在心上。”   云禩笑道:“使者你并非是‘无心之矢’。”   “八爷明鉴啊!八爷明鉴!”副都统道:“外使真的是无心,无心的。”   云禩幽幽地道:“我并未有怪罪使者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使者的这一箭,并非是无心,而是……有眼无珠啊,射得如此偏,应该说是‘无眼之矢罢’?”   “哈、哈哈、哈哈哈……”副都统一串干笑,云禩这个笑话儿实在太冷了,但是为了缓解尴尬,副都统还是要应和的笑起来,道:“八爷说得对,外使这一箭,真是胡射,胡射!”   云禩道:“比到这里,还需要再比下去么?”   若是再比下去,只能自取屈辱。   副都统道:“八爷骑射*精湛,外使自愧不如,这一场是八爷赢了,外使认输。”   太子道:“认输就好。”   副都统却道:“这一场的确是八爷赢了,不过下一场,八爷未必能赢。”   “甚么?”太子道:“为何还有下一场?”   副都统故作惊讶的道:“方才外使没有说明么?这比试,自然是三局两胜了。是了是了,外使怕是忘了说明,真是不该。”   太子冷笑道:“我看你是想要耍赖,第一场输了,便是三局两胜,第二场若是再输了,你是不是要说五局三胜?”   副都统看似谦恭的道:“太子您说笑了,我们准噶尔的人,一诺千金,绝对不悔诺,说是三局两胜,便是三局两胜。”   叮!   【百步穿杨(1/1)达成!】   云禩已经感受到了武力值999的“快感”,原来百步穿杨竟是这种感觉,还挺潇洒的,倒是不赖。   反正有满级的武力值护体,所以云禩根本不担心,这就是一场“表演赛”,再者,云禩还未完成把副都统打掉一颗牙的任务要求,总不能半途而废,因此有第二场比试也算是好事儿。   云禩很是亲和的道:“不知这第二场,使者想怎么比?”   副都统想了想,比骑射,自己丢了一个大人,之前策凌敦多布和他比用刀,听说也没有比过,因此……   副都统振振有词:“刀剑无眼,唯恐出现方才的过失,因此外使建议,这次不要借助任何兵刃,外使与八爷赤手空拳的比试,也免得伤了和气。”   赤手空拳?好的很呢,正好打掉副都统一颗牙齿,也算是完美收官。   副都统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全都蹙起眉头,谁不知副都统力大无穷,赤手空拳除了看武艺,就是蛮力了,云禩这身板子与副都统根本没办法比,若是赤手空拳,一定吃亏。   哪知道云禩二话不说,道:“好,便依了使者。”   副都统没想到八爷这么好说话,道:“八爷您……没有异议?”   云禩笑道:“我大国自然是大家子气,为何因着比试的规矩斤斤计较?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副都统这会子腿肚子转筋,这么爽快?难道有诈?可是连兵器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诈?   云禩和副都统来到演武场的正中间,卸去身上的兵刃,还不等云禩站稳,副都统突然大喝一声,先发制人,已经冲了上去。   云禩根本没有比武的经验,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伸手一把拧住副都统打来的拳头。   “咔嚓——”   “啊!”   一声脆响,伴随着副都统的惨叫,副都统竟然被云禩一带,直接扑倒在地上,狠狠的摔了一个狗吃屎。   云禩一上来便是个下马威,副都统已经吓傻了眼,原这个八爷真真儿是真人不露相,不仅反应惊人,而且巧劲儿十足。   副都统硬着头皮爬起来,再次冲向云禩,云禩站在原地,这次都没动,因着有了上次的经验,云禩更是云淡风轻,看起来高深莫测,犹如下凡的谪仙一般,甚至还背起了一只手。   “嗬!”   副都统没能摸到云禩的一片衣角,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摔倒在地的,竟然又摔了一个狗吃屎。   副都统摔在地上,他清晰的听到了围观者的笑声,不只是太子他们的,还有围观的士兵。   副都统气的呼吸粗重,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啊!!”大吼一声,冲着云禩犹如一头蛮牛一般,横冲直撞而来。   云禩“踏踏踏”几声,借着旁边的打鼓快速向上借力跳起,躲开蛮牛一般的冲撞,又借着下落的力道,“嘭!”一声狠狠踹在副都统的胸口上。   副都统大吼一声,身形不稳,“嘭——”干脆利索,这会来了一个“老太太钻被窝”,一个出溜跌在地上,坐了一个大屁墩儿。   不止如此,脑袋还磕在了大鼓的支架上,伸手一摸,竟然吐出一颗牙齿来!   叮!   【打掉比试者的1颗牙齿(1/1)达成!】   叮!   【获得比试的胜利(1/1)达成!】   系统接连提示,原来是任务十一全部完成了,果不其然,副都统跌在地上,给撞得懵了,他的下属一看,赶紧冲上来扶起副都统。   太子笑眯眯的走过来,抚掌道:“使者,三局两胜,如今八爷已经连胜,这第三场是不是便不用比了?”   “不过,”太子笑道:“若是使者执意要比划比划,也没甚么,顶多是多劳烦八爷一次,使者再多输一次,使者若是不觉得丢人,本宫也不在意的。”   副都统脸色铁青难看的厉害,本想搓一搓清廷使团的威风,也好继续谈判,哪知道变成了自取其辱。   副都统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说甚么好了,也是机智,干脆眼睛一翻,装作晕过去,也免得面对这尴尬的场面。   太子冷笑一声,道:“叫太医来好好儿给使者看看,是了,收拾一下下榻的屋舍,就算使者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咱们也不好苛待了使者,对不对?”   副都统听着太子刻薄的话,险些没忍住,直接从地上蹦起来,不过这会子他在装晕,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硬生生将这口气吞了下去。   准噶尔使团的其他人架着副都统,赶紧送他去下榻的屋舍休息,使团刚要离开,云禩突然开口道:“别忙着走,牙。”   他说着,指了指地上的那颗合着血的牙齿,笑道:“使者的牙齿,不带回去洗一洗,珍藏起来么?”   使团的从者赶紧把地上的牙捡起来,副都统还在兢兢业业的装晕,太子的话还能忍,八爷的话简直戳了他的心窝子,虽极力忍耐没有睁开眼目,但是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任是谁都知道他在装晕。   等人一走,太子更是笑的肆无忌惮,道:“八弟,做的好!这次灭了他们的威风,等谈判起来,咱们便更是得利了!”   鄂伦岱兴奋的道:“八爷原来是个中高手!骑射技艺精湛,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鄂伦岱本是无心的赞美,大爷胤褆则是顺着道:“是啊,八弟的武艺何时如此精湛了?”   云禩不着痕迹的道:“侥幸罢了。”   云禩为了不让大爷怀疑自己的身份,故意道:“这准噶尔的使者,孔武有余,却是一身蛮力,弟弟不过是侥幸智取,让各位兄长见笑了。”   胤禛知晓,云禩的武艺绝对不会这么高,那就只剩下一个缘故——空间。   他们已经被掉马过因此,被大爷捉了个正着,这次没有智商下线卡了,因此需要谨慎一些。   胤禛走过来,突然扶住云禩,道:“八弟又逞能了罢?看你脸色都不好了,别是抻裂了旧伤。”   云禩一听,当即没魂儿一样靠着胤禛,操着一口“茶香芬芳”的口音,“柔弱”的道:“是了,方才有些用力,这伤口还当真有些子隐隐作疼起来,嘶……” 第47章   太子一听八弟伤口疼, 立刻大喊着:“太医!!快,快,太医!”   云禩:“……”   云禩连忙道:“不必叫太医来了, 弟弟歇息一会子就好。”   “那你快躺下来, ”太子扶着云禩, 道:“本宫扶你回去。”   云禩道:“如今准噶尔的使团刚刚下榻府署,还有许多子事情需要太子忙碌, 弟弟自己回去便可以。”   “那怎么行?”太子愈发觉得云禩的脸色不好看了, 道:“你的嘴唇都白了,好像还有点出冷汗,还是我扶你回去罢。”   嘴唇白?出冷汗?   云禩现在只想找面镜鉴看看自己个儿,到底哪里嘴唇白,出冷汗了……   四爷胤禛不急不缓的道:“太子不必忧心, 我扶他回去就是了。”   太子看了一眼胤禛,老四素来都是稳重的, 而且是自己的心腹, 把事情交给老四,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如今使团下榻府署, 太子的确很是忙碌,于是勉强道:“那老四你可要好好儿的照顾八弟。”   胤禛点头道:“请太子放心。”   胤禛再三保证,这才扶着云禩,离开了演武场, 往云禩下榻的屋舍而去。   云禩一路“虚弱”,走出演武场,拐了一个弯儿,确保众人看不到了,云禩立刻生龙活虎起来, 也不需要四爷扶着了,回头看了看,道:“太子没追来罢?”   胤禛淡淡的道:“没有。”   云禩松了口气,笑道:“这就成了。”   胤禛看了云禩一眼,低声道:“你的骑射武艺这般出众,是空间的缘故罢?”   云禩也没有保留,毕竟空间是共享的,便宜四哥现在不知道,恐怕以后也会知道。   云禩点点头,爽快的道:“的确是空间,方才弟弟接了一个任务,教训那个副都统而已,临时给了一些武力值。”   胤禛了然,心底里突然升起一股子辛酸来,真真儿是五味俱全,云禩的任务一个接一个,教训副都统还要送他临时的武力值,而自己个儿呢?自己接的任务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且失败率对半儿劈,每一个任务都是艰难困苦,眼下的任务是让他送亲,还要将噶尔丹的骨灰接回京城。   胤禛随口道:“那恭喜八弟又完成了一个任务,这次的奖励可是甚么好的卡片?”   说起这个……   叮!   【恭喜!任务十一完成!】   系统文字跳了出来,当然还有系统奖励——【储君卡】!   云禩盯着系统蹦出来的【储君卡】眯了眯眼目,似乎在思量甚么,鲜少有事情能让云禩陷入沉思,眼下就是其中一件事情。   储君卡已经得到,也就是说,把这张储君卡一使用,云禩就是太子了。   【储君卡(可使用者:云禩)】   这张卡片还限定了使用者,也就是说,这张卡片是绑定的,虽然云禩和胤禛是空间共享者,但是胤禛无法使用这张卡片。   云禩盯着背包里的卡片,稍微有些出神。   “八弟?”四爷见他出神,奇怪的道:“八弟?”   云禩这才省过来,看了胤禛一眼,突然道:“四哥与我来一趟。”   胤禛突然见他正色起来,也不知甚么事情,便跟着云禩往前走去,两个人进了云禩的屋舍,云禩反手关上门,保险起见还是落了门闩,毕竟虽然进了空间,空间外的时间几乎不流动,但也是几乎,时辰不是凝固的,因此还在走动,谁知道这么一会子,会发生甚么事情呢?还是保险起见,免得像上次一样被大爷那样“抓包”。   云禩打开空间大门,率先进入空间,胤禛不知他要做甚么,但还是提步跟了上去,也进入了空间之中。   空间之中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云禩走在前面儿,虽步伐平稳和缓,但是他心底里正快速的寻思着。   储君卡这种东西,对于每一个皇子来说,应该都是梦寐以求的好东西,但是对于云禩这个“冒牌阿哥”来说,吸引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大。   云禩对九龙夺嫡没有任何野心,也不是说云禩没有“野心”,但皇位这种东西,云禩是兴致缺缺的,看着别人争得你死我活,云禩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有那个功夫,自己做点甚么好吃的好喝的不行?   尤其是……   云禩知道历史的发展,在历史上,老二还是储君呢,还不是被废了两次,四爷胤禛一辈子也没做过储君,但是他照样会成为雍正皇帝。   这张储君卡就是个箭靶子,云禩没有道理把箭靶子贴在自己的头上,等着便宜四哥来“百步穿杨”,不是么?   胤禛可是历史上有名的铁腕皇帝,现在大家和和气气的,并没有甚么,若是被胤禛给盯上了,甚么抄家、圈禁、杀头,反正胤禛的手腕要多狠有多狠,而且从不手软。   胤禩眯了眯眼睛,慢慢在桃花坞的石桌边坐下来,抬起头来道:“四哥请坐。”   “突然如此郑重,”胤禛道:“这是为何?”   云禩道:“弟弟的确有一件郑重的事情要与四哥说明。”   他说着,从背包里将【储君卡】拿了出来,坦荡荡的放在石桌上,推到胤禛面前,道:“四哥看看,这是何物?”   胤禛狐疑的蹙眉,拿起卡片来,卡片是背面朝上,背面都是一样的,翻看正面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储君卡!   是了,储君卡!   胤禛这个任务就是奖励储君卡,只不过胤禛还未能完成这次的任务,所以至今储君卡也没能到手。   没想到……   老八却拿到了储君卡。   胤禛心里咯噔一声,一股冰冷席卷上来,眼神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虽他喜怒不形于色,但还是被云禩看了出来。   云禩看的出来,便宜四哥现在非常不欢心,因为这张储君卡。如今的胤禛还年轻,不过二十出头,还在集势,但他已经有了夺嫡的野心,并非甚么真正的太子党,这一瞬间,云禩看的清清楚楚。   胤禛也注意到了,储君卡是绑定的,限定云禩使用。他眯着眼目,缓缓的将储君卡放了下来,又放在石桌上,稳住自己,沉稳的开口道:“八弟这是何意?难不成……是炫耀?”   把储君卡拿到胤禛面前来,这张卡片别人还用不得,这不就是炫耀么?   云禩一笑道:“若是炫耀,四哥准备如何?”   胤禛的脸色更加冰冷,冷冷的盯着云禩,口中却说:“那就先恭喜八弟了。”   云禩摇摇头,感叹道:“真真儿是塑料兄弟情。”   云禩如果使用储君卡,便是立地与胤禛为敌。   四爷可听不懂甚么是“塑料兄弟”,微微蹙眉,道:“八弟若只是想要炫耀,那为兄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罢便要站起身来,“等等”云禩唤了一声,伸手压住胤禛放在石桌上的手背,没让他起身。   胤禛凉凉的扫着云禩,道:“还有何事?”   云禩一笑,道:“其实也没甚么要紧的事情,弟弟只是想让四哥当面见证一下,这张储君卡的公用。”   果然,四爷心中只剩下一片了然,看来老八是要用这张储君卡,还是在自己面前使用,他并非甚么无求,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云禩挑唇一笑,表情十拿九稳,好似胸有成竹,将储君卡从简陋的石桌上拿起来,然后……   “你……”胤禛一惊,下意识想去抢那张储君卡,结果……   没成想云禩并非使用,而是将那张储君卡,手一松,直接扔进了【回收箱】!   回收箱胤禛是见过的,之前有毒的马卡龙倒进了回收箱里,然后分解成了一些材料,还额外得到了一些无毒的马卡龙。当然了,那些马卡龙胤禛是一个也没食到,全都被三岁的大爷给抢走了……   云禩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四爷震惊的眼神,这样的震惊可不多见,相对比胤禛的震惊,云禩却云淡风轻,伸手支着石桌上,托着腮帮子,笑眯眯的道:“四哥,储君卡已经在回收箱里,要不要代劳,帮弟弟点一下回收?”   胤禛慢慢收拢了震惊的目光,眼神中夹杂着一丝疑惑,道:“你这到底是在做甚么?”   云禩平静的道:“回收垃圾。”   胤禛的疑惑更加浓郁了,道:“你不使用储君卡?”   云禩指了指回收箱,反问:“这不是在使用么?”   胤禛沉默了一阵,道:“你当真没有成为储君的心思?这可是储君卡。”   云禩笑道:“四哥放心,弟弟识字的,不需要四哥特意念出来。”   胤禛有些迟疑,云禩把储君卡扔在了回收箱里,只要点击回收,储君卡也不知道会变成甚么。   老八为甚么要这么做?   胤禛心中充斥着疑团,越来越浓郁,迷雾遮天盖日,让胤禛一瞬间看不懂眼前的八弟了,总觉得八弟和上辈子,哪里不太一样?   云禩催促道:“四哥,要不要代劳?你若是愣着出神,我可自己按了。”   他说着,伸手过去,食指尖儿已经点到了【回收】的按钮。   啪!   胤禛一把抓住云禩的手腕,没让他点下去,道:“你当真……要回收这张卡片?”   云禩点头:“当真。”   胤禛又道:“你当真……对储君之位没甚么念想?”   云禩又点头:“当真。”   胤禛是还有话说,云禩已经抢先笑道:“四哥,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储君有甚么好?无外乎工钱比咱们多一些,衣裳比咱们华丽一点子罢了,如今现在我的银钱够使,大鱼大肉食着,华丽的衣裳穿着,所以……当储君有甚么好?太过麻烦,还要整日里操心这个,担心那个,弟弟是没有兴趣的。”   胤禛眯着眼睛,皇子之中,就没有不想当储君的,或许现在有皇子年纪太小,才不知道储君的好处,等长大一些,必然都会想要当储君,而云禩却把储君说的一文不值。   云禩道:“我心已决,四哥今儿个就来做个见证。”   他说着,撇开胤禛的手,“嘀!”一声点下了【回收】按钮。   叮!   【您回收的道具之中有珍贵道具,请确认回收【储君卡】!】   【是】【否】   云禩又点击【是】   叮!   【回收成功!】   【储君卡】=【面包糠(无限量)】+【芝士(无限量)】+【黄油(无限量)】   云禩一看,好家伙,储君卡竟然分解成了好多食材,而且是不限量的食材。   云禩之前正在发愁,自己的食材里面,只有芝士奶盖,芝士奶盖是甜味儿的,没有正经的芝士,这会子好了,送给他这么多芝士。   云禩将食材一样样全都收集起来,便听到“叮!”又是一声脆响,仔细一看,不是系统任务,反而是提示。   叮!   胤禛→云禩:99%   原是便宜四哥对自己的好感度提示,胤禛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到达99,进入了瓶颈期,只差突破了。   云禩挑眉,看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云禩就是这个意思,当着胤禛的面儿销毁储君卡,让胤禛知道自己的立场,从今以后,把自己当成自己人,现在好了,云禩和胤禛已经变成了自己人。   从今往后,便宜四哥也会变成云禩的背靠大树,当然了,是其中之一棵大树。   云禩从空间出来,感觉一身轻松,不为旁的,解决了一桩危机,还将便宜四哥的好感度刷到了99%这般高,真是一举两得。   估摸着若是其他皇子,尤其是大爷听说了云禩销毁储君卡这种事情,都会觉得云禩不可理喻,但云禩觉得,这是最明智的举动,毕竟按照历史来说,四爷不做储君,也能做皇帝,所以储君便是四爷练箭的箭靶子。   云禩笑眯眯的往床榻上一躺,感叹道:“我可不做这个箭靶子。”   胤禛离开了云禩道屋舍,回到自己的舍中,还在回味着云禩方才说过的话,若是换做自己,左右自己是不会将储君卡浪费掉的,储君总归高人一等,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皇帝,胤禛上辈子便没有做过储君,说实在的,他很想知道,成为储君到底是甚么样的滋味儿……   胤禛这般想着,突然发现系统对自己提出了提示。   是好感度的提示。   ——99%   胤禛对云禩的好感度已经高达99%!   胤禛眯眼一看,心中暗暗心惊,这是何时的事情?为何自己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的情况下,好感度飙升,这才是最可怕的,这次云禩没有用任何卡片,没有用万人迷卡,也没有用情有独钟卡,胤禛的好感度却自己个儿升高了……   是了,是销毁储君卡的缘故。   胤禛后知后觉,但是这会子他就算知道,好感度这种东西,尤其升高到了99,也不是你说想要讨厌谁,便能讨厌得起来的。   云禩悠闲的瘫在床上,盖上被子歇息,左右他现在旧疾复发,不需要忙碌甚么,只管休息便好了。   他沉沉的睡着,一觉睡到第二日即将正午,云禩是被饿醒的,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翻身坐起来,怔愣了好一阵子,才摇了摇头,醒过盹儿来。   外面阳光灿烂,从屋舍的室户直接照进来,几乎晒在床榻跟前,云禩这发现,马上便要正午了,今儿个竟然如此悠闲,没人来唤他起身。   云禩穿戴整齐,洗漱之后,神清气爽的推门出来,一出门,正好看到了便宜四哥胤禛,便打招呼道:“四哥。”   胤禛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云禩终于起身了,他点点头,回礼道:“八弟。”   只是普通的回礼而已,也不知怎么的,胤禛那冷冰冰,显得十足薄情的唇角,竟然不自觉要挑起来。   胤禛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扳住自己的唇角,看来又是好感度作祟,他终于明白了太子为何转变巨大,从厌恶老八,上天入地的找茬儿,变成了爱见老八,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胤禛咳嗽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道:“起了?”   云禩点点头,道:“起了,今儿个怎的如此太平?准噶尔的使团不是来访了么,今日应该谈判会盟的,怎么却不见大家伙儿忙碌?”   “谈判?”胤禛淡淡的道:“谈甚么判?使者昨日被你打了,说是比武的时候受了重伤,今日无法谈判了。”   云禩了然,原是如此,怪不得今日格外清净呢。   这个副都统竟然借着比武的由头,说被自己打成了重伤,今日必须养伤,无法与他们谈判。   好啊,看来这是给云禩撂脸子呢。   云禩嗤笑一声,道:“没想到他们这般输不起,无妨,输不起就输不起。”   他说着,招手叫来随侍,道:“吩咐下去,今儿个准噶尔使者病了,所以甚么大鱼大肉,全都免了,送一些清淡的白粥咸菜去就可以了。”   “是,八爷,奴才这就去。”随侍立刻小跑着去膳房吩咐。   马上便要到午膳时辰了,膳房都忙碌着,一听到八爷的吩咐,立刻清闲起来,熬了一锅白粥,搭配上一样咸菜,便送过去了。   副都统昨日里连输两场,被云禩刷了一个二比零,脸色相当难看,尤其是云禩最后还打掉了他一颗牙齿!   副都统看着那被打掉的牙齿,气得呼吸粗重,“嘭!!”狠狠一拍案桌,冷冷的道:“哼,谈判?我看你们和谁去谈判!”   叩叩——   正说话,仆役送饭来了。   仆役推门进来,副都统正饿了,却没有闻到饭香味,定眼一看,怎么白花花的?似乎一碗白粥,量还不大,旁边放着一碟子咸菜,咸菜也是一小碟,别提多“精致”了。   副都统心中本来就有气,这会子一看到那白粥咸菜,更是怒不可遏,“嘭——”一声直接砸烂了粥碗:“这是甚么意思?!你们就是这样怠慢使者的吗!?这就是你们清廷的礼仪吗!?”   副都统在屋舍里发飙,云禩大老远就听到了,他一早知道副都统要发飙,慢悠悠走过去,站在门口,看着撒了一地的白粥和咸菜,道:“使者,这是怎么的了?”   副都统一看到云禩,立刻指着地上打翻的白粥咸菜,道:“八爷您来的正正好儿,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我使团千里迢迢,为了和平而来,你们呢,这是给使团的饭菜?也太不把使团看在眼里了!”   云禩一笑,十足好脾性的道:“使者你不是生病了么?生病了就要静养,食一些清淡好消化的,你可别小看这白粥,这白粥的火候还有用料,都是极好的,里面满满的,都是我们对使者的关怀之情啊,使者不领情便罢了,怎么还把饭菜打翻了,浪费粮食可是大罪过。”   云禩这般说着,上下打量着副都统,挑眉道:“不然……我看副都统这个样子,哪里有重伤的模样儿?怕是伤情这么快便好了?”   副都统一听,当即扶住自己的胸口,“咳咳”咳嗽了两声。   副都统想要装“林妹妹”,可惜了儿,他没有林妹妹之姿,倒是像足了东施效颦,整个人看起来不尴不尬的。   副都统做作的咳嗽,道:“我……我这方才说了两句话,感觉疼痛难忍,看来还是没有大好,今儿个实在无法谈判,还是改日再谈判罢。”   云禩善解人意的点点头,道:“也好也好,使者的身子最为要紧不是么?”   副都统见云禩这么善解人意,有些傻眼,一时间不知云禩葫芦立卖的甚么药。   便听云禩道:“来人。”   “奴才在。”随侍赶紧应声。   云禩笑道:“去给使者重新打一碗清粥来,我看这咸菜啊,太咸了,这么重口,对使者的伤口不好,咸菜便不要了罢。”   副都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铁青起来。   云禩继续道:“是了,这受伤的人啊,切忌大鱼大肉,饮食过量,绝对不能再食重了,所以清粥也只能食这一小碗,谁给使者盛的粥,这般大的碗?是想害使者么?换小碗。”   副都统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云禩还有后话儿,道:“使者重伤,晚膳的话,也如此炮制,切记,切记,要清淡,清淡可口,好好儿的令使者养伤,使者的伤情一日不好,一日就要清淡可口,都听清楚了么?”   “是,八爷!”随侍们赶紧应声。   副都统的脸色终于黑到了极点,他怎么能听不出来,这番话其实是云禩说给自己听得,怕是云禩早就知道自己在装病了,自己一日装病,就一日不给饭吃!   真真儿是又狠心,又阴损。   云禩笑眯眯的道:“那我便不打扰使者静养了,使者安心养病。”   他说着,转身离开了屋舍,慢慢走远。   他走远一些,就听到副都统的屋舍里传来“嘭——噼啪!啪嚓!”的声音,显然是气得在砸东西。   云禩轻笑一声,心说跟我装,论起装傻充愣来,我还能装不过你?   他还没走几步,便看到有门神一般的人杵在那里,云禩奇怪的道:“四哥怎么在这里?”   胤禛平静的道:“无事可做,随便走走。”   今日没有会盟谈判,的确是无事可做的,不过胤禛也不是随便走走,云禩要去会一会副都统,胤禛知道这个副都统是阴险狡诈之人,最喜欢的就是小动作,之前骑射比试,还放冷箭想要暗害云禩,所以胤禛心里是不放心,云禩一个人去找茬儿,万一副都统狗急跳墙怎么办?   云禩的武力值又被系统收回去了,他能不能招架得住副都统?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吃亏?   胤禛心中有千百种担心,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经站在了这里,“翘首以盼”,按照四爷的功夫,这个距离可以听到屋舍里的动作,若是副都统狗急跳墙,胤禛也好去帮忙。   胤禛这么一想,赫然脸色都黑了,是了,绝对是好感度的问题,不由自主便开始关心云禩,就连他是冷了,还是热了,是饿了,还是可渴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要操心。   胤禛揉了揉额角,这会子他突然和太子同病相怜起来,好感度这种东西,实在太危险了。   云禩打量了两眼胤禛,突然轻笑了一声,胤禛皱眉道:“笑甚么?”   云禩道:“四哥定然是担心副都统狗急跳墙,对我不利。”   “没有。”胤禛矢口否认。   云禩点点头,自说自话的道:“嗯,四哥说没有,那就是有了。”   胤禛道:“八弟可是没听清楚,是没有。”   云禩抬起手来,拍了拍胤禛的肩膀,道:“四哥承认罢。”   “承认甚么?”胤禛问道。   云禩一笑,道:“承认四哥是在担心于我。”   胤禛:“……”   胤禛沉默着,最终又说出两个平板板的字:“没有。”   云禩一笑:“否定三连,那就是肯定了。”   说罢,施施然转身离开,胤禛看着云禩“志得意满”“小人得志”的模样,迈开步伐赶上去,道:“八弟心知肚明,这是系统的好感度在作祟。”   云禩坦然的道:“既然四哥也心知肚明,那就坦然一些,不要挣扎了,往后里便劳烦四哥,对弟弟再溺爱一些。”   胤禛听着云禩“大言不惭”“有恃无恐”的话,眼皮一跳,只觉得头疼。   太子正好从远处走过来,道:“八弟,身子好点没有?你们谈甚么呢?这么欢心?”   “多谢太子关心,”云禩道:“好多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胤禛,又道:“我们在谈……”   胤禛“瞪了”他一眼,示意云禩不要乱说话。   云禩笑眯眯的道:“在谈……兄弟们之间的感情很是亲厚。”   “亲厚?”太子道:“亲厚不好么?”   他说着,大爷胤褆正好也路过,太子若有所指的道:“免得像某些人似的,净是想着法子的给人穿小鞋使绊儿!”   大爷胤褆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参与进来,转身走人了。   “嘁!”太子冷嗤一声,不去打理大爷,对胤禛道:“老四,准噶尔使团那边怎么样了?”   胤禛回话道:“回太子的话儿,使团一口咬定,使者重伤在身,无法谈判。”   太子道:“着太医去看过了?”   “看过了,”胤禛道:“但使团的人不让太医进门,尽数轰了出来。”   “哼!”太子冷声道:“他们便是无理取闹,借风撒邪,想要拖延谈判,拖延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左右人证物证具在,策凌敦多布也在我们手上,看他耍甚么花样儿。”   第一天副都统重伤,食的是清粥小菜。   第二天副都统还是重伤,依然食的是清粥小菜。   第三天副都统还是重伤,一脸重伤三天,也是能忍,食的还是清粥小菜。   不知是不是云禩的错觉,总觉得副都统一连三天喝粥,每顿喝一小碗,身上的肌肉都少了,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看来“断食减肥”还是很有成效的。   副都统也是个能忍的,一连三天都这么吃下来了,但问题也来了。凉七团队整理   副都统的确是受罪了,大家伙儿也解气了,但他们在宁夏呆的时日太长,随行的兵丁都需要粮草,宁夏的确会提供他们粮草供给,但是也提供不了太多,多半的供给全都是从京城和其他地方调运而来。   众人齐聚府署的堂屋,大爷胤褆形色匆匆,其实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忙碌,粮草一向是他管理的。   大爷将文书全都摆在案桌上,道:“准噶尔的使团拖延谈判,他们吃的是清粥小菜,不需要浪费多少粮食,然但凡拖延一天,咱们消耗的便是一整个军营的粮食。”   除了送亲使团的消耗,宁夏府署还要派兵保护他们,开支也大大提高,如此消耗下去,粮食肯定是不够用的。   大爷的脸色一贯比较阴鸷,如今蹙起眉头,更显得肃杀阴霾,道:“从京城出发,咱们带来的粮食是四个月的口粮,如果再这么耗下去,需要早作打算。”   也就是说,使团多留下来一天,他们就要消耗更多的粮食,怪不得副都统这么能忍,吃清粥小菜也不想谈判。   胤禛冷声道:“准噶尔的使团,应该是一早就做好这种打算,消耗我们的粮食,等拖到最后,谈判之事,我们一定会放缓底线,任由他们杀价。”   嘭!   太子狠狠一拍案桌,道:“到了本宫的地头上,还敢跟本宫顽这些阴险的,好啊!好得很!”   大爷道:“当务之急,是解决粮草的问题,我已经令人去调派粮草了,保守估计,再调配两个月的粮草过来,有备无患,只是……这宁夏的兵丁,都不擅长舟师,也没有甚么太好的水手,但是粮草最好用舟运。”   四爷胤禛接口道:“不防令太子手书一封,着黑龙江之兵,便宜行事,押送粮草。这黑龙江一带的兵丁擅长周师作战,对于水运粮草也有一定的心得,由他们经黄河调运粮食,也能叫人安心。”   胤禛说起国家大事来,果然头头是道。   云禩坐在堂上,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果然是隔行如隔山,云禩再一次确定,这劳什子的储君,自己是做不得的,难道多拿一些工钱,多穿一件美丽的衣裳,云禩就是为了坐在堂上,操心宁夏水手和黑龙江水手哪一个更适合舟运粮草么?   太子道:“好,便按照老四的意见,庶吉士立刻草拟文书,叫人拿着文书,前去黑龙江调取粮草。”   “是。”渊吝立刻应声,当即便去草拟文书。   鄂伦岱道:“可是……咱们虽然调取了粮草,但是准噶尔使者若是在咱们这里白吃白喝,咱们便要供着他?这也太吃亏了,糟心的很,怎么想个法子,叫他们不能装病?”   国家大事,云禩不在行,但是论起这些来……   云禩挑唇浅笑,道:“调取粮草的事情,诸位兄长操心便是了,这等子小事儿,交给弟弟罢。”   众人看向云禩,道:“你有法子?”   云禩点点头,道:“自然有法子,而且这个法子简单的很,足以叫准噶尔的使者自己显形,不再装病。”   四爷心中狐疑,但他还是稳稳当当的坐在席上,太子却没有他这般沉得住气了,追问道:“到底是甚么法子?”   云禩简练的道:“吃。”   “吃?”众人不解,鄂伦岱道:“八爷,您就别卖关子了!”   云禩笑道:“其实很容易,就是吃。准噶尔的使者连食三天清粥小菜,起初肯定很难忍耐,但是如今已经变得不是那么难忍耐了,说句大白话儿,便是皮了,习惯了。”   其实这个和减肥一样,断食减肥就是要吃清淡的,而且坚持,嘴里没味道,就勾不起食欲。副都统一连吃了三天清粥,看来他已经熟悉了清粥的味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越来越难捱,只会越来越习惯。   云禩道:“这个时候我们就该给他一些外力的……勾引。”   减肥最怕甚么?最怕美食的勾引!   云禩道:“我们就在准噶尔使者面前,大鱼大肉,看看他甚么时候禁不住勾引,自行破功。”   众人恍然大悟,原是这么回事,听起来着实简单,不就是“难为”一下自己个儿,多吃点大鱼大肉么?   议会散了之后,大爷和胤禛去忙碌粮草的问题,渊吝去草拟文书,鄂伦岱去训练兵马,太子还要顾全大局,这会子好了,只剩下云禩一个闲人。   云禩左右一看,自己也太过清闲了,不如去膳房,亲自做点大鱼大肉?   云禩进了膳房,开始环视,思忖着做些甚么菜色才好。副都统这些日子清淡惯了,一定要让他闻到香味儿,看到肉*欲,这样才能勾起食欲。甚么样的菜色最能勾起是食欲?云禩觉得,莫过于油炸的美味!   很多人都知道,油炸食品不健康,不能总是吃,甚至不要吃,尽量避免,可是但凡是油炸食品,卖的都非常好,人生在世,口舌之欲又怎么能免俗呢,不吃些油炸食品,都枉费了这些人间美味儿。   云禩分解了储君卡,恰好得到了面包糠,面包糠是好物啊,正好配合油炸食品。   云禩灵机一动,油炸食品,炸猪排绝对是美味中的美味啊,齐整的里脊肉,裹上面包糠,下锅一炸,金灿灿焦香无比,再浇上拉丝的芝士,配上咖喱酱,咖喱炸猪排就新鲜出炉了。   咖喱的香味浓郁又霸道,炸猪排肉*欲满满,这道菜绝对隔着门板都能闻到香味儿,不怕勾引不起准噶尔使者的食欲。   云禩立刻开始动手,面包糠、芝士碎这种东西他都有,咖喱的香料也是现成的,食材齐全。   云禩挑选了一块猪里脊,这炸猪排,云禩最喜欢的就是猪里脊肉。很多人不喜欢肥肉,去餐厅吃炸猪排,也会选择瘦一些的猪腰内肉,常听餐厅的服务人员介绍,腰内瘦一些,里脊肥一些,绝大多数的人就会选择腰内。   云禩觉得,吃肉吃瘦,这绝对是美食界的一大误区,肥肉也很无辜。这炸猪排,一定要选择有一些肥肉,还有一些筋头的猪里脊,如此炸制出来的猪排,才会韧而不柴,尤其是筋头的地方,将金灿灿的炸猪排一切开,一丝丝筋头的纹理晶莹剔透,不似肥肉油润,却能给炸猪排增加丰富的口感,吃起来层次分明,不会单调。   而且猪里脊的肉质紧实,不似腰内那般“绵软絮状”,一口口咬起来,外面包裹着酥香金灿灿的面包糠,里面则是紧致的里脊肉,外酥里嫩,绝对让人食欲大开。   云禩开始着手处理猪里脊,去腥气,又不能夺走猪肉天然的香气和肉*欲,裹上面包糠,下锅刺啦啦一炸,出锅之后控油晾凉。   ffzl   在承槃中盛上做好的喷香咖喱,将稻米饭盛在小碗里,往承槃中一扣,白生生稻米饭规整又漂亮,把控油好的炸猪排摆在承槃中,最后也是很关键的一部,将芝士切碎,加热融化,瀑布一样的芝士浇在咖喱猪排饭上。   咖喱的浓郁,猪排的肉*欲,面包糠的酥脆金黄,稻米的清香,还有芝士的醇厚,谁能抵挡这样的美味儿?云禩觉得,左右饿了三天的副都统绝对是不能的。   云禩做好几份咖喱芝士猪排饭,便叫人端出去。   一股浓郁的咖喱香气,还有油炸特殊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很快扩散到整个府署。   “好香啊!”   “那是甚么香味儿?膳房又在做甚么美味儿呢?”   “嗨,不是膳房做的,是八爷做的美味儿。”   “据说是咖喱猪排饭,那可是咖喱啊,需要用五十种香料调制,闻着能不香么?圣上都喜爱这个味道。”   副都统在房间里装病,若有似无的闻到了一股子滋味儿,香喷喷的,说不上来是甚么味道,以前好像没有闻过,简直可以说香到离谱。   又听到门外的仆役们谈天的声音,腹中登时“咕噜——”一阵“嚎叫”,只觉饥饿难忍,饿的他头晕眼花,心中直荒。   副都统是带着任务来的,的确,他就是想要拖延时日,一旦宁夏的粮草用完了,清军没有粮草来支持,他们的底气自然就会变弱,如此一来,不利的谈判,也会变得有利,到时候清廷的底线就会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答应他们无礼的条件。   所以副都统才这么能忍,就算是白粥咸菜,也要坚持下来。   他坚持了三日,总觉得也没甚么不好坚持的,其实不吃大鱼大肉,也就那么回事儿,又死不了人。哪知道这会子闻到这等喷香,坚韧的心态瞬间崩碎,碎的是稀里哗啦,掉了一地的渣子。   副都统干咽了一口口水,实在是忍不住了,心想着,我只是去看看。   吱呀——   他推门走出来,咖喱的香气实在是太霸道了,顺着香味,副都统都不需要人引路,一路找了过来。   云禩特意没有把咖喱猪排饭端到屋舍里,而是拿到了府署的庭院里,如今天气热,堂屋憋闷,正好外面凉快,云禩就令人将咖喱猪排全都摆在庭院的石桌上。   副都统一走过来,正正好儿看到一桌子的咖喱猪排饭,距离近了,那香味更加真切,香得副都统是头晕眼花,腹中“咕噜——咕噜——咕)——”打雷一样,一刻也停不下来。   副都统看得眼睛发直,这会子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有人往这边来了,副都统心虚的厉害,毕竟他还在装病,立刻脚下一转,藏在了旁边的假山后面。   原是云禩一行人来了。   云禩引着众人坐下来,笑道:“各位请坐,今儿个难得清闲,也不需要谈判,我便做了一些小菜,让各位尝尝。”   众人坐下来,足足坐了一大桌子,鄂伦岱道:“八爷,这是甚么菜色?好香!”   云禩笑道:“这叫做咖喱炸猪排饭,尝尝看。”   上次大家伙儿吃过咖喱火锅,没想到着咖喱除了做火锅之外,竟然还能这样做法?   云禩道:“四哥不是一向喜欢芝士?往日里食的都是甜口的芝士,这会子尝尝咸口的,也别有一番风味儿。”   胤禛奇怪,这芝士还能做成咸口的?好生古怪。   他将信将疑,用筷箸夹起一块金灿灿的炸猪排来,炸猪排上面浇着浓郁的芝士,一加起来就拉丝,拔丝很长,奶白微黄的芝士,登时腾起一股热气,蒸腾的香味愈发浓郁起来。   好香!   副都统眼看着胤禛夹起一块炸猪排,已然闻到了浓烈的香气,肚子里“咕噜!!!”又是一声巨响。   众人全都听见了副都统的肚子叫声,但是只当是没听见,继续在他面前表演“现场吃播”。   胤禛夹着一块炸猪排,送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吃相很规矩,一看便知道家教极严,吃炸猪排的动作都赏心悦目的。   酥脆的面包糠,焦香四溢,酥而不硬,里面是筋道的猪里脊,猪里脊没有一点子肉腥味,反而充斥着浓郁的肉香,炸猪排本是没有甚么调味的,讲究的就是原汁原味,配合着咸香微辣的咖喱,瞬间提味儿,五十种香料同时在舌尖儿激发碰撞,那香气是不可言喻的。   还有芝士醇香微妙的口感和滋味儿,简直是给炸猪排的美味加了一个更字。   “如何?”云禩笑问。   其实他不需要问,因为便宜四哥的头顶上已经出现了可可爱爱的小表情,大眼睛里全是小星星,捧着脸晃来晃去——好吃!   相对比读心术的小四爷,真正的四爷便比较“矜持”了,道:“香气浓郁,这肉外酥里嫩,又带着一股子嚼劲,实在美味儿。”   众人一听,迫不及待的开始下筷子,也尝尝这新鲜的咖喱炸猪排。   “嗯!好吃!鄂伦岱惊喜的道:“咖喱太下饭了!就是单单这咖喱,我也能配上三大碗稻米饭!真真儿香,太香了!”   太子道:“本宫还道猪肉最是普通,没想到在八弟手里,竟然都能变出花儿来了。”   大爷没说话,多看了一眼云禩,不过他那一贯抑郁的面容,在美食攻势下,也缓和了一些。   众人在副都统面前表演吃播,副都统本就饥饿不已,再加上云禩等人的解说,更是“图文并茂”“声情并茂”,还有色、香之味儿,饿得副都统都不行了。   “咦?”胤禩是时候的站出来,笑道:“这不是使者么?使者的病情好些了么?怎么出来走动了?”   副都统硬着头皮走出来,装作虚弱的模样,扶着自己胸口,道:“咳咳咳……多谢八爷关心,稍微好些了,只需要在将养个十天半个月,或许就能大好了。”   “这样儿。”云禩也没有戳穿他的意思,道:“那副都统合该好好儿的在屋中休养才是。是了,我就说了,这清粥最是养人,别看只是白米熬出来的粥,但那精粹都在汤水里,您看看,使者的病情就是好了不少,我看着脸色都好看,还圆润了不少呢。”   他这么一说,副都统脸子瞬间撂下来,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副都统瘦了好几圈,云禩分明是故意消遣他的。   云禩又道:“是了,是不是我们在这里用膳,这油气味道让使者闻着不舒服了?病人都是这样的,闻不得一丁点儿的油味儿,无妨无妨,我们这就走,到旁的地方去用膳。”   说着,立刻招呼随侍道:“没看到使者见不得油腥么,快点,都挪走,统统挪走。”   副都统本就是指有的看没得吃,这会子连看都没得看,眼睁睁看着侍从将咖喱炸猪排全都挪走了,副都统的眼珠子恨不能黏在那些炸猪排上,险些不争气的流下口水。   云禩达成了目的,道:“使者休息罢,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说着,对其他人道:“咱们去那面儿食罢。”   “八弟,这炸猪排真真儿是人间美味儿,原来炸肉这么好食?”   “这有甚么,若是太子喜欢食这口,还有许多其他炸制食品。”   “还有?”   “多了去的,炸小酥肉、无骨炸鸡、炸藕合、炸茄盒,不只是肉食,素的也能炸,这炸素丸子便极好食,平日里当成小食叼一颗,十足解馋。”   众人一路远去,云禩还在一路报菜名儿,可馋死了副都统。   众人走远,直到看不到副都统了,胤禛这才停下来,看着身后的方向,蹙眉道:“能成么?”   云禩十拿九稳的道:“四哥可不要小看了这口舌之欲,食色性也,谁又能抵挡得住呢?稍等等,准噶尔的使者一定会显形的。”   众人饱餐一顿,吃了炸猪排之后,连咖喱酱都不放过,大家都填了一碗米饭,就着咖喱酱吃了一碗白米饭,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云禩吃得饱饱的,回了屋舍,沐浴之后往床榻上一躺,但觉吃饱了就睡,舒服极了。   只不过……   云禩睡了一会子,觉得实在是太撑人,躺着都觉得撑得慌,云禩干脆翻身而起,心里思忖着不该食那么多的,害得这大半夜睡不着觉。   云禩起身来,披上衣裳,准备出门走走,散散食儿,等消化一下再就寝。   已经入夜,这里的幕府不似京城,也没有任何夜生活,入夜之后便十分平静,只有巡逻的士兵往来,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云禩在自己门口晃了两圈,来回来去的走圈儿。   吱呀——   就在此时,对面的屋舍门被推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云禩惊讶道:“四哥也睡不着?”   原来走出来的人,正是便宜四哥胤禛。   胤禛黑着脸道:“睡着了。”   云禩奇怪的道:“那四哥这是……起夜?”刚刚睡下这么一会子就起夜,四哥这是……肾不好啊?   四爷被他盯得头皮发麻,道:“我是被吵醒的,大半夜你在外面踱步,不知情的还以为府署遭了贼。”   原是如此。   云禩笑了笑,道:“对不住,打扰到四哥歇息了,弟弟这是稍微吃多了炸猪排,撑得睡不着,那我去外面走走。”   胤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叫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不必了,”云禩道:“只是多食了一些而已。”   吃多了就找太医,那真真儿是吃多了……   云禩要去外面转转,胤禛凝视着云禩一会子,突然道:“你等一等。”   说罢,“嘭!”关门进了屋舍。   云禩也不知四哥让自己等甚么,不过左右无事,反正是在遛食儿,就站在原地等了等。   没一会子,四爷的屋舍门又打开了,四爷从里面走出来,穿戴已然齐整。   云禩奇怪的道:“四哥你这是……?”   胤禛道:“反正被你吵醒了也睡不着,一起走走罢。”   云禩一听,立刻反应了过来,了然得笑了笑,道:“原来四哥是担心于我。”   “没有。”四爷否定的十足快。   但是即使他否定,云禩还是笑的一脸了然,在四爷眼中,就是笑得一脸“有恃无恐”。   云禩这些日子可谓是狠狠得罪了副都统,今儿个因着炸猪排饭的缘故,又狠狠得罪了副都统,副都统不是个傻子,他自然明白,云禩是故意整治自己。这个地方虽然是宁夏府署,并非是准噶尔的地界,但是胤禛仍然不放心云禩大半夜一个人出去。   都是好感度的罪过,胤禛这般告诉自己,不过反正都被吵醒了,的确是睡不下。   胤禛执意一起出去走走,云禩也没拒绝,两个人便出了院落,也没有出府署,就在府署里转转。   云禩道:“粮草的事情,四哥忙完了么?”   胤禛道:“庶吉士拟好了文书,太子也过目了,就等着送出去了。”   不得不说,大爷和四爷的办事效率着实很高。   两个人也是闲得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面聊天一面走着,胤禛突然眯了眯眼睛,道:“有人。”   云禩没有他的武艺,道:“巡逻的士兵?”   “不像。”胤禛摇头,道:“往膳房的方向去了。”   膳房……   膳房是个很不起眼儿的地方,若不是云禩整日往膳房里钻,估摸着皇子们都不知幕府的膳房在甚么地方。   但膳房又是重地,尤其是幕府的膳房。若是有人想要投毒,在膳房里搞些手脚,这里又不是皇宫内院,验毒的工序复杂,投毒很难发现。而这里驻扎着大量的兵马,一旦中毒,后果不堪设想。   胤禛当即道:“走,去看看。”   两个人往膳房的方向去,此时已经入夜,膳房的膳夫也已经歇息了,里面黑灯瞎火的,但是借着月光,却看到一个“鬼影”晃来晃去,在膳房里窜来窜去,就仿佛游魂一般。   二人不动声色,仔细一看,甚么鬼影?分明是一个来偷吃的老鼠,还是巨型硕鼠!   ——副都统!   副都统白日里看了“吃播”,平淡的食欲登时被勾了起来,馋的不行,偏生他的晚饭就是清粥配咸菜,清粥还只有一小碗。   副都统忍耐的食了,小不忍乱大谋,绝对不能打乱大汗的计划,哪知道……   半夜竟然给饿醒了!   云禩是被撑得睡不着,副都统则是饿的睡不着,胃里叽里咕噜的响,打雷一般,一闭眼睛,睡梦之中竟然都是咖喱炸猪排,一盘盘,一叠叠,还有白花花的米饭,要吃多少有多少,这能不把副都统给生生的饿醒么?   梦中食的正香,结果一睁开眼目,灰飞烟灭,真真儿是黄粱一梦。   副都统实在忍不得了,干脆乘着夜色,反正也没人发现,便偷偷摸摸的来到膳房,准备偷一点食儿,也好垫垫肚子,说不准还有那美味的咖喱炸猪排饭呢。   胤禛一看,冷声道:“原来是只老鼠,咱们去抓了他。”   “且慢,”云禩笑道:“这么抓他,多没有意思?需得来点刺激的。”   胤禛看着云禩的笑容,眼皮一跳,不知为何,总觉得云禩笑起来虽然温柔,但那笑意总是不怀好意的,尤其是乘着夜色,云禩的笑容更是令人……   不寒而栗。   云禩对胤禛招招手,两个人藏在膳房外面咬耳朵:“咱们弄点湿柴火来,点起烟熏他,到时候准噶尔的使者以为失火,必然下意识逃生,咱们抓他一个正着,岂不是能证明准噶尔的使者伤势已经大好了?”   是了,若是失火,副都统肯定会逃生,这是本能的下意识反应,副都统可是会武艺,没道理慢条条的走出来,到时候就能被他们抓一个正着,连武艺都能用了,何来重伤一说?   胤禛觉着这个法子虽然粗暴,但是有效,便点点头,但问题来了,哪里去找湿掉的柴火?   云禩招招手,这难不倒他,毕竟云禩经常出入膳房,膳房后面的小空场就是用来劈柴的,备用的柴火都堆在那里。   两个人摸黑过去,果然找到了柴火,云禩拿了一些,弄了点水,把柴火打湿,然后轻手轻脚堆在膳房外面,点起火来。   湿掉的柴火一燃烧起来,立刻放出黑色的浓烟,瞬间腾空而起,张牙舞爪的,仿佛深夜中起舞的恶鬼。   云禩使劲用袖袍扇着浓烟,对胤禛道:“四哥,扇呼啊。”   胤禛:“……”   浓烟滚滚,飘进膳房里,云禩一看时机差不多了,便拢着手喊:“着火了!失火了!膳房着火了!”   “咳咳咳……”   副都统还在膳房里偷吃,突然闻到一股子呛鼻的味道,不由嗅了嗅,紧跟着那呛鼻的味道越来越浓郁,滚滚的黑烟冒进来,副都统瞬间被呛到了,使劲咳嗽着,掩住自己的口鼻。   哪里来的这般多黑烟?   “失火了!膳房走水了!”   副都统还在纳闷儿,便听到有人大喊着失火了,心中咯噔一声,本能的求生欲让副都统甚么也没多想,“嘭——”一声冲开膳房的大门,展开轻功,直接闯了出去。   因着云禩的大喊,巡逻的士兵,还有府署里许多人都醒了,急匆匆赶过来救火,众人正好听到“嘭”一声巨响,膳房的大门愣是被撞掉了下来,直愣愣拍在地上,有人从里面冲出来。   此人嘴边还挂着食物的残渣,可不正是卧病在床的准噶尔使者么?   太子也被惊动了,冲过来道:“哪里失火了!?”   云禩这才慢条条,满含笑意,好无诚意的道:“啊,原不是失火了,都怨四哥,烤个玉米浓烟密布,我还当是失火了呢。”   胤禛:“……” 第48章   “烤……”   “烤玉米?”   太子瞪着胤禛, 道:“老四,你半夜三更烤甚么玉米?若是发生了火情,把幕府点了, 该当如何是好?”   胤禛木着脸想要开口解释, 道:“回太子的话儿, 我……”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云禩毫不犹豫的打断, 道:“使者, 您的伤势大好了?这跑的……也忒快了一些?不愧是准噶尔的豪杰啊,若是咱们比试的时候,使者提出比轻功,我可真真儿是自愧不如呢。”   云禩这“阴阳怪气”的,众人一听, 目光“唰!”全都投射在副都统的身上,一瞬间想起来了, 副都统方才逃跑的速度不是有点快啊, 是非常的快,这速度哪里是重伤之人的速度, 分明一点子事儿也没有。   副都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脑海中“嗡——”的一声,后知后觉自己怕是中计了!   副都想要狡辩, 云禩却道:“既然副都统身子无恙,咱们明儿个便开始谈判,如何?”   “这……”副都统还想要找茬儿,支支吾吾的不想答应。   云禩又道:“这深更半夜的,使者在这里做甚么?膳房重地, 副都统是客,到这里来……不太好罢?日前也有贼子偷偷摸摸的半夜来到膳房,你猜是为甚么?竟然是投毒来的。被咱们四爷抓住了,四爷审讯的手段,那自然是不必说的,好一顿毒打,最后啧啧,还切了男*根……”   胤禛沉默的站在一边儿,说审讯手段,他的确是有的,但是他不记得甚么时候切过别人男*根,这等子粗俗之事,胤禛是不会做的,就算要做,也是吩咐旁人去做。   副都统听得一愣一愣,云禩又道:“所以……使者您这是做甚么来了?莫不也是来投毒的?”   “不是!”副都统立刻道:“我是……我是……”   副都统本来还想狡辩自己身子没有大好,方才是为了逃生,所以急中生智,哪知道这会子云禩把他的后路给堵死了,为了给自己开脱,副都统只好道:“其实我是……腹中有些饥饿,所以才来膳房,自行取一些吃食。”   “饥饿?”云禩笑道:“我就说,使者您的伤势已经大好了,轻功如此了得,如今又是饿,重伤之人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胃口啊。”   副都统脸色铁青,虽在黑夜中看不太清晰,但他的脸色的的确确却不太好,被迫应声道:“是啊,多亏了诸位的悉心照料。”   云禩“大言不惭”的点头,道:“即使如此,明日可能谈判了?”   副都统硬着头皮道:“可以了,可以是可以了,不过……”   他还想找茬儿,云禩一口截断他的话头,道:“既然可以了,那明儿一早便开始谈判罢,如今时辰也夜了,咱们就不要打扰使者休息了,都散了罢。”   终于可以开始谈判了,其他人都明白云禩的意思,立刻散开,不给副都统“不过”的机会。   副都统话还没说完,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也没有法子,眼睁睁看着众人离开,独留自己一个人。   云禩还故意对副都统笑道:“副都统也早些休息,大病初愈,还是不要暴饮暴食,唯恐勾起甚么病根儿来。”   说罢,施施然便走了。   副都统看着云禩等人远去的背影,气得险些原地跺脚,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云禩施施然离开,心情很是不错,四爷胤禛与他比肩而行,淡淡的道:“你这般咄咄逼人,就不怕使者报复于你?”   “报复?”云禩笑道:“我便是不这样咄咄逼人的逼他,你觉得准噶尔的使者心里能有甚么好事儿?”   也是,副都统就没按甚么好心,云禩不找茬儿,他也会先下手为强,还不如“大家来找茬儿”,看看谁更技胜一筹。   明日还要谈判,云禩也走了一大圈,这会子早就不积食了,便与胤禛道别,笑道:“四哥,那弟弟便回去就寝了。”   云禩刚要关闭舍门,“嘭……”胤禛突然抬手拦住,关闭的舍门卡了一下,没有关上。   就见便宜四哥扶着门框,淡淡的凝视着云禩,道:“烤玉米的账,八弟是不是忘了?”   云禩:“……”四哥不只是面瘫,而且记仇!   云禩一笑,道:“烤玉米?甚么烤玉米?弟弟怎么不记得了?”   胤禛皮笑肉不笑,在黑暗的月光下,那笑容凌冽的云禩差点打个寒颤,这是甚么阴间笑容?   胤禛道:“用不用为兄好好帮八弟回忆回忆?”   “嗯……”云禩思虑了一下,笑道:“是了,弟弟想起来了。”   胤禛道:“八弟想起来了?那便好。”   云禩眼皮狂跳两下,道:“这烤玉米,不也是权宜之计么?总不能告诉太子,是咱们故意放火,对不对?”   胤禛面无表情的道:“是你故意放火,不是咱们。”   云禩:“……”   便宜四哥竟然撇得一清二楚,这下子好了。   云禩道:“这样罢,弟弟改天请四哥食烤玉米,如何?这事儿咱们就两讫了。”   说罢,不给胤禛开口的机会,又道:“时辰太晚了,好困……四哥也早点歇息罢。”   说完,把胤禛扶着门框的手抬起来,放在一边,然后“吱呀——”一声关上门,保险起见,还落了门闩。   胤禛站在外面,听到落门闩的声音,不由摇头笑了笑。   笑到一半,唇角突然便僵硬住了,自己这是做甚么?笑?没有敌意,不是冷笑,更不是嘲讽,便是普普通通的笑?还带着一股子无奈,和没辙?   好感度,果然又是好感度的问题,胤禛一想到自己往后或许会像太子那般“宠弟无度”,便觉得头疼欲裂。   “决计不可能。”胤禛自言自语了一声,板着一张面瘫脸,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舍。   “嘭!”关门。   云禩遛食儿完毕,回去休息,躺在床榻上很快便睡着了,一觉睡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因着今日还有谈判,所以特意早起了一些。   云禩抱着被子,木呆呆的坐在榻上,哪里有平日里温柔八爷的模样,整个木可可的,还没醒过梦来。   若是在现代,这会子刷刷手机,也就醒过盹儿来了,但眼下根本没有手机这种物件儿,云禩抱着被子,拍了拍自己的面颊,一会子又沉浸在梦乡之中,竟然坐着都能睡着。   叩叩叩!   云禩坐着睡了过去,突然听到敲门之声,一惊,身子歪了一下,咕咚又躺回了榻上,这才终于醒了,从榻上爬起来,道:“是谁?”   “是我,”外面传来四爷胤禛的嗓音,道:“便知道你还未起身,快些,谈判会盟马上要开始了。”   “就来了。”云禩赶忙下地,洗漱整理,又因着今儿个是谈判的日子,所以不能穿常服,换上了一身正规的补子官袍,一改方才迷糊的懒床模样,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八爷体面。   施施然拉开房门,便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四爷胤禛。   胤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有甚么不体面的地方,道:“走罢。”   二人往幕府的正堂而去,他们到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座了,唯独不见这次的准噶尔使者。   太子的脸色很难看,时辰马上便要到了,为了表达敬意,不都要早到一些,岂能踩着点子入场?而准噶尔的使团竟然一个人也没来,座位空了一片。   太子掏出怀表来,频频看着时间,脸色黑的已经快成了锅底,就在太子马上要到达极限之时,有人终于走了进来。   “哈哈哈!对不住,我没来晚罢!”副都统大笑着,带着一帮子使者从外面走进来,熟门熟路的坐下来,笑道:“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大病初愈的,便晚来了一些,诸位不会计较这点子小事儿罢?”   太子咬牙切齿的道:“使者多虑了,那咱们便谈谈正经事儿罢?”   开始谈判,太子令人将策凌敦多布押解上来,道:“上次已经让前任的使者带口信回去,这策凌敦多布欲图谋杀本宫与公主,扰乱这次联姻,实乃罪大恶极!只是……不知策凌敦多布的意思,是不是你们大汗的意思了。”   “绝无这种可能!”   太子道:“那即是说,策凌敦多布的意思,是他自己私自的意思了?”   副都统道:“也不是这个意思,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大汗因着大清的帮助,这才得以消灭仇敌,这笔恩情,我们大汗一直默默记在心中,又怎么会忘怀呢?时常教导我们,这战争民不聊生,还是不要打仗的好,一心想要与大清和平相处,所以是万万不会刺杀太子与公主您的,而将军身为迎亲使者,又怎么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儿呢?”   云禩道:“谁知道做蠢事儿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副都统笑道:“我看一定是有甚么误会。”   “误会?”鄂伦岱道:“和硕亲王世子的认罪书都在这里,还能有甚么误会?”   副都统道:“认罪书?将军您也说了,这是亲王世子的认罪书,又不是我们使者的认罪书,我们与青海的干系一向不是太好,毕竟有些地皮上的纷争,所以青海想要诬陷我们,也是有可能的。”   好家伙,虽然开始谈判了,但是副都统一直跟他们扯皮,那意思就是不想承认。   第一天谈判,就在副都统的扯皮中度过,反正车轱辘话来回说,就是那么几句,无外乎是栽赃,证据就在眼前也不看,好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太子被气得当天嘴上生了一只大火泡,第一天无功而返,约了三天之后再进行第二轮谈判。   副都统施施然从正堂离开,走到时候步伐轻快,好一个春风得意。   太子“嘭!”狠狠拍了一记桌案,道:“这个准噶尔的使者!”   大爷平静的道:“准噶尔的使者看来还是在拖延时日,这样一直扯皮下去,咱们驻扎在宁夏的时日一多,消耗的粮食也会变多,到那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放低底线,任由他们胡搅蛮缠。”   太子冷笑道:“做梦!想让本宫放低底线,听他们狡辩,不可能!”   他说罢,又问:“粮草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胤禛道:“已经安排了下去,征调黑龙江之兵,由他们深谙水性的水手运送粮草,走黄河水路,运输补给,大抵四个月的粮食,不日便会达到白塔,在白塔疏散补给,调运到府署来。”   胤禛说的头头是道,一板一眼,太子听了很是满意,不愧是太子党的一员,做事儿就是稳重。   太子道:“如此甚好,四个月的粮食,本宫看他还能来扯皮?”   说罢,又转头对大爷胤褆道:“等粮食到达了白塔,就有劳大爷去迎补给了。”   接送粮草是个苦差事,因为粮草从古至今都是兵家要务,没有粮草,寸步难行,所以粮草至关重要。这么重要的东西,运送起来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黑龙江之兵运送而来,一路走的是黄河,也是在清廷的地界之内,不怕有人搞小动作,但是到了白塔,已经距离他们的府署很近,换句话说,也就距离准噶尔不远了,如此一来,准噶尔若是犯坏,也需要提防一二。   就算准噶尔的人没有邪念,那还有一些马匪走匪呢,宁夏这个地方距离京师相对偏远,宁夏兵丁精锐,但是百姓的生活远远不如京师富裕,很多落草为寇的马匪,这些马匪有的时候也会动官家的粮食,令人防不胜防。   因而运送粮食,绝对是个苦差事儿。   大爷站起来领命,他其实一早知道,这等子苦差事儿,必然是留给自己的,所以没有意外,道:“请太子放心。”   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算准噶尔的使者扯皮,故意拖延时日,众人也能和他杠到底,看谁能扯得过谁。   云禩从正堂离开,准备往自己的屋舍回去,正走着,便看到了准噶尔的使者,那个副都统。   副都统似乎在说甚么,但是看到云禩一来,立刻闭上了嘴巴,笑着打招呼:“八爷!”   云禩点点头,道:“使者。使者这是很忙啊,刚刚谈判过后,就忙于正事儿了?”   副都统笑道:“甚么正事不正事儿,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没事的。”   副都统说着,挥了挥手,对身边的人道:“先下去罢。”   云禩觉得这个副都统肯定有事儿,刚才可能在密谋甚么,不过自己一来,他们就不说了,云禩也没听清楚。   噗叽!   云禩虽没听清楚,但是副都统的头顶上冒出了一个文字泡,上面是读心术的显示。   一个超清的黑体大字——搞事情!   又见搞事情?最近搞事情的人很多啊。   果不其然,副都统肯定是没安好心,就不知是搞甚么事情了?   叮!   就在云禩思忖着副都统到底搞甚么事情的时候,系统突然响了起来,是任务。   【任务十二:塔防大战,包围粮草!】   任务要求:准噶尔使者包藏祸心,故意拖延时机,想要偷袭白塔粮船,致使我方弹尽粮绝,再一举俘虏,要挟清廷。请破碎副都统的诡计!   原是如此……   看来太子想得太简单了,太子还以为副都统拖延时日,还是为了让他们没有粮食,好可以妥协谈判,哪知道这个副都统的计划更是阴毒,他一直拖延时日,就是想让清廷补给粮草,然后偷袭这些粮草,一方面偷袭粮草可以补充他们的补给,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让清廷的使团陷入困境。   没了粮食,就没了人心和士气,没有了士气如何打仗?加之他们带来的人也不多,毕竟是送亲的使团,带来的都是豹尾班的精锐侍卫,这些侍卫武艺高强,可以说是以一当十,可问题在于他们都是贵家子弟,从未上过战场,毫无临场经验,整个送亲队伍里,最能打的也就是鄂伦岱和他的火器营了,可惜了儿的,火器营的人数太少,只是装点了一队而已。   若是在没粮的情况下一战,还是被偷袭,后果可想而知。   云禩眯了眯眼目,看来准噶尔是不想好好儿谈判了,这个任务若是处理不好,别说是领不到任务奖励,就连性命估计也要搭在宁夏。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随机1种;【同盟卡】1张。   又是同盟卡?   虽同盟卡已经得到过,不算是新鲜,但别说,同盟卡是相当有用的,在空间没有升到3级之前,商城里都无法购买同盟卡,也就是说,同盟卡还是相当稀有的。   云禩已经识破了副都统的诡计,所以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转身便离开了,回了屋舍,遣人把鄂伦岱叫过来。   鄂伦岱走进屋舍,还以为八爷要给自己吃甚么好东西,还是开小灶的那种,神神秘秘的。   鄂伦岱笑道:“八爷!今儿个食甚么美味儿啊?”   云禩无奈的道:“美味?我可不是叫小叔来吃美味的。”   鄂伦岱道:“啊?那是……?”   云禩道:“准噶尔的使者故意拖延时机,除了想让咱们降低谈判底线,还有其他不得不防,因而我叫小叔来,想请小叔暗中去调查一件事情。”   暗中调查?   鄂伦岱很豪爽的道:“行!八爷您吩咐罢。”   云禩低声道:“调运来的粮草,会先抵达白塔,然后再行分发补给,小叔去查查,这批粮食是否安稳。”   “八爷的意思是?”鄂伦岱也是个聪明人,尤其他上过战场,打过仗,还是骁勇悍将,眯眼道:“准噶尔的使者在打这批粮草的主意?”   云禩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有备无患,还是尽早勘探一番最为妥当,若是准噶尔的使者没有这份心思还好,若是他真的有这份心思,咱们必须防范。”   “是!”鄂伦岱没有废话,道:“我这就去查,请八爷放心。”   鄂伦岱很快离开了。   第二日一大早,云禩还在睡梦之中,便听到“吱呀——”一声,随即困顿之中有些凉意,云禩往杯子里缩了缩,最晚睡觉时的确是关了室户的,怎么还有凉风吹进来?   云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目,他因着没睡醒,眼前的静物还是模糊的,却突然看到一张放大的脸面,吓了云禩一跳,还以为有刺客。   “唔!”云禩刚要说话,便被来人一把捂住了口鼻,对方会武,眼疾手快,云禩根本无法挣扎。   “八爷,是我!”   云禩定眼一看,好家伙,是鄂伦岱!   鄂伦岱身上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凉气,道:“八爷,我昨儿个偷偷去查看过了。”   云禩示意鄂伦岱松手,鄂伦岱这才松开手,云禩狠狠呼吸了一声,道:“小叔你这是做甚么?”   鄂伦岱道:“因着事情机密,我特意翻窗户进来的。”   云禩:“……”   云禩抱着被子坐起来,道:“如何?”   鄂伦岱道:“正如八爷您所说的,准噶尔那边的确有移动,他们的兵马蠢蠢欲动,矛头就是白塔,肯定是想要偷袭咱们的补给粮食。”   云禩冷笑一声,道:“果然如此。这件事情不能耽搁,要立刻知会太子,想个对策出来。”   鄂伦岱点点头,道:“八爷,您赶紧起身,一会子咱们去见太子。”   云禩头疼难耐,这起得也太早了,他还想多睡一会儿呢,道:“我洗漱更衣便来,你先出去罢。”   鄂伦岱答应了一声,走到屋舍门口,“吱呀——”一声拉开门,结果立刻傻了眼,就看到舍门外面有人,那人抬着手,似乎想要敲门,但是没来得及,鄂伦岱正好把门打开了。   是四爷胤禛。   四爷的手还抬着,保持着敲门的动作,看到鄂伦岱从云禩的房间中走出来,似乎有些惊讶,毕竟如今时辰还早。   再一看,云禩的确也在屋舍内,堪堪晨起,还在披衣裳,不由蹙眉道:“鄂侍卫这是……?”   鄂伦岱回头看了一眼云禩,似乎正在等云禩“发落”,毕经粮草之事是大事。   云禩披上衣裳,胡乱的洗漱,匆忙走出来,道:“走四哥,边走边说。”   这一大清早的,因着今日必须要会盟谈判,所以太子与大爷别打算多歇息一会子,哪知道云禩先来了,众人没有去正堂,而是窝在太子的屋舍里。   说起来也是有趣儿,太子、大爷、四爷、八爷,这未来的四个党派之首,竟然齐聚在一起,“密谋大事”。   太子奇怪的道:“八弟,这一大清早的,你有甚么要紧事儿么?”   云禩立刻把粮草的事情说了一边,太子登时便醒了,震惊的道:“你说甚么?!岂有此理,准噶尔的使者,好啊!现在我就把他抓起来,砍了他的脑袋!”   云禩阻止道:“太子,稍安勿躁,如今准噶尔的兵马在暗,若不能连根拔除,不但是粮草,就连咱们的送亲使团,也都会笼罩在危机之中。”   胤禛点头道:“的确如此,需想一个办法,保全粮草的前提下,将准噶尔兵马全部引出,否则就是祸患。”   大爷胤褆皱眉道:“如今不知准噶尔埋伏的兵马几许,贸然引出兵马,若是对方兵强马壮,咱们带来的这些人马太少,便危险了,送亲就会变成开战。”   大爷又道:“这一战绝对不能打,咱们此行是来送亲的,带来的兵马你们心里都清楚,豹尾班的确精锐,但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青瓜蛋子,让他们去与早有准备的准噶尔兵马厮杀,得不偿失。若是这一仗赢了还好,赢了便是我们的功劳,若是输了……满朝文武必然都会来弹劾咱们。”   没错,好端端的送亲,被搞成了开战,别管是不是准噶尔挑衅的,赢了还好,赢了体面又好看,但是输了,总有人会做文章找茬儿的。   大爷、太子、四爷、八爷虽然都在宁夏,可别忘了,朝中还有三爷呢,三爷是最会做文章的一个,论起笔杆子来,谁能比得过他呢?   大爷道:“所以这一战,绝对不能打,能免则免,不要打草惊蛇。”   胤禛却道:“来不及了。”   众人听着他的话,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胤禛语气平静,缓缓的道:“准噶尔早有打算,如今咱们已然被拖延了时日,粮草补给还在路上,如果现在撤离,粮草不足,一旦被准噶尔暗中埋伏的兵马包围,连后路也没有,支撑不了多少时日。所以现在来看,完全没有退路,只能继续驻扎在这里,等待粮草补给。”   太子道:“但准噶尔的兵马已经瞄准了粮草,粮草一旦到达白塔,岂不是喂了狼口有去无回?到时候咱们还是没有粮草,禁不住准噶尔的偷袭。”   胤禛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方法——改运。”   黑龙江之兵会将调运来的粮草送到白塔,再由白塔输送分散到四处,白塔是个关键的地理位置,想必准噶尔的副都统也知道这一点子,所以鄂伦岱在白塔附近发现了异动,但不知具体埋伏了多好兵马。   胤禛道:“临时将粮草改运,白塔附近有个尧甫堡,不如将粮草运送到尧甫堡去,再行分发,到时候准噶尔的兵马就会扑一个空。”   大爷却摇头道:“粮草改道,这是多大的动静?白塔距离尧甫堡的距离并不太长,如果准噶尔的兵马临时改道,粮草船运又慢,很容易被准噶尔的兵马追上,还是得不偿失。”   众人陷入了沉思,一时间默默无语。   鄂伦岱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将使团的兵马交给我,我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手上还带着一队火器营,说不定便能把他们给打怕了!”   太子道:“你都说了,这是说不定的事儿,谁能拿这个开顽笑?”   鄂伦岱一时间也蔫儿了,道:“那该如何是好?”   “诸位兄长,”云禩突然开口,道:“不必担心,我倒是有一计,可以一试。”   众人看向云禩,云禩慢条条,不紧不慢的道:“准噶尔的使者,无非就是想劫走咱们的粮草,断取我们的后路,然后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若我们将计就计,用粮草把这些兵马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如何引出来?”大爷道。   “如何一网打尽?”太子问。   云禩将地形图平铺开,道:“方才四哥也说了,想要将本该运送到白塔的粮草,运送到尧甫堡去,但这两个地方距离不甚远,运送粮草那么大动静,一旦准噶尔的伏兵发现了端倪,很有可能改头扑向尧甫堡。若是我们假意将粮草从白塔,送到尧甫堡呢?”   “你的意思是……?”太子眼目一亮。   云禩道:“之所以把粮草送到白塔再行分发,是因着白塔乃是附近的交通枢纽,尤其是船运方便,尧甫堡则不然,虽然距离不远,尧甫堡的地形对于运送粮草来说差了一些,但是换个角度想,对于瓮中捉鳖呢?略施小计,就可以让进入尧甫堡的准噶尔兵马……有去无回。”   “对,妙计!”太子抚掌道:“只要把准噶尔的伏兵引到尧甫堡来,必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叫他们自作孽,有去无回!”   四爷胤禛微微蹙眉,道:“不是我泼冷水,但准噶尔的人做了很多准备,暗下伏兵,绝对会三思而后行,八弟又如何能将准噶尔的伏兵引到尧甫堡去呢?你如何确定,他们会上当?倘或这次行动不成功,咱们的计策暴露,准噶尔的兵马定然一不做二不休,劫了白塔粮草,然后包围宁夏府署,到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   四爷的问题都很犀利,但这难不倒云禩,云禩一笑,道:“四哥问到了点子上。这做戏就要做真,想要让准噶尔的兵马相信,粮草真的改道了,需要两个步骤。”   众人都看向云禩,道:“哪两个步骤?”   云禩竖起食指晃了晃,道:“其一,道听途说。”   云禩解释道:“必须让他们听说粮草改道了,而且还要他们从犄角旮旯的地方听说到,不能是咱们告诉他的。”   首先让准噶尔的人道听途说,虽然是道听途说,但是足以引起他们的怀疑。   这其二……   云禩举起食指和中指晃了晃,道:“其二,就是派遣一个可信之人,前去迎粮草。”   粮草从白塔改道尧甫堡,之前确定是大爷前去摆台迎接粮食,如果此时他们偷偷摸摸的换了其他地方呢?   云禩道:“明面上还是派大哥去白塔迎接粮食,暗里地则是派另外一个人,偷偷前去尧甫堡,神神秘秘的公干,再加上道听途说,准噶尔的人必然会相信。”   胤禛皱眉道:“派遣去尧甫堡的人,必然就是关键所在,派遣谁去,准噶尔的兵马才会觉得最真实呢?”   云禩淡淡的道:“弟弟可去。”   唰!   众人把目光全都投射在云禩身上,云禩竟然主动请缨!   在场众人之中,就算是渊吝这样的文官,其实早年都上过战场,大爷、太子就更别提了,那是久经沙场的主儿,去年康熙亲征噶尔丹,四爷胤禛也是随同一起出征的,所以四爷也上过战场,而且功绩累累。   唯独八爷没有这个经历,可说是青瓜蛋子一枚。   如今云禩却主动请缨。   云禩道:“准噶尔的副都统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若是太子派遣我去神秘公干,副都统自然会多留一个心眼儿,也最为真切,不是么?”   太子立刻否定,道:“不可,太危险了!你也知道尧甫堡的地势,虽然适合瓮中捉鳖,但对我方来说也同样险峻,若是有个意外,都无法自救!”   大爷沉吟道:“八弟可真的想好了?若是按照八弟所说,那么八弟前去尧甫堡,必然是暗地里的行动,不能带走太多兵马,而准噶尔的兵马一旦相信粮草改道尧甫堡,就会倾巢出动,稍有不慎……八弟很可能会和这些准噶尔兵马……玉石俱焚。”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这种事情太危险。   【胤禛】:皇上亲征准噶尔之时,我也随行,在尧甫堡驻跸过,尧甫堡的地形太过复杂,你从未去过尧甫堡,毫无经验,此法不可行。   【云禩】:四哥放心。   胤禛给云禩发送了私信,结果说了半天,云禩却送给他轻飘飘的“四哥放心”四个字,叫他如何能放心?   都怪这该死的好感度,胤禛心中烦躁,自己竟会为宿敌的安危担心,若是老八直接死在了尧甫堡,岂不是好事儿?也免得自己个儿以后再费尽心思的圈禁他。   但一想到此处,一想到老八有可能真真儿死在尧甫堡,胤禛这八风不动,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心窍,却有些闷闷地不舒坦。   胤禛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都是这好感度的过错。   胤禛又给云禩发了好几条私信,劝他不要趟这趟浑水,哪知道这回云禩连回复都不回复了,全当是没瞧见。   云禩四平八稳的道:“各位兄长不必担心,我的确是最适合做诱饵的那一个,副都统要是知道我偷偷摸摸去公干,那必然会查一个底儿掉,倘或他查到我们要改道粮草去尧甫堡,加之副都统对我的恩怨,必然倾巢出动,让人来剿杀于我,咱们的目的便达到了。”   太子还要说话,云禩抢先道:“太子放心,弟弟还未活够,又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顽笑,弟弟自有法子。”   太子虽然担心,但转念一想,的确如此,云禩做事都很稳重,一向没有纰漏,若是他说有法子,一定是有法子的。   大爷眯着眼睛看着云禩,相对比担心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大爷更想知道云禩的法子到底是甚么。   众人商量妥当,就按照云禩的法子,首先让副都统道听途说,这道听途说的活计,便交给鄂伦岱和渊吝了。   云禩给他们安排了剧本,这全军营的人都知道,鄂伦岱和渊吝不和,因着他们一个嫡子,一个是庶子,鄂伦岱都没让渊吝的母亲入祖坟,可谓是不给脸子至极,这两人势同水火,不得相融,吵架自然是经常的事情。   云禩便把重任交给了鄂伦岱和渊吝,让他们故意在副都统面前吵架,鄂伦岱觉得不需要改道粮草,直接运到白塔就可以了,渊吝是杞人忧天。   而渊吝则是觉得鄂伦岱看不起自己,所以才故意无视自己的提议,粮草改道尧甫堡非常有必要。   如此一来,只要让副都统看到他们吵架,自然就可以道听途说。   云禩准备好,给鄂伦岱和渊吝还排练了两次,便准备巧遇副都统了。   在巧遇副都统之前,云禩还打算“勾引”一下副都统。   云禩叫来便宜四哥一起演戏,故意偷偷摸摸的谈论甚么,等副都统路过,他们立刻闭嘴,如此一来,变更提起副都统的好奇心,接着就是鄂伦岱和渊吝上场,有了好新奇的buff,接下来的“节目”自然事半功倍。   云禩找到胤禛,让他陪着自己演戏,正巧了,胤禛也有事儿找他。   云禩还未开口,胤禛已经淡淡的道:“为何不回我私信。”   云禩:“……”   是了,方才在太子的屋舍里,胤禛给他发了许多私信,都是劝他不要去尧甫堡的,说他没有经验,没有打过仗等等,云禩只给他回了“四哥放心”四个字,后面就当没看见似的。   云禩干笑道:“当时……不是很忙么?所以……”   胤禛接口道:“所以就不回我私信。”   云禩:“……”   两个人正说着“无聊”的话题,副都统正巧走了过来,云禩一看,立刻闭上嘴巴,还对胤禛打了一个眼色。   副都统走过来,就见四爷和八爷站在一起说话,四爷的脸色相当肃杀,自己一走过来,八爷立刻闭上了嘴巴,而且还在打眼色,以为自己看不到么?偷偷摸摸的,又如此肃杀,必然是在谈论甚么重要的问题。   副都统哪里知道,这个问题很严重,但并非甚么国家大事,而是……   ——为什么不回我私信。   副都统走过来,笑着对二人拱手道:“四爷,八爷,二位这是?在谈正事儿呢?我不会打扰到二位罢?”   云禩笑道:“没有,自然没有打扰。哪里来得那么多正经事儿,不过随便聊聊罢了,不碍事儿的。”   副都统听他这么说,更觉得他们谈的事情是正经事儿了,不然为什么急着否认?   副都统不动声色,道:“二位慢慢聊,那我还有事儿,便先走了。”   副都统离开,云禩望着他的背影一笑,道:“计划成功,看来准噶尔使者已经开始怀疑了。”   云禩点点头,对自己的计划甚是满意。   哪知道转头一看,便对上了四哥阴测测的眼神,四爷胤禛仍然一脸肃杀,果然是“谈正经事”的肃杀模样,嗓音低沉的道:“为何不回我私信。”   云禩:“……”兜了一圈儿,问题怎么又回来了?四哥真是意外的执着。   且说副都统转身离开,的确被云禩勾起了好奇心,立刻回到了自己下榻的屋舍,叫来亲信,道:“你去查查,最近府署里有没有甚么异动,还有,从黑龙江调配来的粮草,到哪里了?是不是已经快到白塔了。”   “是!”   亲信很快离开,眼看着天色黄昏,亲信便回来了。   亲信跪在地上,道:“都统,清廷的粮草的确从黑龙江运送而来的,已经快要抵达白塔,然……”   “怎么回事?”副都统道:“难道出现了甚么岔子?”   亲信回答道:“也不知为何,隐约有粮草改道的风声,据说粮草不会送到白塔,将会直接改道去附近的尧甫堡,但这风声也不知是真是假。”   “尧甫堡?”副都统道:“尧甫堡地势险要,补给不好疏散,为何要改道尧甫堡?难道……”   难道清廷的人听到了甚么风声?   副都统陷入了沉思,他们的伏兵目前全都驻扎在白塔附近,就等着清廷的粮草一到,立刻瓜分,若是粮草真的偷偷摸摸改道去了尧甫堡,岂不是扑了一个空?   副都统心底里没底儿,一方面是担心扑了一个空,另外一方面又担心是清廷的诡计,一时间拿捏不好。   他心里烦躁,便出门来散一散,顺便打听打听,有没有甚么蛛丝马迹。   副都统从屋舍里出来,因着他想要去打听消息,很自然的出了院落,往送亲使团的院落附近绕过去。   云禩正在等他,随侍一直盯着呢,副都统刚一出门,立刻过来禀报:“八爷,准噶尔的使者出门来了,正往这边走呢!”   云禩挑唇一笑,道:“好,叫鄂伦岱和渊吝上工了。”   鄂伦岱头一次演戏,以前也没有甚么经验,难免有些紧张,手脚冰凉,甚至同手同脚,看起来十足僵硬。   渊吝倒是很平静,淡淡的道:“大哥不必担心,就像平日里一般,大哥平日里,不也看我不起么?”   鄂伦岱一听,立刻道:“我哪里看你不起?!”   渊吝的语气还是很平淡,一副心如止水,面如死灰的模样,还轻笑了一声,道:“因着我是小妾的儿子,是个庶子,大哥不是哪里都看我不起么?还需要弟弟一一详述?”   “我、我没有看你不起!”鄂伦岱急于辩解,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副都统走着走着,突听到“吵架”之声,顺着声音走过来,原来是火器营的统领鄂伦岱,还有他的庶弟,圣前行走的庶吉士渊吝。   副都统也打听过一些,毕竟有备无患,这鄂伦岱是当今圣上眼前的大红人,因为他对火器别有研究,火器营缺了他便转不动了,别看他生得有些过于美貌,但上战场是一把好手,可谓是令人闻风丧当的修罗。   而渊吝呢?渊吝虽然品阶不高,但经常在圣前行走,据说总是给鄂伦岱穿小鞋,这两个人十足不和,鄂伦岱因着看不起渊吝那个小妾娘亲,都没让他的母亲入祖坟,这可是莫大的羞耻。   副都统看到他们在吵架,不动声色,默默的藏起来偷听,这两个人都是清廷皇帝眼前的红人,说不定知道一些内情。   鄂伦岱大声反驳,其实他是有些心虚,所以声音才这般大的,没成想听到了沙沙的脚步声,他的武艺惊人,副都统悄悄走过来,他立刻便听见了,当即恍然,原来渊吝是故意这么说的。   但渊吝一脸平静,又说出这样的话儿,加之鄂伦岱有些心虚,他以前根本不了解这个庶弟,急于辩解,声音自然大了一些。   这会子恍然大悟,赶紧背起台词儿来,难免有些磕磕绊绊:“你、你懂个屁!黑龙江的水手深谙水性,运送粮草万无一失,谁还能跟他们比舟师作战?难不成是为了自取其辱么?把粮草送到白塔,方便疏散,送粮草不是闹着玩的,自然是早送到早好,平白绕到尧甫堡去,路长又崎岖,这才是脱了裤子放屁,生怕马匪不截粮草么?!”   副都统一听,好家伙,尧甫堡?粮草果然要从白塔改道尧甫堡么?   相对于鄂伦岱“拙劣”的演技,渊吝的演技堪称惊人,道:“白塔的确是方便疏散之地,但是运送粮草动静之大,难免有包藏祸心之人,若是在白塔动一动手脚,这么多粮草岂不是全都打了水漂儿?兄长只是想当然觉得不会有人和黑龙江的舟师作对,若真有人来劫粮草,该当如何?”   “想当然?”鄂伦岱哈哈一笑,愣是给气笑了,道:“我在上战场厮杀之时,你还顽泥巴呢,你说我想当然?”   “是了,”渊吝道:“兄长征战沙场,功绩斐然,渊吝不过是一个庶子,人微言轻,也只能顽顽泥巴了。”   “你不要阴阳怪气的!”鄂伦岱自己给自己加了戏,直接加了这么一句话。   渊吝好好的说台词,结果听到鄂伦岱的临时加戏,稍微停顿了一下,很自然的接口,临场发挥能力也不错。   “阴阳怪气?”渊吝道:“大哥错怪我了,渊吝怎么敢在大哥面前阴阳怪气?这件事情,是太子定下来了,已经敲定将粮草改道尧甫堡,若是大哥不服气,自然可以和太子理论,犯不着与弟弟说这些,弟弟人微言轻,是决定不了这些事情的。”   “人微言轻?好一个人微言轻啊!你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就少搬弄点是非!整日里在皇上面前,在太子面前,在诸位皇子面前搬弄是非,说我的坏话儿,你是一日也见不得我舒坦是不是?果然是小妾生的孩子,上不得台面儿!”   鄂伦岱起初还有点紧张,后来演技放开了,开始飙戏,结果飙着飙着,嘴巴没把门儿,最后一句可不是云禩给的剧本,他又给自己加戏了。   这时对面的渊吝稍微一愣,随即“呵呵”低笑一声,道:“大哥,你终是说出心里话了……小妾的儿子,是了,渊吝从来都登不了大雅之堂,污了大哥的眼目,真是对不住。”   “我不……”鄂伦岱也懵了,自己这臭嘴巴,怎么回事。   他想要解释,渊吝已经拱手道:“渊吝还有事儿,先告退了。”   说罢,直接扬长而去。   “渊吝!渊吝!”鄂伦岱在后面追了两步,又是尴尬,又是自责,没追上,眼看着渊吝大步离开,“嘭!”进了屋舍,将门一关。   这边面儿吵得“尽兴”,副都统听得一清二楚,因为改道和不改道的事情,鄂伦岱和渊吝吵的是天昏地暗,副都统心中思忖着,看来改道并非空穴来风,竟然是真的。   副都统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神不知鬼不觉,当下悄悄转身,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他一走,云禩和胤禛才从暗处转了出来。   云禩笑道:“看来使者现在是深信不疑了。”   鄂伦岱垮着脸,道:“八爷,我这……渊吝他不会真的生气了罢?”   云禩挑了挑眉,道:“小妾的儿子?这句可不是我的剧本罢?”   鄂伦岱挠了挠下巴,道:“我就、就随口一说,也不是当真的,其实我没恶意。”   云禩又挑眉,不过没说话。   鄂伦岱咬了咬牙,道:“一点点,一点点恶意,这不是之前说顺嘴了么,所以我就……”   胤禛淡淡的道:“这样的毛病,要改改。”   “是是是,我改!”鄂伦岱道:“我这臭嘴,平日里说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四爷八爷,你们说怎么办啊?渊吝他肯定是在生气了罢?”   云禩点点头,道:“肯定。”   “那……那怎么是好。”鄂伦岱焦急的在原地打转儿。   云禩笑道:“你何时如此关心起庶弟了?”   鄂伦岱道:“那之前不都是误会嘛?既然误会解开了,大家又是一家子人,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有必要把干系弄得这么僵硬罢……其实,其实我觉得渊吝小时候做跟屁虫,还蛮可人的。”   渊吝那个高大的模样,云禩是想不到他小时候做跟屁虫的模样,道:“既然是你方才说错了话,就去哄一哄。”   “怎么、怎么哄?”鄂伦岱一脸迷茫。   鄂伦岱是京城一霸,仗着自己阿玛和佟佳氏的声名,在外面作天作地,都没人敢说他一句不是,一般都是旁人哄着他,哪里有他去哄着旁人道理?   云禩想了想,道:“要想搞定一个人的心,先要搞定这个人的胃。”   鄂伦岱又挠了挠下巴,嘟囔道:“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云禩道:“左右渊吝喜欢食甜,你拿些草莓干,草莓果脯之类的甜食送给他,甜食有助于心情舒畅,不就成了?”   鄂伦岱抚掌道:“好啊!这个好!我听说渊吝特别喜欢八爷上次送的草莓干,不知道八爷这里还有没有?”   “有是有。”云禩笑道:“只不过……这草莓乃是稀罕物种,烘烤成草莓干的话,好几斤的鲜草莓,才能出一斤的草莓干,实在是费事儿费力,还不出数……”   他说到这里,鄂伦岱立刻明白了,特别豪爽的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银票,道:“我买!八爷,这些够不够,我买一斤草莓干!”   云禩笑眯眯的把银票接住,道:“小叔是爽快人,成交,一会子我叫人给你将草莓干送到屋儿里去。”   “好嘞好嘞!”鄂伦岱登时欢欢心心,喜上眉梢便走了。   胤禛:“……”   胤禛看着云禩手中的银票,没成想演戏而已,云禩竟然还能“赚外快”,而且一下子这么多钱,鄂伦岱也真是人傻钱多了。   云禩点了点银票,心满意足,胤禛无奈摇头道:“八弟怎么还赚上银钱了?”   云禩笑道:“公务私事儿两不误,毕竟弟弟家里穷,上次请宴你们也看到了。”   胤禛更是无奈了,言归正传的道:“你上次说你有法子,到底是甚么法子,否则你去尧甫堡,令人如何放心呢?”   云禩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胤禛刚想开口再问,云禩便道:“嗯?四哥这是担心弟弟么?”   胤禛一愣,随即才想到,自己怕是又被好感度左右了,当即否认道:“没有。”   云禩道:“即使没有,四哥便不要问了,绝对是妙计。”   胤禛:“……”似乎被老八堵住了话头。   副都统得知改道的消息之后,便开始寝食难安,立刻让人去打听,清廷对外的消息还是黑龙江之兵运送粮草到白塔,并没有改变,而且大爷胤褆也在忙碌准备接运粮草的事情,大张旗鼓的忙碌,点了许多兵丁,过两日便准备出发了。   另外一方面,副都统却暗中得到消息,太子又吩咐了八爷去公干,也是两日后出发,但是到底却哪里公干,不得而知,神神秘秘的,带的人也少,似乎不想让旁人知道一般。   副都统眯着眼睛,叫来亲信,道:“去,给我查查,看看这八贝勒到底要去甚么地方公干。”   “是!”   云禩就等着他来查呢,那亲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打听到了消息,回禀副都统:“回都统,都统所料不差,这八贝勒神神秘秘,所去之处,正是……尧甫堡!”   “尧甫堡……”副都统重复了一遍,道:“好啊!果然如此!”   亲信又道:“虽八贝勒轻装简行,但是清廷太子给他的都是最精锐的兵马,看来清廷的粮草,的确要送到尧甫堡,而不是白塔。”   副都统点头道:“是了,他们做得再缜密,还不是被我发现了?去,立刻调兵,叫埋伏在白塔的兵马改道,这尧甫堡地势险要,劫粮草虽有一定的难度,但也利于我们隐藏,让伏兵藏好,等粮草一到,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要漏过一粒米!”   “是!都统!”   云禩领命,准备前往尧甫堡,大爷胤褆是“明晃晃”大摇大摆走出府署的,带着兵马绝尘而去,而云禩呢,云禩需要偷偷摸摸,是大半夜离开的。   也带着兵马,不过兵马零零星星的,只有一队人,大抵二十来骑,人数实在是少的可怜。   太子担心不已,虽他相信云禩的计策,但还是止不住担心,嘱咐了云禩好几回,大黑天儿的,恨不能把他送出宁夏的城门。   同来送行的,还有四爷胤禛。   胤禛冷着脸站在一边,虽没有太子话多,但心底里其实也是担心的,一面儿担心,一面又非议着好感度数值太高,否则这会子自己明明应该留在屋舍中安歇,平白要来给宿敌送行。   太子再三嘱咐,道:“注意安全,一定要以安全为上。”   “是,弟弟知道了。”云禩说罢,对四爷道:“四哥也不必担心”   胤禛冷着脸,道:“我何时说过担心?”   云禩一笑,道:“四哥满脸写满了担心。”   胤禛:“……”   云禩潇洒的跨上马背,带着二十骑兵绝尘而去,太子和胤禛站在城门口,一直凝视着黑暗中云禩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   胤禛一撇头,就看到太子担心不已的目光,不由“心有戚戚焉”,都是被好感度害惨的人。   ……   “都统!”   亲信风风火火的走进屋舍,低声道:“都统,八贝勒已经出了宁夏城,看方向,应该是往尧甫堡去了。”   副都统沉声道:“好!伏兵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亲信道:“是,按照副都统的意思,全都准备好了。”   副都统哈哈一笑,道:“好,这次我们就杀他一个措手不及,缴获所有的粮草不说,还要生擒清廷的八贝勒,他们有人质在手,好啊,我也有,看他们还如何嚣张!如何与我谈判!最终赢的,必然是我。”   云禩带兵离开了宁夏府署,直接扑出宁夏城门,便往尧甫堡的方向而去,因着他们轻装简行,速度很快。   尧甫堡地势本就复杂,假意交接粮草的地点是个山头,四周草木横生,更是复杂。   云禩带兵来到山脚下,故意停顿了下来,免得那些尾随他们的准噶尔伏兵跟丢。   云禩坐在马上,好不气势,朗声道:“一会子去接粮草,都给爷放警惕一些,不要叫甚么马匪,宵小之徒,得到了可乘之机,都听到没有?”   “是!八爷!”   虽然只有二十骑兵,但都是精锐,齐声称是,那些准噶尔的伏兵是听得一清二楚,果然,粮草就在山上,白塔的粮草是虚晃一枪,尧甫堡才是粮草的真正疏散地。   云禩眼看着戏都做足了,准噶尔的那些伏兵应该也都跟上来了,便下令道:“上山!”   云禩带着二十骑兵上山,准噶尔的伏兵在后面跟着,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也悄悄跟上山来。   为了演得像,云禩还让人提前安排了一下,在山上真的放了一些粮草的箱子,当然了,只是粮草的箱子罢了,里面并没有粮草。   云禩上了山,立刻对身边侍卫们道:“你们火速从小路下山。”   侍卫有些犹豫,道:“这……可是,八爷您呢?”   云禩道:“我若是走了,那些伏兵定然会发现这里便是圈套,我自然不能走,你们先下山,按照计划行事。”   “是!”   侍卫听八爷这般说,也不再多说,立刻应声,按照八爷之前吩咐的,从小路快速下山,等待下一步计划。   那些伏兵跟在后面,也不敢跟得太紧,只一会儿光景,有人狐疑的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侍卫呢?怎么就剩下八贝勒一个人?”   “不知道,太黑了,也看不清楚。”   “别管那么多,正主儿还在这里呢,我方才看到那面儿堆着好些的粮草箱子,再等一会儿,咱们便杀上去,抢了粮草,都统说了,要抓活的,切记,别杀了那个八贝勒。”   云禩驱马往里走,直接进了尧甫堡临时府署的大门,翻身下马,径直走入一间屋舍,“吱呀——”一声关闭房门。   “八贝勒进去了。”   “怎么办?”   “行动么?”   那些准噶尔的伏兵有些犹豫,但眼下是最好的时机,头领一声令下,道:“杀!!粮草一粒不剩,活捉八贝勒!”   “杀!!!”   准噶尔的伏兵不再隐藏,突然从暗处窜出来,飞扑向那些堆成高山一般的粮草箱子。   咔嚓!   粮草箱子被打开,伏兵蓦然高声大喊着:“石头?!”   “是石头!不是粮草!”   “糟糕,我们中计了!”   “不要慌!”头领眼看到一箱箱的粮草变成了石头,心里咯噔一声,却大喊着:“不要慌!清廷的八贝勒还在里面,冲进去,抓住八贝勒做人质!”   云禩进了屋舍,没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大喊声,那些伏兵终于安耐不住,开始行动了起来。   紧跟着,便是预料之中的愤怒呐喊,根本没有粮草,一粒米也没有,全都是石头,随即是“踏踏踏”猛烈的脚步声,快速逼近云禩所在的屋舍。   “抓住他!”   “活捉八贝勒!”   “给我冲进去!”   外面嘶吼成一团,舍中只有云禩一个人,云禩却四平八稳,一点子也未见惊慌着急的模样。   他抬起手来,在空中需点一记,轻轻一划,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在做甚么,但房间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大门。   是空间门!   云禩的法子其实相当简单粗暴,看起来像是以身犯险,其实一点子也不危险,那些伏兵想要抓云禩,比登天还要难,云禩只需要躲进空间里,那些伏兵自然就抓云禩不到了,到时候再从便宜四哥的空间门出去,直接传送回宁夏府署躲一会儿,神不知鬼不觉。   云禩面带微笑,一撩衣摆,很轻松的踏入空间门。   唰——   空间大门一闪,蓦然消失在黑夜之中。   哐当——!   与此同时,准噶尔的伏兵一脚踹开大门,直接破门而入。   “搜!”   “一定要活捉八贝勒!”   “怎么没人?”   “不可能,方才还看到屋舍里有烛光,怎么可能没人?”   方才那些伏兵看到的,可不是烛光,云禩并没有点灯,那道光线显然是空间大门发出的亮光。   云禩这会子已经进入了空间,准噶尔的伏兵又怎么可能找到人呢?   “怪了!人呢!?”   “怎么、怎么没人了!?”   “八贝勒明明进入了屋舍,怎么……难道清廷的人会妖法?”   “搜!给我搜!把整座山翻过来,也要将人找到!”   空间外面嘶声力竭,云禩却已经闲庭信步的进入空间,四周是鸟语花香的桃花源,浑似世外桃源,地上是桃花铺坐的毯子,一路蔓延向云禩的桃花坞。   云禩慢悠悠走过去,定眼一看,桃花坞跟前的小石桌边,竟有一人坐在那里,端着茶杯,捏起茶盖,轻轻的吹着叶儿,一面品茗,一面欣赏着鱼塘中欢畅的鱼儿。   不正是便宜四哥胤禛么?   云禩走过去,道:“四哥?你怎么在空间中?”   胤禛淡淡的道:“这空间是你我的共享空间,难道你来得,我便来不得?”   云禩不是这个意思,显然胤禛也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口气古古怪怪的。   云禩笑道:“四哥一早就猜到弟弟会用空间?”   胤禛将茶杯“哐啷”往石桌上一撂,道:“也不是一早,只不过偶然想到罢了。”   云禩道:“那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胤禛道:“我若不给你打开我的空间门,这空间内外的时间差异巨大,你是不是要在里面躲上三年五载,等外面消停了,你再出去?”   云禩坦然的道:“三年五载也无不可,毕竟这里乃是世外桃源,有吃有喝,是了,还有四哥养的鱼儿,若是真的饿极了,就吃一条新鲜的清蒸鲈鱼,岂不是美事儿?”   胤禛正色道:“池塘里的鱼,不许下锅。”   “是是。”云禩不过开个顽笑,自从上次便宜四哥不让吃他养的鱼,肉质鱼也不行之后,云禩便没有再动四哥的那些心头宝贝了。   云禩道:“再者说了,按照四哥对弟弟的好感度程度,弟弟只要发一条私信,四哥一定就会大开方便之门,绝没有拒绝弟弟的道理,不是么?”   胤禛:“……”好一个有恃无恐。   胤禛冷冷的道:“有些事情,心里清楚便可,无需说出来。”   云禩“从善如流”“善解人意”,点点头道:“好的,全听四哥的。”   胤禛:“……”好一个绕指柔。   云禩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主儿,眼看着胤禛马上便要从冷漠的高岭之花,变身炸毛的大野狼,云禩可谓是给一棒子,送一颗甜甜的红枣,笑道:“上次四哥烤玉米不成功,眼下左右无事,弟弟给四哥烤个玉米吃?”   胤禛下意识道:“为兄何时烤……”过玉米。   是了,烤过,还是从八弟嘴里说出来的,四爷烤玉米差点燎了膳房……   胤禛道:“还敢提及此事?”   云禩道:“重点是玉米,上次四哥替弟弟种爆裂玉米,衍生出了糯玉米,四哥还未尝过,想不想尝尝看?”   胤禛没有搭话儿,但心底里还是想尝尝的,毕竟云禩做甚么都好吃,从不会让人失望。   四爷没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云禩早就摸清楚了便宜四哥的秉性,这就是变向的答应,谁让四哥是口嫌体正直的典范呢?   云禩立刻从背包里拿出糯玉米来,进了膳房,胤禛反正没事,空间里的时间流动很慢,吃个玉米而已,绰绰有余。   就见云禩除了拿出玉米之外,竟然还拿出了一罐子牛奶,还有一块黄色的固体,不知是甚么,最后拿出一罐子糖来。   胤禛道:“不是吃烤玉米么?这牛乳做何之用?”   云禩道:“四哥有所不知,这烤玉米,也有烤玉米的门道。”   云禩将玉米拨开洗干净,切成小段,然后将玉米放在锅子里,锅子里并没与注入水来煮玉米,而是将一罐子牛奶倒进去。   牛奶没过玉米,加入一勺糖,又把胤禛眼中的黄色固体,其实就是黄油,切成小块,也放入牛奶中,这才开火煮玉米。   糯玉米不像水果玉米,水果玉米口感清甜,正儿八经的糯玉米几乎没甚么甜味儿,但糯玉米的口感是水果玉米比不得的,又糯又香,自有一股独特的香气。   所以要弥补糯玉米甜度不足的问题,煮的时候加点糖就可以了,云禩还选择了加入牛奶和一点黄油,那煮出来的玉米,除了甜,更是香,玉米的香味混合着牛奶与黄油的香气,简直是三重享受。   云禩将玉米煮熟,然后拿出来,并没有这样就算了,毕竟他答应四哥的是烤玉米,又将玉米串起来,一段段插在签子上,随即放在火上烤制,让玉米外皮微微焦香,不要烤得太过,便可以食了。   经过牛奶和黄油煮的玉米,早已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又经过烤制,那香气散发的淋漓尽致,别看只是烤玉米,但当做小食儿吃,绝对解馋。   “可以了。”云禩将烤好的玉米递给胤禛,道:“四哥,尝尝罢。”   胤禛倒是受之无愧,毕竟云禩要自己帮忙,大开方便之门,这会子吃点烤玉米,便当是谢礼了。   胤禛接过来,因着味道太香,便立刻咬了一口,哪知道这一口下去,烫的胤禛“嘶……”了一声。   云禩道:“慢点,这是烤的,难免烫口,吹一吹再食。”   胤禛吹了吹烤玉米,玉米被烤制的金黄,冒着呼呼的热气,轻轻一吹,那热气腾空而起,带着黄油和牛奶的香气,十分诱人。   轻轻咬下一口,糯玉米的口感软糯,玉米的香气与奶香气扑面而来,在口中交互回荡,简直便是对味蕾的挑逗。   胤禛本不饿的,但是吃了一口这烤玉米之后,腹中竟然咕噜噜翻滚起来,突然便感觉饿了,这一根烤玉米似乎都不够食的。   云禩笑眯眯的看着胤禛食烤玉米,他往日里都是一个人住,自从奶奶去世之后,也没人再管云禩,云禩的美食手艺,其实都是因着要给自己做饭,才慢慢摸索出来的。   换句话说,云禩做菜只做一人份,从来没有给旁人做过吃食,如今来到了这里,没想到多了一帮子的“便宜兄弟”,看着四爷食的“津津有味”,说实在的,做菜的人心里也会升起一股满足感。   胤禛食了一根烤玉米,动作优雅,充满了贵胄气质,但速度飞快,几口便啃完了,还净了净手,用帕子擦了擦手掌,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道:“时辰不早了,去我那里避一避风头,等尧甫堡的事情结束,你再回去,免得突然出现在宁夏府署,惹人怀疑。”   云禩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毕竟在空间里渡时,实在是太慢了,不如去四哥那里等一等。   胤禛打开空间大门,自己先离开,屋舍里并没无他人,他进入空间时,还专门落下了门闩。   胤禛和云禩走出来,胤禛道:“尧甫堡的事情安排好了么?”   云禩道:“四哥放心,安排好了。尧甫堡树林茂密,咱们选择的地点地势崎岖,我已经将那些伏兵引上山去,又让侍卫从小路偷偷下山,这会子准噶尔的伏兵怕是还在山上遍地的寻我呢,只等着那些侍卫放火,将他们困在山上一网打尽。”   到时候那些准噶尔的伏兵,就是小耗子上灯台,上得去下不来。   云禩道:“咱们将那些伏兵一网打尽,大爷那边儿正好也可以安全疏散补给粮草,到时候让准噶尔偷鸡不成蚀把米。”   胤禛道:“如此甚好。”   他们正说话,便听到有人拍门:“老四,你睡下了么?”   胤禛眼睛一眯,这声音……是太子?   太子胤礽半夜三更来敲门,也不知是甚么要紧事儿。   胤禛本想不回话,装作睡熟的模样,却被云禩拦住,云禩指了指烛台,是了,烛灯还点着,若是说睡了,也太过勉强了一些。   胤禛抬起食指,压了压下唇,对云禩做了一个叫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出声,毕竟云禩这会子应该在尧甫堡,就算尧甫堡距离宁夏府署不远,但也不能一眨眼便回来,若是云禩被太子看到,当然又要掉马。   胤禛道:“是太子么?我正要歇息呢,太子可是又甚么要事吩咐?”   太子隔着门板道:“正巧你也没歇息,本宫这心里头实在不踏实,老八去了尧甫堡,一点子消息也没有。”   四爷无奈的心想,尧甫堡又不在宁夏府署里,怎么会那么快便有消息传回来?   太子这是大半夜睡不着,来找胤禛聊天的,胤禛一阵头疼,道:“请太子稍待,我整理衣冠便来。”   胤禛没有法子,若是执意不开门,肯定会惹得太子怀疑,便压低了声音对云禩道:“你在房中莫要出声,我去把太子支开。”   云禩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摇了摇头,云禩难得如此“乖巧”,四爷稍感欣慰,便整理了一下衣冠,来到屋舍门口。   吱呀——   房门打开了,四爷胤禛站在房舍门口,故意堵着门,并没有让太子进门的意思。   太子胤礽则是完全没注意,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道:“老四你说,八弟应是无事罢?这也没有个消息传回来。”   胤禛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太子行军打仗也有些年了,肯定知晓这点,若是有坏消息,早就加急的传来邸报了。”   “正是,”太子点头,道:“对对,本宫这不是太过于关心八弟了,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胤禛目光稍微一瞥,随即又道:“再者说了,诸位兄弟之中,就属八弟鬼点子最多,如今八弟在暗,准噶尔的伏兵反而在明,他们又如何斗得过八弟呢?只要八弟稳当一些,不要突然皮起来戏耍那些伏兵,便是好事儿了。”   云禩在屋儿里,听的是一清二楚,他也知道,便宜四哥这话儿显然是想说给自己听的。   太子听了,反而觉得四爷这是在夸赞八弟,笑道:“谁说不是呢?诸位兄弟之中,就属八弟最是聪慧机辩,心地又善,将来必定是我大清扛鼎之臣。”   胤禛:“……”聪慧机辩?心地善良?   胤禛心中默默的思量,自己对八弟的好感度是99%,而太子已经突破了瓶颈期,超过了100%,难道超100%之后,都会这般“丧失理智”么?   太子夸赞起云禩,就没个边儿了,还一脸自豪的模样,满脸写着——不愧是本宫的弟弟!   胤禛已然无话可说,总觉得自己与太子“话不投机”,不然为何他没觉得八弟聪慧又善良?聪慧勉强算是聪慧,善良却从何说起呢?   天子说了一会子,突然反应过梦来,奇怪的打量胤禛,道:“老四,你怎么的不让本宫进去?咱们进屋说话啊。”   胤禛拦住他,道:“太子,时辰夜了,还是快些回去安歇罢。”   太子的眼神更是诡异,上下左右的打量胤禛,随即挑起一个“邪佞”的笑容,道:“老四,你百般阻挠本宫进屋儿,这屋儿里……”   胤禛心中咯噔一声,已然在大爷面前掉马过一次,绝不能在太子面前掉马。   便听到太子继续道:“这屋儿里……不会金屋藏娇了罢?” 第49章   “金屋藏娇?”   胤禛一愣, 没想到太子会错了意,竟想成了这般。   太子看到胤禛的反应,更是有一笑, 很了然的道:“本宫都懂, 出来这么久, 难免有些需要,不过……本宫倒要看看, 是甚么样的美人儿, 能让我们老四动了凡心,不行,本宫一定要进去看看。”   “太子……”   胤禛想要阻拦太子,但是太子偏偏要看,推开门笑道:“别这么小气, 本宫只是看一眼,若是老四你真真儿的爱见, 本宫还可以让皇阿玛帮你赐婚呢, 福晋估摸着就算了,但是做庶福晋也是有可能的。”   金屋藏娇?美人儿?赐婚?还庶福晋?   皇上怕是一巴掌扇过来, 都无需行军,直接从北京城扇到宁夏府署……   胤禛见太子执意要进来,若是不让他进来,肯定会被怀疑, 金屋藏娇都是好事儿,若是怀疑与准噶尔私通,或者怀疑胤禛勾结了其他党派,岂不是得不偿失?   胤禛当即给云禩发信息。   【胤禛】:太子一定要进屋儿,你先躲进空间里。   胤禛发完, 也没见云禩回答自己,太子又着急来看美人儿,“吱呀——”就把房门推开,大步走了进来。   胤禛当真是捏了一把汗,若太子真的进屋发现了美人儿,也就笑一笑罢了,若是太子一进屋儿,发现远在尧甫堡的八弟大变活人,也不知笑不笑得出来,总之那时候便要掉马。   踏踏踏……   昏暗的屋舍中只剩下太子的脚步声,胤禛也跟着快速走进去,定眼一看……   四下无人。   太子奇怪的道:“没人?”   胤禛面上不动,看起来一如既往,其实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云禩是看到自己的私信了。   太子道:“怎么没人?”   胤禛平静的道:“金屋藏娇本就是太子说的,太子来之前,我已然安歇,因着突然起身,所以才耽误了时间,并非甚么金屋藏娇。”   太子有些失望,原来并非是老四动了凡心,屋儿里也没有藏甚么仙女,太子本还想再调侃他几句,奈何现在已然没有了谈资。   胤禛道:“太子,如今时辰夜了,宁夏府署还等着太子主持大局,太子早些回去歇息罢。”   太子没有找到趣儿,有些个失望,也不好总是打扰老四歇息,便道:“那本宫回去了。”   胤禛拱手道:“恭送太子。”   胤禛送他到门口,太子道:“不必送了,你也早些休息。”   说罢,便走远了,往自己的屋舍而去。   胤禛松了口气,面无表情的回到屋舍里,掩上房门,进屋看了一圈,果然没有人,看来云禩的的确确进入空间去了。   【胤禛】:你在空间里?   这回云禩发了信息。   【云禩】:是啊,不是四哥让我进空间的么?   【云禩】:四哥金屋藏娇,没有被太子发现罢?   【胤禛】:……   胤禛有些个无奈,刚想让云禩从空间里出来,云禩的消息又发来了。   【云禩】:忙了这么久,有点子饿了,四哥想不想吃点夜宵?   胤禛之前吃过了烤玉米,现在这会子其实不饿,夜宵甚么的,已经吃不下了,只求老八消停一会子,让这夜晚安安生生的过去才是。   胤禛还未回复,就看到云禩的私信又来了。   【云禩】:劳烦四哥带一些鸡腿进空间。   【云禩】:生鸡腿。   【云禩】:我准备做无骨炸鸡当夜宵食。   【胤禛】:……   这大晚上的,金屋藏娇还不够,还要让四爷跑到膳房去找生鸡腿,若是不碰到人还好说,若是碰到人,四爷便跟侍从说,我要生鸡腿,你给我找几只来。   侍从一定大惊失色,四爷要生鸡腿干甚么?难道四爷有生着食鸡腿的癖好?   胤禛头疼不已,但下意识的双腿就动了起来,往屋儿外面去,自动的去膳房找生鸡腿,这动作流畅无比,可谓是“行云流水”,一个磕巴也不打,好似理所当然。   胤禛走了一半,眼看着便要到膳房了,突然醒悟过来,我这是在做甚么?真的给老八去找生鸡腿?大半夜的?莫不是太惯着老八了?   果然,又是好感度作祟。   四爷觉得,自己现在与太子的区别,就是还能突然醒悟过来,而太子呢?真真儿是甘之如饴,不求回报。   胤禛虽醒悟过来,但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揉着钝疼的额角,还是迈进了膳房,看看有没有生鸡腿。   不知是四爷太幸运了,还是云禩太幸运了,膳房里还真有鸡腿,好多鸡腿,胤禛一看,立刻找了个盘子,全都装起来,做贼一般,生怕被人看到,火速的回了自己的屋舍。   他落下门闩,这才打开空间大门,带着生鸡腿一起进入了空间。   胤禛“偷偷摸摸”进入空间,云禩则是坐在空间里,叠着二郎腿,躺在八仙躺椅上,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胤禛黑着脸走过去,站在云禩面前,一片阴影投下来,正好挡住了云禩的太阳。   云禩“嗯?”了一声,睁开一眯眯眼缝,笑道:“四哥来了?真真儿是叫我好等啊。”   胤禛黑着脸道:“自然是好等,你在空间里清闲,我在外面黑灯瞎火的去找生鸡腿,也不能叫随侍去寻。”   胤禛又道:“大半夜食甚么炸鸡,小心食重。”   云禩道:“其实弟弟也不只是想要食炸鸡,只是实验一番而已。”   “实验甚么?”   云禩道:“空间的时间问题,弟弟发现一个原理,这空间里的时辰过的很慢,比空间外面慢很多,但若是运用起空间里的设施,似乎时间流动便会快一些。”   胤禛左右是没有感觉到的,因着他的空间还是一级,完全没有甚么设施可言,不像云禩的空间,又是微波炉,又是烤箱,又是厨师机的,胤禛是一个也不识得,不知它们是做甚么用的。   云禩打算实验一番,正好有些饿了,方才胤禛食了烤玉米,自己也没有食。   云禩接过炸鸡腿,便挽起袖袍来,开始工作了,先把鸡腿去骨,然后腌制起来,既能让鸡肉入味儿,又能让鸡肉软嫩多汁,且还去腥味儿。   因着是为了实验,这个腌制的过程,云禩就用了空间的设施。   叮!   只需要一声轻响的时间,很快腌制好了。   正好之前分解储君卡,得到了面包糠,裹在炸鸡外面,下锅一炸,云禩为了实验,自己并没有炸,而是将裹好的炸鸡直接放进空间的【多功能锅】里,调节到【油炸】的档,然后按下确定。   就算是没有厨艺的人,估摸着也能运用空间的这些设施,看起来就像是懒人厨具似的,只要将半成品放进去,就能自动做熟,而且煎炒烹炸,样样精通,且不骨感。   叮!   炸鸡新鲜出炉。   没有四溅的油星,也没有烟熏火燎的油碾子味儿,都不需要抽油烟机,炸鸡就做好了。   云禩将炸鸡从多功能锅里取出来,一股子喷香的味道扑面而来,金灿灿的无骨炸鸡,一块一块落在盘子里,堆的好像小山一般。   云禩又融化了一块芝士,分出一半炸鸡来,将融化的芝士瀑布倒在炸鸡上,满满的香气,满满的热量,就算知道这是热量炸弹,估摸着也没有多少人能拒绝芝士和炸鸡的浓香组合。   胤禛是不饿的,加之他刚才食了一只烤玉米,烤玉米的分量还挺大,那烤玉米加入了牛奶和黄油,还有一些糖,都是顶饱的东西,因而胤禛一点子也不饿。   但是这会子……   闻着浓香的炸鸡味道,眼看着芝士瀑布“壮观”的视觉冲击,竟觉得又饿了起来?胤禛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就是被投喂的鱼,根本不知道撑,旁人给鱼儿投喂多少便食多少。   云禩端起承槃闻了闻,笑道:“真香,炸鸡做夜宵,简直是天上人间。”   他说着,把堆满金灿灿炸鸡的承槃放在石桌上,道:“四哥,不尝尝么?”   怎么可能不尝尝?自然要试试看的。   胤禛堪堪拿起筷箸,便被云禩压住了手背,云禩道:“诶四哥,吃炸鸡怎么能用筷箸呢?”   “不用筷箸,”胤禛奇怪的道:“用甚么?”   “当然是用手。”云禩道:“用筷箸食炸鸡,岂不是失去了炸鸡的美妙?”   “这是甚么道理?”胤禛道:“用手抓,成何体统?”   云禩道:“用筷箸夹,夹也夹不稳,吃得悄悄捏捏放不开,如何能食过瘾?炸鸡就是要用手抓着吃。”   他说着,做了一个典范,伸手捏了一把炸鸡,送到唇边,咬了一口,炸鸡上蒙着厚厚一层芝士,被云禩这么一咬,腾着热气,芝士的香气,还有炸鸡的香气“呼呼”的冒出来,更加汹涌,更加浓郁。   芝士还拔丝,拔丝的芝士更是一场视觉盛宴,好像牵扯的不是芝士的拔丝,而是胤禛的味蕾一般。   外壳酥脆,经过腌制的炸鸡,鸡肉没有一点子腥味儿,反而肉嫩多汁,又不会太嫩失去了肉感,总之一口咬下去,那真是……   ——带劲儿!   胤禛眼看着云禩“粗鲁”的用手捏着炸鸡就吃,但是莫名觉得,用手抓着吃好像很香似的,比用筷箸要香,虽胤禛不想用手抓着吃,但看着云禩这般,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粗鲁不堪,反而引人食欲?   云禩又捏了一块,递到胤禛手里,道:“快尝尝看,别发呆了,趁热食,芝士凉了便不拔丝了。”   胤禛终是妥协了,向美食低头,当即试探性的咬了一口炸鸡,浓郁的芝士香气扑面而来,拔丝之后,便是下面的脆壳,不同于炸猪排的酥脆,炸鸡的脆壳因为混合了鸡皮,所以更加脆口,一口咬下去,经过炸制的鸡皮,油已经被全部逼了出去,剩下的都是精华,油香四溢,果然是人间美味,这可谓是炸鸡的精髓所在了,简直是画龙点睛之笔。   不同于胤禛以前食过的鸡肉,胤禛往日里并不喜欢鸡肉的味道,毕竟鸡肉很容易老,口感也柴,而鸡皮软塌塌还有疙瘩,胤禛是一点子鸡皮也看不得,没想到今日这炸鸡,却是外酥里嫩的典范,里面的鸡肉嫩的能爆汁,但是又不会太过于娇弱造作的嫩,失去了肉质的口感,真真的恰到好处。   云禩见他喜欢,笑着道:“这炸鸡的蘸酱有很多,甚么蜜汁芥末的、甜辣的、蒜香的等等,不过临时没有准备那么多,辣椒面儿沾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儿。”   云禩弄了一些辣椒面儿,胤禛稍微沾了一些,果不其然,辣口的炸鸡,配着滚烫的热气,可谓是火辣火辣的,四爷其实不是很能食辣,但是也觉这热辣的炸鸡,简直欲罢不能,分明很辣,已然辣到出汗,但还是想食。   两个人饱餐了一顿炸鸡,吃完之后两只手都是油花花的,云禩还啜了啜手指上的脆壳渣子,胤禛已然用手抓着食了炸鸡,但是让他啜手指上的渣子,此等“粗鲁”的举动,是万万不能的,所以还是选择净手,然后用布巾擦干净。   云禩吃饱了,往八仙躺椅上一瘫,摆摆手道:“劳烦四哥出去看看,这使用了空间设施,时间流动是不是快一些?”   胤禛险些给忘了,只记得炸鸡的美味儿来着,险些忘了他们的目的是检测时间流动的问题。   胤禛点点头,从空间门走出去,看了一眼时辰,又走了回来,他刚要开口告诉云禩,的确,空间外面的时间流动了,确实比刚才流动的快。   之前云禩做了一个烤玉米,没有运用太多空间设施,这次做了炸鸡,全都运用的是空间设施,果不其然,时间流动比之前快了很多,当然也是相对快了很多,看来云禩的推论是正确的。   四爷一回来,还未开口,便看到云禩躺在八仙椅上,竟然睡着了。   说来也是,别看云禩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其实云禩带兵赶到尧甫堡,想必是很累的。还要和准噶尔的伏兵斗智斗勇,说起来简单,但都是危险的举动,若是差一分一毫,都有可能会被生擒活捉,到时候不只是麻烦,还会受苦。   这一路上,老八怕是没有一刻歇息,如今进了空间,若只是睡觉,不利用空间设施,时间几乎是不流动的,所以也是方便,可以让云禩多睡一会儿,恢复一些体力,免得累垮了身子。   胤禛便没有出声儿叫醒他,走过去站在云禩身边,空间里这个温度是最适合不过的了,不会冷,也不会觉得热,躺在太阳底下暖洋洋的,完全不用担心受凉生病。   但唯独有一个不好的地方,便是太阳太大了,阳光炽烈,云禩躺在躺椅上,微微蹙眉,应该是觉得光线刺眼。   胤禛下意识抬起手来,宽大的手掌投射下一片阴影,将云禩眼目旁边的阳光遮挡住。   没有了刺眼的阳光困扰,而周身还是暖洋洋的,云禩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舒服的在躺椅上调整了一下,翻个半身。   他一翻身,胤禛遮挡的地方便不对了,阳光险些又要照在云禩的眼睛上,胤禛立刻反应,手掌赶紧追着云禩挪了地方,堪堪遮住漏下来的阳光。   好险,险些照到了八弟。   胤禛微微松了口气,结果心窍梆梆跳了两下。   等等,这会子是甚么情况?自己不辞辛苦,举着手给老八遮挡阳光,只为了让他睡得舒坦一些?   胤禛遮住阳光的手僵硬了起来,放下,还是不放心?   放下,又怕老八被阳光晒醒,一想到老八休息不好,自己心里头也不舒坦,绝对是99%的好感度作孽。   不放下,四爷又和自己过不去,毕竟老八可是自己未来的宿敌,九龙夺嫡里最难缠的对手。   四爷便这般举着手纠结……   放下。   不放下。   放下?   不放下?   放……   “嗯?”就在四爷纠结的当口,时间已经悄然流逝,他完全没注意自己纠结了很长时间,云禩已经小睡一觉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发现胤禛黑着脸,举着手,站在自己旁边。   云禩道:“四哥回来了,怎么的不叫醒我?”   胤禛咳嗽了一声,把手收回来,很自然的装作是振袖的动作,还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马蹄袖,道:“刚回来。”   云禩挑了挑眉,道:“四哥方才……不会是给我遮挡阳光呢罢?”   “呵,”胤禛冷笑一声,道:“八弟怎会如此想?为兄的袖摆突然有些不对劲儿,整理一番罢了。”   云禩点点头,也没有和他纠结这个问题,道:“时间如何?”   胤禛道:“如你所料。”   果不其然就是如此,而且云禩还发现,种田养鱼都没问题,就是运用微波炉这样的设施会加速消耗,若是想要时间走得快一些,便多用一些设施就可以了。   云禩站起身来,道:“我看也差不多了,该回去验收成果了。”   胤禛是没办法和云禩一起去的,毕竟他还在宁夏府署,而云禩这会子应该是尧甫堡。   胤禛道:“万事小心。”   云禩道:“四哥放心罢,不必担心。”   胤禛强调:“我不是担心你,而是担心事情会不会搞砸。”   “是是是。”云禩点头,道:“弟弟明白。”   四爷觉得他这个态度,一点子也不明白,甚是敷衍,刚要和他强调自己绝不是担心他,云禩压根儿“不听解释”,已经打开空间门,一步跨了出去。   ……   “人呢!?”   “分明看到八贝勒进来了。”   “怎么……怎么突然没人了?”   “这是甚么情况?”   “怎么办,粮草是假的,八贝勒还突然消失了,这……这……”   “找!就算是把尧甫堡给我翻过来,也要找到八贝勒,否则咱们没办法向都统交差!”   准噶尔的伏兵冲入屋舍,却扑了一个空,哪里有云禩的身影?屋儿里分明空荡荡的。   不止如此……   “报——!!”   “这个府署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这些装着石头的粮草箱!”   中计了!   准噶尔的伏兵这个时候已然非常肯定,他们是中计了,不只八贝勒消失了,府署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一粒米也没有。   头领怒不可遏,挥手道:“撤!撤退!”   准噶尔的伏兵刚要撤退,却在此时,突听“呼啦啦”的声音迎风而起,他们冲出府署定眼一看……   “不好!着火了!”   “火势太大了!”   “这山上如此多草木,肯定易燃,怎么办?”   “快!找路下山!”   豹尾班的侍卫从下路下山,按照云禩的吩咐,等待时机,然后故意纵火烧山,山上的准噶尔伏兵没有抓到云禩,又没有得到粮草,本就暴怒不堪,这个时候又发现山头失火了,肯定又是怒,又是急躁,纷纷冲撞下山。   云禩特意吩咐了,三面纵火,故意留下一面火势小的,网开一面,那么这些伏兵在情急之下逃生,肯定顾不得太多,便会往火势小的方向扑来,豹尾班的侍卫就埋伏在这里,等那些士兵丢盔卸甲的跑下来,肯定无心作战,便可以一网打尽!   “快跑!着火了!”   “这面火势小!”   “快!快跑!”   豹尾班的侍卫听到大喊声,压低了声音道:“来了!与八爷所料不差,准备一网打尽!”   “是!”   准噶尔的伏兵匆忙下山,他们根本没有料到云禩的计划是一环扣一环的,这会子只顾着逃命,其他甚么也没想到。   “杀!!!”   豹尾班的侍卫看到它们进入了包围圈,立刻嘶声大喊,这也是八爷吩咐的,人数少,但仗阵一定要足,不能输了底气,伏兵从山上匆忙跑下来,已经丢盔卸甲,这会子听到擂鼓和嘶喊的声音,必然士气低落,吓得魂飞魄散。   果不其然,那些伏兵已经够狼狈了,这会子突然听到铺天盖地的呐喊声,那感觉就好像被天兵天将拦路一般,吓得一个个魂飞魄散,武器都拿倒了。   伏兵无心应战,地上还有机关,绊马索和绳子比比皆是,将那些伏兵绊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豹尾班的侍卫一拥而上,直接将这些伏兵俘虏起来,没有任何悬念。   豹尾班的侍卫们俘虏了伏兵,将他们五花大绑,用绳子串在一起,然后下令道:“快,救火。八爷还在山上。”   火势若是太大,一方面会蔓延到其他地区,另外一方面八爷还在里面,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豹尾班的侍卫们赶紧救火,其实火势并不太大,只不过做做样子,吓一吓准噶尔的伏兵罢了,他们当时本就慌张,一看到着火,自然更加慌张。   火势很快被扑灭,侍卫们匆匆寻找着。   “找到八爷了没有?”   “这边没有。”   “这面儿也没有!”   吱呀——   却听一声户枢的轻响之声,临时府署里,一处屋舍的门被退开了。   有人施施然从里面走出来,闲庭信步,安步当车,别提多悠闲了,配合着那人温柔如春风的长相,仿佛谪仙一般。   “八爷!”   “是八爷!”   “八爷您没事儿罢?”   云禩从屋舍里走出来,因着四周还有浓烟,“哗啦”一声抖开折扇,扇了扇风,驱散浓烟,笑道:“无妨,叫你们挂心了。”   “你!你!”   准噶尔的伏兵一个个目瞪口呆,云禩竟然从屋舍里走出来了,他们当时搜查十足谨慎,分明在屋舍里没有看到云禩,这会子怎么……   怎么突然冒了出来?   准噶尔的伏兵下的一个个面色铁青,心惊胆战,失声道:“方才屋儿里明明没人!”   “你……你从哪里出来的?!”   “妖、妖法!”   云禩微微一笑,故意半真半假的道:“这你就说错了,爷会的不是妖法,而是仙法,谁让我是仙人呢。”   豹尾班的侍卫们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八爷这是在讽刺伏兵,完全没当一回事儿,有的事情的确如此,越是坦然得承认,越是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云禩一挥手,道:“得了,废话就别说了,把他们押解回去,宁夏府署还等着咱们带筹码回去谈判呢。”   “是!”   ……   宁夏府署。   今儿个又是约定谈判的日子,太子已然不知道自己与准噶尔的使团谈判了多少次,每一次谈判,副都统都在扯皮,要不是装傻充愣,要不是顾左右而言他,总之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就是不好好儿谈判。   今日又是谈判的日子,太子胤礽和四爷胤禛来到府署的正堂坐下来,因着云禩和大爷出门公干还未回来,所以今个儿坐纛儿的就他们二人。   准噶尔的副都统又一次姗姗来迟,之前还是踩着点儿过来,或者只是迟到个一星半点,哪知道今日竟然嚣张至此,太子和四爷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这才见到副都统姗姗来迟。   副都统打着哈欠走进来,笑道:“太子,四爷,我没来晚罢?”   太子冷笑道:“使者来没来晚,自己个儿心里不清楚么?这眼看都能用午膳了。”   “哎呦,时辰这么晚了?”副都统明知故问,道:“唉,都怪外使水土不服,这不是么,昨日夜里不太舒服,今儿个起身晚了,还请诸位不要怪罪。”   太子的脸色很难看,几乎就要爆发。   四爷胤禛淡淡的道:“使者既然来了,便坐罢,可以开始谈判了。”   “谈判?”副都统很诧异的道:“谈甚么?有甚么好谈的?”   他的表情十足夸张,又是哈哈哈大笑一串儿,道:“你们连粮食都没了,还怎么谈啊?”   太子的脸色“唰!”落了下来,道:“使者何出此言呢?”   副都统道:“太子不用掩饰了,难道你以为我不知?你们带来的粮草本就不多,如今被我拖延在此地,粮草已然不够了。”   胤禛道:“确实,宁夏府署的粮草已经不多,但太子已调遣黑龙江之兵,运送粮草,按照时日计算,这会子粮草怕是已经在分拨宁夏府署的路上了。”   “哈哈哈——”副都统笑的肆无忌惮,道:“在路上了?的确,的确!的确是在路上了,却不是在分拨宁夏府署的路上,而是在运往准噶尔的路上!实话告诉你们罢,你们的粮草,我已经派人劫走了!这会子你们没有粮草傍身,进退无路,还拿甚么跟我们谈判?!”   副都统的言辞嚣张至极,整个人看起来傲慢无礼到了极点,挺着胸膛,笑声几乎就是咆哮,气焰不可一世。   就在此时……   “就拿这些俘虏与你谈判!”   一个清朗声音穿入正堂,随即有人大踏步“踏踏踏”走入了府署正堂。   是云禩!   “八弟!”太子第一个欢心的唤了出声,“噌!”站起来,大踏步迎上去,一把抓住云禩的手,上下左右的打量云禩,把他的手臂举起来放下去,举起来又放下去的叫检查,生怕他受了甚么伤。   四爷见到云禩的一刹那,心中也是一喜,眼看着他便要跟着太子一起迎上去,却突然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无错,四爷还存留着一丝丝理智,这就是好感度99%和100%的区别……   云禩笑道:“太子放心,弟弟并未受伤,豹尾班的侍卫们一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翘楚,办事干脆利索,怎么会让弟弟受伤呢?好得很。”   “你……你……”副都统突然看到云禩杀出来,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一句完整话儿都说不出口了。   “我?”云禩挑唇一笑,悠闲自得迈出几步,踱步道:“我如何?使者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会在此地?”   云禩又道:“我在此地了,你那些劫粮草的伏兵,又在何处呢?”   他说着,不给副都统回答的机会,也不想让他回答,抬起手来招了招,道:“带上来!”   豹尾班的侍卫立刻押解着准噶尔伏兵的头领,加上了枷锁,五花大绑的将头领押解进来,使劲一踹他的膝盖弯,“咕咚!”头领直接双膝跪倒在地,身形不稳,扑在地上。   云禩指着那头领,道:“使者,不是我说,这就是你的伎俩?也太儿戏了罢?”   副都统脸色煞白,瞬间白了下来,似乎不敢相信,微微蹙眉,还想挣扎,觉得云禩是在唬自己。   云禩一笑,道:“准噶尔埋伏在尧甫堡的伏兵,已经全部被我们一网打尽,若是使者不信,大可以出去看看,此时这些俘虏已经押解在府署的演武场,正老老实实的跪着呢。”   副都统还是不愿意相信,毕竟他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可能失败?   说来也巧,这个时候大爷胤褆也回来了。   大爷大踏步走入府署,拱手道:“白塔粮草已经安全疏散,粮草抵达宁夏府署。”   太子胤礽道:“好!好得很!”   有了云禩这边做诱饵,大爷胤褆自然安全很多,他“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带着兵马赶去白塔,带的兵马越多,副都统反而觉得越假,觉得大爷不过是做做样子。   所以大爷这边相对安全不少,有了云禩的助力,他很轻松的到达白塔,其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在白塔安全交接粮草,然后将白塔的粮草分散到各地,又领了一部分粮草,亲自押送回宁夏府署。   这会子粮草已经抵达。   正堂外面隐隐传来宁夏兵的欢呼声:“粮草!是粮草!”   “好多粮草!”   “咱们的粮草充足了!”   副都统一听,脸色煞白,浑身打飐儿,这才反应过来,道:“白塔……白塔!!粮草为甚么会在白塔疏散?不是改道了尧甫堡么!?”   他说着,看向坐在末席的渊吝。渊吝脸色很平静,副都统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全都是诡计,从头到尾,都是诡计!   云禩挑了挑眉,道:“你傻,赖谁呢?”   “你!!”   副都统气急败坏,自己一手好牌,最后打的稀巴烂,能不气怒么?他拳头发痒,疯狂大吼一声,冲着云禩一拳打过去。   四爷胤禛早有准备,他虽一直没说话,但实则暗暗戒备,毕竟副都统的武艺惊人,若是狗急跳墙,也不可不防。   副都统沉肩提肘打出一拳,他肩膀刚刚一沉,胤禛立刻反应过来,大步冲上去,一把扣住云禩肩膀,将人向后一推,与此同时,折扇的扇柄“啪!”打在副都统的手肘上,力度看似不大,却一下子令副都统的手臂发麻,卸去了他的力道。   副都统大喊一声,扶住自己的手臂,四爷立刻道:“来人,拿下!”   今日鄂伦岱没有在场,实则是在外面准备,听到四爷下令,立刻带着士兵从外面冲进来。   鄂伦岱趁着副都统手臂酸软,冲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背心,直接将副都统踹了一个大跟头,跌在地上,鄂伦岱上前扭住他的手臂,立刻上了枷锁,扣住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动弹。   随即又有士兵上前,将副都统五花大绑。   叮!   【恭喜!任务十二完成!】   云禩的“塔防大战”完成了,粮草成功抵达宁夏府署,任务彻底完成,不仅得到了空间点数,还得到了此次任务的格外奖励——同盟卡。   又是一张同盟卡。   如今太子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突破了100%,所以无需同盟卡,这剩下的就是大爷或者四爷。   云禩第一个想要给便宜四哥贴同盟卡,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算,毕竟四爷对自己的好感度是99%,这是货真价实的99%,不是虚假的,如果贴上同盟卡,的确会涨到100%,但有三个月时效,是虚假的100%,三个月只虚涨1%,岂不是不合算?而且是大不合算。   同盟卡如此珍贵,还是应该用在刀刃儿上。   云禩这么一想,好得很,那就大爷罢。   大爷虽与原主八爷的干系是最亲近的,毕竟八爷的养母,即是大爷的亲生母亲,但因着自己的到来,大爷又是个极为精明,城府深沉的人,他肯定察觉到了自己与往日里的不同,上次云禩和胤禛便在大爷面前掉了马,若是能给大爷贴上同盟卡,再好不过,虽是“虚假的繁荣”,但能维持三个月,合算!   云禩这么一想,立刻不动声色,将同盟卡贴在大爷头上。   叮!   【同盟卡生效!】   果不其然,大爷对云禩的好感度,瞬间飙升到了100%,为期三个月。   大爷胤褆也不知怎么的,突然……   十足的突然,就是想要关心一番八弟,不自觉的走到云禩面前,道:“八弟,可有受伤?”   旁人不知大爷这是怎么的,突然转了性子,这么“明目张胆”的关心人,云禩心里头却是清楚的,毕竟已经是一个同盟的盟友了。   云禩道:“没有受伤,多谢大哥关系。”   大爷胤褆也有些奇怪,自己这是怎么的?最近不是很忌惮老八么,怎么突然关心起来?而且不是试探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从心窍里真的关心云禩。   是了,大爷如此想,毕竟是一同长大的,而且自己最近想要拉拢八弟重新回到自己的阵营,所以关心一些,也是应该的,这都是出于利益考虑,没甚么可深究的。   副都统被他们押解,他们手里还握着策凌敦多布这个人质,这下子好了,一而再,不能再而三,策妄阿拉布坦也不敢算计了,这次输得实在是太惨,若是再算计,很可能会真的触怒清廷,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策妄阿拉布坦没有法子,只好将噶尔丹的骨灰送过来,同时把噶尔的女儿钟齐海也送过来,老老实实的交接给清廷。   当然了,因着策妄阿拉布坦两次搞小动作,所以联姻的事情便作废了,已经做了两次小动作,清廷没有道理上赶着送公主过去。   这次出使,骨灰和噶尔丹的女儿全都顺利接回来,按理来说,四爷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但问题就在于,小兰英没有嫁出去,胤禛的任务包含送亲,因着送亲不成功,四爷的任务再一次……   失败了。   胤禛看着任务失败的系统通知,不由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叮!   【新成就:虽败犹荣!】   【空间共享者任务失败的次数,远高于任务成功的次数,可获得此成就!】   胤禛:“……”   四爷怀疑,空间这是在讽刺自己,不过的确,他的任务失败次数,的确高于成功次数,目前空间等级还是1级。   系统给四爷颁发了一个“虽败犹荣”的成就,这个成就竟然还有安慰奖品。   叮!   【安慰奖:【情有独钟卡】1张!】   胤禛真真儿是没想到,这讽刺的成就,竟然还有一张如此好的卡片?   情有独钟卡,这不就是云禩用在自己头上的卡片么?一下可以提升很多好感度的卡片。   胤禛眯了眯眼睛,自己对云禩的好感度很高,但云禩对自己的好感度却很低,还没过50%,简直是低到不像话,如此不对等的好感度,说出去都是笑话儿,绝对能笑掉大牙的那种。   若是云禩的好感度提高,说不定会对自己个儿言听计从,若是能刷出“忠心度”的话,岂不是一劳永逸?凭借着老八的才智,若是对自己忠心耿耿,说不定还能留他一命。   更重要的是,云禩的好感度非常难刷,若是是用情有独钟卡,肯定稳赚不赔。   胤禛轻笑一声,就在此时,云禩也进入了空间,正好看到便宜四哥“诡异又冷酷”的笑容。   云禩挑了挑眉,道:“四哥,在想甚么,如此欢心?”   云禩又道:“莫不是四哥任务失败了,也会欢心?”   胤禛:“……”   看来云禩已经知道自己任务失败了,毕竟这次送亲的队伍已经准备返程,回京的邸报都送出去,兰英公主会随同他们一起回京。   胤禛淡淡的道:“任务的确失败了,但空间还是送了一张好卡。”   云禩有些惊讶,真的是惊讶,任务失败了,空间还送卡片?这空间也太过于偏心了罢?   云禩哪里知道,胤禛得到卡片,是因为虽败犹荣的成就,打死四爷也不会说出来这么丢人的成就。   胤禛将卡片拿出来,放在案桌上,笑道:“情有独钟。”   云禩恍然,怪不得四哥今儿个笑了一声,原来是此等珍贵的卡片,自然欢心。   胤禛面瘫着脸“炫耀”,道:“不知八弟又得到了甚么好卡片?”   胤禛一方面好奇,另外一方面也是试探,毕竟上次云禩任务得到了储君卡,这卡片何其致命,若云禩不主动说出来,此时他岂不是已经变成了太子?   四爷的心思也十足深沉,又是做过一次皇帝的人,自然要多留一个心眼。   云禩很坦然的道:“是一张同盟阿卡。”   同盟卡?   也是四爷梦寐以求的卡片。   胤禛道:“不知八弟准备把同盟卡贴在谁身上?”   云禩还是很坦然,道:“已然贴了。”   “贴了?”如此珍贵的卡片,云禩竟然顺手就贴了?   云禩点点头,道:“贴在大爷身上了。”   胤禛一愣,随即心窍中竟然隐隐有些……受伤,顺口便道:“八弟为何不贴为兄身上?”   说完,胤禛突然觉得,自己个儿这语气有点……   又是好感度做得孽。   云禩理所当然的道:“四哥的好感度已经99%,贴了也只涨1,还是三个月临时的1点,大爷就不同了,大爷长得比较多。”   胤禛听了,心窍里更不是滋味儿,敢情自己不合算,大爷合算了?   胤禛想到这里,赶紧默默摇头,把这奇怪的思想赶出去脑海,好感度这东西,果然十分重要。   胤禛当即道:“那为兄这张好感度的卡片,就贴在八弟身上了。”   云禩挑眉道:“四哥,你当真要如此?”   云禩对所有人好像都挺好,但他实则对所有人的好感度都不高,而且一视同仁,几乎一模一样,走得近的一样,走得疏远的也一样,说到底,云禩的心窍中一直都有一层保护壳,这和他的童年有关系,自从他一只眼睛失明之后,云禩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再也没有靠近过任何人。   可以说,他对信任已经很陌生了,所以云禩也不知道,自己的好感度若是提高之后,会做出甚么样的事情。   胤禛见他这般问,还以为云禩怕了,道:“为何不呢?八弟不也给为兄贴过卡片,有来无往非礼也,如今该是为兄还礼了。”   云禩倒是不怎么在意,点点头,道:“既如此,那就贴罢。”   胤禛把卡片拿起来,选中云禩的头像。   叮!   【情有独钟卡生效!】   胤禛贴过卡片,立刻打开查询面板,查询了一下云禩对自己的好感度。   云禩→胤禛:59%   胤禛:“……”   云禩也查询了一下自己便宜四哥的好感度,嗯,的确涨了,但是相当于长了个寂寞,看来这个情有独钟卡涨好感度的不定性因素很高啊,简单来说,因人而异。   使团接到了骨灰和噶尔丹的女儿钟齐海,便准备返回京城了,来的时候带着任务,回去的时候便轻轻松松了,他们这次不仅完成了任务,而且还给策妄阿拉布坦一个狠狠的下马威,简直是大功一件,回到京城,必然论功封赏,众人回程的心情,自然是好的。   唯独鄂伦岱心情不好。   鄂伦岱一路上愁眉苦脸的,苦大仇深,也不知是谁触了他的眉头。   今日在野外驻扎,大军停顿下来,云禩左右无事,出来走走,便听到几个火器营的士兵唠嗑儿。   “最近几日,咱们头儿是怎么了?”   “嗨!谁知道怎么了,自己就跟火器似的,一点就爆。”   “我也不知怎么的,昨儿个触了头儿的晦气,被骂的一个狗血喷头!”   “你只是被骂,好家伙,我被罚着跑了好几圈,都快累死了。”   云禩听着好奇,便走过去,那几个唠嗑儿的火器营士兵一见,赶紧全都躬身作礼,道:“给八爷请安!”   云禩笑笑,道:“不必多礼,我方才听你们说鄂伦岱,鄂伦岱怎么了   ?”   士兵们在背地唠嗑儿,虽没恶意,但总归是在谈论他们的顶头上司,吓得缄默不敢言语。   云禩道:“不必局促,我知你们没有恶意,我也只是问一问。”   其中一个士兵道:“八爷您明鉴,我们也只是关心将军,最近不知怎么的,将军脾性似乎不太好,也不爱说话。”   云禩也发现了,这鄂伦岱是闲不住的性子,去准噶尔的路上一直都在说话,这任务结束了,回程反而闷头不语,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他去。   云禩左右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便往鄂伦岱的营帐而去,想问问究竟。   云禩走到营帐跟前,还未出声,鄂伦岱似乎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语气颇为不好,果然火器爆炸一般道:“都说了没胃口,拿走,不用送晚膳过来!”   云禩一笑,朗声道:“你看看我是来送晚膳的么?”   鄂伦岱一听,原来是八爷,赶忙走到门口,打起帐帘子来,道:“八爷?您怎么来了?”   云禩道:“听说小叔这些天闹脾性,我便来看看。”   “甚么、甚么闹脾性!”鄂伦岱否定道:“八爷您是不是听那些小兔崽子说的?真真儿是平日里惯着他们了,合该让他们训练到累趴下,也就没力气嚼舌头根子了。”   云禩道:“我看火器营的那帮子兄弟是关心你。”   鄂伦岱不说话了,“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云禩差点被他叹的气给憋死,这么一口气,又长又深,肺活量小点儿的还做不到。   云禩道:“怎么,到底是为何?”   鄂伦岱可算是找到了心灵垃圾桶,抓着云禩开始吐槽,道:“八爷您说为何?还能为何?不都是因为渊吝那个不识好歹的么?”   “庶吉士?”云禩挑眉。   鄂伦岱道:“对啊,就是那日,那日我不小心,不是说顺了嘴么,结果从那日到现在,除了公事儿上,他竟一句话也不与我说!像话么?又把我当做兄长么?”   云禩一听,了然了,笑道:“原来是因着庶吉士与你冷战的缘故。”   “哼,”鄂伦岱道:“真真儿是给他脸了!八爷您都不知道,他的脸子有多大!”   云禩奇怪道:“不是送你了一些草莓干,让你拿过去哄他,哄了么?”   “哄?!”鄂伦岱道:“我当然哄了!好心好意,满脸堆笑的送去了,人家呢?可人家呢?好嘛,草莓干是收了,却不给我一个笑脸!”   云禩挑眉,看来渊吝的气性还挺大。   不过也的确如此,渊吝这个人就是这样,看起来平和,实则心高气傲,尤其他还变成了残废,虽表面看不出来,但这辈子再无法上战场,被迫从文,说实在的,渊吝的心高气傲,出自他的自卑。   而鄂伦岱那日里的无心之辞,正好戳中了渊吝心窍最深处的自卑,因此渊吝才会如此生气。   云禩摇摇头,道:“像庶吉士这样的人,绝对是草莓干一哄就好的。”   说白了,渊吝自卑,所以别人对他好一些,他就会很感激,如果鄂伦岱正正经经的拿着草莓干去哄他,说两句好听的,绝对就和解了。   云禩了然得道:“怕是小叔又说错话了罢?”   “我……”鄂伦岱的声音很低很低,小声道:“我哪有!”   云禩点点头:“那就是有了。”   鄂伦岱:“……”八爷怎么不听人说话呢,分明是没有。   鄂伦岱道:“那现在怎么办?八爷,渊吝那小子现在谁的话都不听,最听你的话,要不然……你去给我说两句好话,美言几句。你也知道的,既然我们兄弟之间都是误会,早些解决误会,也是好事儿啊。”   云禩道:“这种事情,若是我说话管用,你们兄弟早就和好了。”   鄂伦岱挠了挠下巴,坐立不安的道:“那……怎么办?”   云禩想了想,道:“办法也有。”   “当真?”鄂伦岱追问:“什么法子?”   云禩道:“还是甜品。”   “还是甜品?”   云禩解释道:“不过草莓干自然是不管用的了,小叔你不妨放下身段,亲自做一道甜品送给庶吉士,想必庶吉士定然感动不已,你们兄弟之间的隔阂,自然便解开了。”   “我?!”鄂伦岱震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亲自给渊吝洗手作汤羹?凭甚么?让他生气一辈子去罢,我才不做。”   鄂伦岱信誓旦旦,绝对不亲自下厨,云禩也没强求,道:“时辰夜了,那我先回去了。”   云禩离开了鄂伦岱的营帐,往自己的营帐而去,正巧碰到了便宜四哥,两个人便一同往回走,还没走到营帐门口,便遥遥的看到两个人堵着云禩的营帐大门。   可不是大爷胤褆,还有太子胤礽么?   大爷和太子手里竟然都抱着一床被子,甚是奇怪。   云禩走过去,二人同时迎过来,太子第一个抢先开口,道:“八弟,夜里风大,本宫给你带来了一床被子。”   大爷胤褆则是道:“我记得八弟最是畏热,可不能贪凉,这野地里风大,大哥特意给你寻了一床锦被,不薄不厚,盖着也不会燥热。”   云禩:“……”今儿个都跟被子干上了?   太子冷笑道:“你的被子稀罕甚么?我这可是皇阿玛赏赐的,你呢?”   大爷胤褆十分谦虚的一笑,道:“为兄的锦被自然不能和太子的相提并论,但也是淘换来的珍品。”   大爷道:“八弟。”   太子道:“八弟!”   两个人同时把被子递过来,好像要让云禩选择一样。   云禩:“……”   是了,同盟卡!大爷贴着同盟卡,太子的好感度已经突破100%,所以两个人都对云禩如此关心,真是知冷知热,生怕云禩在野外扎营会生病。   云禩心想,自己个儿又不是林妹妹……   大爷与太子两个人仿佛较上劲儿了,太子一脸傲慢,大爷则是表面恭顺,实则“野心勃勃”,非要挣个高低不行。   云禩有些为难。   【云禩】:四哥,江湖救急。   【胤禛】:四哥不急。   【云禩】:……   【胤禛】:自己贴的同盟卡,自然自己应承。   云禩对太子和大爷露出一个“一视同仁”的笑容,若是其他事情完全可以雨露均沾,但这被子……   云禩本来已经有一床被子了,现在面临两床被子,实在“吃不消”,况且这天气还不冷,盖这么多被子才要捂出病来。   云禩灵机一动,将被子全都接过来,然后交给胤禛,道:“四哥最近是怕冷么?正好儿了,弟弟身子骨好,太子、大哥,这被子送给四哥盖,二位可有意见?”   太子道:“我能有什么意见?老四需要,那正好了。”   大爷自然也不甘示弱,温和一笑,道:“是了,大家都是兄弟,本该互帮互助,互相扶持,这锦被送给老四,大哥又不是小气之人,能有甚么意见?”   云禩将被子塞在胤禛怀里,象征性的打了个哈欠,道:“好困,这一路也罚了,三位兄长,弟弟先告辞了。”   说完,直接钻进了营帐,将帐帘子放下来,隔断了众人的目光。   太子对大爷道:“还不走?八弟都歇息了,你留在这里做甚么?打扰八弟歇息么?”   大爷道:“太子亦是,太子忙着坐纛儿使团,必然忙碌困顿,还是早些去歇息罢。”   “哼……”太子轻飘飘的冷哼一声,转身走人了。   大爷眯了眯眼目,也转身离去了。   唯独留下抱着两床锦被的四爷胤禛,站在原地。   胤禛看了看左手的锦被,又看了看右手的锦被,冷着脸走回自己的营帐,把两床锦被扔在地上,摇了摇头,心道当真是作孽。   第二日大清早,云禩还在懒床。今日不需要早起,反正是回程的队伍,又是大获全胜,因此脚程没有规定,慢慢的走,不需要赶,自然不必起一个大早。   云禩睡得迷迷瞪瞪的,便感觉有人晃自己,仿佛地震了一般,勉强睁开一丝丝眼皮,道:“唔……小叔?”   是鄂伦岱来了。   天色还早,灰蒙蒙的都没亮起来,云禩把被子一蒙,道:“今儿个需要这早启程么?”   鄂伦岱道:“不需要,但早一些,膳房无人,便宜行事。”   云禩奇怪的道:“便宜行事?”   鄂伦岱脸色有些尴尬与别扭,道:“对啊,不是要去做甜品么?这会子膳夫都没起床,正好做甜品,若是人多了,大家伙儿一打听,我给渊吝做甜品,我这脸皮子往哪里放啊!”   鄂伦岱倒不是看不起膳房,看不起厨房这种地方,他只是觉得,别人若是知道自己给渊吝做甜品,肯定很丢人,便没脸见人了。   云禩一听,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笑道:“嗯?昨日里我记得有人说,打死也不会给渊吝做甜品的,是谁来着?”   鄂伦岱:“……”   鄂伦岱催促道:“八爷就别打趣我了,快快,趁着时辰还早,咱们去膳房。”   去个膳房,偷偷摸摸的。   云禩无奈,左右也被吵醒了,便起身更衣洗漱,然后带着鄂伦岱一起到了膳房。   鄂伦岱道:“八爷,你打算教我一个甚么样儿的甜品?这渊吝,嘴巴刁着呢!”   云禩道:“嘴巴再刁钻的人,也难不倒你八爷。”   鄂伦岱点头道:“那到是。”   云禩上下打量着鄂伦岱,道:“你会切菜么?”   鄂伦岱自豪一笑,道:“八爷,你别看我是火器营的领事,但我这刀法精湛,切菜?别说是切菜了,切脑瓜子也是手起刀落,干脆利落,一点子不拖泥带水,不是我吹……”   “得了。”云禩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又道:“那你分得清调料么?”   鄂伦岱想了想,道:“我觉得没问题,甚么盐啊糖啊,我都还能分得出来。”   说到这里,他又自豪了,道:“八爷,您可别小看我,我一直觉得分不清酱和醋的人,是这儿有问题!”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阿嚏……”还在营帐中歇息的四爷胤禛,平白无故打了一个喷嚏,总觉得有人背地里骂自己。   云禩点点头,道:“那最基本的你还能做,如此说来,我便教你一味简单的甜品罢。”   “是甚么?”鄂伦岱十足有兴趣。   云禩道:“杨枝甘露。”   “杨枝甘露?”鄂伦岱道:“这名字当真雅致,到底是甚么甜品?”   杨枝甘露其实就是用芒果做成的甜品,芒果在中国古代可是贡品,虽已经出现,但因着是热带水果,所以很是难得。   云禩的任务十二完成之后,给的随机作物就是芒果,所以云禩背包里有些种出来的芒果。   云禩“装模作样”的把芒果拿出来,对鄂伦岱道:“先把这果子去皮。”   鄂伦岱道:“这有何难?”   鄂伦岱去皮,云禩就忙着准备其他东西,杨枝甘露除了需要芒果之外,还需要牛奶、淡奶、芝士等等调味,若是能加一些小西米是最好的,但云禩目前手头上没有小西米,所以很可惜,这次的杨枝甘露加不得小西米了。   云禩准备好食材,回头一看,好家伙!   鄂伦岱已经手起刀落,咔嚓一刀,脆生生的直接将芒果从中间一分为二,也得亏了鄂伦岱的刀十分锋利,这一刀下去,芒果核直接被断做两半。   云禩头一次这般震惊,道:“小叔,你是做甚么?”   鄂伦岱“理直气壮”:“削皮啊,八爷您不是说的么?这果子圆溜溜的,也不好拿,我把它劈开再削,不、不可以么?”   云禩揉了揉额角,道:“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费刀。”   鄂伦岱自豪的道:“嗨,没事儿,这刀子锋利的很呢,不妨用的。”   云禩:“……”   鄂伦岱开始削皮了,把芒果皮全都削下来,他起初觉得削皮也没甚么,但是一上手,莫名觉得很艰难。   云禩在一旁督促,道:“削薄一点,别把果肉都削掉。”   削皮之后,就要开始切芒果了,这杨枝甘露讲究一个外形,所以芒果需要切成两种模样,一种是果肉切块,把整齐的地方切下来,做好杨枝甘露之后,将切成块的芒果丁摆在最上面,打眼一看,美观,中看!   而这另外一种就是不怎么整齐的地方,切下来,然后捣成泥,如此一来,混合上牛奶、淡奶,再加上芝士、糖,变成了杨枝甘露,其实还蛮简单的,好喝又方便。   云禩道:“把整齐的部分切成小丁。”   “哦哦好!”鄂伦岱答应着,结果……   芒果去了皮,便有点滑手,鄂伦岱捏着芒果切块,结果因为是头一次,没把芒果切下来,差点把芒果给直接攥成泥。   云禩:“别捏那么使劲,让你托着芒果,没让你榨汁儿。”   鄂伦岱:“我、我没使劲儿啊,我紧张!”   云禩:“让你切芒果,又不是出嫁上花轿,你紧张什么?”   鄂伦岱:“……”   不让鄂伦岱使劲捏芒果,鄂伦岱还有意见了,竟然“嘶!”的一下切到了自己的手指,瞬间见血,切的还挺很。   云禩赶紧给他冲洗,找了伤药包扎,道:“还好意思说自己用刀利索,怎么能切到手指?”   鄂伦岱有点子委屈,道:“我用刀本来就利索,但是谁知道切果子,怎么比切人头还难!脑瓜子也没这么滑不留手啊,它还滚!”   云禩:“……”   云禩已然不知说甚么才好了,估摸着芒果也觉得委屈呢。   包扎好了手,云禩道:“罢了,今天先算了罢。”   鄂伦道忙说:“不行不行,怎么能算了,我看我切得挺好的,还可以继续。”   因为芒果丁失败了,所以云禩干脆让鄂伦岱想怎么切怎么切,切下来之后全都捣成泥,不要芒果丁了。   切好了芒果,云禩指挥着鄂伦岱将煮熟晾凉的牛奶,还有调配好比例的芝士等等加进去调味。   云禩道:“嗯,味道还可以,不过庶吉士好甜,再加一些糖罢。”   “好嘞!”鄂伦岱点点头,爽快的就要加糖,他一面说,一面伸出手去,一伸手,袖子便往后缩了一些,手背上,手腕上竟然都是红点点的斑痕。   云禩一愣,道:“这是甚么?”   “嗯?”鄂伦岱翻着手掌,正反面看了看,道:“哦,我也不知,好像有点痒,没事儿。”   云禩恍然大悟,道:“你对芒果过敏?”   “过敏?”   鄂伦岱以前没食过芒果,他对水果也就一般,喜欢吃肉,平日都不看水果一眼,自然不知道自己对芒果过敏。   很多人都对芒果过敏,过敏严重的话,不只是吃着过敏,碰到了也会过敏。   鄂伦岱有不拘小节,只是觉得自己手心手背,还有手腕有点痒,抓了几下,也就没当回事儿,完全不知道这就是过敏。   云禩无奈的道:“你对芒果过敏,不能碰这种果子,记得以后更不能食这样果子,不服之症可大可小,严重的话,会要人命的。”   鄂伦岱恍然大悟,原来是不服之症,点点头。   云禩赶忙带着鄂伦岱去洗手,然后涂上一层清凉止痒的药,道:“并不是太严重,但也要小心,切记不能挠,这些斑点下去就好。”   鄂伦岱道:“已经不是那么痒了,对了,杨枝甘露!”   鄂伦岱已经把杨枝甘露做好了,就差最后一勺子糖,他匆匆赶回膳房,膳夫们已经起了,进了膳房忙碌,看到一等侍卫走进来,都吓了一条。   “鄂大人,请问有甚么吩咐?”   鄂伦岱摆摆手,端着一股子贵胄的架子,咳嗽道:“无事,你们忙,不用管我,随便看看,看看而已。”   “是,大人。”   鄂伦岱打发了膳夫,赶紧偷偷摸摸走过去,看到了自己做的那碗杨枝甘露,金灿灿的芒果肉碾成泥,配合着牛奶,呈现出一种赏心悦目的奶黄色泽,看起来便觉得可爱喜人。   鄂伦岱立刻往里面加了一勺糖,搅拌均匀,端着杨枝甘露离开了。   云禩来到膳房门口,正好看到鄂伦岱急匆匆的出来,手里端着那碗杨枝甘露,云禩道:“加糖了?”   鄂伦岱点点头:“放心,加了一大勺!”   云禩点头到:“行了,那你送过去罢,我就回去了。”   “诶等等。”鄂伦岱拉住云禩,道:“要不然……八爷随我一起去罢。”   云禩道:“你们解决家庭纠纷,我随着去做甚么?”   鄂伦岱是怕自己去尴尬,他说的头头是道,道:“这……说起来我们和八爷也一家子,沾亲带故的,要不然……八爷就跟我一起去罢,渊吝他总是不卖我好脸,八爷你在的话,他好歹收敛一些。”   云禩是服了他,不过左右也是无聊,便去一趟也好。   两个人一起往渊吝的营帐而去,这个时候天色还早,大家伙儿正好起身,渊吝刚刚洗漱更衣完毕。   云禩和鄂伦岱走到门口,鄂伦道不想出声,就拜托云禩喊人。   云禩有一种送佛送到西的感觉,道:“庶吉士在么?”   ffzl   渊吝立刻回话道:“是八爷么?快请入内。”   云禩掀开帐帘子走进去,鄂伦岱也一同走进去。   渊吝看到鄂伦岱,脸色瞬间便不是那么好了,但也不是说撂脸子,但是摆明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儿。   渊吝道:“不知八爷可是有甚么事情吩咐?”   云禩道:“没甚么,我是陪着小叔来的。”   他说着,看向鄂伦岱。临到事情,鄂伦岱反而有些支支吾吾,道:“我……那个……”   渊吝道:“不知将军是不是有甚么事情吩咐?”   鄂伦岱道:“我……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他说着,把一碗杨枝甘露塞在渊吝手中,差点洒了。   渊吝定眼一看,奶黄色的一碗,还凉丝丝的,冒着凉气,能闻到一股香甜的滋味儿,虽大早上食甜品有些奇怪,但对于喜欢甜食的渊吝来说,绝对是致命吸引。   渊吝有些吃惊,不过看到了云禩,一下恍然的道:“又是八爷做的?八爷实在费心了。”   上次的草莓干,就是鄂伦岱从云禩这里买回去的,这次端来了杨枝甘露,加之鄂伦岱从来没有下厨过,渊吝自然而自然这般以为。   云禩笑道:“这杨枝甘露可不一般,并非出自我手,而是小叔亲手做的。”   渊吝诧异的看了一眼鄂伦岱,鄂伦岱咳嗽的道:“我……我就是突然无聊,所以随便做了一下,你尝尝罢。”   渊吝没想到鄂伦岱会亲自给自己理膳,虽然只是一碗甜品,真的让云禩说对了,渊吝这个人因着是庶子,而且身有残疾,所以骨子里其实是自卑的,若是旁人对他好,他必然会非常感动。   渊吝冷漠的眼神中已经有些动容,没说话,端起杨枝甘露来,舀了一勺子,送入口中……   “咳——咳咳咳!”   渊吝一口送入口中,那眼中的动容登时荡然无存,使劲咳嗽着,快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入口中,漱了漱口,若不是有云禩在场,渊吝必然直接吐出来才是。   渊吝脸色难看,把茶盏撂在案桌上,凉凉的看着鄂伦岱,道:“戏弄与我很有意思,是么?”   “戏、戏弄?”鄂伦岱一脸迷茫,一脸空白,道:“甚么戏弄?”   渊吝指着那碗杨枝甘露,道:“真真儿是劳烦大哥做这碗又苦又涩的吃食来戏弄于我了,我不过是个小妾生的庶子,大哥不必说,我也会躲得远远儿的,不劳烦大哥这么费心戏弄了。”   “说甚么狗屁戏弄?!”鄂伦岱瞬间火拢了,气得简直爆炸,不甘示弱的回嘴道:“我要戏弄你,非得找自己去理膳吗?!我鄂伦岱从来不戏弄人,我如是看不惯你,一枪崩了你就是了!左右你不过是个庶子,没人稀罕你!”   鄂伦岱说罢,直接甩脸子转身走人,“嘭!”狠狠一拽帐帘子,愣是将帐帘子给拽了下来,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扬长而去。   云禩看在眼里,这兄弟俩竟然一言不合直接谈崩了。   杨枝甘露又苦又涩,如何可能?   云禩凝视着那碗杨枝甘露,食指在碗里轻轻点了一下,放在唇边,舌尖一卷,浅浅的尝了一口。   按理来说,杨枝甘露应该是又甜又香,芒果独特的清香微酸,加上浓郁的甜香,还有芝士牛奶等等的调味,便是芒果酸了,也决计不会有苦味儿。   不过渊吝没有说谎,这杨枝甘露,的确又苦又涩,把芒果的香气,甚至是芝士和牛奶的香气,全都掩盖了起来,苦涩难当。   云禩瞬间明白了,想来是最后一节骨眼儿出了错。当时云禩突然发现鄂伦岱对芒果过敏,手背手心都红了,带他去清理抹药,后来鄂伦岱急匆匆跑回膳房,把自己做好的杨枝甘露端出来,还夹了一大勺子……糖。   看来是那勺糖的缘故。   这又苦又涩的味道,绝对不是糖,大约是碱面儿无疑了。   云禩的空间佐料齐全,里面就有碱面儿,为了方便,云禩把碱面儿拿到膳房一些,哪成想……   鄂伦岱口口声声能分出盐和糖,分出醋和酱,但是他没分辨出碱面儿和糖的区别来,这最后一勺,竟然放了一大勺碱面进去。   这下子好了,杨枝甘露,变成苦露了,的确又涩又苦,加之渊吝和鄂伦岱早有误会,渊吝便再一次误会鄂伦岱是在戏弄自己。   云禩道:“庶吉士,这次是你错怪你兄长了。”   渊吝奇怪的看着云禩。   云禩淡淡的道:“天还未亮,你兄长便到我营中,请我教他做甜品,因着没有理膳的经验,你兄长还切到了手。”   不止如此,鄂伦岱对芒果过敏,知道自己不服之后,还没忘了那碗杨枝甘露,完全没当回事儿,急火火就把杨枝甘露端了过来。   云禩道:“这次的确是你错怪他了。”   渊吝完全没想到这些,在他的印象中,大哥就是高高在上的,一直看自己不起,他哪里想到,大哥会做到这个地步。   云禩道:“话已至此,你们若是想要继续误会下去,也无不可。”   他说罢,直接离开了渊吝的营帐。   营帐的帘子被拽下来了,还瘫在地上,因着鄂伦岱急冲冲从庶吉士的营帐离开,全使团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和,所以也没人敢阻拦,地上的帐帘子也没人敢扶起来,便一直那么瘫着。   渊吝定定的看着掉在地上的帐帘子,突然起身,迈开大步,飞快的离开营帐,他平日里举止平缓,根本看不出有甚么残疾,但一旦跑起来,步伐微跛,暴露无遗,不过此时渊吝也顾不得这些,赶紧追了出去……   云禩并没有走远,离开了渊吝的营帐,站在旁边,心里还没数到十下,渊吝果然急火火的追了出去。   云禩淡淡一笑:“调节家庭纠纷,我当真是有一套的。”   早膳之后,队伍便要启程,继续返京了。   云禩今日调节了鄂伦岱和渊吝的矛盾,果然,启程之时,那二人应是已经说开了,好一副兄友弟恭,惺惺相惜的模样。   云禩忍不住无声感叹了一记。   “怎么,羡慕?”   一个声音从云禩背后传来,云禩回头一看,原来是便宜四哥胤禛。   胤禛一身整齐的行袍,正在整理自己的箭袖,道:“八弟是羡慕鄂伦岱和渊吝的兄弟之谊?”   倒也不是羡慕,云禩是不相信这些的,毕竟他幼年的经历,让他无法再相信甚么,不过看到鄂伦道和渊吝和好,还是有些感慨的。   胤禛又道:“倒也不必。”   云禩不知他为何这般说,又觉他若有所指。   果不其然,四爷胤禛指了指背后的方向,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哥和太子的兄弟之谊,不知八弟你能不能消受的来。”   只见大爷和太子应声走了过来,两个人都牵着高头骏马,太子还是一贯的抢先,先开口道:“八弟,你骑本宫的骏马,本宫这匹宝马,是皇阿玛赏赐的,就连这马辔头,都是进贡来的,全皇宫除了皇上那副,就只有本宫这副。”   大爷淡淡的道:“太子的宝马太过于金贵,八弟不如骑为兄这匹,这匹马虽不及太子的宝马金贵,但也是日行万里的良驹。”   云禩:“……”团宠也不好做啊。 第50章   太子与大爷争执不下, 云禩笑道:“二位兄长,不必了,我骑自己这匹马便行了, 虽不是甚么好马, 但也养出了感情, 颇有灵性。”   两个人一听,这才作罢, 但是太子不愿离开, 笑道:“八弟,喝口水么?”   说着,把水囊拿出来。   大爷淡淡的道:“八弟年纪也不小了,难道饮水还不会了?需要太子喂到嘴边儿上来么?”   “你!”太子冷声道:“大爷这是甚么意思?”   “没甚么意思。”大爷道:“只是说一句事实罢了,若是太子听不得, 以后我不说便是了。”   云禩一个头两个大,总觉得自己给大爷贴同盟卡并不是正确的选择, 如是为了朝廷上下和平安详, 应该给大爷和太子贴同盟卡才对,让他们变成一个战线的同盟。   云禩揉着额角, 看着大爷和太子吵架,默默的驱马走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队伍上路, 一路上脚程不快也不慢,稳稳当当的往回走,黄昏便扎营,安顿下来,准备明日再走。   扎营之后便是用晚膳了, 太子胤礽请云禩一起用晚膳,云禩想了想,太子一番好意,也没道理拒绝,便前去赴宴。   太子看到云禩过来,笑着迎出来,道:“八弟,你可来了,你看看,我准备了不少温补的饮食,这一路你也辛苦了,好好儿补补才是。”   云禩拱手谢道:“多谢太子。”   他刚要进入营帐,便听到有人道:“这不是太子与八弟么?真是巧,要用晚膳?不介意我们一起罢?”   云禩抬头一看,大爷来了。大爷似乎是听说了太子要请云禩一起用晚膳,所以特意过来,还拉了四爷胤禛一起。   太子当然介意,拿眼睛瞪着大爷,大爷一笑,道:“想来八弟也不会介意。”   于是晚膳变成了四位皇子一起用晚膳,云禩是没甚么意见的。   众人坐在一起,太子率先给云禩夹了一块羊肉,道:“八弟尝尝看,这是本宫特意让膳房做的,羊肉温补,最适合八弟你了,多食一点,你身子素来都不好。”   云禩谢道:“多谢太子。”   “嗨,”太子道:“咱们都是兄弟,你谢本宫做甚么?应该的。”   云禩刚要夹起羊肉来食,便听大爷道:“如今天气还热,八弟虽身子一直不好,但素来体热,可经不起温补,岂不是补得燥热了?还是食点鱼才好。”   大爷夹了一块鱼给云禩,道:“这行军之中,最稀罕的可不是肉食,而是鱼食,这鱼是我让侍从专门打来的,肥美的很,八弟你尝尝。”   云禩点点头,也称谢道:“多谢大哥。”   大爷微微一笑,平日里阴鸷的脸面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道:“谢我做甚么?咱们兄弟一起长大的,你的口味儿,大哥最清楚了。”   说着,故意看了一眼太子,那挑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太子登时火了,皮笑肉不笑的道:“鱼有甚么好食?一股子草腥味儿,这行军之中,能有甚么肥美的鱼?这鱼还不如宫里的小鱼苗,看着刺儿便多,八弟,食羊肉,这羊肉鲜嫩的紧。”   大爷也是皮笑肉不笑,道:“羊肉遍地都是,倒说的很是新鲜似的。”   云禩:“……”   云禩眼皮一跳,看向席间最安稳的四爷胤禛,胤禛就好像身处世外桃源一般,看着大爷和太子争执,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四爷是一点子开口劝架的意思也没有。   【云禩】:四哥,劝劝架罢?   胤禛接到了一条私信,唇角微微一挑,但是他根本没有开口,只是提着筷箸,夹了一块肉,慢慢的食起来,仿佛在食甚么山珍海味一般。   叮!   云禩收到了胤禛发来的私心。   【胤禛】:这都是大哥和太子对你的宠爱,四哥又怎么能阻止呢?   【云禩】:这并非宠爱。   【云禩】:分明是他们两个较劲,把我当做了炮灰。   【胤禛】:炮灰?   【胤禛】:这个词儿倒是惟妙惟肖了。   【云禩】:……   【云禩】:重点是炮灰么?   【胤禛】:重点是,吃肉,吃鱼。   【胤禛】:若是不想让大爷和太子吵得更凶,为兄建议你都吃。   【云禩】:……   虽四爷的建议并非甚么好建议,但的确如此。   云禩立刻制止他们吵架,干笑道:“太子、大哥,这羊肉弟弟爱食的很,这鱼肉弟弟也爱食的很,不分伯仲,何必一定要区分呢?弟弟都食、都食。”   说罢,云禩夹起羊肉,咬了一口,一副尴尬的模样:“鲜嫩可口,好食的紧。”   大爷淡淡的道:“是么?太子准备的羊肉如此鲜嫩可口,为何八弟不一口都食了,只咬这么一点子,怕是在安慰太子罢?”   云禩:“……”   云禩立刻把剩下一口羊肉全都塞进嘴里,含糊的道:“好粗。”   “咳……”四爷胤禛本事不关己的自己用膳,看到云禩嘴里塞满了羊肉,说话都不清楚的样子,万年的面瘫脸也绷不住了,抬起手来,好似咳嗽一样,手掌半握拳放在唇边,其实是在掩藏自己的笑意。   云禩:“……”我都看见了,嘲笑的笑意。   云禩吃了太子夹的羊肉,太子便得意起来,道:“看罢,八弟还是喜欢食羊肉的,至于这鱼肉嘛,就……”   “也喜欢。”云禩赶忙道:“大哥特意准备的鱼肉,弟弟也喜欢的紧,都食。”   他说着,夹起鱼肉,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太子则是冷嘲热讽的道:“哎呀,这鱼肉吃得如此勉强,看来腥气难忍罢?”   云禩赶紧道:“不腥气,不勉强。”   说着,立刻塞了一大块鱼肉进嘴里,结果“嘶!”一声,便被鱼刺扎了一个正着,因着云禩合嘴巴太快,竟然给扎出血来了。   “八弟?”   “八弟你没事罢?”   云禩捂着自己嘴巴,他这辈子食鱼,就没有扎的这么严重过,平日里被鱼刺扎一下,也就是流一点血,因着伤在口腔,很容易愈合,今日不同,血流得稍微多了一些,可见扎得多疼。   云禩赶紧捂住嘴巴,道:“无事,大哥和太子慢慢食,弟弟食饱了,去看看伤口。”   “诶,八弟!”   “八弟!”   太子和大爷想要跟着云禩一起去,不过云禩跑得快,一溜儿烟就离开了营帐。   云禩急中生智,逃离了是非之地,果然团宠也不好做啊,怎么才能一碗水端平?   云禩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唇角,“嘶……”又抽了一口冷气,疼得紧,也不知具体扎成甚么模样?但是依照云禩的经验来说,嘴里若是咬了,或者扎了,千万别看,本以为不大的伤口,照镜子一看经常会血呼啦的。   云禩摇摇头,心想着自作孽不可活,原来好感度高了也不好,叹了口气,往自己的营帐走回去。   云禩前面走,后面有人唤他:“八弟。”   云禩一凛,还以为是大爷和太子追来了,结果仔细一听,并非大爷和太子,这声音十足耳熟,分明是便宜四哥。   云禩转过头来,果然看到了四爷胤禛。   胤禛走过来,道:“怎么,以为是大爷还是太子?”   云禩:“……”   云禩道:“四哥便不要调侃我了,四哥怎么也从席上出来了?”   胤禛淡淡的道:“在大哥与太子为八弟你争执不休之时,为兄已然食饱了。”   云禩:“……”为何听四爷这口吻,自己险些变成了“祸国妖妃”?   胤禛见他说话费劲,还总是抿着嘴,应该是在用舌尖舔舐伤口,但凡口中有伤口之人,肯定都喜欢用舌尖去拨弄。   胤禛了然得道:“扎的很深?”   云禩也没自己看过,道:“应该是罢。”   胤禛摇摇头,一脸的无奈,道:“找太医过来。”   云禩连忙阻止,道:“不必了,这么点小事儿不需要找太医过来。再者说了,若是真的叫太医过来,让大爷和太子听见了,估摸着又无法安生了。”   胤禛道:“既不找太医,张嘴我看看。”   云禩本觉得没甚么事儿,虽然扎的挺疼,但也只是鱼刺扎了一下罢了,不过便宜四哥执意,云禩便张开嘴让他看看。   胤禛拨着云禩的下巴,让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沉吟了起来。   云禩道:“如何?”   胤禛板着脸道:“血流如注。”   云禩:“……”   胤禛道:“骗你的,伤口还好,今日便不要食刺激的食物了,养一养伤口,两三日便好了。”   云禩:“……”四哥这是在开顽笑么?四哥还会开顽笑?   云禩点点头,道:“多谢四哥。”   胤禛道:“不必谢了,回京还有两三日的路程,这两三日……”   胤禛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享受八弟你的同盟卡。”   云禩:“……”   总觉得四哥因着自己没把同盟卡贴给他,一直耿耿于怀,一定是云禩的错觉……   云禩被鱼刺扎了一下,今儿个也没心情吃饭了,便早早睡下,准备第二日赶路。   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嘴巴也不是很疼了,伤口还有一些没愈合,但比昨日里好太多了。   云禩伸了个懒腰,起来洗漱更衣,刚一掀开营帐帘子……   嗬……   默默的抽了一口冷气,自己个儿的营帐面前竟然有人守着,可不是大爷和太子么?   大爷道:“八弟,还未用早膳罢?”   太子道:“我为八弟准备的甜粥,这粥熬了好几个时辰,软糯可口,十分顺滑,甜味也不齁人,八弟尝尝?”   大爷道:“甜粥?我记得八弟最不喜欢甜口的粥水,而是喜欢咸口,早膳饮粥,自然是咸粥。大哥为你准备了咸粥,这粥水熬得米烂水滑,肉质鲜嫩,八弟尝尝?”   云禩:“……”新的一天炮灰生活,又开始了。   太子不干了,道:“八弟,你到底喜欢甜粥,还是咸粥?”   大爷道:“自然是咸粥,大早上食甜粥,不腻么?”   太子道:“若说腻口,大爷的咸粥才腻口罢?用骨汤熬粥,一大早上的吃这般油腻,一整天脑子都是油的。”   云禩连忙劝架,道:“二位兄长,这自古虽就有咸甜之争,但是弟弟咸粥甜粥都接受,便无需争执甚么了?正好儿,今儿个弟弟也不知道怎么了,好生饥饿,这甜粥咸粥看起来都十足美味,弟弟都食。”   说罢,赶紧接过两碗粥,各自扒拉一口,很是浮夸的道:“嗯,好食,香甜,咸香,都好食。”   太子和大爷这才稍微被安抚了一些。   大爷道:“八弟,好食的话,就多食一些,一会子上路还有的累。”   太子道:“八弟,甜粥里加入了一些药材,润肺的,正好适合这燥热的天气,咸粥若是喝不了,便不要饮了,先吃甜粥。”   大爷冷笑一声,道:“我倒是觉得甜粥若是食不了,便不要硬食了,以免食重,就算不食,也算不得浪费。”   “你甚么意思?”   “太子何出此言呢?我能有甚么意思?”   云禩:“……”   云禩深深的叹口气,道:“二位兄长,弟弟都能食光,无需多担心。”   说罢,西里呼噜,以最快的速度将两碗粥全都塞进了肚子里,也不知具体是甚么滋味儿的了。   云禩食完,将空掉的甜粥碗交给太子,将空掉的咸粥碗交给大爷,保持着特体的笑容,道:“启程罢。”   太子和大爷看着空碗,这才稍微满意一些,纷纷启程了。   云禩狠狠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看热闹的四爷胤禛才驱马走过来,云禩道:“四哥看热闹,很是愉快么?”   胤禛淡淡的道:“差强人意。”   云禩:“……”   云禩感叹得道:“一碗水端平,已然十足不宜,但弟弟没想到,一碗水端平之后,还要把碗里得水都喝光。”   胤禛:“……”   云禩被两碗粥撑得不行,早膳也不必再用了,便开始上路,一直到正午都没缓过来,结果正午的时候,大爷和太子又来“争宠”,两个人拼命给云禩夹菜,堆得云禩的碗好像小山一样,若是吃这个人的,不吃那个人的,定然会有一个人不欢心,云禩只好硬着头皮全都食了。   结果可想而知,临到京城,云禩病了……   原因无他,食重。   这一路走来,难免水土变化,加上积食,云禩便害了病,还发热了起来。   云禩病了,反而觉得挺好,因着太医说了,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食,大爷和太子终于不会再较劲的送吃食过来了。   临进京城云禩病了,回了京城之后,云禩都没有进宫复命,而是回了八贝勒府养病,太子、大爷与四爷胤禛一同进宫复命。   对于他们的表现,康熙非常欢心,不但把骨灰和噶尔丹的女儿带了回来,而且粉碎了策妄阿拉布坦的诡计,没有人员损失,甚至狠狠将军策妄阿拉布坦,让他们短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康熙如何能不欢心?   康熙褒奖了一番众人,因着云禩不在,所以奖赏便令人给他送到府上去,其余人各有褒奖,又因着这次远行回来,康熙给他们每个人都放了假,允许休沐几日。   胤禛叩谢皇恩之后,便从乾清宫出来,他本要回自己的禛贝勒府的,不过走到一半,便听到总管太监梁九功正在和老九胤禟说话。   胤禟在宫中人脉众多,因着不拘小节,所以和这些太监们关系也甚好,甚至“称兄道弟”,不见一点点嫌弃,这些太监们自然愿意为他做耳目。   梁九功道:“九爷不知道?今儿个八爷并没有来觐见。”   “没来?”老九奇怪道:“八哥不是才从准噶尔回来,为何不来觐见?”   “嗨!”梁九功道:“八爷水土不服,这一路上又劳累奔波,旧疾又犯了!”   旧疾?   胤禛微蹙眉,老八的旧疾?   说起来,云禩有一个难言之疾,他往日里是没有这种毛病的,倒是一穿过来到这里,偏生有了这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有的毛病。   可不就是痔病?   云禩本只是食重着凉,但是有痔病的人都知道,稍微不谨慎就会勾起病根儿,甚么食辣、上火、着急,或者心情不好,精神紧张,都有可能勾起病根,反复发作。   可不是么?云禩这就发作了,刚回了京城便发作了,因而根本无法进宫面圣,告了假,在府中休养。   胤禛心中思忖着,原是这么回事儿。   胤禛左右无事,正在休沐,便离开了皇宫内院,往云禩的府上去探病。   他来到云禩的府上,正巧太医刚刚离开,下人们见到胤禛,已经是“老熟人”了,熟门熟路的引着胤禛往里走。   云禩在屋儿中休息,仆役通报了一声,便请四爷进去,道:“四爷,我们家爷行动不便,请您入内说话儿,着实怠慢,还请四爷勿怪。”   胤禛点点头,走进屋舍,绕过外间和屏风,就看到云禩半卧半躺在床榻上。   云禩道:“四哥怎么来了?”   胤禛道:“听说你犯了旧疾,前来探看。”   云禩:“……”旁人的旧疾,要不然是旧伤,要不然就是甚么头疾,说出来很是体面,甚至有点子“高大上”,一听就知道这样的伤痛有一段充满故事的过往,例如庶吉士渊吝。   奈何云禩……   云禩心里叹气,不提也罢,这都是甚么毛病。   胤禛道:“好些了没有?”   云禩道:“并不严重。”   相对比上次云禩穿越而来之时的大出血,这次云禩的旧疾只是小意思,但是云禩以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是够受的了。   胤禛道:“万不可不当一回事儿。”   云禩点头,这旧疾已然很尴尬了,若是别的疾病就留四爷多坐会儿,这个疾病却不想提起,道:“弟弟无妨,四哥若是有事儿便忙去罢。”   胤禛在休沐,是没有事儿的,但正巧了,“叮!”一声,是系统给胤禛在颁发任务。   任务要求:为生病的八弟亲手做一道可口的粥膳,提升八爷的好感度至60%以上。   胤禛一看,如今老八对自己的好感度是59%,若要完成任务,只要提升1点就足够了,这次的任务倒不难为人。   然……   这粥膳,竟然要胤禛亲手为之?   胤禛从未下厨过,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来理膳他不擅长,二来他也从未想过给甚么人洗手作汤羹。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好感度双倍小插件。   胤禛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小插件,之前云禩的“项圈”就是小插件,简直便是外挂利器,令四爷羡慕不已。   如今胤禛的系统奖励里,竟然也有一个小插件,四爷下意识觉得,这个小插件绝对不是凡品。   果然,仔细一看,这小插件的公用竟然十足的妙。   胤禛的系统是千古一帝,其实就是刷好感度的系统,把好感度刷成长忠心度,大家都忠心耿耿,自然而然变成了千古一帝。   但是好感说起来简单,刷起来却很难,尤其是云禩这样“铁石心肠”之人。   这个好感度双倍小插件获得之后,胤禛所提高的好感度,就会双倍增长。举个例子,如果胤禛提高了云禩1点好感度,那么系统便会赠送1倍,也就是说,胤禛实际上调高了云禩2点好感度。   这简直是事半功倍的小插件,对于别人来说,好感度都是100%才会产生质变,而胤禛只需要刷到50%,自然变成了100%,岂不是很划算?   胤禛眯了眯眼目,看来这个任务,必须接取,而且只许成功,不可失败。   【接受任务】   胤禛道:“是了,为兄的确想起来一件要紧事儿,那晚一些再来探看八弟。”   云禩本想说不来也没事儿的,不过胤禛行色匆匆,转身匆忙离开。   不止如此,胤禛的头顶上,竟然冒出【搞事情!】的文字泡。   不同于之前亲王世子的黑体大字的文字泡,四爷胤禛头顶上的【搞事情】十分欢快,Q版小四爷蹦蹦跳跳。   云禩看着便宜四哥的背影一阵奇怪,寻思着四哥这么匆忙的离开,到底要搞甚么事情?看这读心术的小表情,非奸即盗啊……   胤禛匆忙离开了八贝勒府,回到自己的府邸里,本想进入膳房,做一碗粥水出来的。   粥水,还不简单么?虽胤禛没下过厨,但是看过云禩做了那么多饭,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罢?   四爷以为,不在话下。   只是这膳房……   若是四爷这么进入了膳房,虽是自家的膳房,但膳夫们肯定也会大惊失色,惊慌万千,指不定还以为自己犯了甚么死罪,四爷才会亲自驾临的。   胤禛在旁人眼中,一直是冷面冷心的阎王模样,全不似八爷亲和温柔,怎么会进膳房呢?   到时候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者,这京城里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很多富贾和官员又很喜欢打听皇子们的消息,到时候四爷进膳房的消息不胫而走,也是麻烦。   胤禛这般一想,便有了结果。   “空间。”胤禛自语了一声。   正是空间。   云禩的空间里有一个桃花坞,屋舍虽然小,但是膳房的物件儿齐全,胤禛又是空间共享者,自然可以使用桃花坞的膳房,若是进了空间去做粥水,膳夫自然无法发现,而云禩还在卧床养病,也不可能发现。   胤禛挑唇一笑,道:“妙计。”   胤禛当下也不犹豫,立刻回了屋舍,把门一关,落了门闩,然后打开空间大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空间里果然没有人,云禩不在这里,整个空间就胤禛一个人。   胤禛径直来到桃花坞门前,推门走进去,屋儿里十分简陋,但是膳房便不一样了,小小的膳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调料香料整齐的摆放在案桌上,旁边的灶台也擦拭的纤尘不染。   胤禛站在灶台旁边,环视了一圈,很好,有米。   云禩的空间可以种植稻米,很多稻米都是胤禛收割下来的,收了之后就堆在膳房里。   因着云禩的“项圈”小插件,所以胤禛想要接取任务,就要确认云禩的空间田地里没有熟了,却未收割的作物占用空间内存。   为了随时随地接取任务,所以四爷养成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平常没事过来看看,看到地里有熟了的作物,立刻自觉地收割下来,若是云禩不在,就把这些作物放到桃花坞的膳房里堆着。   刚开始四爷还不情愿,总觉得自己天生贵胄,往后里又是雍正皇帝,怎么能做这等子低三下四之事儿呢?但是人的承受能力真的很奇妙,四爷不情不愿收割了几次之后,心里也没有那么抵触了,虽然称不上喜欢,但也变成了习惯的事情。   胤禛之前收割了很多稻米,全都堆在膳房,这会子便派上了用场。   胤禛见过云禩做粥,当时是做给小十三食的,其实很简单。   四爷将米拿过来,放在一个器皿里,然后像模像样的洗米。   “无错了,先淘米……”四爷说着,舀了水开始淘米想。   “原这般轻松,也没甚么了不起。”胤禛自言自语,淘米很是简单,洗两下便可以了,把水倒掉,然后开始煮粥了。   胤禛把洗好的米倒入锅子中,又加了满满一锅的水,盖上盖子开始煮粥。   柴火是需要自己点的,膳房的灶台里放着柴火,一点火就可以了,这也不难。   胤禛将火点起来,火焰上来,煮粥正式开始,一点子也不难,一帆风顺,完全没去打一个磕绊。   四爷看着顺利煮上的粥水,只觉得太简单了,果然天下都能治理的好,还怕煮粥这点子微末小事儿么?   四爷看了看,粥水若是白粥,未免显得太寡淡了,胤禛又不会做小菜,所以打算在粥水里加一些辅料,这样吃起来丰富顺口。   这手头的食材还挺丰富的,鸡蛋,是了,上次带来的鸡子还未用完,就放在“冰箱里”。   云禩的空间里有虚拟冰箱,可以储藏食物,桃花坞的膳房里也有冰箱,其实就是小冰鉴,里面都是冰,把食材放进去不会变质。   胤禛来到厨房后面的冰鉴,往里一看,上次带来的鸡腿也剩下了一些,放在冰鉴里,于是胤禛将鸡腿拿出来。最后不忘将鸡子一并拿到膳房来。   四爷打开锅盖,锅子里面的米沉沉浮浮的,水好像有点太多了,他出去这么一会子,锅子扑腾扑腾的,十足不安分,粥水扑出来很多。   胤禛也不会调节灶台的火候,于是干脆机智的将锅子里的水往外舀,一勺一勺,舀了不少出来,这样子便不会扑锅了。   调节好了粥水的水量,胤禛很顺手的将鸡腿扔进锅中,一整只鸡腿,硬邦邦的,还带着冰花儿,直接扔进了粥水里。   胤禛冷漠的看了看手中的鸡子,再打个鸡蛋进去,口味便更丰富一些罢?   四爷说办就办,立刻动作利索的将鸡蛋往锅边上一磕,这个动作四爷看到云禩做了无数次,因此这个时候学起来,也觉得十足简单,并不困难。   哪知道看起来脆弱无比的鸡子,往锅子上一磕,蛋壳竟然没有碎裂,只是微微有些小坑。   四爷蹙了蹙眉,加大一些力气,“啪!”又往锅边上一磕,这回蛋壳碎裂了,但问题又来了,碎裂的又太猛,蛋壳崩的到处都是,有一些蛋壳掉进了锅子里,被沸腾的粥水一滚,消失不见了。   胤禛:“……”   鸡蛋黄鸡蛋清滚进粥水里,伴随着一只大鸡腿,沉沉浮浮。   一脸面瘫的四爷似乎想起了甚么,八弟说过,这鸡蛋和鸡肉其实都有腥味,最简单的去腥办法便是……   “酒。”   胤禛找到了云禩做菜用的酒,将酒坛子抱起来,“哗啦——”一下,往锅子里了一倒。   因着是头一次加酒,所以四爷也不知要到多少才好,左右一想,是了,上次八弟说过,这酒水不怕多加,因为酒会挥发,一会子就没有酒劲儿了。   于是胤禛抱着坛子,“咕咚咕咚——”把一坛子酒水全都倒进去。   正巧了,刚才四爷把扑锅的水舀出来,这会子粥水差点熬干了,放些酒水进去不干锅。   胤禛盖上锅盖,准备继续煮粥,突然想起了甚么,道:“险些忘了,放盐。”   四爷又把锅盖打开,往里面加了一大勺盐,又想起云禩平日里常说的话,“要想甜加点盐”。   这盐和糖都是相对的,很多咸口的菜,都有糖提鲜,很多甜口的菜,都有盐入味儿,胤禛便机智的又加了一大勺糖进去。   然后心满意足的盖上锅盖,转身离开膳房,往外走去。   粥水需要慢慢的熬煮,这样才能有滋味儿,胤禛让粥水自行去熬煮,自己个儿则是来到庭院里,趁着这个空当,去侍弄鱼儿了……   云禩等胤禛走了,便“悄悄捏捏”的撑着手臂,慢慢躺下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牵扯到了自己的伤痛,躺下来之后松了口气,感叹的道:“这都是甚么难言之疾……”   云禩想睡个回笼觉,闭上眼目,很快进入梦乡。正睡得香甜,耳边不知怎么的,突然传来……   嘀——   嘀——嘀——嘀——   嘀!   云禩迷迷糊糊蹙了蹙眉,甚么声音?好像报警似的,吵得云禩头疼不已,他睁开眼目,声音不是从四周发出来的,而是系统?   云禩伸手虚划,打开系统,便看到系统面板变成了红色,闪着红光。   【警报!】   【失火警报!】   【桃花坞将在五分钟后毁于一炬!】   云禩一头雾水,这甚么情况?有人跑到自己的空间里去放火,还要烧了自己的桃花坞?   云禩顾不得伤痛了,立刻挥手打开空间大门,也没来得及穿带整齐,只穿着中衣,便迈进了空间门。   一进去,漫天的黑烟,黑烟仿佛囚禁公主的恶龙,张牙舞爪的腾空而起,而那黑烟滚滚的源头,便是云禩的桃花坞。   云禩大步跑过去,冲进桃花坞,里面乌烟瘴气,浓烟密布,隐约看到火苗跳动着,竟然还有人在里面。   是便宜四哥!   四爷胤禛面前的灶台火气冲天,呼呼的冒着火星子,黑烟就从锅子里滚出来。   云禩眼疾手快,冲过去抄起锅盖,直接盖在冒火的锅子上,然后又舀了水,将旁边的火星全都扑灭。   【失火预警已解除!】   云禩看到系统的提示,狠狠松了口气,自己的桃花坞可算是保住了。   “八弟?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卧床休养么?”   云禩回头,在浓烟密布,乌烟瘴气的膳房中,看清楚了胤禛的脸色,四爷的脸上黑一块灰一块,全都是烟灰,马蹄袖烧焦了,衣摆也变成了丐帮款式……   云禩脑海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道:“四哥,这火……不是你点的罢?”   “自然不是。”胤禛回话道。   云禩松了口气,道:“这样就好……”   不等他一句话说完,四爷又道:“我本是想煮粥,也不知怎么的,便着起火来。”   云禩:“……”所以这火不就是四爷点的么?   胤禛煮上粥,一切手续都完成了,便离开了膳房,去侍弄鱼塘里的小鱼,等过了一会儿,胤禛想要回去看看自己的粥如何了,一回头,却看到桃花坞冒着黑烟,黑烟还是从膳房里冒出来的。   于是便有了火警一说……   云禩狠狠的叹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道:“火上做着东西,人不可以离开,这是三岁孩童都知晓的事情。”   胤禛默默的思忖着,朕三岁之时,只习诗文,从未听师傅教过这些东西。   不过四爷明智的没有开口犟嘴。   云禩指着灶台旁边的酒坛子道:“还有酒是易燃物,不能放在火边上,这也是常识!”   胤禛的声音不是很大,平板板的道:“坛子是空的。”   “空的也不能放在火源旁边,你知道里面一滴都没有?”   胤禛:“……”果然不应该犟嘴。   云禩看着胤禛“乖顺”的模样,又狠狠叹了口气,卷起中衣的袖子来,他露出手臂,道:“真是怕了四哥,四哥想食甚么?”   “不是我想食。”胤禛道。   “不想食?”云禩奇怪道:“敢情四哥是来转成烧我厨房的?”   “也不是……”胤禛咳嗽了一声,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好开口。   胤禛“磨蹭”了一会子,摆出一脸冷漠,道:“我见八弟卧病在床,所以思忖着给八弟做些粥水。”   “给我?”云禩下意识指了指自己。   胤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做出全不当一回事的模样,随即掀开旁边烧焦的锅子,一锅黑乎乎的粥水……   粥水上漂着一层黑乎乎的“锅巴”,米中还戳着一根……黑乎乎,云禩说上来的东西。   云禩指着那东西,道:“这根……干尸是何物?”   不怪云禩,那东西烧的黑乎乎的,跟炭一样,完全没有辨识度,云禩一点子也看不出来。   胤禛平静的道:“这是鸡腿。”   鸡腿?   云禩又指着粥水中黏糊糊,黑坨坨的一团,道:“那这些呢?”   胤禛第二次平静的开口,道:“这是鸡子。”   鸡蛋……?   云禩仿佛从来都不认识鸡腿和鸡蛋一般,恍然大悟,缓缓点了点头。   胤禛咳嗽了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道:“看来下次我还是不要进膳房了。”   云禩点头附和,道:“四哥说的正是。”   胤禛:“……”   别管是不是出于任务,胤禛都是认认真真的做了这一锅粥水,而且用料可谓是“讲究”,还想到了去腥,也是贴心了。   因而此时的四爷多少受到了一些打击,杵在原地,不说话了。   云禩道:“倒不是怪罪四哥的意思,而是真真儿太危险了,这失火不是小事儿,四哥外面养的鱼儿,都险些被烤得翻肚皮。”   胤禛:“……”   叮!   胤禛正接受云禩的教育,哪知道系统发来了提示音,打开一看。   【任务完成!】   云禩对自己的好感度成功升高了1点,如今已经是60%。   胤禛眯了眯眼目,心中奇怪,这粥水自己虽然做了,但是做的一塌糊涂,全都烧焦了,八弟也是个奇怪的人,本以为他会生气的,毕竟差点燎了他的桃花坞,哪知道云禩对自己的好感度,反而涨了1点。   果然,八弟越来越令人看不透了。   不过任务有惊无险的完成,好感度双倍小插件顺利到手,以后刷好感度都会事半功倍,轻松一半的力气。   云禩修养了几日,这次病发不是很严重,稍微好转了一些,但是这种事儿也不是说好就能好的,指不定甚么时候就会发病。   永定河河工的项目已经完成,大爷胤褆前来汇报康熙,康熙验收了河工,自然十分欢心。   康熙道:“从今往后,希望永定河如其名一般,这样百姓也不必受苦了。”   大爷回话道:“皇阿玛爱民如子,体恤民情,实乃江山社稷之福。”   康熙道:“还有个事儿,趁着永定河河工落成,不若现在也分发下去,倒也踏实。”   众人等着康熙发落,便听康熙道:“算这时日,也该到了祭祀黄河的时候。”   祭祀黄河,古来有之,不同的朝代有不同的祭祀方法,但是不约而同的是,不管哪个朝代,祭祀黄河都是大事儿,绝不可怠慢,尤其到了清朝。   清朝水患频发,康熙对祭祀黄河之事,尤为重视。   康熙年间,每一年都要派遣官员前去祭祀,指定在四岳五镇四海四渎祭祀。这四岳很简单,大多数人都听说过,分别便是东岳泰山、南岳衡山、中岳嵩山、西岳华山和北岳恒山。   而五镇分别为:东镇沂山、南镇会稽山、中镇霍山、西镇吴山和北镇医巫闾山。   四海则是东海、南海、西海、北海。四渎则是江渎、淮渎、济渎、河渎。   每一年,康熙都会派遣专门的官员前去祭祀,指定在北岳、中镇、西海、河渎四个地方做大型祭祀,其余地方都是当地自行祭祀。   康熙道:“今年水患频繁,朕本打算亲自前往祭祀,奈何腿疾这等子老毛病犯了。”   他这么一说,皇子们立刻拱手道:“请皇阿玛保重龙体!”   康熙点头,道:“如今老喽,真真儿是有心无力,因此朕想着,在诸多皇子之中,挑选一二,代朕前往南镇会稽山祭祀。”   代皇上祭祀,这是何等的荣耀?皇子们登时全都蠢蠢欲动起来,想要争抢这个名额。   大爷胤褆立刻站出来,道:“皇阿玛,儿子愿为皇阿玛分忧!”   大爷又道:“南镇地形崎岖,路途不便,若是交给其他弟弟,儿子唯恐挂心,加之儿子以前去过会稽山公干,皇阿玛不若将这次的机会交给儿子,也能宽心一二。”   太子立刻不干了,自己是太子,太子还在呢,大爷竟然想要代替皇上出行?这如何了得?若是让大爷得逞,那么以后大爷党在朝中还不横着走?   太子拱手道:“皇阿玛,大哥刚刚主持了永定河的河工,劳苦的紧,如今怎么能委派公干呢?应当给几日休沐才是。前去南镇祭祀之事,不如委派儿子,儿子定然尽心尽力,不给皇阿玛丢人。”   其他皇子也不甘示弱,若是能接下这次的公干,往后在朝廷里便可以说,哪年哪月,哪位阿哥代皇上参加了黄河祭祀,说出去别提多有面子,还能增加威信度。   云禩看着皇子们挣破脑袋,就连十来岁出头的小十四,竟然也站出来请缨,情况不可谓不激烈,恨不能似那高考一般挤破脑袋。   云禩挑了挑眉,自己便不趟这趟浑水了,毕竟是南镇,南镇距离京师路途遥远,这年代也没看飞机火车,若从京城过去,这一顿车马劳路,可想而知。   云禩没说话,这乾清宫的皇子之中,还有一个人没说话,那就是四爷胤禛了。   说实在的,四爷真的是一个很能装,很能忍的人,他早年是太子党,不争不抢,不显山不露水,在诸位皇子之中,并非最俊美的一个,也并非最博学的一个,更并非最会说话的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谁知道,就是这样的四爷,集势已久,不可限量。   眼看着兄弟们你争我夺,四爷胤禛默不作声,他是过来人了,知道康熙的秉性如何,康熙最不喜欢兄弟内斗,表现的越是平和,他越是看重。   因而胤禛一句话也没说,恭恭敬敬的站在殿中。   康熙看着众人争相现弄,扫视了一眼乾清宫大殿,道:“老四、老八,你们二人呢?难道不想代替朕,去南镇祭祀河神么?”   云禩和胤禛被点了名字,胤禛恭敬的站出来,拱手道:“回皇阿玛的话,能代替皇阿玛祭祀,何等荣光,儿臣自然也想前往祭祀。只不过诸多兄弟都想祭祀,而这祭祀名额有限,因而儿子觉得,大可以让一让兄弟们,不必争抢这些。”   胤禛这么一说,正好说到了康熙的心坎儿里,哈哈大笑起来,道:“好!说得好!你们看看,看看老四。一个个你争我抢的,哪里像是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仇敌呢!”   云禩一笑,可不是么,天家的兄弟,哪有真的兄弟,不都是仇敌么?只有扳倒了对方,你才会少一个绊脚石,多一块踏脚石。   康熙又道:“老八,你呢?”   云禩恭恭敬敬的作礼,道:“回皇阿玛,儿子不想去。”   “哦?”康熙来了兴趣,道:“你为何不想去?难道不觉得代替朕去祭祀,是天大的荣光么?”   云禩巧妙回答,道:“皇阿玛贵为九五之尊,又是能被何人代替的呢?不过虚名而已,若要诚心祭祀,在哪里祭祀不是祭祀,大可不必争抢这一个名额罢了。”   他这么一说,四爷胤禛心中一片了然,若是把八弟的话翻译一下,分明是——路太远,懒得去。   但是偏偏他说的太好听了,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康熙听了大为喜欢爱见,道:“好好好!老八平日里便是不争不抢,果然是恬淡的性子。”   “然!”康熙道:“你不想去,朕偏要你去!”   云禩:“……”那么多想去的呢?   云禩不想去,还有个缘故,他是怕自己旧疾复发,这会子刚好一点,就要跑到会稽山去,从北一直插到南,岂不是很累?   康熙又道:“老四,你也一同前往。”   胤禛观看康熙的态度,就知道他会让自己前往,不过没想到他会让云禩也一同前往。   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代天子的名额,大家都以为是一个,毕竟是代替天子,哪知道康熙偏偏反其道而行,不设立单独一个,如此一来,这事儿在朝中说起来,也不至于当做私立党派的噱头。   胤禛一脸宠辱不惊的模样,作礼道:“儿臣领旨。”   云禩则是不情不愿,难得休息在家,结果又要出差,但面上还是温和平静,同样作礼道:“儿臣领旨。”   康熙道:“你二人前去祭祀,准许便宜行事。”   “谢皇阿玛。”   大爷和太子的计划全都泡汤了,不过他二人现在对云禩的好感度都很高,所以云禩前去祭祀,大爷和太子都没有任何异议,反而还在庆幸,幸亏是云禩前去祭祀,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没甚么太遗憾的。   此去祭祀黄河,胤禛和云禩的目的地是南镇会稽山,路途遥远,中间要在江浙一带歇息落脚,事情一定,很快便有官员去打理一路上的下榻问题。   毕竟是代天子,派头十足,必不可怠慢了去。   云禩又养了两日,便准备与胤禛一同上路了。   今日便是云禩与胤禛出发前往会稽山祭祀的日子,太子胤礽特意来到城门口送行。   太子骑着马过来,哪知道冤家路窄,竟然一眼便看到了大爷。   大爷胤褆也来了,而且比他来得早,正在与云禩说话儿,笑得一脸假惺惺的亲切。   太子走过去,打断他们的谈话,道:“八弟,此去会稽山,路途遥远,可千万要注意身子,别再引发了旧疾。”   大爷笑道:“若没了旁人捣乱,自然不会引发旧疾。”   “你说谁捣乱?”   “太子分明知道八弟有旧疾,却执意给八弟食一些大热的羊肉,难道不是捣乱?”   “我也是好心!难不成还是本宫想害了八弟么?”   “好心?若是好心办错事儿就不算是错事儿,那咱大清的牢狱便清干净了。”   “你说甚么?”   “怎么,太子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   云禩:“……”又吵起来了。   云禩揉了揉额角,道:“太子、大哥,时辰不早了,我也该上路了,二位送到这里便可以了。”   说罢,赶紧翻身上马,一刻也不敢耽搁,道:“启程!”   “启程——”   传令官一声声传令下去,祭祀的大部队启程,浩浩荡荡的开出城门,往会稽山而去,第一站则是江浙地带。   云禩出了城门,听不到大爷和太子的吵架声,这才松了口气,胤禛骑马并肩过来,淡淡的道:“此去会稽山祭祀,至少三个月,等回来之后,大爷的同盟卡便会失效,八弟可觉得可惜?”   云禩:“……”   若是之前,云禩觉得或许可惜,但是如今……   只觉庆幸。   云禩道:“四哥便不要调侃于我了。”   胤禛又道:“已然出了城门,后面有一辆软驾,你若是不舒服,大可以去软驾上歇息。”   云禩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有一辆软驾,云禩本以为是辎重车辆,但是又不太像,因着辎重车辆是运送货物的,没有这般讲究,没成想原是胤禛准备的软驾,而且是为云禩专门准备的。   云禩一笑,道:“四哥这是专程为我准备的?”   胤禛冷漠的道:“专程谈不上,顺便罢了。”   云禩煞有见识的点点头,道:“看来的确是专程为弟弟准备的。”   四爷冷漠的脸上一僵,道:“八弟为何不听旁人说话。”   云禩道:“正是因着弟弟听了,有句话唤作……透过现象看本质。”   胤禛“冷冷”的道:“想必八弟心中也清楚,都是好感度的问题,并非出自我本心。”   云禩一点子也不着恼,反而笑了一下,道:“出不出自本心有甚么关系呢?多谢四哥的软驾了。”   他说着,调转马头,也不客气,直接登上了软驾,进去歇息了。   胤禛看着云禩走上软驾的背影,摇了摇头,越发的看不懂这个兄弟了……   云禩上了软驾,感觉轻松了很多,毕竟若是这一路都让云禩骑马,云禩可吃不消,更何况是“大病初愈”的情况下。   软驾铺着毯子与垫子,柔然舒坦,云禩躺下来,伸了个懒腰,旁边还有头枕,将头枕拽过来,也不枕着,将头枕抱在怀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胤禛来到车驾之上,发现云禩睡着了,也不枕头枕,反而抱在怀里,蜷缩成一团,分明薄被和毯子就在旁边,也不见他盖上。   胤禛无奈的叹口气,道:“这般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说着,捡起薄被,给云禩整齐的盖在身上。   刚刚盖好,四爷胤禛的手登时僵硬了一下,自己这是做甚么?又被好感度左右了理智?不自觉的便关心起这个宿敌来,还管他冷不冷,给他盖被子?   胤禛摇了摇头,心道不能如此,便伸手一掀,又把盖在云禩身上的被子给掀了开来。   哪知道这会子云禩正好醒过来,迷茫的道:“四哥,你掀我被子做甚么?”   胤禛:“……”难道该解释,我不是掀你被子,而是给你盖被子,倘或老八问我,你为什么给我盖被子怎么办,自己要如何回答?   胤禛一番纠结,头顶上的小表情变出两个Q版二头身小四爷,天人交战起来,叽里咕噜的对峙。   云禩挑了挑眉,看到胤禛这般纠结,也便没有追问。   祭祀的队伍脚程不慢,很快便到达了江南一带,从江南继续往南,便是南镇会稽山了。   因为清代的交通条件不是很便利,所以再往南,路途崎岖难行,队伍的补给也会跟不上,所以要在江南富饶之地,添加补给,等待补给充足之后,再次前往南镇祭祀。   云禩在马车里歇息,一个小太监走过来,跟着马车,恭敬的道:“八爷,前面便会到达铜山,不知八爷有没有中意下榻的地方。”   铜山是个小地方,在当时不是府,也不是县,所以当地的官员宅邸太小,实在容不下祭祀的队伍,只能下榻在其他人的地方,需要另行寻觅。   云禩倒没有特别的要求,道:“四爷可有吩咐?”   小太监道:“四哥说了,铜山里有个富贾名唤李宗靖,家中富庶,院第颇大,足够下榻歇息,补充供给,只是那李宗靖乃当地豪绅,没有一官半职,若是八爷觉得不妥,也可以换其他地方下榻。”   李宗靖?   云禩倒是没听说过,但他也没有意见,道:“听四爷吩咐便可。”   “是,八爷。”   小太监很快就去回话了,于是队伍便往铜山的富贾李家而去。   李家门第很大,遥遥的就能看到李家的门楣,这里是江南人家,门楣虽没有京城的霸气宏伟,却别有一番风韵,精巧别致,透露着水乡的婉约。   门第高大,巨大的木门足足有一个成年男人那般厚重,就连门闩也要三个成年男子才能合力举起,可见着李家有多富有。   因着李家提前接到了接待皇子下榻的命令,李家老爷李宗靖带着一家老小,还有家丁仆役,上上下下,全都跪迎在大门口。   李宗靖年纪大约六十来岁的模样,续着胡子,一看便知是老好人,跪在地上叩首道:“草民拜迎四贝勒、八贝勒!”   胤禛淡淡的道:“老先生不必多礼,请起罢。”   胤禛为人冷淡,但是对这个李宗靖,似乎格外和善,虽他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云禩总觉得,胤禛这个表现,有点子“不同寻常”,好像这个李宗靖并非凡尘俗人一般。   云禩心中微微狐疑,是了,之前也是,小太监来问自己下榻的问题,说是如果自己没有意见,四爷要下榻在铜山富贾李家。   如今便宜四哥对李老爷的态度又不太寻常,云禩当即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立刻不动声色的打开系统,在百科中查询了一下李宗靖这个人。   叮!   【空间小百科:李宗靖,江南铜山人,祖上以军功袭锦衣卫,家境殷实。】   云禩一看,李宗靖就是个普通人,没甚么太特别的,也并非清朝的名人或者名臣。   叮!   【空间小百科:李卫,李宗靖之子。】   云禩本觉得李宗靖也不是甚么太大的人物,但看到后来的补充说明,登时眼睛一眯。   李卫?   说起这清朝的名臣,权倾朝野的大臣例如明珠、索额图、隆科多等等,比比皆是,但若说起这有名的汉臣,李卫绝对是赫赫有名。   李卫的出身并不高贵,但是从康熙年间到雍正年间,可谓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有其他刚正不阿,虽不是名士出身,却对民生和政治颇有见地,绝对是难得一见的清官。   眼前这李老爷,便是李卫的父亲!   叮!   【任务十三:和李卫做朋友!与头号四爷党成为挚友吧!】 第51章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随机1种;【起死回生痊愈卡】1张。   云禩定眼一看, 这次的任务奖励,竟然又是痊愈卡,真是想甚么来甚么, 如果有了痊愈卡, 自己的难言之疾不就可以痊愈了么?彻底根除, 一劳永逸。   【接受任务】   云禩爽快的接了任务,为了这张痊愈卡, 也一定要和李卫成为朋友。再者说了, 和李卫拉近关系的话,云禩绝对不吃亏。   但问题是……   云禩眯着眼睛思量了一会子,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便宜四哥。   便宜四哥执意要到铜山来落脚,如今的铜山是个小地方,不是府, 也不是县,有甚么值得四爷落脚的理由呢?   且四爷点着名说要落脚在铜山富贾李宗靖的宅邸, 这就很奇怪了。   李卫发达起来, 是在康熙末年和雍正年间,也就是说, 目前的李卫根本没有发达起来,时间线对不上,四爷不可能知道李卫的名声,自然不可能专程来到这里, 那是为何呢?   云禩不知道,其实他的便宜四哥是重生而来的,因此虽然时间线对不上,但四爷的的确确,就是专程来看李卫的。   胤禛毕竟是个过来人, 因此他知道李卫的老家在何处,这次去南镇祭祀,正好能路过江南,胤禛便顺路到这里看看,他思量的很好,若是能把李卫带走,就再好不过了。   胤禛似乎发现了云禩正在看自己,侧头道:“怎么?”   云禩思量了一番,试探的道:“四哥,如何想到在李家落脚?我看这李家虽然是富贾之家,但是庭院局促,若是这么多兵丁落脚下来,可能多有不便。”   胤禛早已想好了回答的对策,如今云禩问出来,他简直是对答如流,淡淡的道:“哦,也没甚么,我这一路走来,都听说江南李家颇有义名,今儿个正巧路过,所以便想来看看。”   李卫家里在铜山是有钱人家,而且是有名的有钱人家,不像那些为富不仁的豪绅,他的父亲还有祖上,都颇有侠义之名,愿意帮助人,而且正直本分。   胤禛早就想好了,这么说绝对没错,若是云禩不信,去外面打听打听,也能打听到乡里乡亲对李卫一家的评价。   胤禛觉得自己的话没问题,云禩觉得他的话也没问题,但偏偏读心术明晃晃。   四爷头顶上的小四爷蹦了出来,挺胸抬头,颇为自豪的昂着胸口,旁边还有三个字——我说谎!   云禩:“……”   既然胤禛故意不说,云禩觉得这么问下去也没必要,便宜四哥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也便没有追问。   李宗靖迎出来,跪在地上,胤禛因着要拉拢李卫,对他的父亲自然会好一些,一改平日里冷淡的模样,走过去请自扶起李宗靖,道:“不必多礼了。”   李宗靖有些受宠若惊,他一贯听闻朝中的四贝勒是个冷面冷性之人,如今一见,传闻也不见得是真的,不然如此,四爷怎么会亲自扶自己起来呢?   胤禛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李宗靖的儿子李卫,便故意绕着弯子的道:“我听说李家乃是铜山最大的门户,现在看起来,李家的人丁也并不很多。”   李宗靖连忙回话,道:“回四爷的话,家中家丁确实不多。”   胤禛想问的是他的儿子,结果李宗靖没听懂,也怪四爷说的太委婉了,李宗靖还以为四爷问的是侍奉的家丁。   李老爷家里虽富丽堂皇,但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宅邸,家中的家丁和仆役却没有多少,零零星星的。   听说江南富庶,有钱人家的家里,家丁、丫鬟、使女、婆子数不胜数,尤其是丫鬟和使女,因着江南水滑,南方的姑娘长得更是一个个娇嫩欲滴,江南的有钱人家,惯用使女和丫鬟,而京城里的有钱人家,包括贝勒王爷等等,都不习惯用丫鬟,就算是用女子,府中也多半是许了人家的仆妇,京城里都是羡慕江南使女的。   但今儿一看,李宗靖的府上家丁都没多少,更是一眼也看不到甚么丫鬟。   李宗靖还以为四爷觉得人少,会怠慢了他,立刻又道:“请四爷放心,四爷下榻期间,草民和所有家丁,定然竭尽全力,侍奉四爷。”   胤禛倒不是这个意思,当下也不再问,以免“打草惊蛇”,便道:“进去罢。”   李宗靖导路,引导着众人往里走,很快就进入了正堂,李宗靖亲自奉茶,胤禛眼看着时机不错,又开始旁敲侧击起来,看起来像是拉家常,踢了一个直球,道:“怎么没见到李老先生的儿子女儿?”   “这……”   李宗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不怪李宗靖突然害怕起来,云禩都觉得奇怪。便宜四哥突然询问别人家的儿子女儿,加之四爷在京中冷酷的名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   咕咚!   李宗靖双膝一曲,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叩头道:“四爷饶命!四贝勒饶命!犬子贪玩,这些日子都不在家中,并不是有意怠慢不来迎接四爷,还请四爷开恩啊!开恩啊!”   胤禛:“……”   胤禛只是想问问李卫在哪里,见一见,把他带在身边儿,往后对自己夺嫡也有照应,没成想李卫的父亲竟然跪在地上大喊求饶。   胤禛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道:“李老先生请起,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并未有怪罪之意。下榻之事,本是我临时起意,并不能怪罪于你。”   李宗靖一听,将信将疑,半信半疑,这铁面四爷也太好说话了罢?就……就这样儿?   李宗靖不敢起身,胤禛走过去,再一次亲自扶起了李宗靖。   云禩坐在一边儿看着“热闹”,挑了挑眉,怎么觉得四哥这旁敲侧击的,是冲着李卫来的?   可是按理来说,如今的四爷,应该不认识李卫才是。   李卫的祖上虽然是锦衣卫,但是后来慢慢衰落下来,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其实已经家道中落,大不如从前了,他父亲经商,家里有钱,所以李卫后来直接捐了官。   在朝廷的“贵族”眼中,李卫就是个暴发户,但谁曾想,就是这样的“暴发户”,竟然开始平步青云起来,一路成为了清朝家喻户晓的清官。   云禩难免又多打量了几眼胤禛。   胤禛道:“李老先生请起罢,我们一路车马劳顿,也是乏了,劳烦老先生准备晚膳,我们先去歇息。”   “是是。”李宗靖道:“四爷,请!八爷,请!这面儿下榻,院落都是刚刚收拾出来的,一切用具也都是最新的,请二位放心。”   云禩这一路其实挺累的,虽然他一路坐着马车来的,但因着之前旧疾复发,所以还是觉得很累,浑身不得劲儿,用了晚膳直接便睡了。   第二天云禩还未醒过来,便听到“叩叩叩”的敲门声。   随即是胤禛的嗓音,道:“八弟,起身了么?”   云禩还未起身,一脸迷茫,眯着眼睛,眼缝恨不能粘起来,道:“这就起身了,四哥有事儿么?”   四爷胤禛隔着门板,道:“倒也不必如此着急起身,今日不用启程。”   今日不启程?   云禩还以为只是在李家住一晚上,没想到还要逗留。   他过去把门打开,胤禛从外面走进来,道:“便知道你还未起身,我来告诉你一声儿,今儿个好好儿休息,咱们便不去县里了,就在这里下榻,等待补给充足之后上路,怎么也需要个三四天,这几天的光景,你便安心休养便是了。”   还有这等子好事儿?   云禩当然乐意安心修养,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三四天,云禩可以天天日上三竿再起床。   胤禛又道:“铜山也在做祭祀,县官请你我去主持祭祀,我一会子便过去,你便不必去了,在屋儿里休息罢。”   云禩点点头,笑道:“多谢四哥。”   胤禛咳嗽了一声,道:“我并非关心与你,而是觉得你的旧疾若是再犯,唯恐拖累行程。”   “是是,”云禩道:“那也要多谢四哥。”   “罢了,”胤禛一挥袖袍,道:“好好休息,我先去了。”   胤禛来了都没坐下来,转身匆忙的离开了屋舍。   云禩走过去把门关上,这才回去,往床榻上一躺,好家伙,舒坦!   睡个回笼觉,一会子起来,再去找找李卫,想想法子怎么和李卫成为好朋友。   没人打扰云禩,四爷走得时候吩咐过了,不要去吵醒八爷歇息,若是中午还没醒,午膳就放在火上热着,甚么时候醒了,甚么时候吃便得了。   四爷口口声声不是关心,实则连条条框框都给想好了,哪里能不是关心呢?但是四爷绝不承认,毕竟这是好感度做的孽,与自己无关。   四爷有的时候在想,这99%的好感度,还剩下1%没有满点,这1点就是让自己找回理智的么?可空有理智,还是无法左右99点的好感度,这1点理智,分明是给自己添堵的,还不如像太子和大爷那般,干脆100%。   四爷胤禛这么想着,突然醒过梦来,摇了摇头,甚么99%,甚么100%,就合该1点也没有才对,怎么能破罐子破摔想要100%呢?岂不是上赶着倒霉?   李宗靖候着四爷,准备引导四爷前往铜山祭祀的场所,结果就看着四爷阴沉着一张脸走出来,脸色阴郁的要下雨。   李宗靖心里默默的抹汗,果然,传言四贝勒阴晴难辨,翻脸比翻书还快,都是真的……   云禩睡得饱饱的,一张开眼睛已经过了中午,腹中并不是太饥饿,一看就是睡得太多了,胃口还没醒过来。   云禩洗漱整齐,穿戴好衣裳,便从屋舍里走出来,寻思着找找李卫,看看能不能完成任务。   今日铜山有祭祀,李宗靖与四爷都前往祭祀场所了,宅子里剩下零零星星的仆役和粗使。   云禩转了一圈儿,也没看到李宗靖的儿子在哪里,便找了个仆役来问。   那仆役一听,立刻回话道:“回八爷的话,少爷不在家中。”   “不在?”   仆役点头道:“不瞒八爷,少爷贪顽的紧,平日里也不愿意读书,总是出门去顽,一走就是三四天,有的时候个把月也不回来,可把我们老爷急的,不过后来也就不急了,如今少爷不在家中,前些天就出去顽了,还没回来呢。”   云禩恍然,李卫不在宅子里,那这个任务怎么完成?   云禩便往回走,准备先用午膳,再去找找法子。   他一路往自己下榻的院楼而去,路过宅子大门口,便听到大门前有仆役正在呵斥,道:“哪来的小叫花子?!滚开滚开!去别的地方讨饭!快滚开!”   云禩顺着声音一看,李家的大门半开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丁拦在门口,正对着外面的人大吼,还挥动着拳头,道:“再不走就揍你。”   而门外面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的,穿得也是破衣,如今天气慢慢冷了起来,那小男孩衣着破败又单薄,在风中拼命打飐儿,看起来着实可怜。   “怎么回事?!还不滚!”家丁道:“快滚!听见没有?你是聋子么?”   家丁甚是粗暴,伸手去推那小乞丐,“啊呀!”小乞丐大喊一声,直接被推倒在地上,因着他个头小,被一推翻滚了起来,像一只小皮球一样。   云禩微微蹙眉,他这个人虽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眼看着那小乞丐挨打,突然想起了幼年的自己。   幼年的云禩经常挨打,在家里被醉酒的父亲毒打,在外面又被小朋友们嘲笑扔石头,那样的日子,云禩根本不想回忆起来,偏偏小乞丐的模样,让云禩回忆起了往日的不快。   云禩因沉下脸来,走过去。   “死乞丐!正好今儿个老子赌输了,心里气儿不顺呢,就拿你出出气!”   “啪!”   家丁高高扬起手来,就要打在小乞丐的脸上,却在此时,那家丁扬起来的手被人一把扣住,最后也没能打下来。   家丁气急败坏,骂咧咧的道:“哪个不长眼的死……”   他骂人的话还没说完,一回头,登时看清楚了来人,竟然是八贝勒!   家丁还高高举着手,已然变得目瞪口呆,哆哆嗦嗦的道:“八八、八爷?!”   云禩甚至笑了一声,道:“那你以为是谁呢?”   “八爷饶命!八爷饶命啊!”   家丁咕咚一声跪了下来,道:“八爷,小人无意冲撞!无意冲撞!”   云禩没有理会家丁,走过去把撞翻在地上的小乞丐扶起来,矮下身蹲在地上,伸手掸了掸小乞丐身上的土,道:“没事儿罢?哪里摔坏了没有?”   那小乞丐眨了眨眼睛,看着云禩。   家丁狡辩道:“八爷,都怪这小乞丐,死乞白赖的讨饭,小人这不是也怕冲撞了八爷您,所以才哄他走的么。”   家丁的话说到这里,那小乞丐突然蹦起来,“哈哈”的大笑了一声,叉着腰,挺着胸,两脚与肩同宽,指着家丁道:“张大你的眼睛看看,谁是小乞丐?!”   他说着,撩起衣摆,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泥土。   小乞丐的皮肤不算太白,但是也不黑,脸上的泥土抹下去,立刻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生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眼睛虽不大,但是看起来并不难看。   家丁瞪着小乞丐,失声大喊:“少、少爷?!”   叮!   【空间小提示:李卫。】   云禩一看,原来这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竟然就是李卫?   云禩早就有心理准备,李卫的年龄可能不大,毕竟他是从康熙末年,到雍正时期出名的大臣,距离现在还有段时间,但没想到李卫这么小,比小十三十四还要小的模样儿。   果然如同李宗靖和家丁们说起的那样,少爷皮得很,特别贪顽,一提起李卫,家里上上下下头疼的紧,听那语气,仿佛就是个远近闻名的霸王。   没成想,是个小霸王。   李卫叉着腰,哈哈大笑,家丁掉眼珠子的模样更是取悦了他,笑的呲出一口小牙齿,小虎牙尖尖的,指着家丁道:“连本少爷都认不出来,大笨牛!大笨牛!”   “少……少爷?!”家丁吓得咕咚又是一声跪在地上,那表情就与京城里的贪官见到了四爷似的,已然没了魂儿。   “少爷饶命啊,小人不是故意冲撞少爷的!”   “少爷饶命!”   “饶命啊!”   云禩:“……”   小李卫挺着胸口,道:“你这狗眼,在我家做工也不少日子了,竟连本少爷都认出来,你说怎么办?”   “我我我……小人……”家丁吓得不敢抬头。   就听李卫道:“那好罢!念在你是初犯,又是我们家的老人,死罪我就不追究啦!”   死罪?云禩挑了挑眉。   李卫一说话还带着小奶音,奶声奶气的道:“但是!活罪难逃!”   “活……活罪……”家丁脸色惨白。   李卫道:“我也不难为你,你方才把本少爷的衣裳撞坏了,你看看给我撞得这么脏,我爹要是看到了,一定又会揪我耳朵,那你便……陪我一身衣裳钱吗?随随便便给我十两。”   “十、十两?!”   李家虽然有钱,家里的家丁穿着都不错,想必工钱自然也不少,但是十两对于一个家丁来说,还是太多了。   家丁哀求道:“少爷,少爷,小人哪里有这么多银钱啊!”   为何没有?!小李卫叉腰道:“况且我管你有没有银钱?你冲撞了我,把我的衣裳弄脏了,你就是要陪!我管你?”   小李卫咄咄逼人,挺胸抬头,指鹿为马,那泥猴一样的衣裳,分明是他自己弄脏的,活脱脱一个小乞丐,却硬要说是家丁给他弄脏的。   家丁实在没辙了,看到八爷在场,便硬着头皮道:“八爷,您给评评理啊,小人……小人真的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少爷,这……这从何说起啊。”   云禩站在一边,全都看见了,道:“你确实推了他,并非轻轻一碰。”   “你看叭!”小李卫昂着下巴,很是得意。   “然,”云禩还有后话,道:“你的衣裳也不是家丁弄脏的。”   “嘶!”李卫嫌弃的看了一眼云禩,似乎觉得他多事儿。   家丁终于有人撑腰了,道:“少爷您看,八爷都说了,真的不关小人的事儿啊!小人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少爷,怎么就要赔十两银子呢?”   小李卫哼了一声,双手抱臂,偏生短短的小胳膊根本抱不住自己,道:“好哇,你说了,你只是轻轻的碰了我一下,所以本少爷不应该管你要这么多钱,对么?”   “对对对!”家丁点头如捣蒜,道:“就是这么个理儿。”   小李卫又道:“那昨日里,你在市集上,有个姓田的阿婆也是轻轻碰了你一下,还不比你是故意推我,她全是不故意,你却说被碰脏了衣裳,要重新做,要她一两银子,有没有这回事儿?”   家丁脸色僵硬了起来。   云禩不由对小李卫多看了一眼,起初还以为是小孩子贪顽,哪知道李卫根本不是贪顽,而是太过聪慧了。   家丁答不上来,但看那模样儿,绝对有这么回事儿。   小李卫又道:“阿婆碰了你的衣裳,你要一两银子,本少爷的衣裳,难道不比阿婆金贵?我要十两银子,多么!”   “这……”家丁还是答不上来。   李卫道:“我要你十两都是少的,我应该要你一顿大板子!”   “饶命!饶命啊!”家丁跪在地上,一顿磕头。   小李卫哼哼的道:“仗着我们李家的名头,在外面为非作歹,好啊,你好得很!今儿个被我抓住了,你还有甚么话好说?”   “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   小李卫道:“立刻去把抢来得银子还了,还有,我们李家可养不起你这样的大爷,从今儿个起撵出去,休得再打着李家的旗号招摇撞骗!”   “少、少爷……”家丁脸色苍白,直接从跪在地上,变成了瘫坐在地上,不为别的,李家的油水是最多的,谁不知道李宗靖李老爷是个大善人,为人又亲和,在他们家做工高人一等,工钱给的也多,如今没有了李家的庇佑,往后的日子还要怎么过?   小李卫瞪着眼睛:“还不滚?!”   家丁没有了法子,灰头土脸的被赶了出去。   云禩挑了挑眉,看着小李卫,这个李卫果然聪明,就是稍微调皮了一些,但是孩子皮一些,好动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现在不顽,以后长大了岂不是顽不动了?   小李卫赶走了家丁,见云禩打量自己,便挺起胸膛,摸了摸自己广亮的小脑门儿,道:“是不是觉得我着实聪明?从未见过我这等子聪慧的少爷?”   云禩:“……”嗯,聪慧是聪慧,但着实自恋了一点子。   李卫又道:“你是甚么人呀?那家丁方才叫你八爷?”   云禩刚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哪知道李卫笑道:“哦——我知道啦!”   云禩挑眉,李卫自问自答,道:“你一定是来和我爹爹做生意的,对不对?嗨呀,想要和我爹爹做生意的人,多得都能从铜山排到京城去,你要是想要和我爹做生意啊,不等个十天半个月,是排不上队的。”   云禩一笑,道:“哦?如此抢手?”   “那当然啦!”小李卫道:“看你刚才还想救我,应该是个好人,那我勉为其难帮你引荐引荐罢!”   李卫老神在在的模样,但问题是他才十岁,那小模样莫名灵动,莫名又憨头憨脑的。   空间任务让云禩和李卫做朋友,若是表明了身份,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做朋友,云禩便想着,正好,顺水推舟,拉进一些关系。   云禩道:“你能帮我引荐?”   “当然啦!”小李卫道:“你是做甚么生意的,说来听听?”   云禩想了想,道:“涵盖面儿……还挺广泛的。”   小李卫撇着嘴巴,摸着下巴,道:“这……那你最拿手的是甚么呀?”   云禩又想了想,道:“理膳?”   “做菜!”李卫道:“原来你是厨子呀!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家请你做宴?啊呀啊呀,你这么好看,当厨子太浪费啦!”   云禩被他逗笑了,道:“怎么,厨子还要看皮相?好看得不行?”   李卫道:“我可不是看不起厨子哦!只是我觉得啊,这厨子一天到晚的,总是在膳房里折腾,端菜的都是跑堂儿,吃好了人家也不会叫厨子出来看看,你这样好看的皮相真真儿是浪费了。”   的确,在西方大厨还会照个面,中国古代的大厨都是在后厨里的,吃好了一般没甚么奖赏,吃不好才会有责罚。   云禩道:“敢情你这样说,我应该做个跑堂儿了?”   “跑堂儿?嗯——跑堂儿也不好,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怎么也是个掌柜的!”李卫说着说着,摆摆手,醒过梦来,道:“都被你带进沟里了!你若是厨子,想要给我们家做宴,我要考验考验你才行!”   云禩道:“如何考验?”   “爽快!”李卫道:“少爷我现在饿了,你就做一些小食,不要正餐,又好吃,又新鲜,还能填饱肚子的。”   “可说好了!”李卫事儿还挺多,又道:“本少爷甚么山珍海味没食过?甚么枣花糕、绿豆糕、桃酥、冰椀子,全都免了,这些食的都够不够了。”   云禩淡淡的道:“想吃小食,这还不简单?”   李卫道:“你听好哦,一般的小食我都吃过了,你要做我没食过的。”   云禩不以为然,道:“想吃新鲜的,那有何难?”   “这还不难?”李卫道:“好叭!那你来做,若是你做的好吃,我就在我爹爹面前给你美言,保证请你来我家做膳!”   云禩却道:“若是我做的好吃,你无需在你爹爹面前为我美言。”   “那你要如何?”小李卫道。   云禩道:“若我做的好吃,你答应与我为友,便是了。”   “你这人当真有趣儿!”李卫道:“你也很聪明嘛,想要与本少爷做朋友,这铜山想要与本少爷做朋友的人,排着队都带拐弯儿的,你倒是好,直接插队了?与本少爷做了朋友,那油水可是很大的!”   云禩笑道:“自然。”空间给的油水就会不少,为了那张痊愈卡,说甚么也要和李卫做朋友。   “好叭!”李卫道:“我答应你了!那咱们现在就去膳房!”   云禩挑眉:“你不换个衣裳?”   李卫摇头道:“不去,我要盯着你理膳,你可不能假手旁人!”   云禩和李卫两个人进了膳房,李家的下人不是很多,膳房里也零零星星的没甚么人,这个时候刚过了午膳,膳房里更是没人。   两个人进去,李卫道:“你做叭!你要做甚么小食呀?”   云禩笑道:“干脆面。”   “干脆面?”李卫一个头两个大,挠了挠脑袋,道:“那是甚么面?我可说好了,是小食,你这面食,怎么能算是小食呢?”   云禩道:“的的确确是小食,你看了便知。”   “好叭!”小李卫搬个马扎过来,往地上一支,托着圆溜溜的苹果脸,就那样看着云禩做菜。   云禩将箭袖挽起来,准备开始做干脆面。   李卫想要吃小零食,这还不容易?云禩记得自己小时候就很喜欢干脆面,每次路过小卖部,都眼巴巴的看着货架上的小零食,但是偏偏云禩根本没吃过几次。   小时候没吃过,长到了就很执着,云禩平时就喜欢做干脆面吃,孜然口味的,香辣口味的,照烧口味的,烤肉口味的,总之各种各样的口味,每次吃都不带重样儿的,不管怎么吃,都觉得不会吃腻。   小李卫还是个小孩子,应该没有一个孩子能逃过干脆面的诱惑。   云禩净了手,便开始做干脆面了,其实干脆面很简单,把面条煮了之后,拌上酱料,再经过油炸便可以了,也不必担心不好储藏,吃不了放起来,吃的时候再拿出来便可以了。   云禩煮了一大锅面条,打算多做几个口味,小李卫看到他煮面条,道:“你煮面条是不行的哦!”   云禩笑笑,道:“小少爷老老实实等着便好了。”   小李卫挺起胸膛,道:“少爷就是少爷,为何要加小!”   云禩趁着煮面条的时候,开始调料,背包里有很多香料,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咖喱的香料齐全,做一个咖喱口味干脆面便不错,还有云禩最喜欢的照烧口味,咸香微甜十足可口,再做一个香辣的……   云禩道:“你能吃辣么?”   小李卫来劲儿了,道:“辣?我跟你讲哦,你别看我年纪不大,但是我很能吃辣,别管是姜辣,还是芥辣,都是小意思,我吃起来不皱一下眉头的!”   云禩听他说能食辣,点点头,很好,那就做香辣蟹口味的,又辣又鲜,完美。   云禩调了三种酱料,等面条出锅,过水之后就分成三份,将酱料往里一倒,搅拌均匀,然后便准备开始下锅炸了。   小李卫奇怪的看着云禩的举动,一脸迷茫,但他隐约已经闻到了酱香的味道,浓郁的香味,或辣、或香、或甜,味道交融在一起,别提多勾人食欲了。   小李卫也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用午膳,这会儿小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李卫赶紧抱住自己的小肚子,似乎是觉得丢人,尴尬的支开话题:“快好了没有?”   “马上好了。”   刺啦——   面条下了油锅,白生生的面条炸的金灿灿脆生生的,云禩掌握着火候,因着面条上拌了酱料,所以很容易炸糊,一定要掌握火候。   云禩利索的将炸好的干脆面捞上来,放在承槃中控油,等凉了,便可以食用了。   “哇——好香!”小李卫再也忍不住,眼巴巴的看着案桌上的干脆面,他个头比同龄人要矮一些,扒着儿案桌的边缘,露出小脑门和一双眼睛,眼神闪烁着光芒,道:“这就是……干、干脆面?”   云禩道:“是了,这就是干脆面?”   李卫刚要伸手去抓,云禩道:“小心烫,其这干脆面,不能这般食,还有一个必要的步骤。”   “步骤?”李卫道:“这还有讲究呢?”   云禩点点头,他找来了几个小袋子,当然这个年代没有塑料袋,只能拿小布袋,将晾凉的干脆面放进去,一袋交给李卫,自己拿了一袋。   云禩讲解的道:“这干脆面的精华,就在于捏碎了吃。”   “捏碎?”   云禩示范的捏着小布袋,“咔嚓咔嚓!”几声,就把干脆面给捏碎了,然后伸手进去,捏了一撮干脆面,送入口中。   李卫看到新鲜,这整块的面饼,竟然要给捏碎了吃,也是有趣儿,当即学着他的样子,咔嚓咔嚓捏碎了干脆面,然后也捏了一撮塞进嘴里。   “唔!!”   李卫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睛睁大了不少,道:“好吃!这也太好吃了叭!”   脆生生的,特别的酥脆,但并不会咯牙,李卫第一个吃的是照烧味道的干脆面,咸中透露着微甜,这个口味似乎身得李卫的心思,一口气吃了大半袋,后来抓着吃有点费劲,干脆就把袋子扬起来,如此一来,又得到了吃干脆面的精髓,吃到后来,肯定要举着带子往嘴里倒。   云禩看到李卫食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不由笑起来,是了,小孩子食干脆面都这样,囫囵吞枣的,还仰着袋子往嘴里倒,一不下心,还会倒进脖领子里。   当年云禩就这样看着别的小朋友,三五成群扎堆儿在一起吃干脆面,还会喝个汽水,而自己站在远远的地方,只能用一只眼睛看着他们。   如今不会了……   云禩自己会做干脆面,再不需要眼馋别人的。   且……   “你吃啊!”李卫道:“你也吃啊!怎么愣着?我的老天,这也太好吃了叭!你吃的是甚么味道的?”   李卫眼巴巴看着云禩的小袋子,云禩道:“咖喱的。”   “咖喱?那是甚么口味?”李卫一脸不解,道:“算了,我还是尝尝罢!”   李卫把手伸进云禩的小袋子里,抓了一把咖喱味道的干脆面送入口中,立刻又是“唔!!”的一声,奋力点头,道:“这个味道怪怪的!却好香,说不上来是甚么味道,太香了,回味很足!我也喜欢!你吃啊,你也吃!”   是了,眼下也有人和云禩一起分享干脆面,也可以扎在一起,讨论喜欢吃甚么口味,不喜欢甚么口味。   云禩一笑,道:“小少爷,你可知道在我们那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甚么规定?”李卫歪着小脑袋,道:“这吃个干脆面,还有规定?”   云禩点点头,他生的温柔,信誓旦旦的模样给人一种信服力,道:“在我们那里,能一起食干脆面的,必然都是好朋友。”   “好朋友?”李卫重复道。   云禩点点头,道:“正是了,所以咱们一起食了干脆面,小少爷你之前也答应了我,若是我做出了新鲜的小食,你便与我做朋友,如今如何?这朋友,要不要做?”   李卫是个爽快人,一拍手,他刚抓过了干脆面,直掉渣子,道:“好!从今儿个起,我与你便是朋友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一言为定。”云禩笑道。   “一言为定!”   叮!   【恭喜!任务十三完成!】   痊愈卡到手了,云禩不着痕迹的打开背包看了看,果然痊愈卡“乖巧”的躺在自己的背包里。   李卫道:“那个香辣的,怎么还有一股子水产的香味儿?我也尝尝!”   云禩把香辣蟹口味的递给他,道:“这是辣的。”   李卫自豪的道:“我最喜欢食辣了!”   他说着,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入口先是香辣的香,然后是蟹味的香,回味在唇舌之间,伴随着脆生生的口感。   李卫最喜欢吃水产,也最不喜欢吃水产。他喜欢水产,是因着水产很鲜,不喜欢水产,是因着水产很麻烦,无论是虾子还是螃蟹,都要去壳,尤其是螃蟹,好吃是好吃,但也太麻烦,还出不得二两肉。   但是这香辣蟹的干脆面不同,又有水产的味道,又可以大口吃,简直爽快得不得了!   “好吃好吃!”李卫连吃了两大口,喜欢的不行,但后劲儿辣味就上来了,不同于姜辣,也不同芥辣,云禩的辣椒粉可是辣中之辣,加之李卫刚才说自己能食辣,云禩就多放了一勺辣酱粉。   这会子……   “哇——好辣!好辣呀!”李卫在顾不得少爷面子,张着嘴使劲扇风,又灌了好几口水进肚子,两只眼睛辣的通红,险些流眼泪,他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都是比平时乖巧多了。   李卫好不容易缓过来,却又拿起香辣蟹的小袋子,云禩道:“太辣便不要食了。”   李卫道:“不行!这是人间美味儿!绝对都要食光!虽然是辣了点,但是如此好食,辣又何妨!”   云禩被他的豪气干云逗笑了,道:“下次我少放一些辣椒,便不会如此辣了。”   “那太好啦!”李卫欢心的蹦蹦跳跳,道:“我们别在膳房站着食,去我院里,我那里还存着很多美味的小食,正好都拿出来吃!”   这会子李卫就要和云禩分享他的小零食了,云禩笑笑,也没有拒绝,到:“好啊。”   二人拿着干脆面的小袋子,往李卫的院落而去,一面走,李卫一面道:“诶,小八,我还不知道叫甚么名儿呢!”   云禩:“……”小八?   李卫不给云禩说话的机会,道:“家丁管你叫八爷,你在家里是不是排行老八呀?”   云禩点头道:“正是。”   “那你家里挺大的呀?人这么多。”李卫感叹道:“我家里就是我一个,没有姊姊妹妹,也没有哥哥弟弟,愁死我了,我爹就管我一个,连个分担也没有。”   李卫想要有个兄弟姐妹给他分散炮火,而云禩这面儿呢,兄弟们都恨不能康熙从来没生过别的儿子,唯独自己一个人就好,果然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李卫这话匣子打开,特别能说:“我让我爹再生一个,啊呀他就揪我耳朵,你说再生一个有甚么好害羞的叭?哎,他就是表面正经儿,一板一眼的,无趣儿的紧。”   “诶对了,”李卫的话说了好长一圈儿,这才道:“小八,你到底叫甚么名儿啊?”   “李卫!”他的话音一落,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喊声。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少爷李卫登时汗毛倒竖,“啪嗒!”干脆面都掉在了地上,幸好有袋子,否则岂不是浪费了?   原来是李宗靖回来了。   李宗靖与四爷胤禛一起去祭祀,这会子才回来,众人一进来,便听到李卫叭叭叭说话的声儿,李老爷好几日都没见过李卫了,如今见他回来,气的大喊一声。   李卫因着食干脆面,已经洗过手了,但是他为了“碰瓷儿”,还穿着小乞丐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得亏李宗靖一眼就认出了儿子。   李宗靖看他这幅模样,气的浑身发抖,若不是李宗靖中气十足,云禩都以为李老爷这么大年纪了,很可能气背过去。   李宗靖大步过来,李卫吓得立刻缩起脖子,连连摆手,道:“爹!别揪我耳朵啊!还有人在呢,别揪、啊呀别揪!嘶——疼疼疼……”   李卫躲了半天,还是被李宗靖一把拧住耳朵,提着他的耳朵道:“你还知道有人在?真是给我丢人!”   他说着,赶忙歉意的作礼,道:“八贝勒,小儿无礼,冲撞了八贝勒,还请八贝勒不要与孩童一般计较。”   “八……”李卫揉着耳朵,睁大了眼睛,道:“八贝勒?!那是皇子?皇帝的儿子?!”   “你这臭小子!”李宗靖一听,又拧住了李卫的耳朵,道:“休得无礼,快些拜见八贝勒。”   他说着,又对云禩道:“请八爷勿怪,小儿乃是草民老来得子,所以难免宠坏了,还请八爷勿怪啊。”   云禩笑笑,道:“无妨,令郎天真烂漫,还与我做了朋友,我又怎么会怪罪朋友呢?”   “朋友?!”李宗靖一听,差点又仰过去。   四爷胤禛也随着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小小的李卫,李卫这会子才十岁多一些,胤禛专程来到铜山,就是来结交李卫的,最好能把李卫带回去,让他一直跟着自己。   岂知道……   祭祀一圈回来,李卫竟然和老八做了朋友?   胤禛只觉得头疼,这重新活一辈子,怎么头疾更严重了?   李卫自豪的道:“是呀!爹,我和小八是朋友!”   “还无礼!”李宗靖气到要打他。   李卫蹦蹦跳跳的躲闪,道:“我们真的是朋友!一起吃过干脆面的朋友!”   “咳……”云禩险些笑出声来,掩饰的咳嗽了一声,道:“李老爷不必担心,我与令郎的确是谈得来的朋友,而且令郎聪慧,又不滥用聪慧,实在是难得的可教之才。”   “八爷谬赞了,”李宗靖道:“实在是惭愧啊,惭愧,草民忙于经商,实在是疏于管教。”   云禩回了屋舍,头等的要紧事,便是将痊愈卡拿出来,然后选中自己的头像,郑重的贴上去。   叮!   【痊愈卡生效,百病包治!】   叮!   【空间小提示:空间使用者身上的慢性中毒,已由【起死回生痊愈卡】解除!】   慢性中毒?   云禩用这张痊愈卡,是打算治疗自己难言之隐的痔疾的,哪想到痊愈卡全用在了其他方面,竟然解除了云禩身上的慢性中毒?   云禩从没觉得自己身子骨哪里不舒服,若是说的话,也就是刚刚穿越而来大失血,后来身子骨总有小痛小病,只觉得这身子宿来娇气了一些,没想到……   竟然是慢性中毒。   云禩眯了眯眼目,到底是谁和自己过不去?   这起死回生痊愈卡,一次只能针对一个病痛,这次使用卡片,抵消掉了身体中的慢性中毒,所以自然无法对痔疾产生效果……   云禩摇了摇头,喃喃自言自语的道:“看来还要再找一张痊愈卡才可,不过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云禩只是想不通,到底是谁和自己过不去,但是仔细一想,和自己过不去的人实在太多了,数也数不清楚,从兄弟到朝廷的党派之争,很多人都和自己过不去。   能给八贝勒下毒之人,且神不知鬼不觉之人,必然又是个有些手段,有些地位之人,因而这个事儿可就大了……   云禩中午吃了干脆面,也就不饿了,等着晚上再用晚膳。   今日晚膳李宗靖摆了宴席,请四爷和八爷赏脸参加,云禩中午只吃了干脆面,早上也没吃饭,这会子便觉得饿得心慌,自然爽快的答应下来。   云禩出门准备赴宴,正好看到了四爷胤禛,胤禛打开房门,两个人四目相对。   胤禛走过来,道:“正巧了,不如一起过去?”   云禩点点头。   两个人并肩而行,胤禛道:“本是想让八弟在宅中休息,没成想为兄祭祀一圈回来,八弟倒是交了个小朋友。”   胤禛纯粹是试探云禩,他下令驻扎铜山,本是想要为自己开便利之门的,岂知道反而方便了云禩,一晃的光景,云禩和李卫成了朋友。   胤禛多少了解李卫这个人,李卫知识水平有限,家里有一些钱,在朝廷这种看背景地方,很多人都看不上李卫,也有人故意刁难李卫。偏偏李卫很聪明,一路过关斩将,完全没人能拿他怎么办,善于变通,实属不可多得之人才。   李卫的性子也很古怪,许多朝臣觉得他不可理喻,也有许多人觉得他侠气干云,总之评价不一,但大体可以说成“乖张”二字。   云禩竟然和性子乖张的李卫成了朋友,胤禛很想知道,他用的甚么法子。   云禩道:“四哥说的是李卫?李卫小小年纪,倒是机灵可人。”   胤禛道:“我听说李老爷的这个儿子,在乡里是有名的调皮,八弟倒是擅长对付这样的人?”   李卫是附近一霸,和云禩做了朋友,鄂伦岱和老九胤禟则是京城一霸,也对云禩服服帖帖,胤禛觉得,八弟似乎是有收服刺儿头的才能。   云禩一笑,道:“也没甚么,都是道听途说,旁人不了解,所以才误解了去,李卫其实很是乖巧。”   乖巧?   胤禛心想,你真当朕不识得李卫么?当年李卫也是个刺儿头,不知多扎手,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将他收归己用。   但是李卫这个人十足忠义,一旦收服,便会死心塌地。   “小八!小八!”   胤禛正拐弯抹角,旁敲侧击,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小李卫看到了他们,使劲挥着手,道:“这边这边!”   李卫欢快的跑过来,道:“小八你是去赴宴的罢,我带你去呀!”   云禩也不介意他这么喊自己,道:“那就有劳你了?”   李卫一摆手,道:“嗨!咱们都是朋友,说甚么劳烦不劳烦的?”   他说着,似乎这才看到了旁边的四爷胤禛,当即浑似那么回事儿一般,道:“草民给四爷请安!”   胤禛:“……”   众人往宴厅去,李宗靖拜出来,道:“给四爷和八爷请安。”   胤禛尽量显得亲和,道:“不必多礼。”   云禩瞥目看着胤禛,怎么觉得便宜四哥今儿个如此“矫揉造作”呢?不对,不只是今日,自从进了李家便一直这样,直叫人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胤禛可不知道,自己这副“亲和”的模样,却被云禩说成了——矫揉造作。   李家有钱,这宴席又是为了给四爷和八爷接风,格调自然很高,山珍海味一应俱全。   李宗靖等众人吃了一阵子,这才道:“不知四爷八爷,何时启程?”   胤禛道:“队伍补充补给,需要三四日,大抵定在后日启程。”   他这么一说,李宗靖竟然露出为难的表情。   云禩半开顽笑的道:“怎么,李老爷是不希望我们这在这里?”   “不是不是!”李宗靖赶紧摇手,道:“草民能接待两位贝勒,这是天大的荣幸,说出去面子上也有光,绝对不是不愿接待二位,只是……只是……”   云禩道:“李老爷可有甚么难言之隐?”   李老爷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草民便和二位爷交个底儿,说个实话罢。”   云禩和胤禛对视一眼,便听李老爷又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我们这铜山……闹鬼!”   “闹鬼?”四爷胤禛蹙眉。ffzl   云禩则是笑起来,道:“我还不曾见过鬼,这次恐怕是想叫我见识见识?”   小李卫则是插话儿道:“甚么闹鬼,绝对是有人心里有鬼,在捣鬼!”   云禩越来越好奇了,这到底是甚么事情。   李宗靖道:“这事儿还要从大半年说起了,已然过了很久,铜山人心惶惶的。不瞒二位爷,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宅子里,都是仆役和家丁,把丫鬟侍女,甚至是婆子,都给遣走了。”   之前也说过,江南和京城不一样。清朝的南方有钱人家,管用丫鬟和使女,而京城里的人家,包括贝勒府和王府,男女比例差异极大,基本不怎么使用丫鬟和使女,若是使用女子,也是一些许配了人家的仆妇,一般没几个年轻姑娘。   而这李家,走遍全宅,看不到一个丫鬟,起初云禩还以为是李宗靖比较节俭,毕竟他府上的家丁也不多,看来是别有缘故。   李宗靖道:“就是因为闹鬼!最近这半年多,铜山一直在丢闺女。”   但凡是年轻一些的女子,走在街上都不安全,每隔几天便会有人失踪,这事儿闹了很久了。   李宗靖又道:“我们宅子里,有一个丫鬟便失踪了。”   小李卫道:“是我的丫鬟!叫做凝玉,失踪好几个月了,哪里都找遍了,就是不见踪影。”   四爷胤禛皱眉道:“报官了不曾?”   李宗靖点头:“报官了,只是……县老爷说,这是河神请了人过去,所以……所以不是失踪,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哼。”四爷冷笑一声,道:“河神?”   李宗靖道:“今年因着圣上督促了永定河的水力河工,所以我们这边也有所影响。”   康熙亲自到永定河视察,这就是一个“预警”,各个地方的官员一看,便谁也不敢怠慢水力的问题,临河的搞祭祀,临海的也搞祭祀,没有海也没有河的,同样搞祭祀,还要送一些物资前去支援。   这可都是地方政策,地方响应皇上的政绩,往后里都可以上报表彰的,所以地方的官员们是争先恐后的做样子。   铜山这边也是,搞了好几次祭祀活动,这不是么,胤禛参加的这场祭祀,并不是第一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场。   铜山突然丢了姑娘,县老爷也查不出来,干脆就赖给河神了,说是河神请了姑娘去,所以不算是丢人,不能上报朝廷。   如今河神已经一连请了许多姑娘去,光是铜山丢姑娘,就丢了十来个,所以家家户户都十分自危,不敢让姑娘出门。   李宗靖道:“草民也没法子,便把丫鬟都给遣散了,就连仆妇也给了她们银两,让他们回家去了。”   小李卫道:“我打听过了,丢姑娘的事儿,是半年多前开始的,最早丢的姑娘,可比圣上亲临永定河要早,怎么可能是河神请人去了?若是神明降泽,还要牺牲这么多条人命,这就不是神明,而是恶鬼!”   “李卫!”李宗靖斥责道:“不可瞎说。”   小李卫梗着脖子道:“本就是如此,百姓敬神,是对天地自然的敬畏,天地自然也自会敬重百姓,这本就是相对的。”   云禩不免多看了一眼小李卫,没想到小李卫还自有一套说辞。   李宗靖愁眉不展,道:“四哥八爷的队伍中,有许多妙龄宫女,因而草民才如此大不敬,实在不是想要赶二位贝勒离开,只是唯恐出现甚么差错啊。”   胤禛这个人,眼睛里最是容不下沙子,当即道:“若真是神明,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这尊神明。”   他说罢,招手叫来侍从,道:“明日一早,我要见到县官。”   “是,四爷!”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有人来拍门,是县老爷来了,县官接到了命令,巴巴的赶过来。   云禩心想,有便宜四哥管着这件事情,绝对出不得甚么岔子,自己可以多睡一会子,哪知道……   嘭!   是拍桌子的声音,愣是给云禩拍醒了。   云禩下意识抱着被子坐起来,醒了一会子盹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着,干脆把被子一撇,穿了衣裳,洗漱完毕,出来看看情况。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县官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吓得已经魂不附体,看起来这个县官有些胆小,还十足的糊涂。   胤禛之所以如此生气,便是因着一问三不知,问县官甚么,他都不知道,只知道跪在地上磕头,大喊着饶命啊饶命啊。   云禩走到门口,没有进去,正好看到了小李卫,小李卫偷偷摸摸的躲在外面的抄手回廊拐角,似乎在偷听偷看,支棱着耳朵,眯着眼睛。   云禩从背后走过去,轻轻一拍李卫的肩膀。   “嗬!”   小李卫吓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道:“是你呀!吓死我了。”   云禩道:“知道吓死还偷听?”   小李卫道:“我这不是好奇,县老爷会怎么说么。”   云禩道:“县官是个甚么样的人,你了解么?”   “嗯……”小李卫思量了一阵,道:“县老爷啊,糊里糊涂的,但也不算是个坏官,他总是自掏腰包修理修桥,这样的县老爷,应该不是坏人叭?”   别的官员都往里贪钱,这个县官倒是往外拿钱。   听说他家里本就不富裕,还总喜欢自讨腰包,铜山有很多设施都是县老爷自己出银钱修缮的,所以县老爷虽然糊涂了一些,但当地的百姓还是很爱戴他的。   而且听说因着县老爷的政绩好,马上就要高升了,他一个小小的县官,没有任何背景,再过两个月,却要被调到京城去任职,都是因着县老爷大公无私,自掏腰包的缘故。   四爷胤禛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县官比四爷还要迷茫,云禩觉得这条路走不通,便对李卫道:“你说你有个丫鬟失踪了?具体怎么回事儿?”   小李卫道:“是了!我那个丫鬟叫做凝玉,前段时间就失踪了,好几个月了,也报官了,根本没有回信,凝玉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一直很照顾我,你也知道的,我没有兄弟姐妹,我可是把凝玉当亲姊姊看的!八爷,你一定要帮我!”   叮!   【是否接受李卫的帮助请求?】   【是】【否】   【空间小提示:接受李卫的帮助请求,可触发任务十四,任务十四的奖励之中,包含【起死回生痊愈卡】1张!】   云禩一看,空间还挺贴心,这是给自己剧透了?现在云禩最需要的就是痊愈卡,一劳永逸的治好自己的难言之隐。   帮助李卫,可以得到痊愈卡,而且还能自然而然的和李卫拉近关系,如此一来,等以后李卫当了大官,成了四爷面前的红人,自己也可以多一棵乘凉的大树,何乐不为?   云禩当即道:“你我是朋友,作为朋友自然要帮你。”   “太好了!”李卫使劲点头:“八爷果然讲义气!我们这个朋友没有白做。”   云禩道:“那你具体说说看。”   李卫揉了揉额角,道:“嗯——凝玉今年二八年纪,生得……生得特别好看!”   云禩:“……”   李卫诚恳的道:“是真的!凝玉可是我们铜山出名的美人儿,来我们家相看凝玉的人,那都能排到铜山外面去!不过我觉得,还是八爷更好看一些!”   云禩:“……”   云禩眼皮一跳,不知道应不应该谢谢李卫的夸赞。   李卫又道:“凝玉这个人,是个老好人,和谁都没有仇怨,肯定不会与人结仇的,她家里还有一个老母,其余便没甚么人了,很简单的,不可能有人想要害她,必定和这次失踪的事情有干系。”   云禩道:“凝玉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没有,”李卫道:“都是一如既往的。还是有许多人来相看凝玉,但是凝玉眼光很高,一般的都看不上。我爹也疼她,把凝玉当亲闺女看待,自然要给她相看最好的,那天就是来了一些媒婆,说完话儿就走,第二天凝玉再没出现过。”   云禩想了想,道:“你可知道凝玉家里在哪?距离铜山近不近?”   李卫道:“凝玉就是铜山人,我识得她家怎么走,八爷若是想去,我可以带路!”   云禩点点头,道:“好,那一会子咱们便去一趟凝玉家里。”   李卫当即道:“那我先去换一身衣裳,再让人备马!”   李卫风风火火的,小地出溜儿一样往远处跑,县官正好从正厅退了出来,一头都是冷汗,苦着脸一溜儿烟赶紧跑了,生怕四爷再叫他进去问话似的。   不多时,四爷胤禛黑着脸从厅堂中走出来。   云禩一看他这模样,想必没问出甚么来,便道:“看来四哥没甚么收获?”   胤禛道:“这个县官,糊涂得很,若不是看在他还算是爱民的份儿上,我当场便罢了他的官,这样的糊涂鬼,竟还要去京城公干。”   胤禛说完,看了一眼云禩,道:“我也不瞒八弟,为兄其实日前便接到了空间任务。”   原来胤禛之前就接到了空间任务,所以才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完成空间任务之后,胤禛会得到一张同盟卡,那时候云禩正好没有任务,空间里也没有未收割的作物,所以胤禛很顺利的接取了任务。   任务就是让他解决铜山的案件,想来案件便是人口失踪的案件了。   胤禛道:“怕是我等要在铜山多逗留几日了。”   云禩一笑,道:“我与四哥真真儿是惺惺相惜了。”   胤禛奇怪的道:“八弟也接了任务?”   云禩还未接任务十四,任务十四暂时未刷新出来,但是他已经答应了李卫,帮忙寻找凝玉,为的自然是那张痊愈卡了。   胤禛一听,难得面上有些笑容,唇角一挑,很了然的道:“是了,若是能得到痊愈卡,八弟倒是便宜一些。”   云禩:“……”总觉得便宜四哥的笑容很“讽刺”。   胤禛道:“即是如此,你我二人便多留几日,将铜山的事情解决了。”   云禩点头道:“我方才与李卫打听了一番,准备去凝玉家中看看,四哥一道么?”   胤禛没有废话,简练的道:“同去。”   李卫准备好了,大家上了马,带了些随行的侍卫,便出门去了,往凝玉家里而去。   别看小李卫个头小,但是他会骑马,很是干练的模样,跑在最前面,道:“不远了,前面便是。”   凝玉家里很穷,家住的也偏僻,在一处山脚下。   一座破败的茅草房,看起来还不如桃花坞,门板呼扇扇的,着实不结实,随时都要掉下来一般。   小李卫翻身下马,跑过去道:“李大娘!我来看你啦!”   凝玉也姓李,所以李宗靖和李卫都觉得凝玉和他们家很有缘分,待凝玉特别好。   李卫跑进去,屋儿里没有点灯,还是背阴,黑漆漆的,阴凉凉的。   “咳咳咳!”   是有人的咳嗽声,一个看起来很是虚弱的中年女子佝偻着背,正在绣东西,看到他们立刻站起来,道:“少爷,您怎么又来了?”   李卫道:“李大娘,你受了风寒?就说叫你去我家里住着,你为甚么偏不去呢?”   李大娘道:“少爷,我不能去啊,若是我闺女突然回来了,回家来看不到人,她会着急的!”   她这么一说,李卫一张圆圆的小苹果脸登时垮下来,充满了和他不相符的忧愁。   “这几位是……?”李大娘看着云禩胤禛等人。   李卫道:“李大娘,这些都是从京城来的大官儿!他们会帮忙寻找凝玉,你就放心罢!”   李大娘一听,千恩万谢,赶紧跪下来,道:“谢谢官老爷!谢谢官老爷!”   四爷一向不擅长应对这些,云禩把人扶起来,道:“李大娘不必客气,你先同我们说说,这凝玉失踪之前,可有甚么反常,或者不同寻常的地方?”   李大娘一提起凝玉,眼泪止不住掉下来,道:“没甚么反常的地方,凝玉那孩子平时乖巧,话也不多,除了在家里,便是在少爷府上做工,没甚么其他的,也不多和别人来往……”   “是了!”李大娘突然道:“若说是反常,也有一件儿,那孩子临失踪之前几天,总是疑神疑鬼的,说……说是有人暗地里跟着她!”   跟踪?   李大娘道:“我根本没在意,闺女提了一次,也就没再说过了,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事儿啊。”   小李卫道:“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不和我们说呢?”   李大娘道:“我要想与少爷说,或许是歹人绑了我闺女,可、可是……后来县老爷来过一趟,说我闺女是被河神接走了,去当娘娘了,不叫我再提起来。”   云禩心中了然,必然是县官查不出来,所以想要息事宁人,就糊弄李大娘这般说,李大娘也没甚么文化,将信将疑的,加之县老爷的威胁,不敢将这事儿告诉旁人。   众人又在李大娘家里呆了一会儿,看到了凝玉的画像,因着凝玉要相看人家,李宗靖特意让人给凝玉画像,凝玉失踪之后,李大娘也拿着画像四处寻找过,但是都没能找到人。   果然如同李卫所说,这凝玉端端是个美人儿,单单看画像便知道。   众人离开李大娘家里,返回李家宅邸,胤禛又让侍从出去打听,看看其他失踪的姑娘都是甚么情况,可有被跟踪的相同之处。   胤禛刚吩咐完,李宗靖便走了过来,道:“四爷、八爷,这附近的商贾听说您二位住在这里,这两天来了好些个拜访的人,这是名帖,不知二位爷要不要见一见?”   来拜访,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来巴结云禩和胤禛的,毕竟铜山很久没有来这么大的官了,而且还是皇子,那可是在皇上跟前行走的人,如果能美言几句,便是说不尽的油水。   胤禛从来不喜欢这等事情,挥挥手道:“都打发了。”   云禩却看了看名帖,道:“四哥且慢。”   胤禛奇怪的看着云禩,云禩这是要当着自己的面儿收受贿赂?   云禩晃了晃名帖,笑道:“这名帖上,倒是有弟弟的熟人。这姓刘的商贾,不正是借了生息银的盐商么?如今还欠着国库的帑银,却跑来送礼,倒是巧了,弟弟可以来一个……当面催债。”   云禩管理着广善库,大部分的闲置帑银都会借给盐商。有的盐商很规矩,规规矩矩借钱,规规矩矩还钱,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而有的盐商就不同,借了不还,或者各种借口拖欠款项,少还一些,也都是有的,反正法子是五花八门。   这姓刘的盐商,今年还没有还生息银的款项,说是自己家里遭了难,各种困苦,想要拖欠一段时日再还。   哪知道这么巧,遭了难的盐商,撞到了云禩手上来。   云禩道:“劳烦李老爷,把这个姓刘的盐商叫过来,其他人可以打发了。”   “是,八爷。”   商贾们全都堆在厅堂,等着传唤,李宗靖从外面走进来,大家伙儿立刻走上来,催促的问道:“李老爷,四爷八爷可说要见谁了么?”   李宗靖道:“勿急,勿急!八爷说了,请刘老爷前去会面。”   “刘老爷?”   “竟然是他?”   “怎么是他啊!”   “盐商果然就是不一样,咱们若是有这样的门道便不愁了!”   刘老爷一听,立刻来了底气,挺胸抬头,昂起脑袋,他不知云禩找他是来催债的,还以为自己的名头大,面子大。   刘老爷当即在万众瞩目,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下,迈着方步,离开了偏厅,往云禩那面儿去了。   云禩坐在堂上,商贾刘老爷趋步走进来,一进来立刻哈腰躬身,频频作礼道:“草民拜见四贝勒,拜见八贝勒!”   四爷胤禛根本懒得多看他一眼,也没出声。   云禩笑道:“请起罢。”   刘老爷站起来,云禩笑得还是很亲和,道:“你可知我是谁?”   刘老爷稍微打眼一看,也不敢多看,这云禩生的温柔和煦,不见得样貌多精致,但打眼一看便觉得有气质,而且越看越中看,越看越觉得出尘脱俗。   旁边的那一位,则是冷冰冰的,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不愿意说话,唇角板着,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森然。   不必说了,这一对比起来,谁是八爷,谁是四爷,清清楚楚的!   刘老爷虽不在京城,但也听说过各位皇子的性子,这如沐春风的,自然是八爷,这冷面冷性的,自然是四爷无疑了。   刘老爷当即拱手道:“草民不才,但也听说过,八爷丰神俊朗,君子如玉,待人亲和善睐,这位一定是八贝勒了。”   云禩一笑,道:“我自然是八贝勒,并非是叫你说这个。”   “这……”刘老爷登时懵了,不知云禩到底是甚么意思。   云禩道:“我除了是八贝勒之外,还是广善库的领事,刘老爷,你可清楚我叫你来的缘故了?”   刘老爷:“……”   刘老爷当即脸色铁青,方才那点子自豪,全都灰飞烟灭,一瞬间咔嚓碎了满地,早知道便不上赶着现弄了,结果现在,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云禩笑得还是很亲和,但这会儿在刘老爷看来,便是绵里藏刀了,那笑容像是钝钝的刀片子,正一点点割着他的肉。   云禩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尤其是欠了国库的钱,李老爷家里不是遭遇变故了么?可我看你拜访的名帖上,条条目目,都很是值钱啊,你看看,这上面记录着珊瑚摆件一尊,这珊瑚摆件市面儿上值多少银钱呢,刘老爷?”   咕咚!   刘老爷跪在地上,直接磕了好几个响头:“八、八爷饶命啊!八爷饶命!”   云禩收敛了笑意,道:“废话便别说了,一句话,甚么时候还钱。”   “马上还!立刻还!”刘老爷使劲磕头。   云禩曲起食指,叩叩,轻轻敲击着桌边,很是悠闲的道:“刘老爷走运了,爷在铜山还要呆上几日,启程之前,若再收不到拖欠的生息银,会怎么样儿,其实我也不知晓,毕竟……没人敢在八爷的手里欠银子。”   “是是!”刘老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草民这就去筹备银子,明日一定送来,一定悉数还清!”   云禩没说话,抬了抬下巴,示意刘老爷可以走了。   刘老爷不敢停留,连滚带爬,风风火火的冲出厅堂,险些被门槛儿绊了一跤。   胤禛见到刘老爷逃跑了,不由轻笑一声,道:“八爷好手段。”   云禩笑道:“还不是平日与四哥习学的好么。”   胤禛道:“今儿个跑了一趟,便先回去歇息罢,待我的从者回禀了消息,明日再仔细查查。”   云禩点头,道:“那弟弟便先……”回去了。   叮!   云禩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随即左目前展开空间系统的文字。   竟然是千呼万唤的任务十四突然发布了,系统已经提前剧透了奖励,便是【起死回生痊愈卡】。   【任务十四:女装大佬!】   任务要求:为破获铜山失踪案件,请换上女装,以身犯险,引诱贼匪现身!   以下女装可供选择:   A.湖绿缎绣八团花卉纹,福晋吉服袍   B.暗花绸地平金银绣,女褂   C.京城名妓千人爱,同款纱衣   胤禛见云禩突然不说话了,奇怪的道:“八弟?怎么突然发呆,可是身子又不好了?”   “并非……”云禩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了一声,面上保持着尴尬而不失体面的微笑,缓缓的道:“只是系统突然坏了。” 第52章   “系统坏了?”   胤禛和云禩可是共享系统的, 如果系统坏了,胤禛的岂不是也会跟着坏掉?   胤禛道:“严重么?”   云禩点头,道:“应是很严重。”   不然为何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任务十四, 竟然是这样的内容?岂不是太离谱了?   胤禛蹙眉道:“我的系统还是好的, 需要我帮你看看么?”   云禩连忙道:“不用。”若是叫便宜四哥知道自己的任务是这样的内容, 恐怕冷面冷性的四爷,也会破功笑出声来。   云禩补充道:“左右四哥也看不到, 无妨, 修一下便好了。”   胤禛点点头。   云禩急着去“修”系统,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云禩急匆匆回到自己的屋舍,“吱呀——”关上舍门,立刻在空中一划,打开系统的控制面板, 果然看到明晃晃的任务十四展示在面前。   【任务十四:女装大佬!】   任务奖励里面,赫然是——【起死回生痊愈卡】   【是否接受任务十四】   【是】【否】   云禩淡淡一笑, 道:“看来想要得到这痊愈卡是不行了, 无妨,往后还有的是机会。”   【否】   云禩爽快的按下【否】的按钮, 拒绝任务十四。   叮!   【您已拒绝任务十四】   如此一来,任务十四就消失在了云禩面前,简直是眼不见为净,世界终于变得安静了下来……   云禩在外面跑了一圈儿, 也是累了,躺下来休息,很快沉沉睡去,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连晚膳都没有食。   第二日起身, 云禩从屋舍中出来,便看到了四爷胤禛。   胤禛第一句话便是道:“八弟,系统修好了么?”   云禩神清气爽,云淡风轻的一笑,道:“四哥放心,系统修好了。”   胤禛点头道:“那便好。早膳都准备好了,一起用早膳罢。”凉七团队整理   两个人去饭堂用早膳,刚吃过早膳,就见到李宗靖过来了,道:“八爷,昨儿个您约见的刘老爷,已经在门口儿了。”   云禩笑道:“这么一大早,就有人送钱来了,可惜可惜,这钱是国库的,并非我的。”   云禩又道:“劳烦帮忙把刘老爷请到厅堂。”   “不敢不敢,”李宗靖道:“举手之劳,怎么敢说是劳烦呢。”   李宗靖去导路,云禩便往正厅而去,回见刘老爷。   刘老爷在正厅等的有些着急,转磨一般在原地走来走去。   云禩走进去,笑得很是亲和,仿佛与刘老爷从来没有嫌隙一般,道:“刘老爷!”   刘老爷哪里敢在云禩面前称作是老爷,立刻跪下来行礼,道:“拜见八爷!”   “银钱带来了么?”云禩倒是没有废话。   刘老爷赶紧点头:“带来了!带来了!不过因着箱子厚重,全部放在大门口了,还请八爷清点。”   李家是四爷和八爷下榻的地方,有兵马把守,刘老爷带来的生息银不少,一个大箱子一个大箱子的,这么多箱子为了安全着想,也是不能进入李家的,此时都堆在李家门外。   云禩笑道:“拿走罢,去看看。”   “是是!”刘老爷引着云禩往外走。   两个人走到大门附近,便听到有人争执的声音,那声音非常耳熟,且因着年纪小,声音并不低沉,反而穿透力十足,是小李卫了。   小李卫的嗓音很激动:“凝玉姊姊!你是凝玉姊姊!”   “你怎么可能不是凝玉呢?”   “你分明就是凝玉!”   凝玉?   这不是云禩要寻找的失踪人口么?   云禩立刻加快了脚步,往声音传递来的地方,也便是大门口而去。   大门口好几辆辎车停留着,辎车上都拉着箱子,里面必然是还给国库的生息银了。   其中一辆缁车里面坐着人,还是个少妇模样的女子,打扮的十分精致,穿着也体面。   小李卫此时此刻,便是与她起了争执。   小李卫道:“你就是凝玉!凝玉我还认不出来么?”   “甚么凝玉?”那少妇道:“你这孩子是谁?如此没规没据的!”   刘老爷一看,立刻小跑上前去:“这、这是怎么了?”   那少妇见到刘老爷,立刻道:“老爷,不知哪里来的野孩子,多般纠缠于我。”   云禩也走过去,道:这是李宗靖的独子。   “原来是李小少爷。”刘老爷道:“误会误会,肯定都是误会,这位是贱内。”   “她就是凝玉!”小李卫蹦起来道:“她真的是凝玉!凝玉姊姊一直在我们家,我一眼便能认出来!”   那刘夫人被小李卫纠缠的怕了,躲在刘老爷身后,刘老爷连声道:“李小少爷,这怕是有甚么误会罢?贱内并非甚么凝玉啊。”   “不可能!”小李卫道:“她和凝玉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凝玉?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长得这般像的两个人?”   云禩方才已经不着痕迹的打量过刘夫人,这个刘夫人活脱脱一个美人儿,且年纪不大,和凝玉的年纪相仿,这容貌也与画像上十分相似。   不过画像终归是画像,云禩从未见过凝玉,也不知道凝玉到底长甚么模样。   刘老爷道:“这……这……贱内真真儿不是甚么凝玉啊,贱内就是草民老家的人,从未到过铜山,怎么可能是李小少爷认识的人呢。”   “正是,”那刘夫人也道:“我从未到过铜山。”   这下子就奇了,刘夫人不是铜山人,从来没来过铜山,但是按照李卫的话来说,她和凝玉长得一模一样。   这样争执下去,也不是法子,云禩便道:“刘老爷,咱们先来验收生息银罢。”   “对对,生息银。”刘老爷亲自打开辎车上的箱子,道:“八爷请看,这生息银,都在此处了,请八爷清点。”   云禩走过去,看了看一排排的箱子,伸出手来,拿起一锭银子翻过来覆过去的看,随即又将银子放下来,走到另外的箱子跟前,用折扇的尖端拨弄银子,拨弄开看下层的银子。   云禩检查的很到位,刘老爷看得直抹汗,站在一旁垂首也不敢说话。   云禩检查完毕,一笑:“刘老爷,这不对啊。”   “不、不对?”刘老爷结结巴巴的道:“这……这生息银,都在这里了。”   “不对。”云禩笃定的道:“生息银生息银,自然是生息用的,刘老爷借走了生息银,还回来的只有本金,却没有生息,这还不算刘老爷逾期的额外罚银。”   “这……这……”   刘老爷流汗更是多了,原他方才流汗,其实就是因着此行只带来了生息银的本金,以为八爷是个好糊弄的,给他一点子银钱,他也不会在意甚么,更不会去细数,岂知道……   八爷是一点子也无法糊弄的,别说是本金了,就连利息也给你算得清清楚楚。   云禩还保持着笑脸,但是几乎没有笑意,面容看起来和煦,但平白叫刘老爷打了一个哆嗦。   云禩道:“需要我给刘老爷子仔细算算么?一笔一笔,生息银该还多少?”   “不用了不用了!”   “不用了?”云禩道:“那为何刘老爷只还本金,难不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糊弄我?”   “不不!小人不敢!草民不敢!”刘老爷咕咚跪在地上磕头,旁边的刘夫人也跟着跪下来,颤巍巍的磕头。   云禩笑道:“既然不敢,就连本带利还回来。”   “是!是!”刘老爷道:“许是……许是小人弄错了,明日!明日一早,小人一定将生息的银两全部还回来!”   云禩道:“希望如此。”   刘老爷连续磕好几个头,道:“那……草民暂时告退了。”   他说着,作礼准备离开,小李卫一看,立刻道:“不行,不能让他们走!那分明便是凝玉姊姊!”   云禩拦住小李卫,没让他追上去,眼睁睁看刘老爷和刘夫人快速离开了。   小李卫道:“八爷,您怎么不让我去追,那真真儿的就是凝玉!”   云禩道:“李卫,除了相貌,你还有甚么其他证据,证明那就是凝玉么?”   小李卫一时语塞,支吾道:“我……我没有证据,可是……”   “凡事讲究的都是证据。”云禩道:“若你没有证据,便没有信服力,你懂了么?”   小李卫虽然看起来顽皮了一些个,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灵光的,道:“八爷,我懂了。”   云禩道:“这个刘夫人,除了面容之外,还有没有甚么地方,与凝玉相似?”   “这……”小李卫道:“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刘夫人,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刘老爷不是我们本地人,我爹与他也不熟悉,所以并不清楚。啊是了!”   小李卫似乎想到了甚么,道:“我记得凝玉的手腕上,有一块伤疤。”   “手腕?”云禩道。   “对对,手腕上!”小李卫道:“那是凝玉姊姊照顾我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热汤,烫伤的,就在右手的手腕上。”   小李卫又道:“这个刘夫人和凝玉长得这么像,如果她的右手手腕上也有伤疤,那她肯定便是凝玉无疑了!”   云禩略微有些狐疑,道:“但她若不是凝玉,还能说得通,但她若真的是凝玉,为何不与你相认,而且装作不识得你的模样,这样岂不是说不通?”   小李卫也愁眉苦脸的道:“是啊,若她真的是凝玉,为何不与我相认?我们平日里的关系是最好的,无话不说,我一直将她当做亲姊姊一般看待,凝玉也最是疼我了!”   云禩道:“左右也凭空想不出来,明日里刘老爷还会过来,到时候想办法,看看这刘夫人的手腕上有没有伤疤便是了。”   “嗯嗯!”小李卫使劲点头。   叮!   【任务十四:请穿上女装吧!】   任务要求:为破获铜山失踪案件,请换上女装,以身犯险,引诱贼匪现身!   以下女装可供选择:   A.京城名妓千人爱,同款纱衣   B.暗花绸地平金银绣,女褂   C.湖绿缎绣八团花卉纹,福晋吉服袍   云禩正说话,左目前突然蹦出了系统的提示,任务十四刷新了,竟然……   竟然一模一样!   不,也不算一模一样,任务十四十足敷衍的换了一个题目,但还是女装,下面可供选择的女装改变了一下顺序,原本的C和A调换了一番,除此之外再无甚么新鲜的改动。   云禩:“……”   好家伙,系统很是执着么?刷新了任务十四,几乎一模一样,也真是难为系统中译中,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八爷?小李卫突然见云禩不说话了,奇怪的道:“八爷,你怎么了?怎么在发呆?”   不是发呆,是正在和系统“搏斗”,云禩果断的选择了【否】,再一次拒绝掉任务十四,这任务十四是不是因着“十四”这个序号不吉利,果然是个要命的任务……   叮!   【您已拒绝任务十四】   云禩这才道:“没甚么。”   小李卫揪着小头发,苦恼的道:“只是……怎么才能看到刘夫人手上有没有伤疤呢?”   云禩眯了眯眼目,道:“这个倒是不难,明日轻点生息银,我便让刘老爷和刘夫人进来等候,再看茶,刘夫人伸手饮茶,说不定便会露出端倪。”   小李卫道:“也只能如此了!”   两个人商量好了,等来天刘老爷来了,云禩便让人将刘老爷等人请进来。   刘老爷果然是带着刘夫人一起来的,他们不住在铜山,是在客栈落脚的,刘老爷十分疼爱自己的夫人,若是出门,必然会带上她,不然觉得不安心。   这会子刘老爷和刘夫人走进来,拜在地上给云禩请安,道:“拜见八爷,给八爷请安。”   云禩笑得亲和,道:“难为刘老爷再跑一次了,我想……应该没有第三次了罢?”   “没有没有,”刘老爷摇手道:“上次只是误会,真真儿是草民忘了,八爷您看,这些银钱真是一个都不少,还有这生息,也是一个都不少,请八爷清点。”   “不忙。”云禩很悠闲的道:“一路走过来,很累了罢,看座。”   “谢八爷!”刘老爷受宠若惊。   云禩还有后话,道:“再看茶。”   “谢八爷!谢八爷!”刘老爷更是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刘老爷好刘夫人坐下来,云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道:“这茬可是好茶,是四爷从京师里面带出来的,刘老爷不妨尝尝看?”   “是是。”刘老爷赶紧端起茶盏来,小心翼翼的吹着热气,品了一口赞叹道:“好茶!果然是好茶啊!”   云禩笑道:“诶,刘夫人为何不饮?难不成是觉得四爷的茶,入不得刘夫人的口么?”   “不不,怎么会?!”刘老爷赶紧否认,随即对刘夫人道:“你也尝尝这茶,不要扫了八爷的兴致。”   “是。”刘夫人十足听话,乖巧的端起茶盏来,轻轻的呷了一口。   云禩眯着眼睛,想要看看刘夫人的手腕,只不过刘夫人端起茶盏的动作十足规矩,虽然袖袍宽大,但竟然没有露出手腕来,压根看不到手腕上有没有伤疤。   云禩的计划不成功,小李卫还躲在门口,等着消息呢,这会子在角落里伸着头,使劲对云禩打手势,示意他看不到。   不只是李卫看不到,云禩也没看到。   云禩低垂着眼皮,只好一会子随即应变了,道:“刘老爷,咱们清点生息银罢?”   “是,八爷。”   刘老爷将箱子一个个打开,这次的银两比上次多了不少,打眼一看就知道。   他们清点银子,刘夫人便道:“老爷,妾先退出去了。”   这边忙于正事,刘夫人就离开了厅堂,准备去马车上等待。   云禩一看,刘夫人要走,这是好机会,等刘夫人前脚离开,云禩便道:“刘老爷少待,李卫似乎找我有事儿。”   “您忙!您忙!”刘老爷道:“八爷您忙,不用管草民,草民便在这里候着八爷,八爷得空过来便可。”   云禩点点头,离开了厅堂,小李卫还在外面等着,两个人立刻碰了头。   小李卫小声道:“那个刘夫人走了!”   云禩道:“我知道,这才找借口出来的。”   两个人追着刘夫人离开的方向,刘夫人还没从宅子出去,二人正好从后面赶上来。   云禩装作好巧的模样,道:“刘夫人。”   刘夫人立刻停下脚步,道:“给八爷请安。”   云禩道:“刘夫人不必多礼。”   他说着,突然“嗯?”了一声,笑道:“刘夫人手腕上的镯子很好看啊。”   刘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她的右手上戴着一只很宽大的镯子,一看就是稀罕物,通体莹润翠绿,绝度价值不菲。   刘夫人提起这只镯子,似乎很是自豪,道:“实不相瞒,这是我家老爷送给妾身的。”   “看来刘老爷对刘夫人,是极好的。”   “自是的。”刘夫人道。   云禩道:“这镯子盈润又剔透,便算是京城的市面上,也难得一见,实属稀罕物,不知刘夫人可否摘下来,给我品鉴品鉴。”   “八爷看得起,妾身受宠若惊。”她说着,便很自然的将桌子从手上退下来。   刘夫人这般退下镯子,自然而然露出了一截手腕,云禩眯眼一看,是伤疤!刘夫人的手腕上,果然有伤疤。   “伤疤!”小李卫喊了出来,道:“你手上有伤疤!你是凝玉!”   刘夫人吓了一跳,赶忙又将镯子重新戴回手腕上,似乎想要掩饰自己的伤疤。   刘夫人道:“甚么凝玉?我根本不知谁是凝玉!”   刘夫人急着否定,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上蹦出来一个文字泡,上面写着加粗的黑体大字——我说谎!   云禩眯起眼目,刘夫人说谎了,加之她手腕上就有伤疤,所以结果显而易见,她知道谁是凝玉,甚至她本人就是凝玉!   可若是如此,凝玉为何不愿承认?   按照李大娘的说法,凝玉是突然失踪的,失踪之前还有人跟踪她,如果刘夫人就是凝玉,为何要矢口否认呢?这实在说不通。   就在刘夫人大声否认的时候,有人走了过来,正是四爷胤禛。   胤禛走过来,如果忽略小小的李卫不计的话,八爷这会子正在和一个妙龄的他人之妇独处。   四爷一大早上起来,便去打听失踪人口的事情,刚回来,就听侍从说,八爷早些时候,从自己这里借走了一些上好的茶叶。   胤禛喝茶总是喜欢喝那一口,若是换了茶叶便十足不适应,所以每次出门,都自行备着茶叶,云禩就没有这么多讲究,因而云禩突然想要寻点好茶,一时没有门路,便从胤禛这里借了一些。   当时胤禛不在,借茶叶又不是大事儿,所以侍从便先拿给八爷了,这会子四爷回来,通报了一声。   四爷有些奇怪,八弟向来对茶叶没甚么执着,但是这会子,竟然管自己借了茶叶,稍微一打听,便听说八弟用茶叶款待了刘老爷和刘夫人。   刘老爷便是那欠了生息银的盐商,一个拖欠国库银子不还的商贾,云禩竟然用上好的茶叶去款待他,岂不是很离谱,越想越觉得奇怪。   四爷仔细一听,除了款待刘老爷,还款待了刘夫人。   胤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他可不知刘夫人长得与凝玉一模一样,也不知云禩在试探刘夫人,还道是……   八弟看上了有夫之妇。   四爷急匆匆往厅堂而去,蹙着眉,黑着脸,心想着八弟平日里十分有成算,也有时有晌,怎么能在这种事儿上失了分寸呢?但是老话儿说了,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刘夫人若是美若天仙,恐怕八弟这个谪仙也会身不由己。   胤禛去了厅堂,结果好嘛,厅堂里只有刘老爷一个人,刘老爷告诉四爷,八爷说是临时有事儿,出去一会子。   这让胤禛又越想越不对劲儿,这么巧,云禩就出去了,把刘老爷一个人放在这里?胤禛黑着脸,转身又追出了厅堂。   于是四爷正好看到了八爷正在和刘夫人“独处”的场面儿,当然,是忽略了小李卫的存在。   尤其刘夫人还很焦急,面色为难,这让四爷一看,便给误会了去。   四爷走过来,道:“发生了甚么事儿?”   刘夫人匆忙行礼,道:“妾身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赶忙走了,出了宅子,钻进马车里。   “诶!等等!别走啊!”小李卫喊着,但是他越是喊,刘夫人走的越是快。   云禩还没反应过梦来,便宜四哥已经沉声道:“八弟,你怎么如此糊涂。”   云禩一脸奇怪,道:“不知四哥说的是甚么事儿?”   “你不知?”胤禛道:“那刘夫人分明是有夫之妇,你看上谁人不好,偏偏要看上一个他人妇。”   云禩:“……”这话儿,从何说起呢?   小李卫也给他说懵了,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迷茫的看着胤禛。   一大一小,都是一脸迷茫,胤禛道:“八弟难不成,不是看上了刘盐商的夫人?”   “自然不是。”云禩险些笑出声来,道:“四哥怎么会误会至此?”   胤禛道:“你拿了我的茶叶,难道不是特意给刘夫人饮的?”   “的确如此。”云禩点头。   胤禛虽然木着脸,没甚么表情,但分明是“看吧,我说对了”的模样。   云禩哭笑不得的道:“四哥,你当真误会了,我借了你的茶叶,的确是给刘夫人饮的,但并非是看上了刘夫人,而是觉着……刘夫人有问题。”   云禩把刘夫人酷似凝玉,并且手腕上也有伤疤的事情说了一遍。   胤禛这才知道误会了八弟是“好色之徒”,轻轻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倘或刘夫人便是凝玉,那她为何装傻?”   云禩摇摇头,但是他现在越来越肯定,刘夫人就是凝玉本人。一来,刘夫人和凝玉生得一模一样,这二来,刘夫人手腕上也有伤疤,三来……读心术明晃晃的显示着,刘夫人说谎了。   云禩道:“四哥你打听失踪的事情,有甚么眉目了么?”   一提起这个,胤禛的脸色阴沉起来,道:“我着人去打听过了,确实有失踪之人提起被跟踪之事儿。”   “还真是如此……”云禩摸着下巴。   胤禛又道:“而且就在昨日,又有人失踪了。”   胤禛叫随侍去打听,随侍回话说,昨天正好又有人失踪了,也是一个小姑娘,年纪差不多十六七岁的模样,他的父母说,失踪之前,小姑娘也说过好像有人跟踪她。   云禩眯着眼目道:“看来这件事情很棘手啊,京城的官员在铜山落脚,这些贼子竟然都无所顾忌,若是不早日将他们揪出来,恐怕遗憾无穷。”   云禩虽然没有接任务十四,但是他答应了小李卫帮忙,既然答应了,就不能食言,左右云禩在铜山也没有要紧事儿,这个事儿,他自然管定了!   胤禛看到云禩的模样,道:“看来八弟已然有了法子?”   云禩笑道:“法子嘛,的确有一个,但是……不太光彩。”   胤禛奇怪:“如何不光彩?”   云禩挑唇,那笑容分明如沐春风,却叫人脊背发寒,幽幽地道:“自然是从刘夫人入手了。”   云禩已经可以肯定,这刘夫人九成就是凝玉,毕竟读心术是不可能说谎的。凝玉也是失踪人口之中的一员,她却突然好端端的出现了,凝玉便是一个突破口。   云禩道:“我们不如从凝玉下手查起,而且昨天还有姑娘失踪,这个事儿等不得了,请四哥帮个小忙。”   胤禛道:“甚么忙?”   他说完,顿时有些后悔了,云禩这般的笑容,他不该开口的,便听到云禩道:“请四哥帮忙,将刘夫人叫过来。刘夫人对我已经有了戒心,我若是请她,他肯定百般推脱。”   胤禛追问:“叫过来之后呢?你有甚么打算?难不成还要严刑逼供?”   云禩挑眉道:“严刑逼供?这是最笨的法子了,当然不是严刑逼供,而是……不太光彩的法子。”   云禩“不便透露”,道:“若是我现在透露了,四哥定然不会帮忙的,还请四哥先帮忙。”   “你这么说,”胤禛揉着额角,道:“我自然更加不会帮忙。”   “怎么会呢?”云禩温柔的笑意分明有恃无恐,道:“四哥这么宠着弟弟,一定会帮忙的。”   胤禛:“……”   刘夫人在辎车上等着,便有人过来传话。   “刘夫人,四爷有请。”   刘夫人好生奇怪,四爷?难不成是四贝勒?找自己干甚么?不过转念一想,不是八爷就行,便下了辎车,也没多问,也不敢多问,跟着随侍进入了李家,径直往胤禛下榻的屋舍而去了。   刘夫人进入屋舍,款款的拜下,道:“妾身拜见四……”   他刚要拜下,便看到屋舍里的人哪里是甚么四爷,分明就是八爷!   刘夫人吃了一惊,云禩笑眯眯的道:“刘夫人,这么快便见面了?”   “八、八爷?”刘夫人道:“实在对不住,妾身怕是走错了。”   “没走错。”云禩一指旁边,道:“这不是四爷么?”   刘夫人转头一看,果然,四爷胤禛也在旁边,屋舍里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儿,可不就是小李卫么?   刘夫人眼看着情况,当即就想要退出屋舍,云禩眼疾手快,“嘭!”一把关上舍门,笑道:“刘夫人,哪里走?”   胤禛:“……”这话儿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刘夫人受惊,连连退了好几步,道:“八爷……你、你要做甚么?”   云禩道:“我甚么也不想做,只是单纯问问你,你是不是凝玉。”   “我不是!”刘夫人立刻大喊出声,可以说是矢口否认,那模样甚至有些失态。   云禩挑眉道:“你当真不是凝玉?”   “我不是!”刘夫人再次道:“妾身真的不认识甚么凝玉!”   “你说谎!”小李卫道:“你手上还有凝玉的伤疤!长得也一模一样,你分明便是凝玉!为何不愿承认?”   “我不是凝玉!”刘夫人第三次否定,道:“我不知你在说甚么。”   云禩很悠闲的模样,淡淡的道:“跟你交个底儿罢,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凝玉了,今儿个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都必须承认。”   “你们……你们……”刘夫人道:“还有王法么?!我不是凝玉,我不是!为甚么非要我承认我是一个不相干之人,要我承认甚么?”   云禩道:“也罢,你若是不想承认,我们也不逼你。”   刘夫人松了口气,哪知道云禩还有后话,道:“若是执意不想承认,好,我便大声嚷嚷出去,说你……勾引于我。”   “甚么!?”刘夫人震惊。   不只是刘夫人,小李卫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瞠目结舌的看着云禩。   众人之间,也只有四爷胤禛最为淡定,揉了揉钝疼的额角,他现在越来越后悔了,果然是不光彩的法子,就不应该答应云禩帮忙,都是好感度作祟,怎么就纵容了八弟去呢?   刘夫人并非没听清楚,她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太惊讶了,所以脱口而出“甚么”,哪知道云禩老老实实的重复了一遍,道:“我说了,我要嚷嚷出去,你勾引于我。”   “我没有!”刘夫人急忙否认。   云禩笑道:“不只是勾引于八爷,还勾引四爷,这里可是四爷的屋舍,刘夫人已然嫁人,却跑到旁的男子房中,一勾引还是俩儿,便算是刘夫人没做过,然瓜田李下,何患无辞呢?”   “你……你……”刘夫人气的呼呼喘粗气儿。   云禩笑道:“若是刘老爷听说了这件事儿,你说……他会不会休了你?左右刘老爷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总不能跟我与四爷杠上罢?唯独只能对你撒气,休了你,都是好事儿。”   四爷又揉了揉钝疼的额角,这个法子,真是不光彩至极,分明知道云禩用的不是甚么好法子,但胤禛竟然答应了他,胤禛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不是甚么好脑袋……   “如何?”云禩笑道:“刘夫人你可没有多少几时间了,我要喊了,我真的要喊了?我这一嗓子下去,刘夫人真真儿不后悔?”   刘夫人左右为难,脸色铁青,云禩拢着手,作势大喊:“快来……”人……   他的话还没喊完,刘夫人立刻道:“不、不要喊!我是凝玉!”   刘夫人这般一说,整个人晃荡一下,仿佛撒了气儿的皮球,险些跌在地上,晃晃荡荡的扶住案桌,这才站直了身子。   云禩笑道:“哦,承认了。”   小李卫道:“你真的是凝玉姊姊!凝玉姊姊,你为甚么不承认啊!我是李卫啊,你可是有甚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刘夫人,也就是凝玉缓缓的重复着。   云禩道:“她可能并非因着甚么难言之隐。”   果不其然,凝玉行尸走肉一般道:“我的确有难言之隐,我的难言之隐……就是我穷苦的出身啊!”   小李卫奇怪的道:“凝玉姊姊,你在说甚么啊。”   “你这个富家的小少爷,你懂得甚么!?”凝玉道:“大家都姓李,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你们李家家道衰落,却还如此富有,而我呢?我甚么也没有,家里就一个破草屋,还漏雨漏风,老天爷怎么如此不公平呢!”   云禩打断了她的话头,道:“我并非想要听这世道有多不公平,不公平的事儿多了去了,不缺你这一件儿,我想知道的是,关于姑娘失踪的事情。听说你失踪之前被人跟踪,可有其事?”   凝玉点点头,道:“有这么回事……”   凝玉失踪已经很久了,她并非是因着忍受不了家里困顿,才离家出走的,其实是真的被歹人绑走的。   凝玉家里困苦,在李家做工,李家上下都是好人,对她极好,但是凝玉还是觉得寄人篱下,毕竟她并非是李家的亲生女儿。偏偏凝玉这人,眼界还很高,给她相看亲事的凝玉都看不上。   那天凝玉从李家回自己家去,没成想便被人跟踪了。   凝玉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没看清楚,那天我吓怕了,后来好几天都不敢走夜路。过了几日之后,没甚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便也放松了下来。”   岂知道那个跟踪她的人又出现,天色有些黑,凝玉只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然后有人用一只帕子捂住了凝玉的嘴巴,凝玉挣扎不开,渐渐失去了意识,昏厥过去。   凝玉道:“后来我醒过来,便看到了许多姑娘家。”   有一些还是凝玉认识的人,基本都是铜山的姑娘,都是那些之前失踪的姑娘,全都被绑着,嘴巴也塞着,说不出话来。   云禩追问,道:“那是甚么地方,你识得么?”   凝玉摇头,道:“不识得,我是昏厥的时候被带过去的,根本不知道是哪里。他们有很多壮丁,只要姑娘们哭闹,便会便毒打,谁也不敢哭闹,隔三差五的,便会有人前来相看,带走一些姑娘。”   胤禛道:“你是如何嫁给刘老爷的?”   凝玉道:“我想逃跑,趁着他们看守喝醉了,逃跑了出来,后来滚下了山崖,是老爷救了我……我便嫁给了老爷。”   云禩微微蹙眉,道:“你既然逃出来了,为何不去报官?”   凝玉紧张地道:“不能报官啊!不能报官!他们那么多看守,那么多壮丁,万一官老爷没抓住他们,我会被报复的!刘老爷对我那么好,锦衣玉食的对我,我……我再也不想吃苦了!”   凝玉做了刘夫人,再也不是穷苦的凝玉,改头换面,成为了有钱人家的太太。   她之所以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凝玉,其实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穷苦的过去。   小李卫震惊的道:“就是因为这个?”   凝玉失声哭泣道:“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我怎么能回狼窝呢?他们万一报复我怎么办?你们也知道的,县老爷虽是个清官,总是自掏腰包为咱们百姓,但说到底,他能有甚么作为?对于这些土匪,他没有办法子啊!他都没有法子,怎么能强求我一个柔弱女子去管呢?!”   小李卫摇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凝玉奇怪的瞪着他。   小李卫道:“我知道凝玉姊姊被吓坏了,害怕被报复,都是情理之中的,但我说的是李大娘。便因为这个,便因着你穷怕了,便否认自己就是凝玉,你可想过李大娘么?李大娘一直在找你,为了你,都不愿意搬到我家来住,说若有一日你突然回去了,你会找不到她的。李大娘一直在等你,你如今发达了,嫁给了好人家,总该来把自己的母亲接过去孝敬,不是么?”   “我……我……”凝玉说不上来,期期艾艾的说了两句,捂着脸“呜——”一声又哭了出来。   云禩其实并没有要难为凝玉的意思,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如今问清楚了,便道:“你走罢。”   凝玉失魂落魄,行尸走人一般踉跄的推门离开,径直走了。   云禩道:“如今稍微有些眉目了,看来这些贼人在下手之前,都会踩点,先跟踪一两次。”   云禩又道:“抓住了姑娘之后,定期会有人来相看,也就是说,他们的买卖,绝对有固定的下家。”   胤禛微微蹙眉,当即道:“来人。”   “四爷!”   侍从立刻从门外走进来,拱手道:“奴才在,请四爷吩咐。”   胤禛道:“去附近的县府转转,主要查看一些勾栏妓院,还有大户人家,有没有拦路不明的人口买卖。”   “是!”   侍从领命,立刻退出去办事儿,四爷的侍从都随他,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叮!   【任务十四:谁能拒绝女装的我呢?】   任务要求:为破获铜山失踪案件,请换上女装,以身犯险,引诱贼匪现身!   以下女装可供选择:   A.暗花绸地平金银绣,女褂   B.湖绿缎绣八团花卉纹,福晋吉服袍   C.京城名妓千人爱,同款纱衣   好家伙!   任务十四又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只是改变一下任务题目,改变一下女装的选项顺序而已。   云禩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这次他并没有急着拒绝,因着云禩知道,自己的系统很执着,若是拒接了任务,它还是会跳出来,只是变个花样儿罢了。   胤禛看他揉额角,下意识得道:“怎么?身子不舒坦了?”   他顺口便关心了一句,说完,突然意识到又是好感度作祟,怎么就关心起自己的宿敌了呢?   云禩道:“稍微有点累。”   胤禛道:“既是累了,便去歇息罢,我令人去查,若是有眉目再来知会于你。”   云禩想了想,也不知在想甚么,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四哥了。”   胤禛点低头,道:“去罢。”   云禩便离开了胤禛的屋舍,往自己下榻的屋舍而去,进去之后,关上门,落了门闩,这才伸手一挥,打开系统面板。   【任务十四:谁能拒绝女装的我呢?】   云禩:“……”   不知是不是错觉,任务的题目,越来越妖娆了……   云禩又揉了揉额角,这次的任务奖励,还是【起死回生痊愈卡】,不止如此,定眼一看,系统为了让他接这个任务,竟然还“涨价”了,此次的空间点数为1000点,是平时任务的两倍!   所以说,接下这个任务,稳赚不赔。   然……   云禩摇摇头,女装?这若是叫旁人知道了,自己的脸面便丢尽了。   云禩眯起眼目,但若是不叫旁人知道呢?   若是不叫旁人知道,这个任务自然是稳赚不赔的。   云禩想到这里,唇角微微一挑,即使如此,便不要叫任何人知道,暗地里接下这任务,暗地里行动,1000P空间点数,还有痊愈卡岂不是都能到手?   云禩从来不做吃亏的买卖,如此一看,若是不接这个任务,才叫吃亏。   【接受任务】   云禩点击接受任务。   叮!   【您已接受任务十四】   任务瞬间接收成功,只要自己在旁人不知请的情况下完成,便没有任何损失,而且还能早日完成小李卫的帮助请求,刷高李卫的好感度,培养一棵乘凉大树,也能早点离开铜山,早日祭祀,早日回到京城。   云禩想到这里,便打开门,对外面吩咐:“我乏了,用过晚膳便睡下,不要来打扰。”   “是,八爷。”   云禩又叮嘱了一句:“谁来也不见,若是四爷来了,便告诉四爷我在歇息。”   “是。”侍从点头答应下来。   云禩又想了想,这女装自然是要求衣服和头发的,系统提供了一些女装的选项,但是实在不实用。   福晋吉服便不用说了,能称得上是福晋的,起码是亲王贝勒的妻子,这样的女子走在大马路上都罕见,且还是吉服,不是常服,这衣裳如此一穿,哪里还有匪人敢过来?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还有那女服,也是富贵人家的女服,劫持这样的千金小姐,岂不是找不痛快?   最后是那京城名妓千人爱的同款纱衣,便算是云禩打算接下这个任务,也绝对不会考虑这个选项的,绝不。   于是这一堆的女装,都没能入云禩法眼的。   叮!   【任务亲情提示:女装可凭个人喜好穿戴,系统仅提供少量选择。】   云禩:“……”个人喜好?   不,没有这种喜好,一切为了任务。   云禩总结了一下,这些失踪的女子都是妙龄年纪,从十五六到双十往下,这么看来,八爷今年不过十七岁,年纪刚刚好。而失踪的女子还有另外一个特点,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甚至都是穷人家的女子,或许是因这样的女子失踪,不会引起太大的轰动,县老爷也不会有压力。   所以这样的女子,服饰都很普通。   云禩觉得,自己需要一些不起眼的女装,平平无奇的女装才对。   云禩再一次打开门,道:“来人。”   侍从立刻迎上来,道:“八爷,您吩咐。”   云禩道:“咳……你去准备一两件女服。”   “女服?”侍从道:“不知八爷是给哪家姑娘准备的?”   云禩道:“准备便好。”   “是是。”   但是侍从还有话,道:“八爷,不知……这女服的尺寸如何?要甚么模样儿的?”   云禩道:“素雅一些的,不要太花哨。尺寸的话……”   云禩不好说按照自己的身量来,毕竟这是女装,若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旁人,女装便是八爷我自己穿的么?   云禩的目光在那侍从身上扫了一遍,道:“差不多你这个身量。”   侍从没有多想,那侍从并不胖,反而有些瘦削,在男子里算是正常身高,若是做女装,稍微高了一些,但的确也有身量高挑的女子,再者这是八爷说的话儿,他也不敢违逆。   侍从道:“奴才这就去办。”   云禩点点头,真是为自己的机智点赞,道:“去罢。”   云禩掩上房门,侍从便转身离开了。   云禩用了晚膳,拒绝一切见客,便在屋舍里等着侍从送女装过来。   胤禛忙了一圈,从外面回来,正巧碰到了那去置办女装的侍从,便随口道:“八爷用膳了么?”   侍从道:“回四爷的话儿,八爷早早儿的便用过了,这会子在屋舍里歇息,吩咐了不见客。”   胤禛皱眉道:“又病了?”   侍从道:“八爷说身子有些乏了。”   胤禛点点头,便不去打扰云禩,让他好好儿休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手里是甚么东西?”   侍从恭敬的回答,道:“是八爷要奴才置办的女服。”   “女服?”胤禛多看了一眼侍从手中的包袱。   “是了,”侍从简直是知无不言,道:“八爷突然叫奴才置办女服,要得还挺急,奴才这就给八爷送过去。”   四爷不知云禩葫芦里卖的甚么药,突然叫人去置办女服,难不成,八弟的屋舍里藏了个女子?   乏了不过是借口?   胤禛道:“把女服给我,我送过去。”   侍从一时犹豫,道:“可……八爷说不见客,连四爷您也……”   “嗯?”他的话儿还未说完,四爷淡淡的发出了一声疑问的单音,是从吓得立刻将手中的女服交给了胤禛。   四爷拿着包袱,来到云禩屋舍门口,“叩叩”敲了两下门。   云禩在屋舍中等得着急,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天色都黑了下来,就等着侍从将女服拿来,云禩换上女装,便去完成任务。   叩叩——   敲门声。   云禩立刻站起来,心道终于是来了。   他来到屋舍门口,想也没想,“吱呀——”一声拉开舍门。   “四、四哥?”一向云淡风轻的云禩,难得也打了一个结巴。   低头一看,便宜四哥手里的包袱,露出素雅的女服一角,不正是自己叫侍从去置办的“素雅一点”“不要花哨”的女装么?   那侍从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低垂着头侍奉在一边,云禩一看便明白了,一定是侍从置办女服回来,被四爷抓了一个正着。于是在四爷积危已久的“淫威”之下,选择了妥协。   胤禛不着痕迹往屋舍里看了一眼,道:“八弟叫人去置办女服,又把自己关起来不见客,可是在房中藏了甚么人,做了些亏心事儿?”   云禩:“……”便宜四哥误会了。   实不相瞒,这女装,我打算自己穿的…… 第53章   四爷说着, 还望无屋舍中张望,云禩觉得,便宜四哥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好色之徒。   可关键是, 云禩让侍从选的女服, 分明是素雅一点的, 不要花哨的款式,怎么就被当成了好色之徒呢?   倘或不让四哥进屋检查, 恐怕这事儿就过不去了, 于是云禩很自觉地道:“四哥若是不信,大可进屋儿来看看。”   胤禛倒是没有拒绝,一撩衣摆,直接走进屋里来,然后将裹着衣服的包裹, “嘭!”扔在案桌上,往里走去, 踏踏踏快速走了一圈出来。   果然, 甚么人也没有。   云禩面带微笑,淡然的看着胤禛, 道:“四哥,没人罢?”   四爷胤禛邹起眉头,道:“那你为何要侍从去找女服?”   “这……”云禩难得有些语塞了。   为甚么?当然是因着要自己穿了,还能为甚么?都怪空间发布了一个女装的任务, 一连三次,拒绝了还要换个名重新发布,这任务十四就跟女装杠上了。   云禩打定主意,这个任务要偷偷做,绝不能被四爷知道, 便随便扯个了谎,搪塞道:“不瞒四哥,肯定是侍从听错了,弟弟要找的是素雅一点的男服,并非是女服,也不知怎么的,侍从就带来了女服。”   侍从一脸茫然,的确是女服啊,当时八爷说的也是女服,侍从反复听了好几遍呢。   四爷挑眉道:“当真?”   “真真儿的。”云禩信誓旦旦。   但是信誓旦旦的这个词,本就没甚么信服力……   云禩道:“必然是侍从听错了,不然四哥你说,我叫他找女服来做甚么?总不能是自己穿罢?”   云禩说的情真意切,这俗话说得好啊,半真半假,真假参半,真真假假,把话儿说到这里了,就算是真的,便宜四哥肯定也当成一个顽笑给听了去。   果然,云禩说的太平静了,四爷这等子精明人,都没听出任何破绽来,也怪四爷完全没想到系统让云禩穿女装。   四爷点点头,道:“也对。”   云禩保持微笑。   胤禛道:“不是四哥管着你,这一趟出来,咱们是代天子去南镇祭祀,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你我便是同一条绳子的上蚂蚱,绝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是,”云禩还是维持着体面的微笑,道:“保证不给四哥丢人,也不会让四哥丢面子的。”   胤禛点点头,道:“如此便好。”   他说着,转身要走,云禩松了口气。   哪知道就在此时,四爷突然站定,回过头来看着云禩。   梆梆!   云禩心头狂跳,心中一根弦都绷紧了,生怕四哥看出甚么端倪来。   胤禛道:“你早点休息,这女服没用,我就帮你带走丢了。”   云禩:“好,劳烦四哥了。”别丢,好不容易找来的,太浪费了。   云禩面上说着好,心中却满满都是惋惜,却还要保持微笑,说一些体面话,成为“女装大佬”可真难……   四爷又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包袱,转身走人,出了屋舍,叮嘱道:“早些歇息。”   说罢,再没废话,扬长而去。   云禩看着四爷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便听到一旁的侍从小声道:“八爷,这女服……还要重新找么?”   云禩:“……”   侍从是个不靠谱的,这只是女服呢,还没找假发,就被便宜四哥发现了,云禩觉得,倘若让侍从找来女服和假发,恐怕恨不能北京城的人都知道八爷要换女装了。   云禩觉得这件事情交给侍从不行,需得交给一个靠谱儿的机灵之人才可。   云禩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小李卫。   小李卫年纪小,而且因着干脆面,和自己成为了好朋友,如是请他帮忙,一定不错。   而且别看小李卫是个孩子,但是靠谱程度,绝对比这个侍从高,当即道:“你下去罢。”   “是,八爷。”   云禩又道:“是了,把李卫叫来,就说我找他有事儿。”   “是,八爷。”   侍从出去,没一会子李卫便来了,蹦蹦跳跳,生龙活虎,好像一天到晚有耍不完的力气。   “八爷!”小李卫蹦过来,道:“你叫我?一起吃干脆面嘛!”   云禩:“……”   云禩把门关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椅子,让他坐过来,小李卫不明所以,跑过来,爬上大椅子坐好,眼巴巴看着云禩,道:“八爷,甚么事儿?”   云禩轻笑一声,道:“你看,咱们已经是一起吃过干脆面的交情了,是也不是?”   “那自然,”李卫很豪爽的道:“这天底下的交情,莫过于咱们吃过干脆面的交情!”   “正是了,”云禩又笑一声,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么?”   “帮忙?”李卫又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子,道:“你说,帮甚么忙叭!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我也会帮忙的!”   云禩道:“不必刀山火海,我想请你找一件……女服。”   “女、女服?”小李卫奇怪的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一向精明的他,突然变得憨头憨脑了,道:“八爷,你怎么突然找女服?”   云禩咳嗽了一声,道:“好朋友,自然不该隐瞒。其实……”   “嗯嗯!”小李卫正襟危坐,认真的看着云禩,等着他的下文。   云禩道:“其实……女服是我自己穿的。”   小李卫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云禩,歪了歪小脑袋,然后……   然后道:“嗨!这样好办啊,我这就去给八爷找!”   云禩拦住李卫,道:“你不问为甚么?”   小李卫道:“咱们是朋友,给朋友帮忙,还要问为甚么?不是应该两肋插刀的么?再者说了,八爷要女服,绝不是去做伤天害理之事,我又为何要多问呢?我相信八爷!”   云禩微微一笑:“你这个朋友,我没有白交。”   除了女服,云禩又吩咐了一些,例如假发,还有胭脂等等,毕竟如果云禩就这么穿上女装,可能十足“辣眼睛”,双目失明的匪人才会劫持云禩。   既然选择了接受任务,自然要演得逼真,戴上假发,然后略施粉黛,如此才能蒙混过关。   小李卫一一记下来,道:“八爷你别看我读书少,但我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呐!我记下了,这就去办,半个时辰之内,肯定搞定!”   云禩点点头,让小李卫去办,结果没有半个时辰,也就是转个身儿的功夫,小李卫竟然回来了。   云禩打开房门,小李卫戴着一个大包袱从外面走进来,关上门,“嘭!”将包袱放在案桌上,道:“八爷,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啦!”   云禩解开包袱一看,嗬,好家伙,很是齐全,甚么都有。   女服,翠绿的、暗红的、水蓝的、月白的,甚么样的都有,还有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就连假发都有好几顶。   云禩惊讶的道:“你哪里弄的,这么快?”   小李卫很是自豪,道:“不瞒八爷,这些胭脂水粉,其实是凝玉姊姊的。”   一提起凝玉,小李卫难免有些伤神,但很快又恢复了。   凝玉在他们家的时候,李宗靖真的把凝玉当成亲女儿对待的,凝玉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在这年代又是女孩,根本没有名字,凝玉是李宗靖给她起的。   又因着小李卫这太过调皮,李宗靖一直想要一个乖巧懂事儿的女儿,这一对比起来,便觉得凝玉千好万好,更是对她好,这些胭脂水粉,都是李老爷送给凝玉的,说她是大姑娘了,嘴上不说,但肯定也喜欢这些女孩子家的东西,就买了一些。   李卫道:“不过八爷你放心,这些个都是没有动过的,崭新崭新的,那些开过封的,我都没有拿来。”   云禩看了看,这一应的胭脂水粉,还是没有动过的,看来李老爷真的很疼爱凝玉了,试想想看,云禩的亲爹亲妈都没有这么上心,李老爷并非血亲,却对凝玉这么好,云禩心中苦笑,真是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啊。   小李卫又道:“这些衣裳,也是凝玉姊姊的,都是新的,没穿过的,可能尺寸有些小,但我寻思着,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便给你都拿来了。”   云禩要用女装引出那些匪人,当然不能穿福晋的吉服,劫匪看到这样的妇人,怎么敢劫持?自然也不能穿甚么纱衣,劫匪还没来呢,先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小李卫带来的衣裳就很好,看起来低调,像是普通人家的衣裳,又比普通人家稍微好一点点。   云禩准备选一件衣裳,小李卫热情的道:“八爷八爷,这件,这件好看!”   云禩笑道:“小小年纪,便知道哪件好看了?”   李卫道:“那是自然的,我跟你讲,这件可是现下最流行的呢,别以为我年纪小不懂,我看到很多姑娘去铺子里求这样款式的,如今已经供不应求,日前凝玉说喜欢这件,我爹才去找裁缝做了,没成想……”   衣裳是做好了,凝玉却不见了。   云禩看了看那衣裳,水蓝色的款式,暗花纹,关键并非满人的款式,或者旗服,这就相当“低调”了,走在人群中,既显眼,又低调,能让绑匪一眼看到,又不会让绑匪发憷,不敢绑架他。   云禩道:“好,就这件儿了。”   选好了衣裳,云禩便进入内间儿去换上,然后戴上李卫带来的假发,稍微整理了下。   云禩的面容本就温和,棱角并不过过于冷硬,穿上女服之后,有假发一遮挡,更显得温柔似水。   云禩换好了衣裳,小李卫走进来,登时目瞪口呆,道:“我还当这衣裳小呢,八爷你穿着,就跟量身定制的一般!”   云禩:“……”量身定制的女服,我是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这女服是给凝玉定制的,凝玉的身量自然比云禩矮了一些,瘦了一些,但是女服都会给胸围留下余量,所以云禩穿着并不觉费劲。   加之清朝的女服相对宽大,云禩正好可以穿下,尺码对于他来说稍小,就把女服给撑了起来,倒不会显胖或者显壮,只是显得……有一些的小骚气。   小李卫使劲点头,道:“好看好看!不过……”   他说着,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嘶……这脸上还是要上一些脂粉的,不然太过素气了一些。”   水蓝色不衬肤色,如果皮肤稍微黄一些,穿水蓝色就会显得很黑,云禩的皮肤正好偏白,穿着并不显黑,但是也不衬气色。   云禩坐在梳妆台前,看了看那一溜儿的胭脂水粉,很多他都叫不上名字,但是并不妨碍。   小李卫道:“八爷,若不然,我叫个会上妆的婆子来?”   云禩道:“也不必如此麻烦。”   云禩不想节外生枝,赶紧做完任务拿到痊愈卡便得了,一个小李卫知道已经足够,绝不能找甚么不识得的婆子来。   云禩在现代是创意总监的职位,说白了,他是学设计出身的,有些美术功底,虽他不以前没有化过妆,但是难不倒云禩。   云禩拿起胭脂水粉,稍微点缀了一些,又将眉毛勾勒出来,他是绝对不会修眉的,毕竟女装穿一次,为了女装而修剪眉毛,实在不划算。   于是云禩就将眉毛勾勒的显得长一些,长了自然便会显细。   云禩画好,将胭脂水粉放下,就听到背后里传来“哇——”的声音,随即是小李卫的感叹:“八爷穿女服也太好看了叭!”   云禩:“……”这应该算是夸赞么?   小李卫道:“八爷穿女服,竟是比凝玉姊姊还要好看,我一直以为凝玉姊姊便是最好看的女子了!”   云禩画好,眼看着天色已经黑透了,正好行动,便道:“一会子我出去一趟,你帮我守着,若是有人过来,便说我歇下了。”   “好!”小李卫一口答应下来,道:“没问题,交给我啦!”   云禩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裳,让小李卫先去检查一番,看到外面没人,自己这才拉开舍门出去,一路从小门离开了李家。   云禩离开李家,四周没了熟人,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为了这次任务,也算是拼了。   云禩接过十三个任务,完成了十三个任务,这十三个任务都是简单的任务,随随便便可以完成,哪知道这任务十四,难度终于提高起来了。   云禩心想,最难的已然完成了,成功蒙混了四爷,难不成匪人比四爷还要精明么?   外面已经天黑了,人烟不多,云禩在外面行走,哪知道正巧碰到了李大娘,云禩赶紧背过身去,以免李大娘识得自己,再把自己认出来。   李大娘却走过来,执意走到云禩身边,道:“姑娘,姑娘?”   云禩硬着头皮,微微垂着头,看似很害羞似的转过来。   李大娘道:“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走?我看你是外乡人罢?我们这儿不太平,总是丢姑娘,姑娘你快回去罢,千万别大晚上一个人出来。”   云禩点点头,也没说话,毕竟他的容貌可以伪装,但是嗓音不能伪装,云禩没有信心开口的话,别人会不会识破他。   李大娘嘱咐了一番云禩,这才离开,云禩松了口气,继续在街上走。   ……   四爷胤禛回了屋舍,将女服交给侍从,让侍从处理掉,时辰还早,四爷素来觉少,便准备看会子书,过会儿再睡下。   他坐在案桌便看书,但看不下去,左右总是想着失踪案件,便站起身来,讲书一搁,道:“来人。”   侍从立刻走进来,拱手道:“四爷,您吩咐。”   胤禛道:“出去走走。”   这大晚上,说不定绑匪会有所行动,胤禛又睡不着,出去走走,说不定能有甚么发现。   胤禛从屋舍出来,身边带着两个侍卫,他离开院落的时候,还看了一眼云禩的屋舍,屋儿里黑着灯,应该是睡下了。   因而胤禛便没有叫他,免得打扰了云禩歇息。   小李卫还在屋里猫着,黑灯瞎火的吃着方便面,突听道脚步声响起,赶紧偷偷跑到窗子旁边,小心翼翼的往外看,就看到四爷带着一帮人离开了院落。   小李卫心想,好奇怪哦,大晚上的,八爷出去了,四爷也出去了?   云禩在街上走,走了一会子也没有甚么发现,似乎并没甚么可疑的人物儿。   看来今儿个是没有收获了,云禩有些遗憾,若是能一次性完成任务便好了。他转身准备回李家去,刚走两步,吓得心脏一阵扑腾,那远处迎面走来的,不正是便宜四哥胤禛?   云禩连忙背过身去,没想到四哥也出来了?这若是被碰到,岂不是立刻露馅?   云禩背着身,趁着胤禛没看到自己,立刻要走,哪知道胤禛竟然朝着他走过来了。   四爷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一个形单影只的姑娘,因着天黑,看不清面容,但看那姑娘大抵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正好符合劫匪的要求,天色又这么黑了,胤禛蹙了蹙眉,便抬步走过去。   云禩越是不想甚么,越是来甚么,他急走两步,胤禛身材高大,腿也长,反而从后面跟了上来。   云禩心想,不会被四哥发现了罢?   “姑娘。”   他刚想到此处,便听到胤禛开口了。   四爷的声音平静而冷漠,不带一丝丝温度,这让云禩松了口气,他叫的是“姑娘”,应该没有发现是自己。   “姑娘,天色晚了,”胤禛道:“近日里铜山不太平,还是早些归家为好。”   云禩不能出声,也没转过来,点了两下头。   胤禛本不是管闲事儿的性子,但是他正在查失踪的案件,为了避免再有人失踪,这闲事儿还是要管一管的。   再者。   胤禛也不知为何,这姑娘分明与自己萍水相逢,但胤禛没来由生出一股关切的心思,看着“她”形单影只,莫名心中担心。   四爷哪里知道,这又是好感度在作祟,虽他认不出眼前之人便是云禩,但好感度是真实存在的。   胤禛蹙眉道:“姑娘家住何处,我让侍卫送你回去。”   云禩赶紧摇头,心想便宜四哥竟然还如此怜香惜玉?对陌生女子便如此关心。   云禩为了不让胤禛发现自己,摇头之后,立刻快走几步,远离胤禛,他垂头快走,天色又黑,完全没看到前面有人摇摇晃晃的走来,是个醉汉。   那醉汉饮醉了,也没看到云禩,“嘭!”撞在云禩的肩膀上。   醉汉撞得一个踉跄,立刻一把抓住云禩的手腕,道:“他娘的,哪个不长眼……咦,是个美貌的小娘们儿?”   云禩一看,真是巧了,今儿个遇到的都是熟人,先是李大娘,然后是四爷,这会子又遇到了李家的家丁,这可不就是被李卫赶走的那个家丁么?   家丁看到云禩的容貌,并没有认出来,贪婪的盯着云禩的脸看,云禩低垂下头,避免与他四面相对,那家丁反而肆无忌惮的笑道:“美人儿?呦,铜山还有如此美人儿,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真好看,快抬头给我瞧瞧!”   云禩心中嫌恶,不想和家丁浪费时间,一震手腕,将家丁甩开。   云禩并不健壮,但他好歹是个男子,加之那家丁已经醉了,云禩一甩手,家丁立刻一个踉跄,放开了云禩。   “嘶!臭娘们儿!”家丁被甩开,登时怒气借着酒气冲了上来,恶狠狠得道:“给脸不要脸,是也不是?!今儿个爷便教训教训你!跟我走!”   说着,又去抓云禩的手腕。   云禩眼底里闪过一丝丝阴霾,就在此时……   啪!   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挡住家丁去抓云禩的手。   云禩吃了一惊,侧头一看,竟然是便宜四哥!   胤禛走过来,拦住那家丁,冷声道:“你欲做何。”   家丁认出了是下榻在李家的四贝勒,吓得酒气立刻就起来了,咕咚跪下来磕头,道:“四爷!拜见四爷!给四爷请安!小人……小人不想做甚么,只是看到这姑娘……姑娘形单影只的,铜山又是多事之秋,就……就……想帮帮她而已。”   “帮?”四爷难得露出一个微笑,却是货真价实的冷笑,寒意刺骨,道:“这算是哪门子帮忙?好得很,那爷也帮帮你。”   说着,抬了一下手,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   家丁吓得认错道:“小人知错了!小人……小人多喝了两口猫尿,就……就醉得不知东南西北了!险些冒犯了姑娘!小人知错了,请四爷给小人一个改过的机会!”   胤禛冷声道:“机会,去找县官说罢。”   随即冷声道:“扭送到官府去。”   “是!”   “四爷!四爷饶命啊!”   “四爷,念在小人是初犯,饶了小人罢!”   “四爷……四爷!”   胤禛根本不理会家丁的大呼小叫,转过头来看向云禩,道:“姑娘无事罢?”   云禩摇了摇头,还是能开口。   胤禛又道:“天色夜了,还是我让人送姑娘归家罢。”   他说着,低头看到云禩的手腕,他的腕子上有一处划痕,是方才家丁强行拉拽云禩,指甲划伤的,胤禛从怀中掏出帕子,道:“出血了,压一压。”   云禩摆摆手,匆忙想要转身离开,千万不能和便宜四哥多有交集,这“光天化日”的,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现场处刑?   云禩匆忙离开,一转身,哪知道女服太繁琐,竟然踩到了衣摆,身形一晃,猛地朝胤禛跌过去,简直好一个“矫揉造作”的投怀送抱,好一个欲拒还迎!   胤禛是习武之人,眼看着那姑娘突然平地摔,莫名其妙的跌过来,他本能躲开的,但不知怎么的,胤禛又生出“怜香惜玉”之心来,若是自己躲开,那姑娘跌过来,岂不是要摔伤?   这么一想的功夫,胤禛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躲闪时机,那“姑娘”一头扎在了他怀里。   四爷分明听到,背后的侍卫们发出“嗬……”的抽气声,虽然抽气声很低很低,但胤禛听得真切。   光天化日之下,有姑娘对四爷投怀送抱,且四爷并没有“拒绝”,甚至伸手接住了那姑娘,简直是奇天下之大闻,若是传回北京城,绝对能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上三天三夜。   云禩踩到了衣角,来了一个做作的平地摔,好巧不巧,鼻梁还撞在了胤禛胸口,撞了一个酸鼻,生理泪差点流下来,赶紧捂住自己的鼻梁。   “姑娘你没……”四爷的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定定的看着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姑娘。   云禩听着四哥的话音断了,心里咯噔一声,试探性的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四爷用平日里根本见不到的,典藏级别的震惊眼神凝视着自己,道:“八……”。   八弟两个字,硬生生止住了。   云禩:“……”距离这么近,果然被发现了。   胤禛又是惊,又是奇,又是觉得好气,怪不得自己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这般“怜香惜玉”,一反常态,原这姑娘便是八弟!   若说是八弟,胤禛立刻便明白了过来,绝对是好感度在作祟,这也好解释了。   胤禛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做甚么?你不是歇息了么?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云禩:“……”   云禩沉默了一阵,左右都被发现了,反而越发的平静下来,低声说了四个字:“容我解释。”   幸好,四爷是听解释的人。   但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四周虽没有多少人,但还是有人路过的,胤禛当即黑着脸道:“随我来。”   侍从们眼观鼻鼻观心,不知这是甚么情况,一个身形高挑的姑娘“矫揉造作”的撞在了四爷怀里,四爷没有生气,没有动怒,反而道了一句“跟我来”,便把姑娘家带回了李家。   进了李家,四爷在前面走,云禩跟在中间,侍卫们不敢说话,默默的跟在后面,垂着头,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四爷推开舍门,进入了屋舍,道:“进来。”   云禩“乖巧”的走进去,胤禛则是对侍卫们道:“你们下去罢。”   “是,四爷。”   侍卫们答应得很爽快,但心底里都是一阵惊涛骇浪的骇然,四爷领了一个陌生姑娘回来,大半夜带回了屋儿里,然后叫大家伙儿都下去。   嘭!   把门一关。   之后的事儿,侍卫们足足脑补了“一整夜”……   云禩“乖乖”的走进屋儿里,比不调皮时候的小李卫还要乖巧听话,走进去也不坐下来,就站在一边儿,本本分分,安安静静。   胤禛掩上房门,走进来,坐在案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哒哒”,茶盖轻轻触碰茶碗,发出清脆的响声。   四爷用茶盖轻轻的拨着茶叶,呷了一口热茶,“哒!”将茶碗撂下,淡淡的道:“说说罢。”   虽是淡淡的,但那比冷冷的还要冷,这可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云禩咳嗽了一声,道:“我也不瞒四哥,这是……空间发的任务。”   “任务?”   胤禛蹙眉,云禩便把任务十四说了一遍。   云禩是不想接这个任务的,但是奈何任务十四刷新了三遍,三遍都是一样的内容,只不过换了一个说法罢了。   况且任务十四给的还是痊愈卡,云禩十分需要。   胤禛听罢,也不知该是甚么表情了,庆幸的是他一贯都是冷冷的表情,道:“看来八弟很需要痊愈卡。”   云禩:“……”没有痔疾的时候,我也不理解,痔疾从天而降的时候,简直痛不欲生,可没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人了。   胤禛道:“八弟放心,这个事儿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云禩早就猜到了,他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毕竟此次出行是代天子祭拜,若是出现了任何差错,说出去不体面,触怒了龙颜,胤禛跟着倒霉,所以他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更何况……   99%的好感度,不是吹的。   云禩一笑,道:“便知道四哥最好了。”   胤禛:“……”   胤禛感觉自己输了一筹,不是一筹,而是输了十筹,完完全全的输了,却又不甘心,干脆挑唇一笑,映衬着黑夜明明暗暗影影绰绰的烛火,四爷的笑容虽俊美,却令人不寒而栗。   便听四爷道:“八弟如此装扮,倒也明丽可人。”   云禩:“……”   胤禛扳回一局,道:“接下来你欲如何?”   云禩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在桌边也坐下来,他平日里习惯了,坐下来虽不算大马金刀,但也不是小家碧玉,胤禛下意识往下看了一眼,随即折扇哒一声敲,敲在云禩的大腿上,道:“并上。”   云禩:“……”并上才更奇怪罢?   云禩道:“我今儿个本想引出那伙儿匪人,但是没有成功。”   胤禛阴沉的道:“下次绝不可单独行动。”   云禩一笑,道:“是了,知道四哥关心与我。”   胤禛否定道:“并非关心,你我都是钦差,若是出了甚么差错,我如何与皇上交代?”   四爷不过嘴硬罢了,99%的好感度又不是摆设,自然是关心的,别管是出于被迫,还是主动关心,其实结果都一样,但是四爷非要给自己想一个体体面面的借口才行,也不知是想说服云禩,还是想安慰自己。   云禩道:“今日没有成功,我打算明日再试试。”   既然系统让他这么做,按照系统一贯并不难为人的性子来说,应该可以顺藤摸瓜,完成任务。   胤禛听了,一阵沉默,系统的任务一贯不难为人?那为何自己如今做成功的任务,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且失败大于成功?   都是空间共享者,空间却偏心偏到家去了。   胤禛道:“做任务可以,但切忌单独行动,如有万一,一定要给我发私信。”   “知道了。”云禩道。   云禩与胤禛说好了,第二日便准备继续行动,让云禩继续女装,胤禛则是带人暗中保护。   第二日晚上,天色分明暗了下来,街上的人却不见少,云禩有些奇怪,一打听才知道,原今儿个晚上也有祭祀活动,难得热闹,所以街上人多,一会子还会有祭祀的节目看。   胤禛道:“人多,你自己个儿小心一些。”   云禩点点头。   侍从和侍卫们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心里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听说这姑娘在四爷房中过了一夜。ffzl   ——昨日春风一度,今儿个四爷就带姑娘出来逛街了。   ——八风不动坐怀不乱的四爷,竟然也动了凡心?   侍卫们心中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是谁也不敢多问,默默的跟着四爷和四爷的“新欢”,暗中投去探究的目光。   云禩与胤禛比肩而行,一路上人很多,到处张灯结彩的,还有许多小孩子跑来跑去,铜山因着人口失踪的事情,一直人心惶惶,晚上都没人会出来,今儿个却不同,家家户户全都出来祭祀,平白热闹了不少。   好几个小娃娃险些撞到了云禩,胤禛下意识伸手拦住,拦过之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子“保护过度”,那又有甚么法子呢,都是好感度的罪过。   云禩一笑,道:“四哥,你的那些个从者都误会了去,还以为我是四爷您的心头宠呢。”   胤禛皮笑肉不笑的道:“哦?那让他们误会八爷您喜好女服,如何?”   云禩:“……”四哥的嘴巴,一如既往的毒。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是祭祀开始了,胤禛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蹙眉道:“跟紧一些。”   “放心。”云禩点点头。   民间的祭祀不如朝廷祭祀,没有那么正规,更像是夜间的集市,还有各种叫卖的小摊贩,似乎想要趁机大赚一笔。   胤禛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本想拉住云禩,伸出手去,手指差一点点抓住了云禩的手,却又松开了,心里思忖着,八弟一个男子,自己这般保护过度,岂不是令人掉鸡皮疙瘩,也太过黏糊了一些,罢了,这么大人,也丢不得。   他这般想着,最后1%的理智,终于扳倒了99%的好感度,正暗自庆幸,转头一看,不知何时,云禩竟然不见了。   四爷眉头紧锁,道:“看到八……看到那姑娘了么?”   胤禛情急之下,差点说漏了嘴。   方才人多,侍从们也没有注意,等杂乱的人群过去,竟然一下子失去了云禩的踪影。   “回、回四爷,没看到。”   “奴才也没看到。”   胤禛脸色阴霾难看,道:“去找!”   “是,四爷!”   人一下子多起来,好些人群冲撞着,云禩被撞了好几下,加之女服比较繁琐,云禩一阵踉跄,没有站稳,被人群冲的远了一些,他本想立刻回去,哪知道却被人拍了肩膀。   云禩回头一看,竟然是熟人,不正是昨日里才见过的家丁么?   那家丁昨日里还想要“调戏”云禩,被胤禛的侍卫扭送到官府去了,没成想一日光景,竟然便出来了。   “小娘们儿!”家丁嘿嘿一笑,道:“没想到罢,乖乖跟我走,否则……”   家丁说着,突然冲上来,一把扭住云禩,反手勾住他的脖颈向后拉,又将一只帕子压在云禩的口鼻上。   云禩神情一凛,脑海中一闪,难道这家丁……?   他如此想着,立刻屏住呼吸,装作挣扎不开的模样,故意放软了身子,仿佛昏厥过去,跌在地上。   那家丁见云禩“昏厥”了过去,便把帕子掖起来,托着云禩离开了人群。   云禩屏住呼吸,并没有昏厥过去,但是他也吸入了一些粉末,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没甚么力气,被那家丁拖着,一路往人少的偏僻之处而去。   他闭着眼睛,装作昏迷,便听到家丁与人说话。   “晕过去了,我办事儿你放心。”   另外一个人接口道:“快,抱到车上去,走了。”   云禩不能睁眼,但是他听着这声音,也觉得耳熟,此人……怕是云禩识得的人。   家丁将云禩抱起来,放在平板车上,那两个人便立刻赶着车,也不知要去哪里。   云禩不动声色,但是他早有准备,因着家丁以为云禩是个弱女子,又昏厥了过去,所以并没有捆绑住云禩,任由云禩躺在车上,前面两个人赶车,谁也没注意。   云禩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掏出提前准备好的标志,顺着车子丢下去,每走一段,便丢一颗标志,留下记号。   八爷失踪了,胤禛只是一个没留神,他心里心急如焚,仿佛躺在一捆正在燃烧的柴火之上,不会一时间将他烧的体无完肤,只会一点点煎熬,如此才更是难捱。   胤禛心中升起一股自责,刚才便应该拉住云禩才对,但说甚么都晚了。   叮!   【您的空间共享者面临危险!!】   空间的文字突然跳出来,胤禛一看,心中更是咯噔一声,怕是云禩遇到了绑匪。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云禩】:四哥速来   胤禛收到云禩的私信,一瞬间心里狠狠松了口气,但又提起一口气。   【云禩】:匪人出现了。   果不其然,是那伙儿匪徒出现了,将云禩绑走了。   能顺藤摸瓜,破获匪徒虽然是最好的,但这也说明匪徒将云禩绑走了,胤禛心中又是庆幸,又是担心。   【胤禛】:自己小心。   【云禩】:四哥放心   【云禩】:我已在路上做了标记,你们循着标记便可。   【云禩】:记得多带兵马,一锅端了他们。   【胤禛】:好。   【胤禛】:千万小心。   云禩给胤禛发了消息,空间就是这点子好,完全不需要担心别人看到,因着只有云禩和胤禛两个人才能看到私信文字。   马车停了下来。   四周已经进了山,是荒山野岭,偏僻的紧,家丁到了地方,下了马车,将云禩也抱下来,“嘭!”似乎踹开了一扇大门,将云禩带进去。   “呜呜呜——”   “放我走罢!求求你们放了我罢!”   “不要伤害我,放了我罢,我爹娘还等着我回家呢!”   “呜呜……呜呜我害怕!”   云禩立刻听到了哭声,都是女子的声音,他不需要睁眼,就知道这个地方一定有很多女子。   家丁将云禩扔在地上,哈哈大笑着道:“诶!哭甚么哭啊!别哭了,你瞧瞧,哭成这样,我见犹怜的,爷真想疼疼你们!”   另一个耳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你可别犯浑,明儿个一早,还有东家来咱们这儿挑人,等挑剩下的,随便送你两个。”   “哎刘老爷,您也太抠唆了!”家丁笑道:“咱们合作也有半年多了,您赚了不少银子罢?比你贩盐还赚银子,我这又出力又出人的,怎么也给我点好处,两个怎么行?”   刘老爷!   云禩就说这声音很耳熟,原来是那个拖延国库帑银的刘盐商,可不就是凝玉现在的丈夫么?   原来凝玉那次逃走,其实并没有逃走成功,说甚么被刘老爷捡到,好心救了她,其实不过是诓骗的言辞。   两人果然谈到了凝玉,家丁道:“刘老爷看上了凝玉,你把凝玉给领了去,我是不是也应该挑几个?这样罢,我就挑一个最好的,其余的明日卖了。”   他说着,指着云禩笑道:“这小娘们儿不错,我看得心痒痒,就他了!”   刘老爷烦躁的摆摆手,道:“算算算,只要你别闹幺蛾子,便依你了,快些的,明儿个一早,还要做买卖呢,等这批人卖出去,咱们也好赚一笔。啐!前几个老子把生息银全都还了,可真真儿是大出血,必须血赚一笔才行。”   “嘿嘿!小娘们儿!”家丁听了,搓着掌心,便来到云禩身边,伸手就要去解云禩的衣裳。   云禩陡然睁开眼目,反手一拧。   “啊!!!”   家丁手发出咔吧一声脆响,完全没有防备,手腕至极给拧断了。   “疼!疼啊!!”家丁惨叫着,捂住自己的手,震惊得道:“你……你没有晕过去!?”   云禩掸掸衣裳,从地上站起来,他虽不会武艺,但好歹是个男子,力气有一些,防身的手段还是会的,淡淡一笑,道:“我说我晕过去了么?”   “你……你?!”家丁更是震惊不已,这声音不似个女子,但他并没有认出云禩便是八爷来。   四周果然都是被抓的女子,全都被绑起来,看到云禩呜呜的哭起来。   “救救我!”   “我想回家!救我啊!”   “呜呜呜……来人啊,救命啊!”   看清楚了周围,自然也看清楚了家丁和刘老爷,果然是那个贩盐的盐商。   云禩了然得道:“凝玉说自己被绑走之前,曾经被人跟踪过,想必这个跟踪的人,就是你了罢。”   是李家的那个家丁!   昨日里家丁看上了女服的云禩,其实本是要绑走云禩的,奈何突然杀出来一个四爷,家丁根本没成功,今儿个正巧又遇到了云禩,自然便下手了。   云禩道:“一个负责跟踪下手,一个负责望风,还有提供场地,这么多姑娘被掳来,若是没有人提供场所,早晚会被发现,若我猜的没错,刘老爷,这里便是你名下的仓库罢?”   刘老爷脸上变色,没有说话。   云禩道:“等官府的人一来,便能查出来这是谁的仓库,地契总是骗不得人的,刘老爷,你以为自己跑得掉么?”   刘老爷脸色更是难看,但莫名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们会怕了你?!”   “也是。”云禩点点头,道:“除了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家丁,一个拖延帑银的盐商,应该还有其他共犯,甚至还有其他主谋,若是只有你们二人,这条贩卖人口的链条必然无法贯穿下去。”   家丁负责下手,刘老爷负责场地和买卖,看起来的确是他们两个人共犯,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你们犯事半年有余,”云禩道:“而且光天化日之下绑人,却没有被官府抓到,若我猜的没错,你们的惯犯,是官府的人,对么?”   刘老爷和家丁瞬间傻了眼,头顶上冒出同样的文字泡——你怎么知道?   虽然读心术还不能完全显示对方的心思,但是已经可以简短的蹦出一些文字。   刘老爷和家丁的文字泡消失之后,又同时冒出了另外一个文字泡——县老爷!   云禩一笑,肯定是因为自己提及了官府的共犯,所以这两个人才会同时联想到了他们的共犯,而这个共犯便是……   “看来是县官了。”   “你……你……”家丁沉不住气,道:“你怎么知道?!”   “猜一猜罢了。”云禩耸了耸肩膀,道:“其实也不难猜到。”   除了读心术那明晃晃的提示之外,云禩其实也有一些猜测,之前提到过,这县老爷没甚么建树,甚至还有点糊涂,但是在铜山人眼中,却是个好官,因着县老爷总是自己掏腰包,出钱修桥修路,方便百姓,如此一来,政绩斐然,再过不久,便要被调到京城去供职了。   一个小小的县官,调到京城去供职,这是何等的荣耀,简直是破格提拔,可想而知,县老爷修了多少路和桥。   问题是,他的钱哪里来?   云禩道:“一个县官的年俸可不多,又是修桥又是修路,一年还修很多,县老爷的钱是从哪里出?自然是贩卖人口挤出来的。”   县老爷其实并非爱民如子,他也并非自掏腰包,而是用这些不法的钱来做政绩,政绩做得漂亮,上面听说了,自然会提拔他。   云禩笑道:“好一个糊涂官啊,其实一点子也不糊涂,往里傻不往外傻,有的时候傻子也挺坏的,不是么?”   “哼!”刘老爷道:“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是不能留你了!”   他说着,给家丁打眼色,家丁的右手断了,忍着剧痛,咬牙切齿的道:“你这破烂货敢骗我!老子现在便杀了你!”   他说着,拔出一把匕首,大吼着冲向云禩。   云禩放才说了那么多,其实并非想要衬托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是拖延时间。   他本在装作昏迷,降低警戒心,但那家丁对他有不轨的心思,云禩自然被迫醒过来,胤禛还没有带人赶过来,云禩自然要拖延时间了。   云禩方才一边说,一边给胤禛发私信,确定胤禛的行程。   云禩眼看着家丁扑过来,立刻向侧面躲闪,猛地闪过去,家丁没有刺到他,气的哇哇大叫。   那家丁人高马大,虽然折了一只手,但也被怒气冲晕了头,野牛一样疯狂冲着云禩厮杀。   云禩躲了几下,加之他刚才吸入了一些粉末,浑身还有些发软,体力支撑不住,“嘶……”一声,被家丁的匕首划在胳膊上,登时出了血。   云禩捂住伤口,疼的额角滚下冷汗,那家丁得意了,道:“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看的脸,你若是个娘们儿,老子还能放你一马,怪就怪你……投错了胎!!”   他说着,举起匕首,狠狠扎向云禩。   “嗬——!!”   狠狠抽气的并非是云禩,而是那家丁,家丁的匕首还没落下来,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力,有甚么打在自己的手上,匕首脱手而出。   紧跟着“嘭!”一声,有人破门而出,家丁根本没看清楚,胸口已经被当胸一脚,踹的跌在地上,蹭着地皮一直撞到墙角,“嘭!!”撞的木屋墙壁直掉灰,这才停了下来。   “八弟!”   是四爷的声音。   云禩定眼一看,破门进来的可不是四爷么,还有一群侍卫,侍卫冲进来,不由分说,直接将家丁和刘老爷押解起来,五花大绑。   “八弟?”胤禛蹙眉道:“你受伤了?”   “四……四贝勒?”   家丁和刘老爷看到突然杀出来的胤禛,心中登时拔凉,又听他唤“八弟”,登时醒悟过来,怪不得这“美人儿”如此眼熟,竟然是八贝勒假扮的?   云禩捂着伤口,挑唇一笑,道:“如今咱们到底是谁投错了胎?”   家丁脸色一片惨白,知道自己这次是完了,竟然吓得手脚一松,这般昏厥了过去。   胤禛扶起云禩,道:“快,我送你回去。”   云禩道:“四哥且慢,还有漏网之鱼,再等一等,天亮之时,还会有一条咸鱼落网。”   胤禛不赞同的看着他的伤口,不过云禩出了这么多力,自然想要看着县官落网。   胤禛当即给云禩包扎伤口,伤口不算深,但是也不算浅,需要休养一段时日才会愈合。   云禩现在最急切的,不是包扎伤口,而是换下这一身女服。   胤禛将云禩带到仓库的小房间,让他换下女服,又安排侍卫给姑娘们松绑,静等着县官落网。   日头渐渐升起来,天边微微发凉,一队人顺着山坡走了上来,蜿蜿蜒蜒的,还带着车马,很快来到仓库门口,有人从车马上走下来,可不就是县老爷么?   县老爷一身常服,没有穿官袍,大摇大摆的走到仓库门口,“砰砰砰”拍门,道:“来人,开门,是我!”   但是他喊了几声,没人过来开门,县老爷用力拍门,叨念着:“又喝酒睡死过去了?”   他这么一用力,大门“吱呀——”被拍开了。   县老爷口中骂着:“没有承算的狗东西,也不知落门闩,若是出了问题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县老爷刚一走进来,便看到仓库里空空如也,被抓来的姑娘们全都不见了,吓了县老爷一个激灵,又见到仓库正中,负手而立一个人男子,那男子背着身,看身量,县老爷理所当然的将他当做了刘老爷。   “刘老爷!”县老爷道:“抓来的货色呢?怎么都不见了?你们把人带哪里去了?”   背着身的人听到县老爷说话,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微笑,道:“县老爷,抓来的甚么货色?”   “嗬——!”县老爷狠狠抽了一口冷气,瞪大眼睛,道:“八、八八爷!”   县老爷还当对方是刘盐商,哪知道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八贝勒,岂不是像见鬼一般?   县老爷眼眸狂转,道:“下官……奴、奴才……”   云禩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道:“怎么,县老爷是来挑选货色的?准备卖到哪里去?”   “下官……奴才不知八爷您说甚么啊!”县老爷狡辩。   云禩道:“好,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帮你回想回想。铜山人口失踪半年有余,而你作为县官,不闻不问,甚至报到衙门的失踪案件,全都被你掩盖下来,口口声声用河神来顶包,河神听到,难道不会发威么?”   “这……下官……”县老爷装可怜道:“下官真的以为是河神……河神收了新娘子,是下官无知!是下官无知!”   云禩道:“好,你不承认,那我再问你,昨日四爷扭送到官府,调戏良家的醉汉,你如何处置了?”   “这……”   “我帮你回答,”云禩道:“因着那醉汉是你的同伙,所以你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放了他出来,让他继续给你掳人,对也不对?”   县老爷道:“奴才真的不知道八爷您在说甚么啊。”   云禩一笑:“为了政绩,用拐卖人口的钱修桥修路,县老爷您真是好承算啊,像你这样的人,还不如一个正经的贪官!你放心,就算你不承认也罢,姓刘的盐商,还有你的打手,全都已经招供了。”   县老爷一时无言以对,一改唯唯诺诺,糊涂蛋的模样,脸上划过一丝狠戾,道:“既然八爷甚么都知道了,那今天……怕是无法活着走出这里了。”   “很好,”云禩道:“再加一条,谋害皇子贝勒的罪名。”   县老爷狠戾道:“我管你是甚么皇子贝勒!想要断绝我仕途的人,都要死!!我天生不会投胎,没有你们生得好,但是我会努力啊!!我努力到今日,不会让你破坏的!”   “努力,”云禩道:“现在努力二字,怎么的也变成贬义词了呢?听起来真真儿刺耳。”   县老爷狗急跳墙,大喊着:“来人!!给我抓起来!”   他的话音一落,本以为会有打手冲进来,毕竟他带来了不少人,但是没成想……   静悄悄的。   “来人!!”县老爷又是高升大喊。   “来人!!!”县老爷的嗓子都要喊劈了。   “来……咳咳咳!”   县老爷喊着,“嘭——”有人破门而入,县老爷还在得意,哪知道下一刻,他被人从后背押解起来,一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县老爷扭着脑袋去看,这一看大惊失色,竟然是穿着黄马褂子的豹尾班侍卫!   而自己的打手,那群打手尽数被押解在外面。   云禩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脸面被按在地上的县老爷,笑道:“你以为爷喜欢跟你废话?不过趁你废话的时候,缴械了你的爪牙而已。”   云禩又道:“今儿个爷给你上一课,须知……反派死于话多。”   县老爷看到这个场面儿,登时心如死灰,又看到被抓起来的家丁和刘盐商,便知道大势已去。   四爷胤禛走出来,道:“押解起来,投入监牢,将拐卖人口的下家问出来,若是不招人,便给他们吃些苦头。”   “是!”   县老爷眼看着就要被他们押解起来,突然挣扎着道:“你们……你们不能抓我!不能抓我,我后背有人!我背后有人……”   云禩挑了挑眉,没想到县老爷这般“乖巧”,这是要把背后的人供出来啊。   不过县老爷并非是想要招供减刑,而是仗着自己背后的人,想让云禩和胤禛害怕。   “我背后有人,就是贝勒你也动不得我!”   云禩笑道:“这么看来,你背后的人,比贝勒还要大?莫不是个郡王,或者亲王?”   “无错!”县老爷道:“我实话告诉你,你们动不得我!我要见王爷!你们不能动我!”   云禩道:“哦?不瞒你说,京城里的王爷满地都是,不知道你要找哪个?报上名儿来,我好给你预约。”   县老爷梗着脖子,道:“我背后之人,便是诚郡王!我乃是诚郡王的门生!”   好家伙。   诚郡王?那可不就是云禩现在的三哥胤祉么?   云禩头顶上,有一个太子,两个郡王,兄弟们之中,云禩是年纪最轻被封贝勒的,还有两个人封了郡王,便是大爷胤褆,还有三爷胤祉了。   云禩没想到,出来祭祀一圈,还把三爷给揪了出来。   一个县官而已,突然要去京城供职,若说没有一个裙带关系,的确是不可能的。   四爷冷声道:“诚郡王也救不得你,押下去。”   “是!”   “不!你们不能动我!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叮!   【恭喜!任务十四完成!】   云禩看到系统提示的一瞬间,狠狠松了一口气,这是他迄今为止,做过最难的任务了,终于是完成了。   云禩打开背包,果然看到了任务奖励,那张【起死回生痊愈卡】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背包里,异常的乖巧可爱。   云禩本想立刻贴上这张卡片,不过转念一想,不行,自己胳膊被划伤了,若是痊愈卡治疗了自己的胳膊伤口,岂不是又浪费了一张?   还是忍耐一时,把胳膊上的伤口养好,再给自己贴这张痊愈卡,这样才更为稳妥。   顺利完成任务,众人回到李家。胤禛把受伤的云禩送回屋舍,道:“你好生养生,等休养的差不多,咱们再启程。”   云禩道:“只是一个小伤口,不必如此,明日便可以启程,咱们在铜山耽误的时日太长,还是早些启程的好。”   胤禛蹙眉,不是很赞同,道:“还是修养两日,不在乎这两日。”   云禩一笑,胤禛道:“为何发笑?”   云禩道:“没甚么,弟弟只是在想,这好感度高了,可当真好使。”   胤禛:“……”   云禩当着“好使”的正主儿说这话,也真真儿的有恃无恐了,简直是仗着兄长的“溺爱”,“仗宠欺人”了。   胤禛心里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木着脸,眼眸微微一动,道:“是了,险些给忘了。”   他说着,将一个包袱放在云禩面前,道:“为兄见八弟你挺喜欢这女服的,便给你带回来了,八弟留个念想,也不错。”   云禩:“……”不该挑衅便宜四哥的威严。   叮!   【成就:第一次女装!】   云禩的系统发出了声音,同时左目展开了成就显示。   云禩一看,甚么叫“第一次女装”?难道这成就还有“第二次女装”“第三次女装”不成?   其实成就并没有第二次第三次女装,但云禩想的不差,还有很多关于女装的成就,例如……   ——倾城倾国!(女装10次可获得)   ——女装大佬!(女装50次可获得)   ——艳压群芳!(连续女装3天可获得)   云禩:“……”   好家伙!   云禩默默的被各种女装成就惊讶着,这系统可真是包容万千,分明是个种田系统……   云禩这么浏览着系统,突然发现商城里有一张卡片,唤作——【失忆卡】   失忆卡:现在失忆已经不流行车祸绝症了!一张失忆卡,解决你所有的烦恼!   【空间小提示:失忆卡可用于宿主本身,也可以用于他人!】   云禩眯着眼睛,看着商城里的【失忆卡】,这是甚么神级卡片?而且这张卡片并不贵,只需要200P就可以购买,云禩做一次任务是500P,这次女装的任务给了1000P,花个200P完全不心疼。   云禩利索的购买了失忆卡,然后手起卡落,“啪!”贴在了便宜四哥的头像上。   叮!   【请选择失忆的时间段!】   云禩看了看,失忆卡最长的失忆时间为3日,也就是说,三天之内的事情都可以失忆,如果贴上这张失忆卡,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胤禛都会忘记,连同云禩的女装,一起忘记……   3日太长了,2日差不多,云禩选择了2日,今日和昨日两天,按下确定。   叮!   【失忆卡,生效!】   胤禛上一句还在“调侃”云禩,下一刻突然“嘶……”了一声,扶住自己的额头。   云禩趁着胤禛失神之时,连忙将女装的包袱塞在床里面,用锦被一盖,随即对胤禛道:“四哥,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四爷脑海中一片眩晕,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忘掉了甚么,但是具体忘掉了甚么,模模糊糊的,好像盖着一层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这是……”胤禛奇怪的道:“我如何在你屋儿里?”   云禩一脸“关切”的道:“四哥,你怕是累的,刚刚解决了人口失踪案件,是不是太累了,快些回去歇息罢。”   “失踪……解决了?”胤禛眯着眼睛思量,怎么在他的印象中,还在处理失踪案件,突然便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云禩道:“自然是因着四哥英勇神武,当场抓获了人犯。”   云禩一通彩红屁吹出来,胤禛还是没有印象,道:“可能真是太累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云禩点头,道:“四哥慢走,好生歇息。”   胤禛一脸狐疑的离开,边走还在思考,自己到底忘了甚么?   云禩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一声,关上门道:“系统诚不欺我,失忆卡如此好用。”   第二日便要启程了,他们在铜山耽误了不少时日,祭祀是有吉时的,若是错过了不好。   李宗靖带着李卫在门口拜别,小李卫蹦起来,道:“爹!我想跟着八爷去京城!”   云禩挑眉,没想到小李卫和自己关系还挺铁的,这是好事儿,未来的头号四爷党是自己的忠实朋友,对自己的未来也有帮助。   四爷此时则是有些头疼,他来铜山,本就是为了李卫,想要将李卫带走,带在身边儿,等过些年,再给他安排个官职,让他进入朝廷,哪知道阴差阳错的,小李卫成了云禩的“死党”。   同样是跟着去京城,但这会子,李卫要跟的是八爷。   李宗靖道:“李卫,不要胡闹!”   小李卫昂着脖子,道:“爹,儿子没有胡闹!儿子将来也想做大官!也想像四爷和八爷一样,铲除贪官污吏,保护百姓!”   “你这孩子!”李宗靖生怕他没规矩,冲撞了贝勒们。   云禩笑道:“李老爷,我看这李卫聪明伶俐的很,若是你舍得,便叫他跟着我去京城,我自不会亏待了他,你说如何?”   李宗靖受宠若惊,当即跪在地上扣头:“多谢八爷抬爱!多谢八爷!”   李家虽然是铜山的大户人家,但是他们家已经没落了下来,如果李卫能跟着八爷,说不定可以重振门楣,光宗耀祖,况且八爷和四爷破获了铜山的失踪案件,将姑娘们安全的带回来,李宗靖对他们也是敬佩的紧,怎么能不放心儿子跟着云禩呢。   小李卫欢心的道:“哇!太好了,以后我岂不是能跟着八爷,天天儿的食干脆面啦?”   云禩:“……”难道是为了干脆面么?   众人准备上路,小李卫高兴得不得了,一路上蹦蹦跳跳的,云禩骑了一会子马,手臂上的伤口震得直疼,便去了马车里歇息。   小李卫是闲不住的,还在外面骑马,他见云禩钻马车,像模像样的叹口气,道:“八爷的伤势还没大好,我以为四爷会再歇息两日,才上路呢。”   “伤势?”胤禛皱眉道:“甚么伤势?”   他因着被贴了失忆卡,所以这两日的事情都忘了,自然不记得云禩受伤的事情。   胤禛昨日回去,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大家都在嚼舌头根子,说自己带回了一个姑娘,还在屋儿里足足过了一夜,春风一度,好不风流。   但奈何四爷本人一点子印象没有,这姑娘到底是甚么人?   小李卫惊讶的道:“四爷?你忘了?抓贼人的时候,八爷被划伤了啊!伤口还没好,就在手臂上。”   胤禛听他这么一说,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片段,断断续续的,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自己冲进仓库,一脚踹开家丁,救下云禩的片段,迷迷糊糊的,但不知为何,他隐约记得是救下云禩,结果一回想起来,又觉得自己救下的是个姑娘。   好像还是那个和自己……春风一度的姑娘?   脑海中乱哄哄的,总之四爷想起了一点,八弟是受伤了。   如今的四爷,好感度99%,是个实实在在的弟控。他一听云禩受伤了,面上面无表情,不甚关心的模样,但心底里一阵阵的担心。   方才骑马,没有撕裂伤口罢?   用了药不曾?   伤口会不会留疤?   可别再感染了甚么……   四爷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头疼欲裂,自己也太过关心了一些罢,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叮!   【成就:弟控的自豪!】   胤禛:“……”哪里有半点子自豪?   胤禛看了看天色,道:“吩咐下去,原地驻扎,今儿个便在野外扎营。”   “是,四爷!”   才行了半日,就原地驻扎下来,云禩在马车里歇息,车子突然停了下来,云禩奇怪的道:“怎么停车了?”   小李卫道:“八爷,四爷吩咐了,原地驻扎,今日不走了。”   “为何突然不走了?这还未到晌午呢。”   小李卫嘿嘿一笑,道:“当然是四爷关心八爷了,知道八爷伤口震得疼,便原地驻扎了。”   原是如此。   云禩算了算,时日还是有些富裕的,只要往后不耽误,应该错不过吉时,便道:“驻扎也好,我这伤口还真有些疼。”   侍卫们麻利的扎好营帐,云禩进了营帐歇息,他刚要躺下来歇息,结果定眼一看,榻上摆着一个包袱。   云禩看到那包袱,大吃一惊,这不是自己女服的那个包袱么?女服是云禩穿过的,丢掉也不好,也是不知道丢在哪里好,便随便团了团,哪知道上路之后,侍从给带来了,摆在八爷的榻上。   “八弟。”   外面传来四爷胤禛的嗓音,云禩一惊,若是便宜四哥看到女装,不知道会不会想起来,赶忙用被子一盖,将包袱掩盖起来。   四爷从外面走进来,道:“八弟,伤口如何了?”   云禩搪塞道:“没甚么事儿,我这会子正要休息一下。”   “那你歇息。”胤禛看到榻上凌乱的被子,没注意被子下面鼓起来一团,还以为云禩真的要上榻歇息。   胤禛似乎想起了甚么,道:“对了,你有甚么想食的么?”   他这么一说,云禩的脸色莫名有些僵硬,道:“这……不麻烦四哥了。”   胤禛这万年冰山脸险些都被他气笑了,道:“不是我做,是我叫膳夫来做。”   云禩松了口气,道:“这样儿啊。”   胤禛真是给他气笑了,道:“怎么,还怕我毒害你不成?”   云禩道:“我不是怕四哥毒害我,再者说了,四哥对弟弟好感度那么高,怎么舍得毒害我呢?”   胤禛:“……”好一个有恃无恐!   便听云禩淡淡的道:“我是怕食了四哥的膳食,半死不活,才是最痛苦的。”   胤禛:“……”   胤禛道:“那我看着办,让膳夫给你做些可口的,你先歇息罢。”   胤禛不想和他聊下去了,因着听了老八的揶揄,四爷非但没生气,心里还涌上一股无奈的“宠溺”,觉得老八和自己开顽笑,是因着与自己关系亲近才开顽笑,真真儿是要命。   胤禛离开之后,云禩也是觉得真的累了,便把女服的包袱团在榻边不起眼的角落,还用其他东西盖上,这才躺下来沉沉睡去。   胤禛让人熬了粥,亲自送过来,到了门口,唤了好几声,没听到老八回应,便直接打起帐帘子走进去。   云禩睡在踏上,睡得很沉,胤禛无奈的将粥碗放在案桌上,不想打扰他休息,便要转身离去,却一瞥眼,看到云禩满色潮红,不止如此,还出了许多热汗,汗水顺着额角和脖颈淌下来,竟然阴湿了衣领子。   胤禛吃了一惊,快走两步,跨到榻边,伸出手背碰了碰云禩的额头,发热了,想必是伤口的问题。   胤禛当即道:“来人,叫随行的太医来。”   他吩咐去叫太医,云禩还在沉沉的睡着,没有醒来,衣裳湿的不行,云禩兀自在昏睡中,分明流着热汗,却觉得很冷,不停的战栗着。   胤禛一看,一定是阴湿的衣裳问题,连忙解开他的领扣,小心翼翼的将他阴湿的衣裳退下来,果不其然,是手臂上的伤口感染了,泛着红肿。   胤禛蹙着眉,赶紧将被子给云禩盖上,免得他着凉,又想给他取一套干松的衣裳来,便站起身来,在四周寻找。   四爷一眼便看到了塞在角落的包袱,露出水蓝色的一角,一看就是衣裳。   胤禛将包袱拿出来放在榻边上,揪着那水蓝色的一角,一拽……   哗啦——   一条缎子的女服从包袱中拽了出来。   那女服清雅秀丽,看似像个小家碧玉的衣裳,绣工也极好,虽然比不上宫廷织造的水准,但在民间也是少有的,若是谁家姑娘穿上这样的衣裳,绝对出挑。   女服?   八弟的包袱里,为何会有女服?   胤禛微微蹙眉,赫然又见那清雅秀丽的女服右手袖子处,有一道割裂的划痕,划痕旁边还有阴开的血迹。   这割裂的位置……   和云禩手臂受伤的位置,简直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云禩迷迷糊糊,感觉有些冷,眼皮沉得很,打着哆嗦艰难的睁开眼目,这一睁眼……   云禩登时清醒了过来,甚么伤口都不觉得疼了,也不觉得出汗打冷颤了,他分明看到,便宜四哥站在自己榻边上,手里拎着那件女服,满眼都是探究。   叮!   【因失忆卡的使用对象为空间共享者,失忆卡效果大幅降低】   【失忆卡,失效!】   四爷手里拎着那件女服,眯了眯眼睛,脑海中铺天盖地的记忆突然涌进来,甚么春风一度的白月光朱砂痣,分明便是女装的云禩!   胤禛看向云禩,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无缘无故的“失忆”,若说不是云禩捣的鬼,他根本不相信。   四爷皮笑肉不笑的道:“八弟,这是怎么回事?受伤了还不老实,这次又是甚么卡片?”   云禩尴尬一笑,道:“四哥,打个商量,要不然你先给我拿件衣裳?我这样光着,总是不好的。”   胤禛很爽快的将手中的女服往前一递。   云禩眼皮一跳,道:“换一件。”   胤禛淡淡的道:“也行,八弟喜欢甚么款式的女服,只管告诉为兄,别说是换一件儿了,便算是换十件儿,为兄也舍得花这个银子。”   云禩:“……”便宜四哥还记仇呢。 第54章   云禩眼皮一跳, 道:“四哥,快别闹了。”   四爷胤禛淡淡的道:“哦?还是我闹了?”   云禩:“……”便宜四哥不只是毒舌记仇,还特别傲娇。   云禩道:“是我闹, 都是我的错。”   胤禛道:“自然是你的错。”   云禩道:“四哥, 看在弟弟诚恳道歉的份儿上, 快给我拿件儿衣裳。”   胤禛还是没有动,道:“我问你, 这次又是甚么卡片。”   云禩老实道:“失忆卡……”   胤禛道:“任务给的?”   云禩道:“商城买的……”   胤禛道:“多少点数?”   云禩道:“200P……”   胤禛:“……”   四爷本以为是甚么珍惜卡片, 结果是200P一张的普通卡片,当然了,因着四爷的任务总是失败,还要用点数来升级空间,所以200P对于四爷来说, 其实也拿不出手。   胤禛又道:“下次还敢不敢乱贴卡片了?”   “不贴了。”云禩简直是能屈能伸的典范。   胤禛听他这么老实,这才作罢, 把其他衣裳拿给云禩。   云禩因着胳膊上的伤口, 发热了一日,第二日一大早上便好了, 又可以起程参加祭祀。   南镇的祭祀活动顺利结束,云禩和胤禛一行人便押送着县官往京城而去。   一个县官而已,按理来说不会惊动康熙,但是问题在于铜山的案件是云禩和胤禛破获的, 再有就是,这个案件牵扯到了老三胤祉。   康熙听说了这件事情,勃然大怒,立刻将人招到乾清宫,又把老三胤祉叫过来对峙。   县官颤巍巍的跪在乾清宫的地上, 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排场,此时吓得双膝瘫软,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个劲儿的磕头,大喊着:“饶命!饶命啊!皇上饶命!”   康熙嫌他嚷得人心烦意乱,冷声道:“堵上他的嘴!”   “是!”   侍卫们冲上来,将县官的嘴巴堵上,没过多久,老三胤祉便来了。   三爷从外面走进来,规规矩矩作礼,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云禩和老三接触的并不多,今儿个才正正经经的打量起老三来。   三爷胤祉平时为人很低调,他的排行虽然靠前,但是京城之中谁都知道,有大爷党,有太子党,唯独没有老三的党派,老三不热衷于夺嫡,独独爱见读书,是个十足的书卷气文人。   只不过别看老三喜爱读书,但他也精于狩猎,老三的骑射功夫一流,曾经和康熙比试过,留下来的记录是不分伯仲,足以说明老三的武艺也是一流的。   日前在康熙的寿宴上,云禩见过老三一面,但也是匆匆一面,老三从来不炫耀,做事儿也低调,整个人默默无闻,似乎还是有意默默无闻,所以并不突出。   如今在乾清宫的大殿上见到老三,云禩便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这老三身量高挑,甚至微微有些瘦削,打眼一看便知道是个书卷气的文人,绝不会与甚么武人挂上关联。老三眉眼长相很温柔,但并不能说太出彩,样貌和他的为人一样,十足低调。   若是普通人,也就信了老三是个低调之人,但云禩可是“外来人”,自然知道九龙夺嫡之中,老三也是关键人物。   老三完全不像表现出来的如此低调。他如今和四爷胤禛一样,都是太子党,与太子的关系十足亲厚。是太子党,但又不是太子党,老三聪明就聪明在这一点子上,他与太子走得很近,却从来不让人说是结党营私,因着老三知道,康熙最讨厌的便是朋党了。   在太子被废的时候,康熙勃然大怒,找来了老三对峙,说老三助纣为虐,但是老三却说道的头头是道,把关系撇得清清楚楚,康熙因此觉得老三并非朋党,免除了老三的祸事,反而是复立太子之时,因着老三与太子走得很近,所以连同被“升了官”,得到了便宜。   看得出来,老三很会做人,无论在父亲面前,还是在兄弟面前,都很会做人。   云禩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老三,很快收回了目光,站在一旁。   康熙冷哼了一声,道:“你看看,这是谁,你可识得?”   老三胤祉打量着被堵住嘴巴的县官,细细的看了看,摇头道:“回皇阿玛,儿臣不识得。”   “唔唔唔!!唔唔——”县官嘴巴被堵住了,使劲摇头,似乎还想说甚么。   康熙道:“你不识得?但是朕看,他却识得你!来人,让他开口说话。”   侍卫立刻摘取了县官嘴里的布巾,县官立刻开口道:“三爷!三爷是我啊!是我!您快帮我求求情!三爷!”   县官一开口,康熙的脸色登时落得更严重了,道:“朕就说,你不识得他,他却识得你!说!到底怎么回事,铜山的失踪案件,和你有没有关系!”   “皇阿玛息怒。”老三胤祉给人一种温吞的感觉,说话也慢条条的,此时康熙勃然大怒,老三跪下来道:“请皇阿玛息怒,若这名官员是铜山的官员,那儿臣是识得的。”   “现在怎么又识得了?”康熙道。   老三道:“回皇阿玛的话儿,儿臣的确识得一个铜山的县官,但是从未见过面儿。儿臣偶然机会下,听说铜山有一个爱民如子的县官,政绩斐然,愿意自掏腰包修路修桥,深得百姓的爱戴。儿子便想了,如此爱民如子的官员不可多得,只是呆在小县里,岂不是浪费了人才?因而提拔举荐了该名县官,但是儿子从未见过这名县官,所以刚才说不识得,并非有意诓骗皇阿玛,请皇阿玛息怒。”   康熙道:“也就是说,铜山的失踪案件,与你无关了?”   老三拱手道:“回皇阿玛,的确与儿子无关。”   “三爷!!三爷您救我啊!您家里的歌女,还是我叫人送过去的,您现在不能见死不救啊!皇上是您的阿玛,三爷您帮我求求情啊!”   县官死到临头,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下子好了,歌女?这两个字直接把老三拉下了水,任是刚才他说的话儿再好听,康熙一听,老三还收了赃官的贿赂,气的雷霆大怒,砰砰的拍着龙椅的扶手,道:“混账东西!甚么歌女?”   “皇阿玛息怒。”老三应声跪下来,只不过这会子他再说息怒,已然来不及了。   康熙怒极反笑,道:“好啊!你就说,这件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老三胤祉连声道:“回皇阿玛,儿子当真与铜山失踪案无关,还请皇阿玛明鉴。”   康熙道:“哦?如此说来,你只是接受了县官的贿赂,利用方便之门,提拔了县官,是也不是?”   老三跪在地上,垂着头,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否定好,还是该解释好。   其实老三并非甚么好色之徒,毕竟老三可是王爷,比贝勒的级别还要高一等,他想要甚么样儿的美女不是上赶着倒贴上来?完全不必在意几个歌女,但老三的的确确又是收了那几个歌女的,为的自然不是美色,而是“人气”。   老三表面上看起来对夺嫡完全没有兴趣,但实际上他也在暗中筹谋,在朝廷中暗中梳理自己的建树。老三知道,如今朝廷中都是太子和大爷的党派,他们的人脉遍布了天下,如果自己想要在皇阿玛面前现弄,必然就要从基层抓起,笼络一些有德的门客,让百姓们都称赞自己。   老三找到了一个有德的县官,哪知道这个县官根本是表面有德,内地里是个不折不扣,丧尽天良的赃官。   不过老三为了自己的口碑,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今日东窗事发,县官竟然被云禩和胤禛揪了出来,而且县官也是不会为人的,竟然在皇上面前让老三去救他。   老三知道这个时候辩解,一定会惹得康熙大怒,便跪在地上老实叩头,想了一个最折中的法子,道:“皇阿玛息怒,儿子知错了。”   “息怒!”康熙道:“你让朕怎么息怒?好啊!好得很!就算铜山的失踪案件与你无关,但是你仗着是朕的儿子,大开方便之门这件事情,必然坐实!好得很,自去宗人府领罚。”   “儿子领罪谢恩!”老三狠狠松了一口气,康熙没有一口咬死是什么罪名,只是让他自己去宗人府领罚,宗人府一般接到这种含糊的事情,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在老三狠狠松了一口气之时,康熙幽幽的道:“朕看你这个郡王,做的太过安逸了一些,从今日起,降贝勒。”   “皇、皇阿玛……”老三震惊不已,抬起头来看着康熙。   如今康熙的儿子里面,只有两个郡王,一个是大爷,另外一个就是三爷了,从胤禛开始,到云禩结束,这次册封的都是贝勒,所以说老三的这个郡王头衔,也是极其珍贵的。   如今康熙突然撸掉了老三的郡王头衔,老三能不惊讶么?   康熙道:“怎么,你不服气?”   “不、不是……”老三震惊之余,赶紧垂下头去叩头,道:“儿子服气,儿子领罚。”   “哼!”康熙道:“身为朕的儿子,更该一板一眼,绝不能出错,若是下次再有这样大开方便之门的事儿,便不是降贝勒这么简单了。”   县官还以为,皇上是三爷的阿玛,三爷一求情也便好了,哪知道皇上两三句话,竟然把三爷的郡王头衔给剥夺了,降级成为了贝勒。   这下子好了,县官瘫在地上,他就算再不明白,也知道没人能救自己了。   康熙道:“剩下的事儿,便交给老四你来处理,务必严查!”   四爷胤禛立刻上前,拱手道:“是,皇阿玛。”   康熙揉了揉额角,似乎觉得头疼,道:“罢了,朕乏了,都退出去,尤其是你,别再朕面前碍眼!”   说着,还指了指老三,三爷胤祉规规矩矩作礼,便退出了乾清宫去。   云禩和胤禛后脚出来,看着前面行走的三爷,胤禛突然低声道:“老三看似低敛,但实则城府极深,今日你我得罪了老三,往后八弟要小心谨慎才是。”   云禩点点头,道:“四哥放心。”   其实云禩也早有准备,毕竟他虽然不是过来人,但好歹知道九龙夺嫡的大体经过,老三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尤其今日的事情,让他丢掉了郡王的头衔,老三肯定会记恨于他们。   三爷胤祉从乾清宫出来,一路往外走,便看到有人在前面门前等着自己,那人因着品级不够,所以进不得内里,只得遥遥的站着。   此人看起来三十来岁,将近四十的模样,身上一股凛然冷冽的气息,表情漠然,甚至是透露出一股死气沉沉的麻木,他年纪虽然不轻,但面相却不显老,唇角边隐露着淡淡的皱纹,反而让男子平添了一种岁月洗礼的温柔触觉。   那人一身文人的补子官服,垂手而立,眼看着三爷胤祉来到跟前,道:“三爷。”   “让师傅久等了。”三爷开口道。   此人被三爷称之为“师傅”,按理来说,应该是甚么德高望重之人才对,但他其实并非是三爷胤祉真正的师傅,只不过是伏侍胤祉读书之人。   巧了,他在侍奉胤祉读书之前,和鄂伦岱的弟弟渊吝一样,也做过庶吉士,可谓是当时有名的一代才子,只可惜造化弄人,如今却落魄了。   云禩和胤禛走出来,正好看到了三爷在和那个男子说话,云禩不识得那个男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不免多看了两眼。   胤禛见他看的专注,道:“怎么的?”   云禩也不好问,毕竟自己是个“冒牌货”,若是万一之前八爷识得此人,自己一问,岂不是落马了?毕竟四爷是相当聪明的。   胤禛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道:“怎么,八弟还没有放弃想要招揽陈先生的想法?”   陈先生?   云禩没说话,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胤禛自然会错了意,道:“我劝八弟还是死了这条心罢。这个陈梦雷,虽有些本事,但他乃是一头无法驯服的狼,若是八弟执意招揽,恐怕会见血。”   叮!   【空间小提示:陈梦雷,字则震。少有才学,选庶吉士。侍奉皇三子胤祉读书,受命主编《古今图书集成》。】   云禩一看,原来是《古今图书集成》的主编人。   或许很多人都听说过《永乐大典》或者《四库全书》,其实《古今图书集成》是和这两部齐名的巨著。且因着《古今图书集成》成书早,所以没有受到文字狱的影响,收录的内容齐全,是当世绝对不可比拟的。   只不过在《古今图书集成》成书之后,主编人的名字,却没有署名陈梦雷,其实原因无他,因着陈梦雷得罪了雍正皇帝。   从康熙年间,到雍正年间,这陈梦雷一直都在负责编书,但到成书之后,雍正下令取消了陈梦雷的署名权,因着陈梦雷和皇三子关系密切,被胤禛打为朋党。   四爷刚才说过,这个陈梦雷,是一头养不熟的狼,他并没有说谎,也并非随便说说,都是四爷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说起这个陈梦雷,少有才华,他家的家乡在福建,是当地有名的才子。陈梦雷还和另外个非常有名的清朝名臣是通同乡,不只是同乡,他们还是参加了同一届的科考,又全都是才高八斗之人,因此多有比较。   而这个人,比陈梦雷出名太多了,若是有关于康熙雍正的电视剧,肯定都会出现这个人。   此人便是——李光地。   陈梦雷和李光地是同乡,但陈梦雷的人生十足坎坷。其实四爷也很赞赏陈梦雷的才华,所以招揽过陈梦雷,却以失败告终,因着三爷曾经帮助过陈梦雷一次,陈梦雷这头阴鸷的狼,便成了三爷胤祉家养的忠犬,誓死不离。   后来胤禛登基,陈梦雷屡次忤逆,胤禛又是有名的铁腕皇帝,自然不能让陈梦雷好过。   三爷胤祉见了陈梦雷,陈梦雷道:“三爷,皇上怎么说?”   老三的脸色阴沉得厉害,道:“还能怎么说?那个蠢蛋的县官一下子便把我给扯了出来,现在好了,皇上龙颜大怒,降我为贝勒,如今还要去宗人府领罚。”   陈梦雷眯了眯眼目,没有说话,但是他并不吃惊,这个责罚好似在他的预料之中。   老三胤祉一改人前温柔低调的模样,脸色冷下来,道:“好一个老四和老八,没想到他们二人出去一趟,竟然还给我惹事儿……我便该早一些毒死老八才对,也免得给我招惹麻烦。”   他说到这里,陈梦雷立刻道:“三爷,隔墙有耳。”   老三没有再说下去,抿着唇角,脸色充满了阴郁。   陈梦雷道:“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三爷切不可轻举妄动。”   老三冷笑一声,道:“轻举妄动?我也是能轻举妄动才行,往日里还是个郡王,还有资本可炫耀,如今呢,降成了贝勒,如何能轻举妄动?”   陈梦雷道:“三爷不必急切,如今皇上身子骨还硬朗,太子便算是储君,大爷便算是朋党遍布朝廷,也有的可等,三爷完全可以继续集势,至于……”   陈梦雷道:“这次的事儿,还有补救的机会。”   “补救?”老三看向陈梦雷,道:“是了,师傅你最是机辩,该如何补救一番?”   陈梦雷道:“皇上如今在气头上,皇上的气性三爷最清楚,是专门吃软不吃硬的,这会子不能和皇上拧着干,皇上不是让三爷去宗人府领罚么?三爷不妨演一出苦肉计,如此皇上心一软,三爷的危机自然解除。”   “苦肉计?”老三眯着眼睛,道:“还请师傅细细说来。”   这一趟出门也累了,云禩回了府邸,休息了一会子,便听到回事处的侍从禀报,说是九爷十爷来了,并着嵇曾筠和齐苏勒两位大人也来了,都是听说云禩在路上受了伤,所以才来探看的。   云禩便让侍从请他们去正厅。   云禩一进正厅,老九立刻跨上一步,拉住云禩的手,道:“八哥!伤哪里了?我看看!”   云禩笑道:“无妨,这一路早好了。”   老九道:“下次八哥要出门,我一定跟着,否则也太不放心了!”   老十则是说:“九哥才是最不让人放心的罢?”   老九瞪了他一眼,挥着拳头道:“说甚么?你皮痒了?”   难得大家聚一聚,云禩也没甚么事儿,便随便聊聊天儿,老九道:“我看这个事儿,起码有老三一份儿,若说他没参与我都不相信,最少最少,也是他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左右是坏透了!我就说,平日里这个老三,看起来清心寡欲的,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其实呢,内地里都是坏水儿,要不我说呢,蔫坏儿的人要不得。”   老十一笑,道:“是了,都要像九哥这样,明着坏。”   “你!”老九又开始挥拳头,道:“你过来!反了你了,今儿个不教训你,你不知道谁是你九哥!过来!过来!”   两个隔着桌子开始转圈,老十身材高大,老九怎么也抓他不住,气的差点踏上桌子抄近路。   提起这个三爷胤祉,就顺带着也提起了总会跟在他身边儿的陈梦雷。   齐苏勒道:“我听说这个陈梦雷,还挺有才华,八爷不是总想着招揽于他么?这会子三爷失势,被降了贝勒,八爷若是出手,必然能将陈梦雷挖过来罢?”   嵇曾筠却摇头道:“齐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齐苏勒不服气,道:“你又知道了?”   云禩则是恍然大悟,嵇曾筠肯定知道啊,嵇曾筠的父亲虽然不是福建人,但是在福建逗留过很久,陈梦雷又是福建人,嵇曾筠必然对福建的事情知道不少。   果不其然,嵇曾筠道:“略之一二,这陈先生也是个苦命之人。”   云禩的系统百科虽然知道的很多,但都是文字显示的,哪里有嵇曾筠这样说出来好理解。   嵇曾筠道:“陈先生十足有才华,在福建是有名的才子,早早便高中,选了庶吉士。”   陈梦雷早年一帆风顺,但后来,厄运接踵而至。如同嵇曾筠的噩梦一样,起因都是耿精忠造反。嵇曾筠的父亲因着耿精忠囚禁,最后选择自缢而亡,而陈梦雷也是耿精忠造反的受害者。   陈梦雷早年才华横溢,耿精忠造反之后,便准备收揽民心,想要招揽一批在当地有人气,有号召力的有才之士,陈梦雷便是其中之一。   陈梦雷多次拒绝,奈何耿精忠抓住了陈梦雷的父亲,以此要挟陈梦雷,陈梦雷没办法,只好假意归顺,但还是多次拒绝耿精忠的授官。   后来陈梦雷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他的好友——李光地。   陈梦雷和李光地都是福建人,又都是少有才华,两个人被耿精忠软禁之后,便一起商量大事。   由陈梦雷在耿精忠之处做卧底,打探情报,而李光地则是找理由离开福建,偷偷将情报运送到京城去。   但事情很奇怪,后来耿精忠兵败,李光地冒死送书,从此青云直上,而陈梦雷则是被定了一个“从贼罪”,入狱准备论斩!   陈梦雷和李光地说好了,等到扳倒了耿精忠,李光地便要证明他的清白,证明他是假意从贼,实则为朝廷内应。   但是可笑的是,在李光地的上书之中,根们没有陈梦雷的署名,一切的成果全都归属于李光地,陈梦雷落了一个一无所有,准备问斩的下场。   陈梦雷知道是李光地为了功劳,背叛了自己,在狱中写下了绝交书,与李光地划清界限,并且一一陈述自己是如何如何卧底耿精忠叛军,如何如何不肯受封的。   这件事情很轰动,当时朝野都在讨论。   毕竟李光地此人,耿直正派,朝野之中给他的评价都非常高,雍正皇帝还用四个字来评价李光地——一代完人。   若是李光地为了私吞功劳,背叛友人,这样的人又如何称得上是一代完人?   因此当时的案件非常轰动。   齐苏勒道:“我也听说了这个案子。”   只不过这个案子后来不了了之了,陈梦雷指责李光地背友求荣,忘恩负义,而李光地也有自己的说辞。   李光地的说辞是,陈梦雷一开始的确是在耿精忠的叛军中卧底,但后来自己想要求见陈梦雷,陈梦雷却屡次不见自己,拒之门外,所以李光地怀疑陈梦雷已经反叛。   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陈梦雷在狱中郁郁,李光地青云直上,从此平步青云。   后来因着陈梦雷实在“太惨了”,朝中许多大臣为陈梦雷上书,请求皇上开恩,饶过陈梦雷一死。   老九道:“这个事儿我知道,是老三发起的联名,好多大臣联名上疏,恳请皇上饶过陈梦雷一命。”   老十点点头,道:“无错,当时三哥在其中斡旋,也不知怎么说服了李光地,后来李光地为陈先生求情,皇上这才赦免了陈梦雷的死罪。”   虽然赦免了死罪,但是从贼之罪活罪难逃,陈梦雷被发配流放,流放期间,他的父母,还有发妻相继过世,陈梦雷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老九道:“就是今年的事儿,皇阿玛巡视盛京,我听说也是老三的意思,在皇阿玛面前多方提起陈梦雷诗词才赋,皇阿玛当时心情可好了,一时兴起,便着人叫来了陈梦雷对诗……”   陈梦雷才学逼人,康熙叫来陈梦雷对诗,再一次感叹陈梦雷的才学,便开恩将陈梦雷调回京城,并且指派给了三爷胤祉,让他伺候三爷读书。   云禩一听,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可谓是造化弄人。从陈梦雷入狱,到后来陈梦雷被调回京城,都是三爷胤祉在中斡旋,怪不得陈梦雷回到京城之后,对三爷是死心塌地,如想要招揽这样的人才,当真不容易。   老九道:“这个陈梦雷啊,以前是个老好人,如今遭遇了变故,便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阴森森的,总之我一见到他,便会觉得后背发凉,难受的很,多看一眼,恐怕会被冻死似的。”   遭遇这种事故,人总是会变得,云禩想到陈梦雷脸上的阴鸷和死灰,那是被岁月很很洗礼过的见证。   云禩一笑,突然觉得与陈梦雷有些戚戚焉,他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已经完好如初的左目,当年自己也是被岁月戏弄过的人啊……   众人正谈天,便听到一个声音插进来,火急火燎的道:“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儿喝茶?”   云禩回头一看,是鄂伦岱来了。鄂伦岱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道:“大事儿不好了!”   云禩笑道:“这般慌张?是有人抢了你京城第一美的头衔么?”   鄂伦岱:“……”   鄂伦岱道:“都甚么时候了,八爷就知道开顽笑!我跟你们说正经事儿,我刚才在宫中值岗,你们猜怎么样?我看到三爷了!”   老九切了一声,道:“三爷在宫中行走,有甚么可大惊小怪的?等有人抢了你京城第一美的头衔,你再来大惊小怪罢。”   鄂伦岱:“……”   鄂伦岱道:“你们听我说完啊!三爷脱得那叫一个光溜溜!”   众人的目光“唰!”的看向鄂伦岱,都是一脸“你有甚么大病”的表情,具不相信。   毕竟三爷胤祉平日里最注重体面了,他是个文人,喜好读书,书不离手,自然也有一些文人的讲究。   老九开顽笑顺口道:“三爷若是脱得光溜溜,我也可以脱啊!我给大家伙儿当众表演一个光溜溜,哈哈哈!”   他这么说着,鄂伦岱道:“是真的!昨儿个三爷不是犯了事儿么,今日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竟然脱得光溜溜的,赤着膀子便进宫了,负荆请罪!”   老九:“……”还真、真脱了?自己开顽笑的。   老十道:“九哥,我帮你脱罢。”   “你滚开!”老九炸毛道:“手往哪放呢!”   这负荆请罪,自古有之,的的确确是要除掉衣物的,当年耿精忠兵败,眼看大事不好,便脱了衣服,背着荆条,主动来请罪,但是结果可想而知,康熙不杀他留着他过年么?   云禩道:“看来……三爷这是要上演苦肉计啊?”   鄂伦岱道:“八爷,咱们看看去?”   云禩左右也是闲着,点头道:“走,看看去。”   众人一并子进宫,没想到闲着的人还有四爷一份子,胤禛也在宫中,正往乾清宫而去。   众人才走近乾清宫,好生热闹!三爷果然赤着膀子,上身脱得光溜溜的,荆条扔在地上,还带着血迹,三爷的背上被打了好几条血痕,真真儿是见血了。   只不过那见血并非是康熙打的,而是三爷胤祉让侍卫打的,打得还挺严重。   云禩挑眉道:“还真是苦肉计?”   三爷虚弱的跪在地上,额头上都是冷汗,朗声道:“皇阿玛,不孝子做错了!”   康熙在乾清宫里没有露面儿,看来还是在生气,不愿意见胤祉。   胤祉便跪在地上,一直不起来,给旁边的侍卫使了一个颜色,道:“继续。”   那侍卫有些犹豫,毕竟是皇子,就算近日被降了头衔,谁知道明日会不会升回去?更何况这可是皇帝的儿子,谁敢打皇帝的儿子?若是打的轻了,像是装模作样,若是打得重了,皇上心疼了如何是好?左右倒霉的都是自己。   侍卫不敢在动手,这个时候陈梦雷大步走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鞭子,他的眼神很冷漠,扫视了一眼三爷背上的鞭痕,眼看着那猩红的血色,完全没有一点子犹豫。   啪——!!   狠狠一鞭子,胤祉疼的“嗬——”痛呼一声,几乎跪不住,跌倒在地上,整个人浑身冒着冷汗,汗水涔涔的顺着皮肤滚下来。   “住手!都快住手!”   就听一声呵斥,有人快步走过来,竟然是皇太后!   皇太后被宫女扶着走过来,呵斥道:“都住手,哀家看谁敢打?皇上呢?把皇上请出来,就说是哀家来了。”   好家伙,皇太后来了。   云禩一看这场面,瞬间便明白了,看来陈梦雷是故意的,刚才那狠狠的一鞭子,就是故意打给太后看的。   太后年纪大了,自然护犊子,眼看着孙子吃了这么多苦,又流血了,怎么能不心疼?   康熙听说太后来了,赶忙走出来,他是个孝顺的,怎么能不听太后的话儿?   太后果然心疼,气的浑身发抖,道:“皇上,有事儿不能好好儿说么?为何非要打孩子?”   康熙其实有些冤枉,他没叫人去打老三,都是老三自己打的,康熙只不过叫老三去宗人府领罚,哪知道老三如此认真,给自己领了一顿鞭笞。   太后道:“你看看,把孩子打成这样儿,皇上不心疼,哀家是心疼的。老三平日里如此乖巧,他不过收了两个歌女罢了,他们文人雅士的,不就喜欢听听曲儿么,自然不知那昏庸县官的事情,你的儿子,你还不清楚么?”   “是,母后说的正是。”康熙也不敢和太后拧,生怕太后生气,道:“母后,儿子正想出来阻止呢。”   他说着,又对老三胤祉道:“行了,念在你不知情的份上,朕不追究了。”   “谢皇阿玛。”老三胤祉赶紧拜倒在地上,狠狠松了口气。   他这么一送气,突然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厥了过去,陈梦雷快速踏上一步,一把捞住昏迷过去的老三。   凉七团队整理   “三爷!”   “不好了,三爷晕倒了,快叫太医!”   “叫太医来!还愣着做甚么?快啊!”   四周混乱起来,太医风风火火的赶过来,又是包扎,又是开药,忙叨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   云禩看了一场热闹,看过了热闹,便从宫中出来,不由有些感叹,这老三真是好手段啊,知道把太后抬出来,这不就没事儿了么?   三爷胤祉负荆请罪,受了伤,在家中静养了几日,过了几日,康熙的气劲儿也就消了,再见到胤祉,也没有爱答不理的,只不过并没有重新升他为郡王,毕竟一来朝令夕改,皇上的威严何在?二来也是皇上还没磨开面子,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皇上已经不生气了,赶明儿可能就会重新让老三做郡王。   老三的身子骨儿好了一些,便向云禩发来了请帖,请他去府上用膳。   云禩手里拿着三爷令人送来的请帖,挑了挑眉,小李卫道:“八爷,有人请你吃饭还不好吗?”   云禩道:“宴无好宴,你可听说过鸿门宴?”   小李卫道:“我听说过!”   云禩道:“若真是请吃饭,我当然乐意,但恐怕这个三爷来者不善。”   因着云禩和胤禛在铜山逗留的缘故,破获了失踪案件,牵扯到了三爷胤祉,三爷因此为了这个事儿掉了郡王的头衔,还挨了一顿打,当然,打他的并非云禩,但这笔账,肯定要算在云禩和胤禛的头上。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八弟收到请柬了罢?   正想着,便宜四哥便发来了消息。   【云禩】:嗯,四哥也收到了。   【胤禛】:收到了。   【胤禛】:八弟打算去赴宴不去?   【云禩】:有的吃,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胤禛】:你我想到一处去了。   云禩是觉得,不去赴宴的话,说不定三爷还会找其他的理由,到时候也很麻烦。而四爷则是在想,既然老三敢送请帖过来,自己便敢赴宴,难不成还怕了他?   两个人商定好了,到时候一起赴宴。   宴席当天,云禩和胤禛又是邻居,出了门碰头,便往三爷的府邸而去,前些日子这里还是王府,而今儿个这里便成了贝勒府。   这贝勒府和王府,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门楣了,清朝的大门门钉有严格的规定,郡王和贝勒并非一个级别,贝勒的门钉要比郡王少。   这三爷胤祉被降了级别,大门还在“施工”,准备把门钉换下来,云禩和胤禛一来,便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儿。   三爷胤祉站在大门外面迎接,笑的很是温柔亲和,道:“真真儿不好意思,让二位弟弟见笑了,我这门楣还在修缮,你看看,这乱的。其实为兄老早便想修缮一下门楣了,但是一直懒得动手罢了,哪成想就这么巧了,找到了机会,修缮一番门楣,这还要多亏了两位弟弟的功劳呢。”   三爷话里有话,云禩和胤禛能听不懂么?果然来者不善。   胤禛天生不喜笑,云禩则是敷衍的笑了一下。   “看我,见到二位弟弟欢心的,就顾着说话儿了,快请进,宴席早就准备好了。”   三爷亲自引路,道:“快请,今儿个两位弟弟是有福气了,我亲自下厨理膳,做了这一桌子的菜肴。我听说了,八弟也喜欢理膳,那咱们倒是有共同的爱好,改日里,大可以交流交流。”   众人进了膳厅,打眼一看,满桌子全都是素菜,放眼望去生机盎然一片绿,最不绿的便是莲藕了,白花花的一大盘子。   三爷又道:“我素来饮食清淡,也不知这些菜色合不合二位弟弟的口味。”   他们一进膳厅,便见到陈梦雷走了出来,他素来住在三爷府上,走出来作礼道:“下臣拜见二位贝勒,给四爷、八爷请安。”   三爷胤祉引荐道:“二位弟弟可能看着眼生,这是陈先生。”   众人落座,三爷胤祉面色亲和,笑容温柔,道:“二位弟弟,快尝尝看,这菜色都是我亲手炒制的,尤其是这豆角,十足的新鲜,除了我这里,你们满京城怕是食不到,尝尝看。”   云禩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原是一盘扁豆,扁豆在一片绿色之中不会很显眼,定眼一看,这扁豆炒制的……过于生了。   很多人都知道,吃扁豆一定要炒熟了,绝对不能吃生的,因着生的扁豆里,含有刺激性的东西,对胃部的刺激性非常大,不止如此,生扁豆还可以溶解红细胞,引发出血性炎症。   如果扁豆没有炒熟就吃,轻则肠胃不舒服,重则恶心想吐,甚至危及生命。   简而言之,便是中毒。   云禩挑了挑眉,这扁豆这么生?   云禩知道,生扁豆是不能食的,但是四爷胤禛不知道,他提起筷箸来,便要去夹扁豆。   云禩一看这场面,心中转了两圈,看来老三是故意的,怕是因着铜山的事情,对自己和便宜四哥怀恨在心。   这生扁豆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真的中了毒,出现了生命危险,到时候三爷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情,也是好心,然后推的一干二净。   眼看着胤禛夹起扁豆来,便要放入口中,云禩装作不小心,撞了一下胤禛的手臂,扁豆直接从他的筷箸间溜了下去,吧唧一下掉在胤禛的袍子上。   四爷:“……”   云禩看着他的黑脸,一时间有些想笑,险些忘了,便宜四哥好像还有点洁癖。   云禩连忙毫无诚意的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三哥,有没有空的屋舍,能让四哥换件衣裳的。”   “自然是有的。”三爷见胤禛没能吃下扁豆,稍微有些遗憾,保持着微笑道:“这面儿就有,我带你们去。”   “不劳烦三哥了,”云禩道:“让下人导路便好。”   “也好。”   下人很快引着云禩和胤禛离开了膳厅,往空屋舍去换衣裳。   两个人一离开,老三的笑脸立刻落了下来,真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淡淡的道:“可惜。”   “没甚么好可惜的,”陈梦雷道:“这长豆的毒素,一般人并不知情,想来四爷和八爷必然没有防备,一会子只要用膳,多多少少都会中毒。若是他们运气不好,毒发了是他们该着,若是他们运气好,三爷也不吃亏,不是么?”   胤祉点点头,道:“师傅说得对。”   云禩和胤禛进了屋舍,掩上门,胤禛很了然的道:“八弟有话直说罢。”   云禩一笑,道:“我与四哥越来越心有灵犀了?”   胤禛揉了揉额角,将脏了的外袍脱下来,换上侍从刚才送来的干净外袍。   云禩道:“其实……方才那宴席上,扁豆有毒。”   “有毒?”胤禛蹙眉道:“这不可能。若是你我二人在老三的宴席上中毒,这么多双眼都盯着呢,老三该如何对皇上交代?朝廷上他也说不过去。”   再者,这年头的验毒都有一套标准,要在宴席上投毒,绝对是一件蠢事儿。   云禩笑道:“也并非投毒,而是扁豆本就有毒,若是没有炒熟,轻则胃痛呕吐,重则伤及性命。”   胤禛以前不经常吃扁豆,而且扁豆这种菜色不容易进味儿,为了更加入味儿,一般都是焖制,或者使劲炒制,自然不会出现半生不熟的情况。   胤禛眯眼道:“老三是故意的?”   云禩点头道:“必然是故意的,若是咱们毒发,三爷可以一推干净,若是咱们侥幸没事儿,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这笔买卖,肯定是他合算。”   胤禛冷笑一声,道:“好的很呢。”   云禩拦住胤禛,道:“四哥,这件事情不便撕开脸面儿。”   其实胤禛也懂得这个道理,他并非冲动之人,自然知道老三都是算计好的。   若是因着扁豆的事情便撕开脸面儿,老三完全可以说,自己也是头一次理膳,好心好意,谁知道扁豆没有炒熟呢?所谓不知者不怪,总之是可以让老三蒙混过关的。   到时候若闹到了皇阿玛跟前,反而显得胤禛气量小,是针对老三。   云禩笑道:“不过……这个亏,我可不吃。”   胤禛看向云禩,云禩又道:“再者,生得扁豆若是不食,扔了也怪浪费的,等一会子便看弟弟露一手罢。”   胤禛换好了外袍,两个人便离开了屋舍,回到膳厅里。   老三胤祉笑得一脸温柔,道:“二位弟弟,快请入席。”   果不其然,老三还是推荐这盘子扁豆,若说他不知道扁豆没炒熟,谁也不信的。   云禩则是一笑,道:“一看便知道三哥是头一次下厨。”   “哦?”老三胤祉道:“八弟这都能看出来?”   云禩也不说扁豆是生的,只是道:“这扁豆这般做法,岂不是浪费了扁豆的滋味儿?”   老三听他说起扁豆,心里咯噔一声,不着痕迹的打量起云禩,也不知云禩是不是发现了甚么端倪。   云禩偏偏不告诉他,反而与他说起了扁豆的烹饪法门,道:“之前听三哥说也是喜爱理膳之人,那正好儿了,这个扁豆这般炒制太过平平无奇,弟弟倒是有另外一种好法子。”   “这……”老三道:“只是如今这长豆做都做了,今儿个若不然凑合一下?下次为兄再按照弟弟的法门制作一次?”   云禩二两拨千斤的道:“我观三哥也没有动这扁豆一口,看来这扁豆的炒制方法,就连三哥你本人,都觉得有些子不妥,若是这般白白浪费,岂不是暴殄天物?皇阿玛日常教导咱们,要珍惜粮食,不如便让弟弟将这扁豆回锅,做出一味好滋味儿来。”   三爷胤祉要的就是生扁豆,云禩这会子竟然要将扁豆回锅加工,那岂不是全熟了?再吃起来,能有甚么看头?   可偏偏老三不能说甚么,他想要挣扎一番,却感觉有人按住了自己的手背,侧头一看,陈梦雷不着痕迹的对自己摇头。   于是老三只好放弃,干笑道:“是了,八弟这般说,也有些道理,是三哥险些糟蹋了粮食。”   云禩道:“那弟弟便去回锅这盘扁豆。是了,三哥不是也喜欢理膳,不如一同来膳房,咱们兄弟两个……钻研钻研?”   三爷胤祉哪里喜欢理膳,只不过随便一说罢了,这扁豆是不是他炒的也未可知,用这个当做借口罢了。   如今云禩却抓着这点子不放,一定让三爷进膳房。   三爷是个文人雅士,素来舞文弄墨的,喜爱美食的滋味儿,却又不喜欢油烟,自然是不想进膳房的,但他把话头都说在前面儿了,这会子拒绝,倒变成了现成打脸,怎么能够?   三爷只好硬着头皮,端着笑容,道:“是了,我刚才就想对八弟这么说,只是唯恐八弟嫌弃我偷学了你的手艺。”   “怎么会?”云禩很是亲和,道:“三哥,咱们走罢。”   胤禛一看,云禩的唇角噙着“亲切”的笑容,这笑容中隐隐约约一抹狡黠,必然是要戏弄于老三了。   胤禛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但不知为何,他倒是很想看看云禩是如何戏弄老三的。   胤禛站起身来,淡淡的道:“兄长和八弟都入膳房亲手烹调,我断没有坐享其成的道理,也随二位去看看。”   众人干脆一并子全都进了膳房,膳夫们看到三位爷,并着三爷的师傅进来,吓得都不敢出声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甚么仗阵。   云禩动作很麻利,将锅子里倒上油,准备将扁豆回锅炒制一番,他眼看着老三在旁边,故意托着盘子,“哗啦——”使劲往里一道,老三没有防备,那扁豆又生的厉害,甚至还带着水珠儿,油星瞬间迸溅起来,飞溅到老三胤祉一身,手背上也都是,脖颈上也被迸了好几下。   “嘶……啊!”老三吃痛,连忙捂住自己的手背和脖颈,疼的他一个激灵。   说实在的,三爷从未下厨过,哪里知道热油里滚了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阵仗不亚于放火器,都给三爷吓懵了!   “三爷!”陈梦雷赶紧拉着老三后退。   油星还在噼里啪啦的迸溅,云禩因为早有准备,拉着胤禛退的远远儿的,这会子比谁站的都远,嘴里毫无诚意的道:“对不住对不住!油星怎么这么大,溅的真高。”   云禩说话毫无诚意,甚至还笑眯眯的,装傻充愣谁不会呢?老三胤祉又不是傻的,反而很聪明且精明,一看云禩那个模样,便知道他一早猜出了扁豆有毒。   三爷这会脸子上一阵青,一阵红,又不能发火儿,毕竟不知之不怪,八弟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若是骂出口,反而显得自己没有气量,没事儿找事儿。   老三只好咽下这口气,旁边的陈梦雷忙道:“三爷,我去叫御医来。”   老三忍着疼痛,道:“有劳师傅了。”   他说着,又挤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对云禩道:“八弟也非故意,我又怎么会怪罪你呢?只是不过……你看三哥的手,也不好在膳房里多待了,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二位弟弟请便罢。”   说罢,也不等云禩回答,一甩袖袍走了,果然是装不下去了,估摸着这会子气的已然像是火器似的,马上能爆开。   云禩等三爷胤祉一走,便笑出声来,胤禛道:“便知道八弟不安好心。”   云禩道:“四哥可冤枉我了,我的的确确是想要将扁豆回锅,做些好食的。”   这宴席上都是蔬菜,清淡的太离谱儿,云禩这个人虽然不是一口蔬菜不吃,但还是喜欢食肉的,这样的宴席根本吃不饱。   云禩将扁豆回锅,煸炒了一番,然后弄了一些面条来,将面条煮熟,然后和扁豆一起炒制,做成了一大锅的扁豆炒面。   白生生的面条下锅,加入酱色,炒制成生琥珀的颜色,这颜色可比宴席上那些不是白,便是绿的色彩有食欲多了,看着便觉得顶饱。   扁豆煸制出香,加入了面条一炒,虽然是全素的,但是香味儿立刻冒了出来,食欲满满,可不是比干吃生扁豆要好吃的多么?   云禩喜欢稍微干松一点,却比较进味儿的炒面,因此汤汁没有放那么多,焖至入味儿,便将扁豆炒面盛出来,盛在承槃中。   云禩道:“多亏了弟弟,不然四哥这顿要挨饿了。”   胤禛无奈道:“哪里有自己夸自己的?”   三爷胤祉被云禩气走了,离开了膳房,径直回自己的屋舍,再也忍不住,“哐”一声巨响,撞上门,气的一扫袖袍,将桌案上的文书全都扫下去,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吱呀——   屋门又被推开了,陈梦雷从外面走进来,道:“三爷,让太医看看你的伤势。”   老三胤祉正烦心,挥手道:“不必看了,伤势不严重,被油星迸溅了两下罢了,只是这伤势不严重,脸面儿却不好看的。”   他沉吟了一番,低声道:“师傅是否也觉得,这老四和老八,怕是发现了我的伎俩?”   陈梦雷没说话,却点点头。   三爷冷笑一声,道:“我倒是低估了他们去……这降爵之仇,不可不报,但凡是挡我路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陈梦雷道:“三爷不必着急,今日四爷与八爷虽然看出来,但他们没有撕开脸面,说明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挑明,三爷还是需要把兄友弟恭的这出戏,唱足才可。今日三爷燕饮,邀请四爷八爷的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便知道三爷与兄弟们重归于好,也可以让皇上放心。”   三爷胤祉点点头,耐着性子道:“师傅说得对。”   陈梦雷道:“既是三爷不愿意让太医看诊,也需要涂些药膏,免得受罪。”   他说着,似乎早就知道三爷只会口头上答应看诊,因而提前准备了药膏,递给三爷,道:“三爷自己个儿涂药,还是让我来?”   老三执拗不过,接过药膏道:“我自己来便可。”   三爷涂了药,这才重新回到宴厅,继续兄友弟恭的戏码,他还没踏进宴厅,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儿。   三爷素来口淡,喜欢食清淡的,这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事儿,但凡是有酱色的,他都不喜欢,彷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其实这都是三爷自己给自己立的“人设”,他虽然口淡,但也不至于不吃酱色,只不过三爷对外一直是不争的形象,所以用这个来粉饰自己罢了,好让皇阿玛觉得自己清心寡欲,连食欲都没有,更何况是对储君之位的贪欲呢?   这口淡说得多了,三爷素来吃的也淡,慢慢就变得真的不喜欢那些大鱼大肉了,只是今日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十足诱人的味道,也并非大鱼大肉,却十足勾人。   三爷快走两步,进入宴厅,便看到那盘子半生不熟的扁豆,竟然变成了一份奇怪的面食。   三爷从未食过炒面,不知这面食还能和扁豆一起炒制起来。   方才“绿油油”的扁豆,这会子裹着酱色,混合在经过炒制的面条之中,若隐若现,多了一股子“人间烟火”的味道。   好香!   三爷只顾着生气了,还没食甚么东西,这会子一闻,登时感觉口涎在唇舌间打转儿,下意识舔了舔唇角,竟是无比想食。   云禩见到他,笑道:“三哥,这扁豆回锅了,三哥快来尝尝滋味是不是比方才更好?”   三爷胤祉将信将疑,坐下来,拿起筷箸,试探的挑了一根炒面,一小根往嘴里放。   面条虽然没有挂着汤水,也不是汤面,但入口莫名喷香四溢,那是酱香的味道,混合煸透了的扁豆香味儿,一下冲入口腔,缭绕在唇舌之间,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三爷的眼眸瞬间都亮了起来,他从不知道,素面竟然如此好食。   三爷又试探的夹了一筷子扁豆,扁豆熟透了,颜色比之前要深的多,加之裹上了酱色,若说方才是清冷,这会子便是诱人,放入口中咬一口,嫩极了,一点子也不老,而且没有那股子惹人烦的青气,一口扁豆一口炒面,简直停不下来!   三爷是万没想到,云禩理膳这般好食。虽皇子们之间,每个月都有请宴,但是三爷为了显得清高不争,基本是不怎么参加请宴的,上次的咖喱火锅,连太后都去了,偏偏三爷胤祉便没去,所以还没有正面领教过云禩的手艺。   今儿个尝了一口平平无奇,毫不起眼的素扁豆炒面,那口舌之欲瞬间便被征服了,说不出来的好食,欲望这东西,真不是想放手,便能放手的。   何止是三爷觉得这扁豆炒面好吃?四爷胤禛也觉得如此,四爷不喜欢扁豆,太青气,也没甚么太多的吃法,一年也不会特意去吃一次,今日却是领教了,他很想问问云禩,有甚么是他做不好的食材么?   云禩在三爷家里露了一手,与四爷胤禛吃的肚歪,这才离开了三贝勒府,也算是酒足饭饱。   两个人顺路往回走,到了八贝勒府门口,胤禛道:“今日你当面给老三难堪,加上降爵的事儿,这笔账,他必然会跟你清算,八弟近来都注意一些。”   云禩点点头,道:“四哥放心便是了,若说起来,四哥也是老三报复的一份子罢?”   扁豆事件之后,三爷胤祉安分了两三日,这日里云禩刚准备出门走走,前脚才踏出门,险些便被人撞了个满怀,定眼一看,是鄂伦岱。   鄂伦岱风风火火的,道:“八爷!大事不好了!”   云禩揉着额角,道:“又是怎么的?这回是谁夺走了小叔你京城第一美的头衔?”   “三爷!”鄂伦岱下意识的说出口,随即呸呸了两声,道:“甚么京城第一美,没有这回事儿!”   云禩笑道:“哦,原来是三爷啊,不过小叔你放心,若是论起容貌,小叔你目前还是稳坐这京城第一美宝座之人。”   “八爷别闹了,”鄂伦岱道:“我说着正经事儿呢!”   他压低了声音,道:“三爷方才在乾清宫,参了你一本!”   云禩挑眉,道:“哦?参了我一本?”   鄂伦岱道:“千真万确,方才渊吝告诉我的。”   渊吝在圣前行走,虽然品阶不高,但在康熙面前说得上话儿,也有些人脉。   云禩道:“难不成是广善库出了问题?还是生息银的账目对不上?”   “都不是都不是。”鄂伦岱道:“是胡椒!”   胡椒?   这可真是奇怪了,都给云禩说懵了,怎么又说到胡椒去了?   鄂伦岱道:“八爷,前些日子,四爷是不是送了您不老少的胡椒?”   的确有这么回事儿,当时差点把云禩给呛死,全府上下一劲儿的打喷嚏,云禩感觉四哥不是来送礼的,而是来投毒的,那原理就好像是蟑螂杀虫剂,把蟑螂活活累死,云禩还以为自己要打喷嚏打到力竭而亡呢。   鄂伦岱“啪!”一拍手,道:“这就对了!三爷刚才参了你一本,说你收受四爷的贿赂!”   贿赂?   云禩恍然大悟,是了,这个年代的胡椒很昂贵,有人说胡椒比金子还贵,吃得起胡椒的人,全都是有钱人家,非富即贵。   鄂伦岱道:“三爷说了,这是你和四哥朋党的交易,用银钱太过扎眼,便换成了胡椒,胡椒可比金子还要贵,四爷送了你那么多胡椒,只要找到了胡椒,那就是证据啊!”   鄂伦岱一口气又道:“我出宫来的时候,四爷已经被皇上叫进宫去盘问了!八爷您知道的,皇上最讨厌甚么?无非就是贪污和朋党啊,皇上尤其厌恶皇子们结成朋党!”   “八爷,你的胡椒都放哪里了?吃完了没有?”   云禩挑眉道:“那么多胡椒,哪里一口气能食完。”   就算是每日做猪肚鸡汤,放好多好多的胡椒,一直吃到今日,也吃不完这么多胡椒啊。   云禩没想到,收了胡椒而已,还能被老三说成是朋党的交易,这脑洞也真是开阔了。   鄂伦岱道:“不行,八爷,你快把那些胡椒找出来,先送到我家里去,我猜皇上一准儿会派人来搜,若是搜出了许多胡椒,这话就说不清楚了,你先把胡椒送我家里去,我给你藏着。”   云禩哭笑不得,道:“你与我走到这边近,难道便不怕三爷也参你一本?”   鄂伦岱道:“我鄂伦岱早就臭名昭著了,还怕他参我?若是怕,我今儿个也不来了。”   云禩一笑,道:“小叔倒是个爽快人,无妨,不必着急,不需要将胡椒运走,我自有对策。”   那面儿康熙果然把胤禛叫进宫去了。   今儿个是休沐,胤禛没在宫里头,而是在家里歇息,本想一会子去空间里看看鱼儿的,哪知道事情便来了。   是皇上派遣了太监总管梁九功,到他这里来传话,让胤禛进宫一趟。   胤禛留了一个心思,道:“不知皇上突然传召,可是有甚么急事儿?”   梁九功是宫中的老人了,康熙对他的评价是“勤谨老实,寡言稳重”,但能爬到总管太监这个职位,哪里是靠着老实,不会说话就行的?   反而是需要一些头脑。   梁九功素来知道四爷的为人,便小声透露道:“不瞒四爷,奴才出来之时,皇上正发怒呢……”   梁九功将三爷参奏他与云禩的事情说了一遍,胤禛心里有了数儿:“多谢梁公公。”   “看四爷您说的,”梁九功笑道:“皇上也没说这事儿不能说,再者说了,皇上叫您过去,不就是说这事儿的么,奴才也没做甚么。”   胤禛进了乾清宫,康熙黑着脸坐在上手,果然看到老三侍立在侧,看到胤禛来了,还对康熙道:“皇阿玛莫要动怒,或许是误会一场,先好好儿的问四弟,总能解决的。”   如此撺掇的手段,渊吝早就顽的够不够了,胤禛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能听出来,老三这是装好人呢,用八弟的话说,便是……   好大一朵白莲花?   胤禛拜下,道:“拜见皇阿玛。”   “老四,你知道朕为何叫你前来?”康熙问道。   胤禛自然知道,但是他并没有多说,而是道:“儿臣不知。”   “你不知道?”康熙黑着脸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承认?”   胤禛道:“儿臣的确不知。”   康熙道:“好啊,老三,你给他提个醒儿。”   三爷胤褆道:“四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然与八弟私底下来往,便总要想着有一日,会被皇阿玛知晓。”   胤禛面色平静,淡淡的道:“我不知三哥在说甚么。”   康熙道:“老三都告诉朕了,你与老八私底下来往甚密,结为朋党!还互相贿赂,收受财物。”   胤禛仍然是一贯的平静,眼神里并未有心虚,心中想着,交往甚密的确是有的,毕竟好感度这么高,自己个儿总是不由自主的与八弟来往,若是能结为朋党,自己现在也不用为了刷八弟的好感度而发愁了。   胤禛道:“皇阿玛明鉴,皇阿玛深知儿子的秉性,儿子做过的事情,断不会不承认,但儿子没做过的事情,也断不会受人栽赃、陷害。”   说着,还瞥了一眼三爷胤祉,意思很明显了,是老三在栽赃陷害自己。   老三道:“四弟,那我问你,你前些日子,可是送给了八弟许多胡椒?”   胤禛对答如流,道:“确有此事。”   三爷道:“胡椒乃是如此稀罕之物,比之黄金,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还不算你与八弟互相贿赂么?”   胤禛回答道:“我的确送了一些胡椒与八弟,那便是贿赂了么?八弟素日里喜欢理膳,又做得一手美味的猪肚鸡汤,这猪肚鸡汤便是需要用到胡椒,我送八弟一些,情理之中,何谈贿赂?”   他说着,淡淡的质问:“那前些日子,三哥还请我与八弟前去用膳,请问三哥,在三哥府中食的喝的,也算是收受贿赂了么?”   胡椒在这个年代,的确是金贵之物,康熙不知所以,叫胤禛前来质问,如今一听,甚么猪肚鸡汤?怎么又扯到鸡汤去了?   康熙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三爷胤祉道:“皇阿玛,这熬汤用到胡椒,的确是常有之事,但总用不到如此大量的胡椒?儿臣听人检举,说是四弟送了许多胡椒给八弟,可比万金,如今这胡椒怕是一时半会儿子也食不完,若是皇阿玛派人去寻,指不定还能在八弟的府中,找到贿赂的证据。”   康熙沉吟了一番,道:“好,便按照老三说的……”   他说着,又道:“陈梦雷。”   “下臣在。”陈梦雷站出来拱手作礼。   康熙道:“你即刻领旨,前去八贝勒府,彻查此事,务必给朕查清楚。”   “是,下臣领旨。”陈梦雷应声。   三爷胤祉一听,不由得笑了起来,唇角划开一丝丝笑容,那么多胡椒,怎么可能一时全都用完?到时候搜出了胡椒,别管是不是朋党,这么大的钱款,要怎么说,还不是看自己个儿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胤禛平静的看了一眼老三和陈梦雷,显然,是他们提前想好的,目的不必多说,自然是拉自己和老八下马,毕竟铜山的事情,老三是记了仇的。   胤禛不动声色,给云禩发了一条私信。   【胤禛】:皇上派了陈梦雷去你府上,已经动身了,要去搜贿赂的证据。   【云禩】:胡椒?   云禩的私信很快回过来。   【胤禛】:看来八弟消息灵通,已经得知了。   【云禩】:自然,京城第一美刚才来过。   【胤禛】:……   【云禩】:四哥放心,你送的那些胡椒味道太冲了,我全都放在空间的桃花坞里,他们想找也找不到。   胤禛看了云禩的私信,当即放心下来,任是陈梦雷把八贝勒府翻一个底儿朝天,也绝对找不出甚么来。   倒不是胤禛怕别人发现自己送了许多胡椒给老八,但如今老三是上天入地的找茬儿,若是真的翻出了胡椒,到时叫他们“看图说话”了,反而惹得一身腥臊,平白麻烦。   云禩这样把胡椒放进空间里,倒是简单便宜,免得多费口舌。   陈梦雷领了旨意,胤禛和胤祉也一道离开乾清宫,往云禩的府邸而来,胤祉似乎生怕云禩把东西转移,可谓是风驰电掣,紧赶慢赶。   众人一进了八贝勒府,便问道一股子浓郁的香味儿,那是美食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隐隐绰绰的勾人。   三爷胤祉上次食了扁豆炒面,这会子闻到香味儿,不由下意识的深吸两口气,只觉得这味道也太喷香四溢了。   是猪肚鸡汤的味道。   云禩正巧从膳房里走出来,看到老三、老四还有陈梦雷,带着一干子保卫办的侍卫,明知故问的道:“三哥四哥?还有陈先生,你们这是……闻着香味儿来的?这么多人,我这锅汤怕是不够啊。”   陈梦雷一贯肃穆,冷漠的道:“八爷,下臣奉圣旨前来,彻查贿赂朋党一事。”   陈梦雷把来意说了,云禩笑道:“贿赂?朋党?这感情兄弟们敢情好,也是我们的不对了?四哥的确送了一些胡椒给我,但已经在汤锅里了,陈先生是要把汤锅一同带给皇上不成?”   三爷胤祉道:“八弟,不是我不信你,这陈先生也是奉命行事,奉旨办事,八弟可别记恨了陈先生去。”   “怎么会呢?”云禩道:“陈先生也是听命,再者说了,若是记恨,我合该去记恨那个诬告之人。”   他说的别有用意,三爷自然听出来了,他在指自己,却偏生装作不知情。   陈梦雷也没废话,道:“八爷,得罪了。”   说罢,挥手道:“搜。”   “是!”   豹尾班的侍卫立刻上前,搜查八贝勒府,云禩也不着急,掸了掸自己的衣袍,道:“侍卫们搜着,咱们不如坐下来等会儿?”   三爷胤祉见他这个态度,只觉得不同寻常,难道老八已经把胡椒转移出去了?总不能是把胡椒都用来熬汤了罢?   老八最近这些日子,又是去宁夏,又是去南镇的,总不在京城,那些个胡椒肯定不能一口气儿用了,且胡椒那么大的味道,绝对藏不了。   三爷幽幽的道:“都找仔细了,千万别冤枉了八弟。”   云禩道:“是了,都找仔细了,八爷的府邸,搜一次可搜不得第二次。”   胤禛也不着急,闻着猪肚鸡汤的香味,反倒是勾出了一丝丝馋瘾,干脆坐下来,道:“八弟,可能给为兄盛一碗汤?”   云禩笑道:“有何不可?”   搜查了将近半个时辰,可谓是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一个角落都不差的搜查。   “没有找到!”   “这边也没有。”   “回大人,没有发现!”   豹尾班的侍卫回来复命,陈梦雷的脸色瞬间更加阴冷起来,似乎不相信甚么也没有找到。   他们来的如此之快,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就算云禩听到风声,也不能如此快的“消灭证据”,如今里里外外的搜查了,却甚么也没找到。   云禩道:“陈先生,我劝你把这锅汤端回去复命,否则……不好交代啊。”   胤祉的脸色相当难看,似乎没想到这事情搞砸了。   云禩站起身来,道:“得了,我随两位兄长,一同回宫复命罢。”   三爷胤祉志得意满的离开皇宫,回来的时候却黑着脸,一副恹恹的目光。   康熙见到众人,道:“如何?”   陈梦雷稍微迟疑,但还是上前复命,道:“回皇上的话儿,下臣……并未搜到贿赂。”   “并未?”康熙提高了嗓音。   云禩站出来,道:“回皇阿玛,也并非是一点子没有搜到,有,的确是有的,全都在这里了。”   梁九功立刻呈上了“证据”,一碗猪肚鸡汤,奶白色的汤头下面,沉浮着几颗胡椒……   康熙闻着猪肚鸡汤的香味儿,肚子里咕噜一声,这会子也不知道该气好,还是该笑好,道:“老三,这是怎么回事儿?!”   三爷胤祉立刻拜下,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态度,道:“是……是儿子的不好,应是有人错参了四弟与八弟,儿臣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便贸然与皇阿玛呈禀。”   上次是生扁豆,这次是胡椒,云禩觉得三爷找茬的法子很是另辟蹊径,剑走偏锋,若是不给三爷一些教训,他可能会当云禩是个软柿子,好捏咕。   云禩道:“三哥,这哪里是错参?分明便是……诬告。”   咯噔!   三爷胤祉心中一沉,没能扳倒老四老八,现在反而被将了一军。   叮!   【任务十五:强扭的瓜——甜!】   任务十五:将名士陈梦雷,从三爷胤祉身边强抢过来,据为己有!(为期30日)   云禩一看,任务来了,好得很,抢人总比女装简单。 第55章   【任务十五:强扭的瓜——甜!】   任务十五:将名士陈梦雷, 从三爷胤祉身边强抢过来,据为己有!(为期30日)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随机1种;【主神卡】1张   主神卡?   这是新的卡片么?竟然还有这样的卡片。   【主神卡:作为主神,为空间共享者颁布任务。】   【空间小提示:一旦成为主神, 不只是可以给空间共享者发布奖励, 还可以发布对应的未完成任务或者任务失败的惩罚, 请努力惩罚你的空间共享者吧!】   云禩不着痕迹的眯着眼目,还能惩罚?那这张主神卡, 用起来岂不是十足的肆无忌惮?   叮!   【空间小提示:颁布任务举例, 请空间共享者穿一次女装!任务奖励,空间点数0.001P。任务失败惩罚,空间掉级/女装三日等等!】   云禩不由一笑,这是甚么主神卡?这分明就是整蛊卡,不给糖就捣蛋?虽不是很厚道, 但是这张主神卡,真是融合趣味和任务为一体, 也是很有意思了。   云禩琢磨着, 这张主神卡自己是必定要拿到手的,自然了, 三哥总是咄咄逼人,自己必须给他一点教训,而这个陈梦雷,据说是不可多得的名士, 若是能招揽过来,对自己以后必然也有帮助。   这样的好事儿,有利无弊,云禩觉得这个任务,必须要接。   【接受任务】   三爷胤祉听到云禩说得“诬告”二字, 当时脸色白了下来,道:“皇阿玛,儿臣……儿臣也是听旁人检举,一时不查,儿子的确犯了不查之罪,但是诬告……全未有这样的事儿啊!皇阿玛您也是知道的,儿子素来不争不抢,与兄弟们和睦相处,又何来诬告这一说呢?儿子没有任何企图,只是想要为皇阿玛分忧,还请皇阿玛明鉴!”   康熙眯着眼睛不说话,这个时候四爷胤禛便冷笑一声,道:“是了,三哥从来不争不抢,与兄弟和睦相处,乃是我们兄弟之中的表率,只是不知道,是谁挑唆了三哥,让三哥误以为我与八弟有私嫌?”   三爷胤祉一时语塞了,他回答不上来,是谁挑唆?当然无有人挑唆,挑唆的人就是他自己,他想要扳倒云禩和胤禛报仇。   三爷回答不上来,云禩和胤禛开启了双打模式,云禩笑道:“若是有人挑唆,三哥把这个人当场揭发出来,也破了他的不良居心,反正有皇阿玛在跟前,皇阿玛必然会为三哥做主,若是……无人挑唆,那么三哥方才那话,可是欺君之罪!”   三爷胤祉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他已经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本就无人挑唆,是他一手左右的这场戏码,本以为有备无患,绝对不会让老四和老八跑掉,哪知道胡椒没搜出来,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如此一来,今日若是不找一个替罪羔羊,三爷胤祉必然会被康熙芥蒂,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可是……   哪里去找替罪羔羊?   胤祉素来低调,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抓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替罪羔羊?   是了!   胤祉眯起眼目,他想到了一个人,且这个人就在殿上,不正是他的“师傅”陈梦雷么?   若说有人可以死心塌地为胤祉顶罪,那必然就是陈梦雷此人了。陈梦雷一直侍奉在三爷胤祉身边,因着胤祉为了他的事情多方斡旋,陈梦雷感恩在心,打算以死相报,虽然陈梦雷回京的时间并不长,但一直跟着胤祉,可以说是片刻也不离开。   陈梦雷是可以给自己定罪的,做这个替罪羔羊,可是……   胤祉又为难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一来是不知道如何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和陈梦雷交谈,二来是不知道陈梦雷愿不愿意给自己顶罪。   要知道,搬弄是非,是康熙最厌恶的,尤其还有诬告,诬告四爷和八爷结为朋党,这罪名可不小,若是说大了,直接拉出去砍了脑袋,也是有的。   且陈梦雷以前有“前科”,他是入狱,差点子砍了头之人,曾经被发配过,若是再犯这样严重的错误,康熙很可能从重处罚。   三爷胤祉想到这里,眯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说甚么好,干脆屈膝跪在地上,心中想着,罢了,这次是我输了……   “皇阿玛……”   康熙淡淡的道:“怎么?想好了,是谁搬弄是非?胆敢挑唆皇子?好得很,今儿个就把他揪出来。”   老三胤祉心灰意冷,垂下头来,道:“回皇阿玛的话儿……无……”   他刚要说无人搬弄是非,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皇上!”陈梦雷突然踏前一步,咕咚跪在地上,他的身材高大,跪下十分明显,加之陈梦雷的嗓音低沉浑厚,开口声音也不小,一下子便剥夺了众人的视线。   “怎么?”康熙突然看到陈梦雷跪下来,道:“你想替老三求情?”   陈梦雷还是冷着脸,他的脸色素来这么阴沉,或许是因为这辈子在牢狱中呆的时间太长了,他的脸色,他的秉性,全都染上了牢狱的颜色,变得阴暗又阴霾。   陈梦雷嗓音沙哑的道:“是下臣,怂恿了三贝勒。”   “你说甚么?”康熙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甚么?”   老三胤祉也吃了一惊,看向陈梦雷,他方才的确是想要找一个替罪羔羊,然这个想法在他心里转了一圈,立刻就打消了,出于很多考虑,没成想,此时陈梦雷竟然主动跪下来请罪。   不同于老三的吃惊,陈梦雷的表情很平静,淡淡的道:“是,下臣知道自己在说甚么,的确是下臣所为,教唆了三贝勒,下臣不敢诓骗圣上。”   云禩眯着眼目,不需要任何读读心术,云禩都知道,此时的陈梦雷必然在说谎,就是为了给三爷胤祉开脱,不惜自己来顶罪。   陈梦雷又道:“三贝勒性情温和,皇上您也知晓,断不会主动挑拨离间,是下臣所为,而三爷因着知道下臣曾经入过狱,倘或再入狱,必然从重处罚,所以方才不肯开口,还请皇上明鉴。”   “我……”三爷胤祉看着陈梦雷如是说,似乎想要反驳,但他还未开口,陈梦雷已经叩首道:“都是下臣一人所为,还请皇上重重责罚。”   别说是云禩不相信陈梦雷的“鬼话”,四爷胤禛也不相信。而康熙呢?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人,别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一眼就能看穿。   然康熙并没有揭发陈梦雷,而是道:“挑唆皇子,你必须吃一顿鞭笞,陈梦雷,你服气不服?”   陈梦雷道:“下臣服气。”   康熙明显看出来,陈梦雷并非主犯,也不是挑唆三皇子的人,但他没做点破,而是顺着陈梦雷的话说下去。   只是打一顿,受点子皮肉之苦,看来康熙并不想让这个事情闹大。   云禩和胤禛都是明白人,知道康熙怎么想的,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三爷胤祉惊讶的看了一眼康熙,不由狠狠松了口气。   康熙又道:“既然你服气,那好,就命你自己个儿去领三十鞭笞。”   三十鞭笞,这数量可不少了,若是打得重一些,三十鞭笞足够要了半条命,怎么也要在床上榻上半个月。   康熙话音一落,继续道:“还有老三!别以为你便没事儿了。”   胤祉赶紧叩头,道:“请皇阿玛责罚!”   康熙道:“受人挑拨,不顾手足,你今日的做法,太令朕失望了!若是还有下次……朕便不想再见到你了。”   “皇阿玛……”三爷胤祉心里咯噔一声。   康熙道:“责令你闭门思过,禁足在家,甚么时候解禁,再看情况罢。”   连甚么时候解禁都不知道,三爷胤祉心里登时凉透了,看来皇上是门清的,他清楚这一切的主谋并非陈梦雷,但是皇上不想追究这件事情。   康熙也有康熙的不容易,儿子天天搞事情,若是把事情闹大,这暗潮涌动的夺嫡,必然会被摆在明面儿上,自然有更多的皇子参加夺嫡,到时候朝廷便永无宁日了。   因而康熙打算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从轻处罚老三,但处罚的力度又不能太轻,所以选择了无限期禁足。   要知道,禁足的时日长了,这不就是圈禁么?   老三脸色煞白,还想说甚么,陈梦雷立刻给他打眼色,示意三爷不要忤逆康熙。   三爷胤祉看到陈梦雷的眼色,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规规矩矩的道:“谢皇阿玛责罚,儿子一定潜心思过,不辜负皇阿玛的教诲。”   康熙似乎是觉得头疼,揉着额角,都懒得说话了,挥挥手,示意老三和陈梦雷可以离开了。   三爷并着陈梦雷离开,只剩下云禩、胤禛还有康熙。   康熙道:“老四老八,今儿个这事儿你们受委屈了。”   云禩并没有甚么委屈,毕竟这胡椒还在空间里堆着呢,只不过这些胡椒,并非是云禩和胤禛朋党往来的证据,今儿个这个结局,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胤禛道:“皇阿玛秉公处理,儿子们不觉委屈。”   康熙点头道:“你们都是好的,先回去罢,朕自会赏赐一些东西给你们。”   云禩和胤禛从乾清宫出来,准备出宫回府,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便看到陈梦雷领罚回来了,他是走着离开乾清宫的,但是已然无法走着离开皇宫了。   陈梦雷身上都是血,袒露着上半身,整个人奄奄一息,他的背部布满了伤痕,错综复杂,但有很多伤痕并非是新伤,早已结疤,应该是陈年的旧伤,恐怕是当年因着“从贼罪”,在牢狱中落下来的伤痕。   好几个太监架着陈梦雷,三爷胤祉也在,亲自扶着他的手臂,扶着陈梦雷上了马车。   三爷的袍子上蹭的都是血迹,一瞥眼看到了云禩和胤禛,脸色相当难看,黑着脸走过来,不似往日里的温柔,也不似往日里的虚伪,阴霾的盯着他们。   胤祉冷笑一声,道:“今日陈先生受罚之苦,我记下来了。”   云禩挑眉道:“的确,三哥确实应该记下来,毕竟陈先生这些鞭笞,是替旁人承受的。”   他这么一说,三爷胤祉登时被梗了一下   云禩这会子已然接受了强扭的瓜这个任务,便笑了笑,很是感叹的道:“说实在的,陈先生真是不可多得之人才,有的时候弟弟会想,陈先生是否跟错了主子,白白淹没了他的才华。”   “你!”   云禩现在也不怕与老三撕破脸面了,毕竟“强扭”,云禩早晚是要和胤祉撕破脸面的。   云禩道:“三哥,我看陈先生难受的紧,要不然……你还是先送陈先生回府罢?”   他们说话的空档,陈梦雷久久不见三爷上车,便打起帐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嗓音沙哑虚弱,道:“三爷……”   胤祉回头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对云禩说话,一甩袖袍走了,蹬上车马,钻进去,放下车帘子,道:“出宫,回府!”   骨碌碌——   马车很快行驶起来,速度不快,毕竟还载着伤员,一路往皇宫外面而去,回府去了。   三爷胤祉坐在车上,脸色想当难看,看到陈梦雷背上的伤,脸色更是难看了。   陈梦雷道:“三爷无须担心,想当年在牢狱之中,我甚么样的苦没有吃过?这等子鞭笞,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胤祉沙哑的道:“都是学生思量不周,才害得师傅挨了这样的鞭笞。”   陈梦雷道:“三爷,您所图划之事,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凡事不可急功,切忌急躁,以免功亏一篑啊。”   胤祉道:“师傅教训的是。只是……皇上责罚我思过在家,这软禁,不知甚么时候才能解开。”   陈梦雷道:“这倒是不妨事儿,我已然为三爷想到了万全之策。”   “当真?”胤祉惊讶的道:“师傅已有谋划?”   陈梦雷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胤祉松了口气,道:“万幸有师傅在身边,若是没有师傅,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陈梦雷眯着眼目道:“我的这条贱命,是三爷给的,只要三爷不嫌弃,我便会一直侍奉在三爷身边,为三爷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老三胤祉被软禁了起来,这下子好了,世界终于清静了,云禩过了两天舒坦的日子,系统虽然颁布了新的任务,不过这个任务为期三十日,所以云禩并不着急。   云禩这两天在府邸里,舒坦得不得了,感觉自己都长了一点肉,今日是皇子们请宴的日子,虽不是轮到云禩请宴,但是这等子好事儿,不吃白不吃,云禩自然要去参加了。   云禩今日打算进宫去吃宴,睡饱了便起身,空着肚子往宫里去。   叮!   【你得到了1张【万人迷】卡!】   叮!   【你得到了1张【万人迷】卡!】   叮!   【你得到了1张【万人迷】卡!】   云禩一连听到好几声系统的提示音,仔细一看,万人迷卡的提示?他还以为是系统坏了,不然怎么提示三遍?但是仔细一看,不是这么回事儿,背包里赫然是——【万人迷卡】X5!   原来这么一会子功夫,云禩得到了5张万人迷卡。之前提到过,万人迷卡是群加好感度的卡片,虽然一张只能加5点好感度,但是周边的人都会群加好感度,所以综合来看,这是一张不错的卡片,而且一来5张,岂不是就是25点的好感度?还是群加,怎么看怎么合算。   这万人迷卡是鱼塘获得的,云禩一看就知道了,肯定是便宜四哥又在养鱼了。   【云禩】:四哥,在空间呢?   【胤禛】:你如何得知?   【云禩】:四哥肯定在侍弄你的鱼儿。   【胤禛】:你又如何得知?   云禩当然能得知,因为系统已经通知他了,四哥在养鱼,还给自己养了很多万人迷卡。   云禩的鱼塘升到了二级,设置了自动兑换的功能,只要鱼儿养成,都不需要云禩去手动兑换,系统就能自动兑换卡片,和其方便?   你看,鱼儿是四哥再养,兑换是系统兑换,这一下子好嘛,云禩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甩手掌柜,总之惬意的紧。   云禩拿到了5张万人迷卡,总觉得今日还挺幸运,他心中想着,好罢,既然四哥这么努力,那自己拿到主神卡之后,便给他颁布一个不是太难的任务。   比如……   让便宜四哥穿女装!   云禩想到这里,不由笑了一声,正巧了,四爷胤禛迎面走过来,道:“八弟又在算计甚么?”   方才胤禛还在养鱼,这会子突然出现,空间的好处便是如此,十足的方便。   胤禛今日也是来赴宴的,他到了御花园,时辰还早,宴席没有开始,便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打开空间,进去侍弄了一会子鱼儿,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从空间出来,准备赴宴。   哪知道一出来,便看到了八弟独自一个人“傻笑”,那笑容十足不安好心,胤禛看了只觉得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云禩咳嗽了一声,道:“时辰不早了,四哥,咱们过去罢。”   因着老三胤祉的事情,康熙这些日子一直在气头上,谁也不敢触了他的霉头,今日算是缓过来一些,又是请宴的日子,皇子贝勒们赶紧齐聚一堂,都想讨康熙的欢心。   康熙入了宴席,打眼一看,好家伙,自己个儿都来了,怎么有人还没来?   康熙道:“太子去何处了?他今日不是也来燕饮么?”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太子在哪里,左右是没看到太子的踪影的。   大爷胤褆和太子一向不怎么对付,看到这个场面儿,立刻装作为太子开脱的模样,笑道:“皇阿玛,可能是太子殿下太过忙碌,所以才会来迟。”   “忙碌?”康熙果然生气了,道:“好啊,朕的儿子比朕还忙!”   他说到这里,便听到有人道:“太子来了!”   太子胤礽姗姗来迟,走的很是匆忙,看得出来,太子也知道自己迟到了。   胤禛坐在席上,对身边的云禩小声道:“大爷和太子又呛起来了,你不去做和事佬?”   云禩小声道:“我可不去。”   他看了一眼系统,又道:“大爷的同盟卡便到今日失效,马上就要失效,我还是不去触他的眉头了,再者说了……”   云禩一笑,道:“大爷和太子日常呛呛,哪里容的下旁人插嘴?我若是去了,里外不是人,都像是个炮灰。”   胤禛无奈的摇摇头。   太子一来,大爷果然“来劲儿”了,道:“皇阿玛,您看,太子这不是来了么?”   康熙道:“亏得太子还记得今日赴宴。”   太子走过来,手中还捧着一副卷轴,道:“皇阿玛勿怪,儿臣就是为了取这样一物,今日才会迟到燕饮的。”   康熙道:“哦?这是甚么稀罕的宝贝?”   “这东西并不稀罕,”太子道:“但又很稀罕。”   他说着,将卷轴展开,上面是一幅画,泼墨潇洒,遗世独立,但又有一种苍凉之感,说不尽的辛酸与寂寞。   这画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笔,康熙看了,禁不住赞叹道:“好画!只是这画,为何没有落款?”   要知道字画是按照落款区分价格的,若是这画不怎么样,但是落了一个大家的款子,那么这画的身价也会翻翻儿的暴涨。相反的,若是大家之笔,却没有落下款子,那么这画是谁也不认的,就算是再好看,也没人买账。   太子道:“皇阿玛有所不知,这作画之人,羞于落款,他心中有愧,唯恐污了皇阿玛的眼目。”   “是谁?”康熙被提起了兴趣。   太子道:“正是三弟!”   他这么一说,云禩恍然大悟,好家伙,三爷胤祉真是好手段,竟然说服了太子给他求情。   说来也是的,三爷胤祉本就太子党。当然了,他是太子党,也不是太子党,三爷和太子的关系及其亲厚,是那种很能说贴心话儿的类型,但他从来不以太子党自居。   三爷平日里低调温柔,而太子骄傲张狂,三爷这样的人,自然正好和太子做朋友,把太子哄得是一愣一愣的,服服帖帖。   但三爷和太子做朋友,并非是因着他真的想要和太子做朋友,而是因着康熙宠爱太子,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三爷知道,和太子走得近,康熙便会欢心。   三爷和太子走得这么近,如今三爷又在被无限期的禁足,他对太子卖个惨,太子便很大方的到康熙面前,给他说好话儿。   如今太子带来了一副字画,不需要他多说甚么,一切都在字画里面儿了,说不尽的凄凉和卑微。   众人在宴席上推杯换盏,而三爷一个人在形单影只,总归都是康熙的儿子,康熙看到这里,能不心有戚戚焉么?   果不其然,康熙看着字画沉默了,随即道:“老三如何了?”   太子道:“回皇阿玛的话儿,三弟在府中闭门思过,整个人都瘦削了一圈,因着太过自责,饮食都不怎么进,依儿子看来,三弟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   也不知三爷对太子说了甚么,总之太子给胤祉说尽了好话儿,康熙一时心软,又是太子劝慰的,康熙的气性也没那么大,又不是雍正的铁石心肠,便道:“罢了,这禁足的时日已然不短了,想必老三也思量清楚了,便传话儿,放他出来。”   “是,皇阿玛!”太子还挺欢心的,一口答应下来,立刻叫人现在便去传话儿。   太子办妥了事情,心情愉快,一转眼看到了云禩,笑道:“八弟,你尝尝这个,这个味道特别好。”   他说着,给云禩夹了一筷子菜,大爷就在旁边冷笑一声,道:“八弟,这个菜上火,要不然你尝尝这个,这个下火。近些日子,老三是没日没夜的对八弟找茬儿,今儿个还有人给老三求情,没软禁几日便被放了出来,八弟正是上火的时候,若是再吃上火的菜色,怕是火拢了。”   太子不服气的道:“大爷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三弟完全是无心的,都是那个叫做陈梦雷的人挑唆,说起来三弟也是被害之人,八弟你若是与三弟有甚么嫌隙,一定要早日说开了,三弟绝不是那样的人。”   云禩挑了挑眉,也不知道老三给太子灌了甚么迷幻汤,太子好像很信任他似的。   大爷又是冷笑一声,道:“某些人,被当了枪使,自己个儿还不知道。”   他说着,又给云禩夹菜,道:“八弟,你尝尝这个。”   “八弟吃本宫这个。”   云禩:“……”   没一会子,云禩的承槃又变成了小山,碗里,碟子里都是,堆得满满当当,再也堆不下了。   “八弟……”大爷抬起手来,夹了一块肉递到云禩碗里,就在此时……   叮!   【同盟卡,失效!】   这一瞬间,同盟卡终于到期了。   大爷还伸着筷子,脑袋里突然嗡一声,自己这是在做甚么?   为何要给老八夹菜?他看着老八承槃中小山一样的菜色,好像有一半都是自己夹的?   他这么一想,筷箸没拿稳,“吧嗒!”那块肉滚了下去,好巧不巧,没有掉在云禩身上,反而一弹,滚到了太子的袍子上。   太子当即站起身来,使劲擦了擦自己袍子上的油印,道:“你做甚么!?我看你是故意的罢?你是不是觉得八弟不吃你夹的菜,所以故意弄脏本宫的衣裳?”   大爷眯着眼目,还在出神,根本没有注意太子的话。   八弟承槃中的那些吃食,真的是自己夹过去的?虽大爷和老八是一起长大的,关系比旁人都亲厚一些,但也只是表面亲厚,大爷的防人之心比任何人都重,又怎么可能给别人夹菜呢?   这么回想起来,自己的确做了很多稀里糊涂的事情,好像有一种身不由己,但是又甘之如饴的感觉?   大爷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自己也太奇怪了。   同盟卡到期了,大爷的好感度又恢复了往常,对云禩的好感并不高,云禩反而松了口气,看来同盟卡也不能多用,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酒到中旬,被解禁的老三胤祉便来了。   他穿的十足素气,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个憔悴,面色发白,嘴唇干裂,眼底还有乌青,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胤祉拜下来,道:“罪臣拜见皇上!”   他自称罪臣,加之这副憔悴模样,康熙果然不落忍了,道:“长记性了便好,起来罢。”   胤祉立刻改口道:“多谢皇阿玛。”   康熙道:“不要谢朕,你该去给老四和老八道不是才对。”   “是。”胤祉说着,端起酒杯来,立刻走到云禩和胤禛面前,道:“四弟、八弟,日前是我的不好,我听信了小人谗言,这才误会了两位弟弟去,实在对不住,三哥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好不好?”   瞧瞧胤祉这话说的,好像闹脾性的是云禩和胤禛一般。   云禩一笑道:“三哥说哪里的话儿?我和四哥根本没往心里去,三哥怎么的还记得?这般就太过斤斤计较了罢?”   恶心人,谁不会呢?   老三的脸色果然僵硬了一下,道:“是了,是我太过斤斤计较了,原来四弟和八弟都没放在心上,那我便放心了。”   云禩又道:“三哥,弟弟曾听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这陈梦雷陈先生在三哥那处,便是怂恿三哥的小人,若不然……三哥便割爱,把这小人送给弟弟,如何?”   胤禛多看了一眼云禩,云禩这是在管老三要人?要的还是那个不知好歹,养不熟的白眼狼陈梦雷?   老三立刻皱起眉头,陈梦雷自然不是怂恿皇子的小人,他是为了胤祉顶罪罢了,还为了胤祉挨了一顿鞭笞,胤祉怎么可能把陈梦雷送给云禩呢?   三爷胤祉干笑一声,道:“八弟身边人才辈出,就连那小小的孩童李卫,近日来也在京城大出风头,日后必然不可限量,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陈梦雷呢?八弟实在与我开顽笑了。”   云禩挑眉道:“三哥,弟弟笑了么?”   三爷被云禩噎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接甚么话儿才好了。   老三怎么可能主动把陈梦雷送给云禩?云禩只是说着顽罢了,他恶心了一下三爷,便转身离开了,不再与三爷说话。   这会子老九便凑过来,小声道:“八哥,老三有没有难为你?”   云禩摇摇头,老九道:“那就好,上次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别看老三平日里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实则背地里坏透了!”   “诶对了,”老九笑道:“八哥,你最近有空没有?咱们一道出去走走?香山的红叶如今都红了,已然可以观赏,最近闲得慌,也不用出使,也不用催生息银,咱们不如去走走?”   北京的香山红叶,那在清朝可是一景,康熙还曾在香山修建行宫,多次前往香山光景儿。   云禩对红叶是没甚么特殊的爱好,看与不看都两可,或许是云禩太没有浪漫细胞了,总觉得红叶与黄叶绿叶其实没甚么太大的区别。   不过……   云禩转念一想,这去香山看红叶也好,可以叫一些个人一同去,借口都是现成儿的,到时候把人都找齐了,5张万人迷卡一贴,群加好感度,岂不是很划算?   上次云禩使用万人迷卡,周边只有便宜四哥一个人,合算起来,那张万人迷卡只加了5点好感度,实在太不值当了,这次必然要好好儿利用才是。   云禩立刻答应下来,道:“也好。”   “太好了!”老九笑道:“我还以为八哥不喜欢看红叶呢。”   云禩笑道:“便算是我不喜欢看红叶,九弟你喜欢,做哥哥的难道不应该陪你去看看?”   老九一听,差点美出一朵花儿来,就跟听信了大猪蹄子渣男花言巧语的单纯小姑娘似的,道:“我就知道八哥最好了!”   云禩又道:“是了,只是咱们俩个人也难免闷得慌,九弟素来爱热闹,不然你多叫一些人来?”   老九一拍手,道:“好得很好得很!那我把老十也叫上!对了,小十三前些还说想看红叶呢,要不然把十四也叫上?是了,你若说去看红叶,太子肯定也会跟着去,不知道大爷会不会一道去,左右我都去问问。”   无错,把大爷也叫上,虽同盟卡失效了,但5张万人迷卡左右能加25点好感度,大爷的好感度也要刷上,这样一来,平日里便没人来找云禩的茬子了。   云禩道:“那就劳烦九弟去请人了,一定要多多请人,多多热闹才好。”   老九就喜欢热闹,这事儿交给他准保没错。   大家约定了一个时间,既然要秋游,云禩提前准备了一些吃食,将吃食全都放在食合里,一提篓就能走,还能放马背上,十足方便。   众人约定在庆丰楼见面,一同用了早膳,然后便去香山游览红叶。   云禩到了庆丰楼,好家伙,这一大桌子的人,一张桌子都坐不下,跑堂儿把屏风给拆了,拼了好几张桌子,这才坐下来的。   老九、老十、十三、十四,还有鄂伦岱、渊吝、齐苏勒、嵇曾筠等等,太子果然也来了,云禩打眼一看,大爷竟然也来了。   大爷的同盟卡到期了,他素来不喜欢这样的热闹事儿,云禩还以为他不会来的,哪知道大爷今日也来了。   云禩哪里知道,大爷今日来,也是有自己的承算的,毕竟大爷前段时间“浑浑噩噩”,总是莫名其妙对云禩那般的好,他心里好生奇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感觉就仿佛中邪了一般。   大爷心底里都是疑问,所以听说他们要去香山看红叶,大爷便也答应跟来,实则是想要试探试探云禩。   云禩并不理会大爷的目的,只要大爷能来便好,毕竟多一个人来,万人迷卡的公用就多加25点,更合算一些,人多不亏嘛。   老九道:“我也请了老三,嗨,你们都知道的,老三还是那样儿回话,不参加燕饮,不参加聚会,就跟青灯苦佛一般。”   三爷和云禩的干系最近有些僵硬,他素来又不喜欢热闹,因此自然不会来参加这次的“秋游”。   云禩道:“九弟请了陈先生不曾?”   “陈先生?”老九挠着后脑勺,道:“哪个陈先生?”   老十道:“八哥说的,可是陈梦雷?”   云禩点头,老九道:“我没请他啊!陈梦雷一个侍奉读书的,我请他干甚么?”   也是,在老九看来,陈梦雷的等级太低了一些,还不够高。   左右任务十五的时限很长,云禩也不着急,今日便想先将好感度刷上去。   众人点了一桌子的早膳,一面食一面聊天,规划着一会子去香山的路线,吃的酒足饭饱,便准备启程了。   众人嘻嘻哈哈的从庆丰下去,老九倒退着走,一面走,一面“眉飞色舞”,道:“我跟你们说,这红叶开的可漂亮了,打眼看去,就是一片火……”海……   他的话还没说完,“咚!”一声,好似撞到了甚么人,毕竟老九是边退边走,也没有长后眼,这不是么,便撞到了人。   老九回头一看,“嗬……”抽了一口冷气,道:“四哥。”   原来是四爷胤禛。   真是巧了,胤禛今日想来庆丰楼用早膳,没成想便遇到了这一大帮子人。   胤禛素来没甚么表情,道:“你们这是去何处?”   因着四爷为人严肃,老九也跟着老实起来,道:“去香山。”   胤禛蹙眉:“去香山做甚么?”   老九仍旧老实道:“看红叶。”   四爷“恍然大悟”,点点头,道:“所幸我左右无事,与你们一同去,各位不会介意罢?”   他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都选择了缄默。   叮!   【你有一条私信未读】   云禩不着痕迹的打开系统,果然看到了便宜四哥发来的私信。   【胤禛】:他们为甚么不说话?   【胤禛】:难道不想与我一同赏红叶?   【云禩】:可能……四哥的气场太足了?   【云禩】:四哥一同出游,感觉不像是游山顽水。   【胤禛】:不像是游山顽水,还能像甚么?   【云禩】:集体出外勤办公?   【胤禛】:…… 第56章   众人陷入了沉默, 你看我我看你的。   云禩眼看着气氛便要尴尬下来,看来四爷跟着出去顽,的确是一件冷场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 便宜四哥也是苦命, 竟然没人愿意带他出去顽……   噗叽!   四爷头顶上冒出了一个对着手指的小表情, 那模样可可怜怜的,瘪着嘴巴, 一副委屈的模样。   云禩:“……”   罢了, 还是带四哥一次,虽他看起来像是无所谓的模样,但其实内心还是很想和众人一起去赏红叶的。   云禩道:“四哥若是能一起去赏红叶,当真再好不过了。”   他这么一说完,便看到众人“哀怨”的看着自己, 都是一副“八爷你怎么答应了”的模样。   胤禛听了云禩的话,脸上并没有多少变化, 但是头顶上的小表情又蹦了出来, 一副欢心高兴到撒欢儿的模样,还有两个大字——好耶~   云禩险些笑出声儿来。   四爷头顶上分明顶着“好耶~”, 却木着脸,道:“如此,不打扰便好。”   “不、不打扰不打扰!”老九胤禟活跃气氛,道:“怎么会打扰呢?四哥, 我们正想去问问你,要不要一起赏红叶呢!”   他这么一说,老十便要说话,老九想也不用想,他一开口肯定是拆台, 立刻踹了老十一脚,不让他开口。   于是众人便准备一同去香山赏红叶,这么多人一起去赏红叶,若不是康熙游幸香山,还是从未有过的事儿呢,毕竟兄弟们大多面和心不合,游览这种事儿,必然是干系要好才会同去。   云禩手头有5张万人迷卡,正好这个时候用上。   大爷、太子、四爷、九爷、老十、十三、十四,还有鄂伦岱、渊吝、齐苏勒和嵇曾筠等等,这么多人,这五张万人迷卡用上,绝对不吃亏。   云禩找了个适当的时机,便暗搓搓的将万人迷卡批量选择,然后点击使用!   叮   【万人迷卡,生效!】   万人迷卡一使用,群加好感度,五张卡片每个人都会加25点好感度,瞬间赚的盆满钵满。像是太子、四爷这样的人,本身好感度就高,所以不显如何,但是大爷这样好感度平平的人,就很显了。   胤褆→云禩:75%   云禩很是满意,大爷的好感度从不及格,一下提升到了良的水平,虽然没有同盟卡那般夸张,一下提升到100%,但是万人迷卡这种东西,并非虚假的好感度,一旦提升,是不会突然打回原形的。   云禩正满意的查阅着系统,便看到有几条系统文字。   陈梦雷→云禩:28%   胤祉→云禩:28%   云禩仔细一看,三爷胤祉是没有和他们一起出来赏红叶的,毕竟三爷从来不喜欢参加这样的活动,便给拒绝了,哪知道云禩这万人迷卡,还是给三爷加上了,不止如此,还附送一个陈先生?   云禩一想,是了,怕是老三和陈梦雷也在附近,所以才会被群加上好感度。   云禩不着痕迹的左右看了看,便听到老九道:“诶,你们看,那是不是老三?”   众人顺着老九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还真是三爷胤祉。   太子道:“他不是不来赏红叶么?怎么今儿个又偷偷来了?”   三爷胤祉果然也来了,但他好像不是赏红叶的,身边跟着侍奉读书的陈梦雷。   不过确切的说,是三爷胤祉跟着陈梦雷,而并非陈梦雷跟着三爷胤祉。   两个人站在红叶之间,仔细一看,那山头上竟还有一方墓碑,是来扫墓的?   太子想要上前打招呼,毕竟他平日里和老三的关系不错,老三会说话,而且很低调,事事都顺着太子,太子强势惯了,自然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   四爷胤禛却拦住太子,道:“想必这会子老三并不方便。”   果不其然,是来扫墓的。   他们距离很远,看不清楚墓碑上雕刻的文字,但看得出来,陈梦雷和胤祉的脸色都很肃穆,而大家是来秋游的,应该不合适过去打招呼。   就见陈梦雷半跪在墓碑旁边,正在擦拭墓碑,而三爷胤祉站的稍微远一点,负手而立,微微蹙眉,看着那方墓碑。   云禩其实有点子好奇,这到底是谁的墓碑,能让陈梦雷和三爷胤祉一起来祭拜,但因着距离比较远,谁也看不见。   陈梦雷仔细的擦拭着墓碑,然后放上祭品,站了一会子,便转身离开了。   三爷胤祉走到墓碑跟前,也在墓碑前放了一些祭品,同样转身离开了。   他们这一走,其他人便好奇起来,总有比云禩更加好奇的人。   老九便是,道:“这到底是谁的墓啊?老三大老远儿来,祭拜的是谁啊?”   太子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众人都有些好奇,眼看着三爷胤祉和陈梦雷走远,便走过去一探究竟。   距离近了,那墓碑上竟然没有姓名,但写了几个字——陈则震发妻之墓。   是陈梦雷的字,云禩恍然,看来这是陈梦雷已故妻子之墓了。   云禩之前听嵇曾筠说过一些关于陈梦雷的事情。   陈梦雷是福建人,他的早年一帆风顺,可谓是远近为名的才子,而且因着长相不差,想要嫁给陈梦雷的人数不胜数。   后来陈梦雷从贼入狱,虽然免除了死刑,但是活罪难逃,被发配出去,他的父母相继去世,妻子也在流放发配的途中去世,从此之后,陈梦雷便成了一个人。   也就是今年的事情,陈梦雷才被康熙开恩,调回京城,侍奉在三爷胤祉身边。   看来今儿个应该是个特殊的日子,陈梦雷和三爷胤祉都来这里凭吊此人。   “好腥!”   老九捂住鼻子,道:“这是甚么味道?”   其他人都被腥气熏到了,赶紧捂住鼻子,屏住呼吸,四爷胤禛素来都是最沉稳的一个,其实在云禩眼中,是最为“闷骚”的一个,他并没有抬手捂住口鼻,但是头顶上的小表情,两只小肉手捂住鼻子,十分嫌弃的皱着肉肉的眉头。   云禩仔细一看,是祭品发出来的味道。   “蚵仔煎?”   “甚么东西?”其他人都没听懂云禩在说甚么。   云禩指着那盛在盘碟中的祭品,道:“这是蚵仔煎。”   扫墓供奉食物是常有的事情,一般都是供奉逝者生前最喜欢的吃食,而这碟子吃食,散发着一股剧烈的腥气。   真的相当剧烈,乍一闻完全和美食联系不起来,只觉得腥气的令人窒息。   众人都没见过蚵仔煎这种吃食,就见那承槃中摆着一个“烂七八糟”的饼子,看起来也不觉得美味儿,一点子食欲没有。   在场众人非富即贵,而这个年代,蚵仔煎可并非甚么太有名的美味儿,不过是福建闽台附近的一种下九流的吃食罢了。   若不是困苦的百姓,谁也不会吃蚵仔煎这种吃食,都是实在没有粮食了,吃不上饭的,才会在水边捡拾贝类,做成蚵仔煎,而且这些困苦的人也食不起鸡蛋,当时的蚵仔煎也不没有鸡蛋。   一看理膳之人便没甚么手艺,这蚵仔煎腥气十足,云禩打眼一看,好家伙,里面还能看到一块贝类的壳子,就混合在饼子里,极其的不讲究。   旁人都是嫌弃,云禩却眯着眼目想了想,突然来了一些个“灵感”。   任务让他在三十日之内,招揽陈梦雷。   但是目前看来,陈梦雷对三爷胤祉是死心塌地,如何才能让陈梦雷来到自己的阵营?那离间怕是最好的法子了。   首先第一步,拉进自己与陈梦雷的关系,分裂陈梦雷与三爷胤祉的干系。   云禩看到这蚵仔煎,便来了灵感。   这蚵仔煎必然是祭奠陈梦雷妻子的食物,看来是陈梦雷的妻子喜欢食。而且不会只是喜欢食,比喜欢还要上一个档次,或许是有甚么特别的异议。   嵇曾筠说过,陈梦雷是福建人,而且家里没甚么太大的背景,陈梦雷的妻子也并非是甚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如此不难猜度,或许陈梦雷早年的家境不只是不富裕,还很困苦。   这蚵仔煎,或许寄托着陈梦雷与他妻子的种种回忆。   有回忆的美食,就更有滋味儿了。   云禩摸着下巴,心里已经思忖好了,打好了如意小算盘,不如回去之后,便做一道蚵仔煎,送给陈梦雷。   陈梦雷又住在三爷胤祉的府上,如果云禩去送蚵仔煎,三爷肯定会知晓,到时候也能顺利完成离间分裂之计,再好也没有了。   云禩没成想,去赏红叶一番,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赏红叶回来之后,云禩一回府,便钻入了膳房。   今儿个是特殊的日子,应该是陈梦雷发妻的忌日,若是云禩可以赶在如此特别的日子,送去特别的蚵仔煎,那么陈梦雷多少会有些感动罢?   陈梦雷这个人,看起来冷硬又阴霾,但云禩看到出来,他应该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不然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三爷胤祉,而且主动给胤祉顶罪,被打成那副模样。   因此送金山银山,而不如送一份蚵仔煎事半功倍。   云禩立刻去叫人准备食材,毕竟蚵仔煎的食材,是云禩的空间里并没有的。   蚵仔是闽南的叫法,其实就是牡蛎的意思,新鲜的蚵仔煎,打个鸡蛋进去一煎,外皮酥香,内里却有牡蛎的顺滑,一口咬下去,焦香又滑嫩,伴随着水产的鲜香,再好吃也没有了。   这蚵仔煎放在现代,可是福建沿海,还有台湾的著名小吃,不过放在古代可没人认可这道美味儿,因此侍从一听,八爷想要一些新鲜的牡蛎,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下九流的吃食,八爷竟要寻来入口,岂不是开顽笑么?   侍从赶紧答应,道:“是是,奴才这就去给八爷寻来。”   想要在北京寻找一些牡蛎,其实还是会太容易的事儿,毕竟北京水少,牡蛎运送过来都不太新鲜,怪不得陈梦雷祭奠用的蚵仔煎如此腥气逼人。   侍从立刻去寻,八爷要的东西,那不是分分钟便找来了?侍从搬了一只大筐子进膳房,里面满满都是牡蛎。   云禩很是满意,眼看着时辰不早了,若是再不快点,便赶不上今儿个送过去。   所幸蚵仔煎并非甚么费事儿的吃食,做起来简单的紧。   云禩将牡蛎洗干净,将里面的蚵仔剔出来,北京可不是吃蚵仔的好地方,牡蛎运送过来,难免失去了一些新鲜度,幸而蚵仔煎这种东西,也并非太过要求食材,有补救的机会。   云禩将蚵仔抓上调料腌制,去腥,他的背包里有蚝油调料,便拿出来一些,蚝油不仅可以去腥气,还可以让蚵仔更鲜香一些,当然了,若是新鲜度十足的牡蛎,大可以不必如此多此一举。   等腌制好牡蛎,便可以下锅了。   锅里烧油,把腌制好的牡蛎倒入锅中,一定要小火,切忌大火失去了牡蛎的滑嫩,也不要频繁给牡蛎反面煸炒,太过频繁扒拉会让牡蛎腥气。   等牡蛎一面差不多了,再将牡蛎翻动一下,这样利于牡蛎缩水,蚵仔的水分凝固在里面,吃起来才滑嫩,也不会腥气。   这个时代的蚵仔煎就是穷苦人吃的,所以蚵仔煎里没有鸡蛋,只加入面糊糊,没有鸡蛋的面糊糊,吃起来并不会外焦里嫩,云禩则是喜欢蚵仔煎的焦香四溢,因此还是加入了一颗鸡蛋。   金灿灿的鸡蛋液包裹着蚵仔煎,凝聚在蚵仔煎的外层,经过油温的煎炸,瞬间释放出一股浓郁的焦香,伴随着牡蛎的鲜气。   这蚵仔煎变化多种多样,若是喜欢吃一些蔬菜,还可以放入一些胡萝卜丝等等,不过云禩向来食蚵仔煎,都喜欢原汁原味儿,除了香葱提味儿,他不喜欢放入更多别的东西,因此面糊糊里甚么也没放。   一大张蚵仔煎便出锅了,这牡蛎生食滑嫩无比,如啜美人之舌,实在欲罢不能,做成了蚵仔煎,也不可失去那滑嫩的特性,所以蚵仔煎十足需要掌握火候,如何能让鸡蛋液焦香四溢,内里却滑嫩无边是个技术活儿。   云禩将蚵仔煎盛出来,放在承槃之中,金灿灿的蚵仔煎便新鲜出炉了,用料充足,一张薄饼满满都是牡蛎,每一口咬下去,都是“馅料”,鲜嫩爽滑,这样的蚵仔煎,便是不沾酱料,白嘴吃也是鲜嫩可口的,最是原汁原味,若是喜欢蘸酱料的,沾上一点子蘸料,更是去腥提鲜,咸香入口,回味无穷,这便是水产令人欲罢不能的缘故之一了。   这蚵仔煎又香、又鲜、又嫩、又滑,表皮还酥脆可口,这等美味儿,十足不可叫人等待,若是凉了一点子,便会觉得不尽如人意。   因此云禩做好之后,立刻装盘,提着食合离开了八贝勒府,外面天色已然黑下来,但是云禩也不耽误,趁着黑夜便找上了三贝勒府门。   虽这个时辰并不适合登门拜访,但云禩除了用蚵仔煎拉拢陈梦雷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离间陈梦雷和三爷胤祉的干系。   试想想看,这大黑天儿的,八爷突然上门来,还不是找三爷的,而是专程来找陈梦雷的,“千里迢迢”的,送上来一份下九流,上不得台面儿的蚵仔煎。   你想想看,三爷胤祉又是多虑的性子,他会如何想法?难免便多想一些。   信任这种事儿,是最禁不起推敲,绝对不能多想的,但凡多想一点子,信任就不叫做信任了。   云禩大晚上的上门,三爷胤祉的侍从也迷茫了,道:“八爷?奴才这就去通报三爷。”   “等一等。”云禩笑的很是“和蔼”,道:“我不是来见你们三爷的。”   “那这是……”侍从更是迷茫了。   云禩道:“劳烦你通报一声,我是来见陈先生的。”   “陈先生?”侍从大吃一惊。   云禩抬了抬手中的食合,道:“有劳支会一声。”   侍从瞬间闻到了一股香气,从食合中泄露出来的香气,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足够喷香四溢的,带着一股子水产特有的味道,香得那侍从肚子里“咕噜——”一阵响动。   侍从又是馋,又是饿,又是不解,不过还是点头答应道:“八爷您稍待一会子,奴才这就去通传。”   三爷胤祉在屋儿中读书,只不过他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书很久都没翻一下子了,最近他总是心神不宁的,还能是为了甚么?自然是老八的事情。   太子与老八走的太近,平日里都是自己个儿与太子走得最近,但凡有事儿,太子都会先照应自己,哪成想突然杀出一个老八来。   太子因着受到皇上的溺爱,朝臣也是知晓的,所以三爷胤祉打着太子的旗号,其实做了很多便宜的事儿,如今太子突然偏爱这个八弟去了,对三爷来说是实在不利。   不止如此,三爷还从郡王,被降成为贝勒,这样的仇怨,怎么能不报?   三爷正思忖着,便听到叩门声。   “爷。”   胤祉微微蹙眉,把书放下来,道:“何事?”   外面的侍从道:“回三爷的话儿,八爷来了。”   这大晚上的?   胤祉走过来开门,道:“这等子大晚上,八爷来寻我,可有甚么要紧事儿?”   侍从有些为难得道:“这……八爷并非是来寻爷的。”   “并非是来寻我的?”胤祉愣是给他说懵了,道:“并非是来寻我的,却上了我三爷的府邸?”   侍从道:“奴才方才问过了,八爷是来找……找陈先生的。”   三爷胤祉更是奇怪,道:“你可知道是甚么事情?”   侍从道:“八爷没说,奴才也没敢问,但是奴才见到八爷手里拎着一个食合。”   “食合?”   “对,正是食合。”侍从道:“特别的香,八爷这大晚上的上门,总不能是给陈先生送夜宵来的罢?”   云禩和陈梦雷又不熟悉,怎么可能专程给陈梦雷送夜宵?   除非……   侍从小心翼翼的道:“爷,奴才听说……这八爷有意招揽陈先生入幕,也不知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所以叫人去通报陈先生,便来爷这里,也禀报一声。”   胤祉皱了皱眉,是了,这大晚上的提拎着吃食来,绝对没安好心。   正说话间,又有侍从跑了过来,道:“爷,陈先生没见八爷,回话说自己歇息了,推脱不见八爷。”   三爷一听,心情舒畅了不少,是了,陈梦雷可是自己个儿的人,哪里是老八说挖走便能挖走的?   想当年,陈梦雷被判了一个从贼罪入狱,整个朝廷都和他划清界限,谁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毕竟李光地当时已经被康熙引为“知己”,飞黄腾达,青云直上,谁愿意和李光地为难呢?   当年的陈梦雷可谓是陷入泥沼的烂泥,唯独三爷胤祉伸出手来,抓住了陈梦雷,并且动用自己的干系,联名上书为陈梦雷求情,还找到李光地,说服李光地为陈梦雷求情。   这对于陈梦雷来说,恩同再造。   三爷知道,陈梦雷不只是个有才华之人,还是个最重感情之人。   三爷一笑,淡淡的道:“陈先生果然从来都不让我失望。”   陈梦雷拒接了会面,侍从来到府门口通报,道:“八爷,真真儿对不住,陈先生今儿个累了,已然歇息下来了,这……”   云禩一听,了然,甚么歇息了?虽然现在已然天黑,但是时辰还不算晚,陈梦雷必然没有歇息,这都是搪塞的话儿。   云禩也没强求,道:“即是如此,那也不便叨扰了,这样罢,这吃食我带都带来了,也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你帮我递给陈先生罢。”   侍从心想着,吃食而已,而且这吃食如此的喷香,若是这么浪费了,也是可惜,便接过来,道:“是了,奴才这就给八爷递过去,请八爷放心。”   侍从没当回事儿,把食合接过来,便关上大门,入了府内。   云禩笑眯眯地看着侍从拿走了食合,他被拒之门外,一点子也不着急,在门外等了一小会子,没有立刻离开,一会子之后,自言自语的道:“嗯……时间也差不多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三贝勒府,慢悠悠的步行向回。   侍从打发走了云禩,便向三爷回话,三爷负手而立在窗前,北京城的秋天总是那么短,树上的叶子零零星星,被冷风一吹,几乎摇摇欲坠。   胤祉听到脚步声,都没回头,道:“人,打发了?”   “打发了。”侍从道:“爷您放心,陈先生没见八爷,奴才已然将人打发走了。”   胤祉点点头,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道:“下去罢,这会子你机灵,若是下次八爷再来找陈先生,你也要如同今日一般,前来通传,可知晓了?”   “知晓了!”侍从笑道:“爷,您放心!”   胤祉给侍从了一些赏赐,便叫他离开了。   只是那侍从还没离开一会子,突然风风火火的跑过来,道:“爷!不好了!”   三爷微微蹙眉,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难不成八爷又回来了?”   “不、不是!”那侍从道:“不是八爷回来了,是、是陈先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说要见八爷,这会子竟然亲自追出去了!”   “甚么!?”三爷胤祉霍然站起身来,已经不见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为何如此?方才不是不见么?”   “奴才也不知道啊!”侍从道:“是了,八爷走之前,把夜宵留下来了,让奴才送过去。奴才心想着,一碟子夜宵而已,叫人检验了,也没甚么新鲜的,就给陈先生送了去。”   “甚么夜宵?”三爷追问。   侍从道:“就、就是普通的饼子,是了,这饼子里还夹着许多不入流的水产,都是穷苦人食的。”   “坏了。”三爷脑海中一闪,瞬间明白了云禩的用意。   陈梦雷打发了云禩,他是一点子也不想见八爷的,完全没有任何迟疑,也不怕得罪了八爷,毕竟他这辈子吃得苦够多了,也不在乎得罪身甚么人。   八爷很快就离开了,不过让侍从带了一份吃食过来,侍从给陈梦雷放在案桌上,便退了出去。   陈梦雷起初并不在意,只是隐约的闻到一股股香味儿,从食合中泄露出来。   隐隐的水产味道。   陈梦雷蹙了蹙眉,道:“这个味道……”   说不出来的熟悉。   今日是陈梦雷发妻的忌日,本就是容易伤感的日子,加之这熟悉的味道,陈梦雷皱了皱眉,终于掀开了食合的盖子。   一股子香味儿腾空而起,没有了食合的阻碍,蚵仔煎的香味可谓“爆裂”开来,瞬间充斥在整个屋舍里,一点子也不会腥气,反而鲜香的很,令人垂涎欲滴。   蚵仔煎。   今儿个陈梦雷自己也亲手做了一道蚵仔煎,这是他在老家,妻子常做的菜色,不为别的,正因着家中太穷了,吃不起甚么旁的,面糊糊裹着旁人不要的蚵仔,妻子理膳的手艺好,如此下九流的吃食,也能美美的吃一顿。   后来陈梦雷遭遇变故,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背叛的背叛,去世的去世,父母和妻子相继全都过世,陈梦雷几乎一蹶不振,从那日开始,他再也吃不到家人为他做的蚵仔煎了。   陈梦雷这个人没有理膳的才能,但每当妻子的忌日,总是会自己亲手做一道蚵仔煎,带到妻子的墓碑前,祭奠一番。   云禩所做的蚵仔煎,是改良过的,加入了鸡蛋,因此蚵仔煎外焦里嫩,摊的薄而脆,一个个滑嫩的蚵仔,被面糊糊和鸡蛋半包裹着,呼之欲出,若隐若现,只是看一眼,便不难猜测有多美味。   这蚵仔煎虽然是改良过的,但是巧得很,陈梦雷也食过改良版的蚵仔煎。他家里虽然穷哭,但是陈梦雷很有才华,他高中之后,仕途渐渐发达起来,在还未遭遇变故之前,家里有了些小钱,那时候妻子就把蚵仔煎改良了一些,加入了鸡子。   加入了鸡子的蚵仔煎,外皮酥香,入口酥脆,内里的牡蛎却滑嫩而“娇羞”,鸡蛋的香与牡蛎的鲜交融在一起,简直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陈梦雷看着这道蚵仔煎,脑海中瞬间轰鸣一声,想到了很多很多的往事,他再也坐不住,立刻站起身来,亲自追出大门,向着云禩离开的方向追去。   云禩似乎早有预料,毕竟今日是天时地利的集成体,恰逢陈梦雷妻子的忌日,像这样的日子如何能不是天时地利?   如何能不勾引追思?   云禩特意等了一会子,这才慢慢往回走,步履也不快,平平稳稳,安步当车。   “八爷!”   “八爷留步!”   果不其然,身后响起了呼唤之声。   云禩站定下来,故意很是惊讶的转过头来,明知故问的道:“陈先生?陈先生不是歇息了么?怎么又起身了?”   陈梦雷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他是个聪明的人,又经过世故的洗礼,自然知道云禩并没有想要自己给他一个回答,而是道:“八爷特意送来吃食,不如进内坐坐?”   云禩道:“这样方便么?”   陈梦雷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云禩点点头,道:“那如此便叨扰了。”   陈梦雷引着云禩入内,进了他的屋舍,两个人坐下来,陈梦雷给云禩倒了一杯茶。   云禩故作惊讶的道:“陈先生,这蚵仔煎若是不趁热食,冷了可就要腥气了。”   陈梦雷把茶杯递给云禩,道:“八爷,下官斗胆问一句,八爷如何会做这吃食?”   云禩一笑,道:“偶然机会习得,是了,陈先生是福建人罢?你快尝尝,我听说这福建沿海,许多人都会做这煎食,陈先生试试我做的这个,地道不地道。”   陈梦雷还是没有立刻食蚵仔煎,而是道:“不知八爷为何会突然送上这份煎食,难不成,八爷是一时兴起?”   云禩很平静,竟然没有任何遮遮掩掩,道:“实不相瞒,今儿个我与诸位兄弟、好友前去香山赏红叶,意外看到了陈先生。”   陈梦雷了然,其实他早就猜到如此,不然八爷怎么会如此巧,在陈梦雷亡妻忌日这天,正好儿做了这么一道蚵仔煎,还正好送过来呢?   陈梦雷有些惊讶云禩的“供认不讳”,云禩笑道:“陈先生不必惊讶,虽我的确有意拉拢陈先生,但是……强扭的瓜不甜,陈先生愿意做谁的门客,这还是陈先生说了算的。”   云禩说的“冠冕堂皇”,那叫一个正人君子,若是单看云禩那温柔的面容,不熟悉云禩的人,都要信了他的鬼话!   云禩又道:“我除了是一个惜才之人,更是一个喜爱口舌之欲的俗人,正巧陈先生是正经地道的福建人,我便想着做一道这蚵仔煎,使得先生指正指正,看看哪里不地道。”   陈梦雷对他的话是半信半疑,但仍然无法拒绝这道壳蚵仔煎,终于提起筷箸来,夹起蚵仔煎的薄饼,虽然凉了一些,但是饼子酥脆,一碰几乎掉渣。   陈梦雷夹断一些,送入口中,鸡蛋酥香,内里的牡蛎滑嫩,入口嫩的仿佛要爆汁,一点子腥气也没有,也不会牙碜,处理的竟然如此干净。   陈梦雷有些惊讶,道:“这个味道,妙,太像了。”   云禩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今儿个做的不是无用功,陈梦雷被自己的美食“感动”到了,牵扯到了心底里更多的哀思。   陈梦雷说了一句之后,缄口不言,眉头紧锁,又默默无声的食了一口,一边食,一边叹了口气出来。   正在他们说话的当口,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是三爷胤祉来“抓奸”了。   果不其然,就见三爷胤祉急匆匆而来,想必是听说了陈梦雷亲自去追云禩的事情,恐怕云禩把陈梦雷给拐走,所以才急忙而来。   三爷胤祉分明匆忙走进来,却装作很稳当的模样,笑道:“八弟怎么来了?”   云禩站起身来,笑道:“三哥来的不巧,我正要离开了,时辰也晚了,陈先生,那我便先告辞了。”   陈梦雷也站起来作礼。   云禩一笑,临走的时候还道:“是了,陈先生,这蚵仔煎终究比不得福建当地的新鲜,所以还是要赶紧食用,冷了可就不好了。”   陈梦雷拱手道:“谢八爷提醒。”   蚵仔煎?   三爷胤祉瞥了一眼云禩带来的美食,竟然是陈梦雷亡妻经常做的美味儿,每年陈梦雷祭奠亡妻,都会亲自做一份这样的吃食。   三爷胤祉很不喜欢腥气的味道,蚵仔煎又是不入流下九流才食的,且陈梦雷的理膳手艺当真说不过去,所以三爷胤祉从来都没想过尝一尝这蚵仔煎。   他看到蚵仔煎,心里咯噔少一声,老八这个时候带这种菜色来,用意不可谓不深。   而且云禩临走之时,还说些有的没的,甚么凉了就不好吃了,这岂不是废话?难道……   胤祉眯着眼目想,难道是老八和陈梦雷的暗语?因此自己听不懂。   三爷心思本就深沉细腻,这一思量起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可是三爷又觉得陈梦雷不可能背叛自己,毕竟陈梦雷遭遇过友人的背叛,他知道这股滋味儿,绝不可能做出这等子事情。   三爷心中天人交战,来来回回的琢磨着。   云禩要的就是个效果,看到三爷那复杂,却故作平静的面容,便知道自己的离间之计初步奏效。   当然了,这离间的法子,是急不得的,左右任务时间还早着,也不必着急。   云禩悠闲的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毫无留恋,施施然离开了三贝勒府。   三爷胤祉等云禩走了,想要问一问陈梦雷,但是也不知道这几句话从何说起,若是自己开口问了,岂不是对于陈先生不信任,他会不会多想甚么?   三爷又想,没准陈先生会主动解释一番,也可解开误会,大可不必自己开口。   而陈梦雷此时,却陷入自己的追思之中,他平日里心思深沉,今日却难得没注意三爷胤祉的“纠结”,只是盯着承槃中的蚵仔煎,目光深沉而悠远。   三爷胤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陈梦雷的主动解释,只好旁敲侧击的开口道:“师傅,这八爷也是清闲,大晚上送来一份吃食,怕是……别有用心啊。”   陈梦雷兀自沉浸在追思之中,竟然没听到胤祉的话,半响才道:“嗯?实在对不住,三爷方才说甚么?”   三爷胤祉心里已经不痛快很久了,眼看着陈梦雷走神儿,心情更是不好,当即沉下脸来,淡淡的道:“没甚么,看来是我打扰师傅用夜宵了,那我便回去了,不再叨扰。”   说罢,直接一甩袖袍,转身走人。   云禩回到了府邸里,一身轻松,偶尔做一些坏事儿,还是挺有趣儿的,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云禩本想直接睡去的,不过突然又来了灵感,从榻上翻身而去,来到桌边,铺上宣纸,拿起毛笔来,沾了一些墨迹。   云禩来到这里有一段时日了,自然需要练字,这毛笔字还算是拿得出手,加之八爷原本也并非甚么书法大家,他的字是兄弟们之中最平平无奇的,所以云禩这手笔迹并没有落马的破绽。   云禩面上噙着微笑,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排字——蚵仔煎食谱。   是了,云禩将蚵仔煎的做法,一一详述下来,全都写在纸上,等着明日叫人给陈梦雷送过去,如此一来,又是一波新的离间之计。   三爷心思那么深,就该想了,一个下九流的吃食,竟然还送食谱来?送来的必然不是食谱,食谱只不过幌子罢了,肯定还有其他深意。   云禩这么一想,笑容扩大了一些,当下笔尖儿一顿,宣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大黑嘎达。   云禩手腕一转,把大黑嘎达涂涂抹抹,涂得更加浓郁,好像在涂改甚么。留下一个黑嘎达之后,继续往下写,写几句,又涂了一个大黑嘎达,如此反反复复,等一篇食谱写下来,纸上隔三差五的,都是黑嘎达。   云禩欣赏着自己涂涂改改的蚵仔煎食谱,十足的满意。   他并非是无意涂抹,而是故意涂抹。三国演义中便有抹书一记,云禩如今如法炮制,这平平无奇的食谱,上面涂涂抹抹,若是被三爷胤祉看到了,必然不会觉得这是云禩写错了,而是觉得这是遮遮掩掩,说不定是写了甚么暗语,或者故意涂掉,不想让旁人看到。   再者,这就是八爷与陈梦雷“暗通款曲”的证据!   云禩一想到这里,不由笑起来,道:“三哥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云禩第二日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天色蒙蒙发亮,便从榻上爬起来,顶着困意,叫来了侍从。   侍从都知道,八爷素来喜欢懒睡,尤其是休沐的日子,不到日上三竿,绝对是不会起身的,哪知道今儿个不知道中了甚么邪,竟然一大早便醒了,甚至比仆役们起得还早。   “八爷?”随侍道:“您可是生病了?奴才这就去叫太医来!”   云禩叫住他,道:“我好得很,哪里像是病了?”   侍从支吾道:“八爷若是没有抱恙,怎么醒的如此之早?”   云禩:“……”   云禩道:“你去把李卫给我叫来。”   “是。”   小李卫很快蹦蹦跳跳便来了,道:“八爷!我听说你病了,怎么起一个大早!”   云禩:“……”   云禩道:“有事儿我要交给你。”   李卫一听,眼睛锃亮,道:“甚么事儿?交给我便对了,一准儿妥妥的。”   云禩知道李卫机灵,因此交给他,自己也放心。   云禩将那封涂涂抹抹的食谱递给李卫,道:“你去把食谱,送到三贝勒府陈梦雷手中,切记,一定要亲自送到陈梦雷手中,不可转交给仆役。”   “好嘞!”李卫道:“我这就去。”   小李卫蹦蹦跳跳便走了,拿着食谱,很快来到三爷胤祉的府邸。   这一大早上的,仆役们便听到“砰砰”的敲门声,赶紧过去查看,一打开门,便看到了八爷府上的小子,李卫虽然入京时间不长,但是极为聪明,在京城里可是很出名的。   李卫道:“八爷遣我来,有东西要交给陈梦雷陈先生,劳烦你通报一声。”   仆役有些惊讶,这一大早上的,便道:“不知是甚么东西,小人帮忙转交。”   小李卫负手而立,像模像样的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东西很重要,八爷特意吩咐了,必须由我亲手交给陈先生,若是弄丢了,我可担待不起!你是不知道,八爷看起来面和心善,但若是完不成他吩咐的活计,也是要吃苦头的!这遍京城里,哪里有一个真正和善的主子呢?”   李卫当真聪明,这话儿说到了仆役的心坎儿里。是了,都说三爷和善,但也只是表面和善,其实主子都难伺候,若是一个不甚,什么打啊罚啊,比比皆是。   那仆役心有戚戚焉,道:“那这样罢,我去给你通报一声。”   仆役很快进去通报,又出来道:“您请罢。”   李卫被仆役引着入内,很快见到了陈梦雷本人,陈梦雷也是才起身,道:“不知八爷有甚么东西要交给我?”   小李卫将食谱递过去,道:“就是这个了!”   陈梦雷拿起来一看——食谱。   但这张食谱有些与众不同,涂涂抹抹的,好像写错了很多地方,乍一看好多大黑嘎达,实在不雅观。   一般人只能看出来不雅观,很随性,但陈梦雷何其聪明剔透,立刻看出了端倪,这八爷怕是“别有用心”。   陈梦雷不动声色,道:“多谢八爷的食谱。”   小李卫点头道:“好说好说!那我就告退,回去复命。”   陈梦雷让人送李卫出去,并没有将食谱退回去,而是选择了收下。   一来,这蚵仔煎的食谱,对陈梦雷来说很重要,一条条写的十足详细,也包含了陈梦雷的追思,所以陈梦雷无法拒接。   这二来,食谱本深究涂涂抹抹的,若是陈梦雷退回去,万一被说成是回信怎么办?岂不是更坐实了和八爷暗通款曲的说法?   所以陈梦雷干脆没有拒绝,大大方方的留下了食谱。   李卫回来复命,道:“八爷!八爷!食谱送过去了!”   云禩笑道:“陈梦雷收了?”   “收了,很爽快,甚么也没说。”   云禩颔首道:“这陈梦雷,倒是与我想的一般聪明,那么接下来……”便是看热闹的时间了。   三爷胤祉昨日不痛快,心里有事儿,他心思本就重,但凡有事儿便会失眠,左右辗转,睡不着觉,今儿个自然起的比较晚。   胤祉起身,伺候的仆役给他洗漱更衣,低眉垂眼的道:“三爷,早一些个的时候,八爷派了身边的那个小子李卫,送了一张食谱,到咱们府上,交给了陈先生。”   三爷胤祉有些头疼,因着睡眠不足,他展开双臂让仆役整理衣裳,闭着眼慕养神,听到仆役这句话,立刻睁开眼目,道:“甚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不早说?”   仆役赶紧跪下来,道:“就……就早一些,天刚亮的时候,当时、当时三爷您还在歇息,奴才们也不敢打扰三爷,所以这时候才来禀报。”   “食谱?”   “是了,”仆役道:“蚵仔煎的食谱,便是昨日里八爷亲自送来的那道菜色。”   三爷胤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道:“陈先生怎么说?”   “陈先生……”仆役道:“陈先生没说甚么,就是接了下来,然后和往常一样,这会子在书房呢。”   胤祉眯了眯眼目,道:“走,去书房。”   胤祉进了书房,陈梦雷正在亲自清理书册,他向来爱惜书本,这些书册都是他自己清理晾晒,从来不假仆役之手。   陈梦雷见三爷急匆匆而来,道:“三爷起身了?下人说你昨儿个犯了头疾,还以为今日三爷便不来读书了。”   胤祉不动声色,道:“师傅教诲,我怎么敢忘呢?这书本一日不习学,便觉得浑身不爽俐。”   他说着,坐下来,随便拿了一卷书在手中。   胤祉偷偷打量着陈梦雷,但是陈梦雷完全没有提及食谱的意思,这让胤祉心里反复的思量着,终于道:“我听说一大早上的,八爷便派人来寻师傅,不知道是为了甚么重要的事儿?”   “没甚么,”陈梦雷只是道:“都是一些不要紧的事儿。”   三爷心里思忖,师傅为何不告诉我食谱的事情的事情?难道另有隐情?   他这么一想,更觉得不同寻常,便旁敲侧击的道:“我听说……八爷送来的是一方食谱?”   陈梦雷也没否认,点点头道:“正是。”   三爷进一步道:“八弟素来擅长理膳,这……食谱,必然是不一般的食谱,不知我能不能一睹这食谱?”   陈梦雷稍微有些迟疑,三爷道:“怎么?当真是如此金贵的食谱?我连看都不能看一眼了?”   陈梦雷道:“并非不能看。”   三爷道:“即使如此,师傅不防让我看看这食谱?我虽不会理膳,但是八爷理膳如此精妙,或许就妙在这食谱上了。”   陈梦雷思量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我去取来。”   他说着离开了书房,很快又回来,将一方食谱交给了三爷胤祉。   胤祉迫不及待的展开食谱,“哗啦!”一抖,这一看,登时眯起眼目来。   他本就觉得,八爷令李卫一大早上前来,不同寻常,如今一看这食谱,更是觉得不同寻常。   这食谱上,隔三差五全都是黑嘎达,涂涂抹抹,好似……   在故意遮掩着甚么。   果然让云禩想对了,三爷胤祉本就多疑,这会子看到了抹书,如何能不多想?加之昨日里云禩已经做足了铺垫,今儿个三爷更是多疑。   胤祉道:“师傅,这食谱上涂抹之处,是何字?”   陈梦雷如实道:“我拿到食谱便是如此,也不知涂抹了何字。”   “不知?”   三爷胤祉一听,心中立刻想到,陈先生怕不是不知道,一定是有所隐瞒,不然好端端的食谱,为何涂得乱七八糟?而且老八还让人一大早上,火急火燎的送来,这食谱怕是有问题。   就是具体不知,是云禩涂抹的文字,还是陈梦雷涂抹的文字。   难道……   陈梦雷真的投靠了老八?   胤祉昨日没歇息好,今儿个头疾又犯了,本就难受,这会子心情更是不好,道:“八爷送给师傅的东西,这涂涂抹抹的,师傅竟然不知?”   陈梦雷道:“我的确不知。”   “哼,”胤祉冷笑了一声,略有所指的道:“师傅怕不是不知,而是不想说给我听罢?”   陈梦雷看了一眼胤祉,道:“卑臣对三爷忠心耿耿,不敢欺瞒,这条贱命都是三爷给的,还有甚么不能说给三爷听?”   “好啊,”胤祉道:“那你为何不主动相告食谱之事?”   陈梦雷坦然的道:“这食谱,本就是普通的食谱,卑臣觉得没甚么重要,因此便没有特意告知三爷。卑臣自问无愧,三爷所问,卑臣也都据实以告。”   “无愧?”胤祉道:“你口口声声无愧,说是无愧,为何隐瞒食谱,若这只是一方普通的食谱,你为何不能坦坦荡荡的告知与我?要我看来,我这三王府,突然变成了三贝勒府,是庙太小了,容不下陈先生你这尊大佛了罢!”   陈梦雷凝视着胤祉,道:“三爷问卑臣为何隐瞒食谱,好,卑臣便据实以告。这食谱上涂涂抹抹,卑臣素来知晓三爷的为人,三爷若是看到这食谱,又知道这食谱是八爷送与卑臣的,必然会多疑起心,怀疑于卑臣,因此卑臣斗胆,倘或三爷不问,便不提食谱一事。”   胤祉浑身一震,是了,没错,但凡是看了这张食谱,胤祉肯定要起疑心,毕竟食谱这么简单的东西,涂涂抹抹的,说没有玄机,三爷都不相信。   但这话让陈梦雷一说,胤祉又不高兴了,他心里充斥着阴霾,冷笑道:“这么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陈梦雷道:“卑臣并没有这个意思。”   “好,就算你说得对,”胤祉道:“你第一眼看到这食谱,就知道其中会有玄机,既然为了不挑起你我误会,用心如此良苦,为何不干脆从头开始,便拒绝了这张食谱,让八爷的人怎么拿来,怎么拿回去?为何偏偏还要收下这张食谱?”   陈梦雷沉默了下来,为何?很简单,这也是云禩算好的,因着这张食谱,是陈梦雷的念想。这么多年来,陈梦雷心如死灰,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喜爱甚么口味,为甚么会喜欢腥气浓重的下九流吃食,八爷突然送来了这个念想,陈梦雷如何能拒绝?   “我明白了。”   陈梦雷没有回答,胤祉却点点头,轻笑了一声,道:“到头来,还是死人比活人重要。”   陈梦雷眯了眯眼目,三爷胤祉道:“我三爷为了一个从贼的罪人,劳碌奔波,拉下脸面央求满朝臣工为你联名伸冤,又各种机关巧计在皇上面前现弄你的才学,前前后后这么多年,终于把你调回京城,而你呢!你陈梦雷又记得我的好么?口口声声誓死追随三爷,好啊,到头来,我三爷还比不上一张食谱金贵么?旁人都说你陈梦雷变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儿,我往日里还不信呢,现在……师傅啊,你可真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陈梦雷一句话没说,听着三爷胤祉的指责,他微微垂下眼目,敛去脸上复杂的表情。   三爷胤祉越说,越觉得自己“太过委屈”,自己贵为三皇子,为了一个有才之士奔波劳碌也没甚么,但偏生陈梦雷不知好歹。胤祉气的头疼欲裂,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一晃,“哐当!”一声,若不是扶住了条案,险些摔倒在地上。   “三爷?”   陈梦雷刚要去扶胤祉,胤祉已然抖袖甩开,冷声道:“用不着!陈先生太过金贵,我也用不起。是了,从今儿个起,陈先生便老老实实的呆在府上,潜心攻读便好,旁的甚么事情也不用管。”   末了,三爷胤祉又冷声道:“给老八下毒的事情,你也不用再管了,已然过了这么些日子,老八还未曾毒发身亡,现在细细一想,说不定陈先生早就是八爷的人了,八爷能有甚么事儿?我还真是有些后怕,万一哪天被人卖了,还不知情呢。”   说完,冷笑着大步离开了书房,站在门口吩咐:“陈先生不是喜爱读书么,让他好生读书,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陈先生离开书房半步,也不许旁人进入书房。”   “是,三爷!”   云禩睡了个回笼觉,果然早起很是费神,还是要睡个回笼觉才舒坦。   云禩伸着懒腰从屋儿里走出来,小李卫“兴致勃勃”的跑过来,道:“八爷!八爷!大消息呀!我听说,三爷把陈先生给囚禁起来了!”   “这么重口?”云禩挑挑眉,道:“看来离间之计不错。”   云禩知道胤祉心思重,不过没成想效果这么好,果然兵法有云,攻心为上,诚不欺我。   等三爷胤祉和陈梦雷完全分裂,云禩就可以趁机“插足”,然后将陈梦雷强扭过来,不对,是招揽过来。   云禩想了想,自己虽然能看到好感度,但看到的好感度,都是旁人对自己的好感度,看不到旁人对旁人的好感度。   就比如说,云禩看不到三爷胤祉对陈梦雷的好感度,也看不到陈梦雷对三爷胤祉的好感度。   若是想要顽转离间之计,还是要看清楚好感度,才可步步为营。   “便宜四哥……”云禩灵机一动,便宜四哥的千古一帝系统,好像可以查阅好感度,不只是关联他本人的好感度,其他人的好感度也可以通过空间系统查询。   云禩一笑,干脆打算下午去便宜四哥家里串门儿,反正就在隔壁。   云禩洗漱整理了一番,便离开了府邸,来到隔壁,四贝勒府的侍从早就熟悉了八爷,他们都知道,近些日子八爷与他们家爷走得很近,因此见到八爷来了,便笑道:“八爷,您来了!四爷刚还念叨您呢!”   云禩挑眉,道:“怎么,你们爷还想我了?”   “嗨!”侍从笑道:“这不是么,遍京城里,便没有不透风的墙,昨儿个晚上,八爷您不是亲自去了趟三贝勒府,给陈先生送了一道……一道……”   云禩接口道:“蚵仔煎!”   “是了,蚵仔煎!”侍从道:“何况是这么香的风呢?今儿个上午,京城就传遍了,北京的蚵仔价格都翻翻儿的涨,不瞒您说,我们四爷也叫人去买了一些新鲜的,正叫膳房晚膳便做这个呢!你看看,我们膳房里也没有闽南人,这不是着急呢么。”   云禩一笑,道:“这有何难,四哥想食,我亲自做来便是。”   毕竟是有求于人,云禩这次上门来,便是有求于胤禛,让他帮忙查好感度的,这会子正好了,用蚵仔煎巴结巴结便宜四哥。   云禩当即用系统给四爷发了一条私信。   【云禩】:四哥,蚵仔煎,约么?   过了一会子。   【胤禛】:…… 第57章   胤禛很快又发来了私信。   【胤禛】:想要我帮甚么忙?   【云禩】:四哥怎么知道的?   【胤禛】:猜的。   【云禩】:四哥真真儿是冰雪聪明, 睿智英明!   【胤禛】:……   胤禛知道,虽云禩理膳很美味儿,但是他每次理膳, 都是有“目的”的, 尤其这次, 这么主动的要给自己做蚵仔煎,那肯定更是有目的的。   胤禛在屋舍里, 放下手中的书卷, 刚要出去看一看,“吱呀——”一声推开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水产香味。   咸香不已,十足诱人。   随即一个笑声道:“四哥这是闻着香味儿出来的么?”   胤禛定眼一看,是云禩。   云禩的手中还端着一个承槃, 承槃里是金灿灿的薄饼,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蚵仔煎了。   因这是八爷手作, 并且大半夜送到了三爷府上, 这不入流的蚵仔煎,瞬间成了上流社会的风向, 蚵仔的价格也疯涨。   胤禛知道,云禩理膳的手艺素来不错,他又没食过蚵仔煎,因此一时好奇, 便吩咐膳房也做一份,哪知道云禩竟然来了。   喷香的蚵仔煎,香味虽不如咖喱那般霸道,但还是喷香不已,尤其是隐隐绰绰的香味儿, 简直是画龙点睛之笔,加之金灿灿,薄而脆的薄饼,不只是闻着香,看着也赏心悦目。   云禩端着蚵仔煎走进来,放在桌上,道:“四哥,趁热食,又酥又香,而且牡蛎还很软嫩。”   胤禛低头看了看这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蚵仔煎,但并没有立刻开食,而是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云禩一笑,道:“看四哥你说的,你这里也不是三宝殿啊。”   胤禛道:“有甚么事儿,先说吧。”   “其实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对于四哥来说便是举手之劳。”   胤禛挑眉,道:“有的时候举手也够不到。”   云禩道:“四哥还真是谨慎,好罢,其实弟弟只是想让四哥帮忙查查,看看这陈梦雷陈先生,和三爷的好感度各是多少。”   胤禛皱眉道:“你还没有打消招揽陈梦雷的想法么?”   云禩在没来之前,原主就想要招揽陈梦雷,因着陈梦雷的才华实在逼人。其实何止是云禩,四爷胤禛也曾动过,招揽陈梦雷的念头,但是结果可想而知,胤禛被陈梦雷气得够呛,无论如何如何对陈梦雷恩威并施,陈梦雷全都不吃这一套,可谓是对三爷胤祉死心塌地。   胤禛道:“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陈梦雷便是一块石头,你这次怕是要踢到石头了。”   陈梦雷的确是一块石头,但石头也有自己的弱点,只要成功分裂他与三爷胤祉,陈梦雷自然会改投他人。   云禩道:“实不相瞒,这次是任务,弟弟也没法子。”   胤禛听他这么说,便道:“算了,帮你看看也无妨。”   云禩笑道:“多谢四哥。”   胤禛食指虚划,打开控制面板,在查询一栏写入陈梦雷和三爷胤祉的姓名,“唰!”的一下,好感度便陈列了出来。   陈梦雷→胤祉:35%(忠心度)   胤祉→陈梦雷:59%   胤禛又查询了一下,就在一日之前,陈梦雷对胤祉的忠心度,还高达50%,而胤祉对陈梦雷的好感度也是99%,没想到一日降了这么许多。   不用多说了,胤禛觉得一定是云禩的功劳。   胤禛道:“虽你让他们二人的好感度降了不少,但也只是小吵小闹罢了,陈梦雷对老三的好感度还维持在忠心度,你也知道,想要打破忠心度,可比登天还难。”   的确,老九胤禟对云禩就是忠心度,因此胤禟甚么事情都想着云禩,可谓是大号忠犬了。   云禩点点头道:“四哥说的是,看来想要完成任务,还需要再努力一把才行。”   索性云禩的第一次行动,是有成果的,相对比来说,三爷胤祉的好高度下降快得多。   云禩摸着下巴,道:“如何才能加把劲儿,让陈梦雷和老三决裂呢……”   胤禛无奈的摇摇头,索性不去理云禩,自己提起筷箸来,夹着那又薄又脆的蚵仔煎放入口中,第一口咬下去,首先吃到的是酥脆的鸡蛋香,鸡蛋液裹在外面,酥香十足,混合着面饼,那味道真是绝了,不吃里面的内陷,只吃这个薄饼,都觉得香喷喷的。   而里面的牡蛎,变成了点睛之笔,咸香的牡蛎,水产自身回甘,愣是没有一点子的牙碜沙子,入口滑嫩异常,一点子也不老,简直犹如美人之舌。   这蚵仔煎不只是味道鲜美,每一口的口感,都是极度的享受。   查询好感度对于胤禛来说的确是举手之劳,查询一番,便能食到如此美味,也算是值了。   四爷平日里吃的很清淡,也不喜欢水产等等,一来是北京没甚么太多的的水产,除了虾子之外,贝类都不新鲜,因而都十足牙碜,无论淘洗多半天,入口依然不够新鲜,牙碜的很。二来四爷嫌弃麻烦,撬开贝类的时间太长,若是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看看书,多处理处理公务。   这蚵仔煎就不一样来,一来不牙碜,云禩可以保证,处理的那是干干净净,一点点沙子和脏污都没有。这二来呢,蚵仔煎都是去壳的,所以不需要耗费时间撬壳子,四爷一口咬下去,怎么也能咬到四五颗牡蛎,用料十分丰富,口口都是满足。   四爷一口气直接将蚵仔煎全都吃光,这才用帕子擦了擦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   云禩笑道:“看来四哥很喜欢蚵仔煎。”   胤禛淡淡的道:“还行。”   云禩点点头,自说自话的道:“果然,四哥很喜欢蚵仔煎。”   胤禛:“……”分明说的是还行。   云禩已经摸清楚这个便宜四哥的性子了,若是他说还行、也无不可之类的,那就是对这道美食的最大肯定,若是他不喜欢吃,他干脆就不吃了,连多看一眼都不看。   这傲娇的性子,要慢慢的琢磨才行。   云禩道:“那之后若是弟弟还要查询陈梦雷的好感度,四爷可会帮忙?等改日弟弟再带蚵仔煎来,如何?”   胤禛是第一次食蚵仔煎,方才因着觉得美味儿,入口太快,这下子回想起来,唇齿留香,当然是没有食够,若是以后能再吃到,那必然是极好的。   胤禛面色依然很平静冷漠,道:“随你。”   云禩已经自动翻译了便宜四哥的话,分明是——好耶~   云禩道:“成了,那便说定了,弟弟也不打扰四哥看书了,那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胤禛起身来。   他一起身,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云禩离开自己还要送他?怎么那么爱见他呢?必然又是好感度作祟。   但胤禛这会子站都站起来了,若是突然说不送了,岂不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倒是叫人觉得狐疑。   于是胤禛揉了揉额角,道:“走罢。”   胤禛和云禩一起来到府门口,云禩道:“四哥,不必送了。”   若是胤禛不克制这好感度,可能会把云禩送回八贝勒府自己的屋舍,虽他们的府邸是邻居,挨着,但是胤禛心里还是有一万个一千个的不放心,怎么就那么不放心呢?   胤禛克制着作祟的好感度,道:“即是如此,我便送到这里,你也快些回去罢。”   云禩点点头,转身离开,哪知道这么一转身,“嘭!”一声,竟然和人撞了一个满怀。   云禩还在回身和胤禛作别,没有长后眼,而对方似乎也没看到他,两个人生生撞在了一起。   云禩定眼一看,不由有些惊讶,心底里说着,好家伙,有人要把京城第一美的小叔比下去了?   与云禩撞在一起的人面皮白皙,身量并不算高大,一身朴实的长袍,却显得此人眉眼精致到令人窒息的地步,面容上还挂着一丝丝的弱气,叫人看了心里便升起一股保护欲来。   对方撞了云禩,结果身形一晃,“咕咚”一声竟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云禩低头看着碰瓷儿的“美人儿”,对方倒在地上呼吸匀称,应该不是被自己撞坏了,而是……   云禩蹲下来,试了试他的鼻息,道:“睡着了?”   是了,不是撞晕了,而是睡着了。   云禩也觉得,自己这个身板子,不能说健壮魁梧,应该不会把人一下子撞晕过去罢?而且对方呼吸这般平静绵长,好像真的是睡着了。   “喂,醒醒?”   云禩晃了晃对方,对方没有反应。   胤禛眼看着云禩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赶紧跑过来,下意识的问:“受伤没有?撞疼没有?”   他问完,心里咯噔一声,好感度,又是好感度,这么大人的,又是大男子,撞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自己竟然如此担心上火。   云禩道:“四哥别担心,弟弟没事。”   胤禛后知后觉,弥补的道:“并未担心。”   云禩指了指倒在地上,几乎打起小呼噜的“美人儿”,道:“只是这位美人,怎么当街便睡着了?”   胤禛真是要被他的话气笑了,揉了揉额角,道:“甚么美人儿?这是李光地家里的次子,李锺侨。”   “李光地的儿子?”云禩不由重新打量好几眼这个唤作李锺侨之人。   李光地和陈梦雷是同乡,两个人又是知己好友,李光地的确比陈梦雷大一些,但云禩没想到,李光地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而且还是次子,也就是说,李光地还有一个比李锺侨更大的儿子。   云禩道:“李光地的儿子这么大了?”   胤禛道:“这有何奇怪?这是李光地的次子,但其实是李光地的三子,李光地除了长子之外,还收了一个义子,所以李锺侨排行老三。”   李光地虽然是康熙面前的红人,但是他的儿子们却不是很出名儿,十足的低调。   胤禛道:“你不识得他也是有的,李锺侨在翰林院供事。”   李锺侨是个十足十的文人,翰林院编修,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刚从班上出来,身上还穿着补子袍,竟然当街睡了起来。   云禩挑眉道:“翰林院的压力这么大?”   胤禛:“……”   李锺侨直接躺在地上就睡了,云禩觉得,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躺在地上,李锺侨穿着补子袍,这样挺尸在大街上,还是四爷门口,八爷隔壁,若是传出去,旁人恐怕还以为是四爷和八爷联手抛尸了呢。   云禩道:“要不然四哥搭把手,把他扶进去?”   胤禛抱臂站在一边,根本不带动弹的,就那么幽幽的拿眼目看着他。   云禩瞬间明白了过来,李光地并非是四爷党,而且如今李光地正受宠,按照胤禛现在这不争的性子,若是把李光地的儿子带入了府邸来,传到太子耳朵里,恐怕会觉得四爷在拉拢李光地。   如今的四爷为了集势,还是要低调才可,因而这样的事儿,他可不做。   云禩一想也明白了,道:“罢了,还是抬到我家里去罢,拢共也就是多几步路。”   别看李锺侨身量纤细,像是个美人儿一样,但总归是男子,骨头也沉重,云禩便借了两个四爷的家丁,将李锺侨抬到了自己府上来。   胤禛没办法,本想送到门口就走的,哪知道又不放心,便跟着云禩一起回到了府上。   家丁抬着李锺侨,这么大的动静儿,愣是没有把李锺侨吵醒,家丁将李锺侨放在床榻上,四爷胤禛便道:“去李家叫人来,把他们家三公子接回去。”   “是,四爷。”家丁应声准备离开。   云禩拦住家丁,道:“还是先找个大夫来,睡得这么沉,这么大动静都未吵醒,我怎么觉得起码也是昏睡,还是找个大夫来比较安心,别再有个三长两短。”   “是,八爷。”家丁手脚麻利,先去找了一个大夫,然后又去通知李家来接人。   大夫赶过来给李锺侨看诊,诊脉之后,沉吟了很久,云禩道:“怎么样?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睡?”   大夫捋着胡子道:“八爷放心,这位公子无妨,只是睡着了。”   当真是睡着了?   这般雷打不动?   大夫又道:“这位公子身体虚弱,气血两亏,小人给他开个方子养一养。”   大夫开了方子,很快便离开了,云禩再一次感叹,真的是睡着了,而且大马路上就睡了,难道翰林院这么忙的么?   李锺侨睡得还挺好,谁也没能吵醒他,把他搬到榻上之后,睡得就更香了,还翻了个身。   因着翻身的缘故,这是张小榻,并非是床榻,李锺侨一翻身,险些掉下来,这才把他惊醒了。   李锺侨一脸迷茫,道:“这是……?”   他说到这里,终于看清楚了云禩和胤禛的脸,赶忙打千儿作礼道:“下官拜见四爷,拜见八爷,给二位爷请安。”   云禩道:“不必多礼了。”   李锺侨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补子袍上压得全都是褶子,怎么蹭也没办法展平,羞得李锺侨面上发红,实在是不好意思,谢罪道:“下官失态,还请四爷与八爷恕罪。”   云禩道:“无妨。”   “谢八爷。”   云禩上下打量着李锺侨,方才他昏睡之时,云禩便觉得这李锺侨是个“美人儿”,长相真真儿的是老天爷赏饭吃,若是放在现代,绝对可以分分钟出道儿了,而且是那种“乖巧美人儿”,和鄂伦岱那种辛辣的感觉一点子也不一样。   乖巧的……直想让云禩欺负一下。   云禩挑眉,这李锺侨乃是李光地的儿子,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岂不是天助我也?绝对是空间系统派给自己完成任务的。   当年陈梦雷在狱中给李光地写的绝交书,可谓是震动朝野,李光地和陈梦雷可谓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断案,最后只是以李光地求情,发配陈梦雷为结局。   可以说,陈梦雷与李光地之间,便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李光地是陈梦雷的逆鳞,旁人绝对不可以提起。   云禩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李锺侨,心想着,李光地为人精明的很,自己不好与他多接触,但是这个李锺侨,看起来又乖巧,又无害,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试想想看,若是能让李锺侨与三爷胤祉多接触接触,传到了陈梦雷耳朵里,这还不是“天雷勾地火”,瞬间“嘭!”爆炸的事儿?陈梦雷估摸着也要和三爷胤祉写一封绝交书了。   云禩一面打量着李锺侨,一面笑起来,笑的李锺侨直发懵,低头看了看自己,难道是因着自己的丑态,实在失礼,所以八爷才会露出如此嘲讽的笑容?   李锺侨赶忙咕咚跪在地上,道:“下官失礼,下官最近在翰林院当值,一连值了三天,一个时辰也未合眼,所以……所以太过困倦,才会在二位爷面前失礼,请二位爷恕罪。”   云禩道:“怎么又跪下来了?”   云禩已经打定主意,与这个李锺侨“好好相处”,想法子用他离间陈梦雷和三爷胤祉,便笑眯眯的上前,换上一脸亲和,亲自将李锺侨扶起来,道:“别跪着,地上凉,你才睡醒,千万别着凉。”   李锺侨一听,感动到眼睛里差点冒出小星星,他头顶上的小表情其实已经露出了星星眼,一脸感激。   胤禛:“……”   胤禛眼睁睁看着八弟突然“肉麻”起来,说话黏糊糊的,令人掉鸡皮疙瘩。   云禩道:“我方才听你说,你一连值了三天?翰林院这么安排值岗的么?”   在大内每日都有人值岗,每个部门每天晚上都要留人,以免有甚么紧急的要务,按理来说,每天值岗的人都不一样,哪里有一连三天都在值岗的,三天不合眼睛,岂不是要累死?   李锺侨回话道:“回八爷,其实翰林院并非这么排班,只不过有些共事家中临时有事,所以请我来替班。”   云禩恍然,原来这些共事当李锺侨是冤大头了。   看李锺侨这个年龄,应该是刚刚进入翰林院的。别看翰林院是文人墨客的地盘子,但是一点点不比旁的地方清闲,各种争斗都有,党派之争也不少见,这文人斗起来,也是不饶多让的。   李锺侨是新人,刚进翰林院没多久,按理来说,他有背景,他的父亲是康熙面前的红人,翰林院的人应该供着他才对,但其实不然,这其中也有其中的缘故。   李锺侨的父亲李光地虽然是康熙面前的红人,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是汉臣。   康熙启用了很多汉臣,翰林院里分为两大流派,自然是汉臣派,和满人派,这就好像卿族和公族之争一般。满人派觉得汉臣不入流,不配入翰林院这等子高雅之地,而汉臣派又觉得满人都是绮襦纨绔,他们都是靠着裙带关系进的翰林院,整日里的飞鹰走狗不务正业,没甚么真正的斤两。   如此一来,李锺侨是汉臣,又进了翰林院,自然会被排挤,加之李光地上位之后,行事作风可谓是雷厉风行,李光地为了“讨好”康熙,做出了一系列令满人派不悦的举动,他们不能明面上报复李光地,怕康熙不高兴,便会暗地里用李光地的儿子们扎筏子。   这李锺侨一连值了三天班,刚刚离开紫禁城,直接给累倒在了地上,昏睡故去。   咕噜——   咕噜噜——   是李锺侨的肚子在响。   李锺侨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失态,告罪道:“下官失礼,下官失礼!”   云禩既然打算结交李锺侨,便没有刻薄的道理,道:“无妨,我府里的膳房中,正好还煲着汤,不若给你先来一些,垫垫肚子,如何?”   “不、不必了,多谢八爷,下臣受之有愧。”   云禩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道:“无妨,我叫人端来。”   云禩的膳房里煲着汤,正好是猪肚鸡汤,打算晚上喝的,他叫仆役盛了一碗,还搭上了一碗白米饭,不然李锺侨饿成这样,只是喝汤灌一个水饱,倒时候胃里必然难受了。   仆役立刻端来猪肚鸡汤,李锺侨本要再次拒绝的,但是哪知道……   他一闻那汤头的味道,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儿,竟然无法说下去,深深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咕噜——   又是肚子叫唤的声音,云禩笑道:“李先生,请用。”   “下臣不敢当,不敢当。”   李锺侨才入翰林院,可不敢被云禩称为先生。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端起碗来,呷了一口汤,登时睁大了眼睛,道:“妙啊,正所谓是‘人间定无可意,怎换得玉脍丝莼?’若是下官说来,这玉脍丝莼,哪里及得上这一碗汤头?”   李锺侨说的是陆游的诗句,人生必定不是一帆风顺的,不然怎么能换来玉脍丝莼这样的美味呢?   这李锺侨,迂腐是迂腐了一点子,不过夸人倒是挺甜的。   李锺侨配着米饭,吃了一口猪肚,那猪肚弹牙,一点子不腥气,入口鲜嫩又筋道,包裹着鸡汤满满的鲜香。   “正所谓……”李锺侨说到这里,突然有点词穷,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云禩的猪肚鸡汤,道:“下官还是快吃罢。”   云禩险些笑出声儿来,没成想这李锺侨还挺有趣儿。   李锺侨用膳,胤禛便把云禩拉到一边来,道:“你为何对这李锺侨这般特别?”   云禩道:“李锺侨可是李光地家的三公子,若是弟弟能和李锺侨套套近乎,让他与三爷走得近一些,岂不是能快速分裂三爷与陈梦雷?”   胤禛道:“你想让老三和李锺侨走得近?”   云禩点头,道:“三爷经常在翰林院行走,和李锺侨多多少少会有些联系罢?”   胤禛道:“老三的确是在翰林院行走,但因着陈梦雷的缘故,老三和李家从不走动,你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无妨,”云禩笑道:“他们不走动,我便助他们走动。”   云禩让家丁去李家报信,请人来接李锺侨回去,家丁去了又回来,只是跟来了李家的几个仆役,千恩万谢的道谢,其他的人一个也没来,看起来李家一家子都很忙碌。   李锺侨道谢鞠躬之后,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开了云禩的府邸。   云禩亲自来到门口,很是亲和的道:“李先生回去小心些,别再在路上睡着了去。”   李锺侨十足不好意思,道:“多谢八爷,那下官告退了。”   说罢,便跟着仆役回去了。   胤禛无奈的看着云禩,云禩笑的好像一只不怀好意的大灰狼似的。   胤禛道:“其实你想让李锺侨和老三走动,也不是没法子。”   云禩立刻转过头来,道:“四哥有法子?”   胤禛一笑,那笑容虽然不真切,还有些凉凉的,但是别说,果然十足的俊美。   胤禛道:“自然有。”   云禩道:“四哥快说说看。”   胤禛却道:“我若帮助八弟完成了任务,可有甚么好处?”   好处?自然是有的,主神卡啊,当然了,这张主神卡并非是胤禛的,而是奖励给云禩的,倒是云禩可以用在胤禛身上。   云禩沉吟了一番,道:“明日弟弟专门熬了猪肚鸡汤,中午给四哥送过去,如何?”   自从胤禛吃过猪肚鸡汤之后,也不嫌弃内脏了,开始偏好这一口,听到云禩这般说,虽然没甚么太多的诚意,但是四爷的馋瘾刚刚被勾了出来,便松口道:“你也知道,老三从来不参加任何燕饮。”   云禩点点头,就算是皇子们每个月轮流的请宴,老三也不一定参加。   胤禛道:“但是有一种燕饮,他是会去参加的。”   云禩以前闻所未闻。   胤禛道:“这燕饮小的很,来的也都是一些文人雅客,你若是没听说过,也是常有的事儿,正是诗文宴。”   “诗文宴?”怪不得云禩没听说过,这等子宴席如何能下饭?   三爷胤祉的人设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文人雅客,所以他每个月都会定期去参加这样的诗文宴,一来能维持自己的人设,二来也能让康熙看到自己的清高,对夺嫡争宠没有任何贪婪。   胤禛道:“这诗文宴两个月举办一次,来的都是一些穷酸书生,格调也不高,我日前打听过了,这次的诗文宴在三日之后,老三已经答应会去参加。”   云禩挑唇一笑,道:“也就是说,若是李锺侨也去参加这诗文宴,到时候我再宣扬一番‘三爷与李光地之子共同赴宴,相谈甚欢,引为知己’的绯闻,一旦传到了陈梦雷的耳朵里,那便是天雷勾地火啊。”   的确如此,陈梦雷对李光地忌讳很深,加之他现在和三爷胤祉有嫌隙,若是听说了这件事情,事情赶事情,两个人之间的好感度绝对会破碎,到时候云禩便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云禩笑道:“四哥,好法子。”   胤禛淡淡的道:“别忘了你的汤。”   云禩道:“给四哥熬汤,怎么还能忘了呢?今儿个晚上我便熬起来,小火慢慢的煲汤,到了明日中午,那滋味儿定然胜过天上甘露,四哥你便放心罢。”   四爷胤禛已然脑补到了猪肚鸡汤那奶白莹润的汤头,头顶上登时冒出小表情,流着口水,一副星星眼的模样。   云禩等四爷走了,便进了膳房,把四哥的最爱猪肚鸡汤煲上,特意留在膳看着火。   第二日一大早,云禩要去广善库公干,正巧可以去拉拢一番李锺侨,便让膳夫看着火,等着自己中午从宫里回来,再带着猪肚鸡汤去投喂四哥。   云禩进了宫,先去忙碌广善库的事情,他办事儿麻利,从来不拖泥带水,别人忙一天的事情,他半天就能解决。   云禩忙完之后,一看日头,还没到正午,有些时候,便打算去与李锺侨套套近乎,旁敲侧击,让他去参加诗文宴,和三爷胤祉巧遇。   云禩来到翰林院,一走进去,就看到忙忙碌碌的各种翰林院学士,别看这里是文人的天堂,但是的确忙碌,最近编书的项目很重,翰林院一个个忙的底儿朝天。   翰林院的人认识云禩,见到他一进来,立刻迎上前来,笑脸相迎的道:“八爷,您怎么来了?”   云禩一笑,道:“没甚么,不是公事儿,你们忙你们的。”   八爷目前可是康熙眼前的大红人,是康熙进来最宠爱的皇子,没有之一,翰林院也不缺乏看人下菜碟儿之人,所以对云禩十分殷勤。   云禩想起来,李锺侨因着是新来的,又是汉臣,所以被翰林院的同行排挤,一连三日值班,方才云禩进来,他又看到了今日值班的排表,李锺侨的牌子挂在上面。   虽云禩只是想要利用一番李锺侨,来分裂三爷胤祉与陈梦雷,不过这等不平之事让云禩看到了,云禩又闲得慌,自然要管一管了,就当是给李锺侨的工具人报酬了。   云禩故意道:“是了,我是来找一个朋友的,不知你能不能帮我把人唤出来。”   “朋友?”对方吃了一惊,是八爷的友人?那岂不是翰林院的一尊大佛?   那人想当然的道:“不知八爷想要叫的,是不是掌院学士?”   这翰林院的顶头上司,便是掌院学士了,官从二品,品阶也不小了,掌院学士分两人,各设置汉人、满人两位掌院学士。这也是因着翰林院里有两个党派的缘故。   云禩却摇头笑道:“不然。”   不是掌院学士?不知是谁,还能攀上八爷这个高枝儿。   云禩道:“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唤作李锺侨的?”   “李、李锺侨?”那人吃了一惊。   云禩指了指外面值班的公示板,道:“我方才看到有李锺侨的牌子,他今儿个应该是来翰林院了罢?”   李锺侨竟然是八爷的友人,那人一听,肠子都要悔青了,一直青到脸面上,看来欺负李锺侨的人,就有他其中一份。   那人道:“是,回八爷的话儿,今儿个李锺侨的确来了,下官这就去给八爷唤人来。”   “有劳你了。”云禩礼数周全,摆出一副亲和的模样。   对方哪里敢有劳,一溜儿烟赶紧跑了。   云禩还隐约听到他跑到远处,小声与别人说话。   “你可不知道,我刚才听到了天大的消息,李锺侨啊!”   “李锺侨?那个痴儿,怎么的?他今儿个不打算值岗?”   “甚么值岗不值岗,我劝你赶紧把他的值岗换下来,是八爷来了!八爷来寻李锺侨,这话里话外的,对李锺侨十分看重,还和李锺侨是友人的干系,好像十足亲密!”   “甚么?!”对方的声音拔高:“不是说李锺侨是个痴儿,不会现弄么?怎么攀上了八爷这个高枝儿,不会是……”   “你管他是甚么的!人家八爷找上门来了!”   “李翰林!李翰林!”   李锺侨正在整理书籍,便听到有人叫自己,立刻道:“不知前辈有甚么吩咐?”   “嗨!大家都是在一起共事,甚么前辈不前辈的,哦对了,我想跟你说一声,前些日子有劳你值岗了,今儿个你便不用值岗了。”   李锺侨奇怪的道:“可是今日轮到我值岗了。”   “前些日子你不是都在值岗么,无妨的,今儿个我替你便好了。”   “只是……”李锺侨还是道:“我也没有旁的事情,为何要前辈您替我值岗?我自己值岗便可以了。”   李锺侨这死脑筋,把对方说的几乎憋住了,对方只好道:“是了,我险些给忘了,八爷来了翰林院,正在寻你呢,李翰林,若是八爷有事儿,你下午便不用回翰林院了,左右我们这里也不忙,能帮你分担的。”   李锺侨一脸迷茫,八爷?昨日里八爷救了自己,还赏赐了一顿极其美味的猪肚鸡汤饭,李锺侨还没来得及谢过云禩,没成想今儿个云禩自己来了。   “别愣着了,怎么好叫八爷候着呢?快去罢快去罢。”   李锺侨道:“我这手头的书籍还未整理完,待我整理完,马上便去。”   “别,我帮你整理!”那人连忙抢过他的书籍,道:“我来我来,你快去罢。”   李锺侨没法子,书都被抢走了,这才终于抬步往外走去,来到了翰林院的会客室。   云禩坐在茶室里,端着茶婉儿悠闲的饮茶,看到李锺侨走进来,笑道:“来了?”   “下官给八爷请安。”李锺侨道:“不知八爷亲自前来,可是有甚么吩咐?”   云禩道:“也没甚么吩咐,就是来看看李先生,毕竟李先生昨儿个当街晕倒,我很是担心,还有……”   他拿出一张方子,交给李锺侨道:“这是昨日里大夫给李先生开的药方,昨日先生走的匆忙,今儿个我便给你送过来了。”   “多谢八爷。”李锺侨信以为真,规规矩矩的接过药方,将方子叠起来,整整齐齐的放好,随即抬起眼目来看着云禩,道:“不知八爷可还有甚么其他吩咐?”   云禩上下打量着李锺侨,这等榆木脑袋,我如是直接请他去参加诗文宴,也不知道李锺侨会不会很干脆的拒绝自己。   这么一打量,云禩见到李锺侨总是把手放在自己的胃上,手指轻轻抓着补子袍的衣襟,仔细一看,李锺侨脸色不是很好看,除了困倦的眼底乌青之外,脸色还有些发白,不止如此,额角隐约有汗水滚下来。   如今天气有些凉,翰林院里温度也不高,怎么会流汗呢?   云禩道:“李先生可是身体不舒服?”   他说着,目光滑到李锺侨的胃部,道:“胃疼?”   李锺侨拱手道:“八爷恕罪,下官失态,的确……的确是有些胃疼,不过都是老毛病了。”   别看李锺侨年纪不大,但是胃疼是老毛病了,因此没当回事儿。   云禩略微有些惊讶,昨儿个李锺侨在府上喝了一大碗的猪肚鸡汤,吃了一大碗的稻米饭,也没见他不舒服,怎么胃疼会是老毛病了?   云禩正愁没话题呢,道:“胃疼可不是小事儿,李先生如此年轻便有胃疾,长此以往会留下病根儿的。”   云禩又道:“我令人去叫太医来,好好儿的给你诊脉一番,料理料理胃疾。”   李锺侨连连摇手,道:“这使不得使不得,下官卑微,如何能耽误八爷这宝贵的时间呢?”   云禩“情真意切”的道:“我拿你当友人,怎么会是耽误呢?再者说了,我左右无事,也不算是耽误。”   李锺侨在翰林院一直被人排挤,加之他的父亲青云直上,升官太快,很多人都嫉妒他们家,李锺侨的性子又没有李光地那么铁手腕,看起来就是一个好捏咕的书生,自然有好多人上赶着欺负李锺侨。   李锺侨还从未被人这般关怀过,头顶上登时冒出一个Q版小表情,还有两只竖起来的小耳朵,使劲晃动着,大眼睛泪泡泡,感动到流泪。   云禩心道,是了,就是如此,先和李锺侨套近乎,一点子也不难。   他这么想着,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甚么事儿,但是具体忘了甚么,又想不起来。   与此同时。   四爷胤禛在府中等着云禩的猪肚鸡汤,眼看着便要正午了,也不见云禩过来,说好了今儿个正午送煲了一晚上的猪肚鸡汤过,人呢?   “四爷。”仆役前来回话。   胤禛等得已经着急,面上却气定神闲,手中甚至还拿着一卷书,淡淡的道:“如何,八爷快到府中了么?”   “这……”仆役尴尬得道:“回四爷的话儿,八爷……八爷去了翰林院,没往这边儿过来。”   胤禛:“……”说好的猪肚鸡汤呢? 第58章   云禩请了太医来给李锺侨看诊, 李锺侨年纪不大,但果然有胃病。   因着作息不规律,总是不吃饭, 饮食也有问题, 所以便得了这胃病, 而且还不轻。   李锺侨这个人不喜欢用膳,对吃食没甚么太多的兴趣, 平日里总是对付两口, 便书不离手,根本就是个书呆子。   往日里总觉得用膳是浪费时间的事情,不过昨日里李锺侨吃了一顿云禩做的猪肚鸡汤泡米饭,那感觉好像自己活了这么大,都没吃过饭似的, 从未见过如此美味儿的饭食。   太医给李锺侨开了方子,大抵都是补气补血, 然后治疗胃病的, 且李锺侨的胃酸过少,总是没有食欲, 所以又开了一些促进食欲的汤药。   云禩一看,这汤药里都是山楂、陈皮等等的药材,分明就是给李锺侨开胃,促进食欲用的, 若是如此,吃一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应该也是如此效果。   云禩这么想着,自己做一些酸酸甜甜的小食给李锺侨拿来,李锺侨不想吃饭的时候吃上一点儿开胃, 岂不是很好?而且自己这般用心,李锺侨看了一定会更加感动。   云禩并不着急立刻撒网,而是慢慢地一点点进行自己的计划。   就在云禩这般思量的时候……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   【云禩】:四哥?   云禩不知胤禛突然发来消息是甚么意思,难道他的系统卡了?不然为何发来一串没有意义的东西?   【胤禛】:你现在在何处?   【云禩】:翰林院。   【胤禛】:……   云禩看着私信,一时有些纳闷,四哥今儿个是怎么了,一直要说不说。   云禩想到这里,脑海中突然一蹦,是了,猪肚鸡汤!   云禩忽然醒悟过来,终于想起来方才忘记了甚么,可不是忘记了便宜四哥么?答应今儿个中午端猪肚鸡汤过去的,结果现在都过了中午,自己却在翰林院,险些将便宜四哥都给忘了去。   不是险些,其实已经忘在了脑后少……   【云禩】:四哥,我马上就过去。   【胤禛】:若是忙,便不用过来了。   云禩:“……”好一个善解人意的四哥。   云禩心想,自己若是不过去,四哥可能也会给我写一封绝交书罢?好不容易把便宜四哥的好感度刷上去,怎么能因为猪肚鸡汤跌下来呢?   “八爷可是有事儿?”李锺侨见云禩“发呆”,便问道。   云禩道:“我临时想起来有些事情,太医给开的药,你好好儿的用,我先走一步。”   “恭送八爷。”李锺侨规规矩矩的行李。   云禩赶紧离开了翰林院,往自己的八贝勒府而去,他的猪肚鸡汤还在火上,让膳房的膳夫看着。   眼看着这时辰已经过了,希望猪肚鸡汤还没有熬干。   云禩快速回府,一进去就直接往膳房而去,膳夫们看到云禩进来,纷纷行礼,云禩也顾不得那么多,冲过去来到灶台边上,垫上一块布,便将猪肚鸡汤的锅盖掀开。   云禩:“……”干锅了。   咕咚!   旁边的膳夫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八爷之前吩咐过,让他看着火上的猪肚鸡汤,没想到竟然干锅了。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方……方才午膳过于忙碌,小人……小人便忘了鸡汤这茬子,如今……如今干锅了,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云禩摆摆手,道:“罢了。”   云禩觉得这事儿也怨不得旁人,毕竟是自己给忘了,这猪肚鸡汤从昨天晚上开始煲,到了今儿个中午正好,如今锅里水少了,汤头黑压压的,还有点子糊味儿,肯定是不能给便宜四哥端去了。   不过云禩觉得,这事儿还是要自己亲自去一趟四贝勒府才行。   云禩离开了膳房,出了大门,往隔壁的四贝勒府而去。   “八爷!”随侍见到云禩,道:“八爷,您可来了,我们爷念叨了您好几回呢!”   “对了八爷,猪肚鸡汤呢?您交给奴才,奴才分盛出来。”   云禩:“……”猪肚鸡汤,干锅了,没了。   云禩揉了揉额角,道:“你们四爷在何处?”   胤禛这会子在屋儿里呢,正在“生闷气”,总之侍从们发现了,四爷心情不好,所以没人敢去招惹四爷。   云禩来到胤禛的屋舍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道:“四哥,你可在?”   吱呀——   房门拉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可不就是便宜四哥么?   胤禛上下打量了一眼云禩,道:“八爷忙回来了?”   云禩:“……”   胤禛说罢,回过身来往里走,云禩跟在后面,咳嗽了一声,道:“四哥,有个事儿我想与你说说所。”   胤禛言简意赅:“说。”   “其实……”云禩道:“猪肚鸡汤熬干了,有些子糊锅,所以……”   嘭!   云禩跟在后面,还没来得及踏进屋舍大门,就看到便宜四哥进去之后,反手一个关门,屋儿门撞得直晃悠,门板险些掉下来。   云禩:“……”   云禩拍门道:“四哥,打开个商量,先把门打开罢。”   胤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道:“八爷若是忙,先去忙罢。”   云禩:“……”便宜四哥一定是在闹别扭。   云禩没有法子,四哥不见他,看来是在气头上,只好先离开四贝勒府。   云禩返回府中,立刻准备食材,将猪肚鸡汤又熬上,想了想,之前打算做酸甜开胃的小食给李锺侨来着,所幸现在无事,便正好一起做了。   若说起这个酸甜开胃,在没有食欲的时候叼上一嘴的小食,那莫属于山楂所做的小吃了。   山楂糕、山楂片、山楂卷、冰糖糖葫芦、果丹皮等等,这些都是叫得上名儿的山楂小吃。   云禩并没有种山楂,便让仆役去弄一些新鲜的山楂过来。   云禩把仆役采买回来的山楂收起来,并没有进膳房,而是将山楂全都装在背包里,准备带进空间里去做山楂小吃,因为云禩想要做的这山楂小吃比较废火候,还需要用到烤箱,空间里的用具比较齐全。   他回了屋舍,将门一关,落了门闩,这才打开空间,走了进去。   云禩没想到空间里面有人,这不正是“闹脾性”的便宜四哥么?   四爷胤禛正在侍弄鱼儿,手里托着鱼食,往鱼塘里轻轻的撒着,看起来很悠闲,但是一张脸黑黑的,拉的老长,嘴角也压着,便知道他四爷的心情不好,而且是巨差的那种……   云禩走过去,笑道:“四哥,好巧啊,你也在空间里?”   好像搭讪一样……   四爷瞥了一眼云禩,道:“是挺巧的,我还以为这会子八爷会在翰林院呢。”   叮!   【新成就:大猪蹄子!】   【大猪蹄子: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云禩:“……”   云禩道:“我听四哥府上的随侍说,四哥还未用午膳呢?”   胤禛淡淡的道:“没胃口。”   云禩一笑,道:“四哥,我特意叫人去准备了一些山楂,四哥没胃口,弟弟专程为你做一些山楂的小食,如何?”   胤禛没说话,淡淡的看了一眼云禩。   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   云禩道:“四哥稍待,那弟弟这就去做小食。”   云禩快速走入桃花坞的膳房,将山楂从背包里拿出来,装在一个盆子里,用水清洗,然后剃掉核子,去掉黑斑,把山楂利索的切成小块,随即放入【厨师机】里面打碎,如此一来就得到了一堆山楂泥。   为了细腻,云禩还特意筛了一遍山楂泥,把不细腻的颗粒全都筛出去,然后倒入锅中,加入水和糖,熬煮起来。   经过熬煮,这山楂的酸味飘了出来,加上糖的滋味儿,酸酸甜甜的,就是这么闻上一闻,也觉得十足开胃。   山楂熬煮的浓稠,一定要不停的搅拌,以免糊锅,等熬好了,便将将山楂的浓浆倒出来。   云禩准备做的是果丹皮,这山楂浓浆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塑形了,需要放入烤箱烘烤,虽然只是塑形,但是非常费功夫,若是普通烘烤,大抵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或者更多,所以云禩选择了空间的烤箱,叮的一声便能完成。   云禩将盘子底部抹油,铺上一层山楂浓浆,薄薄的一层,如此烤制出来便成了一张“山楂纸”,再卷起来,就是果丹皮了,又好看,又好吃,吃起来还方便。   云禩做好准备工作,将盘子放入烤箱,设置上60分钟,然后按下确定。   凉七团队整理   叮!   烘烤完毕。   山楂的酸甜气味儿完全挥发了出来,简直不能再开胃,就这么闻一闻,只觉得口舌生津。   云禩将烤好的山楂拿出来,用手碰了碰,山楂表面烘烤的滑嫩干爽,这便是烤好了,从盘子里掀出来,然后卷起来,山楂卷果丹皮成了,若是喜欢长条形的,这么吃便好,若是喜欢小块的果丹皮,将一卷切成小段也可以。   云禩觉得,小段的果丹皮吃起来方便,便又切了几下,将果丹皮切成小块,摆在承槃之中。   红艳艳的果丹皮,色泽光鲜又漂亮,经过烤制,果丹皮的表皮透露着一股艳丽的晶莹,酸甜的香气也更加逼人,似乎比纯粹煮出来的浓浆多了一股醇厚的味道。   云禩将果丹皮摆盘,便端了出来,四爷胤禛还在喂鱼,毕竟云禩进入膳房也没多长时间。   云禩道:“四哥,来尝尝这果丹皮。”   胤禛本不想理会他的,但是突然闻到了一股子酸甜的味道,十足开胃,只要闻一下,不饿的人肚子里也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更何况胤禛还没有用午膳。   方才是被气饱了,所以没有用午膳,这会子闻到果丹皮的酸甜气味,口舌不自觉的生出津液来,喉结也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吞咽了一口。   云禩将红艳艳的果丹皮摆在胤禛面前,道:“四哥不是没有食欲么,那正好,这果丹皮是弟弟为四哥特别准备的,别人都吃不到,快尝尝看,是不是十足的生津开胃,保证四哥吃了果丹皮,能吃下一头牛。”   胤禛还在“生闷气”,本不打算打理云禩的,但是眼看着这果丹皮,口舌生津的感觉实在忍不得,便木着脸,伸手捏了一颗果丹皮。   红色透亮,若是对着日光,大有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果丹皮入手并不粘腻,因着未加任何添加剂,且经过烘烤,果丹皮的表皮已经完全干松,捏在手中并不觉得粘手,反而滑溜溜的。   胤禛捏起一块,试探性的放在唇边,启唇轻轻咬了一口。   果丹皮是一张山楂卷,卷起来的模样,一口咬下去,山楂卷层层叠叠,口感厚实又丰富,酸甜的味道霸道异常,一下传入口舌,令津液分泌,怎么也止不住。   吃下第一口胤禛已然被酸到了,但是莫名奇妙的,还想食第二口,还想食第三口,甚至是第四口,除了酸甜,还有一种莫名的醇香,这是干吃山楂,或者冰糖葫芦都没有的味道,异常上瘾。   云禩见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一口一口吃的很香,便笑道:“四哥慢慢食,这些都是你的,不要吃的太快,以免胃酸过多烧心。”   云禩刚才在膳房里,其实已经将几颗果丹皮拿了出来,包起来,准备明日里拿到翰林院,送给李锺侨,所以这些果丹皮都是胤禛的,他想要都吃完了也行。   只不过果丹皮太酸,虽然放了很多糖,但终究山楂太酸了,还是要注意饮食不能过度。   四爷食了一些果丹皮,心情这才好了起来,头顶上冒出一个抱着短短小胳膊,撇头“哼!”的表情,十足傲娇,虽然傲娇,不过看起来已然不生气了。   云禩心想,是了,没有甚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若是有,那就两顿饭!   云禩试探的道:“四哥,还生气么?”   胤禛道:“我从未说过生气。”   “是是是,”云禩点头道:“四哥没有生气,那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四哥不生气便好。”   胤禛没说话,不过唇角已经不耷拉着了。   危机解除!   一份果丹皮,解决四哥闹脾性的事情,云禩还留了一些,明日打算带去翰林院,简直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第二日一大早,云禩便把果丹皮装上,往翰林院而去了。   托了云禩的福气,昨日李锺侨没有再值班,回去睡了一个好觉,今儿个一看,那气色就是好了不少,起码黑眼圈不那么重了。   李锺侨肤色白皙,已然不能说偏白了,而是遍京城的姑娘们都向往的肤如凝脂的白皙,且还是粉白皮。但李锺侨也有李锺侨的烦恼,那就是皮肤太白了,一有黑眼圈非常明显,特别显憔悴。   如今好了,李锺侨休息了一晚上,尤其他年轻,恢复了不少,今儿个精气神都出来了。   李锺侨见到云禩,赶紧作礼,道:“拜见八爷。”   云禩一笑,亲切的道:“李翰林不必如此多礼,我今儿个又来叨扰了。”   “怎么会是叨扰呢?”李锺侨道:“其实……不瞒八爷您说,家父公事繁忙,一个月也不曾着家,下官上面还有两个兄长,都是严肃之人,也鲜少归家,八爷能跟我说两句话儿,下官欢心还来不及的呢!其实……其实在下官心里,一直把八爷当做……”   云禩听到这里,是了,怕是李锺侨把自己当做兄长一般看待了。   如今的云禩,这具身体不过十七八岁,李锺侨也很年轻,看起来他们同龄,应该亦是七十八岁的模样,若是把云禩当做兄长,也无不可,反而可以拉近关系。   云禩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岂知道……   “其实在下官心里,一直把八爷党做父亲一般尊重。”   云禩:“……”父亲?年纪会不会大了一些?   便算自己老成稳重,也不至于当做父亲一般看待罢?   云禩干笑一声,能让云禩笑的如此尴尬,非李锺侨莫属了。   李锺侨道:“实在还要感谢八爷。”   “不必客气。”云禩僵硬的转移了父亲的话题,道:“我昨儿个听说你总是没有食欲胃口,回去之后,便专程做了这果丹皮小食,酸甜开胃的,保证你食了有胃口。”   叮!   【新成就:又一只大猪蹄子!】   【又一只大猪蹄子:花言巧语,我最在行!】   【成就奖励:色泽新鲜猪蹄子10斤!】   云禩:“……”   云禩怀疑空间在讽刺他,不然为甚么真的送了一筐大猪蹄子?这算花言巧语么?   云禩微微回想了一番,昨儿个自己的确、好像、或许也对便宜四哥说过,这是给你专门做的小食。   而事实呢?   事实是,云禩做了一份果丹皮,分成了两半,一半送给便宜四哥吃,另外一半今儿个拿来送给李锺侨吃。   云禩:“……”确实是有一点点大猪蹄子,不过无伤大雅,不必在意了,都是策略。   李锺侨听了云禩的话,大为感动,这回不只是头顶上的小表情了,就连李锺侨本人,一瞬间唰的红了眼珠子,眼眶也红了起来,就连鼻尖儿都红了,好像马上要哭出来。   李锺侨用袖袍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道:“八爷大恩,下官当真无法报答,便算是家人,也没有八爷如此体贴关照。”   云禩真的怕他哭出来,便道:“要不然李翰林先尝尝罢。”   “是了,不能辜负了八爷的好意。”李锺侨说着,捏起一块果丹皮来,咬了一口。   果丹皮皮层层叠叠,一口咬下去,那口感又肉道儿,又筋道,入口滑嫩、酸甜,口津登时爆发而出,酸的李锺侨睁大眼目,但是酸气之后,回甘很重,甘甜的滋味儿铺天盖地而来,可谓是又酸又甜,滋味儿绝了,方才还没有食欲的李锺侨,这回子便想吃下两大碗稻米饭!   李锺侨惊讶的道:“这……味道真真儿是绝了,还有这外形,莫非便是果子丹?”   不等云禩回答,李锺侨又摇头道:“不对不对,果子丹比油拳和粉蜡还要薄,这应该不是果子丹。”   清朝的时候,有一种小吃叫做果子丹,其实和果丹皮很像,当时有个大臣叫做高士奇。高士奇才华横溢,又善于诗词,可以评点字画,康熙非常喜欢他的才华。   在康熙亲征噶尔丹的战争中,高士奇也随军出发,在路上便写下了一首歌颂果子丹的诗。   “正所谓是‘绀红透骨油拳薄,滑腻轻碓粉蜡匀。草罢军书还灭迹,嘴来枯思顿生津。’”李锺侨一边食果丹皮,一边吟诵着,道:“妙!妙哉啊!这高翰林的诗果然不假。但下官觉得,八爷所做小食,要比这诗赞咏的更胜一筹。”   油拳和粉蜡都是纸张的名字,看来这个果子丹就是用山楂做的,但不同于果丹皮,果子丹更薄一些。   李锺侨道:“这样子的美味,不知唤做什么名字?”   云禩道:“果丹皮。”   “果丹皮?”李锺侨道:“也是好名字,正所谓……”   他说到这里,云禩知道他书呆子的气场便要侧漏,连忙打断他的话头儿,笑道:“我看李翰林十足喜爱诗词?”   “正是,”李锺侨一提起这个,很是自豪,笑道:“不瞒八爷,这就是我吃饭的家伙,能用自己的喜好吃饭,岂不是三生有幸?”   的确如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但绝大多数人并不能靠喜好吃饭,有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李锺侨喜爱诗词读书,他如今在翰林院供事,靠的就是诗词读书吃饭,虽这活计清苦了一些,很多人都针对他,找他的茬儿,但李锺侨其实还是乐在其中的。   云禩道:“不知李翰林听说过诗文宴没有?”   “诗文宴?”   云禩这旁敲侧击的,终于说到了点子上,点头道:“无错,就是诗文宴。”   李锺侨讪讪的一笑,道:“其实……下官本人有些不解风情,说出来的话也多半是得罪人的话儿,所以下官从未参加过甚么宴席,更不知甚么诗文宴了。”   云禩听出他的意思了,李锺侨虽然没参加过诗文宴,但是听他的口气,好像还挺想参加的,只是没有这个机会。   云禩便道:“真是巧了,明日就有这诗文宴,文人雅士齐聚一堂,我本打算去看一看,凑凑热闹,但唯恐我这俗人一个,唐突了风雅之事,若是李翰林也能同行,也可以给我壮壮胆子,不是么?”   李锺侨听云禩邀请自己参加诗文宴,当即露出欢心的表情,恨不能两眼冒星星,完全比他头顶上的小表情还要生动。   “真、当真?”李锺侨道:“八爷您真的愿与我一道参加诗文宴?”   云禩点头:“自然当真,是我邀请的李翰林,怎么,难道李翰林觉得我是个言而不信之人?”   “不不不,”李锺侨连昂摇手道:“下官怎么敢,下官只是觉得太、太意外了,从没人邀请我同行,他们总觉得我……我扫兴。”   李锺侨这个性子,有的时候的确扫兴,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儿,秉性释然,没甚么不好的。   李锺侨说着,又大为感动,眼圈再一次红了,感动的道:“八爷果然如同父辈一般值得尊敬。”   云禩:“……”   云禩道:“那我们便说好了,明日一起去诗文宴。”   李锺侨使劲点头。   大功告成,云禩挑唇一笑,道:“那我就不耽误李翰林公务了,明日咱们一道去。”   两个人约定好了,便等着明日的诗文宴。   云禩把第二天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当,全部挪开,又让人去打听了一番,的确,三爷胤祉是回去参加诗文宴的,千真万确。   云禩第二日整理好,便准备出门,与李锺侨碰头,两个人一同去参加诗文宴。   云禩来到碰头的地点,李锺侨十分守时,早就在等了,看到云禩赶紧行礼,道:“给八爷请安。”   云禩道:“今日咱们便是结伴去诗文宴的友人,何必如此拘礼呢?不必拘礼。”   他们正说话,便听到有人唤着:“八哥?诶,那不是八哥么?”   云禩抬头一看,是庆丰楼那面儿发出来的声音,云禩和李锺侨碰头的地点就在庆丰楼旁边。因着这个庆丰楼地标很大,所以两个人便在这附近碰面,也方便叙述。   哪知道这么巧,竟然碰到了来庆丰楼吃饭的老九。   老九是庆丰楼的常客了,拉着老十一同来吃饭,不只是二人,这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人,便是四爷胤禛。   云禩很少见到这个配置,三个人正好吃完了饭,从楼上下来。   老九笑道:“八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儿个有事儿,不得空么?”   云禩道:“只是路过。”   李锺侨赶紧拜见,道:“下官给四爷、九爷、十爷请安。”   “诶?”老九道:“八哥,你身边儿怎么还带着一个女扮男装的美人儿?这装扮的太假了罢,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粉嫩的姑娘家,原来八哥喜好这种乖巧的?”   老九嘴上没把门儿,调侃了一番,急得李锺侨脸上直发红。   老十道:“九哥,这不是李光地家的三公子么?”   “啊?”老九发出一个单音,呆若木鸡。   四爷胤禛淡淡的道:“的确是。”   老九:“……”   老九这次连单音都发不出来了,认错了人,还说人家是姑娘,老九脸上无光,赶紧拉着老十道:“啊对了,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说着,一溜烟儿不见了。   云禩:“……”   云禩转头对李锺侨道:“李翰林别放在心上,老九这人嘴巴便是如此,却没有半点子恶意的。”   李锺侨道:“下官不敢放在心上。”   胤禛道:“你们这是去甚么地方。”   “诗文宴。”李锺侨是个老实人,规规矩矩的道:“回四爷的话儿,今儿个有个诗文宴,八爷与下官都是喜爱诗文之人,便打算结伴去看看。”   胤禛挑眉,诗文宴这个事儿,还是他告诉云禩的,当然了,云禩并非甚么喜欢诗文之人,全都是借口。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哦?原来八弟还是喜欢诗文之人   【云禩】:……   【云禩】:四哥你就别揶揄弟弟了。   胤禛左右无事可做,方才本来是想去找云禩的,不过到了门口,仆役告知八爷出门去了,今儿个一整天都不回来,所以胤禛便离开了,路上碰到了老九和老十。   胤禛道:“诗文宴,我倒是也想见识见识,不知可否同行?”   四爷去参加诗文宴?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这是甚么庭审断案罢?一想想那群文人,因着惧怕四爷的“淫威”,噤若寒蝉,不敢说话的模样儿……   李锺侨却没觉得,立刻道:“没想到四爷也是喜爱诗文之人?这种燕饮,自然是人多才好,四爷愿意同行,那是极好的!”   胤禛顺着他的话儿道:“那走罢。”   云禩保持缄默,不过四爷去了也没甚么,所以云禩没有否定,三个人便一起上路了。   诗文宴虽然也是宴席,但并非在庆丰楼这样的大店面举办,举办的场地就是一个小店面,人来的不少,一进去都转不开身的那种。   毕竟三爷胤祉参加的宴席,都是一些“不功利”“很低调”的宴席,若是在大店面摆筵,三爷还不来参加呢。   云禩也是头一次来,刚一进去,便听到……   “正所谓……”   “好诗好诗!”   “刘兄的诗词越发精进了!”   李锺侨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整个小酒楼都被包下来了,墙壁上挂着文人们带来的字画,多半是自己写的,自己画的,李锺侨看的兴高采烈,那感觉……   就好像逛漫展的小迷弟?   “这诗……”   李锺侨走到一处,看着画作上的题诗,发出了感叹,有人走过来,笑道:“这位小先生很是面生啊,第一次来诗文宴?不防,这天下的文人都是一家子,小先生也不必拘谨了去。”   “多谢多谢。”李锺侨道:“我确实是第一次来,有些个紧张了。”   “万勿紧张,这学问之事,哪有对错?畅所欲言罢了!小先生觉得这幅字画如何?”   李锺侨刚才就在评点这幅字画,当即继续道:“这诗……”   画作上是一个身穿蓑笠之人,独钓寒江雪,天地茫茫,旁边还有配诗。   李锺侨道:“我觉得这配诗,倒是有些不妥。”   “哦?”文人问道:“如何不妥?”   李锺侨道:“不如改成‘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李锺侨所说的这首诗,乃是赫赫有名的打油诗,也是打油诗的先河,诙谐幽默,常常带有一些讽刺意味。   这句诗词的意思很简单,下雪时候江上白茫茫的,一眼看过去全都一样,雪花落在井口里,所以看起来井口就是一个大大的黑窟窿。雪落在黄狗身上,黄狗即变成了白狗,雪落在白狗身上,白狗看起来好像肿了一圈。   文人一听,脸色当即有些好不好,道:“哪里有狗?”   李锺侨迷茫的指着画作,道:“这……这不是一只黄狗在垂钓么?”   文人脸色已经不能用变色来形容,几乎是变脸!   “你怎么的骂人?!”   李锺侨更是迷茫了,道:“小生不敢骂人。”   “那你凭甚么说我画的是狗?!”   原这画作是文人自己个儿画的,因为画工也就一般般,又想画出天地茫茫的模样,所以那独钓寒江雪的蓑笠之人,便有点子模糊,蓑笠本就是生成黄色的,李锺侨便看成了一只钓鱼的……黄狗。   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云禩觉得他一定是在讽刺这幅画,和这个人的画工,但若是放在李锺侨这书呆子身上就……   情真意切!   李锺侨完全没有骂人的意思,真诚的道:“这难道不是……不是黄狗么?”   “你!你!”文人指着李锺侨的鼻子道:“你还骂人?!你说我画的是黄狗便算了,还要将我的雅诗,改成鄙陋的打油诗,你是何用意!?”   画作上的确配的是雅诗,甚么独钓,甚么苍茫,甚么天下等等,乍一看雅致的紧,但实则和他的画一样,十足的空洞。   李锺侨道:“这打油诗,如何能说成鄙陋呢?通俗易懂,朗朗上口,这打油诗若是写得好,也是一首好诗啊。”   文人自然不服气,道:“我看你不是来参加诗文宴的,你分明便是来找茬儿的!”   李锺侨慌了,道:“我、我没有找茬儿啊,是你要我点评的,我只是……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罢了。”   “好哇!”文人道:“你还敢讽刺我?今儿个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眼看着文人就要和李锺侨动手,说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呢?   胤禛道:“你不去劝架?”   云禩摇摇头,道:“英雄救美这等子事儿,就交给别人罢。”   胤禛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原来是三爷胤祉来了。   胤祉从外面走进来,没看到里面是甚么人,但听到了吵闹声。   云禩可以断定,按照三爷给自己立的人设,必定会上前来劝架,提高自己的威望和德望,所以云禩才说,这等子英雄救美的事儿,就交给别人罢。   果不其然,虽然三爷没有看到到底是谁在闹事儿,但是他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打算给自己增加德望。   便走过去道:“可是有甚么误会?大家子谈诗论道,没有对错,何必伤了和气呢?”   “是三爷来了?”   “三爷!”   “快看,三爷又来了,咱们这个诗文宴真是有面子!”   胤祉在众星捧月的惊叹下,慢慢走了过来,他的步伐平稳,气质斐然,整个人仿佛谪仙一般,在文人眼中缓缓“下凡”。   结果三爷“下凡”到一半,看清楚了“闹事之人”,他的脸色猛地僵硬住。   三爷胤祉因为喜爱读书,是翰林院的“顾问”,他如何能不识得翰林院的李锺侨呢?再者说了,李锺侨可是李光地儿子,三爷胤祉肯定是识得的。   三爷一贯与李光地一家保持距离,不为别的,自然是因着他的门客陈梦雷的事情。   陈梦雷和李光地是死仇,老死不相往来,如今三爷招揽了陈梦雷,自然不能两面逢源,所以有意无意都是避开李光地的,和李光地的儿子们也没多少交集。   他哪里知道,今日来参加诗文宴,竟然碰到了李锺侨?   三爷胤祉的脸色有些僵硬,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管这个事儿,自己都说出口了,若是不管,旁人会怎么看?但是若自己去管这个事儿,传到了陈梦雷耳朵里,恐怕陈梦雷会以为自己与李光地套近乎,平白惹出一些子嫌隙来。   三爷眯了眯眼目,嫌隙?陈梦雷忤逆自己,与老八暗通款曲,难道不是嫌隙么?   三爷一想到这里,脸都黑了,哪知道这么巧,八爷真是不禁念叨,心里念叨也不行,一念叨竟然立刻便出现了。   云禩走过来到:“三哥,你快来帮忙说说罢,这李翰林也不是故意的,别让大家平白伤了和气。”   众人一听,三哥?李翰林?   敢情这些子人竟然大有来头?   能叫三爷是三哥的,必然也是康熙的儿子,岂不是皇子么?   那些个文人全都傻了眼睛。   三爷这是被云禩赶鸭子上架,此时若是不说话,平白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便咳嗽了一声,含糊得道:“既然是误会,说开了也便没事儿了。”   那刚才还暴跳如雷的文人一听,李锺侨是李翰林,肯定是翰林院的官儿,比他们这些没有功名在身的人厉害太多了,怎么可能得罪了去?瞬间变脸,谦卑的道:“这位大人说得对,我……我其实画的就是钓鱼的黄狗,旁人全都看不出来,没成想竟然被大人一眼看出来了,大人真是法眼!”   李锺侨听着文人谄媚的话,却没有甚么太多的感觉,惊讶的道:“你画的还真是黄狗?”   那文人脸色尴尬极了,硬着头皮点头,道:“回大人的话,正是啊!”   李锺侨感叹得到:“黄狗钓鱼,还真是新鲜。”   云禩:“……”骂人不带脏字儿。   三爷胤祉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便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儿要忙,就先……”   云禩却拦住他,不让他离开,笑道:“三哥,你看我和四哥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人生地不熟的,三哥不给我们引荐引荐?”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贝勒,文人们也想要引荐引荐,大都期待的看着三爷胤祉,三爷又一次赶鸭子上架,实在没法子,若是自己这会子扫兴走了,在北京城文人面前苦心经营的“和善”“不端架子”的形象和德望,岂不是都要扫地?   若是自己不走,如今胤祉和陈梦雷已然有了嫌隙,这事儿若是给陈梦雷知道了,自己同李光地的三公子一起参加诗文宴,还替李光地的三公子解围,又引荐文人,陈梦雷必然会以为自己在与李光地攀关系。   三爷胤祉心中思量了很半天,面容却不动,很快笑起来,亲和道:“是要引见引见呢。”   众人全都坐下来,正巧席上有一道菜,是用山楂做的,李锺侨一看这山楂的美食,立刻感觉十分亲切,便夹了一筷子入口,品尝了起来。   胤禛方才在庆丰楼吃过了,所以并不觉得饿,席上的菜色也一般般,胤禛提不起食欲,便没有动筷子,只是不言语的喝茶。   就在此时,却听李锺侨感叹的道:“这山楂……远不如八爷做的果丹皮酸甜生津。”   果丹皮?   四爷眼目一眯。   昨儿个云禩用果丹皮哄便宜四哥的时候,可是说好了,这是专门给四哥做的,哪知道一转眼,专门给四哥做的吃食,李锺侨竟然也食过?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八弟,不是说专门给为兄做的果丹皮么?   云禩听李锺侨突然提起果丹皮,心里咯噔一声,便知道大事不好,果不其然,便宜四哥立刻发来了私信,不需要抬头,还能感觉到便宜四哥又“炙热”又“冷酷”的目光,刀片子一样射过来。   叮!   【新成就:老司机也翻车!】   【老司机也翻车:常在河边走,哪有不翻车!】   云禩:“……” 第59章   云禩没想到翻车这么快。   都怪李锺侨, 竟然把这件事情说了出去,哪想到有这么巧的事情?   云禩看到四哥投来的“阴测测”的目光,又看到他头顶上冒出来的小表情, 那小表情可和阴测测完全不沾边儿, 反而有些……   哀怨。   是了, 哀怨,看的云禩十足不落忍, 仿佛自己真的是骗身骗感情的大猪蹄子似的。   云禩揉了揉额角, 立刻给便宜四哥回复私信。   【云禩】:四哥你误会了。   【胤禛】:哦?   胤禛的消息很快回来了,然后又“叮!”的一声,又回了一条。   【胤禛】:如何误会,允许八弟解释一句。   【云禩】:……   无错了,云禩心想, 四哥除了冷漠,最大的性子便是傲娇, 十足的傲娇。   【云禩】:四哥, 其实这李翰林吃过的果丹皮,是四哥你吃剩下的   【云禩】:所以这果丹皮, 其实是弟弟为四哥特意准备的,绝无假话。   【胤禛】:解释一句,你这是两句。   【云禩】:……   【云禩】:四哥一定要信弟弟的肺腑之言,弟弟若有一句假话, 天打五雷轰。   云禩心想,没错,自己的确是给胤禛做的果丹皮,然后留了一些,交给了李锺侨, 李锺侨吃的是第二天剩下的,这话也没有错。   “轰隆——”   他刚说完,结果就听到外面传来阵阵的雷鸣声,云禩抬头看了一眼小店门外,这是……   “下雨了?”   “方才来的时候,天色还是亮堂的,怎么这么一会子便下雨了,真是的,都没带油伞。”   “谁说不是呢?这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   云禩:“……”   【胤禛】:这雷声,莫不是八弟招引来的?   【云禩】:弟弟若是能招引雷电,还需要在这里坐着?早就飞升了。   【胤禛】:#微笑表情#   【云禩】:……   便宜四哥竟然还会用私信的小表情了,是一个微笑的表情,这个表情用的是恰到好处了,简直是皮笑肉不笑,显得云禩更加大猪蹄子了……   云禩揉了揉额角,心想都怪李锺侨,好好吃的果丹皮,非要拿出来说。   三爷胤祉本想离开的,但是云禩偏偏不让他离开,还让三爷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这下子好了,胤祉坐在席上,如坐针毡。   云禩还故意道:“李翰林,我听说三哥经常行走于你们翰林院,你与三哥岂不是很熟悉?”   他这么一说,众人全都看向李锺侨,心想这个傻愣子果然和三皇子有干系,否则刚才三皇子也不会巴巴的赶来救场了。   三爷胤祉心中则是了然,看来老八是故意的了。   偏生李锺侨很实诚,是个实心眼儿,道:“八爷说笑,下官只是翰林院的一介小官,品阶微末,怎么能与三爷经常行走呢?下官在翰林院见到三爷的次数,屈指可数。”   众人一听,还以为李锺侨这是在顽客套,的确,在云禩听来,李锺侨这可是妥妥的“凡尔赛”啊,刚刚三爷还在为李锺侨“解围”,这会子他又在一群“白丁”面前说自己品阶微末,岂不是当场凡尔赛给他们看?   果不其然,这些文人脸上一个个精彩纷呈,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云禩笑道:“李翰林,你就不必谦虚了。李翰林八斗之才,年纪轻轻就能入驻翰林院,三爷又是惜才之人,必定与李翰林惺惺相惜,不是么?”   李锺侨也是实诚,道:“常听人提起,三爷才华斐然,今日有幸相见,若是能走动走动,也是下官的幸事,还请三爷不吝赐教。”   三爷胤祉眯着眼目,看了一眼云禩,但是众人面前,他又抹不开面子,淡淡的道:“李翰林乃是李光地之子,都说虎父无犬子,才华自然不必说,我如何能赐教甚么呢?”   那之前揪着李锺侨不放的文人一听,甚么?这人不只是翰林院的,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李光地之子?谁人不知道,李光地可是康熙眼前的大红人,而且还是康熙的“知己”。   眼前这个傻愣子,竟然是李光地的儿子,岂不是得罪了大人物儿?   另外一方面,在场的文人们也有些慌了,三爷不是从来不跟李光地有走动么,今儿个怎么一起来参加诗文宴?难道市井流传的消息是假的?   众人这般真真假假的猜测着,一场诗文宴吃的是极为精彩,云禩十足满意。   这京城里面儿,最能传播八卦的是甚么人?在这年代,都没有网络,信息不发达,最能散播舆论的,自然是笔杆子,也就是这些文人。   别看这些文人没有功名在身,但他们游走在市井之中,舆论的传播速度很快,无论是口头上,还是笔头上,不需要几天时间,必然在北京城传开,便是免费的宣传。   吃了诗文宴,众人起身道别,李锺侨完全没感觉到诗文宴的“危机四伏”,反而觉得很有趣儿。   他平日里就是个死脑筋,除了“正所谓”甚么都不会,也没人与他一同参加甚么宴席,若是李锺侨去了甚么宴席,旁人都会觉得十足扫兴。今日李锺侨与云禩一同参加了宴席,便感觉分外满足,对云禩更是感激不尽。   李锺侨与云禩分别,拱手作礼道:“多谢八爷,若不是八爷邀请,我还不曾参加过一次诗文宴。”   云禩笑道:“今日可尽兴了?”   李锺侨点点头,说起这个还有些兴奋,道:“今日能够瞻仰京城学子大作,下官真是不胜荣幸,只是……”   云禩还以为他有甚么为难,毕竟是“利用”了李锺侨,且李锺侨这个人实诚的很,没有害人的心思,云禩这个人心思重,因此最喜欢和这样的人来往,若是他有甚么困难,云禩倒是愿意“举手之劳”的。   云禩道:“只是?难不成李翰林有甚么难处?”   李锺侨笑了笑,很是憨厚的道:“不不,不是麻烦之事。只是……下官私以为,这届学子的诗文造诣,好像是普通了一些。下官还以为三爷参加的诗文宴,一定会有更高超的诗文造诣才对。”   云禩:“……”李翰林又一次,骂人不带脏字儿。   三爷胤祉参加诗文宴,可不是看文学造诣的,而是看这个诗文宴够不够“低调”,可不可以给自己增加德望。   虽然诗文宴上都是没名没姓的白丁,但是这些穷酸文人很容易传播舆论,三爷要的就是在民间的德望,如此一来,朝野两手抓,才能达到自己树立威信,从而夺嫡的目的。   云禩一笑,道:“也或许是李翰林的造诣太高了。”   “这……”李锺侨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道:“真是如此么?”   四爷胤禛站在旁边,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李锺侨也是,别人说甚么他信甚么,实心眼儿的紧,而老八呢?   八弟的嘴,骗人的鬼。   四爷笑了一声不完,还淡淡的道:“你们真是一个人敢说,一个人敢信。”   云禩:“……”看来便宜四哥还在气劲儿上,竟然给自己拆台。   李锺侨一脸迷茫,“啊?”了一声,又挠了挠后脑勺。   云禩则是岔开话题,道:“是了,李翰林快些回去罢,你看,天色不早了。”   李锺侨点点头,道:“四爷、八爷,那下官便告退了。”   他说着,作礼走人,结果走了一半,突然想起了甚么,又巴巴的转身回来,道:“险些给忘了,还要再谢一次八爷,八爷做的果丹皮真真儿是神了,比那些个汤药还要管用,只要是下官不愿意食饭,没有食欲,叼一颗登时食欲大开!下官多谢八爷。”   他说着,云禩便感觉到便宜四哥投射来的“温柔”的目光,直愣愣扎在自己身上,几乎要把云禩的身子扎成筛子眼儿,而且还不是那种粗针,反而是那种绵绵秘密的细针,一下一下的扎着。   云禩:“……”   云禩干笑,道:“没甚么,李翰林,快回去罢。”   “多谢八爷,多谢八爷。”李锺侨又谢了两次。   胤禛则是幽幽的道:“李翰林,这果丹皮好食么?”   “好食好食!”李锺侨本都要走了,被胤禛一句话又勾了回来,立刻兴奋的道:“这果丹皮,色泽红艳娇亮,入口酸甜沁人,令人口舌生津,真真儿是说不出来的好食!”   云禩头疼,揉了揉额角,再一次催促道:“李翰林,你不是要回去了么?”   “是了,”李锺侨再一次拜礼,道:“四爷、八爷,下官告退了。”   说罢,这次才真正的走了。   云禩等李锺侨走了,还想要弥补两句,笑眯眯的道:“四哥,其实……”   他的话还未说完,四爷胤禛已经道:“今儿个也累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说完,直接走人了……   云禩:“……”   云禩揉了揉额角,翻车要不得啊。   云禩回了府中,立刻把李卫叫过来,道:“李卫,你去给我办件事儿。”   小李卫拍着胸脯道:“甚么事儿,八爷有事儿只管交给我便是了,一准儿做的妥妥当当!”   云禩道:“也不是甚么大事儿,就是想让你出去唠唠嗑儿,把今日诗文宴的事情,宣扬宣扬。”   这小李卫虽然没甚么太大的背景,但是到了京城里,很快便出名儿了,不为旁的,他实在太过聪明伶俐,很招人喜欢。   而且李卫在八贝勒府中,也算是风向标,很多人都觉得小李卫终究是个孩子,从他口中打听消息,要比从大人口中打听消息简单的多,所以大多数人都喜欢来套李卫的话。   云禩让李卫去宣传一番,必然是事半功倍的事儿。   李卫得了命令,立刻便离开了,到处去“唠嗑儿”。   有了文人们的舆论宣传,如今还有了李卫的加持,诗文宴的事情不胫而走,很多人都听说了。   ——听说三爷在诗文宴上英雄救美。   ——听说三爷与翰林院的李锺侨是友人,经常一起吟诗作对。   ——听说三爷特别喜爱李锺侨的才华,李锺侨年纪轻轻,能进入翰林院,其实都是三爷的安排。   这听说,听着听着就叉劈了,越传越是玄乎,李锺侨都变成了走后门的关系户了,而且还不是自家老爹安排的,而是三爷胤祉安排的。   这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陈梦雷的耳朵里。   陈梦雷这些日子被软禁了起来,他本也是翰林院的人,还要去翰林院供职,但是三爷替陈梦雷告了假,就说陈梦雷这些日子不舒服,在家抱恙。   三爷告假,还有甚么人敢怀疑?因此陈梦雷这些日子在府中,也没有人来“叨扰”他。   陈梦雷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书卷,微微蹙眉读书,便听到门外有打扫的仆役小声唠嗑儿。   “你听说了不曾?咱们府上的门客,可能要换人了!”   “甚么换人?”   “你还不知道?陈先生不是得罪了爷么?这会子被爷软禁了起来,就在书房里呢!倒是三爷最近有了新欢。”   “新欢?”   “是了,新欢,可不就是翰林院那个年轻的学士么,叫做……叫做李甚么?哎,我记不得名儿了,但此人大有来头,好像是李光地之子。”   啪!   陈梦雷本稳稳当当的坐着,并没有多加注意外面的谈话,听到这里,手中的书卷“啪”一声掉在了桌上。   “李光地的儿子?嗬,真是大有来头啊!”   “是啊,谁说不是呢?就前个,三爷去参加了诗文宴,那李翰林也去参加了,两个人一见如故呢,听说其实早就认识,但也不知真假。”   陈梦雷脸色阴冷,心中犹如擂鼓,李光地的儿子?三爷竟然去结交了李光地的儿子,是甚么意思?   三爷胤祉将陈梦雷关了好几天,心中思忖着,如今陈梦雷该服软儿了罢?若是他认错服软,再发誓忠心于自己,绝无二心,三爷也并非是小心眼儿之人,将陈梦雷放出来,也是有可能的事儿。   “给三爷请安!”   三爷胤祉走到书房门口,两个仆役赶紧停止了交谈。   胤祉没有在意他们,而是摆了摆手,道:“把门打开。”   仆役赶紧将门上的落锁打开,“吱呀——”一声推开书房大门。   三爷胤祉道:“你们下去罢。”   “是,三爷。”   等仆役都下去,三爷胤祉这才施施然的迈入书房,书房里黑洞洞的,也没点灯,一个黑影坐在椅子上,好像与黑夜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他。   正是陈梦雷。   三爷蹙了蹙眉,将桌上的灯火点起来,道:“大黑天儿的,为何不点灯?”   陈梦雷没有说话,表情有些起古怪。他虽平日里一贯冷着脸,看起来没有任何波澜,但今日的脸色,在平静之下,透露着一股阴冷,风雨欲来的阴冷。   三爷而不见他回答,又道:“这几日,你反思的如何?”   陈梦雷还是没与说话,眼目平静而冷淡的看着胤祉。   胤祉奇怪的道:“怎么,几日不见,陈先生变成了一个哑巴?”   陈梦雷终于开口了:“就算下官变成了一个哑巴,也长着耳朵。”   “甚么意思?”胤祉一时间没听明白。   陈梦雷冷冷的道:“这些日子三爷很忙不是么?忙着将下官圈禁在府中,忙着招揽新的门客,忙着与李光地结交。”   李光地?   胤祉心里咯噔一声,怕是自己与李锺侨的事情,传到了陈梦雷的耳朵里。   陈梦雷与李光地是血海深仇,这是朝廷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如今陈梦雷被软禁,三爷正好和李锺侨有交集,难免不会让别人多想,更何况是陈梦雷了。   胤祉本想解释一番的,但是听他语气不好,心里没来由有气。他可是皇子,往日里的郡王,今日虽然降了级别,但也是贝勒,往后里谁当皇上还说不准呢,一个小小的陈梦雷,若是当年没有自己奔走相救,这会子只剩下一把骨灰了。   他竟如此与自己说话?   三爷冷声道:“陈先生怕是忘了自己是甚么身份,胆敢如此与我说话?”   陈梦雷声音冷淡的道:“是了,下官的脾性,一向又臭又硬,哪里能像李家的人如此会讨三爷欢心?”   “放肆!”胤祉冷喝:“陈梦雷!你不要仗着自己是我的师傅,便如此无礼了!”   “师傅?”陈梦雷嘲讽一笑,这笑容里满满的自嘲,道:“皇上招我回京,让我入翰林院,哪里是为了做三爷您的师傅?下官微末,不过是侍奉三爷读书,磨墨裁纸的仆役罢了。”   “是啊,”三爷仍在气头上,道:“你如此清楚便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若是惹了我一个不欢心,砍了你的脑袋,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陈梦雷转过头来,凝视着胤祉,道:“三爷若是让我与李家之人共事,还不如砍了下官的脑袋,倒是给下官一个清净。”   “你!”三爷气得只喘粗气,突然觉得世人说的很对,陈梦雷或许以前是一个谦谦君子,但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头野狼,还是那种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梦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根本不是为了报恩,在他的心里,仇恨永远比甚么都重要。   胤祉冷笑道:“旁人都说陈梦雷是白眼狼,我还不相信,不过今日……爷算是领教过了!真真儿是喂不熟。”   他说着,寒下声音,道:“滚出去!从今日起,我三爷的府中,容不下您这尊大佛,爱去哪里便去哪里。”   说罢,三爷胤祉转身“嘭!”一声将舍门踹开,怒气冲冲的便离开了。   陈梦雷眯着眼目,看着胤祉离开的背影,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站起身来,一点点往外走……   诗文宴过去也有几日了,李卫出去散播八卦也有几日了,云禩觉得时日应该差不多了,估摸着已然传到了陈梦雷的耳朵里。   只是云禩不太清楚,这次挑拨离间,陈梦雷和三爷胤祉的好感度下降了多少,若是想要查询这个,还是需要便宜四哥才行。   云禩一想到此处,便觉得……好生头疼。   已经一连三日,有人上门来问自己,是不是在和四爷闹别扭。   这第一天来的是太子,太子问云禩是不是和老四闹别扭了,这第二天来的是鄂伦岱,鄂伦岱在宫中当值,遇到了四爷,随便和他攀谈两句,便提起了八爷最近做的果丹皮,四爷的脸色瞬间便不太好看了。   这第三天来的则是老九胤禟,老九说他偶然和四哥聊起来,聊到了云禩,连老九也看出来,这两个人肯定在闹别扭。   云禩觉得冤枉,分明是便宜四哥单方面冷战,并非是双向的。   云禩想了想,给胤禛发去了一条私信。   【云禩】:四哥可在家中?我去四哥家里串门儿,如何?   胤禛的消息回复得到是很快。   【胤禛】:不在。   云禩:“……”   不在?云禩都让人打听好了,四爷分明今日赋闲在府中,也没有出门。   【胤禛】:你若是过来,我现在出门。   【云禩】:……   果然,还是在闹别扭,必须哄一哄四哥才是。   【云禩】:四哥,你想吃甚么?   【胤禛】:又是专程做给为兄的?   【云禩】:……   四哥还记仇呢。   【云禩】:对天发誓,这次绝对是专门做给四哥的,四哥想吃甚么,点着名儿的要,弟弟这次舍命陪君子。   【胤禛】:这可是八弟说的。   【云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胤禛】:好,那你便做一道汤泡饼。   汤泡饼?   【胤禛】:且这饼子泡在汤里,不能烂,不能软,不能缺少了嚼劲。   说起“汤泡饼”,这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西安名吃——羊肉泡馍!   只不过四爷第二句要求,就把云禩做羊肉泡馍的想法打碎了,这羊肉泡馍的饼子需要掰成小块,泡在汤头里,吸饱了浓浓的羊汤,就着一头糖蒜吃,再弄一些辣椒泥进去,那味道,简直太绝了!   但羊肉泡馍并非是有嚼劲的吃食。   四爷明显是故意给云禩出难题。   不过……   【云禩】:四哥也太小看美食的博大精深了。   【胤禛】:哦?   【云禩】:四哥等着,弟弟这就过去。   虽羊肉泡馍不符合标准,但是云禩想到了另外一个名吃——卤煮火烧。   老北京的卤煮火烧,可不就是把火烧切开,泡在烫头里吃的么,而且这卤煮火烧,讲究的便是火烧煮在汤头里,虽然吸了汤头的浓郁,却久煮不烂,入口筋道微弹,吃起来咸香肆意,再就着汤头里的大肠和肺头,又爽快,又解馋。   云禩立刻让人去准备大肠和肺头,还要两块豆腐,趁着这个时候,用空间的菜坛子腌制了一罐子糖蒜,一会子给四爷解腻用的。   这个卤煮火烧,便是用猪大肠、肺头还有筋头巴脑的碎肉熬制出来的,肉质不需要太好,但大肠和肺头一定不能少,浓浓的熬制出一锅卤汤来,将做好的火烧放进去煮。   这火烧也是极其讲究的,一定要很硬,有白心的火烧,这样煮进卤汤里,才不会变烂,白心反而软化,入口软硬合适,刚刚好,而且还带着嚼劲儿,吃起来别有滋味。   对于喜欢吃内脏的人来说,这卤煮火烧绝对是人间美味儿,那美味程度媲美臭豆腐和螺蛳粉,不过便宜四哥在吃猪肚鸡汤之前,都不喜欢吃内脏,所以云禩特意腌制了一些糖蒜,给四哥解腻用的。   云禩准备好食材,便拿着这些食材,去了胤禛的府上。   胤禛见他拎着好几串肠子,还有一大块肺头过来,立刻嫌弃的皱了皱眉,道:“八弟你这是做甚么?明知为兄不喜内脏,还带了这么多过来?难不成是故意针对为兄?”   云禩一笑,道:“四哥,话可别说得太满,你可知道真香定律?”   “真甚么?”胤禛自然不知道真香定律是甚么。   云禩道:“四哥连猪肚鸡汤都喜欢了,还谈甚么不喜内脏?放心,弟弟做出来的,保证四哥喜欢。”   云禩征用了四爷府上的膳房,先和面做火烧,然后将卤汤熬上,大肠和肺头放入汤头中,还有一些下脚料的碎肉,浓浓的熬煮一锅。   这卤汤里,除了内脏之外,其实还有一味也相当重要,那便是炸豆腐。   最正宗的卤煮火烧,一定要有炸豆腐,这会不会吃,就在这点上了。   云禩特意让仆役买了新鲜的豆腐,切成块,下锅去炸,豆腐下锅,外皮变成了焦脆的金黄色,因为切的块不大不小,所以内里并不会立刻炸焦,变成了外焦里嫩的模样。   如此酥香的炸豆腐,一会子吃的时候,泡在卤汤里,和火烧一样,吸饱了卤汤的汤汁,入口外皮筋道微酥,内里软内,混合着内脏熬制出来,特殊浓厚的卤汤,一股子豆香味扑面而来,这样吃豆腐,滋味浓郁极了,若是不喜豆腐清淡,不爱入味儿的人,大可以尝试一下这种吃法,绝对吃了一次想第二次。   卤煮火烧讲究的便是老汤,浓浓的熬出一锅来,云禩没有这么多时间,也不发愁,将汤头放入空间的大铁锅里,订上时间。   叮!   一锅浓郁的老汤,出锅了!   胤禛有些好奇,自个儿给云禩设置了一道难题,饼子泡在汤头里,还要不烂的,这怎么能够?左右胤禛是从未食过的。   但四爷抹不开面子,便在膳房不远不近的地方转圈儿,一圈两圈来回踱步,好似不经意的路过。   没过一会子,一股子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   喜欢吃内脏的人都知道,内脏的妙处便在于浓郁,比肉廉价,却比肉更浓香,特别适用于熬汤。   猪肚鸡汤的妙处也在于此,单纯的鸡汤虽然好喝,但是喝起来滋味寡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错觉”,这鸡汤的盐分明放的已经够多了,但还是觉得不够滋味儿。其实并非是不够咸味儿,而是不够鲜味,猪肚这样的内脏加进去,便提升了一个醇厚的浓度,让鸡汤的口感更加丰富。   卤煮火烧也是如此,大肠和肺头的完美结合,让汤头浓郁回味,说不出来的美妙,这种感觉不亚于香料的碰撞融合。   若说猪肚鸡汤的味道是鲜香醇厚,那么卤煮火烧的味道就是霸道浓郁,那香味儿直直的飘出来,毫不掩饰,刺激着胤禛的食欲。   四爷腹中翻滚,正好这个时候,云禩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木承槃,承槃里在则是一只大海碗,那海碗的容量,十足不拘小节。   这老北京的卤煮火烧,就是要不拘小节。相传老北京吃卤煮火烧的人,都是赶大车的下九流才吃,因着内脏便宜,那时候的人吃不着肉,但是又想着肉味儿,所以才汇聚了一叠内脏一股脑的煮,后来渐渐摸索出来的,便成了卤煮火烧,一直延续下去。   因而这卤煮火烧,吃的便是一个不拘小节。   云禩端着大海碗,放在桌上,又把糖蒜和两只小碗摆出来,放在胤禛面前。   糖蒜是固体的,另外两只小碗里则是液体。   一个白色透明的,微微泛黄,另外一个则是淡粉红色的。   四爷奇怪的道:“这是?”   云禩道:“蒜汁儿、酱豆腐。”   蒜汁儿是云禩新鲜捣烂的,放入了一点点盐,加入汤头里,提味儿,去腥气,且增加鲜味儿,卤煮火烧,蒜汁儿绝不可少,云禩喜欢多放。   这另外粉红色的,便是酱豆腐了,也就是现代超市很常见的豆腐乳。   酱豆腐和蒜汁儿一样,同样是卤煮火烧的灵魂所在,酱豆腐咸香微甜,浓郁的酱香加入在卤煮火烧里,鲜味儿十足,云禩很喜欢酱豆腐的滋味儿,但凡是卤煮火烧,或者羊杂汤、涮火锅的麻酱蘸料等等,一定要加入满满两大勺子的酱豆腐汁儿。   云禩帮四爷将蒜汁儿和酱豆腐加入汤头里,浓郁深沉的汤头,瞬间染上了一丝丝红色,如此变得更加浓郁。   云禩将筷箸交给胤禛,又给了他一把喝汤的勺子,笑道:“四哥尝尝看,符不符合要求?”   胤禛早就馋了这香味儿,但是又怕内脏腥气,之前的猪肚鸡汤看着汤头清亮,一看就是清淡口味的饮食,而这个卤煮火烧,汤头很浓郁浑浊,和清淡完全不沾边,胤禛唯恐“踩雷”。   胤禛拿起筷箸,夹起一块切成菱形的火烧,放入口中。   火烧是煮在汤头里的,竟然一点子不糜烂,入口有嚼劲儿,而且韧道儿的很,包裹着浓浓的汤汁儿,也不会觉得不入味儿,那感觉真的相当奇妙。   胤禛虽然没说话,但是头顶上的小表情又蹦出来了,蹦蹦跳跳的拍手,还有三个幼园体的大字——好吃耶~   胤禛试探了一口,发现没有踩雷,不只是没踩雷,反而戳中了胤禛的喜好,立刻用汤勺舀起一口汤头来,放在唇边细细的品味。   汤头浓郁极了,怪不得云禩要给他一把勺子,这吃卤煮火烧,还没见过不喝汤的,就跟吃螺蛳粉一样,云禩每次吃螺蛳粉,都舍不得那浓郁的汤头,一定要全部喝完才行。   云禩托着腮帮子,侧头看着胤禛吃卤煮火烧,道:“四哥也尝尝里面的硬货,大肠是我自己个儿处理的,保证干净,肺头筋道又软嫩,还有这炸豆腐,也是灵魂所在,吸饱了汤汁儿,一咬直呲汤,不过四哥也当心烫到了嘴。”   果然不错,如同云禩所说,肥肠弹牙,肺头软嫩,炸豆腐包裹着浓浓的汤汁儿,一咬开瞬间呲了满口都是,险些烫到了胤禛。   云禩净了手,给胤禛拨开糖蒜,将蒜皮全都剥掉。大蒜本是乳白色的,经过腌制的糖蒜,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生成白,在日光之下仿佛工艺品一般。   云禩将拨好的糖蒜放在小碟子里,推到胤禛面前,道:“若是觉得腻口,吃一个试试看。”   云禩是用空间的菜坛子腌制的,时间刚刚好,糖蒜脆生生,又十足进味儿,一股子恰到好处的甜,完全没有了蒜味的辛辣,特别解腻。   四爷一口糖蒜,一口卤煮火烧,食的是津津有味儿。   等四爷全都吃完了,擦嘴净手,云禩道:“果然是真香定律罢?这世上绝没有不好吃的食材,只是没有发挥它的长处罢了。”   四爷头顶上冒出一个Q版小表情,小四爷坐在地上,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满足的冒出一个文字泡“哈——”,必然是吃得尽兴。   云禩找准了时机,笑着道:“四爷,还生弟弟的气么?”   胤禛并不承认自己闹别扭,道:“我何时说过生气?”   “是是是,”云禩点头道:“四哥怎么会是如此小心眼儿之人呢?四哥绝没有生气。”   胤禛淡淡的道:“八弟来找我,又是做卤煮火烧,又是说尽好话儿的,怕是想要为兄给你查好感度罢?”   云禩立刻道:“看四哥你说的,弟弟没事儿就不能上门么?”   胤禛又淡淡的道:“查,还是不查。”   云禩:“……查。”   胤禛方才食了卤煮火烧,食欲真的可以促进心情变好,如今心情不错,道:“罢了,便帮你这一次。”   胤禛打开控制面板,点击查询。   叮!   胤祉→陈梦雷:0%   陈梦雷→胤祉:1%   胤禛一看,挑眉道:“八弟挑拨离间的这功夫,真是不容小觑。”   云禩也没成想,对于这样的事情,自己还挺在行的,三爷和陈先生,这是彻底的“感情破裂”了。   云禩摸着下巴道:“看来可以动手抢人了。”   胤禛道:“……”   说云禩阴险也好,其他也罢,谁让是三爷先动手的,若是胤祉不招惹云禩,云禩也不会跟他过不去,正巧又有这个“强扭的瓜——甜”的任务,云禩何乐不为呢?   且说陈梦雷被三爷赶出了三贝勒府,如此一来,陈梦雷便没有了住处,需要临时寻找落脚的地方。   而北京城呢,可谓是寸土寸金的地儿,虽也有便宜之处,但陈梦雷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置办房子。   陈梦雷除了伺候三爷读书之外,在翰林院也供职,倒是可以借着值班的借口,在翰林院留宿,前提是……   陈梦雷需要值班。   今日却不是陈梦雷值岗,他若是想要留在翰林院过夜,便要去和值岗的人兑换一下班次。   宫中值岗都可以调换,更何况是翰林院了,之前很多人欺负李锺侨是新人,便和李锺侨兑换,因此兑换值岗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了,也不会惹人怀疑,更何况是陈梦雷主动兑换,别人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陈梦雷本想今日留在翰林院的,结果看到今日值岗的木牌子——李锺侨。   竟然是李锺侨,岂不是李光地的儿子?   陈梦雷和李锺侨都在翰林院供事,但是二人几乎没有任何走动,其实大家都很清楚,陈梦雷和李家血汗深仇,所以没人会闲的蛋疼,撺掇陈梦雷和李锺侨共事,都是能避免便避免的,也免得大家伙儿都尴尬。   李锺侨进入翰林院以来,陈梦雷便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陈梦雷眯了眯眼目,自己便算是露宿街头,也不愿与李家的人扯上一丝一毫的干系。   在翰林院留宿的法子是不能用了,眼看着天色不在,陈梦雷离开了翰林院,准备四周走走,看看房子,也好早日安顿下来。   “陈先生,”好几个翰林院的共事与他打招呼,笑着道:“准备回三爷府么?那咱们同路啊。”   陈梦雷的目光十足平静,带着淡淡的冷漠,道:“不同路。”   说罢,直接转身走人了。   那翰林吃了瘪,碰了一鼻子灰,等陈梦雷走远了,这才啐道:“甚么顽意儿?!不就是三爷家养的一条狗么!呸!”   陈梦雷慢慢走在街上,也没有甚么目的,正好“吱呀——”一声,有人从旁边大门户走出来。   胤禛送云禩离开,刚送到门口,真是巧了,便看到了陈梦雷。   陈梦雷难得没跟在三爷胤祉旁边,若是叫旁人看了,都会觉得惊讶,但四爷一点子不惊讶,这还不是八弟干的好事儿?   四爷这么想着,便瞥到八弟的唇角挑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云禩站在陈梦雷面前,不等陈梦雷开口作礼,已然笑得无比温柔,道:“陈先生,租房么?” 第60章   陈梦雷没想到这么巧, 会遇到八爷,他的面容有些微不可见的尴尬。因着云禩这么问,很显然知道自己被“扫地出门”了。   陈梦雷虽然离开了三贝勒府, 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去投靠别人, 因而很快恢复了平静, 淡淡的看着云禩,道:“多谢八爷好意, 无需。”   陈梦雷冷着脸的模样, 可一点子也不像是要谢八爷好意的模样儿,说完,转身直接走人了,清高得厉害。   胤禛看着陈梦雷离开的模样,平静的道:“陈梦雷就是如此, 便算是离开了老三,也不会为别人所用, 八弟若是想要拉拢陈梦雷, 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罢。不是为兄说甚么,不过……你这个任务, 这次怕是要失败了。”   云禩套了挑眉,笑道:“四哥,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啊?”   的确,四爷的确有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在其中, 因为四爷的任务失败率实在太高了,而云禩至今还没有失败过,其实四爷也想看看,八弟任务失败的模样。   胤禛心里虽然这般想着,面上却很平淡, 这便是俗称的“闷骚”罢,道:“没有,八弟看错了。”   “是么。”云禩换了一个话题,道:“四哥好像很了解陈梦雷似的?分明四哥与陈先生的接触并不多。”   如今的四爷与陈梦雷的接触并不多,但是以后则不同。胤禛并非是今日的四贝勒,他还是往后里的雍正皇帝,因此知道的自然要多一些。   四爷心头一跳,立刻沉住气,面上还是那副平淡的模样,道:“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云禩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知便宜四哥在掉马的边缘挣扎了好几下。   云禩与胤禛作别,便回了自己的府邸。他有些个无聊,自己在屋舍中,关上门,便打开空间的控制面板来看,陈梦雷虽然对三爷胤祉的好感度暴跌到了1%,但是对云禩的好感度也不怎么样,只有……   0%!   无错,是0,一个光秃秃的大鸭蛋。   想要凭借这样的好感度,将陈梦雷招揽过来,果然是强扭的瓜了。   云禩摸着下巴,陈梦雷如今分明已经“无家可归”,但骨子里透露着文人的傲慢,不愿意在屋檐下低头,拒绝了云禩的租房“好意”。   云禩心想,陈梦雷现在应该还没有找到住处,若是下雨便更好了。   叮!   【今日特价:倒霉卡!】   【倒霉卡:屋漏偏逢连夜雨!】   云禩一看,空间竟然还搞上了推销?这【倒霉卡】听起来挺直白的,刚刚好用在陈梦雷身上,也不知道特价是多少钱。   云禩打开商城,果然看到了特价的分类,上面还有一排小字标注:空间的等级越高,商场每日特价的商品越多,特价的折扣越大,请努力升级空间吧!   今日特价的版面光溜溜的,只有【倒霉卡】这一个选项,而且后面还有标识:(1/1)限购。   看来是限购产品,而且只能买一张。   云禩仔细一看,这倒霉卡也是用空间点数来兑换的,商城如今的现有等级,没有办法兑换倒霉卡,所以倒霉卡只有今日特价这一张。   原价:8888P!   现价:8P!   商会强推:不要888!不要88!只要8P!只要8P!瞪谁谁倒霉,还等甚么?买它!   云禩:“……”   云禩眼皮一跳,虽然这促销的语言有点简陋,不过8P对云禩来说简直是小意思,便直接兑换了一张。   叮!   【倒霉卡】已经收入背包。   云禩从背包里将倒霉卡拿出来,就是一张小卡片,反复在手中看了两遍,没甚么特别的。   上面有使用说明,和其他卡片一样,直接贴在倒霉对象身上,或者直接贴在空间的头像上都行。   云禩拉开空间面板,将卡片贴在了陈梦雷的头像上。   叮!   【倒霉卡,生效!】   【时效:24小时】   陈梦雷拒绝了云禩的邀请,他虽然离开了三贝勒府,但是根本没有考虑要住在别人府中,他骨子里是清高的,寄人篱下这种事情,陈梦雷是绝对不会做的。   陈梦雷还在找住处,他在街上走动着,天空阴沉沉的,有些发暗,随即是“哗啦!!!”一声,竟然下起了大雨。   “啊呀!下雨了!”   “快去那边避一避!”   今日天色晴朗,陈梦雷并没有带雨具出门,这会子登时浇了一个透心凉,补子袍全都粘在身上,别提多难受了。   陈梦雷抬眼一看,虽然下雨了,但是前面不远的地方土地竟然是干松的,前面没有下雨,好些人也都冲着没有下雨的地方避雨去了。   虽然已经浇湿,但陈梦雷不想继续做落汤鸡,便赶紧跑了两步,他身材高大,两三步跑到了没有下雨的地方。   这边果然没有下雨,陈梦雷堪堪站定,便眼睁睁看着黑黝黝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行,滑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哗啦——   又开始下雨,本来干松的土地,也变得潮湿起来。   陈梦雷的补子袍再一次被浇透,简直便是透心凉。因着雨实在是太大了,旁边很多人纷纷跑到屋檐下面去避雨,陈梦雷无处可去,也跑到一处屋檐下面去避雨。   滴答!   滴答——   哪知道自己脖子后面一阵阵发凉,还有一点一点湿濡的感觉,转头一看,陈梦雷所在的屋檐竟然漏水,漏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雨水正好漏下来,滴在陈梦雷的脖子上,其他避雨的人完全没有被滴到。   陈梦雷揉了揉额角,这便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罢?   雨水一直下,下了很久,天色渐渐发黑,雨水这才停了下来,陈梦雷赶紧抖了抖衣袍,去继续找住处。   云禩也不知这倒霉卡的效果如何,左右他给陈梦雷贴了倒霉卡之后,因着无事可做,打算早点歇息,几乎是天一黑便睡了。   云禩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起床,伸了个懒腰,准备去翰林院看看。   陈梦雷在翰林院供职,前些日子“告假”了,昨日回了翰林院,今日肯定也要去翰林院,云禩打算去巧遇一番。   云禩来到翰林院,正好看到了李锺侨,李锺侨对云禩作礼道:“给八爷请安。”   云禩道:“最近李翰林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托了云禩的福,李锺侨因着变成了八爷的友人,所以旁人不敢再找他的岔子,也不敢让他再“加班”,如此一来,李锺侨每日便能回家歇息,黑眼圈都掉了干净。   再者还是托了云禩的福,云禩给他的果丹皮好吃得很,李锺侨但凡不想吃饭,立时吃两颗果丹皮,食欲大开,便想用膳了。   黑眼圈掉了,进食也不错,李锺侨本身就生得白面小生一般,唇红齿白的,如今吃得下睡得香,气色能不好么?   李锺侨道:“八爷说的正是,最近下官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   两个人正在唠嗑儿,也没甚么正经事儿,便看到有人从旁边走过去,说来也巧了,正是陈梦雷。   相对比李锺侨的“珠圆玉润”,这陈梦雷就像是活脱脱一具“行尸走肉”!李锺侨的黑眼圈仿佛过继给了陈梦雷一般,因着没睡好的缘故,陈梦雷的脸色黑压压的,板起唇角的感觉和四爷有一拼,透露着一股子阴霾。   不知是不是云禩的错觉,陈梦雷的补子袍好像皱巴巴的,就好像……   好像是淋过雨,然后在身上自然风干,所以才皱巴巴的。   陈梦雷又狼狈,又憔悴,虽然也看到了他们,但是并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作礼,好像没看到一样直接离开了。   李锺侨后本想和陈梦雷打招呼的,但是作礼到一般,陈梦雷已然走远了。   李锺侨连忙道:“八爷,陈翰林并非有意唐突散漫,必然是因着我在这里的缘故,所以陈翰林才会没有前来拜见。”   李锺侨虽然有点子“傻”,但父亲的事情还是知晓一些的,朝廷上下都知道,陈梦雷和李光地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敌,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那种。   李锺侨进入翰林院之后,主动和陈梦雷打过招呼,但是都未得到任何回应,但凡是有李锺侨的地方,陈梦雷都不会过来,真真是不共戴天了。   云禩没想到,李锺侨还在给陈梦雷说好话,笑道:“他如此怠慢你,你却给他开脱?”   李锺侨一本正经的道:“这也不算是开脱,毕竟家父与陈翰林的事情……八爷想必也是略有耳闻,若是换做下官,说不定也会如此,设身处地想想,陈翰林也有自己的苦楚。”   果然,这个李锺侨是个一本正经的老好人了。   云禩道:“你放心,我不会难为他的。”   “多谢八爷。”   他们说到这里,便听远处传来大喊的声音:“陈翰林?”   “陈翰林怎么了?”   “快快,去叫太医来!”   云禩和李锺侨也听到了呼喊之声,立刻过去查看,他们口中的“陈翰林”,可不就是陈梦雷本人么?   一群人簇拥着陈梦雷,陈梦雷高大的身躯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憔悴,双目紧闭,一副昏死过去的模样。   陈梦雷身材高大,好几个人架着他,才把他扶进翰林院值岗的屋舍里,让他躺在榻上。   太医很快便来了,给陈梦雷诊脉,诊脉的时候陈梦雷一直在昏睡,都未曾睁开眼目,一点子知觉也没有。   云禩注意到了,昏厥的陈梦雷,他的袍子竟然是半湿不干的?   云禩回想了一下,昨儿个夜里头没有下雨啊,今日来翰林院,路上也是干的,完全没有水迹。   云禩哪里知道,这是他的倒霉卡生效了,陈梦雷的头顶上追着好大一朵乌云,走哪哪倒霉,对于陈梦雷来说,昨日里下了一晚上的雨,几乎就没停过。   太医道:“陈翰林这袍子还是湿的,如今天气正转凉,怎们能穿着湿袍子呢?再健壮的身子,也是要生病的。”   陈梦雷没甚么大事儿,就是着凉了,再加上心里有事儿,郁结于心,便突然昏厥了过去。   一个翰林道:“看来陈翰林今儿个怕是无法值岗了,我这就去通知三爷,叫三贝勒府来人接陈翰林回去罢。”   众人并不知道三爷胤祉和陈梦雷决裂的事情,因此还以为陈梦雷住在三爷的府上,这会子自然是通知三爷来接人。   云禩立刻道:“不忙,让陈翰林先歇会子,接人的事情,我来处理便可,你们若是忙,都去忙罢。”   说甚么接人的事情云禩处理,云禩分明是不想通知三爷,而是打算自己把人带走,如此大好的机会,自然要趁着陈梦雷昏迷,把陈梦雷“搞回家”才对。   其他人一听也对,都没有发觉八爷的“不良居心”,纷纷退出屋舍,便忙碌自己的去了。   云禩留在屋舍里,挑了挑眉,看着床上兀自昏睡的陈梦雷,笑道:“还真是个倒霉蛋儿。”   陈梦雷昏昏沉沉的睡着,身上无力,疲软,怎么也睡不够,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慢慢有了些力气,但是不想睁开眼目,就这样放纵自己睡下去。   有的时候陈梦雷回想,若是当年……当年没人来救自己,没人从牢狱中把自己放出去,那么自己,就能走在父母和发妻之前了罢?或许那样也不会徒增烦恼,烦恼伤心的,反而是旁人,也不必体会这诸多的痛苦。   陈梦雷死灰一般,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意识混沌而缥缈,就在这时,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儿。   是了,香味。   那是食物的味道,陈梦雷,起码是他本能的饥饿感,从死灰中慢慢的解脱了出来,腹中难耐的翻滚着。   是……粥的味道?   但是比粥的味道要香,清淡而不腻人。   这会子陈梦雷病重,身体正虚弱,本能想要吃一些清淡的,吃粥是最好的,若是大鱼大肉,他反而没有胃口。   陈梦雷是因着腹中饥饿,生生从昏迷中给饿醒的,他慢慢挣开了眼目。   陌生的房顶,陌生的摆设,这里可并非是翰林院,也并非是三贝勒府?   陈梦雷有些戒备,“嘭!”一声翻身而起,因着起来的迅猛,头脑眩晕,险些从榻上跌下来。   陈梦雷扶着榻牙子,深深的粗喘了两声,“吱呀——”正好有人推门走进来。   是云禩。   无错了,趁着陈梦雷昏迷,云禩自然要把人带回来了,这会子不管陈梦雷愿不愿意,他都已经睡在八爷府的榻上了。   云禩道:“陈先生醒了?我还琢磨着,陈先生也该睡醒了。”   陈梦雷眯着眼睛看云禩,反映了半天,也没有作礼,似乎是因着生病的缘故,陈梦雷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左右是一死,还需要作礼么?   云禩很是“亲和”的道:“陈先生有病在身,便不要多礼了。”   他说着,将一碗粥放在陈梦雷面前,道:“陈先生想必饿了罢,你昨日病了,突然昏厥在翰林院,我便把你带了回来,你一晚上都没醒,这会子想必是饿了罢?”   已然是第二日了?怪不得浑身无力,看来是昏迷的时间太久了。   陈梦雷淡淡的看着云禩,又看了看那碗粥。   不同于清粥,这碗粥的粥水竟然是奶白色的,比一般的粥水还要绵密细滑,闻起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还有一股似甜非甜的味道,好生特别。   云禩见他把目光放在自己的粥水上,便道:“陈先生突然病倒,体寒虚弱,这是我刚熬出来的粥,用豆浆和山药熬煮在一起,足足好了几个时辰,绝对的滑腻顺口,而且比一般的清粥还要养胃,陈先生试试看?”   这粥可不是普通的粥,而是美龄粥。美龄粥是南京有名的小吃,粥水里不但要加入山药,还要加入豆浆,如此熬制出来的粥水,细腻又软滑,粥水的色泽比一般的粥水要浑浊,透露着一股奶白微黄,且粥水浓稠,颜色看起来温柔又赏心悦目,比一般的清粥多了一些“色彩”,也就多了一些食欲。   美龄粥的口感清香微甜,豆香、米香,还有山药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绵绵密密,云禩喜欢口感稍微甜一些的,因此放了一些糖在里面,当然也有人喜欢原汁原味儿,淡淡回甘的。   这美龄粥的确是云禩给陈梦雷专门熬的,毕竟云禩想要拉拢陈梦雷完成任务,正所谓“趁你病”,云禩怎么能不露出看家本领来,感动感动陈梦雷这头不服管教的野狼呢?   但也没有几个时辰这么夸张,纯属夸大其词了。   陈梦雷是被饿醒的,他深深的看着那碗不同寻常的美龄粥,腹中翻滚,饥饿的胃里空荡荡的,甚至有些恶心。   但陈梦雷看了几眼那碗粥,竟然道:“多谢八爷收留,不过下官无功不受禄,八爷亲手熬制的粥水实在太过金贵,下官不敢受用。”   他说着,挣扎着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子晃了晃,十足的虚弱,赶忙扶住旁边的柜子这才站稳当。   陈梦雷不只是一头狼,意外的还是一头倔狼,美食当前,竟然可以拒绝本能。   陈梦雷不再多看美龄粥一眼,似乎觉得多看一眼,或许便要沉沦在本能的欲望之中,当即干脆的道:“多有叨扰,下官告退了。”   他说着,直接推开门,强自支撑着离开。   云禩挑眉看着陈梦雷的背影,惋惜的叹了口气,倒不是惋惜没能把陈梦雷这个生瓜给扭过来,而是惋惜自己做了一大锅的美龄粥,若是自己一个人吃,恐怕也吃不完。   不如……   云禩一下子想到了便宜四哥。   云禩去了一趟膳房,端着粥水便往四爷的府上去了。   四爷胤禛这会子刚要用膳,便听随侍道:“爷,八爷来了,还端了一锅甜粥来,闻着可香了。”   胤禛边便放下筷箸,道:“请八爷进来罢。”   侍从引着云禩进入了饭堂,四爷胤禛正在饭堂里,又令人添了一副碗筷。   胤禛道:“八弟还没用膳罢,一起坐下来用罢。”   云禩的确还未用膳,刚才就忙着熬粥了,哪知道陈梦雷不领情,这么好喝的粥水千万别浪费了。   云禩把美龄粥盛出来一碗,端给胤禛道:“四哥快尝尝,这个粥水保证是你没吃过的。”   美龄粥之前就熬好了,现在天气转凉,这会子粥水已然微微有些凉了。不过美龄粥这种粥,冷热皆宜,怎么样都好喝。   胤禛接过粥水,隔着粥碗一摸,随即道:“八弟这粥……怕不是专程来给为兄加膳的罢?”   云禩:“……”四哥好毒辣的眼神。   云禩一笑,也没说谎,坦然的道:“与四哥说实话罢。其实这粥,是我打算熬给陈梦雷喝的,但是他醒过来,一口没动,直接走了,弟弟一个人也吃不完如此多的粥水,便拿过来与四哥一同分享。”   还真叫胤禛说对了,他登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云禩没有拿话骗自己,说得坦荡荡的,但这粥水的确是别人不要的,还是一个小小的翰林不要的,才拿到自己这里来“投喂”,四爷真真是哭笑不得。   胤禛道:“你倒是实诚。”   云禩道:“在四哥这个火眼金睛面前,自然是要实诚的。”   他催促道:“四哥,快尝尝这粥水如何。”   胤禛拿起汤匙,撇了一勺美龄粥,因为粥水浓稠,上面已经凝结了一层有些厚的粥皮,粥皮可是精华所在,送入口中,豆浆的醇香、山药的香醇,还有米香混合在一起,微微带着甜味儿,在舌尖儿回甘,既清淡,又不是失去醇香的滋味儿,简直便是甜粥中的极致。   胤禛吃了一口,但觉这粥水的滋味儿,和平日里吃的都不一样,果然是美妙的紧。   四爷一连吃了三口,头顶山已经蹦出来“敲好吃!”的小表情,这才平静的道:“尚可。”   云禩点点头,自动中译中,笑道:“既然觉得好食,那四哥多喝一些,免得浪费。”   胤禛本想反驳,只是尚可没说好吃,但没来得及,云禩又给他盛了一碗,在粥水强大的攻势之下,四爷只好先喝粥。   吃了美龄粥,又在便宜四哥家里蹭饭,云禩吃饱喝足,便离开了四贝勒府,准备回家去睡觉。   叮!   【倒霉卡,时效!】   原来是倒霉卡24小时已经失效了,云禩仔细一看,这倒霉卡还有一张清单。   倒霉对象:陈梦雷   累积倒霉时间:24小时   累积倒霉次数:208次   倒霉事件一览:被雨淋3次;避雨漏水2次;膳食没放盐1次;走路被人撞19次……   云禩一看,这密密麻麻的倒霉事件,走路被人撞了19次?这难道不是桌上弹球么?   云禩揉了揉额角,看来陈梦雷最近真是够倒霉的,如此倒霉的情况下,心理防线一定很差,云禩觉得,自己应该加把劲儿。   云禩第二日又跑到翰林院去了,最近他是翰林院的常客,不过他这次并非去找李锺侨,而是专门去找陈梦雷的。   云禩来翰林院之前,去太医院“随便”抓了一些成药,甚么润嗓子的药丸之类的,总之可有可无,毕竟去见陈梦雷,总要表达一些关心才是。   正是午休时间,其他翰林都结伴去用午膳了,陈梦雷不合群,不愿意和大家一起去,且他一旦和大家一起,便会被人问东问西,很多人都看出来了,他这些日子没有回三贝勒府,肯定是和三爷胤祉出现了一些甚么嫌隙。   若陈梦雷不在三爷身边伺候读书,那么伺候的人肯定会空缺一个,很多翰林院的学士都想要巴结三爷,这个空隙怎么能缺席呢?自然要多打听打听。陈梦雷已然被旁敲侧击了好几次,心中厌烦的很,若是与大家一起去用午膳,想必又会被人问东问西,陈梦雷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堂中只剩下陈梦雷一个人,云禩走进来,正好四下无人,方便拉拢。   陈梦雷已经退热了,看到云禩,便想起了昨日的失礼。再怎么说,自己生病的时候,云禩也搭了把手,昨日里陈梦雷困顿难受,心情不好,大有失礼,一想起来,只觉不妥。   陈梦雷站起身来,拱手道:“拜见八爷。”   云禩一笑,道:“看来陈先生今儿个气顺了不少。”   陈梦雷也知道理亏,道:“下官怠慢,还请八爷恕罪。”   云禩坐下来,将带来的“慰问品”,也就是润喉的成药推过去,道:“我都明白,谁还没有个气儿不顺的时候呢?人生不过四个字儿——凑合活着。陈先生若是想不开了,便想想这四个字儿。”   “凑合活着……”陈梦雷似乎对这四个字心有戚戚焉,苦笑了一声,是了,凑合活着,从年少的一腔热血报国,到无妄的牢狱之灾,这许多年的蹉跎,不过就是凑合活着。   云禩道:“我听说陈先生从三爷府里搬出来了,不知有没有找好住处?”   他这么一说,陈梦雷立刻戒备起来,警戒的眯着眼目,又恢复了不服管教的野狼模样。   云禩了然,道:“陈先生不必戒备甚么,我纯粹就是想要给陈先生提供一个住处,相当的单纯,又并非是拉拢陈先生,陈先生有甚么好怕的呢?难不成,是怕陈先生与我走得太近的消息,传到您昔日主子三爷的耳朵里?”   怕?   陈梦雷眯了眯眼目,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确如此,陈梦雷孑然一身,无父无母,也无妻儿,牢也坐过,发配也发配过,他年纪虽然不算大,但一辈子精彩纷呈,远远胜过他人,甚么样的苦没吃过,还有甚么是他怕的?   陈梦雷已然无所畏惧,更何况是那个让他滚出去的三爷呢?   陈梦雷平静的道:“下官的确曾有畏惧之事,畏惧冤屈无法洗清,畏惧父母会因我喊冤而累坏身体……但这些畏惧又何尝没有发生呢?”   陈梦雷的冤屈是悬案,最后由发配陈梦雷而终结,他的冤屈至今无法洗清,而他的父亲妻子,也全都因着这件事情累坏了身体,殚精竭虑而死。   陈梦雷道:“如今,下官已然没有了畏惧之事。”   有的时候,无畏并非大勇,而是大悲。   云禩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八爷府屋舍中多,也不要求陈先生交租子,也不要求陈先生劳作,住在我这儿岂不是大好?”   陈梦雷迟疑,不交租子,不需要劳作,便能住在八爷府里,这样的大好事儿岂不是天上掉馅饼?除非砸死人,否则怎么会砸在自己头上?   云禩道:“陈先生别担心,我没甚么恶意的,只是不忍心见人才落魄而已,我知三爷与陈先生的误会,是因我而起,才惹得陈先生落魄至此,陈先生若是因此害了病,岂不是我害了人才?我这是于心何忍呢?”   叮!   【新成就:看,是小白花!】   【看,是小白花:终极白莲花,舍我其谁!】   云禩:“……”   云禩怀疑系统这是骂人不带脏字儿。   当然,云禩这两句话,的确说的是茶味儿十足。   陈梦雷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他如此精明,又经历了太多的事故,自然知道云禩并非只是出于单纯的怜悯,也并非单纯的爱惜人才。   但是陈梦雷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住处,且不说别的,若是自己不答应,也不知八爷还会用甚么样的手段让自己“就范”,顽抗到底的话,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个儿。   陈梦雷这般一思量,道:“下官斗胆,想与八爷做一个君子协定。”   “哦?”云禩笑道:“君子协定?陈先生看我像君子么?”   陈梦雷一阵语塞,云禩半真半假的笑道:“开顽笑的,陈先生请说。”   陈梦雷道:“八爷好意,下官却之不恭,但还请八爷协议,绝不逼迫下官为八爷办事。”   云禩“从善如流”,点头道:“答应,自然答应,这有何难?”   他又道:“不知陈先生还有甚么要求?一并子提出来罢。”   陈梦雷道:“下官并非不知好歹之人,没有再多要求了。”   云禩道:“既然如此,咱们约个时间,甚么时候去看看房子?”   陈梦雷如今无家可归,都是在翰林院留宿的,自然是越早搬进八爷府,越快越好。   陈梦雷道:“下官随时可以,八爷便宜便可。”   云禩道:“这敢情方便了,便约在你散班罢,今儿个黄昏,你便可以直接来我府上,家具俱全,拎包入住。”   云禩安排妥当了陈梦雷,施施然从翰林院走出来,唇角挂着稳操胜券的笑容,若是论这些小心思,陈梦雷是顽不过自己个儿的。   云禩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顺路去了四爷的贝勒府。   胤禛见他面带微笑的走进来,便道:“八弟笑得如此欢心,又是谁要遭殃了?”   他如此说完,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怕是自己的好感度作祟,竟然说出这般宠溺的话,说的时候,唇角还微微勾起,这是唇边带笑的意思么?   云禩倒是没有注意,毕竟他现在是“团宠人设”,已然习惯了,很自然的道:“知我者,四哥也。真叫四哥说对了,的确有人要遭殃。”   “陈梦雷?”四爷了然。   云禩点点头。   胤禛揉了揉额角,叹口气道:“我瞧着,你不是拉拢他,而是与他有仇才是。”   云禩笑道:“真叫四哥说准了,陈先生与我,的确有点子小仇,难道四哥你忘了,他日前伺候三爷的时候,一直与咱们不对付,又是参本,又是下毒的。”   是了,这个陈梦雷绝非甚么善茬儿。   云禩言归正传,道:“其实陈梦雷和三爷遭不遭殃,还需要看四哥。”   “哦?”胤禛瞥斜了一眼云禩,道:“说得如此好听,怕是想找我帮忙,是么?”   云禩道:“要不然说,知我者,四哥也。”   胤禛道:“帮忙,总要有些好处不是么?若是能招揽陈梦雷,为兄从头到尾都没甚么好处,这种无利不起早儿的事,谁会做呢?”   “好处?”真是给云禩问住了,不过也没有问住,思量了一番,道:“四哥可能有所不知,这次任务若是完成,奖励是一张主神卡。”   “主神卡?”   云禩给胤禛科普了一下主神卡。主神卡可以给空间共享者颁发一次任务,任务题目不限制,任务奖励也不限制。   云禩笑起来,唇角还露出一个狡黠的小酒窝,道:“四哥若是帮忙,这张主神卡,我便设置简单一点子的题目,丰厚一点子奖励,反之呢……说白了,弟弟的空间任务就没有完不成的,若是四哥不愿举手之劳,那等弟弟完成了任务,只能设置一个……让四哥女装的任务了,若是完不成,还可追加惩罚。”   胤禛:“……”   四爷当真万没想到,八弟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   偏生四爷的好感度作祟,他完全不会因着“威胁”而生气,心底里反而有一种深深的无奈。   胤禛揉着额角,道:“你要我如何帮忙?”   “很简单,”云禩道:“今儿个黄昏,陈先生便会拎包入住八贝勒府,我想请四哥随便找个借口,叫三哥来你的府上。四哥也知道,我的府邸就在你隔壁,若是三哥正巧来了,便能看到陈梦雷入住八爷府,他必然会想到,陈先生已然是我八爷的人了。”   云禩已经和陈梦雷君子协议绝对不强迫他,所以这个强扭,还是需要讲究一些策略的。   三爷胤祉看到陈梦雷“倒戈”,一定会非常气怒,加之两个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他们闹得不可开交,云禩便能渔翁得利。   胤禛听罢,淡淡的道:“阴险。”   云禩一笑:“就当是四哥的夸赞了。”   胤禛道:“只此一次,别忘了主神卡绝不能设置女服的任务。”   “是了,”云禩活脱脱一个“床上许诺”的大猪蹄子,道:“四哥放心,绝不会忘的。”   黄昏时分。   陈梦雷从翰林院散班,有些犹豫,但还是离开了翰林院,慢慢的往八贝勒府而去。   陈梦雷走得很慢,但还是远远的看到了八贝勒府,有人站在府门口,似乎正在“翘首以盼”,定眼一看,竟然是八爷。   云禩的确站在门口,专门迎着陈梦雷,见到陈梦雷来了,便走上去,亲切的道:“陈先生可来了,我还道你迷路了呢,眼看着太阳都要下山了,也没见着陈先生。”   陈梦雷拱手道:“八爷。”   云禩道:“陈先生,请罢,屋舍已经叫随侍收拾好了,摆设也全都是新的,我看陈先生的衣裳,左右就是这么两套,一会叫人量了尺寸,再去给陈先生做两件。”   陈梦雷推辞道:“下官只是借住,八爷万不必如此。”   其实云禩家里也不富裕,加之他总喜欢买一些名贵的香料,也只是客套一句,如今陈梦雷说不必了,那就不必了。   云禩很自然得道:“即使如此,咱们这就先进去罢?”   他们正说话,就见到一台轿子在隔壁停下来,隔壁那可不是四爷的府邸么?   “压轿!”   随着仆役的声音,轿门压下来,随侍打起帐帘子,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正是三爷胤祉。   真是巧了,今日四爷有事情约三爷面谈,是关于编修的事情,胤禛特意找了一个正当的理由,让胤祉拒绝不得。因而三爷胤祉真的来赴约了,就这么巧,一从轿门走出来,便看到了陈梦雷。   陈梦雷刚要走进八贝勒府,一只脚都踏进去了,也听到了背后的声音,回头一看,与三爷胤祉正好四目相对。   云禩看到这一幕,挑唇一笑,心道成了,不由给远处的便宜四哥打了一个眼色。   四爷胤禛站在府门口,虽然隔得远,但还是能看到云禩投来的目光,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叮!   胤禛听到系统的响声,眼前展开了一排只有他看得见的系统文字。   【新成就:最强工具人!】   【最强工具人:心甘情愿、任劳任怨、随叫随到、不求回报!做工具人,我也是最强的!】   四爷:“……” 第61章   三爷胤祉刚刚下轿, 一抬头,便看到了有人站在八贝勒府门口,可不就是陈梦雷么?   陈梦雷一条腿已然迈入了八贝勒府的大门, 作势要走进去。   三爷眯了眯眼目, 心里腾然一股巨大的火气。之前看老八半夜给他送来吃食, 就知道他和老八暗中有来往,但是胤祉还不愿意相信, 觉得是老八的计谋, 而如今呢?胤祉觉得,甚么计谋,分明就是陈梦雷勾结了老八,说不定一直在自己的府里做细作。   三爷越想越气,脸色相当难看, 心中的火气暴涨,几乎要将胸口顶炸了, 愤怒的一甩袖袍, 进了四贝勒府。   云禩看到了这样一幕,不由笑笑, 不需要走过去询问,因为三爷胤祉的头顶上,已经冒出了一个火冒三丈的小火苗,还有黑体大字无心循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云禩挑眉, 给便宜四哥打了一个眼神,故意装作没看见负气的三爷胤祉,道:“陈先生,怎么不进去?”   陈梦雷看到三爷,心中咯噔一声, 他想着,自己刚离开三贝勒府几天,便入住了八贝勒府,这事情正巧让三爷看到了,不知他不会不会以为自己以前便与八贝勒暗通款曲。   只是想到这里,陈梦雷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毕竟自己是被三爷赶出来的,暗通不暗通,又有甚么关系呢?   一想到这里,陈梦雷的脸色沉了下来,点点头道:“这就进去。”   陈梦雷说罢,抬起腿来,终于迈入八贝勒府,走了进去。   叮!   【云禩】:多谢四哥,成了。   胤禛收到了云禩的私信,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不得不说,八弟的私信来的还挺是时候,正巧是在四爷收到工具人新成就之后。   【云禩】:四哥帮忙看看,现在三爷对陈梦雷的好感是多少了?   胤禛下意识打开好感度,一打开,就想到了自己“工具人”的成就,不由更是头疼,但是偏偏胤禛无法拒接云禩,他的手就是不听使唤,开始查询好感度。   胤禛头疼不已,看来好感度真的很重要。   【胤禛】:-10   云禩收到了便宜四哥的私信,三爷对陈梦雷的好感度已经跌破负数了,这是他第二次为数不多的见到负数好感度。   “想当年”,便宜四哥对自己的好感度也是负数……   陈梦雷入住八贝勒府,翰林院的人也听说了,毕竟北京城里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么多天了,陈梦雷虽然低调,但是他的动向还是被人看到了。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也不知是八爷撬了墙角,还是三爷把人赶走的,总之众说纷纭,版本很多。   今日三爷胤祉奉命来到翰林院,检查编修的进展,一走进来便听到许多怯怯私语的声音,正巧是有人背后里议论于他。   “你们不知道?陈翰林找到了下家儿,谁不知道现在八爷比三爷得势?八爷可是皇上眼下最宠爱的皇子,那三爷呢?刚刚被皇上从王爷降爵到贝勒,能一样么?陈翰林也算是人才,择良木而栖,这不是最普通不过的选择么?有甚么好奇怪的。”   “你的意思是说,是陈翰林主动投靠的八爷?不是三爷将陈翰林扫地出门了。”   “三爷怎么会扫地出门陈翰林呢?往日里你们也看到了,陈翰林清高的很呐,十足不合群儿,不都是三爷出面来解决么?三爷这么宝贝他,说是三爷把陈翰林扫地出门,那肯定不会啊,我也觉得是陈翰林主动投靠了八爷。”   三爷胤祉本来心里就有气,听到他们说话,更是来气,他从背后走过去,站定下来,幽幽的道:“各位翰林,不知道你们在谈甚么?爷可否听一听?”   “嗬——!”   几个翰林齐刷刷的抽了一口冷气,随即咕咚全都跪下来,磕头大喊着:“三爷饶命!三爷饶命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三爷心里有气,恨不能现在将这几个人鞭笞致死,只可惜他不能,毕竟三爷还要立亲和的人设,他努力收敛了怒气,只不过面子上还是有些不自然,道:“你们这是怎么的?我只不过问句话,你们怎么吓成这样?爷虽长得不算俊美,但面目也不十分可憎罢?”   几个翰林面面相觑,难道三爷没听见他们谈话?可是不能啊,这么近的距离,刚刚还在谈论,三爷怎么可能没听见?   几个翰林也不敢揣度,一连谢过胤祉,赶紧低头离开,逃命去了。   胤祉等他们离开,脸色唰的落下来,难看的厉害,冷冷的道:“几个嚼舌头根子的臭虫。”   陈梦雷听说今日三爷来翰林院对接编修的事情,不过这与他无关,这次的编修不是陈梦雷主持,他也没有参与在其中,应该是碰不到面。   陈梦雷抱着几本书从库房离开,准备拿去晾晒,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一个声音,阴阳怪气的道:“陈先生真真儿好手段,刚刚离开了我的府邸,如今又在八爷的府上混的风生水起,好啊。”   还有抚掌的声音。这嗓音何其耳熟,根本不需要转头去看,陈梦雷也不需要长出后眼,便已然知晓了对方是谁。   是三爷胤祉,不会有错了。   陈梦雷转过头来,看向胤祉,表情平静而冷漠,道:“下官拜见三爷,给三爷请安。”   胤祉没有他高大,却眯着眼睛睥睨着他,道:“陈先生,最近在八爷府上歇的还好?这八爷府上的床榻,是不是都比我府上的香软?是了,人家可是八爷啊,皇阿玛面前正受宠的皇子,我不过一个从郡王降爵到贝勒的落魄货色罢了,怎么能跟人家八爷比呢?”   三爷这口气酸溜溜的,指桑骂槐,又阴阳怪气,陈梦雷何其精明,怎么能看不透呢?他并没有说话,保持着缄默。   三爷一通冷嘲热讽之后,抬步走过来,站定在陈梦雷面前,压低了声音,十分谨慎的道:“爷今儿个来,不是与你叙旧的,你听好了,虽你如今投靠了八爷,但是若把不该说的事情,告诉了八爷一句,八爷也罩不住你,我总有千百种弄死你的法子!”   陈梦雷听到三爷这般说,立刻明白过来,道:“三爷所指,可是下毒之事?”   三爷脸色一凛,立刻看了看左右。   日前云禩用痊愈卡的时候,痊愈卡并没有治愈云禩的痔疾,而是将他的慢性中毒解了,而这个给云禩下毒之人,其实便是……   三爷胤祉。   三爷不声不响,却在暗地里搞着大动作,他偷偷安排一个细作,进入八爷的府邸,在日常的茶饮饭菜中下毒。   八爷向来亲和,他的饭菜没有皇宫中那般严格的检验,所以其实下毒还算容易,且这个事情一直都是陈梦雷安排的,陈梦雷心思细腻,八爷一直没有发现。   下毒这种事情,需要细水长流,若是八爷突然暴毙,北京城肯定要炸开锅,所以三爷选择的是细水长流,只是让八爷看起来身体不好,总是生病,久而久之便病死了。   如今八爷还没病死,陈梦雷却突然离开了三贝勒府,这让三爷如何能安心?他现在开始后悔了,后悔当时只是“心软”,把陈梦雷赶走,而没有立刻杀了他。   胤祉冷声道:“陈梦雷!你别以为进了八贝勒府,便有甚么能耐了,我想要捏咕死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下官不敢。”陈梦雷平静的道:“请三爷放心,下官借宿在八贝勒府,住处一找好,立刻搬走,也并非为八爷谋甚么,这种闲事儿,下官是不愿意管,也不会管的。”   三爷将信将疑,眯着眼睛看向陈梦雷。   陈梦雷又道:“只是下官还想要提醒三爷一句,这八爷并非等闲之辈,我劝三爷立刻收手,否则迟早有一天被八爷抓住小辫子。”   “哼!”三爷冷笑一声,道:“你才住进八贝勒府几日?便觉得八爷并非等闲之辈了?好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陈梦雷道:“八爷虽看起来亲和和善,但实则成算颇多。”   日前陈梦雷答应八爷入住,可是和云禩做了君子协议的,协议中云禩不能逼迫陈梦雷投效,八爷那会子也答应了,但是哪里知道,一转头,就在八贝勒府门口遇到了三爷胤祉。   哪里有这么寸的事情?分明就是八爷故意安排的,说是偶然,陈梦雷肯定不相信。   从一开始的蚵仔煎,到后来的留宿,这一连串的事情,恐怕都是八爷的杰作。   三爷胤祉冷笑,他现在觉得陈梦雷就是在夸赞云禩,怎么听怎么刺耳,道:“好啊,老八的承算多,那你让老八来算计罢,看看是他更胜一筹,还是爷更胜一筹,咱们走着瞧。”   陈梦雷还想劝一劝三爷,哪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找了过来,唤着:“三爷?三爷您在这里啊!”   陈梦雷看到来人,脸色刷的黑下来。   ——李锺侨!   这可不就是李光地的儿子李锺侨么?   今日三爷胤祉是来对接编修事宜的,李光地的儿子李锺侨正好也参与了编修,方才大家伙儿一转眼,不见了三爷,李锺侨出来寻找,正好碰到了他们。   李锺侨没看到陈梦雷阴鸷的眼神,道:“三爷您在这里啊,学士正在寻三爷呢,还请三爷移步罢。”   胤祉点点头,道:“就来了。”   “看来三爷是大忙人。”陈梦雷的语气很冰冷,道:“三爷既然忙,不要让人等急了,下官便先告退了。”   说罢,不等胤祉反应过来,他直接转身走人了。   ……   八爷害了风寒。   今日里天气转凉,谁成想八爷突然就害了风寒,前些日子还好好儿的,也没甚么征兆。   四爷胤禛听说了这件事情,特意过来看看,带了一些治疗风寒的药材来。   “咳咳咳……咳咳!”   四爷一进府门,便听到了咳嗽的声音,顺着声音一找,可不就找到了云禩么?   云禩捂着嘴巴咳嗽,好像磕的还挺厉害,胤禛走过去,道:“八弟怎么病了?”   云禩道:“是四哥来了啊,没事儿,就是小病,不必用药,顶两天也就过去了。”   小感冒云禩一般都不吃药,过个几天也就能自愈了。   他这么一说,一个随侍便道:“四爷,您可劝劝八爷罢,八爷这病了两天了,生挨着,也不用药,也不找太医,八爷何其金贵的身子,怎么能如此生挨呢?”   那随侍是云禩身边伺候的,又道:“八爷平日里最听四爷您的劝了,您快劝劝八爷。”   胤禛一听,莫名心中多出了一股自豪的感觉,八弟最听我的?虽说这句话说出来,胤禛自己都不相信,但好感度作祟,胤禛还是觉得没来由的自豪,腰杆子都挺直了。   云禩咳咳咳的咳嗽了好几声,奇怪的看着便宜四哥头顶上的文字泡,里面竟然是有一个无比自豪的小表情,挺着小肚子,昂着小下巴。   也不知四哥在自豪些甚么?   胤禛道:“若是病了,便该用药。”   云禩道:“无妨,这是小病,不吃药,扛个三天也就过去了。”   胤禛却强硬的道:“为兄带了名贵的药材过来,现在就叫太医看诊,若需要甚么药材,只管拿去用。”   他说着,看着随侍道:“去请太医来。”   “等……”   不等云禩说话,随侍已然听话的一打叠离开了,跑出去找太医去了。   云禩有些无奈,揉了揉额角,道:“真真儿不需要请太医,我……”   他的话说到这里,四爷胤禛便冷硬的拒绝,充斥着一股霸道专*制的语气,道:“外面风大,进屋儿去。”   云禩:“……”便宜四哥越来越有家长风范了。   太医很快来了,给云禩诊脉,道:“回四爷,回八爷,并非甚么大病。”   云禩道:“你看,太医都说了。”   太医又道:“虽并非甚么大病,只是头疼风寒罢了,但八爷身子骨儿一向虚弱了一些,也不可小看了这病痛,以免扩散成为顽疾。”   四爷用目光看着云禩,这个时候无声胜有声。   胤禛道:“太医开药罢,再看看这些药材,有甚么能用得上的?”   “都是些名贵的药材,”太医看着那些药材,简直是眉开眼笑,道:“好好好,老臣还正愁有几位药材不好找,这下子全都齐活儿了。”   云禩反驳道:“真的只是小风寒,不用饮药。”   他的话刚说完,太医正好开完了方子,四爷顺手接过方子,根本没理会当事人云禩,直接转身将方子递给了方才去请太医的随侍,道:“煎熬了去。”   “是,四爷!”   云禩:“……”告诉我,这个家谁做主!   胤禛送走太医,对云禩“冷酷”的道:“躺床上去。”   云禩:“……”   云禩乖乖走到床边,平板板躺在床上,也没脱衣裳,也没盖被子,甚至没脱掉靴子,就要用靴子去蹬床牙子。   这举动看的有轻微洁癖的四爷眼皮直跳,连忙伸手抓住了云禩小腿,道:“鞋底儿脏,脱掉。”   云禩无奈的道:“我自己个儿都没嫌弃自己个儿,四哥倒是嫌弃上了?”   胤禛只是重复道:“脱掉。”   云禩无奈,任劳任怨,脱掉了靴子和外袍,拉过被子,挺尸一样躺在床榻上。   胤禛走过来,给他盖好被子,道:“休息一下,一会子汤药熬好了,我叫个人给你端过来。”   云禩叹了口气,继续躺在床上挺尸。   胤禛道:“闭眼睛。”   云禩:“……”八爷府好像变成了幼儿园,自己个儿就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而便宜四哥就是幼儿园督促午睡的幼教老师……   云禩撇头道:“四哥若是有事儿,要不然你先回罢,我自己个儿能睡。”   “你自己个儿能睡?”胤禛挑唇一笑,那笑容实在“邪魅狂狷”的厉害,大有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或者笑里藏刀,暗藏机关的感觉,随时都要图穷匕见,扎云禩浑身大窟窿,总之令人不寒而栗。   四爷又道:“我看八弟这样子,不像是自己能睡,要不要为兄帮你睡?”   “不必了。”云禩立刻闭上眼睛,道:“我睡着了!”   胤禛:“睡着了还说话?”   云禩:“我真的睡着了。”   胤禛着实无奈,感叹的一声“你啊”,随即没有离开,反而在床榻边上坐下来,拿起一本书来翻阅,竟然就这样守着云禩睡觉,果然是幼教老师了。   云禩本以为撑到四爷离开就可以,哪里知道四爷并不离开,反而坐在了旁边。   云禩有些无奈,有些头疼,无奈是真的无奈,毕竟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被人逼着睡觉,的确好生无奈。但头疼嘛,多半是因着感冒而头疼。   云禩闭着眼睛,似乎也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身子慢慢放松下来,真的渐渐沉入了睡眠,他睡着的时候还在想,小时候根本没人督促自己睡觉,父亲只会喝酒打人,根本不管自己,经常看球到深夜,声音吵闹的隔壁直报警,更别说是云禩了,云禩根本无法入睡。   而母亲呢?母亲整日不在家里,每次有空回来一趟,看到小小云禩的黑眼圈,便会说:“儿子,怎么不好好睡觉呢?是不是贪玩?是不是又贪玩了?小孩子要睡觉才能长高啊,下次不可以不听话。”   云禩刚开始还会觉得好委屈,但后来渐渐麻木了。   没成想小时候都没人能督促自己睡觉,长到这么大,竟然来了一个便宜四哥督促自己。   云禩睡得昏昏沉沉,渐渐有些出汗,想要踢被子,但是感觉有甚么东西压住自己的被子,就是踢不掉,使劲踹了好几下,被子好像黏在身上了一般,实在粘人。   云禩挣扎的累了,也就放弃了挣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过了一会子,云禩是被苦涩的味道给臭醒的,无错,又苦又涩,还有点臭味儿,带着一股子腥气,实在说不上来,总之“百感交集”。   云禩嫌弃的皱了皱眉,翻了个身,但抵不住那苦涩,张开了眼目。   四爷胤禛竟然还没走,看到他醒了,便道:“落落汗,不要立刻起来。”   云禩这才发现,自己出了许多的汗。   胤禛手里端着一只药碗,里面是满满的“浓汤”,“汤头”黝黑又浓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还有浓郁的腥臭味!   云禩险些给熏死过去,立刻道:“四哥我还没醒呢,我再睡一会儿子。”   胤禛又是一笑:“喝了药,只管睡,睡到明儿个一早都没人搭理你。”   云禩:“……”   胤禛第一点子也没有怜悯之情,道:“起来喝药。”   云禩:“……”   云禩只好爬起来,从胤禛手里接过药碗。   胤禛看着他,道:“趁热饮。”   云禩有些好奇,道:“这照顾病人,不都是一勺一勺的喂药,方显得温柔体贴么?”   胤禛道:“原八弟是喜欢这个滋味儿?想让为兄一勺一勺的喂你?也无不可。”   “等等,”云禩连忙阻止,这么苦的药,一勺一勺的喝,这不就等于凌迟处刑么?云禩道:“我还是自己饮罢。”   他说罢,很豪爽一仰头,屏住呼吸,咕咚咕咚全都饮尽了。   不只是苦涩腥臭,还有一股姜辣的味道。   胤禩苦的舌头根发木,这个时候感觉唇上一热,有甚么东西抵在自己唇上,还有点甜滋滋的味道。   是草莓干。   胤禛其实早有准备,太医说过了,这汤药虽然温补去寒,但是太苦涩,所以胤禛提前准备了甜滋滋的草莓干,之前没拿出来,这会子便塞了一颗给云禩。   云禩赶紧张嘴将草莓干叼入口中,酸甜酥脆的草莓干缓解了汤药的苦涩,可算是活过来了。   胤禛道:“喝了药再歇息会子,一会儿用晚膳。”   云禩挑眉道:“四哥今儿个不忙?”   “不忙,休沐。”胤禛简练的道。   云禩点点头,躺下来,左右看了看,他刚睡了一起儿,这时候便有些闲不住了。   云禩躺在榻上,翻了个身,面对四爷胤禛侧躺着。   胤禛正在看书,面色严肃,微微蹙眉,看个书而已,摆着一个肃杀的架子,不过真别说,四爷这个模样,都透露着一股苏气。   胤禛好像多长了一双眼睛,分明盯着手中的书卷,却道:“看甚么?”   云禩道:“四哥,我手里缺个抱枕。”   “抱枕?”   云禩比划了一下,道:“就是软软的,手感不错,睡觉可以抱着的那种。”   胤禛揉了揉额角,道:“八弟,你多大了,怎么听起来像个孩子。”   孩子?   云禩心想,自己还在做孩子的时候,可没抱枕。   云禩小时候就想要个抱枕,听说缺乏安全感的人,睡觉的时候都喜欢抱着东西,而人都是缺乏安全感的动物。   尤其是云禩,云禩从小生活在父亲的暴戾之下,更是缺乏安全感。他想拥有一个抱枕,晚上可以抱着入睡,软软绵绵的,暖暖的,但是一直没能如愿……   胤禛脸上闪过一丝冷漠的嫌弃,但是口中却道:“等着。”   他出去了一会子,很快回来,丢给云禩一个软垫,道:“凑合抱着。”   云禩把软垫拽进被子里,给软垫也盖好被子,搂着软垫蹭了蹭,虽然和抱枕相差那么一点点,但好歹差强人意。   云禩满足了,终于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禩越睡越沉,越睡越沉,感觉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   耳畔好像有人在对云禩说话,但是他听不清楚,也不想睁开眼目。   “八弟?八弟醒醒?”   “怎么开始发热了,直烫手。”   “快去请太医来!”   “是,四爷。”   云禩饮了药,风寒的症状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竟然开始发高烧,额头滚烫。   太医风风火火的赶过来,立刻给云禩诊脉,这不诊还好,一诊脉登时大惊失色,咕咚跪在地上,道:“四、四爷,八爷这是……这是中毒了!”   “中毒?”胤禛脸色难看,氤氲着一层阴霾,道:“如何会中毒?”   “这……这……”太医道:“方才还好端端的,这前后不过几个时辰罢了。”   太医又道:“老臣斗胆询问,这几个时辰之内,八爷可否吃了甚么?用了甚么?”   胤禛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云禩,冷声道:“我一直在这里,八弟甚么也没吃,甚么也没用,只……”   只是喝了一碗药。   胤禛猛地想起来,道:“他饮了药。”   “药渣可还在?”太医询问。   胤禛道:“药渣不知,但是药碗还在这里。”   他说着,端过旁边的药碗递给太医,这碗里还有一点残渣,过滤药渣的时候剩下了一些,所以云禩喝的时候,就把底部剩了一点。   太医赶紧检查,看过之后大惊失色,道:“四爷!这汤药里面有、有毒啊!八爷就是这样中毒的!”   胤禛寒着脸,道:“去,立刻去把熬药的人扣来。”   “是!四爷!”   侍卫去抓人,不一会子就把人抓来了。   那人便是之前去请太医的随侍,一直跟在八爷跟前,也算是混了脸熟。   随侍被抓过来,押在地上,颤巍巍的道:“四、四爷,不知道奴才犯了甚么事儿。”   “犯事?”四爷胤禛的嗓音冷漠到了极点,阴测测的道:“你没有犯事儿,因着你犯的是死罪。”   “四爷饶命啊!奴才、财奴不知四爷在说甚么!”   “你不知道?”胤禛道:“你不知这汤药中有毒?这毒不是你下的?只有你一个人煎药,若这毒不是你下的,还能是谁?”   “真的不是小人啊!”随侍哭喊着:“奴才不知情,甚么都不知道!四爷明鉴!四爷明鉴!八爷、八爷您给我求求情啊,八爷您怎么了?”   云禩兀自昏迷着,脸色煞白,嘴唇也有些发白,他面颊上却透露着不正常的殷红,仿佛身处冷热两重天之中。   胤禛道:“好,既然你不承认,那拖下去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板子硬。”   “四爷!四爷饶命啊!”随侍使劲挣扎,但是可想而知,他怎么可能挣扎的开,被侍卫拖拽起来。   胤禛冷声道:“就在门外打,我要听到声音。”   舍门打开,随侍被拖出去,舍门又关闭起来,随即传来随侍惨叫的声音。   “饶命啊——”   “饶命啊!真的不是奴才!奴才是冤枉的……”   “别、别打了……别打了,饶命啊……”   “奴才全都招认……招认……别打了……”   胤禛听到声音,这才招了招手,示意侍卫将随侍带进来。   四爷的冷漠并非是开顽笑的,那随侍被打的血粼粼,几乎只剩下一口气,被侍卫们拖拽着走进来,地上立刻拖拽出两条黏糊糊的血迹。   咕咚!   侍卫将随侍扔在地上,四爷胤禛冷漠的低垂着头,淡淡的看着随侍,道:“说。”   “奴才……奴才……是听命办事……”   胤禛没有废话,追问道:“你的主子,是谁。”   随侍似乎有些害怕,颤抖的不敢开口,胤禛冷笑一声,低垂着头,凝视着那趴跪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身的随侍,道:“你完全可以相信四爷的手段,若你不说,绝对会比你主子的手段,要狠得多。”   随侍打了一个寒颤,颤抖的道:“我说我说!是……是三爷!是三爷!”   ……   翰林院中。   今日三爷胤祉又来翰林院对接编修的事情,他走进翰林院,没成想竟然看到了老四。   四爷胤禛坐在椅子上,端着一只茶碗,正在慢慢的品茶。   三爷胤祉道:“四弟今儿个怎么来翰林院了?可是皇阿玛有甚么吩咐?”   “皇阿玛倒是没甚么吩咐。”胤禛将茶碗放在桌上,发出“哒!”的一声脆响,抬起眼皮,冷淡的道:“但这件事儿若是皇阿玛听说了,必然会有些吩咐。”   胤祉笑道:“四弟,你在说甚么呐?”   胤禛道:“我在说甚么,三爷不清楚么?”   胤祉道:“四弟又不说出来,我怎么能清楚呐?”   胤禛点点头,道:“好,带上来。”   很快有侍卫走进来,拖拽着一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走了进来,正是那日里下毒的随侍。   三爷看到随侍,眼眸不可抑制的晃动了一下。   这随侍他自然认得,便是自己个儿安排的下毒之人!   陈梦雷还在府上的时候,这种事情都是陈梦雷安排的,自从三爷将陈梦雷赶走之后,就是胤祉自己安排,他收买了一个八贝勒府的随侍,是府中的老人,肯定没有人会怀疑他。   然,谁能想到,今儿个随侍就被拉了出来,而且还打成这个模样,三爷心里咯噔一声,怕是不好,随侍被打成这样,怕不是已招认了?   三爷勉强镇定心神,道:“四弟,这是何人,我不认识啊。”   “别忙着否认。”胤禛冷笑一声,道:“他已然招认了。”   胤禛说着,转头对随侍道:“把你说的,再说一遍。”   那随侍似乎被打怕了,立刻道:“是……是三爷让奴才给八爷下毒的!是三爷!奴才不敢说谎,这毒药也是从三爷那里拿来的!三爷说了,事成之后,给我……给我二百两,让我离开京城,便不会有人找到我!”   ffzl   “放肆!”三爷胤祉断喝一声:“你竟敢诬蔑皇子,知道是死罪么?!”   “四爷,救救奴才啊,奴才说的都是实话!真的是三爷,奴才手里还有三爷给的银子,那些银子可以作证!”   三爷胤祉道:“我何时给过你银子?我根本不识得你,你说话可要仔细掂量掂量。”   随侍听出了威胁的意思,但他如今被四爷抓住,已然甚么都招认了,怎么可能两边倒,硬着头皮道:“奴才不敢说谎,真的是三爷让奴才下毒,定银就藏在奴才的屋儿里,都可以作证的啊!”   胤祉没想到收买的随侍给搞砸了,而且人赃俱获,他眯着眼睛,如今只能宁死也不承认了,否则……   “若是三哥不愿意承认,那咱们大可以去皇上面前,分辨分辨。”   这句话却不是四爷胤禛说的,一个轻快温柔的嗓音,从翰林院的堂屋外面传来,随着那人的跫音,一同走了进来。   三爷回头一看,这个声音太耳熟了。   云禩!   “你不是中毒……”胤祉震惊的瞪着眼目,差点脱口而出。   无错了,站在众人面前的,的确是云禩。且云禩面容红润,一点子也不像是中毒的模样,不只没有中毒,且神清气爽,精神不错。   云禩笑道:“我不是中毒了么?怎么会没事儿?”   云禩帮老三问出了他的心声,随即自问自答的道:“当然是装的了,三哥不会以为我真的中毒了罢?”   云禩是装的。   这还要从前两天说起了。   陈梦雷离开了三贝勒府,三爷一时心软,没有杀了陈梦雷,他也后悔过,因着陈梦雷真的知道很多,他如今住进了八爷府,胤祉想要杀他便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虽然陈梦雷离开了,但胤祉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他依然想要毒害云禩,便找到了八爷府上的随侍,给了随侍不少好处,让他下毒。   这种毒素,每日下一点,放在饭菜和茶饮里面,神不知鬼不觉,只会默默地将身子掏空,看起来就好像身子骨天生虚弱不胜一般,谁也不会怀疑。   但问题就在于不能放太多,若是放太多,还是会被一眼看出来。   那随侍拿了好处,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毒,毕竟云禩总是喜欢自己理膳,就连茶叶也是自己捣鼓,不喜欢假手旁人,所以随侍没能找到下毒的机会。   他银子都收了,一直没有成果,随侍也很着急。   哪知道这个时候他看到八爷病倒了,太医开了药,四爷正好叫他去熬药,随侍便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在汤药中下了毒……   云禩一笑,道:“我的确害了一点点小小的风寒,不过大部分是装给他看的,毕竟三爷的这个细作太不敬业了,早已露馅儿。”   其实细作挺敬业的,奈何云禩有读心术,那随侍是云禩身边儿侍奉的人,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结果某一日开始,他的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排黑体大字,明晃晃的扎眼。   ——我要下毒!   好家伙,这样的读心术,不要太好使,云禩能看不见么?   随侍要下毒,一直没机会,正巧云禩染了风寒,他也想知道随侍后背的主子是谁,便顺坡下驴,给了随侍这个熬药的机会。   其实他早就和四爷胤禛说好了,两个人是做了一场戏给随侍看,云禩又不傻,自然不会喝那碗带毒的汤药。   云禩笑眯眯的道:“只能说,三爷识人不清,这随侍这么傻,你也来收买,好歹收买一个聪明伶俐的,是也不是?”   三爷胤祉打算装傻到底,道:“八弟,你误会了,我并不知情,这根本便是诬告。”   胤禩挑眉道:“哦?三哥不知情,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随侍诬陷于你?”   “正是。”三爷道。   云禩道:“这可如何是好?既然三哥是冤枉的,那不如到皇阿玛跟前分辨,皇阿玛一向英明睿智,必然能分辨出谁说谎,谁没说谎,你说可好?”   三爷胤祉心头狂跳,绝不能去皇阿玛面前分辨,他日前降了爵,又因着参了一本老四老八,却没有搜出贿赂的证据,已然惹得皇阿玛厌烦了,如是这次再去,都说事不过三,皇上必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儿,对自己十足不利。   况且……   三爷这次因着陈梦雷的事情有些心烦,做法过于急躁,又急功近利了,他急于证明,没有陈梦雷自己也能做大事,所以结果可想而知,说不定仔细一查,还会有其他的漏洞,到了皇阿玛面跟前,岂不是要打回原形?   三爷胤祉头一次慌了,有些手足无措,手脚冰凉的兀立在堂上,嗓子滚动了好几下,越发的干涩起来,不知该说甚么才好。   “四爷,八爷。”   这时候有人走进了堂屋,拱手作礼。是胤祉现在最不想见到之人。   ——陈梦雷!   陈梦雷面色平静而冷漠,道:“四爷和八爷没有立刻向皇上检举,正说明二位并非真的想要在皇上面前分辨,既然如此,不知二位有甚么要求,不防请四爷与八爷说出来,说不定可以谈一谈?”   是了,陈梦雷这么一说,三爷恍然大悟,没错,刚才太慌乱了,一时忘了这茬子,若是云禩想要检举自己,早就去找皇阿玛了,大可不必在翰林院埋伏自己。   云禩笑道:“还是陈先生聪明。”   三爷胤祉眯起眼目来,道:“那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不知二位弟弟,想开甚么条件。”   “爽快。”云禩轻轻抚掌,笑道:“这个条件其实很简单,但并非是三哥给得起的,而是陈先生才给得起的。”   三爷好生奇怪的蹙眉,道:“甚么?”   云禩又是一笑,唇角露出一抹狡黠且志得意满的笑容,负手走到陈梦雷面前,幽幽的道:“条件便是……我要陈先生。” 第62章   云禩的话一出, 陈梦雷眯起眼目,道:“八爷可能有所不知,我现在已然不在三爷府上做门客了, 出来调停此事, 也是因为这里是翰林院, 若是大家伙儿闹起来,皇上面子也不好看。”   云禩点点头, 道:“敢情不是为了三哥, 而是为了皇上?那好的很呢,无妨,我们不在翰林院闹,这就去乾清宫,在皇上面前分辨。”   他说着, 还往外走,作势就要离开翰林院, 三爷胤祉一下就慌了, 道:“等等!”   云禩站定下来,道:“等甚么等?三爷倒是可以等等, 一会子说不定皇上便传召三爷出来对峙了。”   云禩说着,又要往外走,陈梦雷这个时候开口了,道:“八爷且慢。”   云禩再一次站定, 转头看着他,道:“怎么?改变注意了?”   陈梦雷了然的道:“八爷好计谋,先是离间,如今软硬兼施,果然好手段。”   云禩并不否认, 笑道:“承让,也亏的是三爷一个劲儿往我手底下送,不是么?”   陈梦雷没有立刻回答云禩,而是转过头来,看着三爷胤祉,对着他深深一拜,随即道:“下官昔日里承蒙三爷大恩,一刻也不敢忘怀。如今下官离开三爷,本想兢兢业业编书,此生再无他求,绝不是侍奉于旁人,然……”   他说着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笑了却好像没笑,笑意中还有些苦涩。   陈梦雷拜在地上,给三爷胤祉磕了一个响头,道:“下官拜别三爷。”   说着,站起身来,对云禩道:“下官不过是一个被驱逐出三爷府的下人罢了,若是八爷喜欢,下官自然尽心尽力,侍奉八爷,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说着,深深作礼,道:“下官拜见八爷。”   云禩一笑,道:“好得很,既然陈先生自愿来归,从今日起,陈先生便是我八爷府的门人,与三哥再无瓜葛。”   陈梦雷道:“如此,八爷可以把这件事情,烂在心中,绝口不提了么?”   云禩道:“自然,君子协议。只要三哥从今儿个开始,不再给我使小绊子,我也不是小心眼子之人,不是么?”   三爷胤祉听着他们谈话,这才猛然醒悟,圈套,全都是圈套!从头到尾,都是老八挖的陷阱,目的便是挖走陈梦雷,而现在,老八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本以为陈梦雷早就投靠了老八,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不止如此,陈梦雷为了不让老八检举自己,答应做了老八的门客,三爷想到这里,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后悔的感觉。   若是当时自己没有怀疑陈梦雷,也不会将下毒的事情交给其他人,也不会如此急功近利,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也不会……   只是现在后悔,又有甚么用呢?自己从头到尾,都行走在老八的陷阱之中,一步一个脚印,踏着他的陷阱前行,暮然回首只觉得毛骨悚然,后背一阵阵发寒。   云禩笑道:“皆大欢喜,从今儿个起,陈先生便是我府上的人了,正好,陈先生也住在我府上,没甚么太多不同的。”   他说着,又看向老三胤祉,道:“三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且三哥大可不必如此针对我,没有意义。”   叮!   【恭喜!任务十五完成!】   云禩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随即左目前展开了一排小字,【主神卡】自动收入了背包,大功告成。   三爷胤祉有些失魂落魄,他可能不敢相信,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的计谋,一下子便失败了,又后悔自己为甚么要把陈梦雷赶出府去,胤祉浑浑噩噩便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陈梦雷只是叹了口气,便道:“八爷,下官还有公务在身,也先告退了。”   云禩很是和善的点点头,道:“去罢,你们翰林院的公务也是挺繁忙,不必管我,去忙罢。”   陈梦雷转身告退,堂屋中只剩下云禩和胤禛两个人。   四爷胤禛淡淡的看了一眼云禩,道:“竟有人和八弟订口头上的君子协议。”   说完,还轻笑了一声。   云禩道:“四哥怎么这般说?四哥不是也和弟弟订过君子协议么?这君子协议,应该是最有用的协议了,若真是想要言而无信,岂是一张纸便能把你束缚住的?还不是说毁约就毁约。”   说的其实有道理,毕竟胤禛见过太多毁约的人了,但怎么听,都觉得云禩这是在“诡辩”。   胤禛道:“主神卡,拿到了?”   云禩点点头道:“托四哥的福,拿到了。”   胤禛又道:“你打算如何使用这张主神卡?”   云禩想了想,道:“这张主神卡,岂不是相当于一面免死金牌?请四哥放心好了,虽弟弟觉得有趣儿的紧,但也不会真的将主神卡浪费在观赏四哥女装之上。”   云禩心理有一番成算,按照历史的发展,四爷和八爷可是死敌,在雍正登基之后,八爷的死期也就不远了,因此就算现在“感情要好”,云禩总要未雨绸缪,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是么?   好在主神卡,就是一面免死金牌,云禩觉得,可以作为双王底牌,留着压箱底儿用,以备不时之需。   云禩道:“因此弟弟现在是不会用的,四哥不必担心。我们可以协议,用之前弟弟会告知四哥。”   胤禛点点头:“这样也好。”   他说着,突然粗眉起来,道:“你便这样放过了老三?”   三爷胤祉多次使绊子,而且都是要命的绊子,不是下毒,就是暗害,总之不怎么光彩,若不是云禩有空间系统,此时已经被老三害过无数次了。   就是如此,云禩竟然答应不在皇上面前提起这件事儿,四爷是个从来不吃亏的主儿,若是换做四爷,绝对不会这么算了。   云禩道:“弟弟本就没想要一口气扳倒老三。”   胤禛狐疑的道:“为何?”   这兄弟们之间,若是有一个彻底可以扳倒对方的法子,还不得偷着乐,怎么会有云禩这么傻的,竟然选择要陈梦雷,而放弃了追究老三的罪责。   凉七团队整理   云禩半真半假的道:“当然是因为空间的奖励啊,主神卡如此稀有,过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云禩说的真真假假,其实原是真假参半,不能说这是假话,但也不完全是真话。   主神卡的确是稀有卡片,但没必要为了稀有而去做任务。云禩一来是想要用主神卡作为免死金牌,为自己以后留一条后路,这二来,云禩并没有夺嫡的野心,所以他没必要处置老三,对老三赶尽杀绝。   这夺嫡的事情,还是让夺嫡的人去做罢,云禩没道理帮他们清路,若是路上的障碍都干净了,岂不是又要来琢磨自己了。   胤禛上辈子都没能驯服陈梦雷,陈梦雷的才华的确令人钦佩,如今云禩得以驯服陈梦雷,胤禛便好奇了,道:“八弟如今招揽了陈梦雷,你打算留他何用?”   这个问题云禩还真是想过的,陈梦雷心怀大才,的确是个人才,在三爷胤祉的府上做门客之时,一直出谋划策,还给三爷量身定制了低调的人设,让三爷在民间和文人之间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只可惜……   云禩胸中没有野心,所以他没必要让陈梦雷给自己立人设,也没必要让陈梦雷给自己谋划。   云禩笑眯眯的道:“陈先生如此大才,其实我早就想好了……”   胤禛眼眸微动,心中暗忖,看来八弟是要用陈梦雷做些大事,也不枉费费尽心思的将他挖过来。   却听云禩道:“弟弟打算让陈先生……教导李卫读书。”   “读、读书?”四爷难得打了一个磕巴。   陈梦雷如此大才,竟只是让他教导李卫读书?给李卫做一个读书的师傅?   按照陈梦雷这个才华,给太子教书都绰绰有余,竟只是让他给小李卫教书?   胤禛知道,小李卫以后也是一个不世出的有才之人,可这……八弟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让他来教书的?   云禩坦然的一笑,道:“说实在的,李卫不爱读书,实在令人头疼,已经气走了好几个教书师傅,弟弟也是没有法子,我看陈先生是因材施教的类型,让他去教导李卫读书,应该会事半功倍罢?”   胤禛:“……”   云禩顺利解决了三爷胤祉的事情,自从这件事情之后,三爷胤祉就躲得云禩远远儿的,似乎生怕他记起来两人之间的恩怨,再到皇上面前去告状。   云禩这些日子过的特别清闲,有事儿进宫,没事去趟广善库,其余时候就赋闲在家里,吃吃喝喝,睡睡大觉,果然是悠闲度日的空间系统,总之是舒坦的不得了。   云禩这日里又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如今已然入冬了。北京城的天气就是如此,春天和秋天如此短暂,炸眨眼便遛了过去,等你回过神儿来,日头已经突然寒冷了下来。   云禩的屋儿里烧着火盆子,他本人盖着厚厚的锦被,舒坦的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怀里还抱着四哥给他寻来的抱枕,外面天色已经亮堂了起来,仆役们开始劳作,但是都没有叫醒云禩,轻手轻脚的。   日光落在云禩的眼皮上,云禩翻了个身,抱着抱枕,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哪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   叩叩……   云禩蜷缩了一下,把自己缩进被子里,道:“怎么了?”   “八爷。”门外传来陈梦雷的声音,陈梦雷如今已然是府上的门客,素日里也住在这里。   云禩还以为陈梦雷又又又是来给李卫告状的,毕竟李卫真的皮得很,上房揭瓦,甚么事儿都做,因着云禩从未上房揭瓦过,他小时候过于懂事儿,所以看着李卫上房揭瓦,便觉心生向往,若是李卫不出圈儿,云禩也就不会去管,这就让李卫越发的“无法无天”起来。   “八爷,皇上传召。”   云禩惊讶,原来并非是来给李卫告状的,而是皇上传召自己。   云禩勉强爬起来,道:“可知道何事儿?”   陈梦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今日下了雪,皇上在心情甚好,在御花园摆宴,请各位皇子前去赋诗。”   云禩一听,深深的叹了口气,下个雪还要作诗,还不如温一壶小酒儿,喝上两口,就着热腾腾的火锅来得实在。   况且外面下雪了,天气冷的很,御花园的路上也都是雪,这样的路肯定难走得很,云禩是不想去的。   陈梦雷虽没见到云禩,还隔着一张门板,但是按照他这些日子对八爷的了解,陈梦雷很了然的道:“八爷,再不快些便要迟了,其他皇子阿哥们,接到传召,早就动身了。”   云禩认命的爬起来,也没洗脸,也没更衣,“吱呀——”推开门,外面果然下雪了。   北京素来雨水少,不怎么下雪,今儿个这雪是正经的雪,并非雨雪,加之空气寒冷,雪花掉在地上并不融化,一层层叠起来,仿佛厚厚的棉被,远望之处,银装素裹,倒是雅致得很。   云禩却没有时间欣赏这些雅致,对陈梦雷道:“麻烦陈先生给我准备两手关于雪景的诗词。”   陈梦雷:“……是,八爷。”   陈梦雷来到八爷府,还以为八爷会怎么使唤自己。出谋划策,夺嫡立储?还是谋害其他皇子,稳住自己的地位?亦或者拉帮结伙,结党营私,敛财卖官等等……   但陈梦雷猜错了,都不是!   据不完全统计,宫中宴席两次,八爷让陈梦雷准备了五首诗词,一首是赞叹秋天的,一首是赞叹落叶的,还有咏花灯的,其余两首则是歌功颂德拍马屁的。   陈梦雷在翰林院舞文弄墨,回了八爷府上,还是舞文弄墨,感觉就是翰林院加了个班儿,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云禩摆摆手,道:“有劳陈先生了,要快,进宫之前便给我。”   云禩洗漱完毕,陈梦雷也准备好了咏雪的诗词,云禩便急匆匆的进宫去了。   在宫门口,云禩正巧看到了四爷胤禛,胤禛也是奉旨入宫的,刚来不久。   胤禛见到他,道:“八弟这次又要陈先生准备了几首诗词?”   云禩:“……”   两个人结伴往御花园去,路上又遇到了三爷胤祉,胤祉这会子见到他们,乖得跟一只“小猫”似的,而且是不炸毛的小猫咪。   康熙今日里把所有的皇子阿哥全都叫来了,看起来心情大好,笑着道:“今儿个难得下雪,把手里头的事情都放一放,咱们也好好儿的聚一聚,清闲半日。”   太子胤礽道:“皇阿玛说的正是呢,今日雪景美不胜收,这紫禁城都不一样儿了,儿子愿意先打个,咏雪一首。”   “哦?”康熙是个文化人,笑道:“说说看。”   于是太子开始赋诗,看得出来,太子为了讨康熙欢心,也是早有准备,他的咏雪绝对经得起推敲,并非灵感所致。   康熙哈哈大笑起来,道:“好诗!好诗啊!”   “谢皇阿玛夸奖。”太子是有准备的人,这时候便得意了,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看向大爷胤褆的方向。   云禩:“……”太子和大爷好像斗鸡。   大爷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道:“皇阿玛,太子的诗词绚丽雅致,儿子也有一诗词,虽比不得太子殿下,但十分应景儿。”   康熙兴致来了,便道:“今儿个是风雅之筵,不要顾及身份辈分,既然你有诗词,便也说出来听听。”   大爷当场也吟诗一首,其他人掌声如雷,云禩跟着抚掌,但是他却没有听进去,反而有些昏昏欲睡。   这下雪的天气,日头不算不好,当然始终有些阴凉,这样的天气对于云禩来说,正好钻进被窝里睡大觉,如是让他选择,才不会在这里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呢。   叮!   【胤禛】:八弟。   【云禩】:?   云禩一脸迷茫,四哥怎么突然给自己传消息来了?   【胤禛】:醒醒。   【胤禛】:擦擦口涎,   云禩下意识抹了一把自己唇角,甚么也没有,他差点以为自己真的睡着了,方才只是迷瞪一下罢了。   云禩转头一看,便看到胤禛似笑非笑的面容,也正看向自己,两个人四目一对,云禩就发现了,自己个儿竟然一个不留神,被便宜四哥给调侃了。   没想到便宜四哥竟然还有这样讲冷笑话的本领……   众人诗兴盎然,太子眼看着八弟总是不抻头,未免会落在众人后面儿,失去了皇上的宠信,太子真是为云禩干着急,便道:“皇阿玛,八弟文采斐然,必然也有诗情,不如请八爷赋诗一首,如何?”   “是了!”康熙兴致正好,道:“老八,你也赋诗一首。”   云禩:“……”   云禩好端端的降低存在感,康熙已然把他给忘在脑后勺了,没成想太子帮倒忙,非要把云禩给“祭”出来。   云禩手里的确有陈梦雷给的现成诗词,但这诗词并非云禩自己做的,若是拿出来,岂不是骗人么?所以云禩能不拿出来就不拿出来。   眼下是没有法子了,云禩轻咳了一声,准备咏诗,就在此时……   “微臣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拜见各位阿哥!微臣来晚,还请皇上降罪!”   众人侧头一看,跪在地上的是一个文人,云禩看着有些面生,但是也识得。   这不就是上次李锺侨吟诵果子丹诗词的正主儿,高士奇么?   高士奇乃是清代的有名的文人。他出身非常低微贫困,背井离乡来到北京讨生活,也是因为才华横溢,后来机缘巧合下被康熙发现,康熙是喜爱文学之人,因此对高士奇是一见如故,非常投缘儿。   康熙还说过,在高士奇的陪伴下,自己的诗词造诣都有所精进,对高士奇的肯定非常高。   高士奇姗姗来迟,拜礼下来,他口中虽然很规矩,但是看动作,却不怎么诚恳。   太子看到高士奇来晚了,立刻露出一副“刻薄”的嘴脸,似乎很是看不惯高士奇,冷冷的道:“高翰林来得也太晚了一些罢?这风雅之筵都已然过半,诸位兄弟也吟过诗词,高翰林这才姗姗来迟,难道是不把皇上和各位皇子看在眼中么?”   这太子对高士奇的态度如此“刻薄”,其实也是有缘故的。   之前说过了,高士奇是当时有名的文人,深受康熙的喜爱。而高士奇本人没有任何背景,家境贫寒,因着机缘巧合,才让康熙看到了他的旷世奇才,将他引为知己。   这个“机缘巧合”,其实也不算太巧合,因为每一个巧合,都是给有准备之人的。   高士奇背井离乡来到京城,他当时没有任何后台,所以日子过得不顺心,靠在街头写写字,卖卖画儿为生。   那时候朝中最大的两派,分别是索额图和明珠两派。这明珠和大爷胤褆沾亲带故,索额图又和太子胤礽沾亲带故,因而也演变出了以明珠为首的大爷党,和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两派的斗争。   索额图门下有人听说了高士奇的才华,便主动去请高士奇,将高士奇纳为门客,后来又引荐给了索额图。   不过索额图因着门第显赫,出生就高人一等,而高士奇是索额图家里奴才的奴才,所以索额图根本没看他不起,出言丑诋。   高士奇却是聪明之人,他觉得自己在索额图家里做奴才的奴才,完全没有出头之日,所以便转投了明珠,请索额图的死敌明珠代为引荐。   也是因着高士奇太过有才华,明珠一看到高士奇,便觉得他非等闲之辈,皇上一定会爱见,若是高士奇飞黄腾达了,自己的党派不就更加丰满了?   于是明珠将高士奇的一副字画带给了康熙,请康熙点评。   也就是如此,康熙“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高士奇的墨宝,当时“一见倾心”,那感觉恐怕就跟喜爱化妆之人,看到限量版的口红一般,简直是心痒难耐。   后来康熙破格提拔了高士奇,高士奇在翰林院供职,而且日日在康熙面前混脸熟,陪康熙吟诗作对,写字作画,那干系是一日比一日亲近,简直便是知己之交。   正如明珠所见,高士奇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发达之后的高士奇开始记仇,心中记恨索额图,多方给索额图使绊子,太子与索额图沾亲带故,索额图还是太子的头号拥护者,因此太子能看高士奇顺眼么?   自然不顺眼,而且相当不顺眼。   太子可算是找到了机会,必须要参他一个君前怠慢的罪过,这罪过可大可小,若是往大里说,就是砍头的事儿!   太子心中阴测测的,抓住这次机会怎么会放手。   但是高士奇还没为自己辩解,哪知道康熙竟然如此爱见高士奇,主动为高士奇辩解,道:“诶,他必没有怠慢的意思,这天气下雪,地滑难走,你们年纪轻轻的,身强体壮,是这些上了年纪之人比不得的啊!雪路难行,高士奇走得慢一些,也有情可原。”   太子一听,心中气性不平,皇阿玛竟然给高士奇说好话,平日里皇阿玛都是向着自己的,这不比不知道,一对比起来,皇阿玛竟然向着高士奇,能叫太子不气么?   大爷看到这里,挑唇一笑,似乎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的确,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就连云禩也知晓,康熙爱见高士奇,爱见的紧呢,你别说是下雪了,就是平日里不下雪,高士奇陪着康熙舞文弄墨之后,但凡时辰晚了一点,就会派遣侍卫送高士奇回家,好多次嘱咐,宫中的禁门,要等高士奇离开之后,才可以落锁。   这是甚么样的待遇?皇上必然不会在意小小不言的迟到。   高士奇道:“皇上体恤臣子,从实臣子之福气啊!微臣无能,只能多做两句诗词,来报答皇上的恩典了。”   康熙笑道:“哦?即使如此,便不要耽搁了,今日雪景正好,你也做两首诗词。”   “是,皇上。”   高士奇才华横溢,一开口便博得了康熙的喝彩,康熙听得是酣畅淋漓,抚掌笑道:“好,好得很呢!”   康熙又道:“对了,下个月,可就是你的寿辰了?”   高士奇连忙道:“微臣卑微,哪里来的甚么寿辰,不过随便过过罢了。”   “怎可随便?”康熙道:“这人上了年纪,寿辰便不能马虎。朕记得,你过寿辰的日子,正好和请宴的日子差不多,不然便这样热闹热闹,你干脆进宫来过寿辰,和请宴并在一起,如何?”   康熙这么一说,太子脸色突然“大变”,难看的厉害,不为旁的,这请宴之事,若是没有记错,下个月该轮到自己了?   太子是索额图党派的人,高士奇和索额图有嫌隙,若是请宴和高士奇的寿宴合并,那岂不成了自己个儿给高士奇张罗寿宴?这若是传出去,脸面何在?   高士奇听罢,面上带着笑容,口中却道:“卑臣实在不敢,这请宴之事,那还是皇上的家宴,又是各位皇子张罗,微臣实在没有这个福分啊!”   康熙道:“诶,既是家宴,你就更该参加了,这家宴不似宫宴,随和热闹一些,你的家乡远在千山万水之外,一个人背井离乡的,若是能随着朕热闹热闹,也是好事儿,你们说对不对?”   太子肯定说不对,刚要开口分辨,无非就是君臣的理念,哪知道大爷胤褆率先开口了,拱手道:“皇阿玛明鉴,高翰林忠心耿耿,肝脑涂地,昨年又因着陪同皇阿玛征战噶尔丹立下赫赫功劳,的确应该是有所奖赏才是。若是能将请宴和高翰林的寿宴合并,也是一桩热闹的事儿。”   他说着,太子的眼刀便瞪过来,立刻道:“皇阿玛!”   太子刚喊了一声,康熙便道:“若是朕没有记错,这次请宴合该是你老二来主持?那正好儿了,你记一下,到时候别忘了同邀高士奇来参加,也准备一些老寿星喜爱吃的吃食。”   太子一口气憋在嗓子里,这叫一个不上不下,难受的厉害,气的他差点翻白眼,但是又不敢君前失仪,只好忍下这口气,奈着性子道:“是,皇阿玛。”   云禩看着他们明争暗斗,挑了挑眉,心想着党派之争就是麻烦,但是历朝历代,党派之争比比皆是,又总是重蹈覆辙。   风雅之筵散去之后,云禩也不想参与他们的争斗,便准备离开了,才走了几步,便听到太子的声音唤道:“八弟!八弟留步。”   云禩转头一看,果然是太子。   太子心情不好,毕竟方才被大爷与高士奇联手使了绊子,道:“八弟可有空儿?咱们去喝两杯。”   云禩挑眉道:“太子不是还要张罗请宴的事情?虽请宴在下个月,但也没有几日了,转眼就是下月,若是我没记错,高翰林的寿辰,便是下月初一,请宴必然只能放在初一,否则便误了寿辰,时日如此紧张,太子还能出去饮酒?”   太子一提起这个便觉得晦气,道:“一会子我便交给随侍来处置这件事情,随他们怎么做都好,本宫才懒得多管一点,多看一眼,真是晦气的紧了,本宫请宴皇阿玛,他倒是好了,还敢骑在本宫头上了不成,让本宫侍候他寿宴,没戏!”   太子又道:“是了,我听说这个高士奇,虽然是南方人,但他不喜食鱼,好得很,宴席上我专门让人做鱼宴,统统都是鱼,你说可好?”   云禩无奈的一笑,别看太子年纪不小了,二十来岁,但大抵还是个小孩子脾性,这脾气一上来,便不管不顾的。   太子正在闹脾性,一定要云禩与自己去饮酒,排解排解烦闷,云禩倒是没事儿干,这大冷天的,若是饮上几杯温酒,倒是惬意的很了。   云禩便答应了下来,两人一并子往外走,正巧便看到了大爷和高士奇在一起,两个人正在说甚么,高士奇的模样很谦恭,奉承着大爷。   无错了,奉承。   一提起古代的文人,多半都会打上清贫、高傲、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标签,但其实不然,也有很多例外。   这高士奇就是个例外。   高士奇虽然有才华,但是为人擅长溜须拍马,这一点子方才就能看的出来,他在康熙面前十分低调谨慎,说话也好听。且高士奇不但会溜须拍马,还喜欢敛财,或许是穷怕了,自从飞黄腾达之后,高士奇便开始到处敛财,拉帮结伙,又因着他是明珠党派的人,经常在皇上跟前行走,若是谁敢不孝敬他,必然会被弹劾,久而久之,大家都对高士奇畏惧之深,生怕礼物不到位,就会被拉到皇上面前参一本。   高士奇这会子显然是在奉承大爷,也不知具体在说甚么,总之是没有好话儿的。   太子走过去,冷笑一声,道:“这‘方以类聚,物以群分’,‘鸟同翼者而聚居,兽同足者而俱行’,说的还真不假。这下九流遇见的可不都是下九流么?”   高士奇出身贫寒,没有背景,而大爷虽然是长子,却是庶子,太子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说他们俩聚在一起上不得台面。   大爷眯起眼目,眼神非常不善,阴冷的凝视着太子,仿佛一头野狼,随时要将他撕碎似的。   庶长子的头衔,一直都是大爷的痛处,若他不是庶子,而是长子,那么也不至于现在这般争抢,太子的位置早就是自己的了。   大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高士奇连连给他打眼色,大爷这才收拢了阴霾,一笑,但笑的不真切,道:“太子,这是要出宫去么?”   太子见他没有发火儿,还以为大爷不敢发火儿,便又要刻薄他几句,云禩见到这个场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何真的吵起来,自己也不必喝小酒了,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殃及自己这个池鱼。   云禩拦住太子,道:“太子,不是要去清风楼喝酒么?这会子再不去,恐是没有好位置了,我听说清风楼可是上了新菜色,太子不去试试?”   太子一听,是了,自己要去吃酒吃菜的,不应理会这些晦气人,便道:“咱们走。”   云禩与太子离开了宫门,大爷眯着眼睛看着太子的背影,方才的笑脸瞬间落下来,恢复了阴霾的模样。   大爷的声音沙哑,道:“请宴的事情,你安排的如何?”   高士奇一笑,道:“大爷放心,皇上让太子将请宴与微臣的寿宴合并,太子必然不肯屈尊下跪,为微臣专门张罗寿宴,因此这次请宴,太子绝对不会多管。微臣已经在膳房里安排了细作,偷偷换掉他们新鲜的食材。到时候……请宴的宴席上,都是死鱼烂虾,太子扫了皇上的雅兴,看看太子如何交差!”   大爷的唇角终于划开一丝笑容,但是笑容冷酷得很,沙哑的道:“好,去办罢,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大爷。”   ……   风雅之筵散后,云禩被太子叫去饮酒,四爷便直接回了四贝勒府。   外面天气寒冷,胤禛不想出去行走,便回了府中,用了晚膳,掌着灯,准备看会子书,然后便就寝了。   旁人的夜生活多姿多彩,但四爷的夜生活似乎很是无趣儿,也不喜欢跟狐朋狗友出去吃喝,也不喜欢找人来唱戏唱曲儿,唯独看会书,然后便睡了,寡淡极了。   四爷看了一会子书,感觉微微有困意,便将书卷放下,退掉了衣衫,准备灭灯就寝。   哪知道……   “爷!八爷来了!”   胤禛微微蹙眉,这么晚了?老八怎么跑过来了?   老八下午去与太子饮酒,这会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八爷……八爷!”   “哎,八爷您慢点!”   “踩稳了,这边儿走,八爷小心啊!”   胤禛一听,更是奇怪,又套上外袍,“吱呀——”拉开门去看。就见到两个随侍扶着云禩,云禩却还是东倒西歪,走路仿佛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提起不起力气,一双眼睛几乎是闭着的。   虽然不是很浓重,但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是了,云禩醉了。   胤禛登时头疼起来,揉了揉额角,他日前领教过云禩醉酒的厉害,立刻道:“八爷醉酒,你们扶八爷回府歇息。”   “是,爷。”   两个随侍答应着,哪知道云禩却不走,挥了挥手道:“去哪里?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睡,要……要睡了。”   云禩说着,撇开两个随侍,踉跄的往胤禛的屋舍走,还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是嫌弃胤禛碍事儿,歪歪扭扭进了胤禛的屋舍。   因着这里是胤禛的屋舍,云禩并不熟悉摆设,“嘭!”一脚踹在椅子上,一个踉跄,直接向前扑去。   胤禛头疼不已,一把捞住要撞在地上的云禩,将他扶起来。   云禩整个人仿佛没骨头一样靠着他,仰起头头来,缓缓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因着酒精的作用,他的表情显露的很慢很慢,随即道:“便宜四哥?”   胤禛:“……”又变成便宜的了。   云禩继续道:“你怎么在我家里?”   胤禛面无表情的纠正,道:“这是我府上,八爷府在隔壁。”   “胡说!”云禩坚持:“你家在隔壁,这是我家!”   他说着,“砰砰”拍了拍旁边条案:“我的桌子。”   又“砰砰”拍了拍窗户:“我的室户。”   指着门外两个随侍,道:“我的随侍!”   他说到这里“咦”了一声,道:“我家里这么多随侍么?之前出了一个细作,已经遣走了,那应该就……就剩下嗯……我数数……一个随侍才对,怎么突然变成两个了?有丝……分裂?”   胤禛:“……”八爷府的下人也真是少的可怜。   云禩想不通,干脆不想了,道:“睡、睡觉。”   他说着,踉跄的走进屋舍,一咕噜躺在榻上,四仰八叉的,靴子底儿“踏踏”踢了两下榻牙子,如不是胤禛反应快,靴子绝对踢在胤禛腿上。   两个随侍也不敢说话了,默默的退了下去。   胤禛黑着脸,看着他合着外袍躺在自己榻上,本想让云禩滚起来,但是话到口头,看到云禩因着醉酒,头疼不舒服的模样,却没来由的变成:“起码把外袍脱了,小心再染了风寒,睡之前喝一碗醒酒汤,免得明日起来胃疼。”   胤禛说完,登时恍然大悟,必然又是好感度作祟,四爷突然有点心疼自己个儿…… 第63章   四爷说了半天, 云禩好像跟没听进去,醉醺醺的抱着被子,迷茫的说:“喝……喝……?”   他隐约听到有人说喝甚么, 顿时便觉得有些口渴, 道:“喝水……”   四爷头疼不已, 道:“在桌上,自己去拿。”   云禩醉成这个模样, 自然无法自己去拿, 仍然醉醺醺的道:“喝水……喝水……”   四爷更是头疼了,他觉得不能放任自己的好感度。   既然好感度能升能降,那么自己对云禩的好感度也可以降下来,就和老三的好感度一样。   四爷觉得,如果自己坚持, 那么自己个儿对云禩的好感度,说不定就可以降下来。   胤禛打定主意不理会云禩, 晾着他, 让他在自己这里打滚儿已然是好事儿了,怎么可能再照顾他呢?   朕也是有脾性的。   胤禛刚刚下定决心, 做一个“冷酷的兄长”,结果……   叮!   竟然是新任务。   胤禛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到新任务了,还以为空间坏掉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接到了新的任务, 打开一看,未来的雍正皇帝难免也有些傻眼。   任务要求:照顾醉酒的八弟。   系统还给出了照顾的全过程:饮水→醒酒汤→更衣→沐浴→安寝→确保第二日弟弟不会头疼胃疼等等。   胤禛:“……”   胤禛严重怀疑,这是云禩的主神卡颁布的任务,不然系统怎么会颁布如此任务?但云禩这会子醉醺醺的,意识也迷迷糊糊, 怎么可能颁布任务?   胤禛顺手就想拒绝任务,自己堂堂皇子,未来的皇帝,如何可以照顾一个醉汉?以前有过一次照顾醉汉的经验,已经足够令人头疼了,绝不会重蹈覆辙。   四爷想到这里,顺手拒绝的时候,顺便瞄了一眼任务奖励。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兄控卡】1张。   【兄控卡:一时兄控一时爽,一直兄控一直爽!想要一个敬爱崇拜自己的弟弟/妹妹么?兄控卡,你值得拥有!】   四爷奇怪,兄控卡为何物?他点了一下详细,便看到了兄控卡的解释,立时便瞟了一眼还在醉酒的云禩。   如果这张兄控卡给云禩贴上……   胤禛又检查了一下,这兄控卡的时效短了点,只有15日,但卡片的效果值得一试。   毕竟云禩对自己个儿的好感度并不算高,如果云禩被贴上这张兄控卡,说不定好感度瞬间高了上来,如此一来,四爷才觉不吃亏。   胤禛按下【接受任务】,随即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只杯子,倒了水,递给云禩,道:“起来,喝水。”   云禩“唔?”了一声,“做作”的挣扎了好几下,就是起不来,眼巴巴看着胤禛,道:“起不来……”   胤禛:“……”   四爷心中默念,为了兄控卡,于是伸手扶起云禩,让他靠在床榻边上,道:“喝水。”   云禩靠着床牙子,整个人软绵绵的,听到四爷说喝水两个字,闭着眼睛,睁开了嘴巴,然后不动了,那意思好像是让四爷把水喂到他嘴里去似的。   胤禛:“……”   胤禛再一次陷入沉默,但他肃然沉默,身体已经行动起来,很自觉得将茶杯递到云禩唇边。   这万恶的好感度……   胤禛心中默念,都是为了兄控卡。   云禩张着嘴唇,喝了一口,立刻蹙眉,闭起了嘴巴,道:“热……不喝,要喝……凉的,冰凉凉的。”   胤禛道:“不能喝冷的。”   毕竟任务要求上明确表示,不能让云禩第二日胃疼头疼,现在已经入冬了,若是喝了冷水,明日里岂不是要胃疼?   云禩一听,立刻瘪着嘴巴,就是不喝,他现在醉酒迷糊,哪里还有一点点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模样?   胤禛板着脸道:“快喝,只有热水。”   他这么一说,云禩的嘴巴瘪的更厉害,好似很委屈的模样,道:“凶……”   叮!   胤禛的系统响了起来。   【空间小提示:黄牌警告1次!】   【请温柔的对待弟弟,黄牌警告3次/红牌警告1次,任务将失败,请空间共享者注意!】   胤禛:“……”还要温柔?   胤禛只好耐着性子道:“八弟,来,喝一口。”   “不!”云禩拒绝的十足干脆,还撇过头去。   胤禛真想让清醒过来的云禩,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知道八弟会不会去撞墙,但眼下还是要耐着性子。   四爷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放的软了一些,温柔了一些,道:“乖,八弟,喝冷水明日要胃疼的,这水也不热,是温的,正好饮。”   云禩听着他这么说,将信将疑,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胤禛哄着他,道:“你试试看,一点子也不烫口。”   “吹吹。”云禩并没有立刻饮水,而是提出了要求。   胤禛:“……”吹吹?八弟年纪还小么?   胤禛没有法子,只好吹了吹茶盏,道:“现在可以了罢?八弟你试试看。”   云禩这才就着胤禛的手,喝了一口,不是很满意,但勉强可以喝。   叮!   【完成:饮水(1/1)】   下一步便是醒酒汤了。   胤禛立刻推开门,吩咐道:“来人,去熬醒酒汤来。”   “是,爷。”   仆役去熬醒酒汤,膳房是有眼力见儿的,见到八爷醉酒而来,已经准备了醒酒汤,这会子仆役去端来就可以了。   仆役将醒酒汤端过来,四爷接了,又吩咐:“准备干净的换洗衣裳,还有热汤。”   “是,爷。”   胤禛给云禩喂醒酒汤,让仆役去准备沐浴更衣的衣服和热水。   “来,八弟,喝一口。”   “再喝一口,不喝明日要胃疼的。”   “再喝一口,乖,八弟最乖了。”   仆役们:“……”   仆役们送热水和衣物过来,隔着门板便听到了四哥“温柔款款”的嗓子,简直能掐出水来,那温柔的劲头,让仆役们脑补了一下四爷的冷脸,便觉得违和的浑身打斗。   加之现在天色黑了,若不是仆役们全都听见了,恐怕以为撞了鬼。   仆役将浴桶和衣物拿进来,云禩刚好喝完了醒酒汤,懒洋洋的躺在榻上,倒头就要睡。   胤禛刚想要让云禩起来沐浴,结果就看到仆役们惊讶探究的目光,当即眯了眯眼目,道:“你们都下去罢。”   “是……”   仆役么有些悻悻然,本打算看热闹的,现在热闹看不到了,但仆役们也不敢执拗,毕竟四爷平日里都是冷心冷性的,谁也不敢招惹忤逆。   仆役们退出去,胤禛这才走到云禩面前,道:“八弟,起来沐浴,洗好之后再睡。”   云禩已然要睡了,听到胤禛的话,翻了个身,把被子一扯,蒙在头上,俨然是叛逆期的孩子,完全不听家长的叨叨。   “八弟?”   “八弟醒醒。”   “八弟,起来沐浴。”   云禩使劲抓住被子盖着头疼,嘟囔着:“烦人。”   胤禛:“……”   胤禛走过去,道:“你若是不沐浴,别怪我抓你去沐浴。”   “不……要睡……”   胤禛一看,八弟真真儿蹬鼻子上脸了,四爷这辈子还没碰到这么棘手的,当即走过去,被子一掀,把人从被子堆里挖出来,然后双手一抄,直接将云禩抱了起来。   云禩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腾云驾雾了起来,然后是“哗啦——”一声,周身湿乎乎的,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嗯?下雨了?”云禩还没醒过来,坐在浴桶里,迷茫的道:“雨水怎么还热乎乎的,快……四哥,给我一把油伞,我不喜欢蓑笠。”   胤禛:“……”   叮!   【空间小提示:黄牌警告2次!】   【请温柔的对待弟弟,黄牌警告3次/红牌警告1次,任务将失败,请空间共享者注意!】   是了,四爷太粗暴了,直接将云禩连人带衣裳全都扔进了浴桶里,可四爷平日里也没有伺候过旁人,这已经不算粗暴了。   黄怕警告了两次,若是再有一次,任务便会失败,胤禛只好道:“乖,八弟,把湿衣裳退了,沐浴解乏,明日便不会头疼了,沐浴之后再好好休息,可好?”   “不好。”云禩倒是干脆。   胤禛已然不知道是第几次头疼,揉着额角,道:“乖,脱掉湿衣服,好好沐浴。”   云禩坐在浴桶里,还是摇头,摇的好像波浪谷一样。   胤禛道:“你若是自己不脱,为兄便帮你了。”   云禩一副坦然,还张开了手臂,反而是胤禛脸色十足僵硬,难不成真的让自己个儿伺候云禩沐浴更衣?   但是为了兄控卡,也只能拼了,今日里的这笔账,四爷全都记下了,等拿到了兄控卡,再好好儿的报复回来。   胤禛想到这里,只好“任劳任怨”的道:“八弟,来,提手,退下来……对,右手也抬起来……”   胤禛好不容易给云禩沐浴,这最后穿衣裳也是个大问题,毕竟云禩现在是个醉鬼,根本不听话,而且还是叛逆期的醉鬼,让他穿衣裳,他偏偏不要。   胤禛拿着衣裳,和云禩兜了两个圈子,才把云禩按住,给他穿上衣裳,这个过程中四爷真的生怕系统又给自己黄牌警告……   云禩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可能喝多了,其实喝的也不多,就喝了两杯,哪知道庆丰楼的酒这么上头?   云禩虽然喝多了,但是感觉自己很“坚强”,还是顺利走回了自己个儿府上,只要进了府就没事儿了。   云禩进了“自个儿”的府邸,进了“自个儿”的屋舍,上了“自己个儿”的床榻,盖着“自个儿”的被子,抱着“自个儿”的抱枕,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妥。   不,的确有一点子不妥,这抱枕怎么怪硬的?   云禩虽然醉酒,但是今日醒来不头疼,也不胃疼,虽不算神清气爽,但到底是没甚么不舒服的。   他张开眼睛,紧了紧怀中的抱枕。   抱枕一点子不软乎,反而硬邦邦的,还特别大,抱着难道还会长个儿?   云禩终于醒过来,定眼一看……   嗬……   心里默默抽了一口冷气,这哪里是抱枕?为甚么抱枕大变活人,还变成了便宜四哥的模样?   不对。   云禩仔细的看了看,不是抱枕变成了便宜四哥的模样,而是眼前的人就是便宜四哥,他把便宜四哥当成了抱枕。   天色虽然亮了,但是一贯没有懒床习惯的四爷今儿个竟然还没醒,他微微蹙眉,眼底还有一些乌青,大冷天的,身上也没盖被子,全部的被子都被云禩给霸占着。   自己个儿怎么和四哥睡在一处?这里难道不是八爷府么?   云禩这会子终于醒了,打眼看过去,环顾四周,果然,这里不是八爷府,分明是四爷的府邸。   云禩揉着额角,恍然记起来,自己昨日里从庆丰楼离开,兀自回了“自己府上”,但是因着便宜四哥的府邸就在隔壁,云禩又总是去串门,结果便走错了府邸,把这里当成是八爷府了。   不止如此,昨日里断片儿记忆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饮水、更衣、沐浴,撒酒疯,云禩越想越是觉得“不堪”,怪不得便宜四哥一脸憔悴,都是被自己给折腾的。   云禩知道,便宜四哥的脾性一向不怎么好,若是他醒过来,指不定要和自己秋后算账。   于是云禩趁着胤禛没醒过来,轻手轻脚的掀开锦被,轻手轻脚的从榻上下地,踏上靴子,抱着衣裳,便准备逃跑,完全是一副大猪蹄子跑路的模样。   叮!   他哪里知道,自己醒了过来,没有头疼也没有胃疼,所以胤禛的任务才算是完成。   此时此刻,胤禛的确没有被他吵醒,但是被系统的提示音吵醒了。   【任务完成!】   胤禛睁开眼目,一眼就看到了系统的提示,兄控卡到账了,第二眼便看到抱着衣裳,准备跑路的云禩。   胤禛坐起身来,唇角挑起“冷酷”的笑容:“八弟,去何处啊?”   云禩:“……”   云禩没逃跑成功,干笑的道:“四哥你醒了?我看你疲惫得很,还是多睡一会子罢,弟弟想起来有事儿,就先走了。”   “等等。”胤禛叫住他。   云禩只好站定下来,看着胤禛。   胤禛指了指他抱着的衣裳,道:“我的,你的叫仆役拿出去浆洗,还没送回来。”   云禩:“……”   胤禛得到了兄控卡,现在不用更待何时,于是趁着云禩沉默的时候,便不着痕迹的将兄控卡拿出来,贴在了控制面板云禩的头像上。   叮!   【兄控卡,生效!】   为其15日,虽然时间短了点。   胤禛贴好了兄控卡,查看了一下云禩的好感度,云禩的好感度虚拟且临时突破了100%,不止如此,还突破了瓶颈期,好感度变成了红色,显示的便是“兄控”二字。   胤禛满意一笑,虽然只是临时虚拟的好感度,但现在云禩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超越了100%,这实属难得,四爷自然要好好儿的报复回来。   胤禛试探的道:“八弟,为兄口渴。”   云禩抱着衣裳,奇怪的看着胤禛,道:“然后……呢?”   胤禛脸色一僵,有点不对劲儿,自己说口渴,八弟的好感度这么高,不是要巴巴的送来一些茶水么?最好是吹得不凉不热,喂到自己嘴边来。   但是云禩这幅模样,好像完全没有主动倒水的意思?   胤禛反复查看了好几次好感度,没错了,八弟对自己的好感度的确是兄控。   胤禛试探得道:“八弟你觉得今日的为兄,有甚么不同之处?”   云禩保持着抱着衣裳,上下打量了一番胤禛,道:“不同之处?今日四哥格外……憔悴?”   胤禛:“……”还不是大半夜没睡,天亮才开始迷瞪了一会子。   云禩又道:“四哥的黑眼圈好像挺严重,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调理调理身子?”   胤禛:“……”   胤禛冷着脸,道:“不必了。”   云禩道:“那我先回去了。”   他说着,把衣裳套在身上,道:“这身衣裳先借给弟弟,改日里浆洗干净,再给四哥送回来。”   云禩说罢,一溜烟儿没影了。   胤禛看着云禩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心说完全没有甚么与众不同,难道八弟天生便是这般薄情之人?好感度突破100%,和之前也没甚么不同。   云禩跑回自己的府邸,松了口气,连忙叫人准备热水,沐浴更衣,随即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儿。   云禩昨日里虽然醉酒,但是完全没有头疼或者胃疼,今日里好端端的,十分难得。   他对着镜鉴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冠,看着镜子,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便宜四哥来,便宜四哥的眼底一片乌青,好像没睡好的模样。   左右今日无事,要不然……做几道菜,给便宜四哥补补?   因着云禩被贴了兄控卡,他对胤禛的好感度升了上去,所以完全没觉得有甚么不妥,感觉给四爷做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况且自己个儿昨日醉酒,四爷必然没睡好,眼底乌青也是有的。   云禩进入了膳房,左右看看,食材十足新鲜,都是今日刚刚采买来的。   四哥眼底乌青,说明没有睡好,这中医讲究,黑色与肾关联,看来四哥是肾不好,应该给他补一补,免得小小年纪便如此,以后岂不是力不从心?   云禩一看,好得很,膳房里正好有羊肉、腰花,还有常见的韭菜、鸡子等等,这些都是补肾的食材,全都可以拿来用。   羊肉并不是太好的羊肉,有些细碎,还带着一些肉筋,虽然羊肉的部位不怎么样,但这样筋头巴脑的羊肉,可是云禩的最爱,做成葱爆羊肉再好不过。   葱爆羊肉便不能用太瘦的羊肉来做,免得失去了羊肉鲜嫩的口感,而这筋头正好丰富口感,加之葱爆羊肉用的便是切片的羊肉,不需要太整,所以这块羊肉做成葱爆羊肉,再好不过。   浓香的酱料,鲜嫩可口的羊肉,咸香十足,就连大葱也是精髓所在,   舀一勺汤汁浇在米饭上,简直能一口气吃下三大碗白米饭!   还有腰花,腰花也是补肾壮阳的好物。只不过腰花处理起来不太方便,可是处理干净的腰花,和大肠一样,都是人间美味儿。云禩也很喜欢腰花,无论是爆炒腰花,还是铁板大腰子,都是云禩的最爱。   至于韭菜炒鸡蛋,这可是老牌补肾神器了,便宜又简单。   云禩一口气做了两肉菜,一素菜,膳房里登时弥漫起浓郁的香气,无论是葱爆羊肉,还是火爆腰花,都是香味浓郁又霸道的菜色,香味瞬间飘散开来,简直勾人食欲。   云禩刚做好这些菜色,便看到膳夫们正好运送一些黑芝麻进来。   云禩眼眸一亮,黑芝麻,也是补肾的神器来着。   这菜有了,肉有了就差一位甜品,非黑芝麻糊莫属了。   云禩要了一些黑芝麻过来,将黑芝麻放在锅子里干炒,芝麻的香气幽幽的,慢慢弥散开来,云禩将处理好的黑芝麻倒出来,趁着膳夫们不注意,直接放入【厨师机】搅碎,如此一来,黑芝麻粉就做好了,吃黑芝麻糊的时候用上一些就可以。   云禩将一部分黑芝麻粉倒入锅中,又倒入了一些糯米粉和水,加入糖等等调料味,然后开火来煮,喷香的黑芝麻味道扑面而来,甜滋滋的十足喜人。   云禩盛了一碗,将其他菜色也打包起来,全都放在食合里,便拎着食合往胤禛的四贝勒府而去。   云禩昨日醉酒,并没有头疼,胤禛倒是头疼了,因着他昨日里没有休息好,这会子眼底挂着乌青,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仆役们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恭恭敬敬的道:“爷,八爷的衣裳浆洗干净了。”   胤禛抬头一看,仆役是来送衣裳的,胤禛看着衣裳便觉得头疼,努力了一晚上,拿到了任务奖励兄控卡,的确贴在八弟身上了,但是完全没有效果,八弟和平日里几乎一模一样。   那自己个儿这一晚上,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更衣沐浴,到底是为得甚么?   胤禛凝视着云禩的衣裳,黑着脸摆摆手,道:“送到八爷府上去。”   “是。”   仆役离去,但是没一会子,又回来了。   胤禛阴沉着脸,道:“又有何事?”   仆役吓得差点一猛子喊饶命,战战兢兢的道:“回四爷的话儿,是……是八爷来了。”   胤禛眯了眯眼目,心道老八来了?来干甚么?难道是兄控卡终于生效了?   胤禛便道:“请进来。”   云禩很快就进来了,胤禛都不需要听到脚步声,已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很霸道的香气,顺着东风飘散进来,是一股暖洋洋的饭香味儿。   胤禛早起之后,因着心情不好,都没用膳,这会子虽然还不到正午,但是已然隐约饿了,闻到这股喷香的饭香味,胤禛的肚子咕噜噜叫唤了起来。   云禩走过来,将食合摆在桌上,一样样拆开,笑道:“四哥,昨日弟弟醉酒,有劳四哥照顾,这是谢礼。”   胤禛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起云禩来,面色如常,看不出兄控卡的效果,语气如常,也看不出兄控卡的效果。   不过……   这菜色。   云禩主动给他做了菜带过来,而且没有要求自己查看任何人的好感度,胤禛又问了一句:“这些菜色,难道又是陈梦雷不食的”   “如何可能?”云禩道:“陈先生都已然是我八爷府的人了,我还给他专门做菜干甚么?”   胤禛:“……”这话说的,果然是个大猪蹄子应有的模样儿。   云禩道:“这些菜色是我专门为四哥做的,千真万确。”   胤禛一听,心窍里莫名暖洋洋的,竟然生出一股哥哥的自豪感来,这竟然是八弟专门为我做的,不是有求于我,也不是别人吃剩下,或者不食的。   四爷“沾沾自喜”的想着,突然感觉不对劲儿,自己欢喜个甚么劲儿?这不是最基础的么,为何要欢喜成这副模样?   云禩不知胤禛的纠结,道:“四哥,快吃吃看,这天气冷,若是凉了便好食了。”   他说着,将葱爆羊肉、火爆腰花、韭菜炒鸡蛋,还有甜滋滋的黑芝麻糊全都摆在桌上,又递给胤禛碗筷,盛了一碗白花花的稻米饭。   这些菜色虽然不是很新奇,都是胤禛见过的菜色,但是云禩做出来的的菜色,也不知道是四爷的兄长滤镜太高了,还是就这么回事儿,总觉得云禩做出来最简单的菜色,也比旁人做出来的美味十倍,甚至是百倍。   胤禛平日里不吃内脏,还是被云禩带的,才吃了猪肚鸡和卤煮火烧,这会子看到腰花,难免有些好奇。   云禩强调道:“这腰花是我亲自处理的,十足干净,保证一点子异味儿也没有,四哥可以放心吃吃看。”   胤禛点点头,夹起一块送入口中,腰花鲜嫩,果然处理得十分干净,切了花刀,经过爆炒,咸香微辣的味道完全浸入了腰花内里,十足入味,配合着一大口白米饭,简直满足。   云禩不需要胤禛说话,因着便宜四哥的头顶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满足的表情,还深深的吐了口气。   胤禛食过了腰花,又去夹葱爆羊肉,羊肉鲜嫩无比,入口弹牙,尤其是肉筋的地方,恰到好处,不会嚼不动,又比纯瘦的羊肉更有口感,每一块羊肉上面都连着一些些肥肉,如此一来,葱爆羊肉自然出油,油润又鲜美的感觉,简直就是吃肉的极致!   胤禛吃了一口,又夹了两筷子葱,的确,葱扒羊肉里的葱也是精髓所在,可以毫不犹豫的说,葱爆羊肉里的葱,那是葱中的极致之一。云禩平日里吃菜,对于菜中的葱姜蒜等等调料,全都是不吃的,毕竟云禩觉得这些只是调料,调理口感用的,但是葱爆羊肉中的葱,已然不是调料了,完全是另外一种美味儿。   吃过了两道肉菜,这鸡蛋炒韭菜就显得平平无奇了,在春秋战国时期,鸡蛋炒韭菜可是祭祀用到的标注菜品,可见鸡子和韭菜也是好物,只不过到了清朝,鸡子和韭菜都太过常见,对于有钱人家来说,平平无奇,所以吃起来也便没了新鲜的滋味儿。   云禩做的鸡蛋炒韭菜,便是惯用的手法,乍一看没甚么不同,但是一尝起来,那滋味儿却是与众不同的,韭菜一点子也不辛辣,咸香嫩口,也不会觉得老,配合着鲜味儿的鸡蛋,虽然普通,却也美味。   胤禛就着一大碗米饭,将葱爆羊肉、火爆腰花和韭菜炒鸡蛋全都吃了个干净,可见他有多爱吃。   吃完之后,因着这三道菜都有些微咸,葱爆羊肉是咸香口味,里面虽然点缀了糖,但整体咸香,尤其是汤汁,胤禛又用汤汁泡了米饭,生怕浪费了这美味的汤汁,所以自然会咸一些,而火爆腰花和韭菜炒鸡蛋,都是不咸不好吃的菜,火爆腰花的特点就在于重口,韭菜炒鸡蛋若是不咸,很容易尝出韭菜的辛辣味道。   于是胤禛现在便有些叫水。   云禩将甜食黑芝麻糊端出来,放在胤禛面前,道:“四哥,再吃点饭后甜点。”   是了,这个时候就需要这么一口甜味儿,甜香一中和,绝对是大满足。   胤禛舀起一勺黑芝麻糊,黑漆漆的颜色,十分浓郁粘稠,勺子稍微搅拌,香气立刻飘散在空气中,香甜极了。   胤禛吃了一口,那绵软的口感,十足顺滑,仿佛能顺着舌尖往嗓子里钻,一口下肚,分明已然吃饱了,但食欲瞬间再次打开。   云禩撑着腮帮子,看着胤禛用膳,说实在的看,看别人用膳也是一种满足,毕竟吃饭这种事儿,若是一个人吃,山珍海味也只有一种滋味儿,若是大家一起吃,那就不一样了,互相感染的作用是相当大的。   云禩见他全都吃完了,点点头,好得很,这些都是补肾壮阳的,四哥全都吃光了,对身体有好处。   云禩道:“四哥食的如何?”   胤禛点点头,道:“尚可。”   那就是很好吃了?云禩已经完全看透了四爷这个口是心非的“磨人小妖精”。   云禩道:“那明日弟弟再带午膳来。”   胤禛一听,是了,兄控卡果然生效了,不然云禩怎么会在没所求的情况下,明日还要再带午膳来?   四爷的唇角当即挑了起来,试探的点着名儿挑嘴,道:“为兄突然有些想喝粥了,不知明儿个八弟可否带一些粥食过来?”   云禩一口答应,道:“自然可以,不知四哥喜欢甚么口味的粥水?咸口?还是甜口?”   胤禛越发肯定,兄控卡果然有用,便“蹬鼻子上脸”的道:“那就来些水产的粥罢。”   海鲜粥?   云禩微微蹙眉,道:“只是……北京城里没甚么水产,这时候又是冬日,哪里去挑新鲜的水产做粥呢?”   胤禛挑眉道:“那就是不能做了?”   云禩脱口而出,道:“既然是四哥喜欢,自然能做。”   他说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为何便宜四哥喜欢,自己就能做?这时候的海鲜的确不新鲜了,且清代的交通并不发达,水产运送来也变得不新鲜,岂不是不新鲜再加不新鲜?这样的海鲜粥做出来能好吃么?   云禩却一口答应下来,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   云禩留了一个心眼儿,稍微观察了一下胤禛。   叮!   【读心术,生效!】   胤禛的头顶上冒出小表情,小胳膊叉着腰,仰头大笑,旁边还有几个幼园体大字——兄控卡,好用!   虽然读心术半半落落,都不是完整的一句话,只有关键词提示,但是云禩一眼就看懂了。   他当即不着痕迹的拉开控制面板,虽然云禩不能查询别人的好感度,但是自己的可以看到。   自己对胤禛的好感度,分明冲破了100%,还演变成了——兄控!   果然,后面还有一排小字:兄控卡时效内,有效期15日。   云禩心中了然,好家伙,不知道便宜四哥甚么时候给自己贴的这张卡片,真是好家伙,一不留神差点被算计了,怪不得今天自己都没吃饭,就巴巴的想着给便宜四哥做饭呢,而且相当甘之如饴,看着便宜四哥吃饭,好像自己吃过了似的。   云禩不着痕迹的轻笑一声,已然有了主意,道:“四哥想食海鲜粥,弟弟就算是上天入地,也一定给四哥找到最新鲜的水产食材来。”   “那就有劳八弟了。”胤禛可以肯定,现在的八弟,完全就是一个兄控,他哪里知道,云禩已经识破了“诡计”。   云禩被贴了卡片,还有15天的时效,云禩是无法让卡片提前时效的,所以15日之内,还是要做一个兄控的,四哥说想要吃海鲜粥,他便要做海鲜粥,否则辗转反侧,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但是云禩又有了别的法子,海鲜粥是会做的,只是看看便宜四哥吃不吃得消了……   第二日云禩果然准时准点的来了,带着一大锅海鲜粥。   四爷立刻闻到了浓郁的海鲜香味,鲜味儿十足,加之暖暖的粥香,这阴冷的天气里,喝一碗暖烘烘的海鲜粥,必然是大满足的。   云禩笑的一脸“兄控”,给胤禛盛了一碗海鲜粥,里面满满都是料,海参、牡蛎、干贝、开背大虾,还有螃蟹,这些食材熬成浓浓的一锅,能不醇香么?   四爷只是随口说想吃海鲜粥,不过难为云禩罢了,就知道这隆冬的天气,做不出甚么好的海鲜粥,哪知道云禩真的做出来的,而且喷香四溢。   胤禛呷了一口粥水,鲜得舌头差点不听话,那鲜味儿直往嗓子眼儿里跑。   胤禛虽然是难为云禩,但是足足喝了一大锅,满满一大锅都进了肚子,一点儿也没浪费。   这皇子贝勒们的动向,简直就是京城里的风向,四贝勒第一天吃了葱爆羊肉、火爆腰花、鸡蛋炒韭菜、黑芝麻糊,第二天喝了满满都是料的海鲜粥,一连两天,窃窃私语便传开了。   “听说了么,四贝勒好像……不太行。”   “甚么?你可别瞎说,人家四贝勒正是年轻,我遥遥的看过,俊美又英挺,如何能……像你说得这般。”   “千真万确!四爷最近好像在进补,补肾!吃的都是羊肉、腰花、韭菜、海参诸如此类,就连甜点,也是点着名儿要黑芝麻糊!”   “还真有这样的事儿?”   四爷胤禛本不知道这个事儿,毕竟大家伙儿也不敢当着面调侃四爷,四爷可是出了名儿的冷心冷性。   不过今日四爷进宫,正巧看到了太子胤礽,云禩也在,太子见到他,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抓着胤禛笑道:“老四,本宫今儿个听说了一些关于四弟你的趣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趣闻?”四爷蹙眉,自己平日里最是“无趣”,大家踏青都不带着自己,如何还会有趣闻?   太子小声道:“本宫听说,老四你最近两日,对补肾壮阳十足情有独钟,吃的都是羊肉、海参一类,是也不是?”   胤禛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进宫的时候,就连宫门口的侍卫都多看了自己两眼,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原是这么回事儿!   太子道:“老四,我劝你别补了,我看你这身强体壮的,冬日里又燥气,你这若是补火拢了,突然流鼻血可怎么办?怎么着,是谁嫌弃咱们老四不行了,还非要金枪不倒不成了?”   胤禛:“……”   四爷立刻看向云禩,云禩笑眯眯的与他对视一眼。   叮!   胤禛的私信就过来了。   【胤禛】:八弟。   【云禩】:四哥,有事儿么?   【胤禛】:八弟是故意的罢?   【云禩】:四哥何出此言呢,弟弟可是兄控!   【胤禛】:……   果然,看来云禩知道了兄控卡的事情,所以故意为之,胤禛还以为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结果……   【胤禛】:八弟对为兄的好感度不是突破100%了么,怕不是空间坏了?   云禩一笑,给胤禛回了一句私信。   【云禩】:四哥有所不知,有一句老话儿说的好。   【胤禛】:甚么老话儿?   【云禩】:正所谓……喜欢你就欺负你。   【云禩】:弟弟以前也没爱见过旁人,赶鸭子上架头一遭,看来弟弟便是这类人罢?   【胤禛】:…… 第64章   太子胤礽笑着对云禩道:“听说你这两天给他做了许多补肾壮阳的膳食, 八弟,有甚么特别管用的么?老四吃了管不管用?”   云禩一笑,还未开口, 四爷胤禛已经头疼的道:“太子, 今儿个不是还有要事, 怎么在这闲聊?马上便是请宴的日子了,这请宴虽不是天大的事情, 但也不算是小事儿, 若是太子在请宴上出了问题,想必其他不对付的皇子们,肯定会抓住太子的小辫子,使劲捏咕的。”   胤禛说的有道理,这次的请宴, 因着赶上了高士奇的寿宴,所以太子打算当个甩手掌柜, 才不会给高士奇主动主持寿宴, 他的脸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罢?   不过说到底,太子还是要去看一眼的, 这明天就是请宴了,太子特意准备去看一眼,也就看一眼,督促督促膳夫们便得了。   太子道:“嗨, 能出甚么岔子?平日里不也都是这样请宴的?我也不知道请宴了多少次,就没见过岔子。”   云禩想告诉他,千万别说嘴,毕竟这次请宴的事情,云禩觉得不简单, 是高士奇主动“撺掇”的,说不定高士奇在搞甚么猫腻,也或许是云禩想多了。   太子道:“行罢,那本宫先过去看一趟,一会子再回来。”   太子刚要抬步离开,便听到一个声音大声呼唤:“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太子殿下!”   太子一蹙眉,冷声道:“呼呼喝喝,成何体统?这里是禁宫!你以为自己个儿家里呢?”   那侍卫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叩头,道:“太子殿下,奴才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只是膳房那面儿,不好了。”   “甚么?”   太子刚才还说没有岔子,他这辈子请宴就没有差错,哪知道差错就这么出现了。   太子道:“怎么回事?”   那侍卫道:“回太子的话儿,这……这膳房突然来人说,膳房里的食材丢、丢了。”   “丢了?”太子道:“怎么叫丢了?”   侍卫道:“也不是丢了,就……就莫名其妙的被换了。”   “这次按照太子的嘱咐,特意张罗了鱼食,可……今儿个膳夫们一看,准备好的新鲜鱼肉,全都变了,不知道怎么的,全都变成了不新鲜的鱼肉,一条、一条也是用不了的!这可怎么办啊!”   活鱼全都变成了死鱼,至于死鱼,全都变成了鱼段,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总之是查不出来的。   侍卫道:“膳夫们说,明日就是请宴了,未免到时候忙不开,所以这些天就把鱼都置备了起来,活鱼好些个,全都养在膳房的水缸里,今日一看,不知怎么的,全……全都死了!”   太子胤礽一听,脸色相当难看,冷哼一声,道:“谁敢捣乱!哼,本宫心里有数,必然是大爷党那帮子人!本宫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   “太子。”四爷胤禛拦住太子,道:“无凭无据,不好这般就寻过去。”   “没凭据?”太子道:“死鱼就是最好的凭据!除了他们,还谁不想让我在请宴上好看?一定是他们!还有高士奇,我早就看出他不对劲儿了,让本宫给他做寿宴,这么大脸面儿!”   云禩本不想管这个闲事儿的,毕竟不是自己请宴,鱼肉的事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脱不开党派之争,还是能避免则避免。   他本不想说话,哪知道“叮!”一声,就听到系统发出了提示音,系统的大字展开在云禩的左目前。   【任务十六:化干戈为玉帛!】   任务要求:缓解大爷与太子之间的矛盾,避免索额图造反。   云禩挑了挑眉,系统竟然要自己去参与党派之争,当然,别人都是争夺,而自己却要在夹缝之中缓解?这岂不是比争夺还要难办?   云禩思忖着,反正任务这么多,这条任务自己便不要接了,左右奖励再好,也免的一番大麻烦,所以权衡之下,还是打算不接。   哪知道……   叮!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2000P;随机可种植作物2种;成功规避NO.333BE结局。   BE结局?   云禩立刻不动声色的查询了一下第333条BE结局到底是甚么。   【NO.333BE结局:索额图造反逼宫,大爷党被剿灭,因你的养母为大爷生母,继而被牵扯其中,被索尔图所抓,受尽折磨而死。】   云禩:“……”原来还有这样的结局?   在历史上索额图是没有造反的,但是索额图的确有造反的可能性。索额图和太子沾亲带故,他是坚定的太子党,如果太子上位,索额图一家就能延续巨大的恩宠,成为朝廷中的第一把交椅。   按理来说,太子胤礽是储君,上位只不是时间的问题,但是奈何朝廷里还有明珠为首的大爷党。明珠和索额图是死敌,两个人互相使绊儿,大爷党和太子党也不对付,谁也不服谁,于是朝廷中大抵都站成了两派,当然也有看热闹,偷偷集势的。   云禩穿越而来,一直避免各种党派纷争,没有真正站队,但问题来了,八爷的养母,的确是大爷的生母,这其中的确沾亲带故。   所以按照索额图的秉性,小心一点子,斩草除根,想要牵连云禩,也是有道理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康熙越来越看太子不顺眼,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这个时候索额图也在蠢蠢欲动,不过康熙是聪明的,他也知道索额图的心思,因此随便找个罪名,就将索额图给办了,在他还没有动手之前。   云禩眯着眼目沉思,也就是说,若是自己不接这个任务,那么经过这次请宴,大爷党和太子党的关系就会激化,到时候还会牵连自己个儿,那就不划算了。   太子越说越气,他这二十多年,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当即便沉不住气了,刚要抬步离开,就听到一个声音道。   “太子稍安勿躁。”   是云禩开口了。   【接受任务】   云禩按下接受任务,开口道:“四哥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无凭无据,找到他们也理论不出甚么来。”   “那就由得他们嚣张?本宫从未这般丢脸过。”太子不满的道。   云禩道:“太子不必太过担心,旁人搞些小手段,把活鱼弄成死鱼,把死鱼剁成鱼段,无非就是不想让请宴顺利置办下来,若是太子把请宴顺利置办下来,那些嚣张之人必定打脸。”   太子道:“可是,这鱼肉都不新鲜了,如何请宴?”   太子耍了一个小聪明,他知道虽然高士奇是南方人,但是不爱吃鱼,所以让膳夫专门做鱼宴,活鱼都是最新鲜的,提前置办好,预定好,就等今日了。   这次请宴又是专门的鱼宴,所以膳房里没准备太多其他的肉食,就算是有肉食,也是熬高汤一类的肉,这样的肉不好看,怎么能当做请宴的肉食呢?是万万不可的。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来了,若是做鱼宴,这些鱼不新鲜,若是不做鱼宴,临时去找肉,庆丰司又临时找不来这么多肉,不然会开天窗。   太子冷声道:“真是歹毒的紧了!这死鱼若是端上去,必然会有人说本宫对皇上不敬,请宴如此敷衍。但此时若是还做了肉宴,肉食都是临时敷衍的,席面必然不好看,也会被人说成是敷衍,本宫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云禩道:“太子,或许弟弟能帮忙一二,不知可否往膳房一看?”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化解这次鱼宴的危机,只要太子在鱼宴上安稳度过,那么高士奇和大爷党找不出岔子,也就不会在请宴上闹翻。   太子一听,抚掌道:“是了!八弟擅长理膳烹调,指不定能救本宫一救!走走,本宫随你一同去膳房看看。”   四爷胤禛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虽然不知道鱼宴会引发索额图造反,但是也看出了这是大爷党和太子党之争,如今他还没有集势成功,一切都依附在太子党名下,若是太子这个时候出了差错,的确不好办。   四爷道:“我也与你们一同去。”   三个人便一同往膳房而去,负责请宴的膳夫们正急得手足无措,看到太子等人来了,立刻请安:“拜见太子、四爷、八爷!给太子和二位爷请安!”   太子道:“鱼呢?本宫看看。”   膳夫总管立刻领着他们来到缸子面前,低头一看……   好家伙,果然都翻肚皮了。   一杠子活鱼都变成了死鱼,估摸着是昨天晚上动的手,若不是因着天气凉一些,这缸子死鱼今儿个就要臭了。   太子一看,气的头皮发麻,道:“岂有此理!”   “不止如此,还有呢!”副总管领着他们,又去看了鱼段。   很多鱼需要提前腌制处理,所以膳夫们头天晚上准备起来,用冰凌镇着,今儿个就可用了,也不会变质。   哪知道……   膳夫总管指着那些切得乱七八糟的鱼段,道:“这好好儿的整条腌鱼,变得乱七八糟,这岂不是给乱刀剁了?这幅模样,若是拿到请宴之上,怕是皇上会怪罪啊!”   太不吉利了,剁成这个模样,一点子好彩头都没有,端出来谁看了不觉得晦气?   膳夫总管咕咚一声跪下来,道:“太子饶命啊!小人们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因着今儿个请宴,小人们特意早来了一些,哪知道……那哪知道进来一看,就……就变成这样儿了。”   因为鱼宴临时搞砸了,膳夫们也怕担罪过,这可是无妄之灾啊。   太子气愤,膳夫们慌张,四爷蹙着眉,唯独云禩,看了一圈膳房之后,走回来道:“无妨,鱼宴还可以照旧。”   “照旧?!”膳夫总管惊诧万分,结巴的道:“八、八爷这些鱼都不新鲜了,做出来的吃食味道肯定不好,若是端上去,皇上……皇上看了龙颜大怒,小的们,怕是小命不保啊。”   云禩道:“鱼肉的确是越新鲜越好,但谁说只有活鱼能做美味儿?”   “这……”膳夫不解。   太子道:“八弟一定是有法子解救?”   “正是。”云禩点点头,道:“劳烦帮我寻一些大肠和酸菜来。”   “大、大肠?”膳夫总管懵了,大肠?大肠不是猪下水么,这和鱼肉有甚么关系?   一提起鱼膳,都是清雅端丽的,特别有格调,吃着鱼,再吟诗作对,简直就是文人的天堂。   这等文雅之事,云禩他突然提起“大肠”,简直突兀至极!   云禩道:“的确,就是大肠。”   膳夫不敢多言,赶紧一打叠就去找食材了。   云禩指着那些死鱼,道:“这些鱼死了,清蒸必然不新鲜,倒是可以做成臭鳜鱼。”   是了,四爷一下子就想到了,臭鳜鱼,上次食过臭鳜鱼,味道极其浓郁,因为是腌制过的鱼肉,所以完全不需要太新鲜,就算不用活鱼也可以。   臭鳜鱼的正宗法门本就是经过腌制得来的,因此不需要活鱼,这些鱼正正好儿。   云禩又道:“一部分做臭鳜鱼,一部分做苏式爆鱼,有咸有甜,亦不单调。”   膳夫道:“只是……这些鱼段可怎么办?”   活鱼都变成了死鱼,死鱼干脆被切得乱七八糟,乱刀剁了,大小不一,十足的不规整,就算做苏式爆鱼也不可。   云禩并没有烦恼的意思,道:“这些鱼段不规整,无法做苏式爆鱼,让膳夫们现在动手,把鱼段全都片成鱼片,薄厚适中,不要太薄,也不要太厚。”   “鱼片?”   膳夫虽然奇怪,但还是应下来,立刻叫膳夫们行动起来,将鱼段片成鱼片。   这会子功夫,大肠也准备好了,膳夫们哪里能让八爷亲自清理大肠?因此这些大肠都是清理干净的。   “八爷,您要的大肠,还有酸菜。”   云禩看了看大肠和酸菜,十足的满意。   四爷胤禛想起了酸菜鱼和苏式爆鱼的美味儿,这会子看到云禩又有想法,腹中忍不住隐隐翻滚了起来,道:“不知八弟准备用大肠和酸菜做些甚么?”   云禩一笑,道:“鱼肉不新鲜,最好的方法就是做成辣菜,一旦辣起来,便能掩盖鱼肉的腥气,再好也没有。另外大肠和酸菜都是味道很重的食材,也能遮盖鱼肉不新鲜的腥气,自然是做一道肥肠鱼,一道酸菜鱼了。”   肥肠鱼是川菜的做法,很多人都吃过水煮鱼,但是没怎么尝试过肥肠鱼,但肥肠鱼却是云禩的最爱,那味道比水煮鱼还要美味上千倍。至于酸菜鱼,简直就是人人都吃过的必备菜了,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很多女孩子特别喜欢酸菜鱼,起码云禩原来公司里的女同事,就特别喜欢酸菜鱼,每每午休,都会相约去吃酸菜鱼。   这两种鱼菜,恰好都是味道浓郁的类型,因此根本不需要太新鲜的鱼肉,只需要将鱼肉腌制起来入味儿,便会天然的鲜嫩可口。   换句话说,若是用太新鲜的鱼肉,反而糟蹋了。   膳夫们去片鱼肉,云禩准备调料食材,将片好的鱼肉腌制起来,又烧上锅,动作麻利的厉害。   太子和四爷在一面儿看着,不一会子便闻到了一股香味。   云禩先做的是肥肠鱼,鲜嫩的鱼片,肥肠切段儿,加入一些食材垫底儿,例如鲜笋片、鸭血、豆芽、青笋、各种丸类,还有豆腐、腐竹等等豆制品,再撒两根宽粉进去,这一大锅的肥肠鱼味道可算是绝了!   很多人都会有一种感觉,往水煮鱼加入配菜,配菜没鱼好吃,少了一股子甚么滋味儿,稍微寡淡了一些,分明也是足够咸味的,但还是觉得寡淡。   这肥肠鱼就不一样,肥肠鱼的配菜简直是一绝,因着这一锅里不只是有鱼,还有滋味浓郁的肥肠,经过肥肠的熬煮,汤底除了鲜,还十分浑厚,两边一结合,加上辣椒和花椒的刺激,配菜的味道能不好么?甚至比鱼肉还要美味。   太子和四爷从没吃过肥肠鱼,看着都觉得新鲜,毕竟鱼肉大雅,下水大俗,这大俗和大雅怎么能碰撞在一起呢?偏偏闻起来喷香,肚子里已经开始不听使唤的咕噜噜叫唤起来。   云禩做好了肥肠鱼,又开始做酸菜鱼,酸菜鱼就更好办了,鱼肉、冻豆腐,还有酸菜,酸菜的味道浓郁而咸香,加之微微的辣味,正好掩盖了鱼肉的不新鲜,汤头加入了高汤,醇厚浓郁,淡绿色的汤底,白生生的鱼肉,还有白软的冻豆腐,乍一看上去,竟然有一种荷塘月色的雅致之感,十足赏心悦目。   云禩亲自掌勺肥肠鱼和酸菜鱼,那面儿又把臭鳜鱼和苏爆鱼的技法交给了膳夫们,大家一起行动起来,很快便全都出炉了。   云禩道:“太子,四哥,你们试试看,这鱼肉是不是比新鲜的还要鲜嫩。”   死鱼比活鱼鲜嫩,这是闻所未闻的,起码太子比较喜欢吃活鱼,因为死鱼太腥气了。   太子和四爷将信将疑,两个人拿起筷箸尝了一口。   胤禛因着知道云禩做下水一绝,所以这次也没有忌口,直接夹了一筷子肥肠送入口中。   弹牙、鲜嫩、浓郁、喷香,还带着一股子鱼肉的鲜味儿,实在是说不出来的美味。   胤禛从没想过,鱼肉可以和下水煮在一起,而且分外和谐,当真是人间美味儿。   他正试着肥肠鱼,便听到太子的惊叹声:“这酸菜鱼也太可口了罢!”   太子吃了一口酸菜鱼的鱼肉,因着在他看来,酸菜是辅料,就好像葱段一样,是太子从来都不会吃的。   太子吃了一口鱼肉,鲜嫩的舌头直打转儿,惊讶的道:“这分明是死鱼,怎么能鲜成这样儿?”   云禩一笑,道:“自然是酸菜的功劳。太子大可以尝尝酸菜,还有冻豆腐,酸菜鱼里,这两样儿都比鱼片好食。”   太子不相信,他虽然不是特别喜欢食鱼,对食鱼没有甚么太大的癖好,但还是觉得鱼肉的鲜美,是酸菜和豆腐比不了的。   太子将信将疑,先夹了一块豆腐,豆腐经过冰凌的冷冻,出现了蜂窝一样的窟窿眼儿,大大小小的,说实在的,感觉不是很好看,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豆腐的蜂窝令豆腐吸饱了酸菜鱼的汤汁,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让本不爱入味儿的豆腐,瞬间“丰满”起来。   太子不爱吃豆腐,便是沿着豆腐不入味儿,如今这么一吃,大为惊讶,道:“好香!又嫩、又弹,还特别入味儿,这味道鲜死了!”   的确,酸菜鱼的精华全都被冻豆腐吸了进去,云禩吃酸菜鱼,一定要加入冻豆腐,这才是酸菜鱼的极致。   不只是冻豆腐,酸菜也是一绝,经过鱼汤熬煮的酸菜,除了酸辣,还有咸香,再配合着酸菜特别的口感,滋味儿十分新鲜。   太子连连感叹:“八弟你当真是神了!如此的死鱼,都叫你做成了美味儿。”   云禩道:“如此一来,太子的鱼宴必定能顺利办起来。”   “是了,”太子道:“本宫倒要看看,到时候是谁没脸子!”   请宴当日。   大爷胤褆早早进了宫,因着是冬日里,所以请宴在殿内,没有摆在花园儿里,大爷来得早,还没甚么人赴宴,倒是看到了高士奇。   高士奇一见到大爷,立刻迎上来,小声道:“大爷,万无一失。下官已经让信得过之人,将鱼宴的活鱼全都变成了死鱼,死鱼全都乱刀剁碎,太子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无法临时筹备食材,这场请宴太子必然丢进颜面。”   高士奇冷笑一声,道:“下官使是算准了,太子一定会针对下官,专门置办下官不喜欢的鱼食,要知道鱼食可是极其讲究的,皇上又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之人,鱼肉但凡有一点子不新鲜,都会吃的出来,到时候就可以给太子按一个怠慢皇上的罪过!”   大爷眯了眯眼目,道:“确保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高士奇道:“大爷您放心,膳房的事情,没人知道是小人作为,膳房如今已经忙了脚,绝对万无一失。”   大爷点点头,道:“也是该让太子吃点苦头了,哼。”   他们正说话,云禩和胤禛便走进来了,坐在席上,等着开宴。   云禩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高士奇,果然,高士奇的面目跃跃欲试,看起来很兴奋似的,似乎对于这种搬弄是非之事,十足的有兴趣。   云禩挑了挑眉,左右他今日是来吃酸菜鱼、肥肠鱼、苏爆鱼和臭鳜鱼的,这么多好吃的,绝对要吃下至少两大碗米饭才行,还要喝一碗酸菜鱼的汤头。   皇子们陆陆续续来了,今儿个的宴席本是家宴,不过因着高士奇正好寿辰的缘故,所以变成了家宴和寿宴。   康熙心情不错,笑眯眯的便来了,道:“不知今儿个请宴,吃些甚么新鲜的?”   皇上都来了,太子还没有到,显然是姗姗来迟,大爷胤褆唇角轻挑,他心想着,太子迟迟不来,还能有甚么缘故?估计为了那些死鱼着急呢。   康熙奇怪的道:“老二呢?今儿个不是老二请宴么?怎么不见他人?桌上也空荡荡的,没有菜色么?”   的确,桌上空荡荡的,除了盘子和碗碟,一人一碗米饭之外,其余甚么也没有。   大爷胤褆便故意道:“回皇阿玛的话儿,并未看到太子,想必……太子还在为请宴的事情忙碌罢?儿子听说太子这次置办了专门的鱼宴,鱼宴繁琐,应该还未做好。”   “哦?鱼宴?”康熙一听,他本就是人精一样,如何能听不懂?高士奇虽然是南方人,但不喜欢吃鱼,康熙因着爱见高士奇,好几次赐饭,让他伴膳,所以多多少少知道高士奇这个特点。   康熙一听,就知道太子是针对高士奇了,但是他没有点破。   大爷还想说两句,话儿并未没开口,突然闻到一股子香味儿。   老九沉不住气,惊讶的道:“甚么味道?好香。”   小十三也吸了吸鼻子,应和道:“果然好香啊!”   就连一向少年稳重的小十四也是如此,忍不住吸了两下鼻子,这香味霸道浓郁,简直不像是鱼食。   在大家印象中,鱼膳都是清淡的,最不清淡的莫属于西湖醋鱼之类了,左右很多人是吃不惯的,但纵使是西湖醋鱼,也没有这么霸道的香味儿。   鲜香中还带着一丝丝辛辣,“阿嚏!”康熙打了一个喷嚏,但还是忍不住使劲吸鼻子。   太子这时候便走了出来,引导着宫人上菜,将一道道鱼膳全都摆在桌上。   不是清淡的鱼宴,红红绿绿,竟然色彩斑斓的很,一道一道都新鲜十足。   康熙好奇的很,提起筷箸尝了尝,惊讶的道:“这鱼微辣,里面竟还有肠头?这鱼里放了酸菜,豆腐极是鲜嫩可口,竟能如此入味儿?这鱼臭的很,入口比臭豆腐还要美味,还有这苏爆鱼咸甜可口,酱色浓烟漂亮,当真是赏心悦目啊!”   高士奇一看,傻眼了……   分明已经将活鱼弄成了死鱼,死鱼变成了鱼段,怎么还能做出如此美味来?   高士奇不信邪,提起筷箸夹起一块肥肠鱼的鱼肉,鱼片鲜嫩娇软,白嫩的鱼肉仿佛美人儿的柔肤,令人怜惜。   高士奇将鱼肉放入口中,便等着吃出鱼肉的腥味、臭味等等,哪知道……   没有腥味,更加没有臭味儿,完全不见一丁点儿不新鲜,这比新鲜还要新鲜。   难道……   难道太子有自己的门道儿,搞到了新的食材?不然怎能做出如此的美味儿?   云禩开启了读心术,打眼看过去,每个人头顶山都顶着“好吃好吃”或者“干饭啦!”的黑体大字,看来自己这次的鱼宴是成功了。   大爷胤褆咬了一口肥肠鱼里的鲜笋片,入口又脆又嫩,笋片不爱入味儿,但这笋片浸泡在鱼汤之中,竟然麻辣鲜香,简直无法再美味儿。   一场鱼宴,就连不爱吃鱼的高士奇都多吃了好几口,更何况是平日里就喜欢食鱼的康熙呢?康熙食得高兴,还奖赏了太子,夸赞太子道:“老二,你有心了。”   太子立刻站起来,分明眉开眼笑,却装作很平静的模样,像模像样作礼,荣辱不惊,稳重异常的道:“儿子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正如皇阿玛教导的那般,不能因为小事儿便不用心,虽请宴并非国家大事,但置办宴席,也算是对儿子的一种历练,儿子自然要做到最好,才不辜负皇阿玛对儿子的教导与希望。”   “哈哈哈!”康熙听罢,大笑起来:“你说得对,你能这样想,朕深感欣慰!你们也要多像太子习学,不愧是我大清的储君模样啊。”   大爷一听,脸色阴沉下来,高士奇出谋划策,本要这次扳倒太子,让皇上觉得太子没能耐,连个宴席都办不好,哪知道一切都背道而驰,皇上不但没有讨厌太子,反而夸赞了太子,因着这次请宴,和太子的干系变得亲近了一些。   大爷脸色阴沉,冷冷的看向高士奇,高士奇擦了擦自己的冷汗,也觉十分奇怪。   宴席吃得十足畅快,当然了,除了大爷和高士奇之外,其他人吃得十足畅快。   尤其是四爷,便宜四哥不声不响的,吃饭文雅又高贵,特别有贵胄之风,实则“风卷残云”,一锅的大肠几乎都让给他吃光了。   宴席酒酣而散,吃的是酣畅淋漓。等散了宴席,云禩便准备出宫了,他与胤禛同路,准备一同离开。   哪知道这么巧,正好遇到了大爷和高士奇。   宴席上人人吃的尽兴,大爷却不怎么欢心,康熙一离开了宴席,大爷第一个就走了。   高士奇追在后面儿,道:“大爷!大爷停留步,请留步啊!”   大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停住脚步,冷冷的道:“高翰林,你不是说,鱼宴的事情万无一失,太子一定会丢脸么?怎么的,高翰林可能对丢脸二字,有甚么误会?需不需要爷给你解释解释,甚么才是丢脸?”   “哦是了,”他说着,转头看向高士奇,指着自己的脸面,道:“你看看我,现在脸面上是不是正写着丢脸二字?”   “下官……下官无能!下官知错了!”高士奇咕咚一声跪下来,给大爷连连磕头。   大爷居高临下的瞥斜着高士奇,道:“明珠将你引荐在皇上跟前,希望你不要忘本。”   高士奇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大爷是怀疑自己了,毕竟高士奇以前是索额图的门人,也是索额图一派的,后来因为索额图看不起他,转投了明珠。   大爷心思阴沉多疑,如今也是合理怀疑,怀疑高士奇是不是索额图的细作,不然为何好端端的宴席,分明可以让太子丢脸,如今长脸的却是太子?   高士奇连忙表达忠心,道:“大爷,天地可鉴,下官对大爷忠心耿耿,一刻也不敢忘记明珠大人对下官的提拔之情,还请大爷明鉴啊!明鉴啊!”   大爷眯着眼目,没有说话,高士奇立刻又道:“请大爷放心,下官还有法子,下官平日里在皇上跟前行走,多得是机会叨念太子的不是,皇上方才不是说了么,让下官明日过去侍奉书墨,到时候下官便找个由头,说几句太子的坏话,这听得多了,皇上自然厌恶了太子去。”   云禩和胤禛走到半路,就看到了大爷和高士奇站在一起,高士奇又是磕头,又是窃窃私语的,云禩不用听,就知道他搞砸了鱼宴,这会子请罪呢。   云禩帮助太子完成了鱼宴,但是任务十六并没有完成,看起来索额图造反的危机还是没有解除。   云禩眯着眼目,盯着高士奇的背影,高士奇这个人,因着索额图昔日里的丑诋,怀恨在心,说他对大爷或者明珠有多忠心,其实不见得,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大爷能给高士奇利益,高士奇又可以利用大爷来打击索额图,所以高士奇才会依附于大爷、明珠等人。   云禩觉得,这个任务的关键应该就是高士奇了,把高士奇这个两边挑拨的人支走,才能化解大爷和太子的嫌隙,否则有一个人在中间三天两头的挑拨,索额图岂不是“要发飙”么?   但如今高士奇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皇上是个风雅之人,喜欢舞文弄墨,高士奇的才学出众,十分对康熙的胃口。之前也说过,康熙爱见他爱成甚么模样?但凡晚一些,就会派侍卫专门送他出宫,一定要送回家去才放心,宫门为高士奇开着,等他走了才可以落锁,简直是天大的荣耀了。   其实说句大实话,高士奇虽然有才,但在历史之中,比他有才,比他声望好的人比比皆是,为甚么康熙这么爱见高士奇呢?很简单,会拍马屁。   高士奇是那种不孤高的文人,他有文采,还会拍马屁,康熙让他指点自己文学,高士奇指点的恰到好处,能让康熙觉得自己的文采精进了,又不会让康熙没脸面,这拿捏的恰到好处,也非常人所能企及。   云禩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胤禛见他发呆,便道:“八弟?”   “嗯?”云禩这才回身。   胤禛道:“八弟不走了?”   云禩跟上几步,道:“走。”   胤禛道:“真是难得,八弟可是有甚么烦心事儿,竟然走神了。”   云禩一笑,道:“不瞒四哥,弟弟接了一个任务。”   云禩把任务的内容告诉了胤禛,胤禛蹙起眉头,索额图要造反……四爷可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索额图的野心有多大,随着时间推移,皇上越来越看不惯太子的骄纵,对太子的宠爱日益减少,索额图为首的一竿子大臣便觉得自己的利益被触动了,想要逼宫,推举太子成为新皇。   其实这些都是胤禛知道的,但索额图等人还未行动起来,只是有了一些苗头而已,便被康熙压制了下来。   云禩道:“我与四哥便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太子如今若是失势,索额图一定不会放过我,毕竟我和大爷也是沾着边儿的,四哥这里嘛……四哥如今站在太子背后,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四哥一定也会受到波及,所以四哥不如出出主意?”   胤禛微微思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便道:“其实想要高士奇失宠,不难。”   云禩道:“如何?”   胤禛是个过来人,他很清楚高士奇的为人,只说了一个字:“贪。”   高士奇是个贪官,结党营私,收受贿赂,这样的事情没少做,胤禛继而道:“你不妨去找找都察院之人,他们应该已经在搜罗高士奇的贪赃之事。”   上辈子就是,都察院检举高士奇,不过高士奇的下场只是被罢官,康熙让他回家养老,没有太重的惩罚,后来康熙南巡,还让高士奇出来接驾,可见康熙其实还是很爱见高士奇的。   云禩点点头。   胤禛又道:“除了都察院,其实还有一个法子,便是找个有才华的宠臣,替代高士奇,若是高士奇能在皇上面前失宠,都察院的人也好查办他,免得畏首畏尾。”   云禩一听,恍然大悟,是了,找一个有才华的人替代高士奇,岂不是便可以了?   而这个人,云禩脑海中灵光一现,已然有了人选。   ——陈梦雷!   陈梦雷有大才华,只可惜他是个清高的文人,加之他在牢狱中呆了这么久,所以心如死灰,对于攀附讨好,没甚么太多的想法。   云禩想到这里,便笑道:“还是四哥有法子,四哥,咱们快回去罢。”   云禩风风火火的便回了八爷府,一进门,立刻唤人道:“陈先生在么?”   陈梦雷正好在附近,听到云禩的喊声,走过来拱手道:“八爷,不知八爷有何吩咐?”   云禩挑唇一笑,满眼的戏谑,道:“有劳陈先生赋诗。”   陈梦雷见怪不怪了,他自从进了八爷府,没参加过夺嫡,不参与党派之争,反而天天吟诗作对的,但凡宫中有宴席,云禩一定会让他提前作诗,然后自己背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陈梦雷了然的道:“不知这次八爷要甚么样的诗词?一共要几首?”   云禩想了想,很随和的道:“歌功颂德的主题,拍马屁既要矜持,又要放荡。”   “放……”陈梦雷突然头疼,拍马屁是这样形容的么?   便听八爷又道:“先随随便便来了三十首罢。”   陈梦雷:“……” 第65章   陈梦雷十分不解, 道:“敢问八爷,这些诗词是用来做甚么的?”   云禩简单明白的道:“歌功颂德。”   陈梦雷:“……”   云禩又道:“还有,选几首歌功颂德的诗词, 写成书法墨宝。”   陈梦雷越发不知道云禩要干甚么了, 不过云禩让他写, 他写就是了。   陈梦雷点头道:“是八爷。”   陈梦雷刚要退出去,云禩想起了甚么, 道:“哦是了, 明日便要,劳烦陈先生今日加个班罢。”   陈梦雷:“……”加班……歌功颂德?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陈梦雷赶紧就走了,云禩安排了工作, 甩手掌柜一个,舒舒服服的躺在床榻上, 心想着等陈先生在皇上面前顶替了高士奇, 没有了康熙的宠爱,便好办多了。   云禩舒舒服服的睡了个懒觉, 第二日起身,伸了个懒腰,心中思量着,不知道陈先生歌功颂德怎么样了。   他洗漱之后, 离开屋儿,去找陈梦雷,陈梦雷正好捧着书法来找他,道:“八爷,这是八爷要的书法, 还有诗词。”   云禩拿过来一看,嗬,好家伙,陈梦雷的书法不是吹的,虽然云禩对书法没有太多的研究,但是就算是外行人,打眼一看,也觉得陈梦雷的书法特别好看。   有一种被岁月洗礼的苍劲之感,仿佛一颗松树挺拔在冷风肆意的雪地里,莫名有一种感染力。   诗词汇总在一个册子里,满满一个册子,打开来密密麻麻的,云禩一笑,道:“有劳陈先生了。”   陈梦雷道:“这是下官该做的。”   云禩算了算时辰,打算这会子便进宫去截胡。   他拿着陈梦雷的诗词和墨宝,往宫中去,康熙正在歇息,没甚么事儿,这会子还没有传召高士奇,不过高士奇为了表达恭敬,其实已经入了宫,就等着康熙有空传召他呢。   康熙听说云禩来了,便叫他进来,笑道:“今儿个老八怎么来了?朕的儿子们之中,只有你跑朕的乾清宫此数最少,今儿个怎么来了?是甚么风,把你吹来的?”   云禩一笑,道:“平日里有兄弟们尽孝,儿臣唯恐在皇阿玛面前晃悠,惹得皇阿玛厌烦,今日却不同。”   “哦?有何不同?”康熙道心情看起来不错,也闲得慌,就与云禩贫两句。   云禩道:“今日儿子偶得墨宝与诗词,便想要献给皇阿玛。”   康熙是个雅致的人,立刻道:“呈上来看看。”   云禩将墨宝的卷轴展开,那边梁九功很有眼力见儿,立刻上前,和云禩一起将卷轴展开。   “好!”康熙只看了一眼,便大声喝采,道:“好字啊!入木三分,苍劲有力!”   好字都讲究入木三分,力透纸背,这字已经被表过了,所以是不是力透纸背看不出来,但那气势绝对入木三分,并非软绵绵的画花儿。   何止是好字,而且是好诗。   果不其然,康熙也发现了,描写的是歌舞太平的诗词,简单来说就是歌功颂德,百姓吃得饱,大臣和谐,皇上英明等等,康熙一看,更是欢心,随口道:“如此好诗,如此好字,是出自何人之手?怎么的没有落款?”   因着陈梦雷怕是八爷拿出来充数的诗词,所以故意没有落款,这会子反倒提起了康熙的兴趣。   云禩则是道:“此人虽然精于诗词歌赋,但是唯恐皇上见到了他的名字会有不快,所以不敢落款。”   “哦?是谁?”康熙越来越有兴趣了,道:“到底是何人,为何会惹朕不快?”   云禩道:“儿臣不敢欺瞒皇阿玛,其实此人正是翰林院供职,陈梦雷陈先生,陈先生因着日前犯案,所以唯恐惹得皇上不快,便不敢署名。”   “原是如此。”康熙点点头。   康熙看起来是个温和之人,但其实他心里头跟明镜一样,好像甚么都清楚,一点子也不糊涂,   当年李光地和陈梦雷的事情,康熙也是知道的,两边各执一词,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陈梦雷的清白,李光地最后也只是出面求情,而不是出面作证,所以康熙无奈之下,将陈梦雷发配。   说实在的,康熙还觉得挺惋惜的,陈梦雷再次回到京城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样子,阴沉了下来,也不爱说话了,也不爱吟诗作对了,除了在翰林院公干,其余时候总是见不到人,别的文人都喜欢在康熙面前现弄,知道康熙喜欢有文采之人,但是陈梦雷是一刻也不在康熙面前多待。   康熙想到这里,不由又感叹起来:“陈梦雷果然是有大才之人。”   云禩又把诗词念给康熙来听,康熙听了越来越喜欢,越听越起劲儿,果然是喜好文学之人,抚掌道:“好诗好诗!”   云禩顺水推舟的道:“皇阿玛今日兴致如此高,为何不叫陈先生过来对诗?”   “是了!”康熙立刻对梁九功道:“去,传召陈梦雷。”   “是,皇上。”梁九功应声,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那面儿高士奇正在等待传召,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他在班房里,很多阿谀奉承的臣工全都围上来。   谁不知道,这高士奇乃是皇上面前的宠臣,皇上一日不见他,就跟害了病似的,谁能比得过高士奇得宠?   “高大人,又来面见皇上啊?”   “高大人最近的诗词造诣,怕是又精进了不少罢!”   “下官听说,高大人做寿,都是在宫中吃的寿宴,还是太子亲自主持的请宴,这是何等的面子啊,放眼望去,整个朝廷上也没有一个人,有高大人这般的殊荣。”   高士奇哈哈而笑,拱手道:“各位大人谬赞了。”   “高大人,以后可要提拔提拔咱们啊。”   “就是,高大人你可别忘了我们。”   “好说好说。”高士奇沾沾自喜,十分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   就在此时,有人走进了班房,众人一看,是陈梦雷。   虽然都是文人,但是文人也分三六九等,听说陈梦雷刚刚少了三爷这个靠山,而且他有“前科”,曾经是一个罪人,如今在翰林院默默无闻,和高士奇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臣工们看到陈梦雷走进来,便没有那么热情了,全都不搭理陈梦雷,生怕陈梦雷的晦气沾染了他们。   过了一会子,便听到“哒哒哒”急切的脚步声,太监总管梁九功走了进来。   “梁公公!”   “是梁公公啊!”   臣工们立刻又上前阿谀奉承,别看梁九功是个太监,但他在皇上身边也是说得上话儿的人,平日里侍奉,皇上有甚么不痛快或者高兴的事情,梁九功肯定都是第一个知晓,所以大家伙儿自然要阿谀奉承着梁九功。   “看来梁公公是来请高大人的罢?”   “必然是了。”   “今儿个皇上不是要召见高大人对诗么?肯定是了,不然呢?还能是来请陈梦雷那个晦气人的么?”   他们正说话,梁九功走了进来,径直来到陈梦雷身边,笑着作礼:“陈大人,您快跟奴才来罢,皇上都等急了!”   众人一听,傻了眼,方才还有人说不可能是来请陈梦雷的,哪知道还真是来请陈梦雷的。   高士奇上前两步,拦住梁九功,道:“梁公公,这……皇上可说要召见我了?”   梁九功道:“这还不曾,要不然……高大人您再等一等?皇上要召见了,奴才子自会来通知高大人,高大人不要着急。”   “那就劳烦梁公公了。”高士奇也不好再说甚么,只得看着梁九功与陈梦雷一起走了。   高士奇在班房里又等了一会子,一会子又一会子,眼看着正午都过去了,梁九功突然回来了。   高士奇从人前等到人后,差点睡着在班房中,看到梁九功进来,噌的站起来,道:“梁公公,可是皇上传召我了?”   梁九功的脸上有一点点尴尬,道:“奴才是来告知高大人的,今儿个皇上不会传召高大人了,请高大人回去罢。”   “怎么?”高士奇道:“皇上昨日里不是还说叫我来对诗,今日便不见了?是了,可是皇上公务繁忙?”   梁九功不好意思跟他说,皇上今儿个特别闲,但是高士奇一直追问,梁九功只好实话实说:“皇上并不繁忙,只不过今儿个临时起意,传召了陈大人过来对诗,因此还请高大人回去,也免得耽误了高大人在翰林院的活计。”   “陈大人?”高士奇脑海中噌的一响,道:“陈梦雷?”   梁九功点头:“是了,就是陈大人。”   高士奇彻底怔愣在了原地,之前还说皇上不可能召见陈梦雷,结果陈梦雷不但被召见了,还顶替了自己的位置。   班房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臣工也在,听到高士奇与梁九功的对话,立刻全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皇上竟然召见了陈梦雷,反而没有召见高士奇?”   “看来是要变天了。”   “嗨,只是一次,万一皇上图新鲜呢?”   高士奇十足的不甘心,第二日主动前来觐见,不过被梁九功拦在了班房,梁九功很抱歉的笑笑,道:“高大人,真真儿对不住,这会子皇上正忙着呢。”   高士奇心想,皇上总不能又在召见陈梦雷罢,便道:“无妨,下官可以等一等。”   梁九功说话如此委婉,可是高士奇听不懂,于是只好道:“与高大人说实在的罢,皇上今儿个怕是不会召见高大人了,陈大人刚来,皇上与陈大人对诗,在兴头上呢。”   高士奇一听,又是陈梦雷?!   第三日亦是如此,一连三日,高士奇根本没有见到皇上,就连送去的墨宝,也石沉大海,都没有回音儿。   高士奇尴尬的站在班房里,好几个臣工在角落窃窃私语。   “高大人这是要失宠了么?”   “我看像是,皇上三日都没召见高大人了,这往日里怎么可能?”   “我听说,皇上最近分外爱见陈梦雷,八爷给引荐的。”   “陈梦雷一直不声不响的,这是要发达了?下次咱们去翰林院打个招呼罢。”   高士奇越听越气,但是又有甚么法子呢?只好一甩袖袍走人了。   这朝廷就是如此市侩的地方,但凡你受宠,上前来巴结你的人多的是,但凡你失宠,你走在大街上,都没人愿意与你打招呼,之前巴结你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高士奇离开班房,都没人愿意搭理他,一个人悻悻然的走了。   陈梦雷一连三日被皇上召见,每日里都是大早上出门,晚上宫禁才离开。   今日也是如此,眼看着天色都黑了,陈梦雷从乾清宫出来,往宫门而去,正巧了,看到一台轿子出宫来。   陈梦雷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轿子中坐的是甚么人,因着他很熟悉,这不就是三爷的轿子么?   陈梦雷没出声,后退了几步避让,哪知道这么巧,三爷坐在轿子里在,正巧打起了轿帘子往外看,便看到了陈梦雷。   自从陈梦雷离开了三爷府,与三爷胤祉的话就少了,几乎说不上一句话。   陈梦雷如今见到了三爷,只是恭敬又冷漠的作礼,道:“拜见三爷。”   胤祉抬了抬手,示意落轿,从里面矮身走了出来,道:“原来是陈先生。”   “我听说陈先生现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三爷胤祉道:“还是八爷有法子,跟着八爷,陈先生的才华也得以施展,不是么?”   陈梦雷平静的道:“若是三爷这么说,也没错。”   三爷胤祉本只是酸一句罢了,哪知道陈梦雷竟然不否认,气的他语塞:“你!”   陈梦雷平静的又道:“跟着八爷,只有安逸二字,八爷甚么也不挣,往日里,倒是下官看走了眼。”   三爷胤祉凝视着陈梦雷,随即点点头,道:“你……过得好就行了。”   说罢,上了轿子,轿夫很快起轿离开了。   高士奇突然失宠了,皇上也不是那么爱见他,朝堂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便有很多人听说了。   云禩这第一步计划算是成功了,高士奇失宠,这样都察院才好查办高士奇贪赃,若是高士奇一直被皇上护着,都察院也不好办事儿。   如今第一步完成,云禩准备行走这第二步。   之前便宜四哥说了,让云禩去都察院走走,都察院早就想要查办高士奇了,奈何皇上一直袒护高士奇,所以没法子下手。   四爷让云禩去找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这左都御史,就是都察院的主管官员,如今的左都御史,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清官郭琇。   郭琇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这样的人混迹在朝廷中,是最为个例的存在。   因为郭琇不结党营私,也不喜欢结交,但凡出现就是参奏别人三本,所以很少有朋友,朝廷里的人见到他都绕道走,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郭三本,意思就是他见到谁都会参人家。   郭琇这个人不识抬举,不识抬举到了甚么程度呢?明珠最得势的事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过寿宴,恨不能整个朝廷都来给他送礼,但是偏偏郭琇不来。   后来寿宴当日,郭琇竟然出现了,大家伙儿都觉得,郭琇还是拜倒在了强权之下,哪知道郭琇并没有带来寿礼,而是带来了奏本,参奏明珠结党营私,贪赃枉法。   这事情轰动朝野,郭琇更是成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谁也不敢招惹他,谁也不敢与他走得很近。   以至于因为郭琇的缘故,这朝野之中,竟然没人赶往都察院走动,生怕也被查办了。   而云禩,今儿个偏偏要去拜访都察院。   云禩一出门,便遇到了四爷胤禛,胤禛近日有公干,所以便不与云禩一同去都察院了。   四爷难得一笑,道:“八弟今日去都察院?那就盼着八弟开门红,有个好兆头了。”   云禩有些奇怪,去都察院,我又不是去科举,为何还要开门红?   直到……   云禩被都察院拒之门外,这才明白了便宜四哥为何而笑。   “不好意思,郭大人公务繁忙,今日不见客。”   云禩被拒之门外,他一个堂堂八皇子,而郭琇不过一介臣工,竟然把他拒之门外。   云禩道:“郭大人若是繁忙,我大可以等一等。”   “八爷,那你就别等了,”那侍从道:“奴才就跟您说实话罢,咱们郭大人谁也不见!郭大人说了,但凡是见甚么人,必然是要参此人,其余一概不见,不收,不送!”   不见,自然是不见客了,这不收,其实是不收礼,不送,便是不送客。   其实云禩有些理解,虽然郭琇看起来猖狂,但他身为左都御史,需要秉公办事,所以不结交,不见客,也是为了公正。   云禩被“赶”了出来,哪知道这么巧,四爷胤禛正好公干结束,从都察院门衙门口路过,就看到了从里面“悠闲”晃出来的云禩。   胤禛挑眉道:“被赶出来了?”   云禩道:“看四哥你说的,我是自己个儿走出来的,并非是被赶出来。督察院的人,亲和着呢,只是有点腼腆罢了。”   胤禛:“……”   云禩还在兄控卡的时效之内,便对胤禛笑道:“四哥,弟弟难得得空,再给你做点海鲜粥?”   胤禛的脸当时就黑压压的,如实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个京城怕是都知道自己个儿“肾亏”了。   胤禛道:“不必了。”   云禩叹了口气道:“四哥拒绝的这么果断,真真儿是让弟弟伤心。”   胤禛:“……”   胤禛道:“八弟若是想要找郭琇,不妨在门口碰碰运气。”   堵着郭琇?云禩怎么觉得这是疯狂粉丝才做的事情?而且还是私生粉。   不过看起来也没有别的法子,云禩便准备采纳这个笨法子,道:“四哥可还有公事儿,那边有个茶楼,不如弟弟请你去喝茶?”   四爷知道他一个人等着也无聊,所以才叫自己去喝茶,他本想拒绝的,冷冷的拒绝言辞到了嗓子眼儿,偏偏开口便是:“走罢,这好口渴了。”   胤禛:“……”我本打算拒绝的,都是好感度的罪过。   两个人到了茶楼,正好看到都察院衙门的大门,但凡郭琇走出来,绝对会被云禩看到。   结果……   “不好意思,四爷八爷,小店儿要打烊了,您二位看……”   跑堂儿的堂倌走过来,十分的歉意。   云禩趴在桌上,已然等得枯燥,睡着了过去,都没听到堂倌的声音,胤禛无奈的点点头,示意堂倌先下去。   胤禛轻轻拍了拍云禩的肩膀,道:“八弟,醒醒,回去了。”   “八弟?醒醒,要害风寒的。”   “八弟?”   云禩睡得可香了,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胤禛无奈,道:“郭琇出来了。”   “嗯?”云禩噌的直起身来,险些撞到了胤禛的鼻梁,幸而胤禛早有准备,快速向后退了一步。   “郭琇?在哪里?嗯?天黑了?”云禩迷迷瞪瞪醒过来,感觉头重脚轻,趴在桌上睡得肩膀疼,浑身不得劲儿。   胤禛道:“郭琇没出来,茶楼要打烊了。”   云禩:“……”   云禩没成想郭琇是个工作狂,一连来蹲点三天,郭琇都没出过衙门,也没回过自己的宅邸。   这下子云禩便头疼了,见不到郭琇可怎么办?现在高士奇失宠,正好是弹劾郭琇的时机,难不成还让云禩亲自去弹劾高士奇?这准备参本和材料,就要准备很久。   云禩正对着都察院的衙门发愁,便听到有人唤自己:“八爷?”   云禩回头一看,是熟人,可不正是老实巴交的李光地之子李锺侨么?   李锺侨显然是刚刚散班,他一身官袍还没换下来,眼看着云禩便进来打招呼,道:“拜见八爷。”   云禩道:“是李先生啊。”   李锺侨道:“八爷怎么有如此雅兴,在这里喝茶?这家店铺的茶的确是好饮的。”   云禩揉了揉额角,他不是来喝茶的,而是来等人的。   李锺侨一听,恍然大悟,道:“原八爷想要见左都御史大人。”   云禩听他的口气,道:“你有法子见到左都御史?”   “没有。”李锺侨干脆的道。   云禩:“……”   李锺侨突然大喘气儿,道:“但下官知道有一人,可以见到左都御史大人。”   “谁?”   李锺侨道:“若是八爷有空,下官可以代为引荐。”   “自然有空。”云禩若是没空,就不在这里喝茶了,为了调节大爷和太子的家庭矛盾,云禩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李锺侨道:“那八爷请罢。”   云禩跟着李锺侨下了茶楼,哪知道竟然走到了都察院的衙门大门口,云禩之前从这里被“赶”出来了,这会子又来,衙役实在为难,道:“八爷,您怎么又回来了?实在不是奴才不通传,是郭大人他……”   说到这里,李锺侨打断道:“对不住,这位衙役大哥,我们的确是来找郭大人的,但并非左都御史郭大人,请您通传一声,我们找督催所郭大人。”   云禩挑眉,督催所的郭大人?   云禩知道督催所,这督催所隶属于都察院,就在都察院的衙门里面,是一个小分部,除了督催所,都察院里还有很多部门,例如都事厅、值月处,还有经历厅等等。   那衙役一听,恍然大悟,道:“你们是找郭笔帖?那就便宜了,登记之后直接进去就是了。”   云禩奇怪的看向李锺侨,李锺侨熟门熟路的登记,然后引导着云禩入内,往督催所而去。   这笔帖,其实就是笔帖式,在督催所工作,其实就是文书人员,誊抄文书,或者翻译文字,大多都是翻译满汉文字。这种人在都察院一抓一大把,没甚么新鲜的,官阶也不高,只是小吏,根本说不上话。   云禩与李锺侨进了督催所,督催所顾名思义,每个人都很忙碌,人来人往,恨不能出重影儿,唯独一个人十足悠闲,坐在案前正在誊抄文书。   那人看起来十分年轻,大抵二十来岁的模样,手头放着一叠炒豆子,一边誊抄文书,一边往嘴里扔炒豆子。   李锺侨走过去,道:“郭大哥。”   男子抬起头来,面容平平无奇,但平白生了一双狐狸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有一种蛊惑力,眼神顾盼生辉,就算生气,也像是脉脉含情,唇角上钩,天生的笑唇,就算是不笑的时候,也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感觉。   男子道:“这不是李家小弟么?怎么今儿个翰林院很闲,到我这里来逛了?”   云禩看得出来,那二人好似很熟悉似的。   李锺侨引荐道:“八爷,这位便是下官要找的郭笔帖,乃是左都御史郭大人的弟弟,唤作郭璎。”   云禩这下子明白了,原来这郭璎,是郭琇的弟弟。   郭璎起身来拜见云禩,他本就生着一双狐狸眼,看起来精明的厉害,如今眼眸微动,更是给人一种精于算计的感觉,和李锺侨这样老实巴交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郭璎了然笑道:“八爷此行,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   云禩道:“不瞒郭兄,的确如此。”   李锺侨道:“还请郭大哥帮忙引荐,八爷找左都御史郭大人有要事。”   郭璎挑眉:“甚么要事?”   “要事……”李锺侨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是了,甚么要事呢?转头对云禩道:“八爷,您找郭大人甚么要事儿?”   郭璎突然笑起来,道:“小弟,你竟不知八爷找我大哥甚么要事儿,你就帮八爷引荐?”   李锺侨很实诚的道:“八爷所做事情,一定有八爷的道理。”   云禩这叫一个感动,李锺侨实诚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郭璎道:“也罢了,我便不问了,毕竟我一个小小的笔帖式,也不想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云禩道:“不知郭兄可有法门,让我见到郭大人?”   郭璎点点头道:“法门自然是有的,且除了我之外,没人再知晓这个法门。”   李锺侨催促道:“郭大哥,您快说,别卖关子了。”   郭璎道:“其实也很简单,我大哥常年住在衙门里,十天半个月也不出门,出一次门便是进宫去弹劾某人,所以八爷想要等到我大哥,实属不易,但巧了,其实每个月的初八,我大哥都会去一个地方。”   云禩道:“甚么地方?”   “去吃。”郭璎道。   “吃?”李锺侨纳闷的睁大眼睛。   的确,郭璎虽然是铁面御史郭三本,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好吃,每个月初八都是郭琇休沐的日子,一个月就放松这么一次,便会离开衙门去吃。   郭璎道:“大哥喜欢一个小摊子,每个月都会去那个小摊子吃食,若是八爷想见大哥,明儿个正好初八,不如请八爷去小摊子与大哥偶遇,岂不是成了?”   原是如此。   云禩眯了眯眼目,他留了一个心眼儿,笑道:“敢问郭兄,郭大人最喜欢哪口吃食?”   郭璎道:“实不相瞒,我与大哥乃是即墨人,这京城虽好,抵不过思乡之情,自然是最喜欢即墨的吃食,那小摊子也是来北京城谋生的老乡开的。”   即墨?那不就是青岛了?   云禩挑唇一笑,道:“郭兄,还要劳烦你帮个忙。”   ……   初八。   都察院衙门早早开了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离开了衙门。   此人正是人送外号郭三本的左都御史郭琇。   郭琇离开衙门,随便逛了逛,果然往平日里去的小摊子去了。   小店铺十分不起眼,还在胡同里,这条胡同住的都是老百姓,也没有甚么达官贵人,地段便不好,所以小摊子的生意自然也不好。   郭琇走进来,熟门熟路的坐下来,定眼一看,道:“三弟你今儿个也来了?”   郭琇口中的三弟,可不就是郭璎么?郭璎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也就是郭琇的二弟,名唤郭瑚。   郭璎笑道:“真巧,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大哥,大哥不介意咱们拼桌儿罢?”   郭琇如何会在意?两个人坐在一桌,郭琇刚要点菜,郭璎拦住他道:“大哥,今儿个无需点菜。”   “哦?”郭琇奇怪。   郭璎道:“今日店家临时改了规则,无需点菜,上甚么吃什么,若是不好食只管退掉。”   “还有这样的吃法?”郭璎提起了兴趣,这倒是看得出来,店家十足自信自己的手艺。   毕竟众口难调,有人喜欢吃口重的,有人喜欢吃口淡的,就算是即墨本地人,也有喜欢吃甜的,喜欢吃咸的,而店家竟然如此自信。   “好香!”   不等郭琇多想甚么,一股子霸道的香气扑面而来,有鱼肉的鲜味儿,说起青岛,怎么能少了水产呢?鱼肉是一绝的。   跑堂的将一样香喷喷的菜色端上了桌子——烤鱼!   热腾腾的锅子,下面还点了火,烤鱼在锅子里滋滋有声的炙烤着。整条的烤鱼,鱼皮焦香,是纯粹烤出来的焦香,而非图省事儿下锅炸的,那炙烤的香气浓郁十分。   几颗红色的小辣椒,还与一串串麻椒点缀在烤鱼上,旁边是炸制金黄的黄豆,烤盘的四角,则是摆放着吸饱了烤鱼汤汁的豆花儿。   郭琇一下子便被这霸气的烤鱼震撼住了,提起筷箸,迫不及待的夹起一颗金灿灿的黄豆,送入口中。   咔吧脆,酥而不硬,一点子也不咯牙,黄豆炸的醇香,一股子豆香味快速化开在唇舌之间,不止如此,因着黄豆沾上了咸香微辣的汤汁,咸香的滋味让黄豆本身为微微回甜的甘口越发扩大,这一颗小小的黄豆,竟然吃出了万千滋味儿。   “妙啊!妙!”郭琇大声赞叹,立刻夹起一块鱼肉,鱼皮烤制的焦香,带着韧劲,鱼肉娇嫩,白生生的鱼肉一挑起来,沾满了咸香的酱汁,仿佛是天上的仙子,沾染了人间烟火的气息,令人食欲大开。   郭秀将鱼肉放入口中,鲜就一个字儿!   北京没有甚么丰富的水产,郭琇自从来了北京,就没吃过正经的水产味道,总觉得北京的水产不新鲜,沙子多等等,而如今吃到了这烤鱼,竟然鲜得舌头都要掉了,真真儿是正宗的水产味道。   郭璎见他喜欢,便道:“大哥你可悠着吃,还有呢。”   说话间,第二道菜色也端上来了,竟然是主食,锅贴子。   锅贴看起来平平无奇,因为北京也有锅贴,郭琇没报太大希望,夹起一只锅贴,随便咬了一口,哪知道……   “嗯!”郭琇都说不出话来了,满口的鲜香,这锅贴和北京的不一样,里面竟然是鱼肉的,这是鱼肉馅的锅贴,正宗的味道!   鱼肉鲜嫩细滑,不知道加入了甚么辅料,还弹牙,总之口感一点儿也不软榻,里面嫩,外面的锅贴壳子焦香四溢,外焦里嫩的口感简直不能再好。   郭琇夹了一只锅贴蘸醋食,又夹了一只锅贴往烤鱼的酱汁里一滚,就着咸香微辣的汤汁,入口又鲜又烫又辣,冬日里吃起来正正好儿,特别的暖和。   烤鱼和鱼肉锅贴,都是郭琇的大爱,第三道菜色又上来了。   这第三道也不是菜,而是一碗汤。用一个大盆子装着,量大极了,咚放在桌上。   郭琇定眼一看,惊讶的道:“疙瘩汤?”   这说起即墨,说起青岛,怎么能没有疙瘩汤呢?疙瘩汤简直是一宝!   尤其是海鲜疙瘩汤。   面疙瘩漂在汤头上,鸡蛋、鲜虾、鱿鱼、海参、贝类一个不少,全都熬入浓浓的汤头之中,用勺子一舀,食材丰富极了。   郭琇偏爱疙瘩大一点的疙瘩汤,这碗疙瘩汤正好如此,他舀起一大勺,盛了满满一碗,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因为刚刚出炉,险些被烫到了嘴,那鲜味儿一直顺着喉咙往肚子里钻。   嫩滑的疙瘩,简直滑不留口,每一勺都能舀起水产来,又鲜又暖。   别看只有三道菜,但是烤鱼主菜,鱼肉锅贴主食,还有疙瘩汤溜缝儿,烤鱼吃得一半,又上来了一些蔬菜和肉类,可以直接涮在烤鱼的汤汁里,沾染了满满的鲜香,简直便是大满足。   郭琇吃的津津有味,风卷残云,全都给吃个干净,实在撑得不行了,但是不愿意浪费一点点。   等郭琇吃完了,这才想起来,有些惊讶的道:“这小摊子,莫不是换了东家?怎么味道比原本还要好了?”   郭璎一笑,道:“并非换了东家,只是原本的东家今儿个有事儿,便临时出去了,临时找了一个厨子来顶替,所以今儿个吃法也就变了。”   “临时找的厨子?”郭琇十足好奇,道:“临时找来的,都这般厉害?这滋味儿,就跟回到了咱们郭家庄老家一样,我来北京城这么多年,还不曾吃到如此地道的家乡味道!”   郭琇又道:“不知这厨子是甚么人,如此神奇,今日我一定要见一见他才好。”   “哦?”郭璎一笑,狐狸眼顾盼神飞,道:“大哥确定要见一见这厨子?”   “自然!”郭琇道:“能做出如此美味之人,必定是个妙人,这个朋友,老夫是交定了。”   郭璎点头道:“也好,那弟弟这就去请人来。”   郭璎站起身来,进了后厨,很快又走出来,道:“大哥,人来了。”   随着踏踏踏的脚步声,郭琇抬头去看,便看到一个年轻人,不到二十岁的模样,从小摊子的后厨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行头很简单素气,但绝对不是厨子的行头,萦绕着一股天然的尊贵。   那人走出来,笑容很是亲和温柔,又如三月春风一般,道:“听说郭大人吃的尽兴,那我便放心了。”   郭琇“噌!”一声站起身来,险些撞到了桌子,震惊不已的道:“八爷?”   郭琇傻了眼,他从未想过,能在这个小摊子见到皇八子,更没想到,这理膳的妙人,竟然是皇八子!   无错了,那从后厨里走出来的人,那做了烤鱼、鱼肉锅贴和海鲜疙瘩汤之人,可不就是云禩么?   云禩笑眯眯的道:“方才听说郭大人要和我交朋友,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食言而肥,一辈子没烤鱼吃的。” 第66章   “下官拜见八爷!”   郭琇赶紧作礼, 云禩一笑,道:“郭大人,您真是让我找的好辛苦啊, 爷在都察院衙门蹲了几天, 就是见不到郭大人您的面子。”   “这……”郭琇道:“情非得已。”   郭琇的日常任务就是各种督查, 若是和官员们走的太近了,难免徇私, 因此郭琇干脆甚么人都不见。   云禩道:“我也没有难为郭大人的意思, 而且今日我来,可不是来找郭大人徇私的,正巧了,我是来找郭大人参本的。”   “不知八爷想要参的是甚么人?”郭琇奇怪的道。   云禩道:“翰林高士奇。”   郭琇恍然大悟,其实高士奇一直都在他们都察院的“黑名单”里面, 奈何这个高士奇天天儿的在皇上面前晃来晃去,郭琇的确参过几本, 但是因着高士奇正在受宠, 高士奇还没说甚么,皇上就给他开脱, 给他挡了下来。   如此一来,郭琇的参本根本没用。   云禩道:“皇上宠信高士奇,不过喜爱他的才华,如今已经有别人顶替了高士奇, 高士奇受宠大不如从前,这个时候不参他,还等甚么时候参他?”   郭琇眯着眼睛思量了一会子,道:“八爷放心,下官心中有数了。”   云禩点点头道:“这件事情交给郭大人, 我的确放心的,那就等郭大人的好消息了?”   郭琇再次拜礼,道:“是,此乃下官的分内之事。”   云禩见过了郭琇,至于参本高士奇的事情,就交给郭琇去处理了,自己完全不需要担心。   云禩本已经要离开小摊子了,突然想到了甚么,厨房里还有半锅海鲜疙瘩汤呢。郭琇虽然能吃,但是一条烤鱼下肚,又吃了那么多主食锅贴,疙瘩汤喝了一大盆,其实后厨还有半锅,郭琇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云禩一想,放在这里也是浪费,干脆……我带回去罢?   带回去给便宜四哥。   云禩这会子被贴了兄控卡,兄控卡还在时效之内,因此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便宜四哥。   云禩可没有四爷那么纠结,便宜四哥好歹还帮了忙,让云禩去找都察院,这件事情若是成了,也有胤禛一份功劳,这半锅疙瘩汤,不如带回去给四爷喝。   云禩这么想着,便开始打包,将疙瘩汤盛出来,放在大盆子里,然后装进食合,便离开了小摊子,往四贝勒府而去。   胤禛这会子在府中,先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是食物的香味儿,说不出来的鲜香,紧跟着才听到了随侍的禀报:“爷,八爷来了。”   随即是踏踏踏的脚步声,云禩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食合,很有分量,“哐!”一声撂在桌上。   胤禛道:“这是……?”   “疙瘩汤。”云禩说。   云禩麻利的将食合打开,从里面将疙瘩汤的大盆子端出来,放在桌上,笑道:“四哥,尝尝这个疙瘩汤。”   胤禛老早就闻到香味了,这会子虽然过了午膳时间,胤禛也才吃了东西,但是架不太香了,就算肚子里不饿,也能吃下一大碗。   云禩让下人拿来碗筷勺子,给四爷盛了一碗,胤禛接过来,舀了一勺,里面的料十足丰富,扇贝、海参、大虾等等,沉浮在疙瘩汤之中,一看之下食欲更加。   胤禛一勺疙瘩汤差点放入口中,随口道:“八弟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了?”   云禩也没有隐瞒,很坦然的道:“也不是突然想起来要做。弟弟方才见了左都御史郭琇,这郭琇就好这口儿,因此弟弟做了一些菜色,还有这道汤,郭琇实在食不下了,我看着还剩下半锅,也不能浪费,便打包带回来了。”   四爷:“……”说好了兄控卡呢?八弟带回来别人吃剩下的汤水,竟然算是兄控么?   四爷突然感觉到一股子心酸,由内而外的心酸,这情有独钟卡在老八身上不好用,这兄控卡在老八身上还是不好用,说到头来,还是老八看似温和,其实秉性是最无情的那个,不然怎么会不好使呢?   云禩奇怪的道:“四哥,喝汤啊。”   四爷:“……”   四爷的动作梗住了,勺子有些僵硬的送入口中,云禩道:“好喝么?”   胤禛点点头道:“好喝。”   虽这疙瘩汤是剩下来的,但真的别说,鲜味儿十足,怪不得郭琇那个铁面御史都败在这上面了。   云禩道:“自然,这疙瘩汤虽然不是专门为四哥你煮的,但这里面的水产,应都是四哥喜欢的口味儿,没有错的。”   四爷:“……”非要强调这是别人喝剩下的么?   虽是剩下的,但是架不住太好喝了,所以胤禛还是将一大碗全都喝了,还剩下差不多一碗的量,云禩便嘱咐道:“四哥晚膳若是想用,一定让膳夫在火上热一热,如此喝起来才不觉得腥气,千万别冷了再喝。”   胤禛点点头,道:“知道了。”   他言归正传,道:“看来你已经搭上了郭琇。”   云禩道:“正是如此,这次多亏了李锺侨和郭璎,不然也不能叫我蹲到郭琇。”   胤禛道:“这个郭璎,我也有一点耳闻,据说不务正业的紧。”   郭琇一家子都非常优秀,郭琇乃是有名的铁面御史,虽然在朝廷里口碑不是很好,但是百姓爱戴,而郭琇的二弟郭瑚则是一个画家,这个郭璎嘛……   郭璎是都察院的笔帖式,工作就是誊抄文书,翻译满汉文字,官阶也是小小不言的,旁人都觉得郭璎没能耐,进入都察院做笔帖式,也是因着他哥的缘故,所以背地里议论的人还挺多。   云禩道:“我倒是觉得郭璎很是通透,而且为人淡薄,不争名逐利。”   无错,其实按照郭璎的才华,还有他的变通能力来说,想要进入朝廷根本不是难事儿,何况他还有一个郭三本这样的长兄,但是郭璎其实本人不想进入朝廷。   在郭璎看来,蹲在都察院做一个小小的笔帖式,已经足够满足了,他完全没有争名夺利的心思,因此给人的感觉便是“不知进取”“游手好闲”。   云禩笑道:“既然郭璎这么闲得慌,我思量着,不如叫他辞了笔帖式的活计,到我家里来做门客,我养他。”   四爷淡淡的挑眉道:“哦?希望八弟养得起。”   云禩:“……”   皇子的年俸其实不少,但也不算太多,如果不通过其他手段,想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其实很难,所以云禩家里人不多,府上就那么两个零零散散的膳夫,如今多了一个陈梦雷住在府上,说实在的,陈梦雷虽然是门客,但是竟然兼职起了管家,还要给云禩算数。   陈梦雷私底下“抱怨”好几次了,让云禩寻个管家,否则这些钱款的事情全都交给自己个儿也不合适。不说别的,陈梦雷昔日里可是三爷的人,如今改投了八爷,难道八爷就不怕自己卷款跑了么?   如今若是再多一个郭璎,那……   云禩有些头疼,一定总是去买香料的问题,这个月不能再买香料了,一定要忍住。   胤禛淡淡的道:“八弟倒是好,谁都惦记着,真真儿是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   云禩一笑,指着剩下的疙瘩汤,道:“四哥便好了,碗里的,锅里的,都是四哥的。”   胤禛:“……”嗯,虽然是别人吃剩下的。   ……   高士奇的风头,全都让陈梦雷给抢走了,一连好些日子,康熙都没有召见高士奇,可把高士奇给急坏了。   今日康熙心情好,心情好做甚么呢?自然是检查功课了,他把还未成年的皇子们全都召集在一起,另外也将成年的皇子全都叫来旁听,开始抽查功课。   这个模样,分明就是当年上学,老师突击随堂考的架势。   诸位皇子们胆战心惊,一个个惴惴不安,云禩这个时候就庆幸了,幸而自己已经封了贝勒,不然还要跟着这些小皇子一起随堂考,岂不是要考糊了。   云禩站在一边旁听,第一个被考试的是小十四,十四端端站着,挺直了腰板儿,朗朗的开始背书,那模样气定神闲,完全不惧怕康熙的突击考核,简直惊艳四座。   康熙点头复又点头,道:“好好,看得出来,十四你的功底扎实的很。”   康熙第一个点名考核十四,第二个就道:“十三,你也来背一段。”   十三虎头虎脑的站出来,登时垮了脸,使劲给四爷打眼色,希望四爷能救自己一救,可是这样的突击考核,是每个皇子都经历过的,可以说是皇子们的噩梦,谁又能救他们呢?   十三正在着急,他顶多能背出两段来,若是再多,肯定会露馅,就在此时,哪知道这么巧,有人走了过来,定眼一看,可不是昔日里的宠臣高士奇么?   高士奇连忙跪在地上,道:“下官不知皇上与诸位皇子在此,冲撞了圣驾,罪该万死!”   云禩挑眉,高士奇怎么可能不知道皇上在这里,他分明是知道的。   康熙看到高士奇,这才想到好几日都没见到高士奇了,便道:“你这行色匆匆的,是准备去哪里啊。”   高士奇道:“回皇上的话儿,下官今日休沐,听说眼下正是观赏冰灯的好时节,便准备去看一看冰灯。”   “哦?冰灯?”康熙瞬间提起了兴趣。   冰灯最早是黑龙江一带流传下来的,相传冰灯的起源是渔民们制作的灯具。因着黑龙江一带冬日寒冷,风大雪厚,这灯柱总是被狂风吹灭,所以渔民们便想了一个法子,将水倒入一个桶子里,因为寒冷水便会结冰,趁着桶子中间的水还没结冰,将水再倒出来,便形成了一个冰壳子。   在冰罩子里面放入灯柱,这样一来,灯光可以透过冰罩子照出来,点亮黑夜,而烛火又不会被寒风吹灭,久而久之,便出现了冰灯文化。   不只是黑龙江,其他地区也有冰灯,如今天气寒冷,正是民间冰灯的时候。   这种冰灯起源于民间,就犹如臭鳜鱼和卤煮火烧一样,是宫廷里看不到吃不到的,虽然有些大俗,但也无伤大雅。   高士奇似乎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康熙会提起兴趣,所以故意说到冰灯节,果不其然,康熙道:“朕倒是想要见识见。”   高士奇欢心坏了,立刻给康熙介绍起来,冰灯节也并非只有黑龙江有,其实京郊附近也有,康熙一听,距离近,不耽误事后,正好还能出去散散心,岂不是大好?   康熙便拍板子,准备去观赏冰灯,高士奇更是欢心,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趁着康熙去观赏冰灯的时候,高士奇便可以随行现弄自己,重新夺回康熙的眼目。   云禩能不知道高士奇心里想的是甚么?但是他并没有阻止,因着高士奇的好日子已经快要到头了,郭琇那面准备的材料已经差不多,冰灯节恐怕便是高士奇落网的日子了。   因着冰灯的缘故,康熙也忘了抽查皇子们,今日的抽查便这样结束了,说实在的,最高兴的是小十三,小十三拍着自己的胸口,真真儿是有惊无险。   云禩和胤禛同路,两个人是邻居,便准备一起出宫。走了几步,正巧听到了高士奇的嗓音。   “呦,这不是陈翰林么?”   云禩挑眉看过去,是高士奇和陈梦雷。   陈梦雷这些日子多半在宫中行走,因此能见到他一点子也不奇怪。高士奇刚刚说服了皇上去看冰灯,这会子便得意起来,觉得自己可以靠着这次看冰灯,重新获得皇上的宠信。   高士奇对陈梦雷阴阳怪气的道:“陈翰林,这几日很忙嘛?也不去翰林院,你可知道翰林院里堆积了多少公务?你一个翰林,不思其职,反而尽是到皇上跟前来谄媚,真是有辱斯文!”   胤禛看到这一幕,道:“陈先生是八弟你的门客,你不去管管?”   云禩干脆的道:“不去。”   胤禛:“……”   云禩又道:“管这些事儿太累了。”   胤禛道:“那你就忍心看着陈先生被欺负了去?”   云禩道:“弟弟不去,也不代表陈先生会被欺负了去。”   他说着,对身边的侍从低语了两句,侍从一路小跑着便离开了。   胤禛挑眉道:“八弟说了些甚么?”   云禩道:“四哥很快便知道了。”   不一会子,果然四爷便知道了,就见到有人往这边来了,可不是陈梦雷昔日里的主子三爷胤祉么?   方才云禩让侍从去带话儿,把高士奇欺负陈梦雷,总是找茬儿的事情告诉三爷。三爷今日旁听抽查小考,还没离开禁宫,听到了这个消息,有些按奈不住,便走过来看看究竟。   云禩笑道:“你看,自然有人来管,咱们不必麻烦。”   胤禛有些无奈,道:“你竟叫人去找了老三?”   四爷想过云禩的法子,但是从未想过云禩用这么无耻的法子。有人欺负陈梦雷,云禩竟然叫人去找陈梦雷的“前任”,这是甚么道理?   最不可理喻的是,“前任”真的巴巴赶了过来。   云禩笑眯眯的道:“四哥有所不知,这再金贵的东西,只要拥有了,便不知道珍惜,等失去之后才会幡然悔悟,人都是如此,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如今三爷失去了陈先生这个门客,已经悔不当初了,而且陈先生是为了三爷才不得已入了我八爷府的大门,陈先生被人欺负了,三爷能不来打抱不平么?”   话的确是这个话儿,胤禛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但他还是觉得八弟这举动,太过无耻了……   三爷急匆匆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高士奇和陈梦雷,高士奇正在对陈梦雷冷嘲热讽。   三爷冷笑一声,道:“皇宫内院,吵吵闹闹就很斯文了?”   “三爷。”高士奇赶紧给胤祉作礼。   胤祉冷淡的道:“爷从那面儿走过来,隔得老远儿便听到了犬吠声,还心想着宫廷内院,哪里来的野狗,不知轻重好歹,叫的如此大声,走近一看……原不是狗啊。”   高士奇听三爷指桑骂槐,分明骂自己是狗,但是他也不好说甚么,若是放在往日里,自己还受宠,大可以去皇上跟前哭一哭,但是如今……   高士奇只好忍了这口气,道:“三爷恕罪,是下官方才声音太大,喧哗吵闹了。”   三爷冷声道:“紫禁城是甚么地方?也由得你高声喧哗?看来高大人这些日子鲜少进宫,竟然都给忘记了。”   高士奇脸上无光,鲜少进宫还能是因为甚么?不就是因着陈梦雷歌功颂德,把自己的风头都给抢走了么?三爷可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儿。   三爷道:“翰林院这么忙,高大人不走么?”   “是是是!”高士奇道:“下官这就告退了。”   高士奇夹着尾巴,赶紧逃跑了,三爷胤祉回头看向陈梦雷,刚想说话,便听到轻笑的声音,有人走了过来,可不就是看热闹的云禩和四爷么?   云禩笑道:“多谢三哥给我的门客解围。”   三爷:“……”   云禩一开口,三爷险些当成吐血,还有更令三爷吐血的等着他们。   云禩又道:“陈先生,还不快谢过三爷?”   “多谢三爷。”陈梦雷很是“乖巧”的拱手。   果然,三爷更是想要吐血了,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   三爷没甚么好说的了,多看了一眼陈梦雷,便转身离开了,胤禛道:“气人的功夫,八弟倒是一绝。”   云禩道:“多谢四哥夸赞。”   胤禛:“……”   康熙要去看冰灯,因着距离近,就在京郊,第二天便启程了,预计过去一天,呆上一天,然后再回来一天,一共三天时间。   康熙挑选了一些皇子跟随,因着是去看冰灯,绝对会吟诗作对,所以又挑选了一些文人扈行,一行便往京郊而去了。   队伍早上出发,黄昏之时便到了地方,晚上有宴席,正好可以观赏冰灯,明日再顽一天,便回程了。   众人到了地方,各自去歇息整顿,一会子晚宴便开始了。   云禩回了下榻的屋舍,换了一身衣裳走出来,他本要去赴宴的,刚走几步,便听到“叮!”一声,是系统的提示音,随即一个文字泡从落雪的假山石后面冒出来。   可不是读心术的作用?   有人站在假山石后面鬼鬼祟祟。   云禩留了一个心眼儿,慢慢靠近了几步,便听到有人在后面说话儿,而且声音极其耳熟,正是翰林高士奇!   高士奇的声音道:“大爷您请放心,下官已经写好了太子的二十八条罪状,只等明日皇上顽的尽兴,便在宴席上宣读太子的罪状,明珠大人也已经联络好了一干朝臣,一呼百应,只等太子被废,便会推举大爷您成为新储君,到那时候,真可谓是众望所归,实至名归啊!”   云禩了然,这假山石后面的另外一个人,正是大爷胤褆。   原来高士奇撺掇着康熙来看冰灯,不只是要现弄自己,重新得宠,还想要趁着这次机会,让皇上废掉太子。   仔细一想,这次扈行的大臣,好像的确是大爷党多一些,没有几个太子党。   倘或大爷真的听信了高士奇的话,采取行动,那么太子党必然不肯善罢甘休,以太子党为首的索额图权倾朝野,如今还没有被康熙罢职,索额图若是在北京城里听说了这些,怎么可能不造反?   大爷没有立刻说话,高士奇撺掇的道:“大爷,您还在犹豫甚么?这不是大爷您与明珠大人的愿望么?如今天时地利都在,就差人和,大爷您一声令下,这次扈行的队伍,多半都是听命于大爷您的人马,再不行咱们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说到这里,大爷的嗓音终于出现了,沉沉的道:“注意你的言辞。”   “是是,”高士奇道:“下官失言,下官失言。”   大爷道:“左右是明日的事情,今日切不可露出马脚来,我还要再想一想。”   “大爷!”高士奇想要劝说,但是大爷的声音已经道:“退下。”   “是……”高士奇没有法子,文字泡也开始移动,云禩赶紧退了两步,藏在假山后面,很快就看到了高士奇离开假山,走远了。   不过一会子,大爷高大的身影也从假山后面转出来,眯着眼目,脸色阴沉而肃杀,看着缓缓落下的日头出神。   大爷出了一会神,也离开了,云禩这才从假山后面转出来,挑眉心道,系统的任务果然不假,如不解决高士奇,大爷和太子的矛盾激化,索额图肯定是要造反的。   云禩往宴席而去,他进去的时候,四爷胤禛已经在座了。   胤禛道:“听仆役说你早就来赴宴了,怎么比我来的还晚?”   云禩道:“路上遇到了一点小事儿。”   他说着,看向高士奇。   高士奇也在宴席上,这会子满脸兴奋,似乎为了明日里的大事而欢心,云禩眯了眯眼目,看你还能欢心到甚么时候。   明日?   不,怕是你等不到明日了。   康熙很快来了,虽然赶路一天,但是康熙心情特别好,笑道:“大家伙儿都不必拘束,今日务必尽兴才是。”   “谢皇上!”   宴席很快开始了,丝竹舞蹈、诗词歌赋,一样都不少,康熙饮了几杯,梁九功走过来,面色很是为难的道:“启禀皇上……左都御史求见。”   “郭琇?”康熙奇怪的道:“这郭琇,怎么都追到这里来了?他今儿个又是想要参谁?”   梁九功尴尬的又笑了笑,郭大人参本的人,上从一品大员,下到宫中的太监等等,比比皆是,真不知郭琇会参甚么人。   康熙觉得扫兴,但是郭琇从京城追过来,又唯恐有甚么大事,便道:“让他进来罢。”   左都御史郭琇很快走进来,跪地作礼,道:“郭琇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康熙道:“左都御史此番前来,想必是有甚么要事儿罢?”   “正是,”郭琇也不含糊,拱手道:“臣……参翰林院高士奇!”   高士奇还在饮酒,听到这里心头一惊,“咳咳咳!”的呛了一嗓子,使劲拍着胸口咳嗽。   高士奇连忙起身,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跨过桌子,跪在地上道:“皇上明鉴啊!下官对皇上忠心耿耿,忠心耿耿!”   郭琇冷声道:“我要参你的,与你的忠心无关。而是你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罪证!”   他说着,擎出奏本,道:“皇上,此乃高士奇的罪证,一条条详细记录在案,贪赃、强抢、收受贿赂,具有人证画押。”   康熙锁起眉头,招了招手,梁九功立刻捧上奏本,康熙两手一份,将奏本展开来看。   越看眉头锁的越紧,脸色难看,慢慢阴沉下来,“嘭!”狠狠将奏本拍在桌上。   在场众人吓得全都把筷箸放下来,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情,唯独云禩和四爷胤禛很是平静,毕竟二人早就知道郭琇会在今日来参奏高士奇。   其余人战战兢兢,都不敢再食,云禩则是稳稳当当的拿着筷箸,甚至还加了一颗大虾球放入口中,吃独食的感觉,难道竟是如此酸爽么?   “高士奇!”康熙劈手将奏章扔过去,砸在高士奇身上,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高士奇咕咚跪在地上磕头,颤巍巍捡起奏本来看,看了一眼,险些翻白眼晕死过去,连忙开口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下官再也不敢了!”   “下官该死”这种词儿,本就是用在不该死的场面上,高士奇看了奏本之后,觉得如果自己再说这句话,恐怕皇上会随了自己的心愿,于是赶紧颤巍巍改口,哪里还敢说甚么该死。   大爷胤褆眯着眼睛,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明日本来是要举大事的,今日高士奇却突然出现了岔子,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明日也别举甚么大事了,只能临时作罢。   大爷脸色难看极了,高士奇因为害怕,转头对大爷道:“大爷!大爷您救救下官!救救下官啊!”   康熙冷声道:“怎么?老大你还和高士奇的事儿有牵连?”   大爷立刻站起来,撇清楚干系,道:“回皇阿玛的话儿,不瞒皇阿玛,这高士奇乃是明珠引荐给儿臣,儿臣昔日里珍惜他的才华,因此才有过一些攀谈,但儿子绝不知高士奇犯了甚么事情,还请皇阿玛明鉴。”   “大爷!大爷!”高士奇就差去抱大腿了,但是大爷胤褆十分绝情,根本不看他一眼。   若是放在平日里,康熙对高士奇还有一些滤镜,自然会袒护维护一些,但是现在……   康熙冷声道:“顶戴摘了,关押候审!扫兴的东西!”   他说罢了,一甩袖袍,黑着脸转身离开了宴席。   侍卫立刻冲进来,将高士奇的顶戴摘掉,押解起来。   高士奇大喊着:“皇上!!皇上饶命啊!”   “大爷您救救我!”   “大爷!”   但是没人搭理高士奇,在一连串的喊叫声中,高士奇还是被押解了下去,关押了起来。   叮!   【恭喜!任务十六完成!】   高士奇被关押了起来,废太子的计划暂时告吹,如此一来,若索额图也不会急于造反,云禩第333个BE结局成功粉碎。   云禩的任务完成,这次是2000P的空间点数,不止如此,成功破碎一个BE结局,商城还会随机开放一种卡片。   云禩看到了系统提示,打开商城一看,果然刷新了一种卡片。   ——【相亲相爱卡】   【相亲相爱卡:同眠同坐,相亲相爱!】   云禩又看了卡片的解释,原来这张卡片也是用来提高好感度的,而且同样是临时提高好感度,提高的时间为15日。   不同于同盟卡的是,相亲相爱卡时效短,但是可作用的范围比较大。换句话说,同盟卡只能用于云禩本人和其他人之间,其中一方必须是云禩本人。   而相亲相爱卡可以不用于云禩本人。   而且相亲相爱卡有一个特点,就是原本的好感度越低,贴上这张片之后,虚拟好感度才会提升的越高。   相亲相爱卡的售价是50P,也不算贵。   云禩眯着眼睛打量那张卡片,突然灵光一闪,是了,这张卡片何其有用,不正好用于大爷和太子么?   大爷和太子的党派之争,差点连带着自己走向BE结局,说到底,就是他们兄弟之间不够相亲相爱,若是大爷和太子兄友弟恭,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云禩挑唇一笑……   【是否使用50P兑换相亲相爱卡1张?】   【是】【否】   云禩果断点击【是】。   叮!   一声轻响,相亲相爱卡到账了。   胤禛见云禩突然笑起来,奇怪的道:“八弟这般发笑,怕是又有人要被算计了?”   云禩道:“看四哥说的,合着我多恶毒似的。”   胤禛沉默不语。   云禩道:“正巧,我想请四哥帮忙看看,大爷和太子之间的好感度。”   胤禛不是很明白,但还是帮忙查看了一下,不出所料。   胤褆→胤礽:-10%   胤礽→胤褆:-8%   大爷对太子的好感度更低一点,但是两个人都是负数,的确是不相上下,半斤八两,没甚么太大的差别了。   两个人的好感度低成这样,云禩反而欢心起来,那就太好了,如此一来,相亲相爱卡岂不是能发挥到最大的效果?   云禩笑道:“四哥,我给你看个好顽儿的。”   说着,将卡片拿出来,胤禛眼皮一跳,“相亲相爱”?这是什么卡片?   云禩将卡片果断的使用,选择了大爷和太子的头像。   叮!   【相亲相爱卡,生效!】   云禩道:“四哥,你再查看一下大爷和太子的好感度罢。”   胤禛依言查看,这一看好家伙……   胤褆→胤礽:99%   胤礽→胤褆:98%   因为先前大爷对太子的好感度低一些,所以现在大爷的好感度反而增加的多,但是不相上下了。   胤禛眼皮直跳,道:“八弟总是能弄一些稀奇古怪的。”   云禩一笑道:“四哥,准备好兄友弟恭了么?”   胤禛无奈得道:“大爷与太子突然兄友弟恭起来,恐怕半个朝廷的臣工都要慌张了。”   的确,大爷和太子是死敌,明珠和索额图也是死敌,大爷若是和太子突然亲近了起来,臣工们不是慌了?   高士奇落马,康熙被打扰了雅兴,今日早早便歇下来了,打算明日里随便顽顽,然后就回京城去了。   第二日还要去看冰灯,很多冰灯因着个头很大,所以无法搬运过来让康熙赏鉴,只能过去查看。   天气很冷,一大早上的,众人便要出发去赏冰灯了,云禩感觉自己起不来,实在爬不起来,裹在被子里死死闭着眼目。   叮!   叮!   叮!   云禩被系统的声音震得脑仁直疼,终于睁开了眼目,定眼一看,是便宜四哥发来的私信。   【胤禛】:八弟,起了么?   【胤禛】:看来还没起。   【胤禛】:晨起了,再不起来便要迟了。   【胤禛】:八弟。   【胤禛】:八弟。   【胤禛】:……   云禩揉着额角,自己这是定了四哥牌叫早闹铃了么?   云禩已经被吵醒了,只好挣扎着爬起来,洗漱之后从屋舍里走出来。   四爷早就起身了,此时已经用过早膳,正在看雪景,下雪了,怪不得如此寒冷。   胤禛见到他,道:“快用早膳,马上出发去看冰灯了。”   云禩打了个哈欠,道:“一大早上,能看到甚么灯。”   话虽如此,但是皇上要大白天看灯,大家只能随行。   众人准备的差不多,便准备集合出发了,康熙还没有出来,皇子们都早早的等待好,经过昨儿个高士奇的事情,皇子们都不敢怠慢,生怕皇阿玛不欢心,再触了霉头。   太子骑在马上,因着天气寒冷,冷得他鼻子尖儿都冻红了,拢着手呵了一口热气。   正这个时候,一件毛领儿的披风从天而降,直接披在了太子的肩膀上,还有人给他系好了披风的带子。   众人定眼一看,是大爷!   好家伙,是大爷!   大爷突然给太子披披风,在场的大爷党心惊胆战,大爷这是做甚么?昨日里高士奇才刚刚落马,难道大爷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披风的绳子累死太子不成?若非如此,大爷为何会给太子披披风?   而在场的太子党也是心惊胆战,大爷这是在做甚么?难道因为高士奇落马,大爷怕被牵连,所以故意做出与太子友善的模样?   众人心头都是狂跳不止,瞬间都是思量了无数个风云诡谲的可能性,四爷胤禛则是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看来是相亲相爱卡生效了……   大爷给太子披上披风,他这动作刚刚做完,登时脑海中“轰隆”一声,毕竟大爷对太子的好感度是99%,并非全满,所以还会自我反省。   大爷心中混乱,我这是在做甚么?方才看到太子鼻尖儿冻得通红,还一直在拢手呵气,所以干脆解掉了自己的披风给他。   可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大爷的动作比思虑要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这般做了。   大爷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是了,自己这样“殷勤”,太子必定会抓到机会,对自己冷嘲热讽,到时候自己岂不是热脸贴凉屁股?还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堂堂郡王的脸面,岂不是都丢光了?   大爷这般纠结,笃定太子会对自己冷嘲热讽之时,便听太子很真诚的道:“多谢大哥。”   大爷:“……”   太子:“……”   太子这么一说,大爷和太子同时陷入了沉默。   大爷心想,太子竟然一反常态的谢我,而不是挖苦我,必定有诈。   太子在想,定然是昨儿个夜里没睡好,不然本宫是得了甚么失心疯,大爷突然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竟然谢他?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的罢!   大爷和太子,一个看地,一个望天,心里均是乱七八糟,又匪夷所思的,怎么也想不明白。   云禩感叹得道:“相亲相爱,诚不欺我。这卡片好用的紧,可惜商城只刷新了这么一张,不然的话,50P也算便宜,多囤几张了。”   胤禛:“……” 第67章   康熙带着众人去看冰灯, 当地的官员忙不迭的接驾,将康熙伺候的服服帖帖,还专门办了一场冰灯为主题的宴席。   康熙心情本来不好, 但是看到这些冰灯, 心情转而好了不少, 脸上又露出了笑意。   因着在场的皇子们都知道昨日有人刚刚触了皇阿玛的霉头,所以谁也不敢嚣张, 全都老老实实, 规规矩矩的。   高士奇昔日里乃是大爷党派的人,今日的大爷尤为规矩,他眼看一道菜色是皇阿玛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拿起公筷来夹菜,想献一献殷勤, 哪知道……   大爷刚刚夹起一筷子菜来,手却不听使唤, 没有将这筷子菜色夹到皇阿玛面前, 而是一转弯儿,不由自主的夹到了太子的面前, 嘴巴还不听使唤的道:“太子,尝尝这个菜色。”   太子:“……”   太子眯着眼睛打量大爷胤褆,投毒了?使绊子?是了是了,大爷肯定是想要在皇上面前挽救自己的形象, 不然还能众目睽睽之下给我下毒么?   太子本不想领情的,一开口却是……   “多谢大哥,我最喜欢吃这道菜了!”   太子:“……”   大爷:“……”   在场的诸位皇子:“……”   四爷胤禛:“……”   云禩吃的好好儿的,一抬头,便看到兄弟们头顶上全都是“……”六个点, 而且这六个点还在不停的滚动着,可想而知他们有多无语。   不只是别人无语,当事人本人也相当无语。   太子很想抡起手来抽自己嘴巴,说好了不领情呢?不被大爷当枪使呢,怎么这会子开口却说自己最喜欢这道菜,自己喜欢么?压根儿不喜欢!   而大爷则是狐疑,太子今儿个出门没吃药?不不,一定是吃醋药了,不然为何会这般?他不是往日里与我最不对付的么?   而其他皇子在想,是了,肯定是大爷和太子联手想要讨好皇阿玛,他们虽然平日里不和,但是皇阿玛如今心情恶劣,大爷和太子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也要联手讨好皇阿玛,一定是这样,不然还能有甚么合理的解释么?   云禩则是挑眉,合理的解释?这个解释虽然不太合理,但的确是最真实的解释了,因为……他们被贴了相亲相爱卡。   太子和大爷的好感度都不到100%,所以还有些意识,每次对对方好之后,就会恍然回神,恍然回神的后果就是一头冷汗,觉得自己有病!   无错,有病,大大的有病!   康熙见到他们这般兄友弟恭,却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心情瞬间好了不少,道:“好好好!你们两个也知道互相夹菜了!”   大爷尴尬得道:“儿子与太子本是兄弟,互相夹菜,这可不是家人们之间,常做的事情么?”   “你说得对,”康熙道:“无错了,家人,今儿个咱们就吃家宴,不要有那么多劳什子的规矩,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比甚么都强,不是么?”   “皇阿玛英明!”   诸位皇子口中赞颂,康熙道:“好好好!吃饭罢,不要拘束。”   皇上突然很高兴,太子一看,好家伙,这样还能讨好皇上呢?于是立刻也给大爷夹了一筷子菜,专门加他最讨厌的菜色,送到大爷的承槃中,笑的跟花儿一样,道:“大哥,我记得你最喜欢这菜色了,多吃点。”   大爷看到那菜色,一眼就认出来了,绝对是自己最讨厌的菜色,这个宫里头除了皇阿玛,还有谁不知道这菜色是自己最讨厌的?太子肯定知道。   但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无辜的模样。   大爷本想撅他两句,结果话到口头却不由自主的道:“多谢太子。”   说着,还不由自主的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面不改色,甚至面上带着宠溺的微笑,道:“当真美味。”   最讨厌的菜色入口,大爷的脸瞬间都要绿了,头顶上立刻冒出一个“yue~”小表情,吐得真真儿是肝肠寸断呢。   云禩忍不住笑起来,他真的不是故意看热闹的,但是这热闹太好笑了,比甚么画本儿评书都要好笑。   太子与大爷互相敬酒、夹菜,互相恭维,甚至到最后,哥俩好的坐到了一起去,其余兄弟们看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了,康熙则是深感欣慰,觉得儿子们终于长大了。   一顿饭,皇子们吃的胆战心惊,终于是散席了。   大爷和太子全都急匆匆的离开了宴席,各自回到了下榻的屋舍。   云禩也往下榻的屋舍而去,走到院落门口,便听到几个小太监道:“快!快一点!去叫太医来!太子急等着呢!”   那面儿也有小太监跑出来,大喊着:“快点,去请太医,大爷急等着呢!”   大爷的小太监,还有太子的小太监,在院门口差点撞在一起,两个人一愣,怎么对方的主子也找太医呢?   他们可不知道,大爷和太子回了屋舍,越想越不对劲儿,觉得自己可能是中邪了,简称有病,一定要找太医来看看才行。   可想而知,太医来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开一些安神镇定的方子,让大爷和太子睡一觉,诊断出来的病情就是太累了,也没旁的甚么。   云禩则是偷着乐,好得很,起码15日,太子和大爷都要相亲相爱起来,这下子作为兄弟的云禩,不会被殃及池鱼了。   看冰灯的第二日,康熙便起驾回宫了,因着高士奇的缘故,以明珠为首的大爷党派消停了下来,而索额图为首的党派也不敢贸然出头,两边异常的和谐。   云禩今日从广善库回来,天气冷的厉害,云禩没有骑马,选择了坐轿子,如此也能暖和一些。   轿子走的平稳,眼看着便要到八爷府的门口,突然“哐当!”一声,轿子震了一下,云禩一歪,差点撞到了脑袋。   “八爷饶命!八爷饶命!”   外面的轿夫立刻大喊起来,云禩从轿子里矮身钻出来,道:“为何颠簸?”   轿夫们立刻回话道:“八爷,是……是有人突然冲出来,惊吓到了八爷,罪该万死!”   云禩顺着他们指的方向一看,真的是有人突然冲出来,而且那个冲出来的人,一下子晕倒在了轿子跟前,此时趴在雪地里,闭着眼目,已然失去了知觉,一动不动。   云禩仔细一看,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一看便是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那种,面颊冻得紫红,昏厥在雪地里还在不停的打哆嗦。   若是云禩不管,他觉得这个书生肯定会被冻死在这里,好歹是一条人命,云禩道:“救他起来,把他带回去。”   云禩捡了个人回来,还给他找了大夫来看。   书生就是冻得昏厥了过去,而且身体十分虚弱,瘦弱得不成样子,看得出来是饿了很久的。   云禩仔细打量着那书生,按理来说,饿了很久,大雪天在外面流浪,昏厥在外面的人,应该是个穷苦书生才对,但这书生的衣袍却有些个值钱。   他的袍子是绸缎做的,靴子也是绸缎做的,只不过磨损程度很大,靴子都破了,而且这大冬日里的,就算是有钱人也不穿如此单薄的绸缎衣裳,穿上冷飕飕的透风,身子怎么禁得住?   云禩心中有许多疑问,让人去熬药,又吩咐道:“把火上做的疙瘩汤拿来罢。”   “是,八爷。”   随侍将疙瘩汤端过来,刚端过来,屋儿里满满都是香气,那昏死的文弱书生突然动了一下,竟然被疙瘩汤香的“起死回生”了。   “唔……”书生呻*吟了一下,因为冻僵了,整个人还木可可的,慢慢睁开眼目,一脸迷茫的看着云禩。   云禩道:“你好些了么?”   那书生一脸天然呆的模样,还没反应过来,口中道:“冷……”   云禩把被子给他拉过去一些,盖在身上,道:“那就盖上点。”   书生这才恍然大悟,看了看四周,连忙拜下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云禩道:“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书生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奈何看到随侍端来的疙瘩汤,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实在是无法拒绝,连忙抱过疙瘩汤的大碗,西里呼噜的将疙瘩汤全都喝了干净。   热乎乎的疙瘩汤下肚,书生整个人才活了过来,叹息了一口气,手脚也渐渐不是那么冰凉了。   云禩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道:“你是甚么人?家住何处?为何突然昏厥在路边?”   “小生姚……”他的话说到这里,只说了一个姓氏,突然戛然而止,连忙摇手道:“不不不!小生不能说,不能说!若是恩公听到了我的名字,一定会连累恩公的!小生不能说……”   他说着,连忙从榻上爬下来,道:“小生不能连累恩公,先行告辞了,恩公的大恩大德,也不知小生这辈子还能报答否。”   他说完,动作很麻利,好像有甚么人追他一样,往八爷府外面跑,一溜烟儿不见了。   云禩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过云禩也没有让人去追,就由得那个人离开了。   最近都没有甚么忙的,老九提议大家伙儿出去聚一聚,庆丰楼上了新的菜色,还有新的说书人和本子,最近火的厉害,去听听也好。   老九自然叫上老十、云禩,还叫了太子和四爷来。   太子一听,又是嘴巴比脑子快,道:“好啊,本宫正好想去走走呢,不如也叫上大哥一起罢?”   太子:“……”   太子这么说完,突然陷入了沉默,他这几天,自从看了冰灯回来,总是陷入沉默,原因无他,都是和大爷胤褆沾边儿的事情。   本宫会主动提议邀请大爷,这太阳打西边儿升起来了?难道本宫的病还没大好么?昨儿个睡得又不好么?   “各位弟弟都在啊,在说甚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大爷正好路过,看到他们围在一起说话,便过来搭话儿。   太子前一刻还觉得自己有病,下一刻仍然控制不住自己,道:“我们正要去庆丰楼听书,大哥一起么?”   大爷心中冷笑,一起?听你阴阳怪气么?我是疯了才会与你一起吃饭,难道不怕噎死?   他这么想着,张口却道:“好啊。”   还笑得一脸宠溺……   老九:“……”大哥的笑容恁的让人掉鸡皮疙瘩,哪里怪怪的,好冷。   大爷也懵了,我刚才说了甚么?   云禩一笑,和稀泥的道:“那咱们走罢。”   众人一并子往庆丰楼而去,四爷胤禛从后面跟上来,与云禩平齐,道:“八弟,还没顽够呢?”   云禩低声道:“这哪里是顽?弟弟也是为了家庭美满和睦操碎了心,四哥你也加把劲儿,让大爷和太子互宠成为日常,如此一来,等相亲相爱卡失效之后,他们还会下意识的互宠,大爷党和太子党不争了,这岂不是朝廷的幸事?”   胤禛听得眼皮狂跳,互宠?也是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家伙儿出了宫,便往庆丰楼而去,一进庆丰楼,好多的人,一楼大堂都满座儿,这不年不节的人,人还挺多。   云禩道:“怎么这么多人?上回来还不曾这么多人。”   他注意到了,不只是人多,而且堂坐里很多都是书生举子,一个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老九胤禟笑道:“八哥你不知道,庆丰楼最近请了一个有名儿的说书先生,你们猜,这个本子是谁写的?”   云禩是猜不到的,老九也没卖关子,自问自答的道:“孔尚任啊!”   “就是那个孔大才子?”太子道。   大爷瞥斜了一眼太子,道:“太子倒是喜爱这个孔才子?”   在京城里,提起孔尚任,很少会有人不喜欢,为何?因着孔尚任是当时有名的剧作家,他的《桃花扇》可以代表中国古代剧作的巅峰。   太子看来很是喜欢孔尚任的剧作,一听便来了精神,道:“今日庆丰楼是哪一出?难不成是桃花扇?”   大爷虽然对这些戏曲剧作不热衷,但是也听说过,道:“应不是桃花扇,桃花扇六月完稿,至今还为露面。”   老九道:“我也不知是甚么,但是听的人很多,便叫你们都来凑凑热闹,听说是个新剧作。”   隔壁好几个书生也正在讨论,道:“今儿个说哪出?”   “嗨,还能是哪出?你看来了这么多举子,能是哪出?”   “哦——我知了!”   那两个书生好像打哑谜似的,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出哪出,但是他们自己个儿人都听懂了,还恍然大悟,意味深长。   云禩倒是注意到了,道:“这距离科举有段时间了,怎么京城里还有这么多举子?不应该早就回去了么?”   每一届的顺天府乡试因着是省级考试,所以竞争非常激烈,报名的举子也多,每每这个时候,北京城便会充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学子,还有学子是拖家带口来的,简直就是举族的希望,那时候北京城是最热闹的。   胤禛道:“如我没有记错,放榜应该是九月,如今已然寒冷,这些学子竟然还在聚集在京城?”   老九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诶,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很快大堂就安静下来,说书的人,唱曲儿的人全都走了出来。   “多谢各位客官赏光,今儿个咱们就说一出……通天榜!”   “好!”   “好!”   老九道:“通天榜?通天榜是甚么榜?”   满堂喝彩,说书人便开腔了。   说书人晃着折扇,缓缓的道:“中堂四五家,部院数十人,子弟皆金榜!”   他这么一开腔,四爷胤禛突然蹙起眉头,他似乎想起了甚么。   是了,胤禛想起来了,上辈子也是如此。有一年的顺天府乡试的确如此,九月放榜,但是一直拖到了深冬,举子们都不愿意离开京城,当时京城里出现了很多“密文”“揭秘”“揭文”等等,还有最著名的剧作——通天榜!   那一年闹得沸沸扬扬,正是顺天府乡试案。   胤禛这般想着,说书人好似要验证他的想法,道:“大家伙儿都知道,这科举对于一个学子来说有多重要!十年寒窗苦读,有人一朝中第,飞黄腾达,有人金榜落地,郁郁而终,但都是各凭本事的事儿,但偏偏有人,不遵循这个理儿!”   云禩听着听着就明白了,原来说的是科举舞弊。   之所以有这么多学子聚集在京城不愿意离开,正是因为他们不满这次的科举放榜。   老九轻声道:“我好像也有耳闻,据说这次科举放榜,高中的都是大学士王熙、李天馥的子孙,工部尚书熊一潇、左都御史蒋宏道、湖抚年羹尧的儿子,还有一些巨富商贾的子弟。”   老十道:“九哥的意思是……舞弊?”   老九道:“嗨,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主考,我又不是主判,反正学子们闹的是沸沸扬扬,要求严查顺天府主考,我听说查了两次,没有结果,不了了之了。”   太子冷声道:“谁这么大本事儿?竟然能不了了之?”   老九道:“好像是与老三勾搭的那些人。”   三爷胤祉最喜欢往翰林院跑,他本身也是翰林院的人,而且为人“低调亲和”,翰林院里等人,一大半都是胤祉的人。   这次的顺天府主考管李蟠,乃是康熙亲点的科举状元,而副主考姜宸英也是科举中的佼佼者,两个人同榜,都是大才之人。   老九道:“是了,这次放榜第一名唤作……唤作甚么来着,姚……姚甚么?记不得了,听说是江南的富贾,与李蟠姜宸英都是同乡!有人说是李蟠和姜宸英联手放水,提拔了自己的同乡,收受了富贾的钱财,想要拉拢江南的势力,结成自己的党派,总之是沸沸扬扬的。”   他们正说话,便听到庆丰楼下有喊叫的声音,十分杂乱,这里是天子脚下,哪里还有人这般在京城里喊叫?   众人顺着庆丰楼往下一看,楼下聚集了很多人,似乎正在游街。   那些游街的人全都是书生,举着条幅。   ——十年寒窗苦读,不及只手通天!   京城的百姓看到这仗势,全都来围观,还有很多学子在发传单,上面写着伸冤的文书,一面儿发放传单,一面儿大声的宣传。   “江南富贾姚观!贿赂同乡主考副考!饽饽状元又点菜饽饽!”   “考生韩孝基、张三第,贿赂礼部,请吃代考,竟得高中!十年苦读付之流水!请求严查舞弊!”   “老姜全无辣味,小李大有甜头!”   楼下乱成一片,还有很多人看热闹,夹杂着一阵喧哗,人群莫名向一个方向聚拢过去,就好像一个磁铁,而这些学子就是铁粉,“唰!”的全都吸引了过去。   “姚观!”   “是那个舞弊的恶人!”   “他凭甚么能点状元!”   “是他!别让他跑了!站住!”   云禩顺着喊叫的声音往下看,看到了一个小黑影,人群错综复杂,虽然庆丰楼不算太高,但也看不清楚。   正能看到那小黑影被学子们包围着,起初是团团的大骂,后来有人上手打人,一些人也跟着上手打人,演变成了斗殴的场面。   “干甚么!干甚么!”衙门的人很快就来了,一群衙役冲过来,大喊着:“散了散了!再不散把你们全都抓回去!顺天府乡试已经查清楚了,无人舞弊!都散了!”   那些学子显然都不相信无人舞弊,但是兵丁来了,他们都是书生,斗不过这些兵丁,也是有了经验,兵丁一来全都轰然散开,作鸟兽散尽。   云禩他们在吃饭,还被发了宣传单,上面写着舞弊之人的名字,条条框框,比都察院查的还清楚。   ——大学士王熙为子孙行贿三千白银。   ——湖抚年羹尧为其子行贿一万白银。   ——左都御史蒋宏道为子行贿一万白银。   胤禛捏住手中的传单,眯了眯眼目,脸色很深沉,也不知在想甚么。   好端端的一顿饭,吃成了看热闹,很快也就散了,众人各自归家,云禩和胤禛顺路,便一起离开。   两个人往回走,胤禛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似乎在想甚么。   云禩道:“四哥,在想甚么呢?”   胤禛起初都没听见,后来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云禩道:“看来四哥细思颇重,还是赶紧回去,这样走在路上,小心撞了门柱。”   胤禛道:“八弟也早些回府。”   说罢,转身便走了。   云禩也往回走,刚要进附近,便看到有人躲在自家的屋檐儿下面避雪。   今日下雪了,天气凉的很,但北京城的雪花又不像东北那样凛冽,下了雪,一沾到皮肤或者衣裳,就会快速融化,难免会弄湿衣裳。   那人缩在屋檐儿下面,瑟瑟发抖的避雪,云禩一看,好像还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那日里自己救起来的年轻书生么?好像姓姚来着,但是具体叫甚么,他自己没说。   云禩走过去,道:“又见面了。”   “啊!”那书生惊讶的看着云禩,道:“你……你是恩公!”   书生道:“没想到在这里又碰到恩公了。”   云禩道:“这里是我家,当然会碰到。”   那书生更是惊讶,道:“这……这里是恩公家?我记得不是那面儿么?”   书生指了一个方向,那方向的确是云禩的府邸,但这里也是。   毕竟这里是八爷府,八爷府的占地面积不小,这一整片都是云禩的宅邸,云禩和胤禛的宅邸是连着的,两个人住在隔壁,但若是有事儿走动,还是需要骑马的,免得浪费时间,可见宅邸有多大。   书生好像“没见过世面”,他上次从八爷府的侧门离开,这会子在八爷府偏门的屋檐儿下面避雪,没成想都是一个宅邸。   云禩道:“进来避避雪么?”   “不不不!”书生使劲摇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就离开,恩公是好人,不能连累了恩公。”   “哦?”云禩挑眉:“这么说来,你不是好人?”   书生道:“我自然是好人。”   云禩道:“那为何会连累于我?”   书生道:“唉——只是、只是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若是有朝一日小生发达了,一定来报答恩公的一饭之恩。”   “那要等到甚么时候,你才会发达呢?”云禩一笑,道:“举子姚观。”   “啊!”书生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的看着云禩。   云禩摇头,道:“不不,应该唤作状元郎姚观。”   “啊!”书生又是吓了一跳,眼睛更是浑圆,瞪着云禩:“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是……”   “你是姚观?”云禩挑眉。   书生木讷的点点头。   云禩笑道:“我刚才在路上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不巧的是,刚才在庆丰楼旁边,你被围追喝骂,我就在庆丰楼上,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也看见了一二,再看到你脸上的伤……也不难联想了。”   书生脸上有伤,那日里离开八爷府还没有,今日却有了,还红肿着,像是刚刚挂彩,额头、颧骨都有红肿,嘴唇还破了,下巴也青了,这可不是跌跤跌的,必然是被人打得,而且还是群殴。   那书生果然就是姚观,金科状元郎!   然而姚观这个状元郎,并没有甚么可光荣的,因为他是舞弊得来的状元郎,已经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姚观垂下眼目,他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哑巴,失去了言语的权利,过了良久才道:“既然恩公知道我是姚观,还不与我离得远远儿的,免得被连累。”   叮!   【任务十七:人言可畏,从死容易,从善何难!】   云禩看了看这次的任务,题目好像还挺拗口的,幸而下面还有解释和任务要求。   任务要求:帮助姚观,洗脱嫌疑,避免顺天府乡试案惨剧发生。   ……   胤禛回想起了上辈子的顺天府乡试案,因着他活了一辈子,所以稍微一回忆便想了起来。   当年顺天府乡试,主考官李蟠,福考官姜宸英被弹劾舞弊,收受贿赂上万两,故意点举同乡举子姚观为第一名,其余高中考生,也都是官宦之后,非富即贵。   因着榜头名列前茅的,全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还有这个第一名姚观,名不见经传,根本就是个小透明,所以激起了落榜考生的群愤,觉得这次考试舞弊的太离谱儿,竟然如此不加掩饰。   九月放榜,一直闹到了十一月份,还未曾停息下来,这件事情惊动了康熙,康熙让人去查,查到的结果却令考生们再次愤怒不止。   正如那些衙役说的,上面查了,这次科考没有问题,也没有人舞弊收受贿赂,考试的名次依旧。   这样一来,考生们更是觉得,是这次科考舞弊的人权力太大,只手通天,因此负责的官员们根本不敢去查。   有人写了揭文,揭露礼部负责复查试卷,利用职务之便,如何如何参与舞弊,各地的巡抚如何如何利用钱财请吃请喝,贿赂考官,还有富贾如何如何请代考,冒名顶替,甚至直接改了卷子的名字,把别人的卷子替换给自己的儿子。   学子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冒死联名请求素有铁面无私之称的江南道御史鹿佑弹劾顺天府主考和副考。鹿佑上疏,呈上了百名考生的联名书,康熙看到之后震怒异常,将主考官李蟠,还有副考官姜宸英下狱。   这次的舞弊事件沸沸扬扬,不只是揭文,还有孔尚任写的通天榜,更是在民间流传开来,一时间激起群愤,但凡能有些血性之人,都想让朝廷严办这两个中饱私囊,辜负圣恩的考官。   朝廷迫于压力,宣布考官充军,此次放榜作废,所有考生重新再考。又因为这次考试太过棘手,没有人敢做主考,生怕又被连累,所以康熙亲自监考,让诸位皇子配合。   哪里想到……   胤禛眯了眯眼目,哪里想到,意外却发生了。   考官被充军,考试排名作废,重新来过,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谁也没想到,康熙亲自制定考题,皇子亲自监考,放榜之日看到的头名,赫然是……   ——姚观!   榜头之人,无一落榜。   这次的考试,绝对没有人可以在康熙的眼皮底下舞弊,是绝对不存在舞弊一说的,而第一名还是姚观,该上榜的都上榜了,该落榜的还是落榜,结果掀起了轩然大波。   朝廷终于意识到,这次考试其实并没有人舞弊,只是落榜的学子出于嫉妒,加之姚观名不见经传,一个嫉妒激发了另外一个嫉妒,黑暗在学子们的心底里滋生,没能高中的笔杆子便发挥了作用。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写揭文的,有模有样的揭露了大学士、巡抚、礼数尚书等等收受贿赂,连银两的数目,在哪里请吃饭,吃了甚么菜,喝了甚么酒都头头是道,有模有样。   一个人有模有样的瞎编乱造,第二个人信以为真,然后三人成虎,紧跟着……人言可畏。   这次的放榜结果令人大吃一惊,康熙意识到自己办错了案,立刻追回被充军的考官。   李蟠因着充军,心灰意冷,不愿再回归朝廷,返回家乡闭门读书,聊此余生。   而副考官姜宸英,下狱之时已经年过七旬,因不堪受辱,气性也高,竟然没能等到充军,早早的在狱中自尽了……   叮!   胤禛正在回忆当年的事情,系统突然响了一声,定眼一看,居然是任务。   ——人言可畏,从死容易,从善何难!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好感度可调节】小插件。   胤禛仔细看了看任务奖励,前面的空间点数见怪不怪,后面这个小插件倒是有些陌生。   打开详细一看,这个小插件原是胤禛的“千古一帝”系统,特有的插件,也就是说,这个插件只能用在胤禛的系统上,云禩的系统不能用,因为胤禛的系统就是好感度系统,所以这个插件大有裨益。   【好感度可调节】小插件可以调节现有好感度,简单来说,胤禛对一个人的好感度是80的话,他可以将自己对这个人的好感度调节至70、60,甚至是0。   小插件可以把好感度往低调节,但是不可以往高调节。看起来很鸡肋的一个东西,但其实对于千古一帝来说,这是必然的东西。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势必要抛弃一些东西,例如“私情”,不能为感情所累,不能感情用事。   如果好感度好了,便会感情用事,感情大于理智,必然不是一个好皇帝该具备的特征。   因此这个小插件可以调节好感度,让好感度降低,理智大于感情。   胤禛看着任务奖励,心中思忖着,若是自己做成了这次的任务,那么就可以利用这个小插件来调节自己对老八的好感度。   现在自己对老八的好感度是99%,一直居高不下,没来由便为他着想,一旦有了这个插件,就可以将自己对老八的好感度降低,如此一来,便不会做出奇怪的举动了。   胤禛当即按下【接受任务】。   ……   【接受任务】   以此同时,云禩在另外一头,也按下了接受任务。   任务十七给予的奖励十分丰厚,云禩算了算,如果这次的任务做完,自己的空间等级应该就会升级。   姚观道:“恩公既然知道了我是谁,我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免得连累了恩公。”   云禩已然接了任务,怎么可能让他离开,道:“别忙着走,饿了罢?”   “不、不饿。”   咕噜——!!   姚观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当场打脸,肚子震天动地的叫唤起来,姚观脸上一红。   云禩笑道:“我早上起来包了一些鲜笋肉丁包子,这会子膳夫怕是已经蒸在笼屉上了,你想不想吃一些?”   姚观干咽了一口唾沫,使劲摇头道:“我我……我该走了。”   云禩又道:“大肉丁,不是肉馅,切得方方正正,鲜笋香脆,肉丁香喷喷的,包子皮又滑又弹,一口咬下去,酱汁儿直流,你真的不饿?”   咕噜——!!!   姚观连忙捂住自己打雷的胃部,道:“我……我是怕连累了恩公,实不相瞒,我……”   九月放榜,因为闹出了事情,朝廷也没有录用姚观,姚观打算回家去看看,哪知道他回了老家,物是人非。   因着姚观被安了舞弊的名头,老家很多学子抵制他们家里的货品,家里的货品滞销,欠下了一大堆钱,他的父亲身子不好,一气之下就没了。   家中的家丁受不住旁人指指点点,走得走散得散,还把他们家里的财物洗劫了一空,姚观甚么也没剩下,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老家也呆不下去,想要回来伸冤,可是走到了京城才发现,伸冤也太难了,因为每一个学子都有私心,他们全都认定了自己舞弊。   姚观苦笑道:“我若是真的只手通天,可以舞弊,此时也不至于落魄成这个模样儿,任由他们欺凌打骂,我当真是……冤枉死了,有时候在想,还不如随家父去了,也是一了百了。”   云禩眯了眯眼目,道:“千万不要因为旁人的罪过,惩罚自己个儿,人生在世,有甚么是过不去的坎儿呢?你若是觉得过不去,吃一个肉丁包子便是了,保证你还是觉得活着更好一些。”   姚观听的一脸迷茫,云禩已然道:“走罢。”   云禩带着姚观进了八爷府,让人将肉丁包子取来,姚观也是真的饿了,抓起包子来就啃,“嘶嘶嘶”抽了好口气,包子流油,里面的酱馅儿太香了,大肉丁香气十足,笋子又脆又鲜,肉丁比肉馅可要满足,果不其然,一个包子下肚,姚观感觉瞬间便活过来了。   姚观吃了一个包子,肚子里有底儿了,这才想起了甚么,道:“还未请教恩公大名,若是小生来日洗清冤屈,定然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他这般说着,正好有仆役走进来,道:“八爷,四爷来了。”   “八爷?”   姚观奇怪的看着云禩,道:“八、八爷,是哪个八爷?”   云禩一笑,道:“能住的起这么大府邸的,你说是哪个八爷?” 第68章   “拜、拜见八爷!”   “小生不知是八贝勒, 冲撞了八贝勒,小生,小生该死……”   四爷才接了任务, 从外面走进来, 便看到一个眼熟之人拜在地上, 给老八磕头。   可不就是四爷刚才接的任务的主角么?   四爷经历过上辈子,因此他记得姚观这个人, 是一科的状元, 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眼看到姚观,还是突然想了起来。   他本是想要到云禩这里走一走,哪知道这么巧,竟然碰到了任务的主角姚观了。   姚观拜在地上, 赶紧磕头道:“小生没能认出八爷,罪、罪该万死!”   云禩道:“与你开顽笑的, 不必这么多礼。”   “开顽笑啊……”姚观一听, 狠狠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原是开顽笑, 恩公你不是八爷?吓死小生也,恩公,你可不能与旁人开这种顽笑,冒充皇亲贝勒, 那可是死罪啊!”   四爷胤禛眼皮一跳,道:“谁说他是冒充的?”   姚观登时懵了,奇怪的看着他们,云禩笑眯眯的点头道:“对啊,谁说我是冒充的?”   “可……你……不是……”姚观一阵语塞, 道:“你不是……不是开顽笑的么?”   云禩道:“我说那句,住得起这么大的宅邸,是与你开顽笑的,但我没说自己个儿的身份是开顽笑的。”   “八、八爷!”姚观呆头呆脑的,突然又跪下来,连连给云禩磕头,重新拜见:“小生拜见八爷!拜见八爷!八爷恕罪!”   他说着,似乎想起了甚么,连连对胤禛拜礼:“小生也拜见四爷!拜见四爷!”   云禩道:“呆是呆了点儿,但还知道变通呐?”   云禩没想到姚观这么呆的人,竟然知道拜见四爷。   胤禛认识姚观,但是他要装作不认识,故意道:“八弟,这书生是甚么人?”   云禩道:“舞弊的状元郎?”   “四爷八爷明鉴,小生……小生绝无舞弊啊!”   姚观刚说到这里,四爷胤禛已经到:“我相信你。”   “嗯?”云禩挑眉道:“四哥是头一次见到姚观么?为何会相信姚观所说?”   胤禛自然不能告诉云禩,自己活过一辈子,因此相信姚观是无辜的。   其实上辈子四爷也不相信,他这个人手腕严明,嫉恶如仇,所以听说舞弊的事情之后异常震怒,当时的感觉,应该就和愤然做通天榜传奇的孔尚任差不离罢,都是替别人愤怒,想要给众多学子一个公道,尽自己的可能。   但是四爷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根本没有人收受贿赂,也没有人参与舞弊,高中的人第二次还是高中,落榜的人第二次还是落榜,唯有嫉妒,人言可畏。   嫉妒扭曲了十年寒窗的圣贤之心,让他们变得张口造谣,反正又不知道是谁造谣的。的确,不知是谁先提起了舞弊,起初只是一句“这次榜头全都是达官贵人子弟,一定是舞弊了!”,就因为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以讹传讹,随口一说,变成了证据确凿。   久而久之,还给大学士、翰林院的各位都编造出了舞弊的具体金额,甚么三千两、一万两,在庆丰楼请了宴席,吃了山珍海味,喝了紫金佳酿等等,有模有样,仿佛被人看到了一般。   进而都察院开始查办,各地学子怨声载道,开始游街罢工等等,朝廷也变得无奈起来,康熙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能平息学子们的怨愤,当然,还有通天榜推波助澜,最后的结果就是考官发配充军,李蟠充军三年,姜宸英不堪受辱,自尽于牢狱。   最后真相大白之时,只剩下一声叹息,人都没了,还能怎么样呢?   四爷自然是相信姚观没有舞弊,但他不能说出来,便道:“这书呆子如此模样,如何能舞弊?”   云禩挑了挑眉,四哥虽说的有道理,但是他的头顶上明晃晃写了三个大字——我说谎!   四爷蹙眉道:“顺天府乡试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皇上让人负责一审,一审的结果没有任何舞弊的证据,皇上也批下了奏本,公示出来,但是学子们显然不接受这个结果,都察院已经开始着手此事了。”   的确,学子们不接受这个结果,十年寒窗苦读,并非抵不过舞弊金银,而是抵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姚观,他们如何能甘心?   正说话间,陈梦雷急匆匆赶来,道:“八爷!”   他说着,看向胤禛,道:“四爷也在?那正好儿了,皇上急招各位,召开廷议。”   眼看着便要黄昏了,突然这个时候召开廷议,一定是非常要紧的事情。   云禩道:“陈先生可知道是甚么事情?”   陈梦雷道:“下官打听了一番,听说……是因着顺天府乡试一案,皇上震怒。”   姚观心中咯噔一声,有些站不住,道:“完了……惊动了皇上,这……这可怎么办呢?我会不会连累八爷,我还是……”   云禩阻止了他,道:“无妨,你不必离开,外面冷的紧,我这里还暖和一些,你且安心住下来,我进宫去去就来。”   姚观还有些担心,但是八爷都这么说了,何况在姚观心中,已经把八爷当成了救命稻草,而且还是那种相当粗壮的救命稻草!   云禩与胤禛换了衣裳,两个人便急匆匆的往乾清宫而去,因着是召开廷议,而不是朝议,所以就在乾清宫的殿上召开。   乾清宫的大殿门口已经有很多臣工聚集了,大家纷纷议论着,云禩打眼一看,果然有督察员的人,都察院的郭琇也来了,除此之外,还有江南道御史鹿佑。   云禩认识鹿佑,但是并不知他今日是来做甚么的,胤禛一看心中却很清楚,因着上辈子也是如此,江南道御史鹿佑是来弹劾李蟠和姜宸英的,也是因为铁面无私的鹿佑一心为了学子伸冤,李蟠和姜宸英最终下狱。   “皇上急招咱们,甚么事儿啊?”   “您不知道?”   “您竟然不知道,看见那边翰林院的那两位没有?”   “是饽饽状元和姜老啊!”   李蟠的外号就叫饽饽状元,其实没有贬低的意思,李蟠出身低微,他进入考场的时候为了防止饥饿,带来了三十六个饽饽,哪知道这个愣头愣脑的饽饽,后来竟然高中第一名,康熙亲点状元郎,如此饽饽状元的名字便流传了开来。   “正是他们!还能有甚么事儿?今日里坊间沸沸扬扬,可不就是顺天府乡试贪污舞弊的事情么?”   “顺天府乡试,他们也敢贪污舞弊。”   “是啊,要我说,就是一把子的文臣闹的,打仗卫国的时候他们没用,闹腾闲事儿的时候他们倒是有点手段,害得咱们急招入宫。”   “就是啊,学子十年苦读,为的就是一招科举,贪污舞弊的人都该死!”   众人窃窃私语,李蟠和姜宸英就站在一边儿,哪里有听不见的道理?那二人脸色非常难看。   “各位大人,请入殿罢。”梁九功从里面走出来。   众人走入乾清宫,康熙脸色难看的坐在龙椅上,众人拜见,康熙也不让大家起身,冷冷的道:“知道今日朕为何急招羣臣入宫么?”   众人还拜在地上,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的确,有人心里清楚,但是不敢说,纷纷低头,谁想做这个出头鸟呢?   这个时候江南道御史鹿佑便站出来,道:“圣上!卑臣知晓。”   “哦?”康熙道:“鹿佑,你说说看。”   江南道御史站出来,道:“顺天府乡试舞弊一案,圣上亲点审查,舞弊之事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审查结果却是无人舞弊,皇上自然震怒。”   李蟠最是沉不住气,立刻道:“下官的确无有舞弊啊!自然是查不出来的!”   鹿佑冷笑一声,道:“是么?这查不出来,也有几种可能。”   姜宸英相对于李蟠来说,镇定得多,当然,脾性也倔的多,冷声道:“按照御史大人的意思,是有甚么可能?”   鹿佑道:“其一,办事之人不利,没有查出舞弊之事。”   他是说完,都察院的经收官员跪了一大片,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鹿佑又道:“其二,办事之人与舞弊之人相勾连,抹杀科举舞弊的证据。”   “皇、皇上!”   “皇上明鉴!下官们哪里敢勾连?只求兢兢业业肝脑涂地啊!”   “皇上明察!明察啊!”   鹿佑第三次开口道:“淡然还有其三,就是舞弊之人太过狡猾,因此督查的官员没有查出来。”   “你这人!”李蟠愤怒不已。   姜宸英道:“鹿大人就没有想过其四么?查不出来,是因着其实根本没有人舞弊。”   江南道御史冷笑一声,道:“没有人舞弊?放榜之后,学子哗然,这么多学子难道都一众眼瞎了不成?”   姜宸英说的头头是道,道:“下官虽也是贫苦出身,但不得不说,如今有识学子,的确是富贵人家的学问普遍比穷苦人家的学子学问高,这不是正常的事情么?富贵的人家,请得起最好的教书师傅,而穷苦人家的学子,只能到处游学,读书之余还要为生计苦恼,无法一门心思钻研。”   “一派胡言!”鹿佑道:“此次放榜,怨声载道,难道这些学子集体都瞎了么?”   李蟠道:“学子瞎没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秉公办理,我们翰林院秉公批阅考卷,礼部也秉公复查考卷,都是一板一眼,不能因着有人觉得自己才华高,却没有高中,便说科举有舞弊的现象。”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李大人是想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说瞎话?你们才是说瞎话,我翰林院李蟠,得罪了你们江南道了么?一审的结果已经成了,全无舞弊,说下官贪了银两上万,下官所有的家当加在一起还没有上万,江南道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嘭——   “够了!”   康熙听得头疼,狠狠一片案几,道:“都给朕闭嘴!”   众臣一听,吓得瑟瑟发抖,全都跪下来请罪。   康熙黑着脸道:“这里是乾清宫,不是市井江湖,容不得你们吵闹撒野。”   “臣知罪!还请圣上保重龙体!”   康熙冷声道:“江南道御史。”   “臣在!”鹿佑应声。   康熙道:“你说李蟠与姜宸英舞弊,可有证据?”   “这……”鹿佑一时间谁不出所以然来,磕巴了一下,道:“皇上明鉴,舞弊之人狡猾,如今下官还没有证据,但是倘或皇上准奏下官督查此时,下官一定将顺天府乡试舞弊一事,查的清清楚楚,水落石出,还给学子们一个公道!”   鹿佑没有证据证明李蟠和姜宸英有罪,康熙也有些犹豫了。   鹿佑又道:“皇上您有所不知,今日京城黄沙漫天,这是老天爷发怒的征兆啊!此科榜头必有乱臣贼子,也或许是有合该高中的人才,却没有中榜,请皇上明鉴!”   云禩挑眉,黄沙漫天?这不沙尘暴么?的确,其实早年的北京城沙尘暴很平常,尤其是春天风大,云禩印象中,自己小时候每年都会遇到沙尘暴,古人都是迷信的,甚么冰雹,甚么沙尘暴,全都能说成是老天爷发威。   康熙一听,沉吟道:“简直是胡闹!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能给朕查清楚么!?外面怨声载道,就差指着朕的鼻子说舞弊了!好啊,真真儿是太好了!来人,将李蟠和姜宸英,暂时革去顶戴花翎,关押候审。”   “皇上!!皇上!”   “皇上,冤枉啊!”   “老臣是冤枉的!皇上,臣兢兢业业,肝脑涂地,从未舞弊啊!”   “皇上,你这样做,会寒了臣子们的心啊!”   李蟠和姜宸英立刻跪下来叩头,但是如今康熙正在气头上,根本说不通,也听不进去,谁劝都不好使的。   云禩眯了眯眼目,这个时候,他本该上前劝阻的,但是皇上正在气头上,如果劝阻,只会适得其反,招惹皇上的逆反心理。   四爷胤禛也想到一起去了,他知道李蟠和姜宸英是无辜的,但是他也熟悉康熙的秉性,康熙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如是此时迎来,只会适得其反。   康熙怒声道:“押解下去,充军处理!”   刚才康熙还说押解候审,这么一回子便成了充军处理,李蟠和姜宸英更是不服气,想要争辩一二。   云禩眼眸微转,站出来道:“皇阿玛。”   “怎么?”康熙道:“你也要为舞弊之人求情?朕这辈子最痛的事情,莫过于贪污舞弊,与结党营私!”   云禩道:“皇阿玛,儿臣并非是为了甚么人求情,而是觉得此时最重要的便是学子。学子十年寒窗苦读,从九月开始就等放榜,如今虽然处置了李蟠与姜宸英,但榜头还是榜头,所以儿臣恳请皇阿玛,暂时关押李蟠与姜宸英,以科举为重,重新科举,再次放榜,还给学子一个公道。”   如果李蟠和姜宸英是清白的,那么重新科举的结果,和现在应该差不多,这样也能证明李蟠和姜宸英没有参与舞弊。   云禩说的十分巧妙,胤禛也接了任务,当即站出来应和道:“皇阿玛,八弟所言甚是,学子苦读不已,还是应该首先重办科举,二次考试,如此一来,才能平息学子们的众怒。”   众人面面相觑,这事情闹得这么大,皇上又这么生气,重新考试?那主考官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若是放榜结果不尽如人意,主考官岂不是也完蛋了,像李蟠和姜宸英二人一般,也下狱去顽顽?   康熙道:“重新考试,无错,的确很是重要了,那你们说说,谁愿意主持这次的科举重考?”   谁愿意?自然是谁都不愿意了?唯恐避之不及,退避三舍才好。   康熙道:“怎么?怎么都不说话了?平日里不是一个个上赶着替朕分忧么?这会子让你么主持科举而已,又不是让你们上战场,为何不言语了?”   众人仍然面面相觑,谁也别想挑这个头,云禩一看这场面,好罢,虽自己在这里算是三分之一个“文盲”,但眼下无人肯当主考官,云禩正好接了这个任务,便站出来道:“皇阿玛,儿臣愿意为皇阿玛分忧。”   哪知道这么巧,四爷胤禛也站出来,道:“儿臣原为皇阿玛分忧。”   康熙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老四和老八你们二人监考,朕会亲自出题,这次的科举,绝无舞弊可能!”   “皇上英明!”   康熙又道:“鹿佑。”   “臣在!”   “彻查的事情,”康熙道:“便交给你来处理,你不是说主考失德么?那你就把证据摆在朕的面前!”   “是,微臣一定不辜负皇上的嘱托!”   康熙在气头上,虽然还没有查清楚,也没重新科举,但铁了心将李蟠和姜宸英下狱,两个人全都被投入了牢狱,等待发配。   羣臣从乾清宫出来,四爷胤禛赶上两步,与云禩并肩而行,道:“关于李蟠与姜宸英二位主考之事,八弟如何看?”   云禩平静的道:“主考有没有罪过,这次重考放榜便能一清二楚,若是榜头还是榜头,那么李蟠与姜宸英便是无罪的,若是榜头全部落榜,全部都是草包,那么李蟠和姜宸英必定有罪。”   胤禛点点头,道:“只可惜……他们或许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重考是需要时间的,但是康熙正在气头上,按照上辈子的发展,李蟠和姜宸英很快就会被一道圣旨发配充军,李蟠充军三年,而姜宸英死在牢中。   等放榜之时,一切都晚了。   如果姜宸英死在牢中,那么他们的任务就都失败了。   云禩眯了眯眼目,道:“皇上如今在气头上,明日我再去进言。”   胤禛道:“八弟有甚么好的进言法子不成?”   “自然是有。”云禩一笑,道:“保证皇阿玛就吃这口儿。”   云禩说的就吃这口儿,真的是与吃食有关系。   胤禛有些奇怪,两个人便顺道进了八爷府中,看看云禩的法子到底是甚么。   他们一回来,姚观立刻迎上来,急切道:“八爷!皇、皇上可说了甚么?是科举的事情不是?”   云禩点点头,把姜宸英和李蟠入狱,等待充军的事情说了一遍。   “糟了!”姚观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都是小生,小生往日里跟随父亲经商,从未想过作学问也要有名声,如是如此,就早些打典打典了,也不至于……”   科举也是有门道的,学子们都会早日来京城一步,打典打典门道,让自己在京城的文坛里有一席之地,如此一来多让考官听听自己的名字,是有好处的。   姚观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就是来“裸考”的,哪知道竟然考了第一名的成绩,把一竿子的黑马全都给打飞了。   云禩道:“你也别着急,这些日子好好在我府上复习功课便好。”   “复习?”姚观一阵纳闷。   云禩点头道:“皇上已然答应,重新科举,由我与四爷监考,圣上亲自出题,这次的科举定然没有舞弊的可能性,如此一来,若是你还能高中榜首,便是对李蟠和姜宸英二位主考,最大的帮助了。”   “好好!”姚观道:“小生知、知道了,这就去准备复习!”   姚观风风火火的,立刻跑去复习,一溜烟儿便走了。   云禩等姚观走了,拍拍手,便往膳房而去。   胤禛奇怪的道:“八弟不是要准备法子劝谏皇上么?怎么还有功夫去膳房?”   云禩道:“这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法子。”   胤禛没听懂,云禩已经忙碌起来,他便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眼看着云禩弄了一些“面”?难道要做主食?   不,不是主食,没一会子,云禩做出来一堆圆溜溜的东西,胤禛是识得的——元宵!   胤禛认得,这是元宵,南方的话也唤作汤圆儿。   一个个白溜溜的元宵小团子,看起来特别喜人,圆形给人一种没来由的幸福感,尤其是这种雪白雪白的小团子,叫人看了一眼就喜欢。   只是胤禛不知道,为何云禩要包元宵,这不年不节的,难道是馋了这口儿?   云禩包好了元宵,分文别类,然后下锅煮了一碗,端给胤禛,道:“四哥尝尝看,有甚么不同?”   胤禛端过来,拿起勺子盛了一颗,寒冷的天气中,元宵冒着热腾腾的气息,散发着糯米的清香,十分勾人食欲。   胤禛一口咬下去,浓郁的甜蜜顺着软糯的外皮流出来,饱满的内馅儿,甜的恰到好处,还有一股子坚果的香味儿。   是巧克力馅儿的。   四爷本人是很“抵制”巧克力的,因为清代人觉得绰科拉是催情的药物,平日里吃巧克力,实在有伤风化,太不成体统。   不过云禩似乎很钟爱巧克力馅儿,甚么都要做巧克力的,四爷吃了两次,也没有浑身燥热的感觉,所以只是稍微抵触了一下,又因着这巧克力的元宵实在太好吃了,忍不住便多吃了两口。   第二颗元宵是黑芝麻的,胤禛也喜欢,一连吃到第三颗……   胤禛突然蹙眉,道:“这……竟然是个肉团子?”   没错,这一碗元宵,竟然有甜的,也有咸的!   而四爷是标准的北方人,吃菜喜欢吃咸的,小吃则喜欢吃甜的,如说四爷最接受不了的是甚么,恐怕就是甜的水饺、豆腐脑,还有咸的粽子和元宵了。   四爷脸色瞬间铁青起来,也不是云禩做的肉元宵不好吃,只不过甜元宵的滋味儿根深蒂固在了四爷心里,突然吃到了一口大肉丸子,这感觉……有点莫名“绝望”。   云禩看着胤禛的表情,笑道:“就是要四哥这个表情,明日我便把这碗元宵,进献给皇上。”   康熙在气头上,第一天很生气,谁的话也不愿意听,第二天好了一些,虽然还是很生气,但比之第一天好了不少。   云禩带着元宵进了宫,四爷胤禛有些不放心,道:“八弟,我还是与你一起道去罢。”   云禩道:“四哥不必担心,去的人越多,才越像是劝谏,我只不过是给皇阿玛送一碗亲手包的元宵罢了。”   胤禛蹙了蹙眉,道:“那你自己小心。”   云禩点点头,端着元宵往前走去了。   胤禛负手而立在原地,看着云禩的背影,眯了眯眼目,只要自己弄成这个任务,就可以得到好感度调节小插件,如此一来,便不必被外物所累,也不必被好感度所困扰,自然不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云禩端着元宵进了乾清宫,康熙立刻闻到了一股暖洋洋的香味,正巧他也饿了,抬起头来道:“是老八来了?”   云禩道:“皇阿玛日理万机,儿臣正好做了一些小食,给皇阿玛解解乏。”   是一碗白溜溜的元宵,康熙看了心情大好,道:“快端过来。”   梁九功将元宵端过来,恭敬的放在康熙面前。康熙拿起勺子,轻轻吹了吹滚烫的元宵,果不其然,元宵外皮软糯又劲道,真真儿是“吃软不吃硬”了,一口咬下去,又糯又香又甜又蜜,就着元宵汤喝一口,这元宵汤也变得美味起来,尤其是冬日里,这滋味儿暖洋洋的,十足微暖。   康熙吃了一颗元宵,有滋有味的,没有吃够,立刻舀起第二颗元宵,迫不及待地要下去。   然后……   康熙卡壳了。   康熙如同四爷胤禛一般,瞪着咬了一半的肉元宵,吐也不好,不吐也不好,脸色相当尴尬,又尴尬又难看。   康熙惊讶的道:“这元宵,怎么还有肉的?”   云禩故意奇怪的道:“皇阿玛,这元宵,怎么不能有肉的?”   康熙道:“这……元宵自然是甜的啊。”   云禩一笑,道:“皇阿玛说的正是,皇阿玛贵为九五之尊,您说元宵是甜的,那它肯定是甜的。”   康熙也不傻,一听云禩这话,眯了眯眼睛,道:“老八啊,你到底想说甚么?”   云禩道:“皇阿玛明鉴。这元宵和汤圆,有甜有咸,儿臣听说,北方的人大多喜欢吃甜元宵,而南方的人除了甜汤圆,也吃咸汤圆。这无论是元宵还是汤圆,光看外皮都是圆润白嫩的,在没有咬开之前,又怎么能凭‘我觉得是甜的’,便断定这个元宵是甜口呢?”   康熙没有说话,但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云禩继续说下。   云禩又道:“如今学子们看到放榜,榜头都是富贵人家的子都,而落榜多是穷苦人家的子弟,所以便断定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贿赂了顺天府考官,没有证据的事情,又与‘我觉得元宵是甜的’有何区别呢?”   “再者,”云禩又道:“都察院未能查清李、姜二位考官是否清白或者舞弊之前,分配充军,这种做法,又与‘我觉得元宵是甜的’有甚么区别呢?皇阿玛英明,绝不会如此,儿臣可说对了?”   “哈哈哈!”康熙突然笑起来,道:“好你个老八!朕真不知道,你是在骂朕,还是在拍朕的马屁了!”   云禩拱手道:“皇阿玛明鉴,儿臣怎敢辱骂皇阿玛?”   康熙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李姜二人,是无罪的了?”   云禩道:“在都察院查清楚之前,儿臣不敢妄下定论,因此还请皇阿玛明鉴,下令二审彻查此事!江南道御史鹿佑,素有铁面无私之称,左都御史郭琇,素有铁面御史之称,若是皇阿玛将此事交给鹿佑与郭琇二人来彻查,必然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康熙点头到:“好,就按你说的来做,朕倒要看看,这次的元宵,到底是甜的,还是咸的!”   云禩去了乾清宫已经好一会子,胤禛一直等着,面上虽然很平静,但是心里头有些不安,他微微闭目养伤,心中却越发的不安宁起来。   是了,调节好感度的小插件应该早些拿到才是,免得我与这些“不相干之人”牵肠挂肚。   他这么绝情的想着,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还以为是胤禩回来了,立刻“噌!”的睁开眼目,锐利的眼神一扫,愣是吓得来人一个激灵。   来人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郭琇,还有江南道御史鹿佑二人,二人行色匆匆,一看便是刚刚被招进宫来的。   梁九功已经在等了,道:“二位御史大人,快随奴才去乾清宫罢,别让皇上等急了。”   胤禛眼看他们要离开,身体不由自主的站起来,道:“梁公公,八爷可还在乾清宫中?”   梁九功了然一笑,道:“四爷担心八爷了罢?”   胤禛心中冷冷的想,我怎么会担心他呢?一开口却不由自主的道:“的确是有一些担心。”   胤禛:“……”   梁九功笑道:“四爷安心,八爷没事儿的,这不是么,皇上令左都御史和江南道御史即刻入宫,就是为了彻查此事,皇上还下令了,暂缓发配充军一时,等事情落地再说。”   胤禛点点头,看来皇阿玛是吃了这个“软的”。   又等了一会子,云禩才从乾清宫出来,看起来步履轻盈,神清气爽的。   四爷胤禛看着他那个笑眯眯的模样,心中想着,白担心那么久了,不,我并没有担心。   云禩走过来,他并不知便宜四哥内心的挣扎,笑道:“事情成了,皇上暂缓发配李蟠和姜宸英二人。”   “我知了,”胤禛道:“方才梁九功说了。”   云禩点点头,突然醒过梦来,道:“四哥难不成一直在班房等我?”   胤禛咳嗽了一声,道:“怎会如此?只是刚巧路过罢了,你不要多想。”   云禩没当一回事儿,他不过随口问问罢了,便点点头。   二人一起离开皇宫,正巧看到了大爷胤褆和太子胤礽,这两人倘若以往走在一起,那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或许会打破脑浆。   但是最近这些日子,大爷和太子经常走在一起,而且分外和谐,宫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从刚开始的“啊!!”的惊讶,变成了“啊?哦。”的平淡。   太子道:“八弟,出宫去么?正巧了,我和大哥准备去庆丰楼呢,听说今儿个会有人唱桃花扇。”   太子喜欢听曲儿,倒是个风雅之人,而大爷平日里不喜欢这些劳什子,按理来说,大爷和太子应该不同路的,但是今日大爷一听太子要去听曲儿,自己个儿也想一同去,两个人便结伴而行了。   四个人正好都要出宫,便一同离开了皇宫,往街面上去逛逛。   他们顺着街道往庆丰楼而去,一路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们,云禩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的确有人在看他们,而且看的鬼鬼祟祟。   是几个书生,其中有两个人云禩还眼熟的很,不正是那次与李锺侨去诗文宴上遇到的书生么。   那几个书生尾随着他们,云禩一回头,他们还装作逛摊子似的,把头僵硬的撇过去,但很不巧,已经和云禩四目相对,被抓了一个正着。   云禩挑眉道:“请问有事么?”   那几个书生有些害怕,其中一个人梗着脖子,道:“八爷,我们没想到,您竟然是这样的人!枉费那日里参加诗文宴,我们还当您是个清新脱俗的好的!”   清新脱俗?   云禩从未想要立清新脱俗的人设,毕竟他吃肉喜欢吃肥腻的,吃饭喜欢油炸的,喝奶茶也要全糖的,这和吃肉只吃纯瘦的,吃饭只吃健康食品,喝奶茶三分糖甚至不加糖的清新人设完全不一样。   云禩道:“爷是个怎样的人?”   那几个书生道:“我们都听说了!有人看到姚观那个败类进了八爷您的府邸,八爷您竟然收留这样的畜生!”   “是了,学子们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榜上提名,好为皇上分忧,为国家尽忠!姚观那个混混,读过甚么书?他会做甚么诗文?一看便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有几两银子了不起了?竟然可以当状元?他有钱怎么不去捐官?”   “八爷您收留这样的混子!真是枉费读了圣贤书!”   “是了,有辱斯文!”   “恐怕八爷也是收了姚观的好处罢?”   书生们围着云禩,越说越是激动,有人竟然趁乱抄了石头扔过来。   “当心!”四爷胤禛反应迅捷,一把抓住云禩,将人往后一带,云禩这才堪堪避过去。   喀啦!   一块石头骨碌碌滚在地上,那石头还不小,若是真的打在云禩头上,必然是要受伤的。   胤禛的脸色当即起黑了下来,冷声道:“当街袭击阿哥贝勒,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云禩抬起手来,阻拦住胤禛的喝问,胤禛还以为云禩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云禩看起来便是那种温柔好欺负的类型。   太子也以为云禩不想追究,着急的道:“八弟,今儿个的事儿不能算完!这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当街行刺,真是好啊!”   云禩挑唇一笑,道:“谁说算完?自然不能算完。”   他走过去两步,站在刚才梗着脖子质问自己的书生面前,道:“谁看到我贪赃了?你么?还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收受了姚观的好处?”   “我、我……我虽没看见,但……”那是书生被呵斥一番,底气不足,有些泄气,还想要狡辩。   云禩截断他的话头,道:“没看见,你承认就好。既然没看见爷收受贿赂,那就是诬告了?”   “我、我……”书生更是结巴。   云禩温和的笑容转瞬变成了冷笑,道:“好啊,当街行刺皇子贝勒,口出狂言诬告羞辱,来人,给爷抓起来。”   “是!”   侍卫立刻冲上来,将那书生扭送押解。   云禩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袍子,笑道:“若有证据,拿出证据来,爷听不惯‘我以为’‘我觉得’,今日他便是你们的榜样,日后还有这等子没有真凭实据,便煽风点火,故意混淆舆论之人,一并子抓起来,爷不爱惯着你们。” 第69章   云禩下令抓人, 那学子真的被抓了起来,其他学子一看,这才怕了。   他们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贼大胆子。其实胆子也不算大, 看到有人真的被抓了, 顿时作鸟兽散尽,谁也不敢多吭一声。   “你们做甚么!?”   “放开我!我犯了甚么王法!”   “凭甚么抓我!”   云禩冷笑一声, 道:“当街行刺贝勒阿哥, 这难道还不是犯法么?”   “我……我没有行刺!”   云禩道:“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你意图用这枚石子刺杀本阿哥。”他说着,踢了一脚地上滚动的石子。   这枚石子怎么能杀人呢?那书生不过是想要打云禩一下,泄愤罢了。   书生道:“只是一枚小小的石子罢了!”   云禩道:“一枚小小的石子便不能杀人么?中伤恶意,尚且可以杀人, 一枚石子为何不行?”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书生道:“有权有势,就可以强词夺理了吗!”   云禩又是一笑, 这次是被逗笑了, 道:“你可真逗,有权有势不强词夺理, 难道像你这样的强词夺理么?”   “你……你……”书生脸上一顿青一顿红,气得脸皮发紫。   胤禛低声道:“八弟,不要把事情闹大。”   云禩知道这个道理,也低声道:“四哥放心, 我心中有数。”   他说着,挥了挥手,道:“带走!”   书生挣扎着,大喊:“救命——还有没有王法了!救我啊!救我啊!刘兄!救我,李兄……还有王兄……”   方才和书生“同仇敌忾”的那些个书生都站在一边, 眼睁睁看着他被侍卫押解走,但这时候竟然没人敢伸头,一个个都默不作声起来。   书生一路大喊着,被押解回八贝勒府,太子道:“你抓他回来干甚么,要我说,直接关进牢房里,让牢卒给他点厉害尝尝。”   云禩道:“是有用处的,这京城里关于顺天府乡试的流言蜚语众多,总要有根源的不是么?倒是可以试着问一问,这个根源何在。”   四爷胤禛点点头,的确有这个道理,但凡是舆论,尤其是这么大的舆论,肯定有推波助澜的存在,不然不可能扩散的如此厉害,影响如此深远。   大爷道:“只怕这类的穷酸书生,不愿意跟咱们多说,他们清高着呢。”   的确,有些书生是真的清高,但也有仇富的,向来看不起有钱人,就像他们觉得,有钱人的子弟高中必然是贿赂了主考官一样。   云禩道:“我自有法子,像这样的硬骨头,宁折不弯,就让他折一折。”   “放我出去!!”   “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要状告八贝勒!”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告御状!”   云禩来到关押书生的柴房,一脚踹开大门,闲庭信步走进去,那书生被“哐!”一声的踹门声吓了一跳,瞪着眼目道:“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云禩笑道:“放了你,也不是不行。”   书生看着云禩,似乎有些狐疑。   云禩道:“我问你,顺天府乡试贪污舞弊之事,是谁宣扬出来的?这么大的风波,总不会没人宣扬罢?”   那书生昂着下巴,道:“怎么,你还要将我们这些清贫的学子,赶尽杀绝么?”   云禩一笑,道:“赶尽杀绝倒是不至于,但是若你不说……我倒是可以试试把你一个人赶尽杀绝。”   “我……我……”书生的脸色瞬间煞白下来,结结巴巴,想来他也不是真的硬骨头。   云禩点点头,有模有样的道:“你知道么,八爷最喜欢的便是研究吃食,这吃食不只是讲究食材,还讲究火候。不懂得美食的人,或许觉得柴火就是柴火,没甚么太大的用处,但是爷可不这么觉得,你就说这烤鸭罢,果木烧制出来的烤鸭才最好吃,自带一股子喷香的味道,其他木头作为柴火烧出来的那就不好吃。”   书生不知道云禩为何突然谈起了吃喝,一头雾水,只觉得云禩说风就是雨,阴晴不定。   云禩话锋一转,终于说到了点子上,道:“爷这辈子理膳,用过很多柴火,但是唯独……没用过人骨。”   “人骨?!”书生的嗓音瞬间拔高。   云禩有模有样的点头道:“是了,就是人骨。有人说人骨烧出来的菜最好吃,自带一股子……人情味儿。”   书生听着他的话,吓得浑身一个冷颤,瑟瑟发抖,瞪着眼睛道:“你……你要干甚么?!没有王法了么!?你烧菜,竟然要用人骨!”   云禩阴测测的道:“虽你的骨头味道肯定酸了一些,但是无妨,将就用罢,说不定还不用放醋了,你若是不愿意说乡试舞弊的风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就用你的骨头当做柴火,烹调美味,你也死而无憾了。”   “我……”你书生梗着脖子,道:“君子宁折不弯!你杀了我罢!”   云禩点头:“好得很,这么硬的骨头,燃烧起来不知道会不会嘎嘣脆呢?我尝听人说折骨而炊,看来这次八爷也要雅致一把了。来人!给爷压住了他,这折骨一定要新鲜的,刚刚剔下来,往烧的旺盛的火堆里一扔,嘶……还能听个脆响。”   “你……你……”书生听着他的描述,后脊梁发寒,阵阵发抖,眼看着侍卫冲过来,压住自己,吓得他脸色惨白的大喊:“我说!我说!”   云禩挑眉感叹:“好一个硬骨头!”   那书生面色一阵红一阵青,但他吓怕了,差点尿裤子,瑟瑟发抖的道:“的确……的确是有人在传乡试舞弊的事情,但……但这是事实啊!”   云禩冷声道:“问你甚么,你就回答甚么,问你舆论是哪里传出来的,又没问你是不是事实么?”   书生颤抖的道:“是……是一家诗文的茶馆。”   云禩仔细一问,好家伙,这家茶馆他们之前还去过,可不就是三爷经常去的那个诗文茶馆么?当时云禩和李锺侨去了一趟,还在茶馆里看到了“黄狗垂钓”图。   因为那个茶馆还算是有名儿,所以进京赶考的书生,尤其是穷书生,都喜欢到那里去吃茶,然后结交两个朋友。   书生道:“我……我第一次听说舞弊,就是在那个茶馆,听几个文友儿说的。”   当时书生也落榜了,悻悻然的准备离开北京城,想着与文友儿们告个别,就去了那家茶馆儿,哪知道去了茶馆,便听说了舞弊一事。   书生本就在为落榜和难过,结果听到舞弊的消息。   ——这次榜首竟然都是富贵之人。   ——王大人的儿子中了,那个草包?   ——李中堂的孙子为甚么也高中了?不是传说他只会打油诗么?   ——你不知道,这次舞弊的人特别多,所以榜首才都是中堂、大学士的子弟!   书生一听,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没有高中,原来是因为乡试舞弊。   书生怒声道:“都是因为舞弊!!舞弊之人不得好死!皇上开设科举,就是为了不拘一格,若是只为了给富贵之人科考,大可以另设一门算了,为何要难为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我们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了这一朝科举,若是拼财力,还谈甚么科举!”   云禩点点头,道:“别谈甚么穷啊富啊的,中堂、大学士的子弟高中了,就是用银钱贿赂了,那一般子弟呢?此次第一名姚观并非当官人家的子弟。”   “姚观?!”书生不忿的道:“他的确不是中堂大学士的子弟,但是他和李蟠姜宸英是同乡!同乡舞弊,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再者说了,姚观那模样的,哼,说句不好听的,他必然就是个兔爷,还需要用钱财舞弊,指不定就是个卖屁股的!”   云禩又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只要不是你高中,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舞弊,对么?”   书生被他说的一噎。   云禩又道:“哪个高中之人,不是十年寒窗苦读?”   历史上的确有很多神童的神话,但大多数有才之士其实都是大器晚成的类型,就比如姜宸英,这次的副主考官姜宸英如今已然七十来岁,这在古代来说,绝对是高龄了,姜宸英何止是十年寒窗苦读,二十年,三十年都不为过。   云禩道:“十年寒窗,读的是圣贤书,你虽读了圣贤书,却只当成了耳旁风,反而在心底里滋生了恶念,这样的人,如何高中?说到底,不过一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罢了。”   书生梗在原地,想要辩驳,但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云禩离开了柴房,准备去这个茶馆儿走一走。   这次的舞弊事件,是因为流言蜚语而起,是因为舆论而生,虽然重新考试的确可以平息众怒,但若是背后的舆论不根除,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   云禩打算把背后的舆论根源揪出来,如此一来,这件事情才能成功平息下来。   云禩对众人道:“今儿个本来要陪各位兄长去吃饭的,但是不巧,我还要去茶馆走一趟。”   太子道:“嗨,这有甚么的?你没受伤就行。”   四爷胤禛蹙眉道:“如今你收留姚观之事,怕已经不胫而走,你一个人去茶馆我不放心,还是为兄与你一起去才好。”   胤禛说罢,登时有些后悔,是了,好感度作祟的问题,并非自己想要上赶着揽事儿,赶紧把这次的任务做完,得到好感度调节小插件才是。   云禩和胤禛二人往茶馆儿而去,茶馆儿人声鼎沸,比上次云禩和李锺侨来的时候多了很多人。   里面传来激烈的讨论声,还有人在说书,说的正是孔尚任的通天榜传奇。   “孔兄,好才华!好才华啊!”   “乡试舞弊无人知,孔兄一朝通天榜,可谓是震动朝野啊!”   “是啊是啊,多亏了孔兄,才有人为我们这等苦心习学的学子出头啊!”   孔尚任?   云禩走进去,果然看到好些人众星捧月,围着一个中年男子,那男子抱拳道:“不敢不敢,这都是我分内之事,咱们读学之人,自不能有负圣恩,科举本来就是选用人才,不拘一格,敝人生平也最恨舞弊!”   他们正说话,有人看到了云禩,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孔尚任似乎也发现了端倪,转头一看,与云禩四目相对。   “这不是八爷么?”   “是啊,上次跟三爷一起来的那个。”   “我还以为八爷是个好的呢,没想到他护着姚观。”   “什么?那个饽饽第一名的姚观?”   “就是他,姚观怪不得能高中了,敢情人家不只是主考的同乡,还是八爷照拂之人,能不高中么?不高中都难呐!”   孔尚任粗气眉头,立刻走上前来,也不作礼,道:“八爷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云禩并不介意,道:“随便走走,闻到了一股子酸味儿,自然就寻过来了。”   孔尚任道:“下官平生最恨不平之事,今日见到了八爷,那就与八爷把话说清楚了,姚观贿赂主考,贪污舞弊,实乃罪大恶极,乃是读书人最大的耻辱,八爷若是但凡还有一丝丝良心,就该把姚观从八爷府扫地出门,令他受万人唾骂,自生自灭!”   云禩奇怪的道:“为何要将姚观扫地出门?”   “自然是因着贪污舞弊!”孔尚任愤怒的道:“八爷难道没听下官说话么?”   “姚观何处贪污,何处舞弊?”云禩道:“你可有证据?”   “姚观贿赂同乡主考三千银两,”孔尚任道:“难道这不是证据?”   云禩道:“爷记得,一审的结果很清楚,姚观贿赂主考一事,乃是以讹传讹的谣言,并没有三千白银的确凿证据。”   “那一定是他们怕被查出来,又贿赂了查案的官员!”有人大喊着。   云禩笑道:“这敢情好了,要证据,证据摆在你们面前了,又说是假的?所以你们觉得是真的,才是真的,你们觉得是假的,那就真不了,对么?”   孔尚任一时语塞,云禩道:“若你们觉得证据是假的,便查出一个真的来。”   孔尚任道:“我们又不是御史,又不是督查,如何能查的出端倪?”   云禩道:“好!你们查不出来,今儿个八爷来给你们查查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云禩说的是甚么意思。   云禩招了招手,“嘭!”侍卫立刻将茶楼的门关上,众人更是面面相觑,这架势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关门打狗?   云禩一笑,室内关上了门窗,整个茶楼看起来有些昏暗,云禩的笑容温柔到了骨子里,却越发的冷酷起来。   云禩道:“今日我便来查查散播谣言之人,第一个传出乡试舞弊的人是谁,若是不说,谁也走不了。”   “八爷你这是做甚么?!”孔尚任义愤填膺的道:“有人贪污舞弊,八爷不去抓这样的人,非要为难这些学子么?”   云禩道:“正直是好事,但孔大人,有的时候正直也会被人当枪使,到最后,不仅是伤了别人,自己也会被连累。”   历史上的孔尚任仕途一帆风顺,却突然被康熙斥责罢官,虽然没有明说,但云禩觉得和这次的顺天府舞弊案件脱不开干系。   毕竟顺天府乡试案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姚观是无辜的,那通天榜便是鼓动煽乱的反作,孔尚任能有好果子吃?   云禩走过去,找了张椅子悠闲的坐下来,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道:“我已然打听过了,顺天府乡试舞弊之事,就是从这茶馆儿传出来的,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查处一个所以然来,谁才是这个源头,若是没人承认,一个人也别想走。”   学子们面面相觑,孔尚任被云禩的“气焰”激怒了,刚想要反驳云禩,云禩摆摆手,已经有侍卫上前,捂住了孔尚任的嘴巴,把他拖到一边去了。   云禩笑道:“孔尚任不过一个小吏,你们想让他给你们撑腰,想的也太简单了,今儿个八爷就把很话儿放在这里,不揪出制造舆论之人,你们……同罪。”   茶馆便是舆论的兴起之地,也是舆论的扩散之地,很多人都像孔尚任一样,被舆论激怒,虽然此事与自己无关,但都为了学子们打抱不平,所以才闹得沸沸扬扬。   云禩道:“这中堂贿赂主考,大学士贿赂主考,三千两一万两,有模有样儿的,到底是谁传出来的,你别说你们不知道。”   书生们聚众在一起,也是互相壮胆子,如今看到这势头不对,全都闭上嘴巴,谁也不想开口当这个出头鸟。   “不说?”云禩一笑:“不说好办啊,你们看到了么,我这个四哥,乃是京城里有名的冷心冷性,他的手段,可没有八爷我这么温柔了,谁想领教领教?”   四爷:“……”   书生们吓得没了主意,纷纷后退。   云禩环视一圈,找了一个最怂的,拍了拍自己的袍子,走上前去,笑道:“你想说说看?”   “饶命啊!饶命啊!”那书生果然怂的很,咕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八爷我甚么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就是在这里喝茶,喝茶啊!真的甚么也没传,我、我……”   云禩亲和的一笑,把人亲自搀扶起来,简直是给一棒子送一颗红枣,温柔的道:“我又没说你有甚么罪过?只是问问你,你可知道,是谁传出的舆论?”   那书生一个劲儿的筛糠,分明八爷的嗓音温柔又亲和,却说不出来的怕人。   “我……我说,是一个姓王的书生,我和他不熟啊,我第一次听说舞弊,就是听他说的,当时……当时我还看到他发了传单,上面写着中堂舞弊三千银两等等,我只是看了,我没有谣传啊!”   云禩点点头:“姓王的书生?他今日可来这里了?”   “没、没来。”那书生摇头,道:“他没来,不过我知道,他家里住在这条街的尽头,那户最破烂的就是。”   书生吓得怕了,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都给说了,也免得云禩多问。   云禩一笑,说:“好得很,早这样不就完了?”   找到源头就好办了,去把那个姓王书生抓起来问一问,真相便能大白了。   云禩准备离开茶馆,临走之时道:“把孔大人也带上,请孔大人亲自看一看,通天榜的真相。”   孔尚任被他们押解着,也离开了茶馆,一行人往街角的尽头走去。   这地方并非是富人聚集的地方,而是平头百姓居住的地方,还是整个北京城最贫困的地方。   街角有许多破房子,就是一个大杂院,拆分出很多小房子,很多百姓住在一起,其中有一户格外破破烂烂。   云禩走到门口,门上都没有锁,也没有关门,半敞着大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看来那姓王的书生并不在家。   哗啦啦——   冬风吹拂着书页,发出清脆的响声。   云禩定眼一看,很好,是传单。   因着狂风的缘故,地上散落着很多传单,上面分明写着某某中堂贿赂三千两,某某大学士请吃请喝,某某巡抚找人顶替儿子代考,等等等等,一条条有模有样。   云禩点头:“看来就是这里了。”   嘎达!   四爷胤禛听到一声轻响,蹙眉道:“有人。”   他说着,回头朝门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人探头探脑的,被发现之后,立刻想要逃跑。   胤禛反应很快,呵斥道:“拿下!”   “是!”   侍卫冲上前去啊,一把抓住那想要逃跑之人,是个中年男子,一身破衣,看起来很是落魄,被他们抓住以后,脸色煞白,一直在筛糠。   孔尚任似乎认得他,道:“王兄!”   云禩一笑:“原来你就是王书生啊。”   王书生喜筛糠的颤抖着:“你们……你们是甚么人?孔大人可是朝廷命官,你们竟然敢抓朝廷命官!”   云禩道:“这你都看不透?孔大人是朝廷命官,我们敢对孔大人不敬,那必然是比他还大的朝廷命官了?”   王书生一听,脸色更是煞白,好像做了甚么亏心事儿一样。   云禩道:“我问你,这些传单,是你写的?”   “没、没错!”王书生道。   云禩又道:“这三千两,一万两,请吃喝,清代笔,都是你亲眼看到的么?”   “没、没错!”王书生又道。   “哦?那你眼睛还挺多。”云禩笑道:“你怎么知道王中堂在庆丰楼摆宴贿赂了主考官李蟠?又怎么知道巡抚年羹尧,送给了副考官姜宸英一坛子一千两的美酒?都是你亲眼看到的?”   “我……我无意间看到的,不行么?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行,当然可以。”云禩话锋一转,道:“但是,若这些是诬告,你和你家人的脑袋,足够落地十次的!”   王书生明显咽了一口唾沫。   孔尚任不忿的道:“八爷!你这是要屈打成招么?皇上已经责令都察院左都御史和江南道御史协同查案,两位御史还没有定案,八爷这么着急为何?”   “我自然着急。”云禩转头看向王书生,幽幽的道:“我再问你一遍,这些可都是真的,若是有一条诬告,你和你家人的脑袋,必定落地,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声响儿了。”   孔尚任道:“王兄!你不必害怕,我虽人微言轻,但也绝不会放任不管的,你……”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听到咕咚一声,王书生不等他说完,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双膝一曲,咚咚咚的开始磕头。   “饶命啊!饶命啊!”王书生大喊着:“都是……都是我编出来的!我……我只是随便写一写而已,我没……没看到舞弊。”   孔尚任一愣,道:“王兄你这是……”   王书生失声大喊:“小人无知,小人无知!小人只是……只是一时气不过,所以随便编纂了两句,哪知道……”   王书生年纪不小了,也是个中年书生,他考了好几次科举,但是全部落地,这次科举也不例外。   放榜之时,王书生看到自己再一次落地了,而高中第一名之人,还是他识得的人——姚观。   王书生和姚观是同乡,姚观是商贾之后,家里有钱,为人又聪明,虽然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但竟然十分了解国家大事,说起来头头是道。   王书生心中不服气,凭甚么都是同乡,姚观家里有钱,又能高中,自己才华也不小,考了这么多次,却一次也没有高中,老天爷待人也太不公平了。   王书生道:“那日里我喝多了酒,越想越是不忿,就……就随便写了一两篇文章。”   王书生趁着酒气,胡编乱造,揪了几个这次高中考生的名字,便开始乱写,有模有样的,还把贿赂的数字编纂出来,如此一来,看起来便真实多了。   王书生是茶馆儿的常客,他编纂的揭文被茶馆中其他落地的考生看到了,也不知怎么的,就传开了。   王书生后悔不迭,哭的涕泪交流道:“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写了这么一份,哪知道后来有人抄录我的揭文,刚开始是在茶馆儿里传扬,后来……后来就变得……”   满城风雨。   茶馆里本就是书生聚集之地,落榜的书生自然比高中的要多,很多人也都觉得自己有才华,且这次的榜首,的确有很多家境殷实之人,这些书生一看,便觉得揭文写的有道理,自己没中,某某人却中了,一定是贪污舞弊,不然自己为甚么没有高中呢?   越来越多的人,自发的开始传抄揭文,因为揭文有模有样,信得人自然越来越多。   起初只是书生学子之间传递,后来被更多的人看到了,其中就有孔尚任一份。   孔尚任也是文人,他自然懂得十年寒窗的不易,当时京城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孔尚任又沉浮官场,深知官场的黑暗,两厢一联系,便认定了是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贪污。   奈何主考官李蟠和姜宸英实在太狡猾了,一审的结果,他们竟然是清白的。   一审结果出来之时,京城里的考生已经认定了科举舞弊,所以拒不接受这个结果,觉得是李蟠和姜宸英利用关系,抹杀了证据。   加之王书生在揭文里写的都是中堂、大学士这样一等一的大官,所以学子们更有理由怀疑,是主考官和这些大官,联手抹杀了证据。   越说主考官是清白的,学子们越是义愤填膺,就连孔尚任也怒不可遏,愤而做通天榜,他不求任何,只求为这些十年寒窗的学子打抱不平,图一个公公正正罢了。   王书生道:“我不知会如此啊!我只是随便……随便写了一片揭文,后来那些不是我写的,真的不是我写的啊!”   有一个王书生,就会有第二个王书生,第三个王书生。王书生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有人自发的给王书生的揭文补充后续,揭文越来越丰满,甚至涉及了半个朝廷,这样的惊天舞弊,能不震慑朝野么?   孔尚任震惊不已,瞪着眼睛道:“王兄!你……你说甚么呢?你不必害怕权贵!皇上已经责令御史去查了!左都御史郭大人,还有江南道御史鹿大人,都是有名的铁面无私,王兄你不必……”   “我真的真的不知情啊!”王书生打断了孔尚任的话,道:“我真的只是写了一个开头,我不知道后面是谁写的,我随便写写而已,当时喝醉了,随便写了一点子,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开恩啊开恩啊!饶了小人罢!”   孔尚任彻底被震慑住了,云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孔大人,这就是你的通天榜。”   “我……”孔尚任说不出话来,嗓音干涩沙哑,他从没想过,自己本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而自己的正义,竟然变成了一种加害!   云禩看向涕泪交流的王书生,道:“哭甚么?别哭,被你随随便便诬陷的人,才应该委屈。来人,让他把证词都写下来,画押。”   “是!”   王书生根本不敢执拗,让他写甚么就写甚么,还按了手印儿。   云禩令人将王书生抓起来,送到都察院去,左都御史郭琇,还有江南道御史鹿佑正在彻查此事,人证交给他们是最合适的。   云禩和胤禛从简陋逼仄的屋舍走出来,也没有难为孔尚任,便放了他离开。   孔尚任踉踉跄跄的,还没回过神儿来,一个人兀立在冰天雪地之中,仿佛一尊雕像。   云禩和胤禛往回走,四爷道:“如今虽然拿到了证词,但是这件事情在京城酝酿的太久,都察院就算是发布了证明文书,恐怕诸多学子也不愿意相信。”   的确,没有证据,学子们要证据,有了证据,学子们肯定又要说这些证据是假的,毕竟他们已经一厢情愿的相信,这次乡试肯定有舞弊行为了。   云禩点点头道:“弟弟也是如此想的,为今之计,只有将证据和复考的榜首名单一起放出来,才能令人心服口服。”   复考是康熙亲自出题,皇子亲自监考,最后也是康熙阅卷,亲点榜首,这样的程序断不可能出现舞弊的行为,如果复考之后,榜首还是榜首,那么就能证明这次的乡试没有问题,再加上王书生的证词,真相才能大白。   胤禛蹙起眉头,云禩奇怪的道:“四哥,有心事儿?如今已经拿到了证词,就等待复考,合该是好事儿,四哥却仿佛有甚么心事?”   “不瞒你,”四爷道:“的确是有一些顾虑。”   四爷胤禛的顾虑就是副主考姜宸英。   姜宸英如今年迈,七十有余,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如今被投入牢狱也不知怎么样了。上辈子姜宸英被投入牢狱,康熙下令发配充军,姜宸英因为气不过,都没等到充军,直接自尽在牢狱之中,也算是保存了自己的气节。   胤禛怕就是怕姜宸英会等不到放榜,便自尽而死,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云禩一听,恍然大悟,任务的题目是“从死容易,从善何难”,选择死很容易,选择善意却很困难。   原是因着姜宸英会寻死?   这次改为云禩略微狐疑,道:“四哥为何觉得姜老会自尽?”   为何?自然是因着胤禛经历过一次。   但是胤禛并不能把这话说出来,便随便找了个借口,道:“不瞒八弟,其实是系统任务告诉我的,为兄接了一个任务。”   四爷机智的把锅踢给了系统空间,就说是系统空间告诉他,姜宸英会在狱中自杀。   四爷心中想着,左右空间也不会说话,总不能揭穿了我去罢?   他哪里知道……   叮!   胤禛头顶上的读心术小表情冒了出来,明晃晃的三个大字——我说谎!   云禩挑了挑眉,四哥不愧是四哥,说谎的小表情如此自豪,挺着腰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云禩也没有拆穿他,道:“原是如此。”   算着时日,姜宸英没能等到复试,便已经气绝在牢狱之中,胤禛怕就怕他们做的都是徒劳,如果姜宸英一死,这个任务必然会失败。   就算任务不失败,朝廷也会痛失姜宸英这样的骨干老臣,终归是一件大悲之事。   云禩摸着下巴,道:“想要激发姜老活着的希望,也不是甚么难事儿。”   胤禛挑眉。   云禩道:“求生欲和死亡冲动,都是人性的本能,人的骨子里,自有一股对死亡的抗争。”   求生欲和死亡冲动是相对的,如今面对困境,姜宸英年纪又大了,难免死亡冲动大于求生欲,那么就要想方设法激发姜宸英的求生欲,让他迈过这个坎子,等到放榜之日,真相大白之时。   云禩一笑道:“四哥,你先去牢狱等着,弟弟一会子便过去。”   胤禛不知云禩要去干甚么,但是话到口边,他也没问出来,罢了,就由得老八去做罢,他做的事情总有自己的道理。   四爷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毕竟等到这个任务做完,自己拿到了好感度调节小插件,便能告别弟控的生活,到那时候应该也不会再体会这种无奈,且无条件信任的感觉了罢?   胤禛往牢狱而去,等了一会子,这一会子可不短,眼看着天色都黑了,云禩这才姗姗来迟。   四爷首先没看到云禩,他首先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儿,便知道是老八来了。   并非是熏香的香气,而是饭菜的香味儿,顺着凛冽的冬风飘过来,暖洋洋的,带着一股温暖的人情味儿。   香气幽幽的,似有若无,胤禛忙碌了一天,也有些饿了,闻到这香味,肚子里差点咕噜噜抗议起来。   云禩过来了,手里提着一只食合,道:“四哥久等了。”   胤禛看似不经意,完全不当一回事儿的道:“食合里是甚么?”   云禩一笑,虽便宜四哥看起来很不在意,但是他的头顶上,已经冒出了一个流口水的小表情,Q版小四爷,咬着肉肉的手指,满脸都写着好想吃!   云禩道:“烧鹅饭。”   他说着,将食合打开一个边角,喷香的味道,再也不是隐隐绰绰,直接扑面而来,那香味绝了。   食合里只有一碗烧鹅饭,很简单,大海碗里装着白花花的米饭,浇上琥铂色的酱汁儿,上面摆着切成段的烧鹅,表皮红艳鲜亮的烧鹅,肉质肥美,散发着阵阵的肉*欲,旁边还滚着一颗蛋,金灿灿的煎蛋,一面固定,朝上的一面娇嫩欲滴,一会子吃的时候,把娇嫩的鸡蛋往饭里一拌,米饭沾染上鸡蛋的丝滑与香气,绝配!   还有甚么比大口吃,大口吃肉更幸福的事情呢?   这一碗烧鹅饭,简直承载了满满的满足感。   然……   四爷只能看,不能吃,一点子也没有满足感。他的目光有些阴鸷,有些哀怨的凝视着烧鹅饭,只有一碗……   云禩似乎看出了四哥的哀怨,笑道:“咱们先办正事儿,烧鹅饭给四哥留着呢,管够。”   四爷这么一听,这才稍微好转了一些,头顶上阴雨的小表情终于转晴。   牢狱之中,李蟠和姜宸英正好做了邻居。   李蟠为人大咧咧,他不信这个邪,自己没有犯事,没有舞弊,皇上又派了两个御史来查案,李蟠觉得一定会还自己一个公道。   而姜宸英不一样,或许是性格使然,而其他年纪大了,也受不住这种牢狱之苦,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极了,靠坐在地上,一派死灰。   李蟠的大嗓门喊着:“姜老!你要振作起来,御史一定会还我们清白的!”   姜宸英却呆呆的坐在地上,似乎听不到李蟠的鼓励,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云禩走进去,便看到了那浓烈的绝望。   李蟠和姜宸英也看到了他们,李蟠立刻站起来,焦急的道:“四爷!八爷!案子有进展了么?皇上相信我们了么?”   云禩一笑,举起手中的食合,道:“姜大人,来吃饭了。”   姜宸英浑浊的眸子一动,沙哑的道:“吃甚么饭?我不吃,拿走。”   云禩挑唇一笑,不同于往日的温柔,嗓音低沉,眼神冰冷,道:“那可由不得你,这顿饭,姜大人吃也要吃,不吃也要吃,总不能让姜大人上了路,也做个饿死鬼罢?”   “甚么……甚么意思?”姜宸英终于动了,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云禩拍了拍食合,阴鸷一笑,幽幽的吐出三个字:“断头饭。”   叮!   【新成就:老戏骨了!】   【老戏骨了:种田空间最佳男主角,演技派实力担当!谁也拦不住我在种田文里飙演技!】 第70章   “断头饭?!”   李蟠大喊出声, 姜宸英瞠目结舌,只有四爷胤禛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真是信了老八的邪。   李蟠和姜宸英没有经验, 不知道云禩的为人, 果然全都信了, 李蟠道:“怎么、怎么是断头饭?!皇上不是下令御史彻查吗?查清楚了么?结果如何?这怎么回事?!”   姜宸英听说这是断头饭,先是一愣, 随即摇摇欲坠, 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憔悴了。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看来八弟的法子也不好用,姜宸英看起来可没有甚么求生的意志。   【云禩】:四哥现在断言,还为时太早了。   姜宸英的脸色蜡黄、煞白,总之相当不好看,对比于李蟠的慌张, 姜宸英镇定得多,他慢慢镇定下来,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 阅历也多,终于稳住了自己。   姜宸英道:“御史可查出了下官贪污舞弊的证据?若是无有证据, 凭甚么送断头饭给下官?”   “下官一辈子读书,七十岁高中,读的是圣贤书,问心无愧, 从未做过对不起旁人之事,”姜宸英拍着自己胸口道:“下官不服!不服!若是有证据,只管拿到下官的面前来,但是若没有证据,下官绝不认罪!不管是谁送来这断头饭, 我都不会食的!”   姜宸英越说越是气愤,这一气愤起来,脸上死灰一般的表情便消失了,仿佛是烟尘,瞬间被吹散。   云禩看着姜宸英面容上的愤怒,突然轻笑了一声,他这一声笑把李蟠和姜宸英都笑傻了,李蟠道:“八爷,您……您笑甚么?我们真的是无辜的!我和姜老都是穷苦出身,难道我们不知道穷苦学子十年寒窗的艰辛么?又怎么会贪污舞弊呢?八爷明鉴啊!”   李蟠还以为云禩笑起来,是因为不相信,云禩又笑了一声,突然放温和了声音,道:“两位翰林,我方才开个顽笑,还请二位不要介意。”   “开……”   “开顽笑?”   “甚么顽笑?”   云禩道:“从头到尾,都是顽笑。这牢狱如此烦闷,我生怕二位翰林因为无事可做,便无聊了去,因此特意带着亲手做的吃食给二位,不过二位可能会错意了,这并非甚么断头饭。”   好家伙,四爷胤禛又揉了揉额角,分明是云禩自己亲口说的“断头饭”,结果现在还告诉是别人会错意了,这正着反着都让他给说了去。   “不是断头饭?”李蟠是个最实诚的人,拍着胸口道:“不是断头饭就好,就好……”   姜宸英震惊不已,先是震惊,然后心惊,又慢慢变成了庆幸和不解,疑惑的凝视着云禩。   云禩淡淡的道:“姜老肯定有所一问,我为何这么闲罢?其实也不算闲,只是操心罢了。两位被冤入狱,现在御史正在全力追查,复试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因此还请二位坚持几日,等待复试结果一出,便是二位沉冤昭雪之日。”   姜宸英道:“你……八爷你相信我们是冤枉的?”   李蟠也说:“你相信我们没有舞弊?”   云禩点点头,一时间李蟠和姜宸英的眼睛里充斥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云禩道:“我自是相信你们,但有些人不相信你们,所以还请二位翰林坚持一二,待到放榜之日,让那些不相信你们的人,哑口无言。”   姜宸英方才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他进入这个牢狱之后,从刚开始的害怕、慌张,已然变成了死灰,本想着算了,这等委屈冤屈,自己不愿受了,左右也活了这么大年纪,没甚么好牵挂的,何必最后还受这样的委屈呢?   但是如今,云禩上赶着给他送“断头饭”,姜宸英的逆反心理便生出来了,总觉得自己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凭甚么这样无辜的就死去,自己死了一了百了,那冤枉呢?死后还会被冠一个贪污舞弊的大帽子,又怎么对的起自己的家人和族人呢?   姜宸英的斗志已经被激发了,现在冷静下来,突然明白了云禩的良苦用心,他复杂的看着云禩,道:“多谢八爷好意,只是……真的有沉冤得雪的一日么?”   云禩道:“姜老也不必如此悲观,与姜老透句第儿,其实造谣贪污之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还写下了供词。”   “那太好了!”李蟠兴奋的道:“我就说,我们是冤枉的!太好了!御史大人是不是很快就能查清楚了?”   姜宸英却蹙了蹙眉,他活了这么大,见识的太多了,自然没有李蟠这么乐观。   姜宸英道:“只怕是……不容易啊。”   云禩道:“的确不容易,正犹如一审之时,都察院放出来的结果其实是真实结果,反而激起了民愤,学子们一心认定顺天府乡试贪污舞弊,必然不会接受没有贪污,纯属造谣的断案。”   “那可如何是好?”李蟠道:“可我们真真儿都没有贪污啊!一两银子也没拿!”   云禩道:“稍安勿躁。如今我们已经有了造谣之人的供词,请二位在坚持数日,只等复试结果一出,二位既然没有贪污舞弊,那么榜首之人必定还是榜首之日,就算有名次调整,顺序应也不大,等待放榜结果一出,再将造谣之人的供词一并公之于众,必然能堵住那些学子的嘴,到时候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对!没错!”李蟠一抚掌,道:“八爷说的太对了!乡试的卷子,我们都是秉公判卷的,翰林院那么多学士一起,谁也看不见名字,怎么可能舞弊?我们是绝没有舞弊的,不管重考多少次,都不会出现问题。”   云禩道:“即使如此,就是时日的问题了。”   云禩看向姜宸英,按照便宜四哥说的,姜宸英很有可能自尽在牢狱之中,云禩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变向的宽慰罢了。   姜宸英明白了云禩的意思,点点头道:“好,不过一些时日罢了,下官可以等得,请八爷放心便是了。”   云禩笑道:“有了姜老这句话,我自然放心。”   他说着,把烧鹅饭递过去,笑道:“二位,这虽不是断头饭,但的确是我亲手所做,这牢狱虽然不雅,但是美食无错,二位用了饭食,也好有力气熬到那些学子心服口服,不是么?”   李蟠早就闻到了饭食的香味儿,他和姜宸英都是学痴的类型,但凡看到了书,便会忘记吃饭,谁劝也不好使,甚至有一次,姜宸英愣是饿的昏厥了过去,倒在翰林院的地上,众人还以为是姜老身子不好,慌慌张张叫了太医来看,结果却是饿晕了过去。   可见这些“书呆子”,为了读书,对美食是不屑一顾的,但是云禩亲手所做的烧鹅饭就不一样了。   这光色,这香气,这卖相,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稻米的香气,琥珀色的浇汁,还有金灿灿的蛋液,无论哪一个,都挑逗着两人的味蕾。   当然,不是两人,是三人。   其实四爷胤禛早就想尝尝这个烧鹅饭了,那盒烧鹅饭没有他的份儿,如今只能站在牢狱中,端着一副四爷的架子。   “好香!”李蟠赞叹出声。   云禩笑道:“吃饱喝足,二位要做的就是放平心态,养好身子。”   李蟠点头道:“八爷您放心,我也会看着姜老的,与他说说话解解闷儿,让他不必如此悲伤。”   姜宸英没好气的笑道:“你?你还是别说话了,说出来直叫人心烦。”   “诶,姜老,话可不能这般说!”   两个人呛呛上来,不过底气都是十足的,这让四爷胤禛放心下来,看得出来,姜宸英这会子应该不会想不开自尽了。   云禩和胤禛将烧鹅饭留在狱中,便离开了牢房往回走,说实在的,四爷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方才在牢狱中,如此幽暗烦闷的地方,烧鹅饭的香气竟然都能掩盖那阴森森的烦闷,可见有多美味儿,让一贯书呆子的李蟠和姜老吃的那般香,四爷早就眼馋了。   这会子二人到了八爷府上,四爷自然要多吃一些烧鹅饭,满满一大碗,不,两大碗这才能解馋。   ——干饭啦!   云禩一抬头,便看到便宜四哥脑袋上顶着的文字泡,里面是个蹦蹦跳跳,一手拿筷箸,一手拿汤池的小四爷。   云禩了然的道:“四哥想必饿了罢?烧鹅饭还在火上温着,我让人端过来。”   “嗯。”四爷很平静的答应了一声,看起来对吃喝并不热衷的模样,其实内心里已经着急不已。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闷骚罢?云禩了然的轻笑一声,但是也没有点破,便让人去把烧鹅饭端过来。   “八爷!”   烧鹅饭堪堪端进厅堂,结果就见到有人急匆匆走进来,正是借住在云禩府上的状元郎姚观。   旁的状元郎都无限风光,姚观却是个例外,如今只能在八贝勒府上呆着,一旦出门必然会被人扔石头,受尽万人唾骂,因此根本都不敢出门。   姚观急匆匆跑过来,道:“八爷!小生、小生听说,八爷抓到了造谣的主犯?”   云禩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太好了!”姚观欢喜异常,兴奋的语无伦次:“那我、小生岂不是就清白了?都察院会出榜文么?给小生证明清白?小生真的没有贿赂考官啊!”   云禩道:“先别急。”   姚观这才慢慢冷静下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道:“小生失态,小生拜见四爷八爷。”   云禩道:“这个事儿急不得,为今之计,除了造谣之人的证词之外,还需要你的努力。”   “我?”姚观奇怪。   云禩点头道:“正是你的努力,想必你也听说了,皇上要亲自复考,这复考之日迫在眉睫,没有多少时日与你复习,姚观你可要好好考,再次拿一个榜首,这样无论对你,还是对翰林院的二位主考,都是最大的好事。”   姚观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   “否则……”云禩道:“这难听的话说在前头,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复试呢,如果这次你的成绩不尽如人意,楼井下石之人能从我这八爷府排到德胜门,你信不信?”   咕咚……   姚观艰涩的吞咽了一声,脑补了一下北新桥到德胜门的距离,这……这若是落井下石,自己还不被石头砸死?   云禩道:“复考对很多学子来说不公平,但如今也没有旁的法子,这是证明你们清白,最好的法子,所以这次的复考,姚观你要好好复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姚观有些怯懦,揪着自己衣袍,道:“这若是失败了,会不会……会不会连累八爷您?”   “自然。”云禩点头:“我收留你,外面已然沸沸扬扬,你若是没有考到第一名,自然会第一个连累我。”   “啊!”姚观失神道:“那小生一定要肝脑涂地的读书!我这就……这就回去读书!”   他说着,风风火火的又要走,结果咕咚一声,竟然被门槛儿绊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云禩惊讶的道:“你就算是感激爷,也不至于行这么大的礼,还没过年了,就算三拜九叩五体投地,也是没有红包的。”   “八爷您就别笑话我了。”姚观从地上爬起来,他其实刚才脚下一软,就被绊了一跤,原因无他。   姚观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道:“我从早上开始读书,好像忘记……忘记尽食了。”   云禩要吐叹气,果然又是一个书呆子,和李蟠姜宸英一样,书呆子真的不分年龄段。   云禩道:“正好,我做了一些烧鹅饭,姚观你也食一些罢。”   四爷胤禛正优雅的吃着烧鹅饭,突然听到云禩这般说,当即看了一眼子碗里的烧鹅饭,已经快要吃完了,本打算再盛一碗的,哪知道突然杀出一个姚观来抢吃抢喝。   四爷眼疾手快,对身后的侍从道:“再来一碗。”   “是,四爷。”   侍从立刻去盛第二碗,也给姚观弄了一碗烧鹅饭,姚观惊讶的看着烧鹅饭,枣红艳丽的烧鹅脆皮,内里是喷香软嫩的鹅肉,金灿灿的鸡蛋滚着蛋液,就连酱汁也是明亮的琥铂色,半透明,不只是赏心悦目,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肉香。   “美哉美哉!”姚观赞叹道:“这烧鹅饭,合该写一首烧鹅诗才对。”   云禩:“……”   胤禛趁着姚观憋烧鹅诗,于是优雅却风卷残云的快速席卷了一碗烧鹅饭,姚观半碗还没吃完,四爷已经开始第三碗了,吃过之后,用帕子擦了擦嘴唇,又净了手,平静的道:“再带一碗回去。”   云禩:“……”   证据有了,现在就差复试了,等复试结果一出,就可以令那些叫嚣的学子哑口无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姚观好好读书。   姚观本身就是个书呆子,他喜欢读书,好好读书对于他来说并不难,但问题在于……   姚观的身子太差了,读书也是需要身体本钱的。   姚观天生是那种高瘦的身材,本就不健壮,看起来就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九月开始放榜,姚观得了第一名,真是大喜的事情,或许对于姚观这个书呆子来说,是人生第一大喜事。   但很快的,喜事变成了丧事,姚观背上了贿赂考官的罪名,他的父亲也郁郁而终,树倒猢狲散,家里也变得乱七八糟,姚观经不起打击,身子骨儿本就不好,此时更是羸弱。   云禩琢磨着,需要给姚观好好儿补一补才是,毕竟考场里突然昏厥晕倒的考生,真的不在少数,古代的科举可比现代的高考强度大得多,压力也大得多。   何况是姚观这样,背负了太多的考生呢?   需要给姚观补补脑才是。   云禩寻思着,给姚观做些甚么补脑的好吃食,这核桃自然是补脑的第一位。   云禩就让人买了一些核桃回来,不过买了核桃回来,云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姚观不喜欢核桃。   姚观觉得核桃是苦的,尤其苦涩,还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很多人吃不惯核桃,因为核桃贴着肉的皮,的确是苦涩的,尤其是小孩子,特别不喜欢吃核桃。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核桃的确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其实那是核桃特有的坚果香气,有些人特别喜欢,觉得很是浓香,但有些人吃不惯,这就和有些人不喜欢杏仁味一样。   这么多核桃,云禩买都买了,若是不吃实在太浪费,因此他就寻思着,把核桃处理一下,做成小吃,如此一来便不会觉得苦涩了。   这说起核桃,最常见的小吃,一定是琥珀核桃了。核桃去皮,最好挑掉紧贴着果肉的那层细皮,以免口感不好,吃起来还粘牙,然后在裹上糖浆。   糖浆的颜色真的犹如琥珀一般,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打眼一看只觉得像是艺术品,细细一闻,还能闻到坚果的浓香和糖浆的甜蜜,绝对是可口的小零食,吃起来也方便,随手一抓就可以,一面看书,就一面吃琥珀核桃,再好也不过了。   云禩决定做点琥珀核桃,然后再做一点核桃味道的甜豆浆,打定主意便进了膳房。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听太子说,八弟今日繁忙,在忙些甚么?   今日太子邀请云禩去庆丰楼吃点心,不过云禩并没有去,他想着在家里把核桃做成小吃,便让太子和大爷去吃点心了。   胤禛听说了这件事情,还以为云禩有甚么要紧事儿要做。   【云禩】:没甚么,弟弟买了一些核桃,准备给姚观补补身子,不过他好像不爱吃核桃的苦涩,所以弟弟这会儿在做核桃的小食。   胤禛一看私信,好家伙,真真儿是好家伙了,姚观不喜欢吃核桃,八弟竟然想着法子的给姚观做核桃小食?这姚观何德何能,这般受宠么?   其实也不算是受宠,说实在的,或许是云禩闲得无聊罢。一来是系统给他的任务,让他完成任务十六,所以云禩顺理成章的收留了姚观,二来就是无聊了,云禩收留了姚观,看他身子骨弱弱的,就顺手想给他补一补,以免姚观昏厥在考场,那自己的任务岂不是“一了百了”了?   所以云禩打算做一些琥珀核桃,左右也不麻烦,自己还能叼两颗,但是在旁人眼里看来,八爷亲手做小食,简直是天大的荣宠!   云禩进了膳房,正在给四爷回信息,突然看到膳夫们拿着甚么东西准备丢弃,便道:“等等,那是甚么?”   膳夫回话道:“回八爷的话儿,这是……猪脑子。”   没错了,是脑花!   膳夫道:“小人们正准备丢掉呢。”   猪下水已然很鄙陋了,更别说脑花了,膳夫们根本不敢让八爷多看一眼,生怕污染了八爷的眼目。   然……   云禩眼睛一亮,脑花好啊,冒脑花烤脑花,又辣又麻,醇香肆意,还特别的顺滑软嫩,简直就是人间瑰宝,若是有人不吃脑花,绝对就是损失了一个亿,实在是遗憾。   云禩道:“留下罢。”   “啊?”膳夫们一阵惊讶。   云禩重复道:“留下罢,不要丢掉,放在那面儿,我一会子有用。”   “是八爷。”膳夫们都不明白八爷要用脑花做甚么,但也不敢多问,留下了脑花,便退下去了。   云禩方才打了岔,一下子忘了给胤禛回消息,又想着做琥珀核桃,便开始洗手做小食了。   四爷那面儿还等着云禩回消息呢,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消息,仔细一想,是了,必然是老八在给姚观做核桃小食,所以便忘了自己这个四哥了。   一想到此处,四爷忍不住冷笑一声,竟然被气笑了。真真儿是好,姚观一个害了事儿的陌生考生,怎么的,还能比自己这个亲四哥要重要了?给姚观做核桃,都忘了给四哥回消息不成?是核桃那么好,还是姚观那么好?   四爷想到这里,冷酷嘲讽的笑容突然有一丝丝僵硬……   自个儿这是,在吃醋?   胤禛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个儿这是在做甚么?情绪也太不对劲儿了,分明被贴了兄控卡的人是云禩才对,怎么反而自己像是被贴了弟控卡?   是了,一定是好感度的问题。   看来还是应该早日解决任务,获得好感度调节小插件,否则如此被好感度左右,实在太坏事儿了。   胤禛这么想着,过了一会子,还是忍不住想,难不成姚观这个考生,真的比自己这个亲四哥还要重要?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还是没有回消息。   胤禛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再发一条过去。   【胤禛】:八弟一直没有回信息,很忙么?   叮!   【你有一条私信未读】   云禩正在膳房忙碌着,琥珀核桃是要下锅炸的,四爷的消息发来的时候,云禩正好将核桃下锅一炸,就把系统的提示音给掩盖了过去,完全没听过到。   四爷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四爷等了一柱香的功夫。   四爷等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功夫……   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四爷突然站起身来,气势汹汹的离开了四贝勒府。侍从见他出门,立刻道:“四爷,需要奴才备马么?”   胤禛黑着脸冷声道:“无需。”   说着,出了四贝勒府,就往隔壁的八贝勒府而去了。   侍从摸不着头脑,原四爷是去八爷那里串门儿?可串门儿为甚么要黑着脸,那脸色黑的好像烧焦的锅底一般……   四爷胤禛进了八爷府,立刻熟门熟路的往膳房而去,路上碰到了陈梦雷,陈梦雷惊讶的道:“四爷,您是来找八爷的?”   胤禛道:“八爷可在府上?”   “在,”陈梦雷道:“方才说要给姚生做一些核桃的小食,应该在膳房里,四爷稍待,我这就去请八爷。”   “不必了。”胤禛道:“我自己过去便是。”   陈梦雷也没多说,点点头,道:“是。”   “你先忙去罢。”胤禛挥了挥手。   陈梦雷眼看着四爷心情不好的模样儿,也不去触他的眉头,自顾自离开了。   胤禛等陈梦雷离开,心中想着,老八还真是在膳房里,敢情是给姚观做核桃小食做的都浑然忘我了。   胤禛黑着脸走进膳房,左右一看……   没人。   云禩不知去哪里了,膳夫也不在,膳房里没有人,就胤禛孤零零一个。   胤禛有些无奈又好气,八爷府真是省心,膳房这样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人看着,万一有心怀叵测之人进来下毒,如何是好?   四爷心中无奈,但还是黑着脸站在膳房里,想要等一等,说不定云禩就回来了,或者等膳夫回来。   胤禛站在无人的膳房中,一眼就看到了琥珀核桃!   无错,核桃!   核桃已经做成了小食,不仅仅剥掉了外面的硬壳,还把里面的细皮也挑掉了,奶白微黄的核桃果肉,一个个剥的十足干净,外面裹着晶亮的琥珀糖壳,甜滋滋的味道飘散过来,莫名有一种让人心头发暖的感觉。   是了,细细的去掉细皮,为了不苦涩还做成了甜味的小食,若胤禛是姚观,也会感动的,心头里怎么会没有暖意呢?   只可惜……   四爷怎么会是姚观呢?看到这些琥珀核桃,忍不住冷笑一声:“八弟对这个姚观,很是上心啊。”   四爷哪知道,其实是云禩想吃琥珀核桃了,巧了,他也不喜欢核桃的细皮,倒是喜欢核桃的醇香微甜,所以才仔细的去了细皮。   琥珀核桃旁边,还摆着一个小钟,里面红艳艳的,也不知道装了甚么,一股子辣味扑面而来,还有花椒的香气,让四爷猛的一闻,险些打出一个喷嚏来。   “这是……”四爷奇怪的道:“这般大的核桃?”   那小钟里放着的,可不就是冒脑花么?   云禩特意让膳夫留下来的脑花,经过辣椒、花椒等等的烹调,做成了麻辣咸香的冒脑花。   因为辣椒的缘故,脑花蒙上了一层红油,打眼一看根本看不出脑花的全貌,上面洒了细碎的葱花和炸的酥香的黄豆,红艳艳的油、绿白相间的葱段,还有金灿灿的黄豆,让冒脑花看起来食欲勾人。   胤禛口味清淡,一向很少吃下水,更别说是脑花儿了,四贝勒府的膳房疯了,才会给四爷准备脑花吃,所以四爷一直从未吃过脑花,只是听说脑花两个字,都会蹙眉。   今日头一次见到冒脑花,脑花的形态有不是很明显,打眼一看还觉得食欲逼人,而且这沟壑的模样,只觉得特别像一旁的核桃,所以四爷还以为这是云禩哪里弄来的超大核桃。   毕竟云禩的空间系统就以种田为主题,若云禩真的种出来这么大的核桃,四爷也不会觉得意外。   胤禛左看一眼琥珀核桃,又看了一眼“麻辣大核桃”,心想着好啊,趁着老八没回来,我便把这些核桃都吃了,看他一会子怎么给姚观吃。   四爷这么想着,脸色一僵,朕这是做甚么?如此的孩子气,说出来直叫人笑话。   胤禛转念又一想,左右这个任务完成,拿到好感调节器之后,就可以和云禩划清界限,以后再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这也算是最后一次,所幸孩子气便孩子气了?谁还没有由着性子的时候呢?   四爷点点头,当即捏起一块琥珀核桃,送入口中。   外皮微脆,那是糖壳的味道,甜滋滋的很是甜蜜,紧跟着核桃的香气在口中化开。   核桃自带一股子醇香的味道,本是极好吃的,但是核桃一般不如其他干果那般甜,加之细皮的苦涩,便让核桃逊色了下来。   云禩这个琥珀核桃就不一样了,核桃醇香浓郁,套上一层甜滋滋的外壳,一下子发挥了核桃最大的优势,甜味仿佛是一种催化剂,将核桃的香和醇催化到了极致,在唇舌间留下久久不息的余韵。   胤禛着实被着滋味儿惊艳到了,一连捏了三块琥珀核桃丢入口中,吃的是津津有味儿。   四爷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目光瞥向旁边的“麻辣大核桃”,心里寻思着,核桃朕食过,核桃椀子朕也食过,唯独没吃过麻辣的核桃,还是这般大的麻辣核桃,到底是甚么滋味儿呢?   这麻辣大核桃一定十分稀有,而且膳房里唯独一份,若是朕食了,想必姚观便没有了。   胤禛这么一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立刻拿起旁边的筷箸,夹了一下“大核桃”。   四爷本以为这“大核桃”是硬邦邦的质地,哪知一夹,软绵绵的,竟然意外的绵软?   胤禛有些狐疑,八弟竟然把核桃炖得如此绵软?他更加好奇了。   四爷夹起一块,试探性的送入口中,因为不知道这是脑花儿,心里完全没有任何负担。   麻辣的味道非常霸道,一入口相当刺激,咸香辛辣,麻的嘴唇直哆嗦,紧跟着便是冲口的醇香,又醇又鲜,那是任何肉味都不能企及的鲜,加之滑嫩犹如豆腐的口感,简直回味无穷。   刚才食了很多甜口的琥珀核桃,这回是辛辣咸香的口味,一甜一辣,简直恰到好处。   胤禛吃了一口,登时觉得欲罢不能,立刻又夹了一口,又一口,还夹了酥香的黄豆送到口中,豆子香味十足,因为是麻辣口味的,所以更衬托炸黄豆回甘的口感。   四爷吃得津津有味,云禩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四爷站在膳房里,正对着冒脑花大快朵颐。   “四哥?”   云禩吃惊不已,赶紧走进来:“你这是……?”   他说着,指了指吃掉了一大半的冒脑花。   四爷胤禛此时心底里油然的升起一股自豪来,因着他把唯一一个超大的“麻辣核桃”吃掉了大半,也就是说,这道独一无二的大核桃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给姚观食了。   一想到此处,四爷便有一种胜利的喜悦之情,云禩那瞠目结舌的惊讶表情,成功的取悦了四爷。   然而……   那并非甚么超大的麻辣核桃,而是脑花儿。   云禩震惊无比的道:“四哥,这菜……味道如何?”   “滑嫩绵软,入口醇香,辛辣与花椒的味道又恰到好处,实乃上品。”四爷的评价很是“中肯”。   云禩尴尬一笑:“四哥喜欢就好。”   四爷又道:“这核桃是甚么品种,竟如此滑嫩绵软?”   云禩就知道,四哥绝对误会了,绝对没看出来这是猪脑花,否则按照便宜四哥这样“清新脱俗”“高岭之花”的人设,是绝对不可能吃脑花的。   四爷第一次吃下水都跟要杀了他一般,怎么可能吃脑花呢?   云禩为难的道:“这……不是核桃。”   “不是?”四爷道:“那是何物?”   云禩揉了揉额角,道:“四哥,实不相瞒,这是脑花。”   “脑花?”四爷第一次听说脑花这个词儿。   云禩解释道:“就是猪脑子。”   “猪……”剩下两个字,四爷愣是没说出口。   果不其然,云禩说完这句话,便宜四哥的脸色唰唰的变绿,都快变成一根大韭菜了,而且还是长老了的那种绿色……   云禩安慰道:“四哥,要不然你再吃点核桃?琥珀核桃没事的,压压惊。”   他说着,捏起一颗核桃递到四爷面前,胤禛一看那核桃弯弯绕绕的沟壑,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违和。   云禩又安慰道:“无事的,四哥,深呼吸,脑花其实很补的,不要多想,吃就完事儿了。”   胤禛:“……”   果然,有的时候由着性子,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复试的日子迫在眉睫,云禩这些日子总是做一些好吃的给姚观。姚观是不容易胖的体质,也是他身子骨太弱了,所以吃甚么都不太吸收,但是架不住云禩给他进补,这老话说的好,药补不如食补,这不是么,姚观感觉自己都胖了不少。   姚观并非是胖了不少,反而是气色好了不少,脸上也有肉了,看起来倒像是个翩翩佳公子,很有气质的那种。   今日是姚观复试的日子,云禩和胤禛都会去监考,试题是康熙亲自出的,据说整个朝廷,知道这次考题的人不出五个,就连云禩和胤禛这样的监考,也不清楚试题的内容,就是防止舞弊发生。   学子们云集在一起,准备入场考试。   姚观一走过去,交谈的学子们就停了下来,一瞬间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小声的窃窃私语。   “看那个,不是姚观么?”   “就是那个饽饽状元!”   “他还敢来复考?”   “你说复考结果出来了,姚观要是没中,丢不丢人啊,他竟然还敢来?”   “嗨!破罐子破摔罢,还能怎么样?如果姚观不来复考,不正说明他心虚么?我看他这是赶鸭子上架,也没辙了,到时候如果没中,估计会给自找辙,我都替他想好了,身子不适,你们觉得或这个借口怎么样?”   “哈哈哈,刘兄说的正是!”   “我看啊,他指不定会在考场里装晕,这样连试卷都不需要作答,还省了力气呢。”   姚观听着众人窃窃私语,很多话他都是能听见的,因为那些考生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或许大家伙儿都听到别人谈论,觉得自己谈论起来也没甚么,毕竟别人也谈论了。   姚观局促的站在考场门口,一时间感觉自己深处另外个世界,被隔阂在了门外,十一月的风十足寒冷,咧咧的吹拂在姚观的脸面上……   啪!   就在此时,肩膀一沉,有人拍了姚观肩膀一记。   姚观回头一看,惊讶的道:“八爷?”   是云禩和胤禛来了。   云禩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愣着甚么呢,还不快进去?”   “哦哦,这就进去了。”姚观点点头。   云禩道:“好好作答,那么多琥珀核桃,可不是白吃的。”   姚观点点头,道:“八爷放心罢,小生一定……一定全力以赴!”   云禩道:“别紧张,放平心态,用你平常的水平便可以了,切勿被外物所扰。”   “是,八爷。”姚观又点头:“我知道了。”   他说着,挺起胸膛来,深吸了一口气,迈开大步走过去。   四爷道:“咱们也该进去了。”毕竟今日是监考。   云禩看着姚观“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笑道:“总有一种爹妈送孩子去考试的感觉。”   胤禛:“……” 第71章   学子聚集, 人头攒动。   今日是复考放榜的日子。   “快看,放榜了!”   “第一名是谁?我可中了?”   “到底是谁……姚观?!”   姚观?   怎么可能?   怎么是他,这榜是不是放错了?   喧哗议论的声音, 一茬儿比一茬儿高, 简直像是掉下了哈蟆坑。   “快看!榜头竟然和上次差不多?”   “怎么会差不多?王中堂的孙子还在上面?”   “舞弊!一定是舞弊!没想到第二次复考, 还是舞弊!”   “可这次是当今圣上亲自出题啊,听说在考试之前, 朝廷中不超过五个人知道这次的题目。”   “那姚观为什么会高中?”   “会不会……”   “姚观是真的有文采?”   “我以前见过姚观写的文章, 只是大家一直说他是饽饽,我都不敢多说甚么,其实姚观很有文采,文采都是其次,他对朝廷大事见解独到的很。”   “姚观有文采, 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又舞弊了。”   “不会是咱们真的冤枉了主考罢?”   “难不成没人舞弊?可榜头怎么说?”   就在众学子喧闹的嘈杂声中,突听有人大喊着:“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学子们吃了一惊, 转头震惊的看向来人, 仪仗非常,身披龙袍, 竟然是当今圣上!   康熙亲自前来,学子们立刻呼啦啦跪在地上,叩头山呼:“拜见皇上!”   康熙身边还跟着诸位皇子,云禩、胤禛、太子、大爷等等, 全都跟在身后。   康熙笑道:“不必多礼,放榜,你们都看过了?”   学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觑,迟疑了一阵, 才稀稀拉拉的回答:“看过来。”   康熙点头,道:“看过了,作何感想?”   学子们更是面面相觑,有人仗着胆子,在人群中大喊一声:“皇上,榜头为何还是姚观?”   “大胆!”太监总管梁九功呵斥一声。   康熙抬起手来,并没有生气,笑得反而很是亲和,道:“学子们有此一问,今日朕就来解答一番。此次复考,乃是朕亲自出题,朝中大臣嫌少知道,若想舞弊,比登天还难,朕可以很负责的说一句,这次的成绩,是最真实的。”   “这……”   “怎么可能,姚观他为什么还在榜头上?”   “难道姚观没有舞弊,是真本事?”   学子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康熙抬起手来,招了招手。   云禩立刻对身后的人道:“把传谣的学子带上来。”   很快,都察院的人押送着王书生走了上来,都察院左都御郭琇,还有江南道御史鹿佑也全都走了出来。   郭琇朗声道:“各位学子,放榜的结果你们都看到了,此次榜首的名单,和上次榜首,几乎毫无出入,除了个别几名名次差距,无一人落榜!”   学子们纷纷看着郭琇。   郭琇又道:“正说明此次顺天府乡试,并无舞弊行为,若各位考生还是不信,大可以看看这份供词。”   是王书生的供词,如何如何因为自己落榜,饮了酒,便随便杜撰小文章造谣。   王书生被押解着,他这辈子就没见过皇上,哪知道第一次见到皇上,竟然是这样的场面,吓得浑身筛糠,差点当场尿出来。   “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小生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一时恍惚!都是喝多了黄汤子!”   “饶命啊!饶命啊,小生再也不敢了!”   证词单独拿出来,看起来就像是屈打成招的伪证,所以云禩并没有选择将证词第一时间拿出来,而是选择在放榜之后拿出来。   郭琇道:“一审的结果,早已对外公示,没有找到任何检举中的贪赃舞弊证据,主考官李蟠,副考官姜宸英无罪,但诸多学子不信,如今复考放榜,无一人出入,加之这份证词,各位学子,一而再再而三,可有人信了?”   其实在学子们看到放榜的时候,就有三分信了,看到王书生的证词,又有三分信了,但他们始终不愿意相信,因为“正义”已经根深蒂固在他们的心里了。   王书生生怕自己会被治罪,大喊着:“皇上饶命啊!小生只是随便写了写,这后面都不是小生写的,小生检举!这后面写这中堂贿赂三千两,是一个姓李的书生写的!他找到我,说这样写更加真实,就添了两笔,真的不是我写的!”   “他、他就在那!是他,是他!”   王书生为了保命,已经开始揭发检举了。   “天呢,是李兄!”   “贿赂的名单全都是编的么?”   “姚观真的是第一名……”   被点名的李书生瞬间慌了,他今日也来看放榜,哪知道把自己看进去了,吓得撒丫子就跑。   但是在场这么多侍卫,皇上都来了,排场自然不小,侍卫一把抓住李书生,将人押解起来。   姚观惊讶的“啊”了一声,道:“怎么是你?”   云禩笑道:“你们还识得?”   姚观木讷的点头道:“回八爷的话,小生识得他,刚到京城的时候,小生正好碰到这位李兄,他被庆丰楼的跑堂儿纠缠,小生便出手帮了忙。”   当时跑堂儿的说李书生没钱还要蹭饭,要把他扭送官府去。   李书生说自己的荷包丢了,并非有意蹭饭,可以先赊账,等取了钱日后补上,但跑堂儿的不依不饶,若是将李书生扭送官府,那么他便不能参加科举了。   姚观当时还很富裕,见到这一面,他觉得李书生也不是故意的,谁愿意丢了荷包呢?就用自己的银钱给李书生填了空缺。   “这姓李的不是好东西!”   “我和他是同乡!他在乡里名声就不好,没钱还喜欢蹭吃蹭喝!”   “原来是他!人家姚观帮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李书生没能逃跑成功,被押解起来,吓得痛哭流涕,道:“饶命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原来李书生并非丢了荷包,而是真的没钱,但是又想吃好吃的,所以故意去吃霸王餐的,吃了饭不给钱就想跑,被跑堂儿的抓住了,当时姚观不清楚,还帮了李书生。   但是帮忙的姚观却没有被李书生感激,李书生反而觉得,姚观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来科举,占自己的名额?   后来姚观高中,李书生更是不服气,他家境殷实,不考科举也可以活下来,为什么还要考科举?自己如果没有考中,就活不下去,姚观这是要活活逼死自己。   正好李书生看到了王书生的揭文,当即来了主意,两个人一拍即合,开始合计编纂了贿赂的数目,还有名额,全都是他们顺着榜文一个个查下来的,谁家境殷实,谁家里有当官的,全都写在揭文上。   李书生大喊着:“后面不是我写的!我就写了几个,后面不是我写的,皇上饶命啊!”   后面是谁写的,就无从查起了,或许是张三,也或许是李四,总逃不过李书生和王书生的思路,左右没人知道,随便瞎编一些,为什么他能高中,他肯定是贿赂了,久而久之,这篇揭文变得无比“丰满”。   学子们震惊的看着李书生和王书生痛哭求饶,有人是震惊,也有人是惭愧。   “姚观真的是被冤枉的!”   “乡试无人舞弊!”   “原来都是你们干的,真是枉费读了这么多圣贤书!”   真相终于大白了,康熙点点头,道:“今日真相大白,来人,释放顺天府乡试主考李蟠,副主考姜宸英。”   “是!”   自有人去释放两位主考,李蟠和姜宸英从牢狱里被放出来,还穿着牢狱的囚服,来不及换衣裳洗漱,立刻来到圣驾之前,颤巍巍的跪倒。   姜宸英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已经老泪纵横:“皇上!多谢皇上,多谢皇上为老臣伸冤啊!”   最先检举李蟠和姜宸英的江南道御史鹿佑已经无地自容,跪下来请罪道:“皇上,臣有罪!”   孔尚任一看,也跪下来请罪:“臣亦有罪!”   江南道御史和孔尚任一样,两人都是正义感爆棚,一个是铁面无私的御史,一个是心气很高的笔杆子,两个人听说了舞弊的事情,都非常愤怒,御史立刻参奏了主考,而孔尚任也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为学子们编写了通天榜,讽刺当时的贿赂舞弊行为。   他们二人都没想到,他们竟然好心办错事,差点就冤枉了旁人。   真相大白,李蟠和姜宸英洗清了冤屈,姜宸英也没有冤死在牢狱之中,姚观高中,造谣的学子被抓了起来,可谓是皆大欢喜,完美的完成了任务是。   叮!   【恭喜!任务十六完成!】   不只是云禩的系统响了起来,四爷胤禛的系统也响了起来。   叮!   【好感调节小插件,已经收入背包】   四爷胤禛眯着眼目,因为云禩先交了任务,他的空间里也没有种东西,所以四爷交任务的时候,顺利提交,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好感度调节小插件顺利进入了背包。   胤禛不着痕迹的将背包打开,找到小插件。   【是否运用小插件】   【是】【否】   胤禛心中默念:是。   叮!   【好感度调节小插件,生效!】   胤禛果然在好感度一栏里,看到了可以调节的按钮,刷上去的好感度可以手动调节下来,这使用起来就和同盟卡差不多,同盟卡是虚拟升高,而好感度调节小插件是虚拟降低,虽然都是虚拟的,但是完全可以左右人的感情。   四爷眯了眯眼睛,将自己对云禩的好感度调节了下去。   胤禛→云禩:99%   叮!   胤禛→云禩:19%   小插件的好感度最多可以降低80%,系统提示音之后,胤禛对云禩的好感度已经变得很低很低。   一场闹剧结束了,该被抓的被抓起来,该被释放的已然回家去,学子们也惭愧的散去,康熙回宫去了,云禩等人留下来整理场面,等学子们都散去,也该回宫去复命。   云禩和胤禛是此次的监考,理应回宫复命一趟。   云禩转头对胤禛道:“四哥,左右你我都要进宫复命,便一道走罢?”   平日里两个人也是邻居,一道进宫的时候非常多,不说每日都要一道进宫,三五天怎么也要同路一次,见怪不怪了。   但是今日……   不知是不是云禩的错觉,四爷胤禛的眼神莫名有些冷漠,就听他冷淡的道:“八弟自行进宫罢,我还有些旁的事情。”   云禩没当回事儿,还以为胤禛真的有甚么旁的事情,便自行离开,往宫中而去。   云禩进了宫,刚要去皇上跟前复命,哪知道一转眼竟然看到了胤禛,胤禛竟然也进宫来了,两个人几乎时前后脚。   云禩有些奇怪,便宜四哥不是说要去办别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进宫来了,分明是前后脚进宫。   两人碰到,又是同路,自然要一起往乾清宫走。四爷胤禛本就话少,今日里话更是少,自有一股冷漠的感觉,好像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这种感觉……   云禩觉得,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便宜四哥的时候。   二人前来复命,今日结案,康熙心情大好,笑道:“这次能结案,你二人功不可没,你们这些天也劳碌了,朕特给你们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谢皇阿玛。”   放假云禩是最喜欢的了,马上就要到年底了,现在是广善库最忙的日子,云禩若是放假,就能讨得一两天清闲,自然喜欢放假。   四爷倒是没觉得甚么,他天生是劳碌的命,简单来说就是工作狂,放不放假都一样。   云禩并着胤禛谢恩,康熙也没有甚么其他的事情,便道:“退下罢。”   两个人从乾清宫里退出来,云禩道:“今儿个姚观高中,日前我答应了他,若是他能二次高中,便给他做一桌子宴席当是庆功。左右都是宴席,人多热闹,四哥今儿个过来么?”   若是放在平日里,有吃的,四爷当然是过来的,迫不及待的第一个进八爷府,说不定还要和姚观“抢吃抢喝”呢,然……   今日的胤禛得到了好感度小插件,已经调节了好感度。胤禛保持着冷漠平静的面容,道:“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又有事儿?   刚才就有事儿,结果是前后脚进了宫,现在又有事儿?   云禩也没强求,自顾自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府上。   “八爷!”姚观见他回来,立刻迎上来,咕咚就跪在了地上,磕了三个大响头:“多谢八爷!八爷恩同再造!若不是八爷,小生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云禩不过接了个任务而已,况且帮助姚观也是有自己的好处的,毕竟姚观以后是要同朝为官之人,经过怎么一闹,康熙已经关注到姚观了,觉得他很有才华,可以重用。   日后姚观若是被中用,岂不是会记住云禩的好?所以云禩一举两得,也不吃亏。   云禩道:“不必谢了,我答应你今儿个做宴席的,你有甚么想吃的,大可以点着嘴儿的吃。”   姚观想了想,眼睛登时亮起来,道:“还真有。”   云禩道:“是甚么?”   “烧鹅饭!”姚观的眼睛里甚至可以闪烁着星辰大海,一提起烧鹅饭,整张面容亮的可以反光,都能当镜子用了。   云禩一笑,道:“我还以为是甚么山珍海味呢,原来是烧鹅饭?你可想好了,只要烧鹅饭?”   姚观上吃了一碗烧鹅饭,一直念念不忘,那本是云禩做给姜宸英的断头饭,哪知道不只是姜宸英,四爷和姚观也都喜欢。   上次四爷和姚观“抢吃抢喝”,胤禛吃了两碗,还打包带走了一碗,所以姚观只吃了一碗,有点意犹未尽,一直记在心里,这回可是要吃够本儿的。   云禩立刻去做烧鹅饭,为了让姚观吃够,这次做了整整三只烧鹅,姚观的肚量再大,他也绝对吃不完。   不只是吃不完,而且还会剩下很多,云禩便想着,上次便宜四哥也没有吃尽兴,不如……给他也送去一些?   云禩做好了烧鹅饭,将其中一份放在食合中,香喷喷的烧鹅饭,切的整齐的烧鹅摆放在白米饭上,厚实的一大层,几乎看不到下面的白米饭,用料可谓是扎实。   为了避免烧鹅吃多了腻口,云禩还腌制了一些酱萝卜,酸甜可口的酱萝卜,腌制的晶莹剔透,绽放着琥珀色半透明的光芒,放在小碟子里,同样摆在食合中,一会子一道送过去。   四爷胤禛说自己还有事儿,其实就是随口一说,接近年末,广善库忙得很,但是越到年末,四爷反而越是清闲,根本没有要忙的事情。   四爷回了贝勒府,便进了屋儿里,拿起书来自顾自的看着。   眼看着天色微微昏暗下来,是该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一股子香味扑面而来,这香味还十分熟悉,浓浓的肉*欲,十足勾人味蕾。   是……   烧鹅饭?   四爷立刻蹙起眉头,正巧侍从敲门进来,笑着道:“爷,八爷来了!还带了爷最喜欢的美味儿!”   四爷胤禛的眼神凉凉的,撩起眼皮看了他那侍从一眼,道:“还未通传,是谁让你放八爷进来的?” 第72章   “这……”   侍从吓得一个激灵, 他很久都没见到四爷露出这样冷淡的目光了。   咕咚!   侍从连忙跪在地上叩头:“爷恕罪!爷恕罪!是奴才……奴才私自放八爷进来的,因着……因着之前爷都是让八爷直接进府,所以……所以……奴才眼看着八爷提着热饭, 唯恐饭食冷了, 才会私做主张。”   “你也知, 是私做主张。”   “爷饶命!爷饶命!奴才再不敢了。”   侍从吓得魂飞魄散,心惊胆战, 也不知今儿个四爷是怎么的, 好像火气很冲,脾气很差,说风就是雨。   四爷胤禛冷淡的道:“就说我不在府中,把人打发了。”   侍从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胤禛,胤禛的眼神仍然凉冰冰的, 侍从只看了一眼,吓得立刻本分的低下头来, 虽然不敢明说好奇, 但心底里是十足好奇的。   四爷要把八爷打发了?这……往日里走动不都很勤快的么?怎么突然要打发走八爷?   侍从不敢多问,本本分分的道:“是, 奴才这就去。”   胤禛冷声道:“去。”   侍从爬起来,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屋舍,来到前厅。   云禩就坐在前厅里,他是自己个儿亲自过来的, 食合还摆在旁边的桌上。   侍从走进前厅,尴尬的道:“给八爷请安。”   云禩点点头,刚要站起身来,侍从赶忙拦住他,支支吾吾的道:“八爷, 真对不住,我们家爷这会子……不在府中。”   云禩挑眉,因为他看到了侍从头顶上的毛线团……   毛线团杂乱的扎在一起,看起来苦恼极了,还蹦出来几个大字——我说谎!   看来便宜四哥是在家的。   云禩道:“四爷不在?”   “是、是啊!”侍从磕巴的道:“回八爷的话儿,是的呢,这会子四爷不在,要不然……您还是请回罢。”   侍从说着,头顶上冒出——他在他在!   云禩:“……”   云禩虽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但看起来便宜四哥这会儿不会见自己。   云禩干脆起身来,道:“不难为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侍从如蒙大赦,差点给云禩跪下来磕头,道:“八爷,奴才送送您。”   “不必了,忙着罢。”   云禩把食合留下来,转身爽快的离开了。   侍从便摇摇头,提着食合,恭敬的送到四爷门口,一点子差错也不敢出,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道:“爷,奴才给您回话儿,八爷回去了。”   胤禛平静的点点头,眼目都没离开书本,道:“你手里拿的,是甚么?”   “吃食!”侍从道:“是八爷刚刚送来的吃食,还热乎着呢,奴才给爷端出来?”   “丢掉。”   侍从一愣,还以为没听清楚。   便听四爷冷漠的重复:“丢掉。”   侍从重复道:“丢、丢掉?这是爷您最喜欢的烧鹅饭,上次还从八爷府上带回来了一份,爷……”   他的话还未说完,四爷胤禛已然道:“想要爷重复第三遍么?”   “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侍从赶紧跪下来磕头:“这就丢掉,立刻丢掉。”   “等等。”   就在侍从抱着食盒调头就跑的时候,四爷发话了,侍从心想,对嘛,四爷肯定不舍得丢掉这烧鹅饭,上次分明十足爱见来着,都食不够的。   哪知道……   胤禛淡淡的道:“以后八爷来府上,一律通传,吃食也打发了,一律不收。”   侍从:“……是。”   侍从也不知四爷这是哪根筋不对了,总之今日脸色冷的够呛,侍从不敢多说,应声之后,抱着食合就离开了。   自从科举舞弊的事情之后,云禩好几天都没见到胤禛了。云禩和胤禛全都放假在府上,按理来说,两个人又是邻居,应该抬头不见低头见,哪知道这些日子,云禩愣是一次都没见过胤禛。   云禩去了四爷府上两次,一次四爷不在,第二次四爷大白天的歇息了,总之都没见到人,云禩便回去了。   今日是休沐期满的日子,云禩必须要回广善库公干,刚整理好补子官袍,还未出家门儿,陈梦雷便来了,步履匆匆的模样儿。   云禩道:“何事?”   陈梦雷道:“八爷,皇上急招八爷入宫,看来是有大事儿。”   云禩挑眉,也没说废话,正好换好了衣裳,便离开了府邸,准备往宫中而去。   他一出门,巧了,便看到了好几日都不曾见面的四爷胤禛,四爷也是一身补子袍,穿的很正式,应该同样被召见入宫的。   四爷看到云禩,眼神凉凉的扫了一眼,不见任何波澜。   云禩道:“四哥也进宫?”   胤禛言简意赅的道:“嗯。”   时间紧迫,云禩也没说废话,二人进了宫,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其他人也被召见了,看来皇上是要廷议。   嘭——!!   还没进殿门,就听到乾清宫里震耳欲聋的拍桌子声,必然是康熙在发怒。   康熙是个温和的人主,基本上不会发这么大脾性,若不是有人招惹到了他,怎么会这般大的火气?   太子低声道:“皇阿玛这是怎么的?”   大爷摇摇头,他也是刚来。   老九则是小声道:“你们不知道?我也是刚听说的。”   老九因为肯使钱,人脉很广,在宫里头与许多太监称兄道弟的,不会嫌弃他们,所以那些太监总是给老九传递一些新鲜的消息。   这不是么?老九便第一个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老九低声道:“还有甚么事儿能让皇阿玛气成这样?贪污啊!”   老十揉了揉后脑勺,道:“九哥,这次又是谁贪了?”   老九阴阳怪气的道:“通天榜。”   云禩挑眉:“孔尚任?”   老九点点头。   云禩还以为通天榜事情之后,就不会和孔尚任再有甚么交集,哪知道这会子就来了。   太子道:“孔尚任贪污?他那个腰杆子跟笔杆子似的人,还能贪污?清高成这样也会贪污么?”   “那谁知道。”老九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再者说了孔尚任是甚么人?他可是宝泉局的监铸!”   说到这里,太监总管梁九功便走了出来,低声道:“各位大人,请进罢。”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进入乾清宫,都唯恐皇上会殃及池鱼,刚一进去,就看到孔尚任跪在地上,额角红了一片,显然是叩头的缘故。   康熙怒声道:“好啊!好一个监铸!你告诉朕,你都监到哪里去了?恐怕都监到自己的荷包里去了罢!”   “皇上!”孔尚任空空叩头道:“皇上,臣是被冤枉的!是被冤枉的啊!臣尽忠职守,绝对不敢中饱私囊,还请皇上明鉴啊!”   孔尚任如今官居宝泉局监铸,监铸两个字很好理解,监督铸钱。而宝泉局就更好理解了,宝泉局便是铸钱的地方,泉就是钱的意思。   清朝有两个铸钱的地方,一名宝泉局,也就是孔尚任监铸的地方,二名宝源局。这宝泉局和宝源局都是铸钱场,但是也有区分,宝源局隶属于工部,而宝泉局隶属于户部,这两个铸钱场从根本上就不属于一个部门。   不同的部门,自然有不同的功用。宝源局的铸钱一般用在工部的各项国家工程上面,而宝泉局的铸钱,则是市场流通的钱币,供全国上下使用。   监铸并非是甚么大官儿,品阶也非常低,但宝泉局的监铸一向都是肥缺,毕竟这守着钱炉子,能不是肥缺么?   孔尚任正好是宝泉局的监铸,其实他上任也没多久,以前也在翰林院走动,上任不过几个月,没想到竟然摊上大事儿了!   康熙今日向往常一样批看奏章,就看到了户部右侍郎鲁伯赫的上疏,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宝泉局中饱私囊,监守自盗!   铸钱乃是国家大事,宝泉局的钱币是要在全国流通的,出现了监守自盗的事情,康熙能不生气么,简直勃然大怒。   康熙把户部右侍郎的折子交给众人,让大家阅览,云禩大体看了一遍,原是这么回事。   之前说过了,宝泉局归属于户部管理,而鲁伯赫正好便是管理钱法的户部官员,所以每年都会彻查宝泉局的账目和项目,这些年都没出过甚么太大的差错。   又是一年年底,马上就要到年关,和广善库一样,户部也在清算宝泉局一年的账目,鲁伯赫和往常一样清算,没发现太大的纰漏。   谁知道这时候却有人来告状,递来了一封血书,说是宝泉局监守自盗,中饱私囊,他们铸造的小钱,铜少铅多,滥竽充数,磨损极大,如此一来,市面上的损耗也便会大大增加。   鲁伯赫接到了这样的检举,自然要仔细查看。如果真的是宝泉局中饱私囊,偷工减料,减少了小钱的铜用量,那么剩下的铜都去了哪里?分明就是进了这些宝泉局官员的口袋!   要知道宝泉局一年的铸钱量非常巨大,这可是大数目,绝对不是闹着顽儿的。   康熙愤怒的道:“你给他们说说。”   户部右侍郎鲁伯赫拱手道:“是,皇上!”   鲁伯赫又道:“臣顺着检举,又对照了宝泉局铸钱,和全国流通钱币的数目查看,发现其中也大有文章。”   因为宝泉局有人中饱私囊,偷工减料,用少量的铜铸造铜钱,以至于小钱的铜少铅多,这样的铜钱很容易损坏,久而久之,因为损坏,市场上流通的铜钱数量急剧减少,和每年发行的铸钱数量根本对不上,且差距巨大。   右侍郎鲁伯赫道:“的确市面上会有不法商贩,私自熔钱取铜,屡禁不止,每年市场流通的钱币数量,一定会较发行数量低一些,但据臣了解,今年的小钱流通数量过低,实属异常啊!”   “不止如此!”鲁伯赫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检举,道:“臣顺藤摸瓜,还检查到了宝泉局利用职务之便,收贮废钱,搀铸小钱,中饱私囊,罪大恶极!”   孔尚任听着鲁伯赫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口中只剩下:“臣是冤枉的!是被冤枉的!”   云禩低头看了一眼孔尚任,太子说的没错,孔尚任如此清高,能为了学子写通天榜,不惜得罪权贵,又怎么会贪污呢?   云禩想了想,拱手道:“请问右侍郎,宝泉局搀铸一事,大抵从何时开始?”   鲁伯赫回话道:“不瞒八爷,臣翻越账目文书,发现从四年前开始,便已有端倪。”   “四年?”四爷胤禛蹙眉道:“孔尚任上任以来,不足四月。”   孔尚任也听明白了,立刻扣头道:“皇上!臣上任宝泉局监铸不过四月,绝不可能中饱私囊监守自盗啊!还请皇上明鉴!”   云禩拱手道:“皇阿玛,孔尚任眼皮底下出现搀铸一事,的确是他办事不利,但中饱私囊另有其人,还请皇阿玛明鉴。”   孔尚任看了一眼云禩,他本以为云禩和姚观走得近,这个时候不会管自己的死活,毕竟自己之前冤枉了姚观,还差点害了两位主考,没成想这会子八爷竟然为自己说话,孔尚任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感激。   康熙淡淡的道:“你们以为朕糊涂了么?”   他这样一说,鲁伯赫和孔尚任都懵了。   康熙又道:“孔尚任赴任不过四月,在宝泉局可谓是人生地不熟,若是有人中饱私囊,也不会是他。”   “可是……”孔尚任迟疑,方才皇上分明指着自己的鼻子呵斥。   康熙道:“朕知道你是冤枉的,孔卿,你可曾感觉到给人冤枉的滋味儿了?”   他这么一说,孔尚任恍然大悟,是了,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他没说破,而是故意呵斥自己,当时孔尚任心里又急切,又无助,根本不知道如何辩驳才好。   如今一想,的确是皇上故意的,他是想要孔尚任体会李蟠和姜宸英的感受。   康熙幽幽的道:“你们都是朝廷的臣子,不管品阶如何,朕都希望你们不要一拍脑袋,冲动办事,可明白了?”   孔尚任赶紧叩头:“是,皇上教训的是。”   康熙又道:“虽孔尚任是被冤枉的,但宝泉局搀铸不得不查,此等危害国家设计,危害百姓的蛀虫,必须揪出来!”   “老八。”   云禩站出来,道:“儿臣在。”   康熙道:“你管理广善库,素来踏实稳重,在钱财上从没出现过差错,今日朕便把核查宝泉局一事,交给你来处理,允许你朝廷上下,便宜行事。”   “老四。”   康熙又道:“你行事沉着,又有铁面无私的称号,朕着你协同老八一同办理此事。”   四爷胤禛眯了眯眼睛,他本不想与云禩多有交集,这几日是能不见就不见,哪知道这会子却赶鸭子上架,康熙都发话了,胤禛也不能拒绝,便拱手道:“儿臣领旨。”   康熙道:“如今宝泉局搀铸一事,还没有声张出去,老四老八,你们二人立刻带人前去宝泉局,突击验查铜钱,看看是不是如同鲁伯赫所说,宝泉局铸造小钱铜多铅少。”   “是!”   云禩和胤禛领旨,毕竟是突击检查,需要杀宝泉局一个措手不及,以免有心之人藏匿证据,因此二人立刻从乾清宫出来。   康熙给了云禩手令,允许他朝廷上下便宜行事,云禩想着,要是去宝泉局,调配一些侍卫是必须的,这调配谁才好呢?   他正想着,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值岗的一等侍卫鄂伦岱。   鄂伦岱一身戎装,身姿挺拔,因着盔帽,所以比往日里显得都英武非凡。   云禩眼眸一亮,走过去拍了一下鄂伦岱的肩膀。   “八爷?”鄂伦岱还不知道宝泉局的事情,笑道:“听说八爷休沐,今儿个怎么进宫来了?”   云禩一笑,道:“小叔,带上你的家伙,出警了。”   “啊?”鄂伦岱都给他说蒙了。   云禩道:“点上火器营的人,速度快,皇命紧急。”   云禩拿出手令,鄂伦岱一看,立刻蹙起眉头,收起顽笑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道:“好,我这就去轻点人马!”   胤禛没想到,皇上让他便宜行事,他竟然带火器营的人去宝泉局,这分明就是去砸场的。   不过宝泉局向来硬气的很,而且听说宝泉局的炉头都和当朝的索额图沾亲带故,要不然如何能成为这等肥缺之地的炉头?可以说宝泉局每一个人都是有背景的,这次突击检查宝泉局,想必非常棘手。   若是带着一队火器营的人过去,的确有震慑的作用,不得不说,云禩想的很周到。   叮!   【检测到空间共享者正开启外挂小插件!】   外挂?   云禩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提示。   空间共享者说的不就是便宜四哥么,外挂是甚么东西?   叮!   【外挂插件:好感度调节小插件!】   云禩点击了一下详情,系统立刻展开,云禩便恍然大悟起来,怪不得这几日便宜四哥怪怪的,原来是这个好感度小插件作祟,便宜四哥对自己的好感度调节到了19%。   叮!   【空间小提示:不要998!也不要888!只需88P,万能消磁器抱回家!对抗外挂小插件,你以为自己是万磁王吗!】   是否购买。   【是】【否】   云禩挑了挑眉,果断点击【是】,买买买! 第73章   【万能消磁器, 生效!】   叮!   四爷胤禛的空间突然响了一声,系统提示自动展开在眼前。   【空间小提示:好感度调节小插件损坏,正在修复, 需要一点时间, 请空间共享者不必慌张。】   胤禛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小插件才用了几天,竟然坏掉了?所幸是可以修复的。   胤禛点击了【详细】和【查询】, 看看这个插件修复需要多少时间。   【预计用时:1-2个时辰。】   四爷又皱了皱眉头, 这么长时间?   果不其然,胤禛对云禩的好感度又上来了,重新变回了99%,而且不是胤禛错觉,怎么看八弟怎么顺眼……   云禩看到万能消磁器生效的提示, 唇角一挑,为了验收万能消磁器的效果, 故意道:“四哥, 下班来我家吃烧鹅饭?”   “好。”   四爷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等答应完……   四爷:“……”   胤禛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好家伙,果然好感度又升上去了,诚不欺我, 方才本应该拒绝的,就算不是拒绝,也该矜持一下子,抻他一抻,哪有这般爽快答应的?好似自己多想吃烧鹅饭似的?   是了, 多想吃?   太想吃了!四爷回想起自己前几日狠心丢掉烧鹅饭的举动,突然有一种控制不住,想要抽自己大耳刮子的冲动,索性还是克制下来了……   胤禛轻咳了一声,道:“其实……今日有些忙。”   四爷虽然在弥补了,但云禩是看出来了,果不其然,什么小插件,绝对已经消磁得透透的,便宜四哥又恢复了正常。   云禩笑道:“四哥不必着急回答,咱们先去宝泉局。”   正说话间,鄂伦岱回来了,带了一队他最中意的火器营士兵,道:“八爷,人我给你带来了!”   云禩招了招手,道:“走罢。”   众人突击检查宝泉局,从宫中出来,直奔东四大街。   宝泉局坐落在东四大街上,东四其实是简称,如今北京的地名里也有东四这个地方,一直保留了下来。这个地方的街口坐落着一座四柱三楼的大牌楼,又因在皇城东面,所以简称东四,也有喊作东四牌楼的。   云禩一行人仗阵很大,云禩和胤禛都穿着补子袍,鄂伦岱一身戎装,身后跟着端着枪的火器营,士兵先行开路,路过的百姓全都来看热闹。   “抓人么?”   “不知道啊,这是火器营?”   “嗬!这就厉害了!前面不是宝泉局么?火器营难道去宝泉局?”   “看来出大事儿了!”   宝泉局里热火朝天的铸钱,谁都不知道突击检查这档子事儿,炉头坐在宝泉局的院子里,翘着腿儿,手里捧着一个紫砂茶壶,那模样比地主豪绅还要厉害,嘴里咿咿呀呀的哼着曲儿,悠闲的厉害。   就在他享受之时……   嘭!!   宝泉局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了。   “甚么人!?”炉头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云禩等人从外面走进来,炉头吃了一惊,看来也是见过世面的,立刻道:“四爷,八爷?这是……甚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   云禩也不废话,道:“奉旨检查。”   鄂伦岱带着士兵就要动,炉头愣是大声道:“等等!”   四爷冷着脸:“怎么?你一个炉头,也敢阻拦?”   “不敢不敢!”炉头口中虽这么说,但还是阻拦着他们,道:“这……四爷八爷,不瞒您二位说,这里是宝泉局,乃是隶属于户部,铸钱的重要门户,奴才身为这里的炉头儿,虽然没甚么品阶,但……这若是出了问题,小人担待不起啊!所以……”   云禩笑道:“不需要你担待,只管哪儿凉快哪呆着便好,你看这是甚么?”   他说着,将手令拿出来。   炉头大惊失色,眼睛滚了好几下,好像在想对策,云禩看到他这个模样,就知道这个宝泉局肯定有鬼,今日是必须查一查了。   云禩道:“奉圣旨检查宝泉局铜钱,把铜钱全都拿出来。”   “是是!”炉头打起一百二十个殷勤,笑哈哈的道:“您坐,四爷、八爷,您二位坐下来歇息,奴才这就令人将铜钱全都拿出来,供二位爷检查。”   他说着,给身后的人打眼色,那人点点头,转身进了内里。   云禩能看不到他们的眼色?而且炉头和那人头上明晃晃写着读心术的黑体大字。   ——心虚!   ——有鬼!   云禩当下和胤禛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私信,便宜四哥怕是也看出来了。   炉头殷勤备至,道:“来人啊,还不上茶!上最好的茶来!”   云禩见那人进了内里,便道:“不必了,这宝泉局的铜钱众多,我们自己亲自进去看看就是。”   “八爷!八爷!”炉头想要阻拦云禩,云禩却一定要进去,炉头情急之下,伸手去搭云禩的肩膀。   云禩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炉头碰到自己肩膀的手,冷笑一声,鄂伦岱立刻上前,呵斥道:“小小一个炉头,也敢阻拦公务!?”   炉头吓坏了,但又不敢让他们进去,一看就知道有鬼。   云禩掸了掸自己的肩膀,把炉头的手掸下去,好像炉头是什么肮脏的灰尘一般,道:“看来今日的检查会很有趣儿。”   炉头更是慌张,脸上变色,支支吾吾的。   云禩也不废话,道:“今日皇上令我与四爷突击检查宝泉局,若有阻拦者,鄂侍卫。”   “在!”鄂伦岱拱手道。   云禩道:“一律击毙。”   鄂伦岱一扬手,身后的火器营士兵立刻端起枪来,做整齐划一的瞄准动作,吓得炉头后退了好几步,道:“这……这……”   云禩没有搭理他,抬步往里走去。   且说那和炉头交换眼神的人进了内里,立刻招呼劳工道:“快快!把这些藏起来,那些搬出来,动作快点,搬出来啊!混账东西,不是这箱,这箱要藏起来!藏起来!”   “藏起来甚么?”   一个温柔的嗓音从后背响起,吓得劳工一个激灵,“哗啦——”一整箱子的铜钱掉在地上,小钱瞬间从箱子里摔出来,散落了满地都是。   “八、八八八爷?!”   云禩闲庭信步的走过去,没有及时收住脚步,“咔嚓”一声正好踩在散落在地上的小钱。   只是轻轻一下,云禩再抬起脚来,地上的小钱竟然……   折断了。   小钱的面额虽然小,是当今流动的最小额度,却是用铜制成,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如此脆弱,哪里是轻轻一踩就能断裂?   云禩弯下腰来,将断做两半的小钱捡起来,左手右手一面一半,只看了一眼,笑道:“铜钱铜钱,自然是用铜铸成的,但我看这小钱的成色,不像是用铜做成的?”   “这……这……”劳工吓得面无人色,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四爷胤禛冷声道:“说!”   “饶命啊!饶命啊!小人什么也不知道,都是炉头儿干的,小人只是奉命办事,奉命办事啊!”   胤禛冷声道:“把炉头带上来。”   鄂伦岱亲自押送着炉头儿走进来,炉头看到地上散落的钱币,登时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高壮的身子好像小白花儿似的,若不是火器营的士兵押解着他,他立刻就要弱柳扶风一般软倒在地上。   云禩道:“有人到户部检举,说是宝泉局的钱币,铜钱无铜,反而都是铅,搀铸四年有余,中饱私囊,监守之盗!”   炉头先是害怕,随即一咬牙,好像打死甚么也不说,道:“奴才不知道!奴才真的不知道。”   “哦?”云禩道:“你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奴才真的不知道!”炉头一口咬定不知道:“一定是……一定是宝泉局里有手脚不干净的劳工,所以……”   “的确,手脚不干净,但我看手脚不干净的人,是你罢!”云禩道。   “八爷!”炉头口气突然很硬实,道:“八爷您无凭无据,凭甚么这般说?奴才请求见索额图索大人!”   云禩听说了,这宝泉局都似乎要靠关系才能进来的,就连宝泉局的炉头也是索额图的亲戚。   一提起索额图,炉头的气焰登时上来了,也有底气,道:“不瞒四爷和八爷,奴才乃是索大人府中七太太的舅父,就算是索大人见到了我,也要喊一声舅父!”   云禩挑眉,笑道:“七太太的舅父?还真是七大姑八大姨都上了?”   炉头本以为他们听说索额图的名头,就会放自己一马,哪知道云禩根本不买这个账。   炉头又强调:“我是索大人的舅父!我要见索大人!我要见索大人!”   四爷胤禛最是看不惯这些,淡淡的道:“押解起来,今日谁来了也不好使。”   “放开我!放开我!”炉头挣扎着:“我要见索大人!”   “你会见到的。”云禩道:“但是在你认罪之后……带走。”   火器营的士兵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又走了,走的时候押解着宝泉局的炉头,还抬着好几箱子的钱币,百姓们纷纷驻足围观,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   “我要见索大人!!”   “放开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索大人家的亲戚!”   牢狱中传来炉头的大吼声,不停的大喊着,使劲的摇晃着牢门。   云禩和胤禛走进牢房,便听到一声声的喊叫从里面传来。   鄂伦岱头疼的道:“就这个炉头儿,真是能叫。”   云禩道:“索额图来了么?”   鄂伦岱笑道:“怎么能够?来了这不就牵扯上了么?这次皇上的阵仗这么大,让二位爷突击检查宝泉局,现在震动朝野了,索额图哪里能来?这不是用脸撞马蜂窝么?”   云禩道:“走,进去看看。”   他们虽然抓了炉头,但是炉头一口咬定甚么也不知道,是手下的劳工不干净,但是劳工又说是炉头指使他们这样做的,身为一个劳工,根本不敢偷换红铜,也没这么大的手段。   炉头看到云禩和胤禛,立刻道:“我要见索大人!我是被冤枉的,我甚么也不知道!只有见过索大人,我才会说!”   云禩摆摆手,牢卒恭敬的打开牢门,云禩闲庭信步的走进去,东看看,西摸摸,慢悠悠的道:“宝泉局搀铸的事儿,朝野已经震动了,索大人肯定知晓,但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说要见你,你自个儿心里头最清楚,这是甚么意思罢?”   炉头有些慌张,云禩谆谆诱导的道:“还不如你把事情的原委全都说了,看看爷今儿个心情是不是愉快,期待着从轻发落你。”   炉头的眼眸晃动着,似乎在考量云禩的话,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一张嘴就是:“我要见索大人!”   云禩好笑的道:“怎么,你就会这一句?”   胤禛已然不耐烦了,冷声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诶,”云禩道:“四哥,何必打打杀杀呢?皇上一向仁爱体恤,棺材甚么的,听起来好像威胁一样,待会儿炉头再喊屈打成招了,咱们可就冤枉了。”   “哦?”胤禛挑眉:“看来八爷有法子撬开他的嘴巴?”   云禩和胤禛一唱一和的,道:“这不说话的人,撬开他的嘴巴有甚么用?”   他说着,看向鄂伦岱,突然没头没尾的道:“鄂侍卫,我看你的火*枪威风的紧,借我耍耍行么?”   鄂伦岱眼眸一动,顺从的道:“八爷,你想要耍这个无妨的,只是火*枪它不长眼睛,您可别往自己个儿身上崩啊!”   云禩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打了谁我能打了自己么?”   云禩从鄂伦岱手里接过火*枪,鄂伦岱佩戴的火*枪个头很小,秀珍又别致,看起来像是小摆件一样,但绝对是目前最顶尖的火器。   “好枪!”云禩感叹了一声,随即眯着眼睛开始瞄准,枪头便指向了炉头。   不只是指向炉头,云禩还将枪头往下一压,正好瞄准在炉头的关键位置上。   炉头被火*枪比划着,吓得大惊失色,腿一夹,手一捂,分明人高马大的,竟然做了一个扭捏状,脸色煞白,惊叫着:“你要干甚么?!八爷,您……您这是……”   云禩笑眯眯的道:“最近接近年关了,大家伙儿都有指标,你也知道的,皇上吩咐的指标若是完成不下来,谁能过个好年呐?你若是不配合,爷也没有法子,是也不是?”   “八爷!你这是要草菅人命!?”   云禩道:“没有啊,谁要菅你?爷可没有这么重口,只不过是……擦枪走火罢了,你放心,应是死不了人的,最多变成太监,到那时候,也就送你进宫,指不定还能伏侍皇上,可比做炉头要体面的多了。”   炉头吓得捂着自己的关键位置,在牢房里上蹿下跳,而云禩就端着枪瞄准,道:“爷数到三,你若是还不说,停尸房、净身房,你总会选一个地儿的。”   云禩说罢,立刻道:“三!”   炉头脸色铁青,大喊着:“怎么还没数一二就三了?”   云禩一本正经的道:“自然是……八爷乐意,千金难买我乐意,阶下之囚,你能跟八爷讲理么?”   四爷:“……”头疼。   云禩故意道:“鄂侍卫,按甚么开枪?这个么?还是这个?”   鄂伦岱刚要说话,炉头已经惨叫着:“我说!我说!”   皇上找人去突击宝泉局的事情,震动朝野,很多臣工都亲眼看到了,四爷和八爷押解着宝泉局的烧火炉头,还有好几大箱子钱币回来。   索额图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情,这宝泉局的炉头,就是他家中小妾的舅父,炉头之所以能在宝泉局做炉头,都是索额图的安排,如果不走后门儿,谁能占得了这个肥差?   如今炉头突然被抓了,索额图觉得事情不对劲儿,立刻进宫来,是一刻也不能耽误。   只不过索额图进宫来之后,并没有立刻去见炉头,而是绕了个圈,竟然去找了太子。   太子胤礽看到索额图来了,有些奇怪。   索额图道:“太子,这次您可要出面啊!”   太子奇怪的道:“不知是甚么事儿?还劳动您老进宫一趟?”   索额图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太子一听,竟然是关于炉头的事情?   太子道:“宝泉局一事,是皇上亲自下旨查办的,皇上动怒,给了八弟便宜行事,朝廷上下令的手节,谁也拦不住!这时候您可不能露面儿。”   索额图沉浮宦海这么多年,怎么能看不出来皇上这次有多认真,但他还是有所顾虑,道:“我不妨给太子透个底儿,那炉头是我家中的亲戚,我听说此次皇上查办宝泉局,是有人检举,这宝泉局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被检举,太子,这事儿怕是有人盯上老臣了!”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道:“盯上了老臣,岂不是就盯上了太子您么?这事儿,依老臣之见,不简单啊!”   太子眯起眼目,的确如此,索额图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索额图翻船了,太子也吃不到好果子。   太子道:“一个炉头而已,不要便不要了,这种时候,切不可因小失大。”   ……   云禩和胤禛,并着鄂伦岱从牢房中走出来。   那炉头看起来硬气,其实架不住吓唬,立刻便招认了,说是自己贪图便宜,监守自盗,的确搀铸铜钱,偷走了很多红铜,私自卖给商贩。   胤禛蹙眉道:“这炉头虽然招认,但他说话,显然只说了一半,一个炉头,的确可以监守自盗,但是贩卖红铜,搀铸的事情掩盖四年之久,背后没点势力是不行的,他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应该是怕牵连众多,事后没人会捞他。”   鄂伦岱道:“嗨!四爷您别操这个心了,如今皇上交代的事儿,您二位也都已经查办清楚了,大功一件,这是好事儿啊,咱们得去庆丰楼,叫几个菜,庆祝庆祝,是不是?”   叮!   就在此时,正巧了,胤禛的系统响了起来。   【空间小提示:好感度调节小插件,修复成功!】   【好感度调节小插件,生效!】   胤禛对云禩的好感度,瞬间降了下来,仿佛翻滚过山车一般,四爷突然觉得自己冷静了下来,头脑异常的冷清清楚,面色也冷酷了下来。   面对鄂伦岱的提议,四爷冷淡的道:“你们去,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ffzl   说罢,直接扬长而去。   鄂伦岱看着四爷离开的背影,挠了挠后脑勺,道:“这四爷,怎么今儿怪怪的?是了,就好像八爷您说的更……更年期一般!反复难以捉摸。” 第74章   四爷并非更年期, 而是因着好感度调节小插件修复成功,重新生效,所以突然“冷静”了下来。   叮!   与此同时。   云禩的系统也发出了提示音。   【空间小提示:检测到空间共享者正开启外挂小插件!】   胤禛的小插件修复成功, 云禩的空间立刻就检测到了“磁场异常”, 发出了提示。   【是否使用【万能消磁器】, 消除磁场异常?】   【是】【否】   云禩很自然的按下【是】。   叮!   胤禛刚走两步,系统又响了起来。   【空间小提示:好感度调节小插件损坏, 正在修复, 需要一点时间,请空间共享者不必慌张。】   【预计用时:1-2个时辰。】   四爷:“……”又,坏了?   这甚么娘娘架子?从使用到现在,就这么几天,一共坏了两次, 而且这损坏的频率越来越快是怎么回事儿?   胤禛可不知道,云禩已经抓住了他的“脉门”, 单纯以为是小插件不靠谱, 总是损坏。   四爷无奈,只能选择修复, 等待小插件自动修复完成再启用。   云禩看着便宜四哥绝然冷酷的离去,只是他走了一半儿,突然顿住了脚步,也不知道在做甚么, 外人看来,应该是在发呆,但云禩可以肯定,四爷一在捣腾系统。   鄂伦岱挠着后脑勺,道:“罢了, 四爷不去,那咱们去罢?跑了这么一大圈儿,我都饿死了,去吃两道好菜。”   云禩则是道:“你放心,四爷去的。”   “去的?”鄂伦岱奇怪,方才四爷明明冷着脸拒绝了他们,怎么可能反齿儿?   云禩走过去,站定在胤禛身后,笑眯眯的道:“四哥,我们要去庆丰楼吃两个菜,四哥你真的不去么?”   胤禛:“……”   此时四爷的头顶上,立刻冒出两个小表情,一个是小天使四爷,一个是小恶魔四爷。   小天使四爷:去罢去罢,你看八弟在邀请你呐!   小恶魔四爷:不能去!清醒一点,理智一点!   胤禛转头看向云禩,看向云禩的一刹那,还是败给了好感度,张口不自觉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去罢。”   鄂伦岱:“……”目瞪口呆,四爷还真反悔了?   鄂伦岱越发觉得,四爷绝对是更年期,这和八爷口中说的“更年期”一模一样。反复无常,说风就是雨,情绪极其不稳定……   三个人出了宫,就往庆丰楼而去,刚进庆丰楼,便看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正好是他们认识的人。   “诶,渊吝?”鄂伦岱与对方打招呼。   是鄂伦岱的庶弟渊吝,渊吝见到他们,立刻把甚么东西藏在背后,鄂伦岱奇怪的道:“你藏甚么了?”   渊吝平静的道:“没有。”   “没有?”鄂伦岱更是好奇了,道:“给我看看!”   “当真没有。”   渊吝刚刚否认,就见跑堂儿的小跑过来,笑道:“您还没走真是太好了!方才掌柜的找错钱了,这是少找您的!真是对不住,下次您来买枣花糕,掌柜说了,不用排队,直接拿给您。”   “枣花糕?”鄂伦岱惊讶的看向渊吝藏在身后的枣花糕。   那跑堂儿的见到是他们,立刻笑道:“四爷!八爷!您们来了?哎呦喂,您们可不知道,咱这庆丰楼的点心也是出了名儿的,就说这个枣花糕罢,从正午开始卖,每天只出三炉,若是想吃上,一大早上便要过来排队,否则您真的吃不上啊!”   鄂伦岱哪里能不知道枣花糕?他最是喜欢庆丰楼的枣花糕,只不过最近公务繁忙,总是行走在宫里头,所以没时间去排队买枣花糕。   他昨日随口说了一句,今日渊吝应该休沐在家,没想到竟然跑到庆丰楼来买枣花糕了?   而且看这个时辰,应该是从一大早上便排队来的。   鄂伦岱惊讶的道:“这是枣花糕么?”   渊吝回答的很爽快,道:“不是。”   虽说不是,但跑堂儿的已然出卖了他。   渊吝只好将纸包拿出来,塞在鄂伦岱手上,道:“我先回去了。”   “别走别走,”鄂伦岱看到枣花糕,心情大好,道:“你特意给兄长来买枣花糕,大哥请你吃肉,如何?”   渊吝打死也不想承认自己是专门来买枣花糕,但如今想要否认已然为时太晚,被鄂伦岱热情的拉了过去,于是三个人吃饭变成了四个人,上二楼雅座去了。   鄂伦岱叫了一大桌子菜,众人才开始吃,便听到隔壁有吵闹的事情。   “堂倌儿!怎么回事!你们庆丰楼这么大的地方,竟找给我假*钱!”   “怎么,怎么回事假*钱呢?绝不是假*钱的。”   “不是假*钱?你自己看看,这是甚么铜钱?一碰就碎了,分明就是假*钱!”   云禩顺着声音看过去,几个富贾手里年捏着一枚断钱,和他们见过的差不多,都是搀铸的钱币,很脆弱,容易磨损,时间一长,稍微不注意就会损坏。   跑堂儿的急切的道歉,道:“这……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啊,但这钱绝对是真的,绝对是真的!”   云禩皱了皱眉,对渊吝道:“堂倌找给你的钱,也是如此么?”   渊吝将荷包拿出来,倒了倒荷包,倒出来两个铜板。   鄂伦岱眼皮一跳,道:“你荷包里怎么没钱?”   渊吝不想说,他带了自己全部的家当来买枣花糕,刚才都花光了。   渊吝将其中一枚铜板拿出来,递给云禩,云禩接过来,双手一分,根本没用力气,“啪!”铜钱就碎成两瓣了。   四爷冷下脸来,道:“搀铸四年,看来想要回收这些废钱,应该是个大工程了。”   鄂伦岱道:“这还要多亏了鲁伯赫啊,若不是他这个户部右侍郎,指不定宝泉局还要掺铸多少年呢,到时候咱们全国的铜钱都是娘娘架子!”   胤禛眉头一动,道:“话又说回来,鲁侍郎说接到检举,宝泉局搀铸铜钱,中饱私囊,又是甚么人检举的?”   鄂伦岱不解的道:“管他甚么人检举呢?必然是好人,揭发了宝泉局的阴谋,岂不是好事一桩?否则咱们还蒙在鼓里呢。”   云禩微微眯了眯眼睛,的确是好事儿,检举了这惊天大案,但云禩多留了一个心眼儿,炉头中饱私囊四年,他又是索额图的亲戚,如果说这事儿没有索额图参与,云禩都不相信,最少也是索额图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否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维持四年之久?   这般周密的事情,从户部到工部,再到朝廷,没人知晓,到底是甚么人这么大本事?   叮!   胤禛的系统响了起来,本以为是修复完成了,但是打开一看,并非如此,而是任务。   【天下乌鸦一般黑】   任务要求:彻底调查宝泉局一案,揪出真相。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2000P。   宝泉局一案,还有内幕?   胤禛眯了眯眼目,看来情况不简单,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如此顺利。   这次的空间奖励给的点数很多,十足的大方,胤禛想要尽快升级系统,开拓其他的功能,加之宝泉局乃国之根本,若是不查清楚,便是埋下了隐患,胤禛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接受任务】   叮!   【接受任务,失败!】   【空间小提示:空间运行不足!】   又是空间运行不足,四爷不需要仔细看解释,心中已经了然,想必是云禩又在空间里种了作物,但是没有摘下来。   胤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等一会子从庆丰楼离开,他便去空间里看看,把云禩种的作物收割下来,如此腾除了空间内存,自己才能接任务。   胤禛又是头疼,又是没辙。   众人吃了饭,胤禛迫不及待回去收拾空间,然后接取任务,便没有多说,回了自己的四贝勒府。   云禩也回了八爷府,无事可做,瘫在床上,本打算迷瞪一会儿的,吃完就睡,岂不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随手打开空间面板,便看到自己的作物数量正在上升,而且是平稳上升。   云禩也是见怪不怪了,肯定是有人在空间里给自己收割作物呢,这个人是谁?还能是谁?当然是空间共享者胤禛了。   没想到四哥急匆匆回家,是去摘作物了?   云禩一个翻身,从床榻上坐起来,摸着下巴眯眼沉思,便宜四哥平日里才不会帮自己收割作物,除非……   他想要接任务。   如果自己的空间里有作物,那么运行内存被占用,四哥是无法接取任务的,所以这种时候,便宜四哥都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甘之如饴的给云禩收割作物。   平日里四爷才不会多看云禩的那些农田一眼。   云禩当即打开空间大门,走入空间,他倒要看看,便宜四哥到底在做甚么。   云禩走进空间,果然大老远就看到了胤禛,四爷挽着衣袍,勤勤恳恳的劳作着,旁边是一堆的大草莓,一堆的咖啡豆,一堆的香蕉,一堆的小麦,一堆的辣椒,一堆的……   数不过来了。   前两天胤禛一反常态,对云禩“冷若冰霜”,云禩在家闲着也无聊,就把空间里空闲的农田全都种了起来,这会子四爷就有的收割了。   云禩闲庭信步的走过去,笑道:“四哥,忙着呢?”   四爷早就听到了脚步声,但是不愿意回头,因为作物实在太多了,还没收割完。   云禩笑眯眯的道:“今天四哥怎么那么空闲,竟然帮弟弟收割作物?”   胤禛没说话,他觉得云禩是明知故问。   云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是了,怕是四哥要接甚么重要的任务罢?”   “不重要。”胤禛平静的说。   其实很重要,这次的任务给了2000点空间点数,这个点数对于云禩来说,也是高额的任务奖励了,更别说一向任务失败的四爷,所以四爷觉得很重要。   云禩道:“四哥,是甚么重要的任务?”   胤禛不说话,缄口不言,不打算告诉云禩,因为按照四爷这些日子对八弟的了解,指不定云禩知道自己的任务很重要之后,便会……捣乱。   云禩挑眉道:“四哥不说,看来真的不是很重要,那我就放心了。”   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种子来,四爷在前面收割,刚刚把土地收割出来,云禩就在后面种下了种子。   前面收割,后面撒种。   前面摘,后面长……   胤禛回头一看,好家伙,老八的空间不愧是种田空间,一眨眼的功夫,小麦长出来,西红柿红艳艳,香蕉黄橙橙,好一派丰收的景象!   胤禛想要揉额角,但是他发现手太脏了,只得作罢,道:“八弟,你这是何意?”   云禩一本正经的道:“种田啊。”   胤禛深吸一口气,道:“我自知道你是在种田,但为兄在这里收割,你却在后面播种。”   云禩故意歪了歪脑袋,还眨了两下眼目,奇怪的道:“在自己的空间里种田,不行么?”   胤禛:“……”   云禩又道:“弟弟的空间本来就是种田空间,不种田,还能干甚么?”   胤禛:“……”   云禩继续道:“四哥方才说了,不是甚么重要的任务,那弟弟先种两年的地,不行么?”   胤禛:“……”   云禩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难道……是重要的任务?”   胤禛已经确定,八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好投降道:“便与八弟直说了罢,方才为兄接到了一个任务,是关于宝泉局铸钱的事情,这件事情不简单,还有事情没查出来,空间给为兄发了任务,让为兄查清楚。”   云禩点点头,道:“铸钱掺假,的确是大事,要紧。”   胤禛道:“关乎民生,不可不察,所以……八弟你便不要难为为兄,把这些作物都收了,我才可接受任务。”   云禩又点点头,胤禛见他如此通情达理,松了口气,哪知道却见云禩一面点头,一面道:“不好。”   “不好?”   “是了,不好。”   胤禛:“……”   胤禛头疼的厉害,若是换做旁人和自己这么“矫情”,四爷早就冷着脸呵斥了,可偏偏“矫情”之人是老八,胤禛现在的好感度调节小插件又坏了,实在无法对八弟冷面呵斥,心疼,一点子也不愿意呵斥。   四爷心里苦……   胤禛深深的叹口气,道:“八弟,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为何不想让我接任务?”   是了,难道八弟是怕我的空间等级比他高?   云禩却道:“弟弟没有不想让让四哥接任务啊。”   胤禛道:“这还没有?”   云禩真诚的道:“的确没有,四哥想要接任务,又不碍着我的事儿,只是……有一点子,的确挨着我的事儿了。”   “何事?”胤禛问。   云禩一笑,幽幽的吐出两个字,道:“插件。”   咯噔!   四爷心头一跳,插件?说的可是自己的好感度调节小插件?   八弟是如何得知的?他真的得知么?难道是诈我的?   云禩似乎看出了四爷心头的疑问,道:“四哥不用否定,其实弟弟心里头都清楚,四哥这些天忽冷忽热的,是开了好感度调节插件罢?”   四爷沉默不语,但云禩都说对了。   云禩又道:“我也与四哥说句大实话罢,其实我今儿个从商城里,花了88点,购买了万能消磁器,就是对抗小插件的,你一开启小插件,消磁器就启动了,四哥的小插件便没办法使用。”   原是如此!   胤禛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日小插件坏了两次,刚修复好就坏了。   虽他不知甚么是消磁器,但重点也不在于此。   八弟花了88P就买了一个对抗自己小插件的道具?空间这是偏心骗到嗓子眼儿去了?   胤禛头疼不已,原本以为天衣无缝,哪知道从一开始就被八弟看穿了。   云禩笑眯眯的道:“四哥若是执意用小插件呐,我也没办法,就只能开启消磁器,但……若是四哥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这个小插件,弟弟就让你立刻接任务,如何?”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偏偏四爷听了完全不生气,一点子气也没有,都是好感度的罪过。   四爷挣扎着,是不是要妥协?   云禩谆谆诱导的道:“四哥你看啊,你就算开了小插件,我也能消磁,你的小插件约等于没用,根本就是浪费资源,还不如别用小插件,其实归根结底,结果是一样的。”   的确……云禩说的很有道理。   云禩又道:“还能接任务。”   云禩第三次开口道:“再者说了,做哥哥的,宠着一些弟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有甚么不好的呢?”   胤禛:“……”真想摸摸八弟的脸皮有多厚。   事已至此,胤禛是没甚么好说的,云禩的话有里有面儿,胤禛只好妥协,道:“那好,为兄以后不用调节器了,八弟这下子可以让我接任务了罢?”   云禩笑眯眯的抚掌,道:“好得很,四哥写下保证书,我也一同帮着四哥收割作物,很快便能接任务了。”   他说着,似乎早有准备,也似乎早就知道胤禛会妥协,变戏法一样从背包里掏出笔墨纸砚,全都扑在旁边的石桌上。   宣纸上抬头三个大字——保证书!   胤禛:“……”保证……书? 第75章   云禩催促的道:“四哥, 快写啊。”   胤禛:“……”   胤禛拿起毛笔来,叹了口气,心中安慰自己, 无妨, 只是权宜之计, 况且就算自己不写保证书,老八也有旁的法子, 还不如写了保证书。   一张保证书而已……   因为涉及空间的问题, 所以老八总不能拿出来给旁人看罢?只有老八一个人看,自己又不会丢人,就算是丢人,也是在空间里面,丢人不会丢到外面去。   安慰自己到这里, 四爷的脸色更差劲了,揉了揉额角。   云禩似乎知道他在想甚么, 笑道:“四哥你放心, 这就是一个保证书,你写好之后我又不会给旁的人看, 嗯——这就是四哥与弟弟的小秘密。”   四爷见他满面温柔笑容,不觉眼皮狂跳数下。   云禩又道:“快写罢,写下保证书,弟弟帮着四哥一起完成任务, 如何?”   “四哥的任务不是一直很难么?”云禩简直“有理有据”,道:“我帮你一起完成,这次的任务肯定就稳了。”   云禩可谓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红枣。他的任务就没有失败过,四爷心中想着,若是老八来帮助自己完成任务, 说不定真的比较方便。   这次的任务说的模棱两可,系统指出宝泉局背后还有黑幕,但是具体黑幕如何,并没有说清楚,还要自己来查。   四爷终于道:“八弟千万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云禩点点头,道:“四哥,写罢。”   四爷无奈之下,只好写了保证书,按照云禩说的,龙飞凤舞的写完,交给云禩。   云禩将墨迹吹干,笑着叠起来,收入了背包之中,道:“行了,把作物收割之后,就可以接任务了,我帮四哥一起来收割作物。”   云禩倒是仗义,没有让四爷一个人收割。   然……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云禩收割的满头大汗,天气又太过清朗,真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热汗一滴一滴的从额角滚下来。   云禩实在受不住了,解开自己的外褂子扔在一边儿,外面的天气寒冷,已经要入年关,空间里的天气四季如春,还是暖春,穿这么厚的褂子收割作物,简直就像是蒸笼里的包子。   云禩脱了褂子,擦了两下汗,喘气道:“不行了不行了,怎么作物这般多?”   四爷勤勤恳恳的收作物,已然成了熟练工种,抬头无奈的看着云禩,道:“八弟这样就嫌多了?”   云禩感叹道:“不知不觉,我已然有了这么多块农田?平日里不觉得。”   “那是你平日里从来没收割过作物。”四爷没好气的说。   他这么一说,云禩恍然大悟,是了,的确如此,除了早期自己收割过作物之外,其余就没再收割过了,毕竟四爷要想接任务,就会自己来收割,云禩每次播种之后,就给忘了个精光,再想起来的时候,作物已然整齐的码在桃花坞里了。   云禩感叹道:“看来四哥辛苦了。”   胤禛道:“不辛苦,八弟赶紧把这边收了,谁让你刚才一时痛快,洒了这么多种子。”   云禩:“……”   两个人把所有的作物全都收干净,云禩瘫在地上,成大字晾着自己,四爷起初很是嫌弃,毕竟他不喜欢坐在土地上,但看到云禩躺着很舒服的样子,便坐下来,坐在他旁边。   云禩笑道:“终于摘完了,四哥接任务罢。”   四爷差点忘了,自己收割作物的目的是为了接任务。   【接受任务】   胤禛道:“接好了。”   他把自己的任务和云禩说了一边,云禩眯着眼睛道:“看来宝泉局还有内幕。”   四爷沉声道:“难道任务是让我把幕后之人抓出来?索额图?”   鬼都看出来,炉头是索额图的亲戚,如果没有索额图的首肯,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炉头能这么大手笔?搀铸四年愣是不被人发现?这些搀铸的油水,肯定有一部分落入了索额图的荷包里。   但有一个问题就是……   如今的四爷是太子党,索额图也是太子党,按理来说他们没有冲突,如果这个时候和索额图过不去,岂不是自己脱离了阵营,反而不利于培养势力。   云禩摸着下巴沉思,炉头肯定不是幕后主使,他或许就是一个小吏,一枚棋子罢了,这后面牵扯广泛,肯定还有很多人藏匿在其中。   但“天下乌鸦一般黑”?云禩总觉得,任务是另有所指。   云禩道:“无妨,咱们明日去户部走一趟,查查究竟。”   四爷点头,道:“与我想一道去了。”   这件事情的初始,是户部右侍郎鲁伯赫检举宝泉局,康熙勃然大怒,所以云禩觉得,应该去户部走一走,问问鲁伯赫具体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漏查的地方。   两个人都累的要死,可谓是精疲力尽,便互相道别,各自从空间大门离开。   云禩回了自己的屋舍,身后的空间门刷一闪消失不见,忙了这么久,云禩打算沐浴歇息,刚脱下外袍,“哗啦——”一声,轻飘飘的东西从怀里掉了下来。   ——保证书。   云禩弯腰捡起来,看着保证书上的字迹,不由轻笑一声,还真是有趣儿的紧。   云禩仔细叠好保证书,放在一只小匣子里,心想着还是应该把便宜四哥的好感度最后1%刷满,如此一来,四哥必然就不会“反齿儿”。   第二天云禩和胤禛约好了,准备去户部走一趟,不过还没来得及出门,便听说皇上临时廷议,让大家都去一趟。   这个时候廷议,肯定是关于宝泉局的事情。   云禩和胤禛一起出门,往宫中而去,正好遇到了鄂伦岱和渊吝兄弟二人。   鄂伦岱惊讶的道:“四爷、八爷,您二位……和好了?”   四爷冷冷的道:“我何时与八弟吵架过?”   云禩点点头,道:“是啊,我何时与四哥不好过?”   鄂伦岱挠了挠后脑勺,昨天明明就怪怪的,哪里好了?但今天就……好像一向如常了?   因为是廷议,并非十足严肃,便在乾清宫殿前议事。   众人走进去,嗬,今儿个热闹,虽然是廷议,但是当朝权臣索额图和明珠全都来了,在场的还有大爷和太子。   康熙坐在龙椅上,揉着自己的额角,脸色不是很好看,有些烦躁的模样。   云禩都不需要康熙开口,就知道他在烦躁甚么。但凡是朝臣,甚至市井中的三岁小孩子都知道,明珠和索额图不和,势同水火。   这两个人不和到甚么程度呢?但凡是索额图的人,明珠都要陷害,但凡是明珠的人,索额图都要打压,两边你争我斗,你来我往,是明争暗斗一刻也不消停。   也是因为如此,大爷党和太子党的党派之争十分激烈。   不过……   近些日子太子党和大爷党倒是和平共处了一段时间,不为别的,自然是因为大爷和太子最近很和平,不只是和平,甚至还有些惺惺相惜,所以两边党派这些日子难得和平。   云禩最清楚,这其中都是自己的功劳,毕竟那张相亲相爱卡可不是白贴的。   想到这里……   云禩拉开控制面板。   【相亲相爱卡时效:小于1小时】   相亲相爱卡要过期了?   “皇上!臣请奏,宝泉局出现了问题,涉事炉头竟然是索大人的亲戚,想必这件事情与索大人也脱不开关系罢!”   “哈哈!”索额图一笑,道:“明珠大人这话说的,若是涉及亲戚,就脱不开关系,明珠大人又能脱开甚么干系呢?昨日朝议的监修贪污,涉事之人不也和明珠大人沾亲带故么?明珠大人不会是打算投案自首罢?”   “你!”   两边争论不休,将云禩的思绪拉了回来。怪不得康熙脸色不好看,看来他们进入乾清宫之前,明珠和索额图已然这般争论不休了。   明珠和索额图又是朝中重臣,康熙一贯碍于面子,不想撕开脸面儿,这会子岂能不烦躁呢?   明珠拱手又道:“皇上,暂且不说这炉头之后的勾当,就说这炉头。宝泉局不可一日没有炉头啊,老臣倒是有一人可以举荐。”   他还没说完话,索额图道:“明珠大人想要举荐?宝泉局出现了问题,满朝文武唯恐避之不及,明珠大人却上赶着往上贴,怕不是早有准备,构陷炉头,想要替换自己的人进去罢?”   “你这是血口喷人!”   “实话实说罢了!”   “皇上明鉴啊!老臣只是想要为皇上分忧!”   原来今日廷议,是因为明珠想要举荐自己的人成为炉头。炉头的等级很低很低,毕竟是烧火的,但是宝泉局的炉头,事关重大,没有一点身份背景,怎么可能做炉头?   明珠一大早过来举荐,就是想要趁着索额图的人出现岔子的时候,把这个空缺填补上,哪知道就这么巧,撞到了索额图,索额图自然不想让明珠把手伸过来,两个人便吵了起来。   大爷和太子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有说话,毕竟他们他现在被贴了相亲相爱卡,并没有针锋相对的感觉。   明珠给大爷递了好几个眼神,似乎想让大爷开口帮忙,大爷清楚明珠的意思,也清楚宝泉局的油水有多大,若是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大爷肯定会帮助明珠说话,使劲捏咕太子和索额图的。   但是如今……   也不知为甚么,大爷总觉得此时不应该落井下石,若是落井下石,真的惹恼了皇阿玛,皇阿玛怪罪了太子去,如何是好?太子若是受罚了……   叮!   【相亲相爱卡,失效!】   云禩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虽大爷听不到系统的提示音,但他感觉浑身一震,脑袋里突然“清醒”了过来,自己为何要担心太子,太子若是受罚,与自己何干?反而是个好事儿,趁机斗倒太子的话,自己这个皇长子,岂不就是皇太子了?   大爷眯了眯眼睛,当即脸上显露出一抹狠色,站出来,拱手朗声道:“皇阿玛!”   云禩一看,相亲相爱卡失效了,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实在太坏事儿,如果太子和大爷呛呛上,索额图和明珠得到了助力,肯定也会呛呛上,他们一吵,整个朝廷都会沸腾起来。   而云禩虽然不求争权夺位,他到底还是在朝廷之中的,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被迫在朝廷的沸水中翻滚?   云禩当即眼疾手快,打开空间商城,说来也巧,商城里正好刷新了一张相亲相爱卡,限时购买,限时特价。   别管多少点数,云禩点击【购买】,直接贴在大爷和太子头上。   叮!   【相亲相爱卡,生效!】   “皇阿玛!”大爷的话到了嘴边,也不知道舌头是怎么回事儿,突然拐了弯儿,道:“儿臣以为……如今的当务之急,乃是彻查掺铸铜钱,流入全国一事。掺铸铜钱,铜少铅多,磨损过快,这也会导致铜钱的数量下降,快于户部预算,其结果就是,民间的铜钱数量过少,很可能引起诸多财政问题,所以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查清楚铜钱的流通速度,也好让户部早作打算,不至于引起民间恐慌。”   他这么一说,康熙大吃一惊,他还以为大爷会趁这个机会应和明珠,怎么也要塞一个人去宝泉局才行,哪知道大爷竟然这般懂事儿。   明珠也跟着大吃一惊,已然看不懂大爷是甚么意思,大好的机会,岂能浪费了?   大爷胤褆又道:“至于宝泉局炉头,儿臣以为,皇阿玛英明决断,自有人选定论,儿臣不便多言。”   太子也被贴了相亲相爱看,他听到大爷这般说,也站出来,不是反驳,而是应和。   “皇阿玛,儿子以为……大哥说的正是。”   太子这句话一说,乾清宫都哗然了,羣臣窃窃私语。   “太子竟然应和了大爷?”   “太子与大爷不是不和么?怎么突然这般相亲相爱起来?”   “哎,你没看出来么,皇上脸色不好,这样吵下去,谁都落不到好处,太子和大爷肯定都看出来,这是权宜之计。”   “是了是了,有道理。”   索额图和明珠刚开始也觉得奇怪,但后来一想,是了,必然是皇上不欢心了,所以大爷和太子才会突然应和对方。   其实大爷和太子说完,也有些发懵,毕竟他们的好感度并非100%,还差一点点,所以偶尔会找回“理智”,两个人迷茫的对视了一眼,均是心头一震,涌上一股嫌弃与厌恶。   但这股嫌弃与厌恶还没完全生成,登时变成了惺惺相惜的感觉,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是八弟搞的鬼罢?   【云禩】:弟弟可一句话都没说。   的确,云禩完全就是一个旁观者,一句话都没说,但他做了小动作。   【胤禛】:算起来,相亲相爱卡今日失效,大爷和太子还如此应和对方,必然是八弟搞的鬼。   【云禩】:商城正好搞特价,随手又买了一张相亲相爱卡,反正不贵。   【胤禛】:……   康熙一听大爷和太子的话,大为感动,登时“哈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啊!好!朕的儿子们,朕的儿子们终于长大了!你二人说的不错,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搀铸假*钱流入民间的问题,搀铸一事,尽量不要声张,以免引起百姓恐慌,但是假*钱磨损甚多,流通数量必须保证,不能让民间没有钱使,没有钱花,这个事儿,就交给老大和老二,你们一起办理罢。”   “是,皇阿玛!”   “儿臣领旨!”   大爷和太子拱手应声,应承下来。明珠和索额图一看,这个情况也不宜再吵架了,唯恐惹恼了康熙,因而都没有再说甚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就这样平息下来。   正可谓是,有惊无险。   廷议之前,康熙心情不好,廷议之后,康熙的心情反而大好,笑眯眯的道:“行了,你们都退下罢。”   太子和大爷退出乾清宫,被寒冷的东风一吹,突然醒悟过来,我在做甚么?刚才发生了甚么事情?   大爷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竟然没有抓住机会,把人塞进宝泉局里,反而给太子说了好话儿?莫不是天气太冷,把脑子冻坏了?   大爷这么想着,太子正好儿从旁边走过去,对他道:“大哥,一起去一趟户部么?”   大爷本要拒绝的,不想与太子一同,哪知道话到嘴边,便道:“好啊,一同。”   大爷:“……”我这是中了甚么邪?   云禩则是笑眯眯的看着大爷和太子相亲相爱离开的背影,道:“家庭和睦,举案齐眉。”   胤禛眼皮一跳,道:“举案齐眉是这么用的么?”   云禩振振有词道:“意会就好。”   他说罢,又道:“四哥,咱们也去户部走一趟?”   是了,他们约好去户部问问右侍郎鲁伯赫,宝泉局的具体事宜的。   叮!   就在此时,四爷的系统突然响了一声。   【空间小提示:好感度调节小插件,修复成功!】   【是否重新启用好感度调节小插件?】   【是】【否】   胤禛看着系统,又看了一眼催促自己的云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甚是无奈,抬起手来,点击……   【否】 第76章   【好感度调节小插件, 关闭!】   胤禛关上插件,正好听见云禩喊他:“四哥,发甚么呆, 快走啊。”   胤禛揉了揉额角, 道:“就来了。”   大爷和太子也要去户部, 四个人正好顺路,便一起来到了户部。   他们都是来找户部右侍郎鲁伯赫的, 鲁伯赫迎接出来, 道:“不知太子、大爷、四爷、八爷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太子道:“皇上方才下了旨意,让我与大爷理清搀铸的数量,流通入民间的情况,鲁大人身为管理钱法的右侍郎, 应该有些记录罢,把账目全都拿出来, 让本宫过目。”   “是, 请太子稍等。”   鲁伯赫前去取账目,很快拿来了很许多账本, 一摞摞放在旁边,太子一看,登时头晕眼花,道:“这么多?”   太子从小是精养长大的, 文采斐然,但就因为小时候学的太狠了,如今才不想多看一眼这些,尤其是账目,便会让太子忽想起学习几何学的痛苦, 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大爷看到太子这般面容,登时笑了一声,似乎也想起来了,太字对数字一向不怎么敏感,唇角笑容化开,大爷后知后觉的脸色一僵,自己这是在做甚么?有甚么可笑的?   太子和大爷奉命来查看搀铸货币流通的情况,云禩和胤禛对视一眼,便走到鲁伯赫面前。   云禩看似聊天一般的道:“鲁大人,这次能够揭露宝泉局搀铸一案,您真是功不可没啊。”   “不敢不敢,”鲁伯赫道:“臣身为钱法官员,一刻也不敢懈怠啊!”   云禩道:“我听说,是有人检举宝泉局,不知……这检举之人,是甚么人呢?”   鲁伯赫道:“其实不瞒八爷,这检举之人,下官也不知是甚么人。”   “你也不知?”四爷蹙眉。   鲁伯赫道:“确实如此,下官不敢欺瞒。是有一日清晨,下官刚一出家门,便看到一方血书放在了下官的家门口,上面赫然写着宝泉局搀铸一事,而且四年之久,令下官震惊,所以才开始着手查案的。”   血书……   还是突然出现的。   没看到检举的人。   鲁伯赫道:“其实下官也有些好奇,不知这检举之人,到底是谁。但当时天色尚早,街上也没甚么人,下官在街面上打听过了,没人看到送来血书的是甚么人。下官多方打听无果,查看之后又发现,这血书上一条条都是事实,宝泉局真的中饱私囊,监守自盗,下官便寻思着,或许是检举之人唯恐被牵连报复,所以不愿意露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的确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但也有不合理的地方。   便比如说,专门管理钱法的鲁伯赫都没有发现搀铸的情况,炉头又是索额图的亲戚,保密做的这么严谨,这个检举之人是如何发现的呢?   云禩低声对胤禛道:“我总觉得,要想查出更多,应该从这个检举之人下手。”   四爷点头道:“八弟与我想一块去了。”   “这不对啊,不对!”太子突然敲着账本道:“这账目不对。”   鲁伯赫吓得脸色惨白,咕咚一声跪在地上,道:“太子明鉴!下官不敢作假啊!这些账目都是户部记录,绝没有一条出入!”   太子道:“你自己个儿看看,这个流通数量对么?便算是搀铸的铜钱有折损,容易损坏,那么四年下来,按照宝泉局铸钱的速度,减掉折损的速度,还剩下的流通货币数量,和现在对应不上,流通的数量远远比预期要少,这些钱,都进了谁的荷包?!”   鲁伯赫连连磕头,道:“这……太子您有所不知,容下官禀明。”   鲁伯赫没有在账面上作假,若是作假,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了。   太子看的也没错,铸钱的数量,减去掺假容易折损的数量,应该是现在市场上流通的数量,但实际上流通的数量,要比他们计算的数量少很多。   鲁伯赫道:“太子有所不知,这民间常有不法商贾,通过银两换小钱,熔钱而得铜,所以民间的小钱数量,是日益减少,虽朝廷有立法,熔钱是重罪,但因为有利可图,所以这样的商贾屡禁不止啊!”   “熔钱?”太子显然以前不知道这种事儿。   大爷则是清楚的,道:“我日前也听说过,一两银子可以买铜七斤,但用一两银子兑换铜钱的话,可以兑换一千。倘或熔掉这一千铜钱,得铜八斤有余,比直接买铜整整多出一斤,这还只是一两银子,而商贾们用铜量大,其中的利益自然不必多说。”   “原是如此。”太子恍然大悟道:“这钱款的出入如此之大,竟有这般多的不法商贾?”   鲁伯赫也是无奈,道:“确实如此,屡禁不止,这些年已经放开了一些采铜税,采铜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熔钱还是有利可图,但凡有利,自然有一些趋之若鹜的不法之人争相恐后,户部已经派了很多人管理此事,但是……唉——真真儿是屡禁不止啊,今日查,明日还有人明知故犯。”   太子和大爷准备继续看账目,云禩和胤禛则打算从检举之人入手,两个人从户部出来,往鲁伯赫的住宅而去,打算在旁边问问,一大清早的,有人送了血书过来,想必很是扎眼,万一有人看到,肯定不会忘记。   云禩和胤禛顺着鲁伯赫的住宅走了一圈,巧得很呢,这街面正好是那日里云禩套路郭琇的地方。   云禩和胤禛走的累了,便准备去那家小铺子坐下来喝口茶,吃点午膳。   两个人走进去,刚一进门,便听到有人惊喜的道:“八爷!”   云禩转头一看,巧了,是李锺侨,不只是李锺侨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熟人,可不就是郭琇的幺弟郭璎么?   二人对云禩和胤禛作礼,李锺侨看到了云禩,仿佛一只摇尾巴的小狗子似的,道:“八爷,今日休沐么?”   云禩道:“不是休沐,出来办事儿,随便吃一口。”   李锺侨今日则是休沐的,因着前些日子顺天府乡试复考,翰林院都是加班加点的批看考卷,如今事情落幕,翰林院的学士们便开始轮休,今日轮到李锺侨了。   正巧今日身为都察院笔帖式的郭璎也休沐,两个人便约了一起来这里吃吃。   这家铺子就开在街面上,云禩叫来了掌柜询问,想问问掌柜有没有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大早上揣着血书,把血书扔在了鲁伯赫的家门口。   掌柜的没甚么印象,道:“八爷您也知道,这店铺就我一个人,小人当时肯定在后厨忙络,甚么也没看到的。”   郭璎却道:“八爷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   “你有印象?”云禩惊喜的道。   郭璎点头,道:“那日下官来用早膳,掌柜还记得罢?”   “记得记得,郭三公子来的可早了。”   那日郭璎难得加班,要翻译一些满汉的文贴,所以一直到凌晨才散班,离开了都察院回家,路过小店铺,郭璎进来吃了顿早膳,当时店铺还没开门,掌柜的还在准备,但是郭璎是常客,掌柜的就把他请进来,让他先喝杯茶。   郭璎道:“的确有个人在鲁大人家门口儿闲晃,扔下了甚么便走了,当时我没有注意,只是看了一眼。”   云禩道:“那你还记得那人的大约长相么?”   “大约?”郭璎笑了一声。   四爷蹙眉,看来当时郭璎没注意,过了这么久,说不定连大约长相也不记得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   李锺侨却道:“八爷您放心好了,郭大哥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李锺侨说着,很是自豪,仿佛过目不忘的是自己个儿一样。   郭璎点头道:“下官不才,的确记得,却不是大约,而是清清楚楚。”   他当即站起来,走到食铺的柜台前,管掌柜的借了笔墨,掌柜的这里也没有太好的宣纸,就把账本撕下来一页递给他。   郭璎执着毛笔,左手揽着自己的袖子,“唰唰唰”画了几笔,瞬间勾勒出一个中年男子的眉眼,简直神奇了。   郭璎画好,交给云禩,道:“八爷,此人就长成这样,虽下官只看了一眼,但决计错不得的。”   云禩点点头,笑道:“我可真是越来越爱见郭笔帖了。”   四爷:“……”   郭璎也没有害羞,很坦然的笑道:“承蒙八爷厚爱。”   云禩又道:“哪天都察院混不下去了,记得来八爷府,八爷卖烧鹅饭养你。”   四爷:“……”   得到了检举之人画像,如今就好办多了,只要按照画像找人就可以。   但有一个问题,胤禛考虑得十分周到:“这画像不宜公布发榜,唯恐宝泉局涉事之人报复检举。”   云禩点点头,道:“的确如此。”   胤禛道:“咱们暗地里悄悄的查,也免得打草惊蛇。”   不能大面积查,进展便会慢一些,不过所幸他们不赶时间,四爷的任务并非限时任务。   两个人在外面走了一天,便准备回府去,明日继续查。   “八哥!”他们刚到了府门口,便听到有人喊云禩。   是老九和老十来了。   老九笑眯眯的道:“八哥,让我好等啊!这一天你都跑哪去了,咱们去庆丰楼啊,听说他们家新上了菜色。”   云禩跑了一天,有些累了,便不想去庆丰楼,老九也看出来了,也不难为云禩,道:“好罢,那八哥多休息,我与老十去了。”   他刚要走,奇怪的道:“咦?八哥手里拿的……这是老赖子的画像?八哥你也认识他?”   “老赖子?”云禩皱了皱眉,和四爷对视一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老九认识检举之人。   云禩立刻把画像展开,道:“九弟,你认识此人?”   老九道:“认识啊,这不是老赖子么?我认识他好久了,是个商贾,专门捣腾好顽意儿的,为人特别上道儿,隔三差五就送一些好东西上来,我有甚么稀罕的,都喜欢在他那里买,哎对了,皇阿玛上次过寿的那块钟表,八哥你还记得么,我本打算送给皇阿玛当寿礼的。”   云禩怎么能不记得?康熙过寿,老九准备给康熙送钟,得亏是那回没送出去,否则康熙的脸都能绿了。   老九道:“那块表就是我从老赖子那里淘换来的,他姓赖,熟悉的人都管他叫老赖子。”   一个商贾?云禩倒是没想到,商贾检举了宝泉局,这倒是很奇怪的事儿,八竿子打不着似的。   云禩道:“我们想要见一见这个老赖子,去哪里找他?”   “琉璃厂啊!”老九道:“他在琉璃厂有个铺子,看起来是卖笔墨纸砚的,但其实是捣腾一些稀罕顽意儿的,我总是去琉璃厂找他。”   琉璃厂在北京城的西边儿,这里是汉族官员居住的地界,每年科举,又会云集很多学子,书卷气极其浓厚,久而久之,演变出很多售卖笔墨纸砚的摊子。   老赖子在琉璃厂就有一个摊子,平日里靠着给王公贵族淘换好顽意讨生活。   云禩道:“走,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八哥?”老九道:“你不是要休息么?现在去?天都要黑了。”   云禩点点头,道:“现在去。”   于是四个人便一行往琉璃厂去,老九对这里熟门熟路,虽这里是汉人居住的地方,但文化十分浓郁,老九经常跑到这里来顽,自然便熟悉一些,也能打成一片。   老九道:“就在前面儿了。”   一间不大的铺子,进了门儿,便看到有人站在柜台后面儿拨楞着算盘。   “客官!随便看看?”   老九看到那掌柜的,奇怪的道:“老赖子呢,今天怎么没来?”   “哦,您说的是之前的掌柜啊。”   “之前的?”云禩道:“怎么,掌柜换人了?”   那掌柜的笑道:“正是呢,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店面被我盘下来了,以前的掌柜把店面卖了,说是……哦,说是要回老家。”   老九惊讶的道:“怎么突然就卖了店面?”   老赖子在贵胄之间吃得很开,每年从老九这里收的银两就不在少数,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呢?   云禩微微蹙眉,觉得这事儿隐隐约约有些不对劲儿,至于怎么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   难道老赖子是怕被报复,所以临时跑路了?   可是炉头已经被抓住了,也没人知道他就是检举人,老赖子在京城混得这么好,如鱼得水,跑甚么呢?   云禩开口道:“这位掌柜,不知你还能不能联系到老赖子。”   “这个……”   四爷听他支吾,道:“怎么,人已经走了?”   老九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这个时候就很自豪地挺起胸膛,笑道:“掌柜,这个给你。”   他说着,挥了挥手,老十似乎知道他要做甚么,拿出一大锭银子,“咚!”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眼睛登时“大放异彩”,紧紧盯着银子:“这……这……”   老九笑道:“如果掌柜的肯帮我们联系,这只是定金,如何?”   老九心里清楚得很,掌柜的支支吾吾,其实并非不能联系,如果他联系不上,早就一口否定了,不必支支吾吾,他这样必然是可以联系,但是又觉得麻烦,没有必要。   老九拿出银两来,掌柜的自然欢心了。   掌柜的态度一改方才,笑眯眯的道:“能!能联系!当然能了!”   云禩道:“能联系就好。”   掌柜的又道:“真是巧了各位公子,今儿个晚上,你们再等一会子,老赖子可能就来了,他这两日就要回乡,我这还有一半店面的银子没给他,他肯定会来取的,不是今儿个,就是明儿个,要不……您几位等等?”   云禩和胤禛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家便决定留下来等一等,掌柜的很是热情,毕竟收了钱,请他们去店铺的内堂,坐下来喝喝热茶,烤烤暖火。   天色黑下来,外面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雪。   不一会子,真的飘起了雪花,零零星星的从天上散落下来。   一个条黑色的人影在琉璃厂的街面上行走,形单影只的穿梭,来到店铺前面,左右看了看。   因为时辰晚了,店铺已然打烊,关闭了大门,但里面亮着灯。   黑影走过来,“砰砰砰”拍了三下门。   吱呀——   店铺的大门打开,掌柜的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来人:“老赖子,你可来了。”   来人就是老赖子,一个中年男子,和郭璎画出来的人像一模一样。   老赖子挤进铺子,掸了掸身上的雪花,道:“我来收银子。”   掌柜的道:“都在这里呢,你拿好,哦是了,还有人找你呢。”   “有人找我?”老赖子正在点银子,奇怪的问了一句。   掌柜的道:“是了,说是你的熟人,一直找不到你,在这儿等着呢,等了有一会子了,你等等,我去叫他们。”   掌柜的回身进了内屋儿,老赖子眼眸转了转,突然想起了甚么,脸色大变,转身便要抢出门去。   嘭——   一声闷响,大门这个时候却应声关闭。   老赖子差点被掩了鼻子,惊叫一声,就见有人从内屋儿走了出来,那人看到老赖子要跑,手腕一转,直接抓起茶桌上的茶盏掷过去,茶盏砸在门板上,一下关闭了大门。   老赖子回头一看,瞪大了眼目。   那从内屋儿走出来,投掷茶盏的,不是旁人,正是四爷胤禛。   四爷冷着脸,道:“去哪里?”   云禩也跟着走出来,笑眯眯的道:“检举不法,是好事儿啊,你跑个甚么?放心,我们都是好人。” 第77章   老赖子被挡住了去路, 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根本逃不掉,这才站定下来, 道:“甚么……甚么检举不法, 我不知道!”   老九奇怪的道:“老赖子, 你不是检举了宝泉局贪污么?怎么会不知道?”   老赖子的眼珠明显转动了好几下,随即才道:“我还以为是来找我报复的人, 原你们不是啊, 吓我一跳……”   云禩眯了眯眼目,老赖子见到他们转身就跑,很有可能是因为害怕被人报复,毕竟检举的炉头可是索额图的亲戚,后背牵连甚为广泛。   然……   老赖子明明识得老九, 他却说以为是报复的人,这岂不是很离谱儿?   况且, 老赖子绝对想不到, 现在他的头顶上明晃晃顶着——我说谎!   云禩也没过拆穿他,道:“老赖子, 你不必害怕,我们可都是好人,因为听说是你检举了宝泉局贪污之事,所以想找你再了解了解。”   “这样……这样啊……”老赖子支支吾吾。   四爷似乎也发现了, 老赖子的态度很奇怪,并不是怕被报复的感觉,反而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但具体古怪在哪里,一时又看不出来。   云禩等人表明了身份, 老赖子连忙下摆:“拜见各位爷!给各位爷请安!”   云禩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便不必害怕,有甚么说甚么,只管直说便可,我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宝泉局的炉头贪污一事的?”   “这……”   老赖子还是支支吾吾,一脸为难的模样,道:“八爷,您就……您就不要难为我了,当时写血书,也是一时情急,这才将血书丢在户部衙门,只是……只是后来思来想去,恐怕被报复,真是夜不能寐,您看看我,都清瘦了好几圈,这才将铺子盘出去,准备回老家躲躲。”   老九道:“你这人,我八哥都说了,你有我们不用害怕,直说了就可,你为何还要遮遮掩掩?”   对,就是遮遮掩掩。   老赖子一听这四个字,吓得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使劲摇头道:“没有没有,小人不敢遮遮掩掩啊!”   云禩觉得,若是这般说下去,老九可能给老赖子说惊了,便故意道:“老九,你不要如此心急。”   云禩又道:“你也不必害怕。”   老赖子道:“八爷,您也体谅体谅小人,小人虽检举了,但心里头说不出来的惧怕,您……您也不是不知道,这炉头背后……有人!”   的确,炉头背后有人,但是这个人藏的很深,一时是揪不出来的。   老赖子又道:“如今这人还在逍遥法外,怎么能叫小人安心呢?小人是万万不敢多说的,您就饶了小人罢!”   老赖子说的合情合理,但是他的眼珠子狂转,头顶上还顶着——找借口找借口!   云禩觉得,如此逼问老赖子,他肯定不会回答,但是老赖子的背后又一定有事情,于是云禩转头看向四爷胤禛,胤禛也投给他一个眼神,微微颔首。   两个人交换过眼神,云禩叹口气,道:“你执意不肯说,我们也不好难为你,毕竟你是检举之人,我们也不想看着你被报复。”   “对罢!”老赖子立刻应和道:“对啊,说的太对了,八爷您说的对!”   云禩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阻拦你回乡,你便回乡去罢。”   老赖子如蒙大赦,道:“多谢八爷!多谢各位爷!”   云禩道:“行,你去罢。”   老赖子抱着银子,不敢停留,一溜烟儿消失在店面门口。   云禩等他离开,看着老赖子的背影道:“这个检举之人果然有问题。”   老九道:“我看他支支吾吾就知道有事儿,八哥,要不要我把他抓回来?”   “不必,”云禩道:“派人跟着他就可以,悄悄的。”   老九道:“我知道了,这就叫做放长线钓大鱼,八哥你放心好了,我派人跟着他。”   今日晚了,老九派人去盯着老赖子,云禩等人便回去了,第二日一大早,云禩睡的正香,便听到砰砰砰的拍门声,吵得他几乎钻进被子里团起来。   “爷!九爷来了!”   “八哥!八哥你起了么?”   “我有要紧事儿啊!”   云禩钻在被子里,也能听到老九的大嗓门儿,只好掀开被子,闭着眼睛从榻上爬起来,穿戴整齐,这才推开门走出来。   老九道:“八哥,你猜怎么样?那个老赖子啊!”   老九没有让云禩回答的意思,继续说:“老赖子昨天晚上还真的走了,回老家去了,我的人亲眼看着他出京上路去了,但是!”   老九话锋一转,道:“这个人贼鬼啊!我的人跟着他,发现老赖子一路赶路,但是半路竟然折返回来,这会子又往回赶,但是没有入城,进了郊区。”   云禩一笑,道:“果然有鬼。”   老九道:“八哥,咱们去抓他?”   云禩点头道:“自然要去抓他。”   云禩叫了四爷胤禛,众人一起离开,往老九所说的地方去。   老赖子分明离开了北京,但是又折返了回来,往偏僻的地方走,来到一处很偏僻的郊区。   老赖子一个人行走在荒野之中,渐渐的,荒野里竟然听到了人声,且人声鼎沸十足。   老赖子继续往人声的地方走,前面赫然是一处大门,一座房子建立在荒郊野岭,看起来仿佛鬼屋儿一般。   老赖子走到门前,砰砰砰叩门。   随即有人大喊着:“谁啊!”   老赖子道:“是我,老赖子!”   等了一会子,“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里面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还有浓浓的黑烟冒出来。   那壮汉道:“老赖子你可回来了?官府的人可有注意到你?”   “没有!”老赖子笑道:“我这般机警,他们怎么可能注意?早就被我给骗过去了,毕竟……我可是检举不法之人啊!他们又怎么会怀疑我呢?”   壮汉道:“也对。”   老赖子又道:“老刘回来了么?”   “还没有呢,户部最近管得紧,市面上的铜钱也不好收,老刘应该还在收铜钱呢。”   两个人说着,走进了黑烟滚滚的院落,关上院门,里面还隐约传出大喊声。   “动作都麻利儿点!”   “今天这批货,今天必须熔掉!”   “都麻利点!否则没有饭食!”   叩叩叩——   壮汉的喊声被敲门声打断了,壮汉扯着脖子喊着:“谁啊!”   外面一个声音响起,因为隔着门板,有点闷闷的:“是我,老刘!”   “老刘回来了。”壮汉和老赖子都很欢心,道:“快去开门。”   两个人来到大门口,“吱呀——”将门拉开,老赖子还在说:“老刘啊,你来的正正好儿,这批铜钱已经熔的差不……”   他的话还未说完,“嗬!!”倒抽了一口冷气,甚么老刘?眼前根本不是他们熟悉的老刘。   而是一个长相温柔,笑眯眯的年轻男子。   云禩!   刚才叩门的,可不是甚么老刘,而是云禩,云禩随着老赖子的口吻,隔着门板喊了一句:“是我,老刘!”   没成想真的有人过来开门。   老赖子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快关门!!别让他们进……哎呦!”   嘭——   老赖子最后的话还未说完,四爷胤禛脸色相当难看,提起一脚,直接踹在老赖子胸口,老赖子向后一仰,根本护不住大门,一个大屁墩儿倒在地上,老九是带了人来的,侍卫冲进来,“嘭——”将大门撞开,门板砸在墙壁上,弹跳了两下,发出狠狠的撞击声。   云禩这才闲庭信步的走进来,道:“原地蹲下,双手抱头,谁要是动,就给他一梭子。”   是了,云禩带来的人里面,竟然有鄂伦岱的火器营。   壮汉身材高大,本想挣扎一番,他刚要趁人不注意暴起,太阳穴就被狠狠戳了一下,侧头一看,竟然是火*枪!   云禩笑道:“这顽意儿可不长眼。”   老赖子看到是云禩等人,吓得一个激灵,也不知道是被四爷踹的,还是怎么样,反正双腿发软,坐在地上愣是起不来。   云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道:“老赖子,你不是害怕被报复,回老家了么?敢情你老家就在这郊区呢?那咱们还是老乡呢?”   老赖子想要狡辩,道:“我……我……我……”   他连说了三个我,还没有结果,便听到老九的声音道:“八哥!你快开看!这是熔炉啊!”   院落里乌烟瘴气的,冒着黑烟,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修仙,但其实并非甚么修仙的黑熊精,而是一个个大熔炉,此时燃烧着火焰,正在熔甚么东西。   哐!   九爷将一箱子东西扔在地上,那些东西从箱子里滚出来,洒了满地都是,吓得老赖子眼睛一翻白,差点晕过去。   铜钱!   分明是有一箱子的铜钱。   四爷冷着脸,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说么?好一个检举之人。”   老赖子吓得怕了,连连求饶道:“小人……小人……饶命啊!饶命啊!”   四爷冷声道:“说。”   他虽只说了一个字,但是老赖子吓得不轻,跪在地上求饶,道:“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小人只是个劳工!小人甚么都说,请各位爷饶我一命啊!饶我一命啊!”   云禩道:“那要看你说的真诚不真诚。”   “小人一定真诚!”老赖子立刻道:“其实小人不是怕被报复,才想要佯装离开京城的,是怕……是怕户部查出来,查出来我们在……”   四爷冷声道:“私毁铜钱。”   没错,老赖子等人的确是在私毁铜钱。   之前太子看到户部的账目也有所疑问,为甚么宝泉局发行的钱币,和市面上的流通量差这么多,就算搀铸的铜钱折损过快,但是市面上流通的钱币也不至于这么少。   这其中就有一部分不法商贩私毁铜钱,将铜钱熔掉换成铜来牟利。   老赖子等人,显然就是通过这样的法子,来谋取利益。   云禩笑道:“我知道了,你们之所以检举宝泉局,并非是因为甚么正义,而是因为您们私毁铜钱的时候,发现铜的产出不对,亏本了罢?”   老赖子和壮汉脸色相当难看,的确犹如云禩所说,就是这么回事儿。   他们一直通过这种方式谋取利益,哪知道这两年熔铸铜钱之后得到的铜,还没有自己买铜得到的多,不多反而少,这一来二去,熔铸铜钱也需要人力和物力,得铜的数量反而越来越少,这样亏本的买卖他们怎么能做下去?   于是老赖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检举了宝泉局。   云禩之前就在想一个问题,炉头搀铸的事情,维持了四年之久,这么长时间没有被人发现,肯定是背后有人,而这个人就是炉头的亲戚索额图。   索额图的势力遍布朝野,就连朝廷也不知道搀铸的事情,到底是甚么人这么厉害,知晓了搀铸的内幕呢?   如今一想就明白了,因为老赖子等人私毁铜钱,所以当然知道铜钱里的含铜量,简直是一目了然!   云禩道:“好得很,私毁铜钱是重罪,都带走。”   “八爷!八爷饶命啊!八爷!”   老赖子等人被押解起来,老赖子使劲挣扎:“饶命啊!八爷,八爷我还知道其他的事情,饶命啊!”   云禩抬起手来,制止了侍卫将他拖走,道:“哦?你还知道甚么其他事情?”   老赖子有些犹豫:“我……我若是说了,可不可以从轻发落?”   云禩道:“那要看你说的有没有价值。”   “有价值!有价值!”老赖子大喊:“绝对有价值!我说我说!其实……其实熔钱不是我们指使的,我们也是听令办事,后面……后面有人!”   “哦?”云禩笑道:“继续说,把这个人也拉下水。”   老赖子话到口头又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要不要说,旁边的壮汉大喊着:“老赖子!不能说啊!不能!你不说大人还能来捞咱们!你千万不能说啊!”   老赖子被壮汉这么一说,更是犹豫了,摇摆不定。   四爷皱眉道:“大人?看来还是个朝廷官员。”   是了,胤禛的任务便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如此一来,这会牵连出一桩朝廷大案,很有可能是贪污不法,结党营私的大案。   老赖子浑身哆嗦着,在做最后的挣扎,是说还是不说?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挣扎的时候,头顶上已经冒出了几个言简意赅的大字——明珠!   云禩了然一笑,道:“哦——原来你们的幕后大人,是明珠大人啊。”   “你怎么知道?!”老赖子和壮汉异口同声,简直不打自招了。   云禩怎么知道?当然是读心术,好用得很。   壮汉说完,又急于否认:“不是!我们没有人指使!没有人!没有!”   云禩道:“现在才否认,已经晚了,怪不得你们如此嚣张,在北京郊区就开了一个熔钱的炉场,原来后背有人顶着……全都抓起来。”   事情远远比想象中更复杂,原来这件事情的中心,压根儿不是宝泉局的炉头监守自盗,还牵扯出了更广的事情。   明珠手下的人,暗中与商贾合租,明珠提供便利手段,给他们长期收购铜钱的途径和通道,商贾则是用这些收购来的铜钱熔铜,然后谋取暴利,与明珠分账。   这种事情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索额图的亲戚上任宝泉局炉头,炉头监守自盗,利用自己的便利条件,搀铸假*钱,铜钱里面的铜量变少,取而代之的便是铅,如此一来,商贾熔钱之后,得到的铜量越来越少,甚至比直接买铜的数量还要少,这些唯利是图的商贾怎么能忍得了?   于是……   商贾便想了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写了一封血书,丢在户部主管钱法的右侍郎鲁伯赫家门口,让鲁伯赫来查清楚这件事情。   炉头贪污是真的,鲁伯赫一查就查了出来,商贾本以为这一出借刀杀人用的极妙,哪知道今日东窗事发!   一般人可能都不会怀疑检举之人,毕竟他们是受害者,是正义的一方,但是很不巧了,四爷接到了一个“天下乌鸦一般黑”的任务,告诉四爷这件事情还有内幕。   炉头贪污,商贾熔钱,两边都不是好人,这件事情禀明了康熙,康熙勃然大怒。   因为这件事情不只是牵扯到了宝泉局的贪污案件,还有民间熔钱的事情,宝泉局监守自盗,影响已经非常广泛了,如果搀铸的事情传出,很可能引起百姓恐慌,而民间熔钱,也会致使货币流通量,远远低于预算,钱币紧缺同样会造成百姓恐慌,这都是动摇社稷的大事。   关键这两件让康熙愤怒的事情,还牵连了两个朝廷大员。   自然便是索额图和明珠了。   炉头和老赖子等人进了牢房,因为害怕,开始互咬,把能咬的人全都咬下水来,已然“杀”疯了,这样一来,索额图和明珠也被牵连下水。   康熙勃然大怒,召开朝议,准备当朝查办此案。   因为是朝议,云禩本来是要参加的,但是云禩觉得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自己,他也不想争权夺势,索额图和明珠都被拉下水,肯定是互咬的场面,这次朝议,不然腥风血雨。   于是……   云禩机智的告假了,就说自己病了。   叮!   【您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八弟今日没来上朝,听陈先生说你病了?   云禩此时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孔尚任的手写画本儿,吃着兰花豆儿,看的津津有味,听到私信的声音,把画本儿扔掉,掸了掸床上掉的渣子,这才给四爷回话。   【云禩】:嗯,病了。   【胤禛】:前日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病了?是甚么病,严重不严重?   【云禩】:严重,绝症。   胤禛那面儿消息回得很快。   【胤禛】:难不成是痔疾复发了?你不是说用过痊愈卡了么?   【云禩】:不是痔疾。   【胤禛】:那是甚么疾病,我叫太医过去。   【云禩】:不劳烦四哥了,此病已深入腠理,无药可医。   【云禩】:是一种叫做……不想上班的绝症。   【胤禛】:…… 第78章   【胤禛】:……   【胤禛】:……   【胤禛】:……   四爷儿一连给他发了三串点点点过来, 不得不说,四爷的习学能力是很强的,已经很擅长运用标点来表达心情了, 接下来很可能就会使用空间小表情。   胤禛此时正在上朝, 列在班中, 看到云禩说自己得了绝症,无药可医时候, 心里咯噔一声,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差点从腔子跑出去。   按理来说,老八若是得了绝症,就这般没了,也算是遂了四爷的心思, 但没来由的,四爷便觉得心口难受发堵, 是了, 一定是好感度的问题。   胤禛险些在朝议上站不住,调头便跑, 去找御医,结果……   便看到云禩说自己得了不想上班的绝症……   清朝在岗就是在班,朝臣的列队也叫班位,所以四爷完全能理解甚么叫做“不想上班”。   “呵!”四爷当场就给气笑了。   这会子朝廷上, 索额图和明珠正在唇枪舌战,互相推诿责任,四爷没来由笑了一声,要知道四爷可是出了名儿的冷心冷性,从来不会笑, 这会子突然笑了起来,还是刺耳的冷笑,索额图和明珠都是一愣,还以为四爷在笑他们。   康熙愤怒到了极点,拍着龙椅大喝:“都住口!你们都是朝廷的扛鼎之臣,结果呢?知法犯法!还有没有没将朕这个天子放在眼中?!”   “皇上保重龙体!臣知罪!”   “皇上保重龙体啊!”   索额图和明珠这下子都怕了,齐刷刷跪在地上。   康熙黑着脸道:“宝泉局贪污一事,还有私毁铜钱一事,就交给老四你来处理。”   四爷胤禛站出来,道:“是,皇阿玛。”   康熙又道:“至于你们……”   说的自然是索额图和明珠,康熙继续道:“禁足,事情尚未查清楚之前,不得走动,自我反省。”   “皇上英明!”   康熙不再说话,转身便走。   这件事情震动朝野,索额图和明珠同时吃了瘪,虽然不至于将他们直接撸掉,但两个人的势力的确收到了创伤,一时间元气大伤。   因为索额图和明珠安分了下来,大爷和太子最近也很和睦,所以大爷党和太子党的争斗也安分了下来。   没有甚么,比天下太平,家庭和睦更完美的了,总之云禩是这么想的,家庭和睦,自己便不必陷入党派争斗之中,也能清闲一些个。   左右云禩最近便清闲的厉害,整日里吃吃零食,看看画本儿,要不然就去看看戏剧,感觉自己这样清闲下去,恐怕都要圆润一圈了,说句大白话儿,其实就是胖一圈……   云禩今日约了和老九老十,大爷太子一起去看戏,因着四哥这个人比较严肃,而且他还要查办索额图和明珠的事情,所以云禩就没叫他,五个人一起往戏楼而去,进去人声鼎沸的,今儿个是孔尚任的戏剧上新,完全便是满座儿,没有一个空位。   老九一看:“糟了,我忘了今儿个上新戏,没有来提前占座儿,这可怎么办?”   云禩一看,道:“那算了,赶明儿再来,咱们去旁的地方也是一样儿。”   老九有些失落,说好了今日看戏的,老十便道:“九哥,我听说飞鸟阁今日进了新的鹦鹉,是九哥之前爱见的那种,不如咱们去看看?”   “也好!”老九瞬间提起了精神,道:“鹦鹉好啊!走!”   “八爷?这不是八爷么?”   他们刚要离开,便听到有人在唤云禩。   云禩转头去看对方,不是很熟悉,但也识得,毕竟云禩来到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对朝廷上下的人物大体都有了解。   喊云禩的人,也是朝廷中头有脸之人,名唤苏努。苏努乃是努尔哈赤的四世孙,他的阿玛是镇国公,苏努本人也被封了贝子,虽级别不如云禩这个贝勒高,但在朝廷中很吃得开。   苏努笑道:“呦,不只是八爷,各位爷今儿个怎么都来了?今日热闹啊,没有座位了,要不然,咱们拼拼桌?”   苏努很热情,加之老九正想看戏,于是众人便坐下来,和苏努一起拼桌。   新戏很好看,老九看的津津有味,不知是不是云禩的错觉,总觉得这个苏努总是看自己,眼神别有深意似的。   众人看了戏,准备一起去吃午膳,因着看戏是苏努出的银子,老九这个人很是豪爽,就道:“贝子若是不嫌弃,庆丰楼我请客,咱们去吃一顿。”   苏努笑道:“怎么会嫌弃呢?我求之不得的。”   大家伙儿伴一起往庆丰楼去,吃了一顿,吃完了又去看鹦鹉,总之云禩是体会了一把老北京八旗子弟的“吃喝玩乐飞鹰走狗”,一天下来还挺累人,便往回去了。   大爷要回王府,太子、九爷和老十都在宫中住着,准备结伴回宫,云禩则是要回自己的八贝勒府。   苏努的府邸和云禩正好南辕北辙,却道:“八爷,咱们俩顺路,一起走罢。”   云禩奇怪道:“如我没有记错,贝子的府邸与我不顺路罢?”   苏努道:“我去办个事儿。”   云禩点点头,也没多说,两个人便“顺路”往回走。   云禩都到了家门口,苏努还挺顺路,笑道:“八爷,不请我进去喝口茶么?”   云禩便觉得,苏努这个人一整天了,都有些醉翁之不在酒,他仿佛知道自己个儿今日会去听戏,所以早早等在了戏楼,而且一路上都在攀谈。   云禩挑眉道:“贝子若是不嫌弃,进来喝杯茶,暖黁身子也好。”   苏努道:“多谢八爷了。”   云禩请他进来,仆役端上茶来,苏努呷了一口,终于开始说正题了,笑道:“八爷,我也不兜圈子了。”   云禩笑道:“我还以为贝子喝了茶,又要准备留下来用膳了。”   苏努一笑,道:“其实是这样儿的,八爷您可能也发觉了,最近索额图和明珠被禁足在府中,所以朝廷安详了不少。”   云禩没接口,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苏努道:“索额图和明珠,一个拥护太子,一个拥护大爷,虽朝廷里没人敢说,但大家心知肚明,经过这次宝泉局事件,无论是太子党还是大爷党,都备受重创。八爷您可知道,这朝廷中又涌现出了一股甚么派系么?”   云禩仍然没说话,爱甚么甚么,云禩是不热衷这些的,吃吃零食,看看小说,听听戏,溜溜鸟不好顽么?左右钱够花,干甚么偏偏挤破脑袋?   苏努见他不接口,多少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笑道:“便是……八爷党。”   叮!   系统立刻给了苏努一个标签。   【未来的铁杆八爷党!】   在历史上,八爷党的人数是最多的,康熙废太子之后,因为大爷太过急功近利,请求代替康熙杀了太子,反而把康熙给惹恼了,康熙勃然大怒,大骂大爷,致使大爷失去了夺嫡的希望。   如此一来,大家就把宝压在了八爷身上,一时间八爷的呼声是最高的,也涌现出了很多八爷党。   但是八爷党们都没想到,不显山不露水的四爷,却是最后的胜利者。   苏努便是一个铁杆儿八爷党。   云禩不着痕迹的敛下眼目。   苏努继续道:“八爷,诸位朝臣心中其实都清楚,这次索额图和明珠双双被查,八爷功不可没啊!凭甚么都让四爷抢走了功劳?虽皇上把彻查的事情交给了四爷,但是我们清楚得很,八爷您的能力,不比四爷少,像您这样的人,便没想过,要做储……”   他的话还未说完,云禩“啊呀”了一声,动作有些浮夸,“啪嚓!”一声,将茶杯扔在了地上。   瓷器掉在地上,可不是瞬间碎的七零八落,迸溅的到处都是。   云禩抱歉的笑笑:“对不住,手滑了,你方才说甚么?”   苏努一看,他是聪明人,也明白今日是说不通了,人家说端起茶杯来喝茶是送客的意思,八爷都把茶杯给砸了,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了。   苏努便笑道:“八爷,今儿个的话,您再想想,我就不叨扰了。”   说罢,转身离开了。   云禩看着一地的碎渣,摇摇头,道:“浪费了一只茶杯,来人,扫干净。”   “是,爷。”   上次老九和大家伙儿一起出去顽,觉得挺有意思的,便准备再来邀请云禩一起出去顽。   老九进了八爷府,熟门熟路,道:“八哥,出去顽啊!”   云禩无奈,老九就知道顽,不过如今老九年纪还小,这时候不顽甚么时候顽?   云禩刚要答应,反正自己也没事儿可做,便听老九道:“八哥最近不是喜欢养鱼么?前儿个苏努给介绍了一家铺子,专门进一些稀罕的鱼儿,今个儿得空,我和苏努约了,咱们去看看?”   苏努?   苏努显然还没有放弃游说云禩组建八爷党,这不是么,已经从老九下手了。   云禩也不是觉得苏努不好,但他不想争抢这些,所以听了之后便道:“我突然……有些不太舒服。”   “八哥,你不舒服?”老九焦急的道:“我叫太医来!”   云禩拦住他,道:“无事,胃病而已。”   “胃病还无事?”老九焦急的不行,云禩道:“老毛病,我府中有药,不必忙叨了,只是……不能陪九弟出去顽了。”   “嗨!”老九道:“自然是八哥的身子最重要了!”   云禩道:“我无事,别扫了九弟的兴,你们出去顽罢。”   老九再三确认,道:“八哥,你真的无事?”   “真的无事。”云禩道:“休息一会子就好。”   老九道:“一定是八哥最近吃太多小食了,我就说了,那枣花糕,还有兰花豆,少吃一点子,待会儿午膳又不吃了。”   “是是是。”云禩点头道:“九嬷嬷教训的是。”   “哼,”老九嗤了一声,道:“那八哥好好儿的休息。”   老九嘱咐完了,这才从八爷府中出来,门外面儿苏努正在等候呢,看到只有老九一个人出来,奇怪的道:“九爷,八爷呢?”   “嗨,别提了!”老九道:“八哥突然胃不舒服,得了胃病。”   “胃病?”苏努一笑,恍然大悟的道:“原是未病。”   苏努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八爷的托辞,肯定是因为不想见自己个儿,他也没有点破,笑道:“那九爷,咱们走着?”   “走罢。”   四爷胤禛这些日子有些忙碌,忙着索额图和明珠的事情。因着这两个人都是朝廷大员,牵一发动全身,所以事情不好拿捏,胤禛心里也清楚,皇上虽然生气,但是动不得他们,这次只是动摇他们的根基,也好为以后做准备。   四爷忙了一圈,可没有云禩这些日子这么清闲,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准备出宫,正巧看到了老九进宫来。   老九是顽了一天,这才回来。   他刚进宫,便看到了老十,老十等在老九的进宫必经之路上,看到他立刻迎上来,道:“九哥,你又跑哪儿去了?”   老九笑道:“和苏努出去了,老十你不知道啊,他懂得顽意儿真是多,你就说这瓷器罢……”   老十无奈的道:“这些日子九哥倒是和苏努走得很近。”   老九道:“怎么了?”   老十叹了口气,道:“九哥可知道苏努的意思?”   “意思?”老九道:“甚么意思?”   老十又叹了口气,老九恍然大悟,笑道:“我知道了!”   “九哥知道了?”老十惊讶,九哥的悟性这么高了?   就听老九道:“你吃味儿了!对不对?”   老十一愣,没反应过来。   老九笑道:“我和苏努走得近,你吃味儿对不对?放心,九哥还是最爱见十弟你了,赶明儿九哥带你去看鹦鹉。”   老十无奈的道:“喜欢看鹦鹉的,分明是九哥。”   “我喜欢就是你喜欢。”老九豪爽的拍了拍老十的胸口。   老十道:“这苏努和九哥走得近,无非就是想要借机会与八哥攀谈。”   老九“啊?”了一声,道:“攀谈甚么?”   “还能是甚么?”老十压低了声音,沉声道:“八爷党。”   八爷党……   胤禛本准备出宫了,老九和老十说话,没有看到他,胤禛听他们说鹦鹉等等,自己也不养鹦鹉,是插不上话儿的,加之他忙碌了一天,有些疲惫,便准备走了。   哪知道刚一不抬步,便听到“八爷党”三个字。   胤禛心头一震。   这三个字,可是四爷心头的一根倒刺,上辈子,这根倒刺就狠狠的刺着胤禛,不拔不可。   没想到……   这辈子“八爷党”这三个字,出现的如此之快。   胤禛脸色阴沉下来,如有所思,眯了眯眼睛。   其实胤禛这些日子也有听闻,云禩素来口碑就不错,深得康熙的喜爱,自从康熙过寿,云禩拔得头筹之后,很多臣工便都想要结交云禩,只不过云禩很是低调,不愿意结交。   这次查办宝泉局一案,云禩也有参与,虽然最后云禩没有揽一丁点儿的功劳,但是很多朝臣更加看重云禩,觉得八爷有气度,又有胆识。   朝廷中八爷党的风云早就涌动了起来,只是不声不响罢了。   胤禛眯着眼目,陷入了沉思,老九和老十没发现他,已然远走了。   “四哥。”   一个温和无害的轻笑响了起来,胤禛稍微回头,便看到了对方。   是胤禛同父同母的幼弟,小十四。   小十四故作惊讶的说:“咦,那不是九哥和十哥么?弟弟听说,最近九哥和贝子苏努走得很近,连带着八哥也和苏努走的很近,前些日子,两个人还一起听戏,一起去看鸟儿呢。”   苏努……   四爷是经历过一辈子的,他当然知道苏努是谁,苏努可是八爷党坚决的拥护者,八爷党失势之后,苏努还因为“死性不改”触怒了胤禛。   小十四不着痕迹的道:“弟弟还听说,最近朝廷里风言风语的,有甚么……八爷党?四哥你也是知道的,皇阿玛最是忌讳结党营私一事,四哥你与八哥亲近,若是有时间,提点提点八哥,可千万别惹了皇阿玛的不快啊。”   小十四这语气,看起来像是为云禩着急,但实则呢?他其实是阴里阳里的说八爷结党营私,而且在胤禛面前这么说,可不就是在分裂胤禛和云禩么?   胤禛转过身来,垂头看着身量并不高大,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小十四,道:“看来近日来书房给十四弟的功课太少了,才会让十四弟听说了这许多的风言风语。”   小十四脸色一僵。   胤禛又道:“若是得空,多读两本书。”   说罢,转身离去,朝宫门外面走去了。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胤禛刚走出宫门,便看到了系统提示,不用说了,还能是谁给自己发私信?自然是空间共享者云禩了。   【云禩】:四哥,今日我做了辣条和烤面筋,来吃零食么?   胤禛看到云禩的私信,便不可抑制的想到“八爷党”三个字,不由有些出神。   叮!   【云禩】:四哥?还在忙?   胤禛听到系统声再次响起,这才回了神,微微垂了垂眼目,回了两个字。   【胤禛】:不了。 第79章   如果是平时, 便宜四哥肯定分分钟就跑过来吃零食了,让云禩没想到的是,胤禛回了一句“不了”。   云禩有些奇怪, 难道四哥是工作太累了, 累的都没有食欲了?   四爷胤禛回到府上, 刚进了府门,就听到“叮”的一声, 是系统的声音。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云禩】:#图片#   竟然是烤面筋和辣条的图片!   云禩做好了烤面筋和辣条之后, 发现空间还可以照相,就把做好的小零食照了下来,用私信发给了胤禛。   胤禛看着发来的小零食照片,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也没有回复,直接关闭了系统。   云禩等了一会儿, 没见到胤禛回信息。   云禩奇怪的道:“真的太累了?”   胤禛没回复, 云禩也就没有强求,自己去吃小零食去了, 因为小零食做的太多,原本是打着余量做的,让便宜四哥也来吃点小零食,哪知道胤禛这次不来, 所以多下来的又怕坏掉,云禩就琢磨着,明天给老九他们送点去。   将近年关,云禩这个人很效率,广善库的一堆“烂摊子”很快忙完, 忙完之后就没事儿可做了。   云禩便回了趟府邸,将昨日做好的烤面筋和辣条全都拿上,抱起来,放在食合里,折返回皇宫。   云禩进了宫,打听了一下,老九应该在班房。康熙这次的册封,只到老八,所以老九往下还没有册封,但是老九的年纪并不算太小了,已经可以公干,所以康熙把老九“丢出来”,让他跟着各个部门历练历练。   云禩走进班房,就看到有人坐在椅子上,应该是在休息。   这里是值岗大臣们休息的屋子,走进去一般没人说话,都轻手轻脚的。   那人坐在椅子上,似一张帕子完全展开,四仰八叉,说他是坐在椅子上,分明是瘫在椅子上,好像一滩烂泥似的。   云禩轻声走过去,小声说:“九弟?”   “嗯?!”那人突然动了一下,他一动,脸上的帕子便掉了下来,果然是老九无疑。   老九蹦起来,仿佛见了亲人一般,其实他也真的是见了亲人,抓住云禩道:“八哥,你是知道我受苦受难,所以来探监了么?”   云禩无奈的道:“探监?你被关起来了么?”   “当然!”老九道:“也不知是谁跟皇阿玛面前嚼舌头根子,说我整日里游手好闲的,我岁数也不小了,得给我找点事儿做,这不是么,这跟坐牢有甚么区别!”   “甚么味道?”老九说着,吸了吸鼻子,惊讶的道:“好香啊!”   云禩把食合交给他,说:“吃点零食,就能满血复活了。”   “有小食吃!”老九兴奋不已,赶紧招呼着云禩坐下来,把食合打开,里面的烤面筋和辣条都很新鲜,老九不曾见过,立刻抓起一根烤面筋来,就着签子咬下一口。   “嗯!”老九登时睁大了眼睛,道:“孜然味道的,好吃,我最喜欢孜然的味道。还特别筋道。”   云禩见他吃得香,给他倒上一杯茶,老九一面吃,一面喝,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慢点吃,”云禩道:“小心噎着。”   “不能慢,”老九道:“实不相瞒,我早上来的时候起晚了,没用早膳,这会子都到下午了,一直忙不过来,好不容易忙过来饭都冷了,嘴也张不开,若不是八哥你的小食,你看到的可能就是九弟的尸体了。”   云禩无奈的道:“至于么?”   老九压低了声音,一边咬牙切齿的啃着烤面筋,一面小声道:“八哥,你可不知道,皇阿玛让我跟着谁历练!”   “谁?”云禩问。   老九的声音压得更低:“四哥啊!”   老九抱怨的道:“四哥那手腕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太严苛了,我早上起晚了一点,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中午忙不过来,也不叫我吃饭,八哥,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四哥了?”   云禩挑了挑眉,道:“四哥应该没针对你,你也不是不知道的,他对谁都这样。”   “可是他对八哥你就不这样儿啊。”老九抱怨。   云禩又挑了挑眉,道:“那是因着我从来不迟到。”   老九:“……”好像有道理。   云禩虽然喜欢睡懒觉,但是从来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也不会扯后腿。   云禩又道:“而且我手脚麻利,从来不会干不完活儿。”   老九:“……”已然哑口无言了。   云禩在广善库公干,广善库都是国库帑银的问题,来来往往的,这么多支出,云禩竟然处理的妥妥当当,完全没有失误。   这不是么,大家都在年关前的忙碌期间,而云禩呢,竟然一口气儿就把广善库的积压和盘点全都做完了,如今已经令人羡慕的清闲下来。   “也是啊……”老九感叹道:“四哥不爱见你爱见谁呢?那不成爱见我么?”   他正说话间,老十就从外面进来了,他看到云禩一愣,随即憨憨的笑道:“我还说拿点点心偷偷给九哥送来呢,原来八哥来了,那九哥一定吃饱了。”   “没吃饱没吃饱!”老九把老十送来的点心抓起来就往嘴里塞,道:“正好儿!八哥送来的小食辛辣的很,来点甜的中和一下。”   老九又道:“若四哥有你们二人如此体贴就好了,这半天算是累死我了,而且我觉得四哥是不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鄂伦岱说的……哦对对,更年期!你们有没有发现四哥的情绪反复不定?”   云禩想了想,好像还真有,昨日叫胤禛来吃小零食,若是往日里他一定会来的,但是昨日都没有回复自己,从头到尾就说了两个字——不了。   但是四爷才二十来岁,早更也不能早成这样,青春期还差不多。   老十无奈的道:“九哥就是最近太闲了,总是和苏努出去瞎逛,如今是年关,大家都忙到,四哥不抓你来干活儿,抓谁来干活儿?”   “苏努?”云禩道:“你最近和苏努走得很近啊?”   老九一提起苏努,好像特别欢心,道:“是啊,他多会顽啊,我和他加起来,便京城里好顽的地方,就没有遗漏了,我跟你说啊,苏努他……”   说起苏努,老九就有话说了。   正这个时候,班房外面突然走来了一个人,站定在门口,老九的嗓音一下卡在了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   是四爷胤禛!   胤禛一张脸很平静,带着一股平静的阴沉,道:“休息完了?”   “休息完了。”老九老实的回答。   四爷道:“还有很多要事需要处理,休息完了不要偷懒。”   “我这就去!”老九咬了一大口烤面筋,塞了一整根辣条进嘴里,还咬了一半的点心,活脱脱把自己当成骆驼了,好像在储备粮食……   老九跑出去,四爷看了一眼云禩和老十,转身离开了。   老十道:“看来四哥心情的确不好。”   云禩:“……”谁说不是呢。   四爷胤禛从班房里走出来,没走几步正好遇到了一个人。   “四爷。”   对方笑着打招呼。   胤禛定眼一看,很好,是贝子苏努。   苏努的人际关系很好,在京城里很混得开,看起来像是个闲散贝子,吃喝顽乐,但是其实呢?四爷可是经历过一辈子的人,早就把苏努看穿了,他一直在物色一个党派,只可惜太子和大爷都无法入了他的法眼,最后入了他法眼之人,便是八爷了。   苏努笑道:“正好看到四爷了,我正想把账目给四爷送过去呢。”   胤禛道:“这不是户部要送来的么?”   苏努道:“嗨,因为我闲散罢,将近年关,谁不是忙得脚朝天?我这会子就显得闲散了,他们户部忙得厉害,我就帮忙送过来了。”   胤禛接过账目,不着痕迹的道:“最近这些日子,贝子好像和八爷相处的不错?听说你们前些还一起去听戏了?”   苏努一笑,道:“谁说不是呢?八爷人好,谁不愿意和八爷相处相处?”   苏努也不否认,胤禛听了,更是眯了眯眼目。   苏努看起来虽然无欲无求,还是个纨绔子弟,但其实内心里野心勃勃,如果让他成为了八爷党,往后里必然多有麻烦……   云禩离开皇宫回了府邸,旁人都闲不住,自己这会儿却闲得慌。   于是云禩看了看背包,眼眸一亮,今日空间商城的特价并非是甚么稀有的卡片,而是……   【棉花糖——1P】   【奶粉——1P】   【巴旦木——1P】   【开心果——1P】   因为是种田和美食的空间,商城里每日都会刷新一些特价的食材或者小零食,这些特价食材都是不限量的,关键还便宜,云禩自然要买买买了。   云禩立刻用4P把今日特价抢光。   又是棉花糖,又是奶粉,他立时想到了一个好吃的小零食,风靡一时,大红大紫,那就是——奶枣。   云禩其实不爱吃枣子,不管是脆枣、蜜枣、冬枣,不管是白嘴吃,煮汤喝,还是做菜吃,反正云禩就是不爱吃枣子。   问他的话,便是因为枣子皮不好吃,硬邦邦和纸一样,而且也不好消化,还有就是枣子自带苦涩,鲜枣子还好一点儿,干的枣子都有一点苦涩,云禩是最不能吃苦的,因此不爱吃。而鲜枣子吃起来又不是百分之百甜的,也有酸的,或者干脆没甚么滋味儿的,口感波动太大,所以云禩不爱吃枣子,而且是特别不爱吃枣子。   但是有一种枣子例外。   那就是奶枣。   在云禩尝试奶枣之前,云禩只觉得奶枣也就一般般,毕竟它是枣子做的,能好吃到哪里去?   但尝试之后云禩发现,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枣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之一。   云禩准备了一下食材,都是现成的,做法也很艰简单,除了棉花糖和奶粉之外,又准备一些黄油,黄油是系统之前给的,也不需要另外花钱。   除此之外,就是枣子了。   云禩家里储备了不少枣子,这个时候拿出来正好用。   云禩进了膳房,清洗枣子,麻利的将枣子去核,然后将从商城兑换来的巴旦木和开心果去壳,把坚果塞在枣子里面,代替枣子的核儿。   处理好枣子之后就放在一边待用,接下来就是处理棉花糖了。   黄油下锅融化,将棉花糖倒进去一同融化翻炒,棉花遇热变得“黏黏糊糊”,云禩又将一些奶粉倒进去。   奶粉这东西比牛奶香得多,云禩就特别喜欢奶粉,当然了,在云禩看来,奶粉可不是喝的,而是白嘴吃的,或者加入点心里提香。   云禩将奶粉加入锅中,和棉花糖一起炒匀,最后将奶枣下锅,将棉花糖裹在奶枣外面,裹均匀一些。   如果不喜欢枣味儿,就裹一些棉花糖,如果喜欢枣味儿,就少裹一些棉花糖,左右这也没有对错之分。   裹好棉花糖,把奶枣盛出来,红艳艳的枣子裹着一层奶白色的外衣,瞬间变得冰雕玉琢起来。   因为棉花糖的外表有些粘粘的,为了不沾黏,盛出奶枣之后,再裹一层奶粉,如此一来,就解决了粘黏的问题,可以直接用手抓着吃,也不会脏手,另外裹一层奶粉,吃起来更是香甜。   又是黄油,又是棉花糖,膳房登时充斥着面包房的香气,食欲满满,令人食指大动。   云禩将奶枣做好,等着奶枣晾凉,收进器皿里,随吃随拿。   等待的功夫,云禩想起了系统的拍照功能,便对准摊在盘子里,正在晾凉的奶枣照了一张,发给胤禛。   奶白色的奶枣,一个个圆溜溜的,外面裹着厚厚的一层棉花糖壳子,看起来圆滚滚好像小雪球,都说圆形的东西会让人产生幸福感,好像不假,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叮!   【您有一条私信未读】   【云禩】:#图片#   胤禛坐在班房里休息,忙了一下午,眼看着马上要天黑了,正准备出宫回府,便看到了云禩发来的私信。   胤禛对着私信看了一会子,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给云禩回复。   回复?但四爷心里头有个疙瘩,若是云禩真的组建了八爷党,如何是好?还像上辈子一样,亲手了结了八爷党,让他们一个个不得善终……   不回复?可上次八弟得到了储君卡,都没有贴在他身上,反而把储君卡当着自己的面子销毁回收,若是因着突然献殷勤的苏努就冷落了八弟,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四爷纠结了好一阵子,仿佛入定了一般。   “四爷,您还没回去呢?”   四爷听到有人喊自己,回过神来,定眼一看,天色黑压压的,这会子宫门竟然都关闭了。   过来班房的是夜里值岗的臣工,看到四爷也吓了一跳。   胤禛拿出怀表来一看,时间已经晚了,距离云禩发来信息,竟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胤禛无奈,今日是出不了宫了,毕竟宫门落锁,已经宫禁,干脆住在宫里头,等待明日继续忙碌,也免得进进出出。   云禩对着那些奶枣,等了好一会子,一会子又一会子,奶枣都凉了,云禩把奶枣装进玻璃罐子里,如此一来,好吃又好看,特别赏心悦目。   等装好了奶枣,云禩拉开系统一看,便宜四哥还是没回消息。   云禩干脆带上一些奶枣,离开府邸,往隔壁去了。   “八爷,您来了?”   四爷府上的随侍早就和云禩打成了一片,道:“不过不巧,我们爷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云禩惊讶的道:“宫门都要闭了,还没回来?”   “是啊,可不是么?”随侍似乎有点子见怪不怪,道:“八爷您也知道,我们四爷就这样儿,一忙起来每天每夜的,就是您说的那个……那个叫甚么来着?哦是了,工作狂!”   四爷的确是工作狂,如果不是工作狂,上辈子也不会早早过世。   云禩点点头,道:“那这个给你,等你们四爷回来,叫他尝尝。”   “好嘞!”随侍将奶枣的小罐子接过来,感叹道:“嗬!真漂亮!”   其实云禩早有准备,还有一些没装进罐子里的,零散的奶枣,也一并子拿出来,交给随侍,笑道:“知道你们都馋,还做了一些多余的,叫大家分一分,也都尝尝。”   仆役一听,当然欢心了,更是觉得云禩亲切。   不过是4P空间点数做成的奶枣,左右也花不了多少钱,却能打好关系,何乐不为呢。   四爷是第二天才回来的,因着昨日里没有回家,第二天胤禛便早一些离开了皇宫,回到府上。   他刚到府上,仆役便追过来了,笑道:“四爷,您看看这个!”   胤禛的屋儿里案桌上,摆着一只玻璃瓶子,打磨的光滑细腻的玻璃饼子,里面是圆滚滚,奶白奶白的枣子,看起来就觉得可爱。   胤禛蹙眉道:“谁送来的?”   仆役道:“回四爷的话儿,是八爷送来的,昨儿个就送来了,听说四爷您在宫中没回来,便把这小食放下了,说是等四爷您回来,尝……”   他的话还未说完,四爷胤禛的脸色刷的冷下来,凉凉的道:“我是不是说过,以后八爷送来的吃食,一律不接?” 第80章   说是说过……   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 当时四爷也不知为何,突然和八爷闹脾性,可后来不是和好了么?   四爷府上上下都知道, 因着四爷和八爷闹别扭的时候, 整个四贝勒府都阴沉沉的, 仆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那危机不是早就解除了么?   怎么今儿个……   仆役不敢说话了。   四爷冷着脸道:“怎么, 把爷的话当成耳畔风了么,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那要耳朵有甚么用?”   “爷!奴才知错了!”仆役赶紧跪下来磕头。   胤禛道:“把吃食退回去。”   “是是!奴才这就去!”仆役赶紧抱着桌上“碍眼”的奶枣,一溜烟儿跑了。   云禩在府中闲着,一面看孔尚任写的“小说”,一面吃着奶枣。   奶枣的口感真的是层层叠叠,别提多好了, 怪不得是网红,一夜之间就爆红了。一口咬下去, 首先吃到的是奶粉的喷香, 真的别说,奶粉就是白嘴吃好吃, 入口有一种“做作”的香气,比“正经的牛奶”要做作多了。   奶粉的滋味在口中蔓延,紧跟着就是棉花糖的筋道,还有黄油的浓郁, 棉花糖裹着黄油的外壳包裹在枣子外围,又甜又香,还有牛轧糖的口感,这层次登时就丰富了起来。   再往里就是枣子,枣子特有的香气弥漫开来, 因为甜蜜的滋味儿掩盖了苦涩,所以尝不到一点点的苦涩。   棉花糖的甜,黄油的纯,枣子的香,一层层递进而来,以为这就完了么?自然不是,枣子的中间还有一颗坚果夹心,无论是巴旦木或者开心果,那都是极为浓郁的坚果,叠着前面的层层滋味儿,简直就是画龙点睛之笔。   这吃奶枣还有讲究,因为奶枣外面裹着棉花糖,个头比一般的枣子都大,为了里面塞入巴旦木或者其他坚果,枣子选的也是大颗的,裹了一层之后就更大。所以吃起来无法一口一个,这咬枣子的感觉也特别的美好,一颗枣子一分为二,咬开之后就能看到奶白的棉花糖壳子,肥厚的枣肉,还有饱满的坚果,怎么看怎么有幸福感。   云禩悠哉的吃着零食,看着小说,别提多惬意了。   “八爷!”   “嗯?”云禩听到有人喊自己,把书放下来,掸了掸手上的奶粉渣子,又擦了擦嘴巴,这才站起来,道:“甚么事儿?”   “八爷,四爷府上的人来了。”   四爷府上的仆役趋步进来,小心翼翼的给云禩请安打千儿,手里捧着那瓶子昨日云禩送过去的奶枣,怎么样送过去,便怎么样送回来,一点子也没动。   云禩挑眉道:“四爷不爱吃?”   “也……也不是……”仆役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八爷似的,道:“四爷没动过,也不知爱吃不爱吃,总之……叫奴才给八爷您送回来。”   云禩奇怪,便宜四哥为何让人将奶枣送回来了?而且还一口没动,显然不是不爱吃,而是不想吃。   云禩看着那仆役,仆役的头上顶着读心术的文字泡,上面赫然写着——可怜、弱小、无助、害怕!   云禩干脆也不难为他了,道:“行了,你退下罢。”   “多谢八爷!多谢八爷!”仆役赶紧点头,一打叠的退下去。   云禩摸了摸下巴,几日不见,便宜四哥好像……耍小性子了?连零食都给退回来了,若是按照旁日,便宜四哥肯定是把奶枣吃个精光,顶多把瓶子给自己退回来。   云禩第二天要进宫,倒不是甚么繁忙的公务,而是定点定时给皇太后请安。   他刚一出门,便看到了四爷胤禛,应该也是进宫去给皇太后请安的,云禩便打招呼道:“四哥,也去给太后请安么?不如一道……”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宜四哥分明看到了自己,两个人的的眼神都撞在了一起,便宜四哥竟然装作没看见一样,把目光移开,转身往远处走。   云禩:“……”   云禩从后面赶上来,道:“四哥。”   这回四爷无法装作看不见了,淡淡的道:“原来是八弟。”   语气冷冷淡淡的,和往日里有点不同。   云禩试探的道:“四哥也要进宫请安?那咱们不如一道?”   四爷看了云禩一眼,淡淡的到:“不巧,我还有点公务,就不和八弟一道了。”   说罢,转身直接走了。   云禩:“……”   云禩分明看到四爷的头顶上,顶着读心术的小表情。   Q版二头身的小四爷,“哼!”一扭头,小辫子都甩飞起来,气哼哼的往地上一坐,踹了踹两下小肉腿儿,旁边冒出一排幼园体的小字。   ——宝宝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哼!   云禩:“……”谁、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叮!   【任务十八:宝宝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任务要求:听说哥哥闹别扭了,想办法哄好哥哥!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1000P;可种植作物随机1种;避免BE结局提前到来。   云禩一看,系统竟然给他发了任务,距离上一个任务已经很长时间了,云禩没有任务做,但是也不缺空间点数花,一直很悠闲。   哪知道这次的任务如此……奇葩。   任务奖励没甚么新鲜的,但是竟然有一条,做完这个任务,就可以避免提前到来的BE结局?   后面没有详细的小按钮,云禩也不知道这BE结局是甚么,但是云禩空间傍身这么久,空间从来没有忽悠过他,总之,任务做就对了!   【接受任务】   不过问题也来了,云禩压根儿不知道,为何便宜四哥突然说风就是雨,突然闹上了别扭,突然就生气了?   难道真的是青春期?不不,更年期?   或许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年轻人都是这样,工作压力太大,说不定会闹一些情绪。   云禩觉得,关键就是搞清楚,四哥到底为甚么不高兴,如果是工作压力大,那么放松一下就会有所改善,如果是别的问题,自然要针对解决,以免做无用功。   云禩去请了安,便出宫回府了,他准备等今儿个晚上,胤禛散班之后,亲自去四贝勒府走一圈儿,试探试探。   去四贝勒府,自然不能空手去,云禩进了膳房,找了一圈,发现有猪蹄子,猪蹄子剩下了一些,烤一烤,撒点孜然,刷点酱,这不就是香喷喷的烤猪蹄么?   还有烤面筋和辣条,全都装起来,还有奶枣,这就是一份丰盛的夜宵组合,虽然都是剩的,但架不住丰盛,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八爷!”小李卫蹦蹦跳跳的跑过来,道:“四爷回府啦!”   云禩点点头,便带着这些吃食,往四爷府上去了。   胤禛回到府上,他在宫里头用了膳,回来感觉有些累了,便准备一会子沐浴,早早歇下。   “爷,八爷来了。”仆役走过来禀报。   胤禛微微蹙眉,道:“就说时间太晚了,我歇下了。”   仆役只好回去给云禩传话。   云禩挑挑眉,还真是闹脾性?不见自己?   云禩也没强求,只好带着夜宵又回去了。   云禩觉得这样子不是办法,准备打听打听,四爷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治标也要治本,这样才能完成任务。   云禩进宫去,准备和老九打听打听,毕竟他这些日子都在四爷身边儿帮忙,应该了解一些。   老九看到云禩,又仿佛见了亲人一般,揪着云禩的袖子,差点抹眼泪儿,头顶上冒出一排读心术的文字——人家要掉小珍珠啦!   老九道:“八哥啊,你可救救我,快点救我脱离苦海啊!你们广善库缺不缺人,把我要过去,我是一刻也不能跟着四哥了,八哥你也不想看到我小小年纪,英年早逝罢?”   云禩被他逗笑了,道:“别瞎说。”   老九还以为云禩会让自己别瞎说甚么英年早逝,不吉利。   结果就听到云禩道:“别瞎说,你哪里是小小年纪?”   老九:“……”确定过了,不是亲的八哥。   老九被问起来,也很纳闷儿,道:“四哥脾性一向不好,平日里我们出去都不带他的,也就是八哥你心善,总是带上四哥,最近四哥才与我们走得近一些。我也不知他最近怎么了,总之……是了,怪怪的。”   问老九也是白问,云禩安慰了他一顿,道:“放心,我看你身子骨儿壮着呢,还能再压榨压榨。”   老九看着云禩离开的背影,喊着:“八哥!你是我亲八哥吗!你怎么这样儿!”   云禩笑眯眯的离开了班房,如今是正午时间,好多臣工都在休息,三五成群的簇在一起聊天儿。   云禩便听到一些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索额图和明珠都被查了,这个朝廷……要变天啊!”   “嘘!小声点!这你也敢说?!”   “要我说,皇上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四爷,必定是器重四爷啊,我看四爷以后不可限量。”   “嗨,叫我说……我觉得八爷才不可限量。”   “此话怎讲?”   “你们没看出来么?这次纠察宝泉局一案,八爷也是出了力的,但是最后时候八爷却没来领赏,如此深藏功与名,不正是皇上爱见的么?皇上本就对八爷不错,这会子肯定另眼相看了。”   “是啊,我听说,贝子苏努这些日子与八爷府走动很频繁?这苏努一向子都不站队的,他怕是……这次选定了八爷?”   “必然是这样。”   云禩站在远处听着,听了个大概,心中突然恍然大悟起来。   是了,他突然明白了,四爷为何闹性子,不是更年期,也不是青春期。   而是……   八爷党!   云禩这些子日子清闲,所以一直不在宫中走动,没听到这些“风言风语”,而胤禛一直在宫中忙碌,肯定听了很多这样的传言。   别看四爷现在是太子党,但他到底是野心勃勃的,身为局外人的云禩,看的是最清楚的。   如今八爷党突然“横空出世”,岂不是招惹了胤禛的忌讳?   提前到来的BE……   云禩忽然想到了这次的任务十八。历史上八爷的下场便是圈禁而死,而提前到来的BE自然不难理解了。   云禩可算是明白了,原来如此。   云禩若有所思的离开了皇宫,若说自己有心争位,早就和四爷胤禛拉开关系了,也不必给大爷太子贴甚么相亲相爱卡,让他们打,可劲儿打,打得两败俱伤才好。   云禩是压根儿没有心思争宠夺嫡的,这点子他很肯定。   四爷胤禛是决定云禩会不会BE的关键,云禩自然一直想要刷满他的好感度,如今这节骨眼上,突然闹别扭,这可不划算。   云禩琢磨着,想要完成任务,哄好便宜四哥,治标不治本是不行的,必须从根本入手,那便是拒绝八爷党。   真是巧了,云禩刚回府,小李卫蹦蹦跳跳的便跑了过来,道:“八爷八爷,有人找你!贝子苏努来了,在前厅等着呢。”   说八爷党,八爷党就来了。   云禩当即道:“你去回话,就说……天色晚了,我睡下了,请他回去罢。”   “天色晚了?”小李卫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   虽然到了散班的时候,但天色真的不晚,这个时候睡觉,会不会太早了?   小李卫挠了挠小脑袋,还是跑过去回话。   苏努等在前厅,小李卫哒哒哒跑进来,道:“贝子,我们家爷说了,天色晚了,他要歇息了,今儿个便请您回去罢!”   苏努也抬头看了一眼天井中的天色,“太阳公公”还没完全下山呢。   不过苏努很精明,也没纠缠,点点头笑道:“是了,那我赶明儿再来,今日便不打扰了。”   苏努爽快的离开了,走出八爷府,哪知道这么巧,便碰到了回来的四爷。   四爷的轿子在门口压下,胤禛从轿子里弯腰走下来,正好看到苏努从八爷府里走出来。   苏努还前来与四爷打了个招呼,笑道:“四爷。”   胤禛淡淡的看了一眼苏努,又看了一眼八爷府的方向。   胤禛点点头。   苏努笑着客套:“四爷够忙的,这是才回来?真真儿是辛苦了。”   胤禛道:“为皇上分忧,不曾辛苦。”   他说着,稍微试探了一句:“贝子这是从八弟那里来?”   苏努笑道:“正是呢,不过已经要回去了。”   两个人没说几句话,苏努便离开了。   云禩打发了苏努,他觉得苏努是聪明人,完全不需要把话挑明,他应该就知道自己的意思。   的确,苏努的确明白了云禩的意思,于是第二天他又来了……   云禩挑眉道:“贝子又来了?”   小李卫道:“可不是吗?又来了,这会子在前厅坐着呢。”   人家是贝子,虽不是皇上的儿子,但也是贵胄,不好直接赶走,所以只能让他在前厅稍待,李卫过来禀报。   小李卫又道:“贝子说了,今儿个时辰早,大晴天儿的,八爷您不会又歇息了罢?”   云禩:“……”   看来这个苏努,还要来锲而不舍,三顾茅庐了?   云禩思索道:“你就说……”   不等云禩说完,小李卫便抢道:“八爷病了!我这才要给八爷去请太医来!”   云禩一笑,道:“真聪明。”   小李卫摇头晃脑:“那是。”   于是小李卫就去前厅见苏努了,道:“贝子,当真不好意思,我们爷病了,一早起来便恹恹的,也没有食欲,这不是么,我正要去请太医来,给我们爷诊脉呢。”   昨儿个困了,今儿个病了。   苏努自然听懂了,三顾茅庐,这才第二次,苏努也不着急,站起身来爽快的道:“既然八爷病了,那一定要好生歇养,我便不打扰了。”   苏努又告辞了,离开了八爷府。   苏努刚刚离开八爷府,“吱呀——”一声,隔壁的大门打开了,那是四贝勒府的大门。   一个仆役跟着门缝儿张望,做贼一样,眼看着苏努贝子离开,这才急慌慌的跑进去,来到四爷胤禛的屋舍门前。   “四爷,是奴才,奴才来回话儿了。”   “进。”   仆役听到四爷的声音,恭敬的推开门走进去。   仆役道:“四爷,贝子已然离开了。”   “这么快?”胤禛手里端着书,没有放下,眼眸却动了一下。   仆役点头道:“千真万确,奴才亲眼看到贝子离开的,八爷府上的小李卫,还把贝子送到了门口儿,奴才隐约听见……他们说甚么八爷病了,李卫要去请太医,所以就让贝子先回去了。”   “病了?”胤禛皱了一下眉头,手中的书卷终于放下了。   胤禛道:“甚么病?”   “这……”仆役道:“奴才也没听清楚。”   胤禛的脸色相当难看,道:“李卫年纪小,难免办事不周全,你去太医院跑一趟,叫太医去八爷府上诊脉。”   “是,奴才这就去!”仆役答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离开。   “等等。”   胤禛突然又发话了,他的脸瞬间落下来,眉头还有些抽搐,自己这是在做甚么?听说老八病了,巴巴的让自己个儿随侍去找太医?还嫌弃李卫办事不周全?   胤禛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说好了要忌惮忌讳老八呢?   随侍站定在原地,还保持着一条腿儿迈出门槛儿,一条腿儿留在屋舍里的动作,差点叉劈了,半晌也听不到四爷的后半句话,等?等甚么?这还要等多久啊…… 第81章   仆役也不敢说话, 等了一会子又一会子,四爷陷入了沉默,仿佛变成了一尊石雕, 默默的不说话, 也不知道在想甚么。   又过了一会子, 四爷终于开口了,道:“你退下罢。”   “那……太医?”仆役小心翼翼的问。   胤禛冷声道:“甚么太医?爷吩咐你了么?下去。”   “是是!”仆役一打叠的应声, 赶紧就从屋舍中溜了出去, 不敢停留。   云禩这次说病了,打发走了苏努,哪知道苏努竟然给他来了一个三顾茅庐,又来了八爷府第三次,不见到云禩誓不罢休的模样。   云禩有些无奈, 思忖着,这次该怎么办呢?说自己又病了?八爷三天两头生病, 也不是办法。   从后面溜出去?   云禩揉了揉额角, 果不其然,夺嫡甚么的, 太累人了,这还没有夺嫡呢,只是一个八爷党,就让云禩足够烦心的了。   云禩灵机一动, 装睡和装病都干过了,那还能干甚么?装醉啊!   云禩立刻对小李卫道:“李卫,去给我拿酒来。”   “酒?”   小李卫奇怪的道:“为何要拿酒?”   云禩道:“八爷自然是要买醉。”   没错,买醉。   小李卫从膳房拿了好些酒过来,摆在屋舍里, 云禩拍开酒坛子,屋子里登时酒气缭绕,都是好酒,闻起来十分甘醇。   云禩对李卫道:“你去告诉苏努,今儿个八爷醉酒,就不能见他了。”   “哦哦!好!”小李卫点点头,小地出溜儿一样飞奔出去,去见前厅的苏努。   苏努见到李卫来了,挑眉道:“不知八爷今日……”   小李卫摇头晃脑的道:“八爷今日醉酒,所以无法见贝子,贝子还是先行回去罢。”   “醉酒?”   苏努奇怪。   坊间传闻,八爷的酒量非常好,而且十分有酒品,宫中宴席上,从未见过八爷醉酒,怎么今儿个却醉酒了?   苏努了然,看来八爷今儿个也不想见自己,他也没纠缠,站起身来,笑道:“八爷酒醉,一定要饮下醒酒汤再歇息,否则明日里又要难捱,切记切记。”   小李卫点头,道:“好嘞我记下了。”   说着,眼巴巴看着苏努,想让他赶紧走,苏努没办法,只好被送客出门,走了。   云禩让李卫去送客,自己在屋子里,闻了闻美酒的味道,这酒气醇香的厉害,云禩以前不太喝酒,他知道自己的体质,一喝就醉,所以很少沾酒,尤其是在外面儿。   但今日……   云禩盯着酒坛子看了看,不喝白不喝,反正自己说醉了,下午是没发子出门的,若是出门被苏努撞见,岂不是露馅儿,不如趁着今日喝一点儿?   云禩立刻倒出一杯酒来,因为手边没有酒杯,干脆把茶水喝干净,倒在茶碗里,就着茶碗抿了一口。   好酒!   又醇又香,回味绵长,在唇舌中不断地挑逗着,绝对勾人。   云禩又呷了一口,干脆把烤面筋、辣条和奶枣全都拿出来,又捧着孔尚任的“小说”,边吃边读,这就跟边零食边追剧也差不多了。   云禩喝了一杯,上瘾,又给自己添置了一杯,心想着喝完就不喝了,哪知道喝完之后觉得这酒也不上头,只是微微发热罢了,于是又给自己添置了一杯。   第二杯喝完,稍微有些头晕,但也不上头,于是又又又给自己添置了一杯。   第三杯喝完……   “咦?”云禩盯着书本上的文字,道:“这字……怎么自己飞起来了?”   不只是发热,头晕,云禩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一个没站稳,“咕咚”倒在榻上。   ……   胤禛在宫里头正在当班,一个随侍走进来,对四爷耳语了几句,大抵就是苏努又去八爷府上了。   四爷的脸色当即很难看,摆摆手,道:“你退下罢。”   随侍走后,四爷陷入了沉思,这苏努三顾茅庐,十足有诚意,难道……难道八爷“心动了”?   八爷党可是日后夺嫡的热门,半个朝廷都在拥护八爷,老八怎么可能不心动呢?我试探他一番?   四爷这么想着,便听到有人唤着:“四爷,四爷?”   “嗯?”胤禛回过神来,道:“怎么?”   臣工赔笑道:“四爷,这是需要批看的文书。”   臣工又道:“奴才看四爷脸色不好,若是累了,不如进班房休息一下。”   四爷并非累了,只是刚才走神了而已。   当即站起来,往班房走去,一面走一面心道,我试探一番老八,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夺嫡的心思。   四爷打开控制面板,准备给云禩发一条私信。   他一看控制面板,里面都是云禩发来了消息,不过胤禛这些天一条都没回过。   【胤禛】:八弟在么?   四爷发了这么一条过去,随即关上控制面板,来到班房里,坐在椅子上,班房烧着火盆,暖洋洋的,这些日子四爷又太忙,便稍微小憩了一会子。   等他再睁开眼目,一看,天都昏沉沉的,马上要天黑了,已经到了黄昏。   他赶紧拉开控制面板,想要看看云禩回了甚么,结果……   空荡荡!   最后一条仍然是——八弟在么?   这条私信仿佛成了静止的分隔符。   因为系统有提示的缘故,一般有私信过来,如果不是睡得很死,应该都会感觉到。   胤禛的私信里面空空如也,甚么也没有,云禩根本没有回消息。   胤禛蹙起眉头,怎么回事?为甚么不回消息?难道是因为八弟很忙?不对,这些日子他闲的几乎长蘑菇,根本不忙。   那就是八弟记仇了?一定是自己这些日子没有回复他,所以八弟记仇了,也不回复自己。   亦或者是……   苏努在八弟府上,正在商量八爷党的事情?   不会是病了罢?   上次说病了,多半是说谎,但是谎话说得多了,谁知道说嘴会不会变成真的?最近这些天天气转凉得紧,八弟身子骨一向不怎么皮实,难道真的是病了?   胤禛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因为好感度发作,一会儿担心八爷党,一会儿又担心云禩出事儿,左右为难的厉害。   四爷干脆站起身来,往班房外面走。   正好迎面有个臣工走过来,道:“四爷,这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四爷已经抬起手来,道:“需要过目的文书都留起来,明日我再来看。”   四爷行色匆匆,看起来是要出宫去,这天色也不早了,回府实属正常,所以臣工也没有多说,应声道:“是,四爷。”   四爷离开皇宫,其实并没有想要回府,而是因着老八一直不回复,四爷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儿,所以想要去八爷府看看究竟。   胤禛刚离开皇宫,“叮”系统便响了起来。   【空间小提示:空间将于一盏茶后毁于一炬!】   胤禛奇怪的看着空间提示,毁于一炬?好像听起来有些耳熟?   自己当时在空间里做饭,意外失火,好像就是这个提示,当时老八怒气冲冲的杀进空间里灭火。   难道……   空间着火了?   胤禛想到这里,赶紧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打开空间大门,然后进入空间。   嘎达……   胤禛刚走进空间里,脚下就踹到了甚么,低头一看,是一只空坛子,确切的说是酒坛子。   地上滚着酒坛子,还有圆溜溜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奶枣。   就是八弟最近做的小食,还给胤禛传了照片的,只不过胤禛没回复。   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胤禛皱起眉头,继续往里走,没走几步,便看到空间的深处有甚么在跳动。   是火苗!   火苗跳动着,大有燎原之势。   胤禛大步冲过去,就看到桃花坞着火了,有黑烟从里面冒出来,他想也没想冲进去,一眼看到了歪倒在桃花坞膳房里的云禩。   云禩靠着柴火垛子,手里还抱着一块大面疙瘩,面颊微微驼红,仿佛“昏迷”一般倒在地上,而在云禩不到四五步的距离,火焰烈烈燃烧,火焰烧糊了锅子,正在不断的往外蔓延,已经将旁边的木俎烧着,点燃了不少佐料,散发着浓浓的黑烟。   咯噔!   四爷心里一突,老八这是昏迷了么?   胤禛快速冲上去,一把捞起云禩,道:“八弟!八弟?!”   “唔?”云禩被他一晃,睁开了一丝丝眼目,揪了揪自己的领口,道:“便宜四哥?暖气太旺了,谁在……烧暖气,热……”   胤禛:“……”   四爷还以为云禩昏迷了,哪知道云禩是醉倒了,他一开口,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那满脸的驼红,根本就是醉酒的颜色!   没错,云禩就是喝多了,他本只想喝一点儿的,谁知道一不小心喝多了,喝多了之后就跑到空间里撒酒疯。   云禩抱着面团,努力睁开眼睛,道:“啊呀,我还做着汤呢,没有敖干罢?”   何止是熬干了,还着火了。   四爷气的头顶冒烟儿,恨不能也跟着空间一起着火,赶紧抱起醉鬼,将他放在外面的上,然后折返回膳房。   所幸火势不大,只是燃烧了佐料,所以黑烟有点重,四爷手脚麻利,扑灭了火,整个膳房被淋的湿漉漉的,这才松了口气。   四爷脸上都是黑乎乎的,袍子也被燎了,黑着脸从膳房里走出来。   就看到云禩在地上打滚儿,没错,就跟一只猫似的打滚儿,还在顽那块白面团,捡了地上的石子,裹上白面团,道:“四哥,吃奶枣!”   胤禛:“……”这要是吃下去,牙都碎了。   胤禛十足无奈,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站在云禩面前,道:“你喝酒了?这是喝了多少?”   “没……没多少!”云禩“傻笑”一声,大手一挥,道:“我酒量可……可好了,放心,我清醒得很!便宜……四哥,我灶台上还做着汤,你……你帮我去放点盐,放个四五……十勺也就好了!”   四五十勺?   这还没醉?   四爷都给他逗笑了道:“醉鬼,起来,别躺在地上,地上凉。”   云禩点头道:“凉快。”   胤禛真是无奈,走过去把云禩托起来,云禩好像一个大树懒,摽着他的肩膀就是不起来,一个劲儿的往下坠。   得亏是四爷常练习武,如不是如此,真的禁不住他这般摽着。   胤禛双手穿过云禩的腋下,将人抱起来,云禩醉醺醺的赖着,简直就是个超大的宝宝。   胤禛将他放在石桌的椅子上,云禩一咕噜,直接躺在了石桌上,胤禛无奈的道:“你还小么?”   云禩道:“谁还不是个宝宝呢,呿!”   胤禛道:“怎么喝成这样?”   “我没醉!”云禩一本正经的反驳,只是有些大舌头。   “好好好,”胤禛不和醉鬼讲道理:“你没醉。”   云禩又道:“都是……苏努。”   苏努,又是苏努。   胤禛听他提起苏努,脸色便不好看了,毕竟苏努是日后铁杆儿八爷党,胤禛若是稳坐江山,必定要处置八爷党。   云禩一脸烦恼,道:“都是、都是苏努!天天儿的来我府上……我、我知道他要干甚么。”   四爷一听,眯了眯眼目,道:“他要干甚么?”   云禩嘿嘿一笑,对胤禛招了招手,道:“四哥,你附耳过来,此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让……让旁人听到。”   四爷虽然嫌弃他醉了,但还是止不住好奇心,附耳下来。   云禩拢着手,那一身的酒气儿,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就跟在酒池子里泡澡了一般。   云禩轻声道:“其实……苏努是想要在朝廷里建立……八爷党!”   咯噔!   胤禛心里一突。   他眼眸微转,眼看着云禩醉了,便准备套套他的意思,道:“那八弟你的意思呢?”   “我……我的意思?”云禩醉醺醺的看着胤禛。   胤禛点头道:“八弟你本人的意思呢?”   如今八弟醉了,都说酒后吐真言,正好趁这个时候套套老八的话,看看他到底是真的无心夺嫡,还是在我面前做做样子。   云禩醉得坐不住,咕咚又倒回了石桌上,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下姿势,怎么舒服怎么躺着。   “我啊?”云禩咂咂嘴,道:“我的意思……嗯——八爷党有甚么好顽的?不顽!”   “不顽?”胤禛听到他一口否决,心中其实是欢心的,也稍微放心了一些,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到底还是一些疑心病,道:“你真的不想夺嫡?”   “不想啊。”云禩实诚的点点头,道:“夺嫡有甚么好顽的?我现在……我现在有钱,想吃甚么吃甚么,身份还尊贵,可是皇帝的儿子,走在哪里都能横着来,这不好吗?这不香吗?干甚么还要费劲巴拉的夺嫡,万一夺嫡失败呢?得不偿失,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吗?”   云禩说完,脑袋一耷拉,竟然打上了小呼噜,就这样睡了过去。   胤禛一听,老八真是这样想的?都说酒后吐真言,老八这醉得一塌糊涂,说的应该是真话罢?   他真的无心夺嫡。   之前把储君卡销毁也是。   是我错怪他了。   胤禛这么想着,叹了口气,道:“石桌上也凉了,你若是想歇息,回房去歇息。”   “唔……”云禩醉醺醺的答应一声,但是没动。   胤禛无奈,道:“你的空间门呢?把门打开,我送你回府上休息。”   “唔……”云禩又答应了一声,还是没动。   胤禛干脆在石凳上坐下来,平时看着云禩,打起一百二十个耐心,哄孩子一般道:“八弟,把你空间门打开,我送你回府歇息。”   胤禛因为来的匆忙,是在路上就打开了空间门,他虽然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但万一出来的时候这么巧,有人路过呢?   所以胤禛为了稳妥起见,想要从云禩的空间门出去,这样也能将云禩带回去歇息。   胤禛哄了好几回,云禩这才醉醺醺的打开了空间门。   一扇大门出现在二人面前,胤禛扶着醉醺醺的云禩起身,穿过空间门,来到了云禩的房间里。   一进房间,胤禛立刻蹙起眉头,酒气冲天,地上都是倒着的酒坛子,瓶瓶罐罐的,靴子下面还咯吱咯吱的响,好像踩到了甚么东西,抬脚一看,都是食物的碎渣,还有辣椒油,辣椒油都蹭在被子上了。   胤禛把云禩扶到床上,让他躺下来,因着空间里是春日,空间外面是冬日,胤禛怕他着凉,还给他盖好了被子,当真是个二十四孝好哥哥了。   胤禛收拾完了云禩,转头一看,他是有些洁癖之人,这地上乱七八糟的,小零食、话本、酒坛子滚得乱七八糟,胤禛当真是看不下去了,认命的弯下腰来,先将书本捡起来掸了掸,码整齐放在桌上,又去收拾地上的小食碎渣。   云禩躺在床上,四仰八叉,仿佛大爷一样,打着响亮的小呼噜,“呼——呼——呼——”的睡觉。   叮!   【恭喜!任务十八完成!】   一声系统的轻响,原本躺在榻上的云禩轻轻翻了个身,面冲着墙面,背朝着外面。   随即慢慢挣开了眼目。   云禩的眼睛里哪有一点点儿醉意?分明清醒的厉害,唇角还带着一抹笑意。   叮!   【新成就:年度NO.1心机BOY!】   【年度NO.1心机BOY!:宫斗宅斗都没在怕的!】 第82章   没错, 云禩根本没喝醉。   云禩让李卫去告诉苏努,自己醉了,不能见客。打发了苏努之后, 云禩突发奇想, 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便宜四哥这几天突然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八爷党。   如果八爷党出现了雏形, 那必然是日后四爷党的死敌, 云禩心中很清楚,现在的胤禛已经野心勃勃,所以若是不争,就不能让朝廷出现八爷党,以避免以后不必要的麻烦。   想要完成任务十八, 其实哄一哄四哥根本不管用,治标不治本, 所以云禩便想用根本解决这次事情, 治标又治本。   都说酒后吐真言,云禩觉得……可以一试。   于是云禩用李卫拿来的酒“洗了个澡”, 把衣服弄得湿乎乎的,洒了一身都是,如此一来,酒气自然浓郁。   如今问题又来了, 酒后虽然能吐真言,但是便宜四哥这几日都避开自己,连消息也不回复,怎么才能让四爷“趁虚而入”,酒后吐真言呢?   云禩灵机一动, 就想到了上次胤禛在空间里做饭,空间发出了火警提示。   于是……   八爷来了一个“效仿古人”,顶着一身酒气,跑到空间里作天作地,在炉灶上煲了一锅汤,然后等着水烧干,故意在膳房里点了一点火儿。   果不其然,空间的火警响了起来。   没过多久,云禩差点都没准备好,就提示空间共享者进入了空间,便宜四哥急匆匆过来灭火了!   云禩躺在榻上,背对着胤禛,唇角挑起一个得逞的弧度,任务十八,得来全部分功夫,哄人也是要用哄人的法子的,对症下药。   云禩折腾这么久,有些困了,有人给他收拾房间,自然欢心,云禩便闭上眼睛,真的睡了过去。   胤禛不知道自己被云禩给套路了,任劳任怨的收拾了房间,屋舍整齐,不能再干净了,胤禛这才掸了掸自己的衣袍,回头看了一眼云禩。   虽然背过身去了,但没有踹被子,于是胤禛便放心了,转身离开了屋舍。   小李卫从门前经过,正好看到了四爷胤禛从屋儿里走出来,惊讶的瞠目结舌,道:“四、四爷?您甚么时候来的呀?”   胤禛:“……”说来话长。   胤禛干脆没说话,直接离开了八爷府,回自己的府邸去了。   胤禛回了府,一晚上有些睡不好,看来这些日子是自己错怪了八弟,也没有回复八弟信息。   胤禛向来是个赏罚分明之人,心里过意不去,又想着云禩喝了那么多酒,恐怕身子受不了,明日又要头疼胃疼的。   天微微亮堂起来,四爷便起身了,让仆役去熬醒酒汤,等一会子带到八爷府去,看着云禩喝掉醒酒汤,免得他受罪。   膳房熬好了醒酒汤,装在食合里,胤禛亲自提着食合,便来到了八爷府上。   小李卫见到胤禛,真是稀客,道:“四爷,八爷刚刚起身,正在沐浴呢!”   “不急。”胤禛现在卸去了心防,完全没有不耐烦,因着前些日子错怪了云禩,所以今日耐心特别好。   “我可以等一等。”   小李卫便领着胤禛去前厅等一等,坐下来喝口热茶。   结果这一进去,好家伙,简直是冤家路窄!   苏努!   这一大早上的,苏努竟然又来了。   四爷和八爷是邻居,所以一大早上来的很早,苏努可不住在这附近,这一大早上的过来,指不定要多早起身呢。   巧得很,空气中泛着微微的酸味儿,苏努身边也放了一只食合,那酸味就是从食合里飘出来的,也是醒酒汤。   苏努见到四爷,起身作礼,笑着道:“四爷,您怎么一大早儿上也来了?”   胤禛不回答,道:“贝子呢?”   苏努拍了拍食合,道:“这不是吗,昨儿个来拜访八爷,八爷饮醉了不能见面儿,我心里就思忖着,八爷今日醒来必然不舒坦,就给他带了一些醒酒羹来。”   果然也是醒酒汤。   云禩睡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叫人抬了些热水过来,泡澡沐浴,然后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就在云禩悠哉惬意的享受晨间生活的时候,小李卫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道:“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小李卫年纪虽然小,但是平日里一点子也不慌张,因为他聪明灵力,办事儿妥当,十足可人疼,今儿个却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实在奇怪。   云禩刚沐浴完毕,换好衣裳,还在慢条斯理儿的整理,提起手臂来闻了闻,没有酒气味儿,很好。   慢条条的道:“甚么事情不好了?别是八爷府的房梁塌了,八爷可没钱修缮。”   “八爷!”小李卫道:“都甚么时候啦,真的是大事儿啊!”   “四爷!四爷来了!”小李卫又道:“送醒酒汤来了!”   云禩心想,好事儿啊,四爷不闹脾性了,家庭和睦,手足兄友弟恭,这可是大好事儿,家和万事兴嘛。   结果便听到小李卫大喘气儿的道:“贝子也来了!”   “哪个贝子?”云禩下意识的问。   “还能是哪个贝子?”李卫道:“不就是一天三顿的往八爷府上跑,比吃饭还勤快的贝子苏努吗?”   坏事儿!   云禩心里咯噔一声。   小李卫像是个小陀螺,原地转磨,道:“贝子也是来送醒酒汤的,四爷和贝子在前厅遇到了。”   云禩也没心情享受生活了,赶紧整理好衣裳出门去,往前厅而去。   果不其然,便看到了贝子苏努和四爷胤禛,虽那两个人“说说笑笑”,气氛好像很和谐似的,但是云禩一进去,就看到了二人头顶上都顶着读心术的小表情。   分明是……   ——两只鹌鹑!   没错,两只掐架的鹌鹑,只是碍于贵胄的面子,所以全都气定神闲。   云禩一进去,“唰!”两道目光刺过来。   苏努首先站起来,道:“八爷,听说你昨儿个醉酒,今日天色没亮,我便叫人一大早熬了醒酒汤,浓郁的很,八爷您趁热喝了。”   胤禛淡淡的道:“难为贝子还想着八弟,但这醒酒汤一大早上熬了,贝子府到这里路途遥远,唯恐冷了,不说功效淡了,还会伤胃。”   苏努笑道:“让四爷费心了,其实我也考虑到了这点子,所以特意嘱咐膳房做了此种醒酒汤,便是冷了也不会伤胃,而且凉着热着饮,功效都是一样儿的。”   云禩:“……”这是甚么节奏?   两个人说完,又把目光注视在云禩身上,云禩一阵无奈,揉了揉额角,道:“贝子,其实……我有事儿找四爷谈谈,不知贝子……?”   他的话不用说完,苏努已然明白了,这是又要送客的意思,苏努这个人很聪明,知道纠缠会惹人厌烦,便爽快的道:“好,那我今儿个先回去了。”   说完,果然走了。   四爷眼看着苏努离开,虽面上没有变化,但是头顶上的小表情就不一样了,登时昂首挺胸,安分明是胜利者的姿态。   胤禛把醒酒汤从食合里端出来,道:“还是热的,趁热饮。”   云禩根本没醉酒,不过醒酒汤这东西也不坏,喝了就喝了,云禩便没有拒绝,道:“四哥还没用早膳罢?难得四哥来一趟,一并子坐下来用膳,如何?”   胤禛心里头的坎儿,昨日已经揭过去了,所以并没有拒绝,爽快的点头,道:“好。”   云禩让仆役布上早膳,是云禩早前做好的水晶虾饺、炸春卷,稀的豆浆和白粥,还有一碟子酱菜。   云禩呷了一口醒酒汤,明知故问的道:“四哥怎么知道我醉酒了?”   一提起这个,胤禛心里一肚子气,道:“你还知道自己醉酒了?昨日里差点把空间给燎了,我进入空间的时候,火苗便距离你鼻子尖儿没多远,你知道有多危险?”   云禩当然知道,因为火是他放的,酒醉也是他装的,他昨日里清醒的很,怎么能不知道呢?   云禩一笑,道:“是吗,我全然不记得了,多亏了四哥,还要感谢四哥呢。”   “说来也是,”云禩故意道:“好些日子没见到四哥了,四哥近些日子也不回消息,定然是朝廷上的事儿太忙了罢?”   云禩分明是明知故问,系统都告诉他了,是哥哥生气了,云禩却故意这么问。   胤禛脸色一僵,也不好直接说出来,毕竟苏努的事情是自己误会了,昨日云禩酒后吐真言,胤禛也试探过了,云禩绝对没有夺嫡的心思,这会子若是把实话说出来,倒是显得自己小肚鸡肠起来。   胤禛咳嗽了一声,道:“是挺忙的,不如八弟清闲。”   云禩道:“那是因着我早就忙完了。”   云禩在现代,也是个总监,在大公司里管理着好几百人,所以广善库的活计难不倒他,安排的井井有条。   云禩道:“四哥需要帮忙么?我帮一帮四哥?”   胤禛这些日子,忙的都是索额图和明珠的事情,索额图和明珠都是肱股之臣,在朝廷里根基深厚,想要撼动牵连太多,皇上又因为宝泉局的事情震怒,所以想要处置索额图和明珠,这两面的力度都要掌握好,不然就是引火烧身。   胤禛道:“不必劳烦八弟了,其实处置的也差不多了。”   “差不都,就是还差点儿。”云禩了然一笑。   还真是让云禩说准了。   这些日子忙碌,便是因为差这么一点。   其实最近朝廷里,明珠的势力有所虚弱,日前康熙就在针对明珠,还让都察院查办,已经革职过一次,但因着明珠的势力盘根错节,所以没有革职多久,只是不予重任罢了。   都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明珠虽然还硬气,但是这会子犯了事儿,态度有所软化,是好办的。   问题就在索额图。   明珠的态度有所软化,索额图就硬气起来了,加之康熙之前也没有明面上针对索额图,所以索额图的势力比明珠稍微强大一些,再有就是,他和太子沾亲带故,那的确就更硬了。   索额图知道,四爷是太子党,所以觉得四爷不敢查办自己,他哪里知道,四爷就是想要查办他,正找机会下手呢。   云禩道:“其实……我有个法子,无需四哥下手查办索额图,也可以让索大人变得乖巧起来。”   “哦?”乖巧?胤禛还是头一次听旁人这么形容索额图。   云禩道:“这个法子也简单,四哥等好儿罢。”   如果索额图和明珠都消停下来,夺嫡的事情也消停下来,云禩也就能消停下来,何乐不为?   因此这件事情,虽然与他无关,但是云禩想要管这个闲事。   云禩为了管闲事,第二天就入宫去了,他提着一只小食合,“正巧”便遇到了太子胤礽。   胤礽看到他很欢心,笑道:“八弟,今儿怎么来了?将近年关,大家伙儿都忙的不行,唯独你最清闲,听说你日日在家中闲来无事,琢磨些好吃的?”   云禩道:“这不是给太子送来了么?”   云禩提起小食合,道:“这美味,一个人吃就没意思了,当然要一起吃。”   “说得对!”太子正好闲暇下来,就领着云禩进了殿,两个人坐下来。   太子打开食合一看,圆滚滚,白溜溜,看起来就喜庆,也不知道是甚么小食,稍微一闻,还有一骨子香甜的气息,别提多甜蜜了。   太子惊讶的道:“这是……?”   “奶枣。”云禩道。   原是奶枣。   云禩昨日说有办法,今日便将家里剩下的奶枣拾掇了一下,全都放在食合里,给太子送过去了。   太子从未见过奶枣,拿起一颗来,咬开一尝,这叫一个甜,甜而不腻人,满口都是枣子和干果的醇香,十分浓郁,吃了一个想两个,太子一连吃了三个,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道:“这奶枣当真是美味儿!”   云禩今日是借着奶枣过来找太子搭讪的,其实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云禩故意道:“太子最近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是有甚么难处么?”   太子叹口气,道:“你别再说,还真是难题。”   太子能为甚么着急?还不是索额图的事情。   索额图和太子沾亲带故,加之索额图的势力就是太子的势力,所以索额图被纠察,太子也着急。   这事情皇上一定要个说法,不查索额图又不好,查了的话,又动摇了索额图的根基,动摇他的根基,便是动摇了太子自己的根基。   所以太子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愁的不行。   太子道:“本宫听皇上那面儿,已经在催老四了,老四也曾来问本宫的意思,能不发愁么?”   云禩一笑,道:“太子不必犯愁,其实……弟弟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甚么法子?”太子立刻问。   云禩道:“其实这个法子很简单,就是让索大人……自行请辞。”   “请辞?”太子惊讶。   这是让索额图自己辞职?   云禩点点头道:“如今的境地,索大人是左右为难,不管四哥如果处置此事,索大人都是被处置之人,面子上自然不好看,所以还不如请索大人自行请辞,皇上看到索大人请辞,必然心感安慰,也就不必追究下去。你我都明白皇阿玛的秉性,是个不愿意撕开脸面之人,尤其是最近这些年,都顾及着老臣的颜面,所以索大人是不会有事儿的……再者,按照索大人的根基,便是现在请辞,也只是以退为进罢了,等过了风头,皇上还能没了索大人辅佐不成?自然会请索大人出山的。”   让索额图辞职,如此一来,胤禛也不必处置索额图,康熙看到索额图如此明白实务,大家都是要脸面的,这事儿就此揭过去,皆大欢喜。实则呢,明珠和索额图都会消停一阵子,岂不是大好?   太子一听,的确有道理,不管云禩是不是出于私心,他说的都是有道理的。   太子道:“八弟你说的有道理,本宫这就去找索大人谈谈,看看他的意思。”   云禩笑着道:“是了,太子与索大人好好谈谈,不要着急,慢慢说说,其实皇上能缺得了索大人?皇上缺谁能缺得了索大人呢?不过是暂时避让锋芒罢了。”   太子越听越是这么回事儿,立刻就去找索额图谈心去了。   五日之后的朝议。   云禩带着困倦入了大殿,稍微打了一个哈欠。   四爷见到他如此困倦,道:“昨儿个又看书到很晚?”   云禩并非用工研读到很晚,其实是看“小说”到很晚。   云禩笑了笑,就知道便宜四哥又要数落自己,便道:“四哥,皇阿玛要来了,快入班位。”   皇上很快真的来了,梁九功刚喊了一声“有事起奏”,索额图便站了出来,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朗声道:“老臣有奏!皇上,老臣年迈,体力不济,请求皇上恩准老臣,告老请辞!”   请辞?   整个朝廷差点沸腾了起来,四爷胤禛眯了眯眼睛,第一个看向云禩。   叮!   【胤禛】:索额图请辞,是八弟你的杰作罢?   【云禩】:大恩不言谢,所以……   【胤禛】:所以?   【云禩】:所以四哥好好儿想想,怎么用行动报答弟弟罢。   【胤禛】:…… 第83章   索额图请辞, 这是朝廷都没想到的事情,很多人都觉得索额图是以退为进。   但是不管是不是以退为进,索额图在这个时候请辞, 都是好事儿, 康熙是很乐意见到这个局面的。   索额图一辞职, 明珠那面也不能硬气了,如此一来, 这件事情就不再麻烦, 好处理了不少。   四爷胤禛处理完了这件事情,就没甚么太棘手的事情,也算是清闲了下来。   将近年关,还有一件事情很重要,就是各地来朝贺的事情, 蒙古王和台吉都要入京来朝贺,这件事情, 每年都是太子负责的。   只不过今年……   今年有些不同寻常, 因为索额图和明珠的事情,康熙对太子和大爷的喜爱, 好像大不如从前,所以今年蒙古王和台吉来京城的事情,没有顺理成章的交给太子,这件事情康熙还没发话。   如此一来, 很多皇子都在挣着抢着这个名额,削尖了脑袋想要负责蒙古王和台吉入京朝贺的事情。   一来可以彰显自己的能力,二来也可以多多结交,为以后做铺垫,的确是好事儿。   云禩对这个事儿就没兴趣, 每年的元旦朝贺,那是大事儿,需要隆重,又不能铺张浪费,这个度数要处理好,吃点奶枣不香吗?吃点辣条大面筋不好吗?非要跑去做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云禩可不愿意去。   别人是削尖脑袋,云禩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日里云禩还没从宫中出来,便听到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这里可是紫禁城之内,讲究的都是规矩,谁能这般急匆匆没规没据的走路?   云禩回头一看,就看到一队人往这边来了,行色匆匆,打头里是个眼熟的太医,很快走了过去。   云禩奇怪的道:“太医这么匆忙?这是给谁请脉去?”   太子胤礽道:“八弟你还不知道?”   “怎么的?”云禩更是奇怪。   “痘症啊!”太子胤礽道:“今岁京城出了很多痘症,比往年都多,如今快到年关了,没想到痘症又多了起来。”   痘症?   对于清朝来说,痘症并不陌生,而且谈痘变色,那自然是——天花。   天花这种病已经远离现代人,所以很多现代人只是听说过天花,但是对天花并不了解。   清朝是天花大流行的时期,因为以前流传着满人不得天花的说法,所以满人入关以前,根本没有防治天花的手段和经验,入关之后,天花大爆发,以至于清廷束手无措,措手不及,几乎吓了一个魂飞魄散。   当时天花十分严重,严重到一谈起天花,人人变色。清廷早些年,一旦天花爆发,但凡是没有出过痘,也就是有可能患上天花的,全都要被带离北京城。   富贵人家还好,离开北京城起码能打典打典,但是穷苦人家就不一样了,被带离北京城,根本没有活路,可以说是妻离子散,一家子就这样散了,有很多体弱的人,甚至被扔在半路上,任其自生自灭。   而且这天花不分庶民和还是贵胄,一旦染病,致死率非常高,几乎都逃不过。   太子胤礽道:“最近天花又多了起来,马上蒙古王和台吉还要入京了,本宫听皇阿玛说,马上就要颁旨,但凡是没有出过痘的蒙古王和台吉,都不要入京来朝贺,赶着明年消停了,再一起入京。”   看来这次天花应该很严重。   其实在康熙年间,已经开始推行天花防治了。说起来天花防治,其实就和“打疫苗”差不多,但是没有打疫苗那么安全,还是有很高的致死率。   就是用天花患者的结痂,磨成粉末,加以调和,然后给没有得过天花之人种痘,让种痘之人患上轻度症状的天花,如此一来,加以照顾,等病症过去,自身留下抗体,便不会再得天花。   这样的手段防止天花,风险非常大,但是当时谁也没有法子,这已然是最高明的防痘手段,所以康熙便命令在自己的皇子身上种痘,来防止天花。   宫中的皇子大抵都种过痘,因着云禩是“外来人”,所以他是不清楚的,听旁人是这么讲的,按理来说都有自身抗体,但问题就在于,这样的种痘不一定百分百管用。   所以但凡是没有得过天花的人,还是谈痘变色。   尤其这样的防痘举措推行起来非常麻烦,就说是京城,北京城里没有条件防痘的,还有不想冒着九死一生风险防痘的,大有人在。   太子道:“马上要过年了,今岁的痘症这么多,太医正在发药呢,各个宫都要走一圈儿。”   四爷难得消停下来,因着四爷不“闹别扭”了,跟着四爷“实习”的老九也踏实下来,他的实习难度从地狱级,变成了普通级别,登时狠狠松了一口气。   今日难得清闲,老九便提议去庆丰楼坐一坐,喝喝茶,吃点点心。   老十道:“九哥你没有出过痘,最近京城不太平,还是不要乱跑了。”   老九道:“嗨,这有甚么的?小心一些不就是了,没事儿的。”   众人准备去庆丰楼,难得近日四爷也赏光,大家便一起往庆丰楼而去,他们刚刚坐定下来,凳子还没热乎呢,九爷刚喊着:“堂倌,我……”   他的话音未落,便听到“嗬——”的抽气声。   紧跟着身后不远的一桌快速散开,有人“咕咚!”倒在地上,其他人也不敢上前搀扶,不知道怎么了。   就有人大喊:“他发热了!”   “是不是天花?!”   “你看他的脸!”   掌柜的和跑堂儿的赶忙冲过来,一听是天花,叫了人过来,火速将那客官直接抬了出去,然后那客人曾坐过的桌子、椅子,用过的茶具碗筷,全都给丢了出去,消毒都不行,要销毁。   庆丰楼是没办法呆了,被迫提前打烊,官府的人很快也来了,还有官兵把手。   老九道:“晦气死了,都是你老十!你非要说嘴。”   天花的传染性非常强,如果那个食客真的得了天花,那么庆丰楼里的人真的说不定会被传染上,庆丰楼又是达官贵人必去的地方,也是“外地人打卡”的地方,说不定传染的会很广。   云禩等人回了宫,便听到太医来禀报,庆丰楼是虚惊一场,那人并不是得了天花,而是普通的风寒。   将近元旦,天气也冷的很,突然就冷了下来,比往年都要寒冷,所以难免很多人患上普通的感冒,并没有大事儿。   只是现在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天花,所以大家才会这么恐慌,一时间还以为是天花呢。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虽说他们都种过痘,尤其是太子,太子还曾经出过痘,但谁知道会不会传染上呢。   如此虚惊一场,众人又出了宫,也不出去瞎逛了,各自回府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云禩还在睡梦中,便听到陈梦雷的声音,道:“八爷,您起了么?皇上请您入宫一趟。”   云禩睁开眼睛,抓过旁边的怀表,按开看了一眼时间,时间真的太早了,今天又不是朝议的日子,云禩打算睡个懒觉的,没想到被临时抓进宫去。   云禩只好认命的爬起来,穿戴整齐,从家里出来。   云禩出了府,因着太困,低头走路,“嘭!”便撞上了甚么人,撞得他一个踉跄,差点直接跌在地上。   对方拉了他一把,云禩抬头一看,道:“嗯?四哥?”   原来是四爷胤禛。   胤禛也是一身整齐,道:“就知道八弟也进宫。”   云禩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四爷道:“一同走罢。”   两个人一道进宫,一进宫便看到了其他人,三爷胤祉也来了,还有大爷、太子等等,大家全都进了乾清宫。   皇上坐在上手,道:“今儿个一大早就把你们叫过来,其实是朕想要问一问你们的意见,今岁元旦朝贺,该由谁来负责?”   “你们谁想负责?”   康熙这话一出,皇子们眼目中瞬间闪烁着“狼光”,一个个都想第一时间毛遂自荐,不过皇子们又矜持了起来,觉得枪打出头鸟,不应该第一个开口,未免显得太过急功近利了一些,因此谁也没说话。   云禩一看,好家伙,大家都矜持起来了,反正不管自己的事儿,自己不只是不抻头,后面也不抻头,干活儿多累了,还不如花花钱,吃吃点心呢。   大家谁也不说话,康熙笑道:“怎么?没人愿意?”   他这么一说,三爷胤祉被冷落很久了,急于找到一个出头的机会,立刻作礼:“皇阿玛,儿臣原为皇阿玛分忧!”   他一说完,其他皇子都怨他开口太快了,抢了头筹,其他人纷纷也道:“皇阿玛,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   所有人全都站出来恭敬作礼,云禩还在后面稍息,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云禩左右一看,好家伙,人呢?怎么都站出去了,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后面,自己仿佛是独树一帜似的。   果不其然,康熙便看到了云禩,笑道:“怎么,老八?你不愿意替朕分忧?”   云禩一笑,道:“皇阿玛,诸位兄弟能力过硬,唯独儿臣资质平平,儿臣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哈哈哈!”康熙一听,更是大笑起来,道:“怎么,你是嫌麻烦?别人都上赶着的事情,你竟然嫌麻烦不成了?”   云禩心说就是嫌麻烦。   康熙道:“好了,这件事情,朕打算交给老八了。”   云禩:“……”别人上赶着,康熙偏偏不交给他们,自己不想管,康熙偏偏交给自己个儿,这不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么?   云禩叹了口气,这种事儿,“费力不讨好”,他才不想做,如果揽下来,后面一堆一堆的活儿等着呢。   叮!   就在此时,系统发下了新的任务。   【任务十九:装病!】   任务要求:听说装病不需要干活儿!请用高超的演技,装病来拒绝这次的委派。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2000P;可种植作物随机2种;【读心术】升级。   云禩一看,这次的任务给的都很好,作物都会给2种,还有读心术,如果读心术再升一级,岂不就是满级了?   读心术这么便利的技能,等级自然是越高越好。   云禩当即按下【接受任务】。   正巧了,云禩也不想瞎忙和,他没有夺嫡的心思,自然想要轻轻松松的混日子,这种苦活累活他才不想干。   【空间小提示:【体温调节小插件】已经发放,请利用小插件调节体温,达到装病的效果吧!】   系统如此贴心,竟然还给了小插件。   云禩不动声色的打开背包,果然看到了小插件,小插件还有贴心的讲解,体温调节只是外界感受,别人会觉得你的体温高了,或者低了,但不会对云禩带来影响,也就是说,云禩本身的体温是不会跟着升高或者降低,感觉到不适的,这点子是十分贴心了。   云禩当即打开小插件。   【请选择当前体温!】   云禩看了看,可以输入数字,也可以手动拖拽温度计一样的设备,输入太麻烦了,云禩就随便一拽。   叮!   【39.8°!】   云禩:“……”会不会,太高了?   云禩的“体温”瞬间变成了39.8°,虽然他本人没有任何感受,但是这么高的体温,脸色登时“红润”了起来。   云禩凭借着精湛的演技,步履稍微踉跄了一下。   “八弟?”   “八弟你怎么了?”   “老八?”   云禩一晃,旁边的人赶紧抢过来,四爷胤禛一把扶住他,道:“八弟?”   他一扶住云禩,便感觉到了,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云禩的体温,滚烫滚烫的,好像要着火,连忙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   “发热了。”   “甚么!?”   “发热了?”   “快!快叫太医!别是出痘!”   云禩:“……”哦是了,险些忘了,最近京师出痘很严重,自己这一发烧,很可能会被“隔离”……   康熙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大喊着:“太医!!快去叫太医来!”   康熙幼年出过痘,太子胤礽也曾经出过痘,太子出痘的时候,吴三桂正在造反期间,康熙为了照顾太子,竟然连续好些日子没有批看奏章,一方面是康熙真的宠着太子,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着出痘真的很严重,十有八*九是要死人的。   太医风风火火的赶过来,给云禩诊脉。   云禩只是装病罢了,并不是真的生病,自然也不是出痘,太医检查之后,也狠狠松了一口气,道:“回皇上的话儿,八皇子只是普通的伤寒,没有大碍,安心歇养便可。可能……可能是将近元旦,各位皇子都繁忙,八贝勒身子骨儿一向需要调理,还是静养为主。”   云禩差点附和的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自己都不用说话了,太医把话全都说出来了。   其实太医也觉得纳闷儿,才说了这么多,这脉相看起来平平无奇,没甚么不好的,但是偏偏体温这么高,稍微有一点点风寒的征兆,所以太医只能这么说了。   难不成还要说,八爷就发热烫了点,其实没啥事儿。   这么说完岂不是要被皇上砍头?   这下子好了,康熙看到云禩烧的这么严重,也不好给他委派任务了,立刻道:“快,扶老八回去歇息,一定要好生静养。”   云禩被风风火火的送回了八爷府,太医也跟过去鞍前马后的诊脉。   云禩倒是清闲了,回去之后,顺理成章的躺在床上,“虚弱”的准备睡回笼觉。   他今日本打算睡懒觉的,结果被临时叫了起来,现在事情解决了,自然要回去休息,继续睡觉。   胤禛跟着来到府门口,“叮!”系统响了一声。   四爷不着痕迹的打开系统一看,是系统任务又来了。   任务要求:请照顾生病的空间共享者吧!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10P。   四爷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任务奖励的确是10P,简单来说就是10个空间点数。   10点对于胤禛来说,真的太少了,他的空间点数消耗很多,但凡是张卡片,零头都数不过来,根本不像云禩的空间那样,坚果1P不限量,简直就是捡漏儿。   其实这个捡漏,如是真的给四爷胤禛,四爷也是不会买的,毕竟他不会做饭,买坚果做甚么?   胤禛心想,自己的空间消耗那么大,结果这个任务真的不是和自己开顽笑么?10P够干甚么的?   照顾八弟,只给10点,这个任务绝对不合算,毕竟八弟高烧不退,虽太医说了,应该不是出痘,但谁能保证不是出痘儿呢,或许前期没有出痘的征兆,后面就会出痘儿,这也是说不定的,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   另外照顾八弟,还要浪费很多时间,将近年关,很多事情都需要做,就算没有公务,还要想着怎么在皇阿玛面前现弄自己的能力,每个皇子都忙的脚朝天。   谁有闲工夫去照顾旁人?   叮!   【接受任务】   四爷胤禛这么想着,手下不自觉的却按了接受,听着系统提示音,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干了甚么,这等子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自己怎么会接下来?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84章   胤禛接了任务, 心中劝慰着自己,肯定是好感度的问题,自己是错按了接受任务。   不过……   既然任务都接了, 也没有放弃的道理, 左右还有10点空间点数呢。   胤禛干脆走进了八爷府。   云禩躺好了, 本准备睡觉的,哪知道四爷过来了, 云禩有些奇怪, 假装咳嗽了好几声,道:“咳咳咳……四哥怎么过来了?难道不怕我传染给四哥么?”   胤禛道:“太医已然说了不是出痘,你安心静养就是了。”   胤禛顺口又道:“若不是你发热这么厉害,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生病了,为兄还以为你是为了躲避皇上的公干, 装病的。”   云禩:“……”不得不说,四哥就是四哥, 直觉很准确啊。   云禩就是装病, 而且有系统帮忙装病,别人根本看不出破绽来, 而且还不需要受罪难受。   云禩总觉得,四哥这么呆下去,自己很可能会露馅儿,干脆就道:“咳咳咳……四哥, 要不然你还是回去罢,就算我这不是出痘,发热也会传染。”   “无妨,”胤禛道:“我身子骨儿硬朗。”   云禩:“……”   胤禛道:“你这府邸里仆役太少,没人照应, 你歇息便好,我留下来帮你打典,一会子再从我的府上叫几个仆役过来。”   云禩:“……”今日的四哥也太殷勤了罢?   云禩敢这么觉得,四爷也是爽快,道:“不瞒八弟,我刚刚被接了一个任务,系统让我照顾八弟。”   云禩恍然大悟,原来是接了任务。   不过有点奇怪,自己的任务十九还没完成,按理来说,空间被占用,胤禛是无法接受任务的才对。   叮!   【空间小提示:空间共享者所接受的任务,完全有利于空间持有者的,属于可接受范围。】   原来如此,其实四爷无法接受任务,无法提交任务等等,都是因为云禩的新手大礼包里开出的项圈小插件,既然是“项圈”,完全有利于云禩的,就不属于小插件的调节范围。   云禩也是随口道:“能让四哥照顾,这个任务给的奖励一定很丰厚罢?”   四爷:“……”   四爷不动声色,道:“的确挺丰厚的。”   10P!不能再多了……   四爷心想,就当是前些日子冤枉了八弟的补偿罢,反正已经接了任务,哪里有放弃任务的道理。   四爷道:“既然任务让我照顾你,你便好好歇息,有甚么事儿,只管告诉我便是了。”   云禩点点头,又挑了挑眉,似乎在思考甚么。   云禩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但其实十足记仇,前些日子四爷耍小性子,云禩为了“哄”四爷,不惜点了膳房里的香料,虽然这些香料是不限量的,但云禩还是心疼。   如今可是大好的“报仇”机会!   云禩想了想,便虚弱的道:“其实……的确有事情需要四哥帮忙。”   “甚么事情?”   四爷还以为云禩渴了、饿了,或者是冷了,要加床被子等等,哪知道云禩满面不胜的道:“前些日子下雪,西房上面的瓦片给冻裂了,弟弟寻思着找人来换瓦片的,你看现在我生病了,也不好去找人。”   四爷一愣,随即道:“换瓦片让仆役去找人便可,为何还要亲自去?”   云禩“期期艾艾”的道:“咳咳咳……这不是……这不是弟弟家里没甚么仆役么,唉——一切都要亲力亲为,算了,要不然……还是弟弟顶着病体,亲自去找人修瓦片罢?”   “你躺着。”四爷没让他起来,将他按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认命的道:“我叫人去修。”   云禩一笑,道:“那就多谢四哥了,咳咳咳……”   胤禛无奈的摇摇头,走出去叫人,八爷府里的仆役真的少的可怜,无奈之下,胤禛让小李卫把自己府上的下人找来,临时帮衬,还让人去找工匠修瓦片。   修了瓦片,云禩还有其他的事儿,后院漏风,需要补一补,膳房缺一个烤炉,需要定制一个,八爷府的月钱还没算好,需要计算一下,然后发放下去。   好家伙,四爷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管家,来来回回,前前后后的忙叨起来。   四爷累的够呛,他从来不管这些琐事儿,等全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感觉累得腰直疼,这才回去看了一眼云禩。   云禩躺在床上,暖洋洋的窝在被子里,整个人沉沉的睡着,睡得可香甜了,因为睡得熟,还稍微踹掉了半边被子。   四爷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自己好像,有可能,的确……是被老八给戏耍了。   胤禛走过去,轻轻拉起被子,给云禩盖好,便悄声退出了屋舍,让云禩继续睡觉去了。   云禩美美的睡了一觉,伸了个懒腰,装病真好啊,想睡到甚么时候就睡到甚么时候。   云禩披着衣裳坐起来,小李卫走进来,道:“八爷,您醒啦?正好儿呢,贝子来看望您了!”   “贝子?”云禩道:“苏努?”   “对啊!”李卫点点头。   又是苏努,还真是锲而不舍。   云禩发了高烧,这事情已经不胫而走,正直京城里闹天花,所以没甚么人来探望云禩,都怕云禩真的是出痘,这一探看,岂不是被传染上?   因为今岁京城里出痘太多,难免人心惶惶的。昨日里庆丰楼有人突然晕倒,虽然也不是出痘,但今日庆丰楼的生意便门可罗雀,都没人敢去吃饭,但凡是路上的人也绕着走,就连跑堂儿和堂倌,都告假好几个,不赶去酒楼上工,可见天花有多恐怖。   云禩这突然病倒了,虽然太医也说了,不是天花不是天花,但是来探看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没想到苏努这个时候还来了,真真儿是锲而不舍了。   云禩拒绝了苏努好几次,这次倒是没有找理由把苏努请走,而是道:“罢了,我见一见他,请贝子到前厅喝茶。”   “好嘞!”小李卫蹦蹦跳跳便走了。   云禩换了衣裳,穿戴整齐,便也往前厅而去。   云禩进入前厅,便看到了苏努,苏努正在喝茶,看到他走进来,立刻放下茶盏,道:“八爷,您好些了么?怎么看着脸色还是这么红?太医院的药不管用?还没退热?”   他一连串的问下来,云禩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好了。太医院的药应该是管用的,但是不管喝多少,云禩这个体温都不会退下来,毕竟是小插件调节的,和吃药没关系。   云禩道:“多谢贝子关心,其实没甚么大碍。”   苏努道:“这生病可不是顽的,八爷好生歇息,我带来了许多名贵的药材,等身子好一点,一定要进补才是。”   云禩道:“多谢贝子。”   苏努道:“有甚么可谢的?八爷这么一会子,都谢过我两回了,也显得太过生分。”   云禩道:“今日我来见贝子,其实是打算敞开天窗说亮话的。”   “请讲。”苏努道。   云禩顿了顿,道:“其实贝子心里怎么想的,我也清楚一二。但不巧的是,我真的没有这份心思。”   苏努感叹道:“八爷大才,又独揽人心,若真的没有这份心思,岂不是……太浪费了?”   云禩笑道:“浪费不浪费,也不是这么说的。再者说了,如今眼下的局面,虽然索额图辞官,明珠被打压,但是俗话说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朝中的势力,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贝子真的没想过,失败之后会这么样么?”   失败,的确会失败。   谁也不想让自己失败,但历史上就是这么明明白白的写着的。   八爷夺嫡失败,下场惨烈,不只是八爷本人,连带着一杆子的八爷党,下场全都是惨烈的,毕竟雍正可是有名的抄家皇帝,对待自己的兄弟手腕都这么恨,更何况是兄弟身边的“卒子”呢?自然要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四爷的铁手腕其实无可厚非,毕竟谁愿意给自己埋下隐患呢?   云禩平静的看着苏努,道:“贝子今日能来探看,我当真不胜感激,正是如此,才不想带着贝子去撞南墙。”   苏努听着云禩的话,陷入了沉默,道:“八爷……当真是没有这份心思?”   云禩点头,很干脆的道:“没有。”   苏努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好罢。”   “不过……”   他话锋一转,笑道:“就算八爷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但八爷这个朋友,我苏努可是一定要结交的,八爷这回可不能拒绝了我去罢?”   云禩一笑,指着那些名贵药材,道:“这种时候能上门探看的,必然都是真心之人,况且贝子还是个有钱人,带来这么多昂贵的药材,大方又慷慨,谁会拒绝一个有钱的友人呢?”   苏努哈哈一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往后里,我可要日日来找八爷,八爷别嫌烦。”   “自然不会。”   四爷去忙叨八爷府上的事情,把账目算了一下,月钱发放下去,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应该准备晚膳了,也不知道云禩醒了没有,想要吃一些甚么口味?病患的话,应当吃一些清淡的才好。   四爷往里走,本打算去看看云禩醒了没有,结果路过想听,便听到里面“哈哈哈”的笑声,十分爽朗。   胤禛探头一看,苏努?   苏努又来了,而且这次云禩还见了苏努,两个人谈天说地,好不欢心?   云禩分明生病了,脸面还红着,一看就知道高烧没退下去,却和苏努说的这么开怀,方才明明还半死不活的,说一句话甚至要咳嗽十八下,如今和苏努说话,怎么就这么顺当?   胤禛黑着脸走进去,便听到苏努道:“四爷多无趣啊,下次八爷若是做了零食,我可腆着脸要吃,总比送给四爷不吃的强,八爷您一定想着我,我就是撑死也要吃啊!”   四爷走进去,那两个人还没看到他胤禛,也是聊天儿太起劲儿了。   四爷便凉飕飕的道:“是啊,我多无趣。”   他这么一说,前厅的温度瞬间降了七八度,苏努没成想背地里说人坏话,结果被正主听到了。   苏努尴尬一笑,站起身来道:“时辰也不早了,我赶明儿再来。”   四爷冷酷的打断他的话头,道:“时辰确实不早了,改明儿也不必来,老八还在生病,不方便见贝子,也免得将贝子给传染了去。”   好大的火气!   一来苏努是八爷党,在日后八爷党失势之后,还对胤禛十分不敬,所以胤禛对苏努的印象也就是一般般,二来苏努和云禩谈天说地的,竟然背地里说他的坏话,四爷自然不欢心了。   苏努赶紧离开了八爷府,四爷这才道:“八弟还发着烧,尽见这些个不相干的人,快点回屋儿去。”   云禩:“……”   云禩被轰回去,只好老老实实的上榻休息,其实他现在一点子也不困,早就睡饱了,反而有些饿。   四爷道:“该准备晚膳了,你想吃点甚么?”   云禩眼眸一亮,道:“水煮鱼。”   四爷平静的道:“清淡的?”   “不是清淡的,是水煮的。”云禩纠正。   胤禛道:“鱼生火肉生痰,高烧不宜食鱼,免得火气太大,水煮倒是可以,我一会子便吩咐膳房,做一些清水煮青菜,清粥也来一碗,不知八弟喜欢甜粥,还是咸粥?”   云禩刚要开口,胤禛自说自话的道:“罢了,甜的齁嗓子,生病又不能吃太多的盐,还是清淡为主,便做清粥,不放糖也不放盐,浓浓的熬一锅。”   云禩:“……”我……   装病的确悠闲,就是没得吃。   四爷去膳房吩咐人做吃食,离开了屋舍,让云禩休息。   胤禛出了屋舍,往膳房走,进了膳房,便看到系统又给自己添加了一个任务要求。   任务要求:照顾八爷,并且亲手给八爷熬粥。   亲自做饭?这怕是想要自己点了八爷府……   胤禛想着,10点任务点券而已,竟然还要自己亲自做饭?如何可能?   他想到这里,双腿已然不由自主的迈开,走进了膳房,卷起了马蹄袖。   “四爷,您这是……?”   膳夫们瞠目结舌的看着四爷。   胤禛:“……”   四爷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做好了下厨的准备……   所幸有10点,胤禛这么说服自己,10点也是点,既然接了任务,就要有始有终,不过是做粥而已,还能比做皇帝难么?   因为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而且还有膳夫们帮忙,这次的粥水熬得很成功,起码没有把八爷府点着,就是稍微有些糊锅,无伤大雅,胤禛已经把糊锅的地方全都撇出去了。   胤禛盛了一碗粥水,拿上几碟小菜,便端着木承槃回到了房中。   云禩百无聊赖的在床上打滚儿,看到胤禛和清粥小菜回来了,满脸的兴致缺缺。   四爷道:“起来用膳罢,吃了粥水喝药,然后再睡一觉,盖严实,捂捂汗便好了。”   云禩无奈,但是为了任务也值得拼了,不就是吃清粥么?   他们正说话,小李卫端了汤药进来,一面进来一面感叹的抱怨:“八爷,您可快点好起来!您这一生病,府上没有人能做点吃的了,今儿个也不知道膳房里哪个膳夫掌勺,太也不靠谱了,做了一大锅子粥,哎呦喂!那难喝的,一股子糊味儿,呸呸,我都吐啦!”   云禩正在喝粥,一口粥水下肚,果然,糊味冲鼻而来。虽然胤禛把糊掉的地方已经撇掉了,但是糊味还是保留了下来,“完美”的融合在粥水里,加之清粥就是白粥,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糊味儿的佐料,自然更加明显。   云禩的脸面也蹙在一起,死死皱着眉头。   李卫立刻和云禩共情起来,道:“是不是?八爷你喝的也是糊粥?太难喝了!”   胤禛:“……”   这锅糊粥的厨子就站在旁边,李卫不知情,当面吐槽着四爷的手艺,四爷的脸色当真是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   “咦?”小李卫奇怪的道:“四爷,你也生病了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呀?”   胤禛:“……”   叮!   【恭喜,任务完成!】   虽然胤禛的粥水还是失败了,但是他的任务顺利完成,10P入账。   胤禛完成了任务,本打算调头就走的,但是脚底下却仿佛生了根一样,干脆在屋舍里坐了下来,偏偏要看着云禩吃粥喝药。   吃粥是可以吃的,云禩并不想喝药,这退烧的药可不能瞎吃,云禩没发烧,万一这退烧药是大剂量呢?   云禩磨磨蹭蹭的喝粥,磨磨唧唧,就是不吃药。   叮!   【恭喜!任务十九完成!】   这个时候系统提示,装病任务已经完成,看来皇上已经确定了此次接待蒙古王和台吉的人选,并非是云禩。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不需要继续装病,瞬间痊愈,也不必喝药了。   与此同时,云禩的读心术也升到了最高级。   叮!   读心术升级之后,立刻生效,即见到四爷的头顶上顶着一排小字。   ——绝对不能让八弟知道,这锅糊粥是我熬的,丢人。   云禩恍然,原来这不是厨子的锅,这是四爷的锅,一想到方才小李卫当面吐槽,云禩差点笑出声来。   “笑甚么?”四爷还是捕捉到了云禩的笑意。   云禩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蒙古王和诸位台吉马上便要入京了,诸位兄弟都在抢着这个机会,四哥怎么不去找皇阿玛请命?”   四爷态度十分平静,虽然之前也毛遂自荐过,但看起来就是走走程序,没有太过强求的意思。   胤禛淡淡的道:“反正到最后,皇阿玛也会让太子来主持,我又何必去抢那个风头呢?”   “为何?”云禩道:“虽每年都是太子主持,但今年皇阿玛的确有意换人,还在斟酌。”   叮!   读心术又生效了。   四爷的头顶上,冒出一排小字。   ——上辈子也是如此,最后还是由太子主持。不过多说多错,切不可让八弟看出我是重活一世的。 第85章   云禩:“……”   便宜四哥是重生的?   云禩猛地想起来, 是了,第一次见到胤禛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好感度非常低, 低到负数。云禩当时还在奇怪, 为何如今年头还早, 还没开始九龙夺嫡的戏码,但是四爷对自己的好感度这么低。   如今想一想, 恐怕找到原因了……   云禩眯着眼睛思量, 胤禛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了,掉马来得如此容易,越是谨慎,就越是掉马。   胤禛见他不说话,便道:“八弟?八弟?”   “嗯?”云禩回过神来。   胤禛道:“八弟身子还是不舒服罢, 饮了药,赶紧躺下来歇息。”   云禩的发烧本就是假的, 如今系统已经提示任务成功, 肯定是因为康熙指派了别人来负责这次招待蒙古王和台吉的任务,金口玉言, 改不得的。   所以云禩也没有必要装病了,当即就利用小插件,将体温给调节回了正常值。   云禩道:“我已经没事了,发热也退下来了。”   “退下来了?”四爷奇怪, 之前还高烧不退的,怎么突然就退下来了,药都没吃呢。   四爷走过来,用手背试了试云禩的体温,高烧说退就退, 还真真儿的邪性了。   果然,康熙最后还是委派了太子来负责这次的任务。   一来是因为云禩装病,其实康熙打算这次把任务交给云禩的,哪知道云禩突然就病倒了,还在乾清宫晕倒。   这二来,其实康熙还是爱见太子的,这么多年的宠爱,不是说不爱见就不爱见的。   还有三来,三来太子以前出过天花,他是有终身免疫的,蒙古王和台吉进京朝拜,鱼龙混杂的,交给没有出过痘的人,唯恐染上了病,交给太子的话,便安全许多。   如今眼下的情况来看,还是要以京城的安全着想,于是康熙考虑到了种种所有,就将这件事情最后交到了太子手上。   云禩的病虽然好了,但是康熙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在家里好生静养,千万不可劳累,绝对不可像上次一样,不声不响就晕倒在乾清宫里。   云禩虽然没病,但是有假期是不会拒绝的,特别爽快的在家里歇着,唯独不好的是,因为他“生病”了,所以老九也不与他出去顽了,再者就是外面最近闹天花很严重,云禩只能在家里安心宅着。   云禩在家里宅着,四爷胤禛就来了,是来探病的,其实最近每天都要过来。   云禩一看到胤禛,就想起了胤禛掉马的事情,四爷是重生的,岂不是更加不好“招惹”?   除了上次,读心术便没有捕捉到四爷重生的心理活动,云禩想着,或许是自己看叉了?需要再探一探底细才好。   云禩想着怎么试探一下四爷,这不是正巧么?贝子苏努就来了,小李卫跑过来道:“八爷,贝子来了?见不见?”   云禩侧目看了一眼胤禛,于是笑道:“远来是客,怎么还拒之门外呢?当然见,请到前厅罢。”   四爷一听,脸色当即不好看了,读心术出现了一个黑着脸的小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包公现世呢!   云禩要去见客,四爷也一定要跟着去,云禩就是为了试探胤禛,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众人便到了厅堂坐下来。   苏努笑道:“八爷气色好了不少啊?”   云禩亲和的道:“有劳贝子挂念。”   “八爷好了就行,”苏努道:“改明儿咱们出去走走?我知道一个地儿,山清水秀的,保证八爷在那地方住上三天,身子骨倍儿强健!”   四爷冷冰冰的盯着苏努,读心术瞬间蹦了出来,又开始读心了。   ——上辈子苏努便是八爷党,绝不能让他和八弟走得太近。   云禩没想到这么好就试探出来了,便宜四哥真的是重生的,好家伙,系统也是厉害,自己是穿越的,四爷是重生的,一个也不耽误。   怪不得云禩有的时候觉得便宜四哥怪怪的,原来是因为四爷“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才会怪怪的。   这样一来,云禩更加肯定了,不与胤禛夺嫡的想法,他本就是夺嫡的胜利者,还重新活了一辈子,这辈子岂不是更有经验?   太子负责迎接蒙古王和诸位台吉的事情,京城里很快热闹了起来。前些日子闹天花,京城里萧条不已,就连每日热闹的庆丰楼也因为没有客源,关门了好些日子,今儿个可算是重新开张了。   蒙古王和台吉进京,京城里的管控变得严紧了一些,云禩也不出去瞎溜达,毕竟云禩是没出过痘的人,而且他身为现代人,对天花的防治也不是很清楚,还是在家里宅着好一些。   云禩天天儿在家里宅着,吃点小零食,看看小说,眼看着假期就要过去了,哪知道陈梦雷突然过来,道:“八爷,太子那面儿,请八爷过去一趟。”   “太子?”云禩道:“太子不是负责蒙古王的事情,怎么请我过去?”   陈梦雷点头:“就是这件事情,太子如今还在馆驿,是蒙古王和台吉,邀请八爷您过去。”   云禩不负责接待的事情,蒙古王和台吉却点着名儿要见自己,就很奇怪了。   陈梦雷道:“诸位台吉说了,上次路过青海,没能一睹八爷您的风采,今日太子做宴,招待蒙古王和台吉,所以诸位台吉想要请八爷一同赴宴,一睹风采。”   他说完,又补充道:“八爷,宴无好宴,不如陈某回绝了去?”   云禩思量了一番,道:“的确是宴无好宴,看他们是有备而来,也不知是为了甚么,我若是不去,唯恐失去了体面。”   蒙古王和台吉入京,一年也就是一次,如果云禩不去,指不定他们要怎么嚼舌头根子呢。   而且云禩也想去看看,他们这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云禩梳洗整齐,换了补子袍,这便出门去了,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一身整齐的四爷。   云禩奇怪的道:“四哥也去馆驿?”   胤禛点头。   云禩又道:“诸位台吉也邀请了四哥赴宴?”   “这倒不曾,”胤禛道:“只是听说了,诸位台吉邀请八弟赴宴,我心中担心,这些台吉入京,必然不会老实,所以打算与八弟一同赴宴。”   他这么说着,读心术又蹦出来了,别看四爷是个面瘫,但是他心理活动还挺多。   ——各个台吉都是各有心思,唯恐八弟招架不住他们,我若是不去,总是怕八弟挨了欺负,唉,还是跟去看看,总之也不算是麻烦。   八弟……挨欺负?   云禩心里偷着笑了一声,你甚么时候见过八弟挨欺负?   不过也挺好,如果四爷跟着,左右踏实一些,毕竟四爷可是重生而来的,对付这些台吉应该挺有手段的。   云禩便道:“那咱们一道走罢?”   两个人来到了馆驿,太子身边的人早就在等待了,请他们进去。   还未入宴席,就听到里面推杯换盏的声音:“哈哈哈!太子果然爽快!爽快人!喝!这京城的酒,和我们就是不一样啊,再喝一杯!”   云禩和胤禛进去,就皱了皱眉,屋子里一股子酒气,太子已经喝高了,脸色非常难看,伸手捂着胃部,胃里翻江倒海的,显然不太舒服。   云禩走过去,笑着道:“各位台吉。”   “八爷!”   台吉们以前都进过京城,有几个人见过八爷,因此一见面就认出来了。   云禩的读心术已经升级到了最高,所以见到谁都能自动读心,而且是相当完整的读心,如此一来,云禩的世界便变成了满篇儿的长篇大论,每个人都跟写小说似的,头顶上顶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所以云禩就把读心术设置了一下,把一些不相干的人的读心术关闭,特定打开几个人。   如今见到了台吉,云禩便把这几个人的读心术也打开,果不其然,他们的心理活动还挺多。   ——这就是八爷?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听说八爷最是温和,就用他来个下马威!   云禩挑了挑眉,好家伙,原来是柿子捡软的捏,想要拿捏自己来了下马威?   八爷也是你们好欺负的?   云禩不着痕迹,入了宴席,四爷胤禛也跟着入了宴席。   太子不太舒服,一直扶着自己的胃部,但为了招待这些台吉,也是拼了命的,这些日子皇上对太子的宠爱大不如从前,太子总想着,这次好好现弄现弄,挣回一点宠爱来,所以是拼了命的。   云禩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心说夺嫡果然很麻烦,就算是做了太子又如何?依然很麻烦。   云禩不着痕迹的帮太子挡了一杯子酒,太子颇为感激的看着云禩。   这时候一个台吉便发话了:“八爷,我们尝听说你理膳出众,不知道今儿个我们有没有福分,能尝到您亲手理膳啊?”   ——哼,让他下厨,寒碜寒碜他!   ——没错,让他亲自做饭给咱们吃!   ——哈哈哈,甚么皇子?给他下马威!   ——如此一来,也让清廷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这些台吉都由一个台吉统一管辖,而这个统一管辖的人,他们日前见过,就是罗卜藏丹津的父亲,巧的是,罗卜藏丹津的父亲是庶子,并非嫡子,所以各个台吉多有不服气他的,想要搬倒他,奈何清廷好像很器重他,一直要他来统领其他台吉。   台吉们自然不服气,如今到了京城里,想要把这份气性撒出来,便找了软柿子云禩。   四爷胤禛一听,脸色相当难看,刚要发作,云禩已经笑眯眯,好像根本没有任何不愿意,笑道:“不知诸位台吉,想尝尝甚么口味?”   胤禛看向云禩,云禩给他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台吉们哈哈一笑,认定了云禩不可能发火儿,毕竟台吉远来是客,还没有到元旦,没有对康熙进行朝贺,如果这个时候惹了他们不欢心,撂挑子走人了,康熙脸上岂不是很难堪?   台吉们因此有恃无恐,一个人笑道:“我们这边多羊肉,不知道京城有没有做羊肉的法子。”   “诶!京城里做出来的羊肉,都是羊骚味儿!哪有咱们那面好食呢?”   “我听说京城里甚么都金贵,就连京城指派的台吉都金贵,怎么羊肉就做不好了呢?”   云禩淡淡的道:“谁说做不好羊肉?”   “哦?”台吉们笑道:“八爷,我们想食的这羊肉,一定要是没吃过的口味儿,请八爷恕罪,我们在草原上,早已经把羊肉吃的够不够了,这进了京城吃的羊肉,索然无味,不就是把草原上的羊肉照搬过来了么?还剩下了甚么?”   云禩听懂了他们的阴阳怪气,更何况还有读心术,这几个人就是找茬儿,而且还认定了自己是个软柿子。   云禩的确不喜欢夺嫡,不喜欢争宠,但不证明他就是个软柿子。   云禩表面云淡风轻的一笑,道:“各位台吉,这就是你们目光短浅了。”   “你说甚么!?”   云禩道:“羊肉的美味,博大精深,永无止境,这坐井观天,天的确就那么大点儿。”   “你!”   一个台吉想要发火,另外的台吉制止住了他,虽然他们在青海也是互相制约的类型,但是到了京城,变得“同仇敌忾”了起来。   “诶,既然八爷说能做新鲜的羊肉,不是好事儿么?就请八爷为咱们做这道新鲜的羊肉尝尝!也让咱们尝尝鲜,对不对?”   ——让八爷给我们做饭,看看他颜面何在!   ——没错,回去之后就可以说,清廷的皇子给我做过饭!   ——这脸面先拿下来。   云禩一笑,没有甚么不高兴,道:“好啊,这有何难?”   云禩说罢,直接站起身来,太子颇为担心,但是他现在胃里不舒服,难受的厉害。   四爷胤禛站起身来,想要与云禩一同去,云禩摇了摇头,低声道:“弟弟一个人去便可以,倒是四哥,麻烦照顾一下场面。”   这些台吉还在场呢,放着一个醉酒的太子在这里,总归不太“安全”,如果有四爷撑场子,便好的多了。   胤禛点点头。   云禩刚走出去,“叮!”胤禛的系统就响了起来。   【云禩】:私信联系。   【胤禛】:好。   云禩进了膳房,台吉想要吃羊肉,必然是故意的,草原上那么多羊肉给他们吃,还是吃不够,非要让云禩亲手做。   这亲手做的羊肉,若是没有草原的新鲜,没有草原的鲜嫩,台吉们必然就会嘲笑他,不只是嘲笑他,还会嘲笑京城,由一个羊肉发散思维。   云禩眯着眼睛注视着木俎,挑唇一笑,想吃羊肉,自己个儿心里还真是有一些新鲜的羊肉吃法,保证是这些台吉以前没吃过的。   但是不能叫他们吃的舒坦了,必须让他们上吐下泻才可以,否则真当自己个儿是软柿子不成了?   草原上到处都是羊,台吉们吃羊肉都吃的够不够了,甚么羊肠面、羊肉串、烤全羊、羊肉包子等等,但不难发现,其实这些羊肉都是咸口的,那面的人很少吃甜口的东西。   无错,甜口的羊肉。   它似蜜是典型的甜口羊肉,在羊肉里面也十分少见。其实它似蜜就起源于清朝,不过如今时间还早,所以还没有它似蜜这道菜,吃个新鲜,吃这个就不错。   云禩寻了一块羊里脊,切片,然后腌制起来,准备一会儿备用。   它似蜜最关键的地方,就是羊肉油亮,呈现红润的琥珀色,吃起来甜蜜顺口,鲜嫩娇柔,入口的感觉犹如与美人痴缠,又不会觉得腻口,所以调酱是最关键的。   云禩用了一些甜面酱,开始调酱。老北京就是喜欢用甜面酱,这它似蜜也是如此,甜面酱里面加入白糖,调成甜口。   为了口感,腌制好的羊肉片要下油锅稍微炸一下,然后捞起来,在和调好的酱料一起炒至,勾芡,让羊肉沾满了酱汁,这样一盘子它似蜜便出炉了,喷香浓郁,香甜可口,一点子羊肉膻味也尝不出来,吃起来十足新鲜。   它似蜜很简单,很容易便可以做好,但是问题来了,这么好吃的菜,云禩可不想让那些台吉白白吃掉,总要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才好。   羊肉是温补的食材,很多人吃羊肉都需要讲究一些,体热的人不宜吃羊肉,吃了羊肉特别容易长痘。云禩以前的公司同事就是这样,公司里的小姑娘一般都不吃羊肉,因为吃了羊肉会长痘,尤其是生理期前后,一定不会吃羊肉,羊肉太热,影响生理期的血流量不说,还会出一脸的痘痘,十分难以消退,可见羊肉的温补效果有多大。   羊肉这般温补,台吉们都是草原上来的人,天天儿恨不能吃羊肉,都吃不到其他的肉,如此一来,必然早就温补的够不够了,如果这时后……来一些凉的呢?   一冷一热,这身子骨自然受不得的,上吐下泻指日可待。   云禩唇角一挑,上吐下泻可不能赖自己,这食材都是新鲜的,没准是他们远道而来,水土不服呢?   【胤禛】:八弟,你那边如何?   【云禩】:羊肉做好了,我还想再做一道饮品。   保证和羊肉一起吃,又解腻,又爽快,让他们知道知道甚么是“祸从口入”。   【胤禛】:甚么饮品? 第86章   甚么饮品?   这饮品要凉的, 不只是温度凉,本质也要凉性的。   云禩想到了一个台吉们绝对没有喝过的饮品……   ——西瓜酒。   没错,就是西瓜酒。   西瓜性凉, 一般不能和羊肉一起吃, 尤其是对于身体不太好的人来说, 一冷一热,很可能闹肚子, 而起还会引起内分泌不调。   台吉们远道而来, 身体本还在自我调节的期间,给他们吃羊肉和西瓜,简直不能再好了。   云禩立刻着手开始做西瓜酒,这大冬日里的,想要一只西瓜比登天还要难, 不过无妨,云禩有种田空间, 西瓜都是现成的。   上次四哥为了接任务, 收割了很多作物,里面就包括西瓜, 好多大西瓜都存在云禩的背包里,只要拿出来便可以。   云禩趁人不注意,将西瓜从背包里拿出来,洗干净之后, 一切两半,将里面瓜瓤掏出来,西瓜皮也不要扔掉,一会子将西瓜酒倒回去,可以当做成酒的器皿用。   现代很多小餐馆都会卖西瓜酒, 也是用瓜皮盛着,红艳艳的,看起来特别漂亮可爱,但其实很多西瓜酒都是现成勾兑的,少了一些醇厚的滋味儿。   这想要酿西瓜酒,其实挺费时间的,不过云禩不怕费时间,因为他有空间,空间酿酒,只需要输入时间,然后叮的一声,便完成了。   云禩将西瓜瓤捣烂,过滤,然后开始酿酒,根据西瓜的甜度加入白糖,酒曲发酵,云禩根本不需要等时间,听到系统发出叮的一声,将西瓜酒取出来。   装入西瓜皮里,西瓜酒就做好了,甜滋滋的,还比外面卖的醇香,绝对是解腻的佳品。   云禩将它似蜜和西瓜酒放在承槃里,端着承槃回到了宴席上。   台吉们看到他回来了,全都起哄笑道:“八爷理膳回来了?”   “哎呦,真香啊!”   “看来八爷是理膳的好手儿!”   “皇子理膳也是一把好手啊,哈哈哈!”   台吉们嘲笑的意思十足明显,太子脸色都不好看了,但是云禩一点子也不在意,仿佛真是任人搓瘪了揉圆了的软包子。   云禩笑道:“诸位台吉请尝尝罢。”   ——哼,左右我吃一口,就说太难吃了。   ——我吃一口,就说甚么狗东西,狗都不吃!   ——看我怎么给他摔脸子的,哼!   于是台吉们拿起筷箸来,夹了一块它似蜜。   羊肉裹着浓郁的酱汁,呈现漂亮的红琥珀色,晶莹剔透,在烛火下熠熠生辉,尤其是夹起来的时候,还微微拔丝,一股浓郁的香气随着羊肉夹起,扩散开来。   咕噜——   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台吉们将它似蜜放入口中。   嫩!   入口第一个感觉就是嫩,那感觉就好像美人的香舌,又滑又嫩,入口又有一些嚼劲儿,虽然嫩,但是并不糟烂。   甜、蜜、香、嫩,回味在唇舌之间,后劲儿微微回酸,不至于腻口,台吉们本想狠狠羞辱云禩做的菜,哪知道……   ——太好吃了罢!   ——这样肉怎么是甜口的?   ——甜口?!甜口的羊肉却如此美味?   “这这……”台吉们辱骂的话没说出口,震惊得道:“这是甚么菜色?”   云禩笑道:“它似蜜。”   名副其实,这道羊肉,可不是如蜜一般甜么?   “这也……这也太过美味了!”   其中一个台吉失声赞叹出来,其他台吉一听,也都破防了,忍不住跟着赞叹出来。   “这羊肉还能做成甜口儿的?”   “也太好吃了一些。”   “这到底是怎么做的?甜口,却没有一点子腥膻。”   云禩见他们吃的欢心,还劝食道:“各位台吉,再尝尝这酒水罢?虽然不比草原上的酒烈,但是甘甜清新,喝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就着它似蜜来饮。”   如今台吉们全都被它似蜜吸引了注意力,自然对云禩的话深信不疑,立刻满上西瓜酒。   台吉们很少能见到西瓜,尤其是如今的交通不方便,今日一见,只觉得十分新鲜,尤其这酒水是盛在瓜皮里的,红艳艳的,很是鲜亮,看起来就知道度数不高,又分外的漂亮别致。   台吉们一人倒了一盏,入口甜!   但是和它似蜜那种浑厚的甜蜜不同,这甜口是清新的甜味儿,入口十分解腻,和它似蜜一起吃,竟然相得益彰。   ——好喝!   ——京城的酒果然便和饮品一样!   ——多喝一些也不会碍事儿,喝!   云禩看到诸位台吉的读心术文字,不由一笑,没错,度数是不高,多喝也不会醉人,但问题云禩也没想让他们喝醉,多喝一些正中下怀。   西瓜寒凉,羊肉炙热,这两样加一起,不信他们不闹肚子。   云禩眼睁睁看着他们吃下了许多,台吉们酒足饭饱,找茬儿结束,这才让云禩等人离开了。   云禩和胤禛搀扶着醉酒的太子,把太子送回宫中,让人好生照顾,这才离开了皇宫。   胤禛道:“你今日辛苦八弟了。”   云禩道:“有甚么好辛苦的?那些台吉吃多了大寒大热的东西,他们才辛苦了,怕是最近两日都要跑肚子。”   胤禛一笑,难得笑了一声,的确如此。其实他在看到云禩端着羊肉和西瓜酒过来的时候,就想到了。皇子们都是略通医术的人,还读书的时候,每日都有医术的专门课程,所以胤禛看到羊肉这样大热,还有西瓜这样大寒的东西一端上来,就知道云禩心里在打甚么坏主意。   当天晚上,馆驿便热闹了起来,台吉们上吐下泻,严重的一晚上跑了七八次茅厕,简直要活活脱水而死的模样,一个个虚弱的站都站不起来,双腿发软,恨不能直接在地上爬。   台吉们折腾了一个晚上,怀疑是有人下毒,要毒害他们,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太医仔细检查过了,吃穿用度都没有毒,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可能水土不服。   太子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生龙活虎起来,便到班房找了云禩和胤禛。   太子胤礽道:“昨日多亏了你们,本宫险些被那些台吉给喝死了过去。”   胤禛蹙眉道:“每年元旦,蒙古王和台吉都会进京朝贺,这已经是传统和熟悉的事情,今年诸位台吉却愈发的不恭敬起来,这其中怕是有些猫腻。”   的确,这些台吉猖狂的厉害,给太子灌酒,还让云禩下厨。   云禩道:“那种感觉,就好像有恃无恐。”   胤禛点头,道:“看来需要派人查一查才是。”   他们正说话,云禩便看到有人在班房外面转磨,一圈一圈的转磨,要进来不进来,不知道转了多少圈。   如不是因为这里是大内,恐怕会以为转磨之人是刺客呢。   云禩虽然看不到外面的人是谁,但是读心术的文字框已经出现了,清清楚楚的。   ——也不知太子昨日醉酒怎么样了。   ——我若是直接进去问,会不会被他当做居心不良,别有用心?   ——我这醒酒药,该怎么给他?还是不要给他?   云禩一看,原来是大爷胤褆在外面。   云禩第二次给大爷、太子贴的相亲相爱卡也已经失效了,毕竟相亲相爱卡的时效有点短,最近商城都没有刷新出来,所以只得作罢。   卡片虽然时效了,好像有点后遗症。   如今大爷和太子的好感度,互为50%。   换句话说,两个人的好感度并非很低,在众人之间,还是稍微高一点的。   如此一来,大爷听说昨日里太子被台吉刁难,竟然鬼使神差的想要送点醒酒药来。   大爷特意去送醒酒药,听说太子来了班房,便也到班房来。   可是到了门口,他又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   这样去送醒酒药,会不会被当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是若是自己不送醒酒药,听太医说,太子也没吃醒酒药,也没喝醒酒汤,总当自己身子骨儿特别好,满不在意似的。   大爷在外面绕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太子胤礽也发现了,外面有人,很可能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太子当即嘘了一声,冷声道:“谁在外面?”   大爷被发现了,这才不得不走出来,面色很平静,淡淡的道:“我路过此地,听到有声音,便过来看看。”   太子狐疑的盯着大爷打量,好像不相信他的话,的确如此,谁能相信他的话,大爷刚才分明在外面转磨呢,怎么是路过此地?若是路过,短短这么一会子,不知道路过了多少次。   大爷看出了太子眼中的狐疑,匆匆的道:“我还有公务,那就先走了。”   他说着转身又走了,进来还没一眨眼,便离开了。   大爷虽然离开了,但是好像落下了甚么东西,太子一看,是个小药瓶,赶紧抓起来道:“诶,你掉东西了!”   “喂!你掉东西了!”   太子喊了两声,但是大爷没停下来,分明长了耳朵,但偏偏没停下来,好像故意听不见是的。   太子奇怪的道:“他今儿个是怎么了?本宫唤的那么大声,他这是诚心和本宫过不去?故意装聋的?”   大爷还挺别扭的,云禩一笑,道:“太子,你怕是错怪大哥了,这是醒酒药,大哥应该是故意留下来的。”   “醒、醒酒药!?”太子吃了一惊,震惊的看着手中的小瓶子。   恍然大悟,原来大爷匆匆来班房一趟,并非是顺路过来,刚才也并非故意装聋,他就是想要撂下这瓶醒酒药。   太子震惊的道:“这……这是大爷给本宫送的醒酒药?”   云禩点头道:“看来的确如此。”   “这……这真是奇了!”太子感叹道:“让本宫看看,今儿个的太阳是不是打西面儿出来的。”   胤禛:“……”   四爷抬手揉了揉额角。   ——都是八弟的错,大爷和太子都变得兄友弟恭起来。   云禩看到便宜四哥的读心术,默默颔首,没错,我的目标便是家庭和睦兄友弟恭,如此简单。   四爷胤禛言归正传,道:“我一会子便让人去查查这些台吉,若是他们搞鬼,也好早作打算。”   四爷去查台吉的事情,云禩便回了府邸,又做了一些西瓜酒,第二天准备把西瓜酒分一分,给其他人也尝一尝。   因为四爷就住在隔壁,云禩第一站自然是去四爷府上,给胤禛送一些西瓜酒。   他刚到府上,胤禛正好也再找他,道:“我昨日让人去查台吉的动向,的确也有些不同寻常。”   云禩道:“哦?他们平日里都去了甚么地方?”   “一个小馆子。”四爷道:“而且是经常去。”   这倒是让云禩很惊讶,台吉们到了北京城,竟然经常去一个小馆子?   “是一个很偏僻的小馆子,在外城,店面不大,这些日子,自从台吉进城之后,便好几次往这个小馆子跑。”   “吃饭?”   去小馆子还能做甚么,当然是吃饭了,但是令云禩不解的是,馆驿是管饭食的,都是御厨来做,这些台吉去小馆子做甚么?难道那个小馆子做的菜比较好吃?   胤禛摇头道:“奇怪的便是,昨日太子宴请了台吉之后,这些台吉还去了小馆子。”   昨日云禩在宴席上露了一手,做了它似蜜和西瓜酒,台吉们都馋疯了,疯狂的“输出”,把所有的它似蜜和西瓜酒都吃光了,撑得一个个肚歪,可谓是酒足饭饱,再也吃不下一粒米饭。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台吉们竟然还去了这个小馆子?   云禩摸着下巴,道:“我真是越来越好奇,这个小馆子到底是干甚么的了。”   四爷道:“我正要去转转,一起么?”   “自然。”   两人带了侍卫,轻装简行,装作是闲来无事出游的模样,便往外城的小馆子去了。   这边十足偏僻,就连好顽的老九、鄂伦岱或者苏努,也不知道这边有甚么好顽的,更别提有甚么好吃的了。   云禩和胤禛转到小馆子附近,果然看到了一处小店铺,比郭琇喜欢的那家小店还要小,门口挂着幌子招牌,上面写着羊肉馆子。   这小馆子光秃秃的,看起来没甚么人光顾,而且还关着大门。   奇怪的是,关着大门,门口却站着一个跑堂儿的,左顾右盼的,不知在等甚么人。   云禩和胤禛对视一眼,便走过去,云禩故意道:“兄长,咱们这也走累了,附近没甚么吃饭的地方儿,你看着羊肉馆子怎么样?”   胤禛平静的说:“挺好。”   “那咱们就在这儿吃了?”云禩说着,抬步要往里走。   门口的跑堂儿赶紧拦住他们,道:“哎等等!今儿个我们不开门。”   “不开门?”云禩笑道:“还有不做生意的?”   那跑堂儿的不认识他们,脾性很横,轰着他们走,道:“快走快走!我们今儿个不做生意,找别的地方吃食去,快走!”   云禩和胤禛被轰了出来,根本没能进入小馆子,大门紧闭,也看不到里面到底甚么模样。   两个人转了一个弯儿,来到拐角的地方,云禩道:“果然有猫腻啊,这不台吉们密谋的地方罢?”   胤禛蹙眉道:“台吉住在馆驿,若是想要密谋甚么,馆驿便可,每每外出,不是很麻烦的,还会引人注目。”   云禩觉得也有道理,就在此时,突然道:“有人来了。”   一行人行色匆匆的往小馆子走来,嘴里还说着:“快点,快点!”   那行人背着箱子,其中还有好几个老者,蓄着白胡子,来到门口,跑堂儿的似乎认识他们,立刻将门打开一个缝隙,小声道:“快点!今儿个怎么那么慢啊,快进去!”   随即那行人便进了小馆子。   云禩皱眉道:“大夫?”   无错了,那行人背着的箱子是药箱,而其中蓄着白胡子的人应该就是大夫了,来了一群大夫,进了小馆子?   云禩道:“可别告诉我,今儿个羊肉馆子被大夫给包下了。”   两个人等了一会子,那些大夫又出来了,还是形色匆匆的模样,很快离开。   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透过那条门缝,云禩能看到里面进进出出的人,这小馆子看起来虽然小,但竟然人声鼎沸,里面人不老少。   云禩道:“门关了,看不清楚。”   胤禛道:“看来要想个法子,查一查这个地方才好。”   云禩一笑,道:“我有法子,走。”   胤禛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见云禩胸有成竹,便跟着他一起离开,两个人竟然走到了都察院衙门门口。   云禩道:“四哥,委屈你一下。”   “嗯?”胤禛奇怪的发出一个疑问。   云禩道:“你躲起来等一会子,都察院自会有人去清查那小馆子。”   胤禛还是奇怪,但点点头,便走开几步,掩藏了起来。   云禩见到四爷离开,便大踏步走进都察院,正巧了,郭琇正好从督察院走出来。   郭琇惊讶的道:“八爷,今儿个您怎么来了?”   云禩理直气壮,一脸正直,道:“郭御史,我要检举。”   “检举?”郭琇立刻正色起来,道:“不知八爷要检举何人?”   云禩道:“我要检举当今四贝勒,聚众嫖*娼,窝点就在外城,用一处羊肉馆子打掩护。”   藏起来的胤禛:“……” 第87章   在清朝, 官员如果嫖*娼,是要打六十军棍的,拉皮条的人也要打, 情况减半, 是三十军棍。   胤禛躲在暗处, 突然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额角。方才只是觉得八弟胸有成竹, 所以忽略了他“阴森”的笑容, 如今想起来,自己应该早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才对。   但别说,云禩的这个办法真的管用。   郭琇一听,震惊的道:“八爷,您……您说甚么?四爷聚众嫖……嫖*娼?!”   云禩脸不红心不跳, 完全没有一点子心虚,点点头, 保持着正义凛然的目光, 道:“没错,四爷嫖*娼。”   四爷:“……”   郭琇脸色严肃起来, 云禩继续道:“郭大人,快快点齐衙门的人马,这聚众嫖*娼您也是知道的,万一听到了风声, 他们跑了,可就抓不到了,万万不可让这些道貌岸然之人,带坏了朝廷的风气!”   四爷:“……”道貌岸然?说的是我么?   郭琇脸色更加严肃,道:“八爷说的是, 我立刻点齐人马,现在就突击检查。”   “好,”云禩道:“兵贵神速,有劳郭大人了。”   叮!   【您有一套私信未读】   云禩一看,果然是便宜四哥发来的。   【胤禛】:聚众嫖*娼?   【云禩】:权宜之计。   【胤禛】:那为何你不藏起来,让为兄权宜之计?   【云禩】:因着四哥心地善良,不会骗人,这等子扯谎的坏事儿,还是由得我来做罢。   【胤禛】:……   胤禛头疼不已,又揉了揉额角,八弟还真是会说,说的自己哑口无言的。   郭琇立刻点了兵马,便要突击检查,胤禛因为是嫖*娼的人,所以根本无法出现,只好暗地里跟着,云禩引着郭琇和衙门的官兵,便往外城的羊肉馆子去了。   “就在那边儿了。”云禩指着前面道。   羊肉馆子的招牌就在前面,破破烂烂的,连名字也没有,十足简朴,就叫做——羊肉馆子。   也不知是简朴,还是敷衍。   嘭!   郭琇一挥手,士兵立刻踹开羊肉馆子的大门。   里面……   静悄悄的,甚么人也没有。   放眼望去,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竟然是个空院子!   云禩眯了一下眼目,怎么回事?方才自己和便宜四哥过来,还看到进进出出人来人往,里面十分热闹,必然有不少人。   而现在……   人去楼空?   好像早有准备。   云禩和胤禛去找郭琇,再到郭琇点兵突击检查,一共也就一个多时辰的事情,没想到羊肉馆子已经人去楼空。   叮!   【胤禛】:内鬼。   和云禩想到一起出去了,怕是都察院有他们的内鬼。都察院是甚么地方?负责全国纠察大事,上到中堂大学士,郭琇人称郭三本,就没有他不敢参的人,就是这样的都察院,竟然藏着内鬼?   这事情可就大了。   羊肉馆子本就给人不同寻常的感觉,现在这感觉扩大了。   郭琇挥手道:“里里外外检查一番。”   士兵进去检查,别说是人了,连样东西都没有,屋舍全都是空的,家具都给搬走了,甚么也不剩下。   云禩心中感叹着,看来这次是要无功而返了,但也暴露出一个大问题,这羊肉馆子绝对有问题,而且是买通都察院的大问题。   众人没有查到端倪,郭琇只能带着都察院的士兵离开,云禩也随着离开,没走几步,便听到系统提示。   叮!   【胤禛】:八弟,为兄想要和你谈谈嫖*娼的问题。   【云禩】:……   【云禩】:四哥,时辰晚了,要不然咱们今天就各回各家罢!   云禩把消息发出去,立刻“撒丫子就跑”,也不等四爷出现,自己个儿翻身上马,回了八爷府。   云禩把胤禛甩掉,笑眯眯的回了八爷府,神清气爽的,走进去正好看到了小李卫。   小李卫道:“八爷,有客人来了。”   客人?云禩一听,还以为是贝子苏努。因为近些日子云禩和苏努做了朋友,苏努隔三差五的往这边跑,云禩也就见怪不怪了。   云禩道:“知道了。”   说着就往见客的前厅去。   刚一踏进前厅,就看到有人悠闲的坐在大椅上,端着茶盏,轻轻的捏着茶盖吹叶儿,那姿态,又冷漠,又清高,又悠闲,又淡然,端端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又冷酷无情的模样!   是便宜四哥……   云禩转头就想走,“哒!”身后传来撂下茶盏的声音,紧跟着是便宜四哥幽幽的嗓音:“八弟,为兄来跟你谈谈聚众嫖*娼的事情。”   “嫖*娼!”   小李卫正好端着茶点过来,听到了两个字,惊讶的睁大眼睛,一脸探究的道:“八爷你和四爷去嫖……嫖*娼啦?!”   说着,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道:“要打军棍的!”   云禩:“……”   云禩揉了揉额角,挥了挥手,让小李卫哪凉快哪呆着去。   小李卫似乎还想听八卦,但是无奈,悻悻然的走掉了。   云禩干笑一声,道:“四哥,不是说好了,权宜之计么?”   胤禛皮笑肉不笑的道:“下次这种权宜之计,还是我来罢,八弟扯谎,为兄于心不忍呢。”   云禩:“……”   反正嫖*娼这个仇,四爷是记下了……   云禩连忙扯开话题,道:“羊肉馆子的事儿,弟弟觉得不同寻常。”   四爷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道:“他们应该在都察院安插了细作,否则不可能走的那么快,人去楼空。”   云禩点点头,道:“那这个事儿就大了,本就牵连了诸位台吉,现在还和都察院牵连了起来,事情可就大了。”   四爷道:“无妨,虽然他们人去楼空,但是你之前也看到了,这么多人,不可能一下离开京城,我会叫人去盘查,很快就会找到端倪。”   云禩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四爷去找人盘查,但是一直没有甚么结果,他们藏匿的竟然十分隐蔽。   这戏日子烦心的不只是四爷,还有其他人,例如大爷胤褆。   太子负责了接待蒙古王和台吉的事情,这可是个肥差,一来增加在朝廷中的声望,二来可以和蒙古王、诸位台吉联络联络感情,三来也都是负责一些“雅致”的事情,没甚么脏活儿累活儿。   但是大爷胤褆的这个活计就不同了,他的这个活计,是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   和最近的疫病天花有关。   ——大爷负责京城里的天花防疫问题。   说起天花防疫,其实很多朝代都有天花,但是清朝时期的天花格外严重,原因其实很简单。满人统治者对天花不熟悉,之前一直流传着满人不得天花的说法,天花是“中原病”,在满人还未入关的时候,几乎没有天花,后来清廷建立,入住北京,问题就来了。   天花杀了清廷一个措手不及,就连当年的铁腕摄政王多尔衮也是束手无措,整个京城都被天花的恐惧笼罩着。   很多人都知道承德避暑山庄这个景点,说是皇亲贵胄避暑的地方,其实有一部分和天花有关系,历代的皇帝都会将没成年的皇子带到这里来“避暑”,其实也就是避痘。   因为天花没有特效药,得了天花就等于等死,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老天爷才不会区分,所以每年一旦京城里有人出痘,都会变得人心惶惶的。   虽然康熙已经开始普及种痘防治天花,但是这种防治并非百分之百防治,而且推行起来太过复杂,所以普及量并不理想,这样的情况下,京城里出痘的人还是很多。   清廷对于京城出痘有一套专门的方案,已经是熟练工种了。便是但凡有人出痘,便会抓起来。若是出痘情况严重的,便会将北京城里但凡没有出痘的,全都带离京城,带到其他地方去安置。   但是当时的交通条件不便利,离开家乡就是等于等死,尤其是对于穷苦百姓来说,有的身体不好,落在半路也就死在半路了。   马上要到元旦,出痘的情况还没有缓解,康熙便令大爷胤褆接管了这件事情,大爷上任的时候是焦头烂额,乱七八糟。   很多人都被带离了京城,“隔离”起来,这些人包括没有出痘的,还有一些伤风感冒的,不管你得的是不是天花,只要你打一个喷嚏,或者发烧,就会被带走。   被带走的人在京郊围了一块地,划出一个军营来,有专门的士兵把守防卫,以免这些的人私自跑出来。   但问题来了,这些人之中,很多都是没出过痘的,也就是没有感染过天花的人,他们这辈子都不一定会得天花,还有一些人只是普通的感冒,根本不是天花,这样就被带离京城,妻离子散的,谁心里愿意?   如此一来,就有很多人想要逃跑,在军营里闹事,大爷胤褆自从接手这个烂摊子开始,就没有一刻不头疼的。   大爷脸色阴沉,冷着脸听底下的官员禀报,他的面容本就带着一点点阴鸷,如今冷着脸,就更是阴森可怖。   官员颤抖的道:“回回……回大爷的话儿,这……这每年都是如此防治的,谁知道今年刁民特别多,总是暴动,已经抓了几个,严惩!一定严惩!必然没有人会说话的!”   大爷冷着脸道:“严惩?你们抓人的时候不看清楚,分明只是简单的发热,为何要抓起来?”   “这……这……”官员声音低了很多,显然理亏,道:“说不定只是前期发热,后期就……就出痘了,下官也是为了京城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朝廷着想,如今蒙古王和台吉都进京了,这……这容不下半点子差错啊……”   “是了,你还有道理了?”   云禩等人路过班房的时候,便听到里面传出喝骂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十足耳熟,可不就是大爷胤褆么?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下官不是强词夺理啊!”   “还请大爷恕罪!恕罪……”   云禩走过去一看,正好看到大爷一脚踹翻那跪在地上的官员,官员的顶戴花翎掉在了地上,但是也不敢去捡,唯唯诺诺的磕头,一副害怕到要死的模样。   云禩走过来查看情况,大爷看到了他们,当即敛去了怒意,低声道:“还不滚?”   “是是是!”那官员赶紧抱起顶戴花翎,一溜烟儿跑了。   大爷收敛了怒容,道:“太子与各位弟弟怎么来了?”   云禩挑眉道:“看来大哥手头的事儿很棘手?”   大爷道:“就是那么点事儿。”   太子单刀直入的道:“我们早就听说了,京郊的军营暴*乱,我们都听说了,距离皇阿玛听说,也不远了。”   大爷沉默了下来,的确如此。   这个事儿本来就是脏活累活,而且大爷还没出过天花,万一染上,还是要命的活儿。关键还是个烂摊子,大爷不是从一开始就接手的,现在接手这件事情,别人做的半半落落的,十分恶心人,落在大爷手里,一直在收拾烂摊子,实在没法子闹了。   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大爷突然有点子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道:“那还能怎么样?左右就是这么样儿了。”   云禩道:“百姓暴*乱,终归不是好事儿。如今百姓都被聚集在京郊的军营中,木已成舟,能做的便是设法安抚这些百姓,让他们感觉安心。”   这百姓妻离子散的,被拉到京郊去,哪里能感觉安心?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的。   大爷笑道:“安心?”   他的笑容带着几分嘲讽,倒不是嘲讽云禩,多半像是嘲讽整个朝廷,还有无能的自己。   大爷道:“谁住在那个鬼地方可以安心?”   云禩道:“为今之计,就是让聚集起来的百姓吃饱穿暖,消除他们的恐慌心理。”   “民以食为天,”云禩道:“我可以亲手做一些膳食,让人送到军营中,这些百姓被聚集起来,也是受苦了,若是再吃不饱,吃不暖,自然不会安心。”   胤禛道:“的确是有道理,八弟贵为皇子,亲自料理膳食,百姓必然会深受感动,但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正因为八弟贵为皇子,亲自为百姓料理膳食的贵胄,放眼望去能有几个?这样的膳食就算是送到军营中,那些百姓也不会信,很可能不买账。”   太子脱口而出道:“找个同样身份尊贵的人,送过去不就完了?”   是了,八爷亲自做的膳食,再找个身份尊贵的人送过去,探望这些聚集起来的百姓,岂不是更加可信了,也可以安抚他们不安的心理。   大爷叹气道:“既然如此,劳烦八弟理膳,等膳食好了,我亲自送过去。”   四爷蹙眉道:“只是……大哥还没出痘,若是去军营。”   别人都避之不及,大爷却要往军营里跑。   大爷道:“我虽没出过痘,但是我种过痘,应当是无事的。”   太子见他们如此深沉,想也没想,一拍桌子道:“本宫送去便是了。”   大爷惊讶的看着太子,道:“太子?”   太子一开口,也有些蒙了,本宫送去?还是本宫毛遂自荐的?   虽太子出过痘,他已经得到了终身免疫,是不会再得天花的,但是谁愿意去那种军营呢?尤其是贵为太子,绝对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找事儿,还是大爷的事情。   太子也有些迷茫,按照自己对大爷的厌恶程度,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今儿个竟然主动帮着大爷做活儿。   云禩挑眉笑了笑,相亲相爱卡已经失效了,不过大爷和太子的好感度互为50%,已然不是仇视的好感度,提出帮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并非甚么天方夜谭。   “怎么!?”太子梗着脖子道:“本宫不能去军营?本宫好歹也是储君,是大清的太子!八弟都能理膳,本宫送到军营怎么的?这些百姓看到了本宫亲自来送膳食,必定感激涕零,对本宫在朝廷中的威望不知多有帮助呢,我去不得?”   “不是……”大爷这才回过神来,虽太子说得头头是道,但大爷莫名觉得,太子就是想要帮自己这个忙。   云禩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理膳,做一些能吃饱的,也好带过去的膳食。”   太子点点头,道:“一会子本宫便去军营,如今天色还早,一来一回能赶上天黑回来。”   大爷迟疑了很久,还是道:“多谢太子。”   太子强调道:“不必谢本宫,这是本宫在与你抢功的事儿。”   说完,一甩袖袍施施然离开了班房。   云禩不耽搁时间了,也离开了板房,准备去御膳房准备膳食。   胤禛跟在后面,挑眉道:“大爷和太子如今这般和睦,都是八弟你的功劳罢。”   云禩一笑,道:“这个事儿弟弟我就不推辞了,和睦是好事儿。”   云禩故意问:“难道四哥不想看到大哥和太子和睦相处?”   四爷头顶上立刻冒出了读心术的字条。   ——大爷和太子和睦了,大爷党和太子党不争不抢,我如何能趁机集势?   云禩心里偷笑,便宜四哥果然是重生的,表面上不争不抢,其实暗地里想要让大爷和太子打得你死我活,然后渔翁得利。   只可惜,重生的四哥落马了,而自己的马甲还裹得紧紧的。 第88章   胤禛道:“八弟准备做甚么膳食?”   云禩道:“给百姓吃, 一定要先想到吃饱,那些花里胡哨的,就放在一边罢, 所以弟弟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膳食, 有肉有菜, 又能顶包。”   胤禛挑眉看向云禩。   云禩回答道:“扬州炒饭。”   没错,就是炒饭!米饭顶饱, 又能盯时候, 在困顿的时候,没有比吃主食更令人幸福,更令人满足的了。   云禩动作麻利,进了膳房,立刻让膳夫准备扬州炒饭的各种食材, 肉丁、香菇、笋子、青豆等等,还准备了一些大虾。   这些百姓, 平日里吃肉都很少, 这里又是京城,并不沿海, 所以很少能吃到水产,云禩打算在炒饭里放一些水产,这便是低调的奢华,又能吃饱, 又不会华而不实,还可以给炒饭提鲜,绝对实惠!   云禩动手开始做炒饭,膳夫们一听,八爷是来给百姓做饭的, 一个个都钦佩不已,也过来帮忙,毕竟军营里的人那么多,云禩一个人炒饭根本来不及,膳夫们自然也想尽一份力来帮忙。   雪白的稻米,金灿灿的鸡蛋,还有切得规规整整的肉丁,碧绿色的青豆,清新的笋子,香味十足的香菇,炒制成一大盘,咸香又有饱腹感,这个世界上,没有甚么是比大口吃主食还要幸福的了。   没一会子,香味便出来了,浓郁的饭香味,虽然“简朴”,但是绝对不简陋。   云禩将饭食全都装起来,太子很快便来了,笑道:“本宫可是闻着饭香味儿来的,给本宫留一碗,一会子回来当夜宵吃。”   太子要亲自把这些炒饭送到军营去,其他人也跟着一同出城,不过快到了军营附近,便停下来了。   天花不是闹着顽的,他们这些没有得过的,安全起见自然不能去,若是真的染上了天花,整个朝廷都会被传染,朝廷便会瘫痪,到时候不知道会惹出甚么样的麻烦。   大爷有些迟疑,太子道:“担心甚么?婆婆妈妈的,本宫已经得过天花了,必不可能再得,你们在这儿等着,本宫这就去分饭,安抚了百姓,一会子回来。”   太子很是爽快,带着手下的侍卫,便进了营地。   这些侍卫也都是得过天花的,大家入了营地,便看到一片死灰的景象。   营地的百姓太多了,帐子都睡不下,一排排的草铺子叠在广场的地上,那就是床了,吃的是最难以下咽的窝窝头和凉水,凉水都是脏的。   偶然还有孩子的啼哭声,哭累了也就不哭了,没了力气,连哭都哭不出来。   太子一看到这个场面,心中登时一紧,看守营地的军官没想到太子会来,可谓是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吓得赶紧跑过来谄媚:“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太子冷冷的道:“本宫不能来么?本宫来之前,还要给你打报告,写份上疏不成?”   “不不不,卑将不敢!卑将不敢!”   太子道:“本宫没工夫与你扯皮,立刻把百姓聚集起来,本宫要分饭。”   百姓们一听分饭,无力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丝的渴望,全都聚集了过来,饭香味弥漫在整个军营中。   别说是百姓了,就连官兵都闻到了香味,这香味比他们的伙食还要好,定眼一看,是炒饭。   碧绿的是豆子,奶黄的是笋子,还有肉丁和大虾子!是了,竟然还有虾子,也不知道是甚么人炒的米饭,竟然香成这副模样!   云禩等人等了一会子,大爷骑在马上有些坐立不安,云禩安抚道:“大哥放心,太子出过痘,必然没事的。”   大爷点点头,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不真实,这本是自己的烂摊子,也不是他们的分内事,但是不管是老四老八,还是太子,竟然都伸手过来帮忙,太子还亲自将饭食送去了军营,让大爷属实想不到。   若是换做自己,自己能这么爽快的帮忙么?   天色昏黄,太子终于回来了,回来之后先消毒一番,便道:“本宫都快馋死了,你不知道军营里有多香,看着那些百姓吃炒饭,本宫都想跟着他们一起吃了。”   大家伙儿都惦记着云禩的扬州炒饭,回去之后立刻吃了一盘子,这才觉得心满意足起来。   今儿个有些晚了,大家还要出宫回府,云禩和四爷胤禛吃了扬州炒饭,便离开了皇宫,结伴往回走去。   两个人往回走,刚到北新桥附近,便看到大黑天里有个人影在晃,好像是喝醉的人,摇摇晃晃的迎着他们走。   那醉汉朝着他们走过来,东倒西歪,差点撞在云禩身上,就跟不长眼睛似的,胤禛下意识帮云禩挡了一下。   咕咚!   那醉汉碰瓷事儿,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云禩道:“这人没事儿罢?”   胤禛嫌弃的掸了掸袍子,道:“一个醉汉罢了,不用理会。”   云禩道:“好像不是醉汉。”   “不是?”   这醉汉走路东倒西歪的,跌跌撞撞,摇摇晃晃,踉踉跄跄,不止如此,喝的脸色驼红,怎么就不是醉汉了?   云禩弯下腰来,用手背搭了一下醉汉的额头,皱眉道:“他是发热了,不是喝醉了酒。”   胤禛立刻戒备起来,拦着云禩后退两步,如今京城里谈痘色变,突然有个发烧的人在街上乱逛,还昏厥过去,让胤禛难免多想一些。   那男子破衣啦撒的,无论是身上还是脸上,全都脏兮兮,看起来就像是个难民,十分落魄。   云禩道:“我看他脸上没有痘症,应该不是出痘,只是单纯的发热,这天气如此寒冷,他穿的这么少,不发热才怪呢,咱们不如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胤禛无奈得道:“真不知道你是心善,还是心冷。”   有的时候云禩很冷漠,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有的时候,云禩又很喜欢多管闲事,例如他收留了“千夫所指”的姚观等等,总是喜欢往家里捡人。   云禩振振有词,道:“若是把他撂在这里,真的是出痘,岂不是祸害了整个北京城?”   也是有理。   胤禛让去叫太医,而且是叫出过痘,有这方面经验的太医过来诊脉,因为不知是不是出痘,暂时没有将他带回八爷府中,就让他躺在地上。   太医很快赶到了,过来检查了一番,太医扒开男子的衣领一看,好家伙,男子脸上没有痘,但是他的脖子上有很多!   胤禛立刻皱眉,下意识的拉着云禩后退,让云禩远离那个男人。   太医连忙道:“四爷八爷,这不是出痘,这是水疱。”   水疱其实就是现代常说的水痘。   很多人都以为古代的出痘说的是水痘,这可是常识性的错误,水痘和天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疾病。   水痘一般都是儿童易感,但也有大人感染的,成人之后感染水痘会更加严重,发热发烧,疼痛、起水疱,乍一看的确和天花有些相似。   并不是天花,胤禛放心下来,太医给男子开了药,云禩便让将男子抬入了府中,给他开辟了一个小院子,让他住下来。   男子一直昏迷着,因为高烧不退,又在外面吹冷风,穿的实在太单薄了,自然是病上加病。   云禩回去本就晚了,加上这么一折腾,更是晚了,洗漱之后立刻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还没睡醒,心里迷迷糊糊琢磨着,今日没有早朝,不需要起床上班,可以睡一个懒觉……   想到这里,便听到有人大喊着:“不要过来!”   “不要——不要!”   “放开我!放开我!”   云禩:“……”谁叫的这么惨烈?   云禩被吵醒了,把被子一蒙,蒙过头顶,但还是不管用,仍然觉得很吵,吵得根本睡不着。   云禩把被子一踹,朗声道:“李卫!”   小李卫跑进来,道:“八爷,您可醒了!”   云禩道:“何人吵闹?爷不记得强抢了民男。”   小李卫:“……”   小李卫眼皮狂跳,道:“八爷,您忘了?你昨儿个人晚上带回来一个生病的男子啊,他现在醒了,情况有点儿不对劲儿,一直疯疯癫癫的,好像咱们是甚么不正经的人似的。”   云禩揉了揉额角,道:“去看看。”   云禩穿戴洗漱整齐,期间耳朵里边听着“别过来!”“放开我!”“救救我!”之类的声音,简直是魔音绕耳。   看来太医的药很管用,昨日里这个男子还要死不活的,今儿个竟然生龙活虎了起来,又喊又跳。   云禩往小院去,半路上就遇到了闻讯赶来的四爷胤禛。   云禩惊讶道:“四哥,你怎么来了?”   四爷胤禛黑着脸道:“我怎么来了?八弟难道是忘了,咱们的府邸是毗连的,就隔着一道墙,这一大早上的,八弟这里又唱又喊,我怎么能听不到?”   云禩纠正道:“只喊,没有唱。”   胤禛揉了揉额角,道:“快些让他别喊了,这么喊下去,怕是整个京城都要以为八爷你抢了谁家的相公。”   云禩竟然还笑的出来,道:“四哥来了,就一起去看看罢。”   两人进了小院,声音更刺耳了,八爷府上家丁本来就少,如今束手无措。   云禩走到屋舍门前一看,好家伙,给他砸了这么多东西?   “不要抓我!!”   “我没出痘!我这不是出痘!”   “不要抓我!”   云禩一看,下意识以为这是军营逃出来的百姓。   叮!   此时系统响了起来。   【任务二十:拒绝全灭!远离BE!】   任务要求:阻止大型投毒的阴谋吧! 第89章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3000P;可种植作物随机1种;胤禛好感度1%   系统任务突然蹦了出来, 云禩暂时没看明白,第一个看明白的是任务奖励里面的最后一条,四爷的好感度1%?   那岂不是百分之百好感了?别看这只是百分之一, 却是突破好感度瓶颈的关键!   再一看这个任务, 拒绝全灭?   大型投毒?   云禩眯起眼睛来, 看起来这个事情很严重,而且多半是眼前这个陌生人触发的任务。   男子疯疯颠颠的, 一直大喊大叫, 特别激动的模样,见到有人进来,更是嘶声力竭的大喊着。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我不是出痘!!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难道是从军营跑出来的?他的确不是出痘。   云禩这么想着,便听到四爷大喊一声:“当心!”   哗啦——   云禩还在出神思考任务,完全没有注意太多, 那男子因为疯癫,将屋子里的茶壶抓起来, 冲着云禩泼过来。   胤禛喊了一声, 但是云禩没反应过来,他当即一步抢过去, 替云禩挡了一下,茶水全都泼在身上,哗啦一声。   “四爷!”   “四爷!”   随侍们吓得惊慌失措,要知道这可是茶水, 万一是滚烫的呢?把四爷烫伤了,有谁的好果子吃么?   云禩也吓了一跳,道:“四哥,没事罢?”   云禩摸了一下,胤禛的袖袍虽然湿了, 但是凉的,茶壶里的茶水应该放凉了。   虽然茶水是凉的,但的的确确是茶水,胤禛身上贴着茶叶片子,滴滴答答的流汤儿,整个人黑着脸,恐怕是嫌弃到了极点。   云禩赶紧道:“去找御医过来!再找件换洗的衣物!”   仆役们赶紧行动,将发疯的男子按住,不让他继续疯疯癫癫,有人去找太医,有人去找欢换洗的衣物。   胤禛黑着脸来到云禩的屋舍,云禩将衣物递给他,道:“四哥换衣服罢,小心着凉。”   四爷仍旧黑着脸,把衣服接过来,一面儿脱下湿掉的袍子换上,一面儿道:“看看你尽是捡甚么样的人回家?疯癫成这个样子。”   云禩道:“四哥还真别说,这次捡对了。”   “捡对了?”四爷换衣服的动作一顿。   云禩点点头,也没有避讳,道:“系统发了新的任务。”   因为事关重大,云禩将任务说了一遍,四爷的脸色十分眼熟,道:“投毒?有人要投毒?”   云禩点点头,道:“但是具体的还不清楚,应该和刚才那个男子有关,我还要再去问问他。”   四爷似乎觉得太过危险,还是一起去的好,便道:“等我换好衣裳,一起去。”   四爷换好了衣裳,太医也来了,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仆役们压住男子,太医给他下了针,扎了针灸,让男子稍微冷静一些。   男子也是折腾累了,恐怕是药效起了作用,又扎了针灸,这才渐渐冷静下来,终于认识人了。   男子惊恐的道:“你们……你们是甚么人?”   云禩不回答,道:“你晕倒在了大街上,你又是甚么人?”   男子不愿意开口,戒备的看着他们。   云禩一笑,道:“无妨,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们都是文明人,自然也不会强求,不过……”   云禩话锋一转,笑着道:“你出热很严重,脸上身上还有这样的水痘,若是把官兵叫来……你懂的。”   “不不不!”男子疯狂的大喊,使劲摇手:“我不是出痘!我不是出痘啊!我只是……我只是生了水疱!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哦?”云禩道:“你说水疱就水疱?”   男子似乎听明白了,立刻道:“你们问,你们问甚么我都说!我都说啊!别把我抓走!我真的不是出痘!”   云禩温和的一笑,道:“乖了,这就对了。”   四爷胤禛:“……”   云禩道:“我问你,你是甚么人,为何会昏倒在大街上?你说别抓你,难道是防痘的官兵在抓你?”   近郊的军营是防痘专门的营地,因为天花泛滥,清廷有专门的防痘官员,还与专门的防痘部门。   男子害怕的蜷缩起来,道:“小人……小人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在外城开了一家……一家羊肉馆子。”   羊肉馆子?   云禩和四爷对视一眼,就是那家“四爷聚众嫖*娼”的羊肉馆子罢?   男子继续道:“有一天突然有人闯入我们家,把我的馆子给抢走了,说是征用,小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天,小人正好……正好出了水疱,因为害怕,窝在家里不敢出门。”   水痘和天花乍一看很像,尤其是成年人出水痘,高烧不退,会比儿童更加严重,如果没有经验的人,很容易把水痘误以为是要命的天花。   尤其最近京师都在闹天花,但凡没出过痘的,都被抓走了,但凡有发热的,便是抓走自生自灭,男人没有出过痘,还在发热,身体很是虚弱,生怕自己被抓走之后,会真的感染上天花,所以一直缩在家里不敢出门。   那天突然有人闯进来,占用了他的铺子,男人抵抗不得,而且那些人还发现了男子正在发热。   男子以为自己死定了,会被抓去防痘的军营,哪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男子被关了起来。   男子回忆的道:“实在……实在太可怕了,现在想一想,还不如……还不如被抓去军营,所幸有活命的机会!”   云禩道:“那些强占了你的铺子,抓你的人有问题?”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男子道:“他们……他们好像不是北京人,不不,他们好像不是中原人,说话也很奇怪,我听不懂。”   云禩眯了眯眼睛,不是中原人……说的是那些台吉?   男子继续回忆,他被当做天花抓起来,但是没有被带去军营,只是把他关在一个房间里,之后男子听到了奇怪的动静,他的馆子又来了很多人,那些人竟然带来了很多病人。   男子吓坏了:“出痘的!!我敢肯定,有出痘的人,真的太可怕了!”   一些出痘的人被带入了馆子来,都被关起来,然后时常有大夫进进出出。   男子惊恐的道:“他们……他们让大夫在病人身上扎来扎去,戳破了水泡,来回来去的戳破,掀掉结痂,不知道要做甚么!我听到了哀嚎的声音,很多哀嚎的声音,太……太可怕了……我不是出痘,我真的不是出痘啊,我心想,如果我不逃跑……很可能……很可能真的被感染。”   天花的感染性非常强,有人说天花是“灭族”的疾病,一旦传播起来,将是腥风血雨的可怕。   男子本就在发热,抵抗力非常低下,距离这么近,迟早会被感染,所以他打算逃跑,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那天……那天正好。”男子道:“也不知道为甚么,他们突然不要我的馆子了,说是……说是甚么衙门会来突击检查,那些人带着病患,紧急撤出了馆子,我就趁着乱,逃了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当时云禩去找郭琇,让郭琇带着都察院的士兵突击检查,结果扑了个空,不知是不是都察院有内鬼,被他们安插了眼线。   如今一看,果然是有内鬼。   但也正是突击检查,男子得以趁机逃了出来,这才被云禩撞到。   云禩和胤禛同时陷入了沉思。   台吉和羊肉馆子有联系,羊肉馆子的病人,都是天花病人,还有大夫在对这些病人做研究。   再一联系系统发布的任务……   云禩不难想清楚前因后果。这次来京城朝贺的台吉,都是出过痘的人,简单来说,他们对天花有终身免疫的能力,所以不会再感染天花,但京城里的皇亲贵胄不一样,虽然很多人像云禩这样,曾经种痘,应该是具有抗体的,但种痘毕竟不是疫苗,谁能说得准呢,还有很多身体虚弱,年纪太大,或者是天生带有先天疾病的人,根本不适合种痘,这样的情况太多了,总体来说,京城里没有天花免疫体和抗体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而马上到来的元旦朝贺,是大型聚集性的国宴,蒙古王和台吉会出席国宴,康熙和皇子们会出席国宴,有头有脸的官员们也会出席国宴,还有外国来的使者都会出席国宴,这样的情况下……   如果真的出现了天花,几乎是一个也跑不了!   果然是大型投毒现场。   云禩一贯是温柔的模样,今日的脸色难得也有些黑,这可是个大阴谋,一旦得逞,其害无穷,简直是其心可诛。   云禩立刻道:“你可知道那些人,带着天花病人,转移到了甚么地方?”   “我……我……虽然是半路逃了出来,但是我好像听他们说甚么窑厂。”   窑厂?   四爷胤禛立刻吩咐身边的随侍,道:“他们人多,应该走不远,立刻去检查北京城附近所有的窑厂。”   “是,四爷!”   云禩和胤禛退出屋舍,让男子好好休息,两个人到了云禩房舍,将门一关,胤禛的脸色十足深沉,道:“八弟,这不是小事儿,牵连深广,而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也无法指证台吉。”   云禩点点头,道:“我明白这个道理。”   羊肉馆子牵连出来的,可是台吉,空口白牙的,怎么好指证这些人,唯恐影响了清廷和青海的关系。   因此这件事情,需要找到确实的证据才好开口,否则遗患无穷。   四爷派人去寻,而且还要偷偷的寻,不能声张,因为不知道这些台吉在京城里放了多少眼线,所以他们只能用自己的人,旁的衙门的人全都不能用,这样一来,情况便不容乐观,寻找起来很慢。   但是这些天花病人,放出去一天就是一天的问题,听那逃出来的男子描述,那些台吉根本没有给病人治疗,反而用他们做研究,恐怕是想要用他们的结痂,或者水泡来做投毒的东西。   一直到晚上,放出去的随侍全都回来禀报了。   “爷,京郊窑厂咱们都寻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   胤禛黑着脸,道:“没有?”   “回四爷的话儿,的确没有,已经全都找遍了,京郊的窑厂就这么几家,没得再找了,会不会是……这些人已经不在北京了?”   “不可能,”胤禛断然的道:“他们若是想要在元旦的朝贺上投毒,必然要在北京附近,如此才能便宜行事,而且当时都察院突击检查,时间如此紧迫,他们带着如此多的病患,想要离开北京周边,是决计不可能,如果离开,这么大的动静,很容易被发现。”   “四哥……”云厮摸着下巴,寻思道:“他们这么多人,当时时间又紧张,我觉得他们不在京郊,而是在北京城之内。”   “京城之内?”侍从震惊得道:“八爷的意思是,他们没有离开北京城?可……”   云禩点点头,道:“因为北京城的城门都没有异常的报告,如今是元旦朝贺的期间,但凡有异常,城门会立刻上报。按照病患的描述,这么多天花病人,就算是分散出城,也会惹人怀疑,所以我怀疑他们,根本没有离开京城。”   胤禛道:“那就去搜查京城里的窑厂,砖瓦厂也要搜查,至于官窑……”   胤禛沉吟道:“我自己亲自去,以免打草惊蛇。”   “是!”   侍从立刻又去搜查,因为这次是在京城里,所以响声不能太大,以免打草惊蛇。   云禩和胤禛离开八爷府,往官窑而去。   云禩边走边道:“官窑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些人的手应该还没伸这么长。”   胤禛道:“不管可能不可能,绝不能放过任何。”   的确如此,这可是顶天的大事儿,而且这大事谁都不能告诉,目前只有云禩和胤禛两个人顶着。   两个人跑了一趟官窑,因为要元旦了,也没人怀疑,还以为是二位爷过来相看好品种的。   官窑里果然也没有可疑人物,毕竟这么多天花病病人,是藏不住的,如果真的在甚么地方,一眼就能看出来。   侍从陆陆续续又来禀报,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根本没有。   胤禛黑着脸:“难道那人说的是假话?”   云禩道:“看起来也不像,毕竟他是真的吓怕了,但或许……窑厂只是一个带名字。”   胤禛道:“暗语?”   云禩点点头:“很有可能就是个代号。”   这就惨了,如果只是暗语,他们完全听不懂,这北京城如此大,马上又是元旦了,人员嘈杂,车水马龙的,怎么查?简直便是大海捞针。   胤禛道:“距离元旦时日不多了,真的让他们在朝贺国宴上搞手段,恐怕会天下大乱。”   叮!   【空间小提示:商城刷新啦!快来淘换宝贝吧!】   这个时候系统发出了提示,云禩打开控制面板一看,是每日商城刷新的限量宝贝,大多是卡牌等等,都十分稀有。   云禩扫了一眼,这次商城刷新的并非是卡牌或者食材,而是……   “罗盘?”   胤禛突然听云禩说罗盘两个字,奇怪的道:“八弟?”   没错,商城刷新的就是罗盘,寻宝罗盘!   【寻宝罗盘:还在为寻宝而发愁么?还在为寻找走丢的猫猫狗狗而发愁么?不管是你寻人、寻猫、寻狗,还是寻宝!一网打尽!】   这东西……好像正好管用。   云禩灵机一动,如果用这个罗盘来寻找那些天花病人,岂不是可以找到?   云禩当即兑换了寻宝罗盘,寻宝罗盘不是一次性的,类似于一个小道具,可以反复使用,一次兑换需要50P,这在商城里算是贵的东西了。   云禩没有犹豫,当即兑换了寻宝罗盘,因为眼下只有胤禛一个人,他也没有避讳,直接从背包里套了出来。   “这是……?”   云禩道:“商城最新刷新的道具,据说可以找人,我们试试看。”   云禩打开罗盘,就是个罗盘,但是一打开,罗盘上跳出了系统的控制面板,只有云禩和胤禛能看到。   云禩在里面输入了关键词,就和检索的词汇一样,想到什么输入什么就可以了。   叮!   【寻宝罗盘:已确定方向!】   云禩和胤禛对视一眼,云禩笑道:“走罢四哥,咱们去寻宝。”   罗盘的指针会晃动,跟着罗盘就可以了,两个人离开了八爷府,顺着罗盘的指针一直走。   眼下已经是黄昏了,侍从们寻找了一天也没有消息,天色慢慢灰暗下来,马上就要天黑。   这条街云禩以前没来过,很是偏僻,也是外城,但是一到晚上,竟然如此热闹,人头攒动的。   云禩惊讶的道:“这是甚么地方?晚上如此热闹?”   四爷胤禛听他这么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云禩一时间没读懂四爷的眼神,刚要去看读心术,结果便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笑道:“二位公子!看着眼生啊!第一次来嘛?别害羞,来来来!我们家最是齐全,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呐!”   云禩一怔,看向手中的罗盘。   罗盘的指针停了下来,不在激烈的晃动,看来目标就在这附近了,指向的是隔壁挂着薄纱的二层小楼。   原来窑厂不是烧窑的地方,而是……   窑子。 第90章   云禩突然明白了便宜四哥的眼神, 看来不需要读心术了。   云禩眼皮一跳,原来那些人说的窑厂,其实是窑子的意思?   的确如此, 这里三教九流, 甚么人都有, 但是唯独没有官家的人,的确十分适合藏人。   之前也说过, 窑子在清廷虽然是正规的场所, 但是命令禁止官家的人逛窑子,但凡抓住,六十军棍伺候,就连拉皮条介绍的人,也会处罚三十军棍, 这可不是闹着顽的,搞不好会直接打死。   所以清廷的官员们都不敢逛窑子, 但凡是窑子都躲着走, 生怕瓜田李下,说不清楚。   加之这条街在外城, 也不是有名的八大胡同,所以来这里的官员自然更是少。   云禩道:“这里人流嘈杂,官兵来的缺少,的确是藏人的好地方。”   他说着, 便要抬步,胤禛一把拉住他,道:“你去哪里?”   云禩道:“自然是去查查。”   都到了门口,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罗盘指示的目标是隔壁的二层小楼,如果真的是这样, 里面很可能有天花病人,云禩是没有出过痘的,自然不会笨到把自己搭进去,所以并没想去隔壁。   正巧了,眼前这座花所,和隔壁挨的很近,尤其是二楼的包间,如果从二楼包间看过去,说不定能看出甚么端倪来。   所以云禩打算进去看看。   胤禛拦住他,低声道:“你如果是进去,倒时候没查出所以然,六十军棍就免不得了。”   虽然拉客的老鸨不认识他们,但是八爷和四爷在京城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肯定有很多人认识,今天一脚踏进去,看着罢,明日康熙就会接到检举的文书,一准儿没错。   但事关重大,云禩无论如何都想去查看一番,交给其他人来查看,又觉得不放心。   就在云禩和胤禛僵持之时……   那老鸨很是善解人意的跑过来,笑嘻嘻的挽住胤禛的胳膊,自来熟的压低了声音:“二位……是官爷罢?”   胤禛并不喜欢旁人触碰,更别提是个老鸨了,当即后退一步,与老鸨拉开具体,不让她碰到自己。   老鸨一脸很懂的样子,道:“二位爷,我都懂!都懂得!看二位爷这衣襟飘飘的模样就知道,绝对是官爷,这气质就是差不了得!我见识的人多了,都懂的!不过没关系,二位爷您只管进来顽,朝廷是参不了的!”   云禩一笑:“哦?为何朝廷是参不了的?”   老鸨敛着声音道:“这上有政策,岂不是下有对策么?我们这馆子里,不瞒您二位说,也经常来一些官爷,顽的可好,从来没出过差子!”   老鸨神神秘秘的道:“您看啊,这朝廷不让官员招妓,招妓但凡抓住就打六十大棍,但……没说不让官爷们来找相公乐呵呀,是不是?找男相公,是不算招*妓的!”   云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是钻朝廷的空子,不让官员招*妓嫖*娼,这些窑子便准备了一些长相好看的男相公供人取乐,就算被抓到,也有理由开脱。   云禩道:“你们还挺会的?”   “哎,公子您说的,大家都这样,我们也就习学习学一二!”   老鸨低声道:“二位公子头一次来,要不要找个乐呵?我寻几个漂亮乖巧,又听话懂事儿的,嘴巴严得很,绝对不乱说话。”   胤禛黑着脸,周身的气压冷的不行,云禩则是一派风流的模样,笑道:“也好,今天我就长长见识。”   他说着,在怀里掏了一下,没……掏出来银子,便咳嗽了一声,对胤禛招了招手。   胤禛只当没看见。   叮!   【云禩】:四哥,银子!   【云禩】:银子!   【胤禛】:……   四爷头疼不已,八弟前日还检举自己嫖*娼,今日就要拉着自己嫖*娼,而且嫖的还是男相公。   四爷抬手揉了揉额角,真的想把云禩扔在这里,让他自生自灭,这种地方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个儿走了,万一云禩真的胡来怎么办?   两番衡量了一遍,胤禛还是选择投降了,黑着脸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老鸨。   老鸨笑的可欢实了,道:“哎呦喂!两位公子,快请进快请进!您二位要甚么类型的?乖巧的,可人儿的,贴心的,欲拒还迎的?咱家真是应有尽有呢!只管让您挑!挑到满意为止!”   云禩走进去,挑了挑眉,果然好生热闹。   云禩笑道:“我这兄弟天生比较腼腆,不习惯坐在大堂里,不如给我们开一间二楼的房间?”   “哎呦!没问题!”老鸨笑着道:“看这位公子就知道腼腆,头一次来,没事儿的,大家伙儿都有第一次!”   胤禛:“……”   四爷的脸色黑的几乎要爆炸,就在四爷爆炸之前,老鸨终于带他们上了二楼。   “公子您看,这间怎么样?雅致!”   云禩走进去,朝窗户看了一眼,不好,正好看不到隔壁的小楼,便道:“雅致是雅致了一些,但是我看窗外的景色不好。”   “对对,景致不好,我给您换一间!”老鸨一打叠的应声,又引着云禩和胤禛到了其他的房间,这次房间时正对隔壁小楼儿的,看得一清二楚。   云禩笑眯眯的道:“这间好,世间繁华尽收眼底,不错。”   “是了!”老鸨赔笑:“那这位公子,您要不要单独开一间儿?”   胤禛冷着脸一句话不说,云禩便笑道:“不用了,我们喜欢一起顽,这独乐乐,不然众乐乐嘛。”   胤禛:“……”   老鸨立刻笑起来:“懂!懂得很!我都懂,都懂!”   老鸨又道:“公子,您看看画像,选甚么样儿的?不知公子偏爱哪一种?若是公子第一次来,我推荐公子选两个听话懂事儿的,您看,兰心就不错,玉香也很好呐!”   这都是男子的名字?云禩挑了挑眉,怎么听起来不太像?   云禩看了看画像,像模像样得挑选,道:“就这个兰心罢。”   “好的好的,”老鸨笑道:“我马上让兰心上来伺候二位公子!您等等,别着急!”   老鸨一连串笑着离开,等她一走,四爷胤禛立刻坐不住了,道:“八弟,你怎么还点了人来?”   云禩稳稳当当的道:“四哥稍安勿躁,你来逛窑子,不找人来陪着,岂不是很奇怪么?”   胤禛纠正道:“我从不来这种地方。”   “是是,”云禩点头道:“四哥最是正派。”   他言归正传,笑道:“一会子随便找个理由,将他打发了不就行了?四哥若是无事,只管盯着隔壁看看端倪,剩下的我来打发便是了。”   正说话间,“叩叩”有人敲门,随即一个面着粉黛的男子走了进来。根本看不出是个男子,穿着女裙,还戴了假发,身材比姑娘还要纤细,走进来柔柔一笑:“公子,兰心伺候您。”   兰心端了酒水进来,给云禩和胤禛斟酒,云禩虽然没来过这种地方,但也打底知道,这地方的酒水都是助兴的,再者说了,就算不是助兴的,那也是要收费的,而且是另算单收费。   逛窑子的钱就是胤禛出的,四爷这个模样,肯定不会再出酒水钱,因此云禩也没动。   云禩笑的很是“和蔼可亲”,道:“你叫兰心,是罢?”   “是呐,”兰心笑道:“公子头一次来么,看着面生的紧。”   云禩点头道:“的确是头一次来,兰心,其实我们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他说着,瞥了两眼黑着脸的胤禛,又道:“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兰心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很懂的道:“兰心明白了,明白了。”   这里的人见多识广,三教九流甚么没见过?所以云禩这么一说,兰心就会错意了,还以为云禩和胤禛出来找个“方便的地方”,来偷情的,其他的地方都不方便,不然为甚么来了窑子,却不找人陪着?   而且另外一位公子,分明是逛窑子的,脸色却黑的下人,这么一想就对了,想来是吃味儿了。   兰溪嘻嘻一笑,道:“公子,您别吃味儿呀!兰心都懂得,兰心这就退下去,让公子们顽得尽兴!”   他说着,还对胤禛小声道:“公子,酒壶里是助兴的酒水,我看二位公子都是腼腆之人,若是不行,大可以饮一些。”   胤禛:“……”   不行?   四爷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兰心笑着离开了房间,还贴心的给他们关上了房门。   兰心离开之后,胤禛就凉飕飕的瞪着云禩,云禩笑着道:“四哥,别瞪我了,权宜之计,还是赶紧看看隔壁吧。”   隔壁也是花所,人来人往的,生意很好,二楼灯火通明,莺歌笑语源源不断的传出来。   云禩拿起罗盘来看了看,果不其然,罗盘指向的就是隔壁的花所,不管怎么动,指针都会自动转过去。   云禩仔细观察了一下,隔壁花所虽然人来人往,灯火通明,但二楼的包间,有几个始终灭着灯,好像没人用。   借着月光,阴影里又好像有人在走动。   云禩道:“看来那些人就在隔壁了。”   胤禛蹙眉道:“如果真是在隔壁,这里人流如此多,痘症很快就会扩散。”   倒时候别说是朝贺的国宴了,就连民间也会被痘症蔓延。   胤禛道:“如果确定痘症的人就在里面,不如直接带兵来围剿,理由随便找一个,就说有官员在此嫖*娼。”   云禩道:“不可,上次都察院一行动,便被发现了,不知他们到底在京城里渗透了多少眼线,如果这次再跑掉,第二次打草惊蛇,他们肯定会更加谨慎,到元旦国宴没有几日了,怕是来不及再找。”   胤禛道:“那你倒是说该如何?若是不找人来帮忙,如何能抓得住那么多人?”   听逃出来的男子说,他们人数众多,光是看守就有很多人。   云禩思量了一番,突然说:“嗯?那是甚么人?”   二人从楼上看下去,就看到隔壁花所的后门,有人进进出出,并不是甚么可疑之人,而是……送饭来的人?   云禩因着经常跟老九去庆丰楼吃饭,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从后门进出花所的,可不就是庆丰楼的跑堂儿么?   跑堂儿提着很多食合,送到花所后门,有人接过去,带进去,然后跑堂儿便离开了,都没叫他进去。   云禩挑眉,幽幽一笑,道:“这花所,还点外卖?”   花所都有自己的厨房,毕竟这里的酒水和饭菜都是要收钱的,利润还很大,这就好比电影院卖爆米花似的,绝对都是不可割舍的赚钱业务。   所以按理来说,花所是不会“点外卖”的,庆丰楼的价格这么贵,能吃得起的,一般都是有钱人,而来这条胡同逛窑子的,一看就不是甚么有钱人。   云禩摸着下巴道:“没准是那些人点了庆丰楼的吃食。”   胤禛也想到一处去了,道:“去看看?”   当下二人不耽误,立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正巧了,一出来便碰到了兰心。   兰心吃惊的道:“二位……办完了?”   胤禛眼皮一跳,黑着脸没说话。   兰心会错了意,恨铁不成钢的道:“哎呦公子,都说了那酒水是助兴的,不伤身体的,可以饮一些!您怎么就不听呢?做这样的事儿,最重要便是第一次,第一次印象不好,那往后可就完蛋了!”   胤禛:“……”   四爷胤禛可没心情听兰心的“谆谆教诲”,大步离开了花所,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两个人走出来,朝着庆丰楼跑堂儿离开的方向追去。   那庆丰楼的跑堂儿脚程不快,被云禩和胤禛轻而易举的赶上。   云禩不动声色,笑道:“这不是庆丰楼的堂倌儿么?”   堂倌立刻打千请安:“给四爷和八爷请安!”   云禩有一搭没一搭的道:“这是去哪里呢?庆丰楼不忙?”   “嗨!”跑堂儿的道:“前些日子不是闹了一场误会么?就是出痘。”   是了,那天云禩也在,突然有人发热,晕倒在了庆丰楼,大家以为是出痘,吓得全都跑掉了,自从那之后,庆丰楼的生意冷清了不少,都没甚么人过来吃饭。   堂倌儿抱怨道:“清闲了好几日,没甚么人上门,不过现在好了,最近接了一单生意,就是要把饭菜送出去。”   堂倌儿压低了声音,道:“就是送到这条胡同的窑子里,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一顿要吃这么多,好酒好肉,大鱼大肉的。”   云禩打听的就这个,道:“有人点了你们庆丰楼的菜?”   “是啊,可不是么?”跑堂儿的道:“点了好些,而且一连点了好几日,说是一直要送到元旦为止,每天都是许多菜,足够十来个人吃的,出手也大方的很。”   十来个人,一直送到元旦。   看来全都对上了。   云禩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解决这些投毒之人的好法子,不惊动任何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也能将天花病人转移,避免元旦国宴的大型投毒。   眼下就是现成的好法子,如果能和庆丰楼合作,偷偷在饭菜里加入一点东西,让那些人吃了毫无抵抗力,岂不是就方便多了?   云禩的眼神灵动,微微晃了晃,随即对跑堂儿的笑道:“堂倌,我要和你们掌柜的谈一谈。”   “掌柜的?”跑堂儿的一阵奇怪,不过还是点头答应,毕竟八爷是贝勒爷,说不定有甚么大生意呢。   胤禛听他一开口,便知道云禩是甚么意思。   跑堂儿的带着云禩和胤禛回了庆丰楼,大家刚一进庆丰楼,就看到了太子、大爷、老九和老十,四个人正在庆丰楼用膳。   老九招手道:“哎,四哥八哥!这面儿!”   云禩道:“你们也在?”   老九道:“八哥,你可不厚道啊,一整天都找不到人,我还去你府上找八哥来着,结果下人告诉我,八哥和四哥出门去了,叫我好等,等了大半日都没见到人影儿,没成想你们也来庆丰楼吃饭了?”   老九絮絮叨叨的道:“四哥八哥,你们一整天做甚么去了,也不带着我?”   云禩平静的道:“没甚么,逛窑子去了。”   胤禛:“……” 第91章   云禩和胤禛真的是去逛窑子去了, 当然,从谋主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   但是他说的如此坦然, 老九听了哈哈大笑, 还打趣道:“谁家的窑子能吸引四哥?那可真是个厉害的窑子!”   胤禛:“……”   老九和大家说说笑笑, 完全没当回事儿。   云禩找庆丰楼的掌柜还有事儿,便让跑堂儿的去看掌柜在不在。   庆丰楼的掌柜是在的, 云禩和胤禛便进去找掌柜的, 老九挠了挠后脑勺,道:“四哥八哥干甚么去?神神秘秘的。”   老十道:“九哥老实吃点心罢,上菜了,快尝尝。”   掌柜的见到云禩和胤禛来了,立刻作礼:“给二位爷请安!不知道二位爷找小人是……?”   云禩笑道:“开门见山好了, 我们需要掌柜的帮一个忙,此事事关重大, 掌柜的嘴巴严一些才好。”   掌柜的是做生意的, 从来不接触官场上的事情,但是他这个庆丰楼格调很高, 达官贵人,皇亲贵胄,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都会过来吃饭, 所以接触的官场上的人又不少。   掌柜的一听,应该是大事儿,便道:“还请八爷吩咐。”   云禩道:“爷听说你们的庆丰楼,最近新接了一单大生意,是给一个花所送饭。”   “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其实这个事儿是藏着掖着的, 毕竟庆丰楼那是甚么地方?往日里绝对不会给花所送饭的,传出去别人都笑话,尤其还是那么小的花所。   但是最近经济不景气,京城闹天花,庆丰楼没甚么生意,这么大的酒楼,也需要周转,不能就这么落寞下去,所以掌柜的接了这单生意,除了自己人,还没外人知道。   云禩道:“我也不和掌柜的兜圈子,这个花所有问题。这单生意,掌柜的可以照做,银子也可以照收,不过……饮食由我来做。”   掌柜的很想问一句为甚么,但是多年来的经验让他知道,绝对不能问出口,有些时候不知道反而比知道有福气。   掌柜的当即笑道:“是是是!没问题!”   云禩点点头,道:“这个事儿很重要,掌柜的切忌,一点儿都不能透露出去。明日送去花所的饭食,我会提前做好让人送过来,你换上庆丰楼的盘碟,然后送到花所去,多一句话都不要说,至于好处……”   他说着,瞥眼看向四爷胤禛。   叮!   【云禩】:四哥,银子。   【胤禛】:……   四爷变成了一个行走的广善库,而且还是那种借了不知道会不会还的……   胤禛无奈,掏出一锭银子,交给掌柜的。   掌柜的一看就是聪明人,立刻眉开眼笑的笑起来:“二位爷,您放心,小人绝对守口如瓶,甚么也不说。”   掌柜的在京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见过一些世面了,有银子赚,还不用做饭,至于为甚么,虽然掌柜的也很想知道,但是他明智的没有问出口。   云禩搞定了这件事情,道:“这花所都定了甚么菜色?具体有要求么?”   掌柜的立刻拿出账本儿来,道:“八爷您请过目,都在这里了,没有具体的限制,但是数量是有限制的。”   掌柜的翻开账本儿,道:“八荤八素,四主食,五凉菜,六点心。”   胤禛一听,冷笑道:“还真是会吃。”   要在庆丰楼吃一顿这样的菜式,可不是大手笔么?若不是台吉他们,谁拿得出这样大的手笔来?   云禩记下了饭食的要求,准备明日做一顿试试看。   这花所里面九成九就是天花病人,还有一些看守,看守的数量不少,据逃跑出来的男子说,大约十来个人,不能打草惊蛇,又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云禩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那就是在他们的饮食里动手脚,庆丰楼的送餐,这不是最好动手脚的地方么?   不过云禩并没有第一次就动手脚,唯恐被发现,第一次,先给他们尝尝甜头,再者,也要看看他们吃饭的量如何,这才好在里面下东西。   云禩回了府邸,第二日一大早,便开始准备送到花所的饭菜了。   八荤八素,四主食,五凉菜,六点心,听起来是个壮大的活计。   台吉们是从远方来的,不知道他们的手下是不是也是青海人,因此云禩觉得,这菜色要尽量做得合乎大众口味儿,又带点北京特色的好。若都是羊肉,这些人经常吃羊肉,可能早就吃的够不够了,便没有了吸引力。   最好做的就是,一般人都喜欢,大众却又能勾起食欲的菜色。   八荤的话,云禩便选择了接受度最为广泛的八道菜,这样不容易出错。   分别是……   ——糖醋里脊、宫保鸡丁、水煮肉、酸菜鱼、米粉扣肉、红烧肘子、老北京爆肚、北京烤鸭。   这几道菜菜色,都是常见菜,糖醋里脊酸甜开胃;宫保鸡丁是最常见也最广泛的菜色,接受度非常广,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都喜欢吃;扣肉、肘子又是横菜,满满都是肉*欲;水煮肉、酸菜鱼自然不必说了,这可是每个餐厅的拿手好菜;而爆肚和烤鸭,则是老北京特色菜,保证他们那边绝对没吃过,看起来新鲜的厉害。   八道素菜,清淡为主,云禩也想好了。   ——素什锦、西芹百合、韭菜香干、麻婆豆腐、蟹黄豆腐、醋溜土豆丝、干煸四季豆、白灼菜心。   四主食,有米有面,分别是:扬州炒饭、老北京炸酱面、一品烧麦和鲅鱼水饺。   凉菜则是清爽开胃为主,最好有清口的,有酸辣的,又有酸甜的,冷盘也要丰富,各具特色才好,这也难不倒云禩。   老醋蛰头、水晶肉皮冻、口水鸡、爽口腐竹、蓝莓山药,如此色香味俱全,甚么口味都有,不管是清口,还是开胃,或者酸辣、香甜,都包含在其中,光是吃冷盘就是满满的幸福感。   最后就剩下六味点心了,这点心是饭后甜点,以甜口为主,但是云禩唯恐他们吃多了甜口,会被腻住,所以也加入了一味咸口的点心。   ——枣花糕、绿豆糕、驴打滚、京糕、豌豆黄、炸春卷。   其中炸春卷是咸口的点心,其余都是甜口,京糕便是山楂糕,酸甜消食,保证他们吃了这一顿,立刻就会想下一顿。   今日云禩早早做准备,先送一顿过去,看看那些人买不买账。   这么多菜色,要忙活好一阵,云禩便开始准备了。四爷胤禛知道今日云禩要准备庆丰楼的菜色,临近中午的时候便过来看看,刚进了府邸,还没走近膳房,就闻到一股喷香的味道,不是单一的香味,一闻就知道,绝对是一大桌子菜色,混合在一起,叫人腹中翻滚。   胤禛走进膳房,云禩将菜色已经做好了,满满一大桌子,正在装食合,花花绿绿的,甚么颜色都有,只看了一眼,四爷突然有些后悔,应该用了午膳再来的,也不会如此饥饿。   云禩见到便宜四哥“冷着脸”,对着那些饭菜,了然的笑了笑,道:“这是给四哥留的。”   他说着,拿出一只小盘子来,虽然里面只有一种吃食,但散发着油炸特有的香味儿,在饥饿的时候,油炸食品就格外诱人。   是……   炸春卷。   云禩递给胤禛一双筷子,胤禛立刻接过来,别看炸春卷其貌不扬,四爷身为贝勒爷,早就吃的够不够了。   但云禩做的炸春卷不一样,圆滚滚的,一看就知道馅料十足,分外可爱,外皮炸的金黄,金灿灿的令人食欲大增,用筷子一碰,酥脆的厉害。   胤禛将春卷抵在唇上,轻轻一咬,咔嚓咔嚓酥脆的直掉渣,炸的火候刚刚好,一点子也不会硬,也不会咯牙,外面的脆皮满口生香,层层叠叠。   一咬开,内馅儿就露了出来,豆芽、韭菜,还有炸过的肉馅儿,豆芽清爽,韭菜提味儿,肉馅儿过油之后喷香四溢,肉*欲满满,还莫名有一点点嚼劲儿,一入口那味道真是绝了。   胤禛两口吃掉了一个小春卷,来不及说话,又吃掉了两个,这才意犹未尽的点点头,的确美味,比胤禛以前吃过的春卷都好吃,不管是脆皮的厚度,还是馅料的调味,都刚刚好。   单单只是一个春卷就如此美味,更别说其他的菜色了。   但是这些菜色有限,云禩再没多的,自然不会让胤禛动筷子,全都装好食合,便叫人送走了。   四爷胤禛“眼巴巴”看着那些食合被提走,平静的眼神中,多少会有一些不舍。   云禩做好了吃食,庆丰楼的跑堂儿便给送过去,等花所的那些人都吃完了,又要把食合收回来。   云禩和胤禛留在庆丰楼喝茶,吃了口点心,等着跑堂儿的回来,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跑堂儿的回来得还挺快。   云禩道:“如何?那些人都吃了么?”   跑堂儿笑着道:“吃了吃了!您看,全都给吃了,盆干碗净的!吃的还挺快!”   说着打开食合,云禩一看,好家伙,真的全都吃光了,麻婆豆腐连勾芡的汤汁都没剩下来,估计是全都用来浇汁泡米饭吃了。   云禩一看便笑了,想来这次的实验很成功,这些人吃的这么多,如果下料的话,应该不需要下太多,毕竟他们吃的足量,如此一来也不容易被发现。   跑堂儿的笑道:“全都吃光了!八爷您可真真儿的厉害!那些人还点着名儿要吃呢!说是明日里,这样的吃食再来一套,要一模一样的,他们根本没吃够!”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捧着道:“八爷,您看,这是那些人送的赏钱。”   云禩道:“赏钱归你了,八爷还能跟你抢赏钱不成?”   “是是是!”跑堂儿的自然欢心了,立刻把赏钱收起来。   云禩点头道:“那明日,也辛苦掌柜的和堂倌儿了。”   掌柜的笑道:“这有甚么辛苦的?银子我们照赚,还能帮四爷八爷您做事儿,这不是我们的荣幸么?提着灯笼也找不到的机会,怎么会说辛苦呢?”   云禩又点点头,手肘戳了一下胤禛,胤禛奇怪的看向云禩,云禩低声道:“四哥,给银子啊。”   胤禛:“……”   云禩又低声道:“好处费到了,才能封口。”   胤禛:“……”   胤禛突然想起系统发给自己的那个成就——工具人。   无错,就是工具人。   “工具人”四爷掏出一锭银子,扔给掌柜的,掌柜的立刻眉开眼笑,道:“多谢四爷!多谢八爷!”   云禩道:“谢甚么?明儿个还要劳烦你们呢。”   “不劳烦!不劳烦!”   云禩忙了一天,也是累了,毕竟这么多菜,都是他一个人做的,虽然有空间,做菜方便了不少,但是也架不住这么多菜色。   云禩活动着肩膀往回走,胤禛道:“回去好好儿沐浴,然后休息一番,若是肩颈太疼,找太医给你贴个膏药也好,若是后留下病根,你才多大,可是要受罪的,你……”   四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云禩赶紧打断他,道:“四哥,快别絮絮叨叨了,这一天也是累了,四哥也会去歇息罢。”   胤禛:“……”絮絮叨叨?   胤禛仔细反省了一下,都怪好感度,自己以前何时会说这么多话了?必然都是好感度的问题,胤禛才觉得云禩不叫人省心,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叮嘱的话。   云禩和胤禛分别,直接进了府邸。   刚一进去,小李卫便道:“八爷,有客人来访。”   “客人?”云禩道:“又是贝子么?”   “不是贝子,”小李卫压低了声音,道:“是青海来的。”   原来是台吉的人?   云禩本来很累,想要回去就歇息的,但是现在看来,是歇息不了了。   云禩挑眉道:“他们来干甚么的?”   小李卫揉着脑袋,道:“不知道啊,不过听陈先生说,应该不是来干好事儿的,带了好些礼物来。”   陈先生自然是陈梦雷了。   陈梦雷听说云禩过来了,也走了过来,蹙眉道:“八爷,台吉的人带了许多礼物过来,说是来拜访八爷。”   云禩道:“陈先生以为呢?”   陈梦雷很直白的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云禩点点头:“我也觉得如此。”   陈梦雷道:“如今马上便是元旦朝贺,负责蒙古王和台吉事宜的人又是太子,此时台吉跑来拜访八爷,除了拉拢和试探,也没有旁的事情了。”   之前在馆驿里,台吉嚣张的让云禩做饭,云禩觉得,他们心里头是看不起自己的,拉拢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是试探了。   云禩干脆道:“老样子,装醉,就说爷刚从酒馆儿回来,无法见客,直接打发了。”   “是。”   台吉的人带着礼物等了很久,八爷是回来了,结果是醉醺醺回来的,大老远儿便听到小李卫的声音喊着:“八爷!八爷您这边儿走啊!快,还不快去给八爷熬醒酒汤!?”   “八爷,小心脚下!”   “慢点走,慢点走,爷您喝醉了!”   台吉又等了一会子,陈梦雷走进来,很是歉意的道:“实在对不住,我们家爷刚回来,但是醉的不省人事儿,若是醒过来,怕是要明儿个早上了,所以……”   那人等的早就不耐烦了,此时一听,脸色更是不好,干脆便离开了。   云禩府中来了客人,可不只是云禩府中,胤禛的府中也来了客人。   胤禛进了大门,随侍立刻道:“四爷,有客人拜访,是青海来的。”   胤禛眯了眯眼睛,道:“就说我乏了,今日不见客。”   “四爷!”   胤禛还未回身离开,就听到有人高声大喊,可不就是来拜访四爷的人么?竟然离开了前厅,跑到这边儿来了。   随侍赶紧阻拦,道:“真是对不住,我们家爷今儿个乏了,要不然您改日再来罢!”   那人却大喊着:“四爷!我手里头可有大消息!四爷难道不想听一听吗?”   胤禛并不理会,他天生没甚么太大的好奇心,对这些大消息不屑一顾。   “是关于八爷的消息!”那人看胤禛不搭理他,立刻又扬声大喊。   胤禛多看了一眼对方,但显然这样的小伎俩还是无法打动胤禛的铁石心肠,他完全不上当,继续转身往里走。   便听到那人大喊着:“四爷!您当真不听一听么?您当真不想知道,如今的八爷,到底是谁吗?”   踏踏……   胤禛的脚步终于停顿了下来,他慢慢回过头来,眯着眼睛看向对方,声音低沉的开口,道:“你说的话,是甚么意思?” 第92章   “此事事关重大, ”那人神神秘秘的道:“还请四爷移步,让小人可以仔细详说。”   四爷胤禛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抬步往前厅而去, 随侍也不敢拦着那人了, 把人请到了前厅。   进去之后, 胤禛便道:“都退下去罢。”   “是,爷。”随侍们退下来, 将前厅的大门一关。   胤禛道:“现在可以说了?”   对方道:“自然可以说了, 其实小人的意思很明白了,如今的八爷,根本不是八爷。”   “换句话说……”   “如今的八爷,根本是冒充皇室血脉,混淆皇室血统的欺君之人!”   胤禛心里瞬间一跳, 似乎想到了甚么,想到的自然是这辈子的八弟, 和上辈子的不同。   “你是说……”胤禛道:“八爷是假的?”   “四爷您想想看, ”那人道:“八爷身为贵胄贝勒,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了理膳, 而且理膳的手艺如此之好?”   其实胤禛以前也有此一问,但是云禩有理有据的解释过了,因为他突然得到了空间系统,而这个空间是种田和做饭的空间。这事儿若是说给其他人来听, 可能都不太相信,但是胤禛信了,因为胤禛是空间的另外一个共享者。   不过胤禛的空间是千古一帝空间,又不是种田或者做饭的空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空间之后, 理膳的手艺就会变好。   四爷一听,原来是这个事儿,这事情八弟早就和他解释过了,别人不理解,但是四爷是理解的,当下脸色沉下来,道:“只是因为如此?若是因为如此,我看你们便是诬告贝勒。”   “四爷!”那人一时有些着急,道:“四爷您再仔细想想看,这八爷真真儿可谓是性情大变啊!往日里的八爷虽然闲适,但绝不会找着机会就往膳房里钻。依小人来看,此八爷就是个冒牌货,只不过面容生的和八爷一般无二,所以冒充了八爷,混淆皇室血脉!”   那人又道:“四爷……其实,八爷到底是不是八爷,这很重要么?重要的是……四爷您觉得八爷是不是八爷,八爷突然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变成了精于理膳之人,这变化太大了不是么?倘或四爷觉得,八爷不是八爷,那八爷自然就不是八爷,小人愿意为四爷找到,八爷不是八爷的证据。”   仿佛一个绕口令一样,听得人迷迷糊糊的。   但胤禛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人是台吉派来,看来是台吉派来,分化朝廷内部的人。   简单来说,便是来挑拨离间来的。   八爷突然喜欢理膳,这事儿的确有些不同寻常,如果拿此做文章,再找一些“证据”,说八爷不是八爷,那么的确可以掀起轩然大波,也可以牵制云禩的势力。   但台吉派来的人这么“好心”么,他可不是来帮助胤禛的,恐怕是想要挑起朝廷内部的纷争。   胤禛现在心里清楚,台吉们偷偷安排了一些人,暗地里抓住了一些天花病人,打算在元旦朝贺投毒,台吉和此次的使团,都是出过天花之人,已经有了终身抗体,他们不会再得天花,但是朝廷上的人就说不定了。   一面安排歹毒的投毒,一面又派人来四爷府上贿赂游说。   真真儿是好法子啊,看来是要从内外来瓦解朝廷。   胤禛不动声色,给了对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道:“我说他不是八爷,他就不是八爷?”   那人立刻道:“正是如此啊!”   胤禛凉凉的一笑,道:“此事事关重大,要不然还是容我想一想?”   “是是,”那人见到胤禛松了口,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说管用了,立刻欢喜的道:“这么大的事儿,四爷的确应该好好想一想。”   “这是我们台吉送给四爷的一些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四爷笑纳,若是四爷想的差不多了,小人改天再来登门拜访。”   胤禛道:“也好。”   “那小人就告退了。”对方也不纠缠,好像很爽快似的,以为忽悠住了胤禛,便打千儿离开了。   胤禛等对方一走,立刻对侍从道:“把这些贿赂上档子,整理成册,告诉府上的人,一分也不能动,倒时候我自会上禀朝廷。”   “是,爷。”   胤禛冷冷的道:“这些分裂的小伎俩,也要拿出来丢人现眼。”   他说着,招手叫来随侍,道:“你去打听打听,台吉的人还去贿赂了谁。”   “是。”   侍从去打听,很快就回来了,道:“四爷,真真儿使是不出您的所料,台吉的人这几天没闲着,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他们几乎都走遍了,今儿个还拜访了太子、大爷,哦是了,还有八爷。”   “八爷?”胤禛侧目。   “是啊,”随侍道:“的确拜访了八爷,就在刚刚那会子。不过八爷没见客,说是喝醉了,今儿个不能见客。”   胤禛点点头,看来台吉的确要有大动作,一方面暗搓搓的安排天花病人,一方面又挑唆朝廷内部纷争,今年的元旦朝贺,怕是精彩的厉害……   天色渐渐黑下来,四爷胤禛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但一时有些睡不着。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总是盘旋着——您当真不想知道,如今的八爷,到底是谁吗?   胤禛已然知道了台吉们的目的,就是找茬儿的分裂朝廷,因此他们说的话不能相信。   胤禛也知道,八弟突然喜欢上理膳,其实就是因为系统的缘故,自己也是空间共享者,所以完全可以理解。   然……   不知怎么的,胤禛心底里有一根弦,好像被触动了一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毕竟胤禛是经历过一辈子的人,这辈子的八弟,的确与上辈子有所不同。   如果说上辈子的八弟是假的云淡风轻,实则暗地里集势,野心勃勃,狼子野心,那么这辈子的八弟,便是真的云淡风轻,他有好几次机会上位,甚至成为储君,但是云禩都没有把握这些机会,甚至毁掉了储君卡。   这对于野心勃勃的掌权者来说,就是天差地别的地方。   真的是因为种田空间的问题,还是……   胤禛心中一突,翻了个身,闭上眼目,干脆不去想这个事儿。   四爷并没有多想这个事儿,但因着心思深沉秉性多疑,一晚上却不由自主的去想这个事儿,直到天边发亮,四爷竟然一晚上都没有歇息好。   胤禛黑着脸起身,梳洗整齐,心中想着,昨日八弟送去的饭食被吃了个精光,今日花所点着名要了一模一样的吃食,是下手的好机会,自己应该去云禩府上看看,一同把关,免得这么大的事儿,出现了纰漏。   胤禛这么想着,心里不住又想,趁着这个机会……我大可以试探一下八弟。   皇子们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虽然不见的多亲近,但是互相知道的底细其实不老少,稍微一问细节,便甚么都知道了。   胤禛不再多想,立刻往隔壁云禩的府邸而来。   今日还要给花所送饭,因为需要做的实在太多了,所以云禩又起了大早,这会子在忙碌呢。   胤禛走进府邸的时候,便听到老九的大嗓门儿:“八哥,这个真好吃!太好吃了!我还要再来二十个!”   胤禛顺着声音走过去,果然看到了老九,还有老十,两个人都在云禩府上。   老九见到胤禛,道:“四哥!快来尝尝!这也太好吃了,你来的正巧儿,不然我都给吃干净了!”   是水饺。   这一大早上的,敢情老九老十是来蹭饭的。   云禩正好捞出一锅煮好的水饺,盛在盘子里,道:“四哥来的正好,若是晚一会子,都被老九吃光了。”   白嫩的饺子皮,不知道里面裹着甚么馅儿,反正喷香四溢,这一大早上的,四爷的确有些饿了,加之一晚上没睡好,辗转反侧,此时闻到了饺子的香味,口中不有自动分泌唾液。   云禩加了一副碗筷,又给胤禛倒了一些醋蘸饺子吃。   胤禛心里有事儿,但老九和老十都在,也不好直接问甚么,便不动声色的坐下来,夹起水饺来,送到口边,一口咬下去。   呲——   水饺里面满满的竟然是都是汤汁,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烫的厉害,但是也鲜的厉害。   “嘶……”胤禛被烫了一下。   云禩道:“刚出锅的,慢一点吃。”   胤禛顾不得烫口,惊讶的道:“这是……鱼肉馅儿的。”   云禩点点头:“鲅鱼水饺。”   老九笑道:“虽我不知道鲅鱼是甚么鱼,但是这个饺子也太好吃了!鲜嫩可口,鱼肉又不糟烂,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的确,一大早上的,吃上一口鲅鱼水饺,几乎把四爷一晚上的烦闷苦恼都要冲散了,可见这鲜香滋味儿,简直无与伦比!   老九道:“八哥!我要饺子汤!”   云禩正好盛了三碗饺子汤,放在桌上,道:“烫,别再烫到了。”   云禩说着,便看到了胤禛头顶上的毛线团,那是读心术的毛线团。   因为此时四爷并没有太具体的心理活动,只是还在烦闷,所以读心术变成了毛线团。   云禩道:“四哥,怎么的?可是水饺不好吃?”   “不会,”胤禛回了神,道:“滋味不错。”   老九道:“四哥,一起来吃啊。”   云禩道:“你们吃罢,我先把菜做好。”   老九不知道云禩在做甚么,还道:“做这么多菜?今儿个难道给我们加餐么?”   云禩一笑,道:“加餐是加餐的,但并非给你加餐。”   “啊?”老九道:“那是给谁加餐?”   如果老九头上有耳朵,此时已经耷拉下来了。   云禩道:“暂时保密,到时候便知道了。”   云禩背过身去,继续忙碌着,胤禛吃了一口饺子,肚子里有了食儿,头顶上便冒出了读心术的文字。   只不过这个时候云禩正在忙碌,根本没有回头,所以读心术顶在四爷的脑袋上,云禩却没有看到。   “四哥,你脸色不是太好。”老九道:“昨儿个没歇息好么?”   胤禛淡淡的道:“有一些。”   老九恍然大悟,道:“是了!我知道了!”   他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昨儿个馆驿那帮子人,也派人去找四哥了?”   看来这件事情,老九也是知道的。别看老九平日里心很大的模样,其实他也不傻。   昨儿个台吉派人也去找老九送礼了,老九随便搪塞了几句,把人给赶跑了。   胤禛半真半假的道:“也不是为了这事儿,昨日没休息好,其实是因着做了梦。”   “哦?”老九神神秘秘的道:“是不是逛窑子的梦?”   那日里云禩随口一说去逛窑子了,虽然老九没当真,但是此时却拿出来调侃胤禛,偏偏那天胤禛的确是去“逛窑子”的。   胤禛:“……”   老十道:“九哥,吃饺子还堵不住你的嘴。”   老九道:“都怪你吃太多了,我吃这么少,怎么堵得住我的嘴!”   胤禛揉了揉额角,继续道:“其实……也不是甚么大事儿,只是梦到咱们还在书房习学的时候,被师傅罚抄医典的事情。”   之前也说过,皇子们上学,不只是要学习骑射和诗文,天文地理,无所不学,还要精通好几门外语,连医药知识也是皇子们的必修课,学业相当繁重。   胤禛看了一眼云禩的背影,云禩还在理膳,并没有注意,“哗啦——”一声,正好在做麻婆豆腐,一股子浓郁的麻辣香味冲鼻而来,这大早上起来的,刚吃了许多鲅鱼水饺,竟然又想来一碗麻婆豆腐就米饭了。   试想想看,辛辣咸香的麻婆豆腐,泼在米饭上,那颜色就绝对引人食欲,刺激味蕾!   云禩忙着炒菜,没有回头去看,完全没有注意。   胤禛试探的道:“这药典实在令人头疼,我还记得,当年兄弟们谁也背不下来,被师傅罚抄药典,一抄就是大半天,下午还要练习骑射,抄不完的话,就晚上散学继续抄。”   胤禛状似随意的道:“八弟,你还记得咱们一起被师傅罚抄药典么?昨儿个我便是做了这个梦,一宿都没能歇息安生。”   云禩正在炒菜,听他说的又是自己不熟悉的事情,罚抄药典?云禩这个现代人,又不是医药的专科学生,对医药完全没有研究,随口道:“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哪知道他的话刚一落,老九便道:“诶,不对啊!我怎么记得,当年八哥的药典知识背得滚瓜乱熟,还被皇阿玛当众表扬了呢,说诸多皇子之中,只有八哥一个人通过了考核,其他人全都要重新习学,是不是?”   老十点点头,应和道:“是啊。”   云禩听到这里,炒菜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回过头来,看向四爷胤禛。   胤禛的头顶上,明晃晃的顶着一串读心术的文字。   ——难道他真的不是老八?   云禩心里咯噔一声,是圈套,便宜四哥竟然在套我的话?实在大意了。   叮!   【空间小提示:掉马预警!!!】 第93章   【空间小提示:掉马预警!!!】   系统立刻给出了提示, 火红火红的大字。   云禩微微蹙眉,看来便宜四哥是故意的,自己一时不备, 已经掉进了圈套中, 不需要看他的读心术就知道, 自己的马甲岌岌可危。   云禩思忖着,该如何是好?   叮!   【防掉马可行方案如下:】   【1、诡辩!打死不承认。】   【2、哭闹!一哭二闹三上吊。】   【3、无所谓!掉马就掉马呗, 反正好感度这么高。】   云禩:“……”系统给出的可行方案, 真的可行么?   云禩三个一比较,难道好感度高了,掉马都没问题么?云禩的马甲如果掉了,就说明他根本不是八爷,是冒充的, 或许还有人会问他,真正的八爷去哪里了, 是不是被他杀了, 或者他捣的鬼等等,这和四爷的重生马甲掉了, 可不是一个概念。   就算如此,系统竟然给出了一个无所谓的方案。   云禩眯着眼睛,查询了一下,果然, 便宜四哥的好感度还是99%,并没有掉,这么高的好感度,也就是说……   云禩不着痕迹,平静的道:“哦, 那是我记错了。”   记错了?   四爷胤禛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老九不是当事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更别说当事人本人了。   四爷虽然不相信他说的话,但……   莫名不怎么生气,胤禛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老九和老十吃了鲅鱼水饺,很快便离开了,只剩下云禩和胤禛。云禩收拾好了膳房,洗了手,这次才从膳房里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转磨的便宜四哥。   云禩走过去,道:“四哥还没走呢?”   胤禛站定下来,道:“我有些话儿,想要和你谈谈。”   两个人进了屋儿内,云禩坐下来,气定神闲的道:“四哥请讲。”   胤禛看着云禩,上下打量一阵,这才突然然道:“其实昨日里台吉的人来找过我。”   云禩点点头,道:“然后呢?”   胤禛又道:“台吉的人说……你并非真正的老八。”   云禩心里跳了一下,但是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重复道:“然后呢?”   胤禛反而像是做错事的模样,难得有些迟疑,道:“也没有甚么然后了,我知道,这都是台吉想要分裂我等的法子罢了。我令人打听过了,其实台吉的人,还去找过大爷和太子,无非就是那些话儿。”   云禩点点头,笑着道:“所以……四哥今儿个是来试探我的?”   胤禛轻轻咳嗽一声,道:“看时候庆丰楼也该来人了,我去看看。”   胤禛岔开了话题,快步离开。   云禩看着便宜四哥“落荒而逃”的背影一笑,系统果然诚不欺我,好感度刷得高,掉马就掉马了呗,有甚么可害怕的?   庆丰楼的人果然来了,云禩将菜色全都交给庆丰楼的跑堂儿,这次的菜色和上次一模一样,但是每道菜里面都加了料,不会被检查出来,吃完之后就跟醉酒一样,能让人呼呼大睡。   为此,庆丰楼还准备了一些酒水,打算一同送过去。   庆丰楼的跑堂儿提着食合,很快送到胡同里的花所,早就有人在等菜了,那大汉五大三粗的,站在花所的后门附近,看到伙计便道:“恁的慢!”   “您的菜。”庆丰楼的活计将食合递上来,还笑眯眯的道:“客官,这是咱们庆丰楼自己酿的酒,也是送给客官的,客官若是喝着好,常来啊!常来!”   大汉没想到这次还送了酒水,当即把酒水也给收走了,笑道:“你们还挺有心的,饭菜做的如此好吃,下次爷们儿去你们家亲自尝尝。”   “是是是!”跑堂儿的道:“客官你吃的好,比甚么都强,我们也开心不是嘛?”   大汉给了跑堂儿的银子,让他跑堂儿的离开,自己也转身进去了。   云禩在府中,算了算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跑堂儿的进了府邸,和云禩回禀,道:“八爷,食合都收回来了,又是吃了一个精光。”   云禩点点头,道:“好得很。”   食合收回来了,那个药劲儿没有这么快,是慢慢发作的,就好像你吃饱了中午饭,渐渐感觉有点困顿似的。   跑堂儿的把食合收回来,云禩算着这个时间,药效应该发作了,便去找了胤禛,胤禛早有准备,暗中寻找了一队出过痘的侍卫,让他们一直待命。   云禩走进来,道:“四哥,可以了。”   胤禛立刻下令,道:“小心行事,不要声张。”   这些侍卫全都乔装改扮,没有穿侍卫的衣服,就好像要去逛窑子似的,等见到那些熟睡的歹人,直接将他们控制起来。   云禩和胤禛没有出过痘,所以便在府上等着,那些侍卫很快出发了。   大汉吃了云禩做的饭,还以为是酒劲儿上头,昏昏沉沉的想睡觉,也没有怀疑甚么,实在抵不住困意,靠在前边打了个盹儿,没想到就这么睡死了下去,呼呼打着呼噜。   打手们看到老大都睡了,自己也跟着打盹儿,一个个全都呼呼大睡。   侍卫们从花所后面翻墙而入,一进去,就看到睡了满地的打手,大约十来个人,房间里还有几个笼子。   没错,就是笼子。   笼子里都是被关押的百姓。   果然是正在出痘的百姓!   出痘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加之这些百姓家里没钱,自然没有很好的治疗,如今还被抓起来,关押在这里,打手们不缺钱,天天儿都吃好吃喝的,被关押起来的百姓甚么也吃不到。   百姓们还不敢哭喊,见到有人进来,吓得蜷缩起来。   侍卫们赶紧上前,将打手全都捆起来,然后将百姓偷偷转移,安置到四爷早就准备好的院落。   因为这些人还在发热,便安排了几个大夫来治疗,也有专门的厨子来提供吃食。   花所暗搓搓的就被捣了,悄无声息的,整条胡同还沉浸在风花雪月之中,谁也不知情。   有人来向云禩和胤禛禀报:“四爷,八爷,人都抓住了,百姓也安顿了下来。”   那些百姓被救出来,自然感恩戴德,把事情全都说了,和之前逃跑的男子说的差不多,他们都是无妄之灾,突然就被抓了起来,跑也跑不掉,这些打手不给他们治疗不说,还经常对他们打骂,时不时就有大夫过来,戳破他们的水泡,掀掉他们的伤疤,将浓水和伤疤带走。   胤禛脸色很难看,虽然他们把百姓救了出来,避免了传播的可能性,但如今台吉的手里应该还有出痘百姓身上的结痂和浓水等等,这明显就是要搞投毒啊。   当时的防治种痘,就是用痊愈伤患留下来的伤疤,混合其他东西等等,可见伤疤和浓水也可能传播天花。   云禩道:“他们很可能是想要将这些东西带入国宴,在国宴上传播。”   和胤禛想到一处去了。   这样的东西小小不言,就算夹在衣袍之中,想要带入国宴十足简单,但是危害却是无穷的。此次来参加朝贺的台吉们,都是出过天花的,但是朝中很多参加国宴的大臣,是没有出过天花的,一旦感染,就是整个朝廷沦陷的局面,绝对不容小觑。   胤禛道:“派人去礼部看看,这次台吉朝贺,都来带了甚么贺礼,严加排查,切记,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让台吉看出端倪来。”   “是,四爷!”   侍卫立刻去办这件事情,很快有另外的侍卫走过来,禀报道:“四爷八爷,那些护院醒了,只不过……”   “只不过甚么?”胤禛说。   侍卫回话道:“只不过……严加审问之后,那些护院根本不知自己卖命的主子是谁。”   打手全都是北京城里现成找的,他们也不知道主子是谁,也不知道为谁卖命。就知道他们选拔的要求就是出过天花的,身强体壮的,能当护院的,每个人给了很多银子,顿顿都吃庆丰楼,这样的好事儿落在头上,打手们自然也不去问主子是谁。   胤禛道:“本以为可以抓住台吉们的把柄,看来他们当真是小心谨慎了。”   云禩道:“无妨,咱们已经悄无声息的捣毁了这个窝点,只要查出他们将浓水和结痂用在何处,偷偷替换掉,等到时候,这些人去了国宴,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的确如此。   但问题就在于,台吉们想要如何在国宴上投毒呢?   胤禛让人去礼部打听,结果很平常,就是一些特产特色,还有精美的礼品,和每年来朝贺的东西差不多,没甚么新鲜的。   每年朝贺的礼品,都经过严格的筛选和检查,这些礼物应该都出不了甚么岔子。   因为没检查出甚么端倪,实在太平静了,所以云禩和胤禛亲自去走了一趟,当然,云禩是打着太子的旗号来的。   太子负责迎接台吉和蒙古王的事情,国宴也是太子张罗的,此时将近国宴,忙的不可开交,太子没工夫闲逛,云禩就打着他的旗号,为太子“分忧”,过来查查档子。   云禩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扯谎就和平日里没区别,道:“皇上日理万机,太子为了国宴也是奔波劳累,咱们做臣子的,也只能如此分忧了。”   “是是是,八爷您说的太对了!”礼部的官员赶紧把档子拿出来,这些都是提前登记好的,但凡是贺礼,都要提前登记上档子,以免出现纰漏,也免得有人贪赃。   云禩拿过来看了看,生僻字太多了,便塞给胤禛,道:“四哥你来看。”   胤禛不疑有他,立刻展开文书来看,果然和侍卫查的差不多,基本没入口的东西,特产也都不是吃食,完全没有投毒的端倪。   胤禛道:“这些贺礼,可都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检查过了!”礼部的官员道:“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检查过了。”   胤禛又道:“最近京城痘症横行,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是,四爷说的是。”   胤禛又看了看文书,突然皱起眉头,云禩道:“怎么了,四哥?”   胤禛把文书递给云禩,道:“贺礼里面有个献舞的环节。”   献舞?   是了,送美人儿。   康熙的年纪也不算太大,所以送美人是免不得俗的,每年都有献美的,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   这文书上记载,此次献舞的女子,容貌端丽,而且身上有异香,闻者清新忘俗。   “异香?”   云禩和胤禛几乎是异口同声。   要知道,天花主要是通过呼吸和飞沫传染的,如果“异香”有问题,那么在场众人必然无一幸免。   其他的礼物可以检查,但是献舞怎么?顶多是检查献舞的人,根本不会检查此人身上的香味。   只要在宫外就让献舞的讴者涂抹上加了料的香粉,到了宫里也不会检查出来,这一路上自然而然的传播,甚至有人闻到讴者身上的香气,还多闻几下。   二人也不废话,立刻离开了礼部。   云禩道:“看来这个异香就是关键了,要仔细查查才是。”   胤禛道:“我立刻就让去查查这个献舞的讴者。”   四爷派人去查讴者,很快就有人回话了,讴者是跟随台吉们从青海来的,据说是当地有名的美人,舞蹈是一等一的美妙,此次跟随进京,就是为了献舞朝贺。   讴者也住在馆驿里,如果他们进去检查,必然会引起台吉的注意力,反而打草惊蛇。   这要如何是好?   云禩眯着眼睛思考,就在此时……   叮!   【空间小提示:难题结局方案,英雄救美!】   【俗话说得好,美人难得过英雄关!请英雄救美,博取讴者的好感与信任,感化讴者,促使讴者倒戈,将计划和盘托出,从而釜底抽薪,完美解决任务二十!】   云禩恍然大悟,系统最近很喜欢给方案,之前掉马的方案虽然有点不靠谱,但是不得不说,“掉马就掉吗呗”这个方案,还挺好用的。   所以云禩觉得,这次的方案应该也挺好用的,有可行度。   叮!   【计划代号:美男计!】   云禩:“……” 第94章   美男计?   云禩:“……”刚觉得系统靠谱一点, 果然是不靠谱啊。   云禩将系统的方案对胤禛说了一边,胤禛眼皮一跳,道:“八弟准备如何英雄救美?”   “这……”云禩道:“先看看罢。”   讴者住在馆驿里, 平日里很少走动, 如果出来的话, 也会带一些下人跟着,出门也不瞎走, 最多去看看成衣, 还有香粉和首饰铺子。   云禩让人去观察了一下,得到的结论就是这样。   胤禛揉着额角,道:“这讴者每日的活动都很单一,如此下来,就算是国宴结束, 也不会遇到需要英雄救美的事情。”   的确如此……   云禩有点苦恼,但很快的, 便不苦恼了, 他抬起头来,目光幽幽然的盯着胤禛打量。   胤禛下意识一个激灵, 感觉后背有鸡皮疙瘩爬上来,道:“八弟又在打甚么坏主意?”   “也不算是坏主意罢。”云禩笑道:“是能解决燃眉之急的好主意,这俗话说得好啊,没有机会, 咱们就创造机会。”   “创造机会?”四爷胤禛奇怪的道:“创造甚么机会?”   “当然是……”云禩笑道:“英雄救美的机会啊。”   胤禛又揉了揉额角,云禩继续道:“四哥你看,既然没人对讴者不轨,咱们就让人去找几个人对讴者不轨,如何?”   胤禛:“……”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 八弟果然在打坏主意。   云禩振振有词:“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大局要紧,不拘小节,四哥就去找几个家丁,扮演成地痞流氓,我看行。”   胤禛道:“如何不让你的家丁去扮演地痞流氓?”   云禩叹了口气,假装很深沉得的道:“其实弟弟也想如此,可是四哥你看,我家里头也没几个家丁,不够扮演地痞流氓的,你总不能让李卫小小年纪,就去扮演地痞流氓罢?”   胤禛:“……”   云禩总有道理的,又道:“你总不能让陈先生去扮演地痞流氓的?”   陈梦雷?胤禛带入了一下他的脸,手里捧着书卷,一脸阴沉不高兴,怎么当街请抢民女?实在太违和了。   云禩道:“四哥你家里人口众多,选几个扮演地痞流氓,又没让四哥亲自上阵,对罢?”   胤禛瞥斜道:“怎么,你还想看为兄亲自去强抢?”   云禩道:“应该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如果有的话,弟弟当然乐意围观了。”   胤禛:“……”   胤禛着实无奈,但是云禩书的话是真的,总不能让八爷府的厨子出去做地痞流氓罢?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按照情报来说,明日讴者还会出门闲逛,去的是一家首饰铺子,这家铺子东西虽好,但是位置有些偏僻,正好是“强抢民女”的好机会。   一大早上,胤禛便将人安排好了,“埋伏”在首饰铺子旁边的小胡同里。   讴者果然从馆驿出来了,身边陪伴着两个丫鬟,还有两个下人,出门闲逛了一会子,便往首饰铺子去了。   云禩和胤禛坐在胡同口的茶楼,这茶楼高大,从二楼往下看,正好将整条胡同尽收眼底,看到讴者走进了铺子,云禩道:“四哥,行动了。”   两个人快速下了茶楼,也往小铺子走去,好像闲逛一样。   因为这个铺子很小,云禩和胤禛又不是喜欢玉石的人,所以从来没来过,掌柜的也不认识他们,只是见他们穿着不凡,便说:“二位公子,看些甚么?小的给您介绍介绍?”   铺子除了首饰,还有玉石,云禩笑道:“老板,我们来寻摸寻摸好点的玉佩,你这里有没有?”   “有有有!”老板立刻捧出盒子来,打开让云禩看。   云禩和胤禛走进来,讴者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瞥眼看了两眼,但是没有仔细看。   讴者挑选了首饰,好像没有看好的,便准备离开了。   云禩见他要走,立刻给胤禛打眼色,胤禛突然很头疼,他们的举动,真的很像是尾随良家女子的地痞流氓一样,若是传出去,四爷在京城里也不必混了……   讴者带着丫鬟和下人离开,走在悠长的小胡同里,就在此时,突听“踏踏踏”的声音,几个大汉迎面走过来。   胡同太窄了,讴者侧身让大汉走过去,哪知道那大汉却停在了讴者面前,讴者向左让一步,大汉也跟着她让一步,讴者向右让一步,大汉又跟着她让了一步。   刚开始是巧合,后面绝对不是巧合,那大汉手里还拎着一坛子酒,“哗啦”一声,十足故意的洒在讴者身上。   “啊呀!”讴者惊叫一声,衣裳湿了一片,赶紧用手捂住。   她身边的小丫鬟立刻道:“你们做甚么!”   大汉哈哈一笑,演技十分敬业:“干甚么?!小娘儿们长得不错啊!这条胡同这么偏僻,哥哥送你回家呀?”   “你们这些无赖,可知道我家小姐是甚么人?休得无礼!”   “无礼?”   “啊哈哈哈!甚么叫无礼?”   “那我只好给你无礼看看了!”   胤禛:“……”   四爷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听着,这都是八弟交给他们的台词儿。无错了,这些都是云禩提前教导好的,当真是“实用的紧”。   云禩笑眯眯的的道:“时机差不多了。该我出场了。”   系统让云禩英雄救美,顺便博得美人的好感,感化这名讴者。   云禩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便立刻走出去,沉着脸,声音充满了正义,道:“你们做甚么。”   讴者看到有人拦路,很是害怕,她只带了两个家丁,而那些大汉数量不少,正在她焦急的时候,突然有人挺身而出。   这个人有些许面熟,正是方才铺子里挑选玉佩的年轻公子。   云禩冷着脸道:“天子脚下,也能叫你们胡来?”   “臭小子!”大汉敬职敬业的道:“你别多管闲事啊!”   云禩对讴者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姑娘,你别害怕。”   讴者现在的确害怕的要死,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哪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没了底儿,正在此时,便撞见了那温柔的笑意。   叮!   讴者→云禩:30%   叮!   讴者→云禩:50%   叮!   讴者→云禩:80%   胤禛躲在胡同拐角后面,查询了一下讴者对云禩的好感度,他是不信甚么英雄救美的,觉得不靠谱,哪知道……   哪知道讴者对云禩的好感度竟然急速飙升,长得飞快!   云禩正直的道:“识相的你们便离开,否则别怪爷扭送你们去衙门。”   为了烘托英雄救美的“苏感”,云禩还特意设计了如下戏码。   一个大汉道:“老大,他看起来有些面善。”   “这不是八爷么?”   “八爷,就是那个八贝勒?”   “老八,他是八贝勒,咱们惹不起!”   大汉们侧面烘托了一下云禩的厉害,随即一招手,愤愤然的道:“走!快走!”   随即一窝蜂跑掉了。   胤禛:“……”真是不走心的英雄救美。   云禩按照计划,等“地痞流氓”走了,便对讴者道:“姑娘,你没事罢?”   “没、没事。”讴者吓坏了,道:“多谢八爷相救。”   云禩一笑,将温柔展露的淋漓尽致,道:“无妨,举手之劳罢了,只不过……姑娘的衣裳湿了,我的府邸就在附近,如果姑娘不嫌弃,可以到我家里来换件干净的衣裳。”   “这……”讴者有些犹豫,但忍不住用眼眸瞟了两眼云禩,因为好感度很高的缘故,讴者还红了脸颊,似乎有些羞涩。   讴者道:“会不会麻烦八爷?”   “怎么会呢?”云禩道:“姑娘,请罢。”   说着,还不忘了将子的毛领披风解下来,披在讴者的肩膀上,道:“天气凉,姑娘的衣裳又湿了,拿这个搪搪风罢。”   “多谢八爷……”讴者伸手去拽毛领,正好和云禩的手指碰到了一起,不由“呀”的轻呼了一声,脸颊更是红润了起来。   叮!   【您与一条私信未读】   【云禩】:计划成功,打道回府。   【胤禛】:……   云禩领着讴者回到府上,立刻让人拿来干净的衣裳,讴者换了衣裳,也就该回去了。   【云禩】:四哥,好感度怎么样了?   【胤禛】:88   【云禩】:看来还差点。   讴者换好了衣裳,就准备回去了,因为好感度还差一些,所以并没有预想的效果。   云禩当即眼眸一转,便看到了讴者的手指上有一处细小的伤口,当即露出关心的表情,道:“姑娘你的手破了?一定是方才那些地痞冲撞了姑娘,你等等,我这就去令人寻大夫来。”   “这……无妨的。”讴者的手上哪里是刚才受伤的?那分明是因为指甲长了倒刺,抠掉的时候不小心撕的,微不可见的出血,也就是云禩眼神好,否则都看不清楚。   云禩道:“姑娘家的手,怎么能马虎呢?你千万别小看这伤口……这样罢,你若是不想请大夫来,不如我帮你包扎一番罢。”   “八爷?”讴者更是不好意思,垂下头去,耳根子都红了。   云禩温柔的道:“姑娘坐好。”   说着,亲自去拿伤布和药来,托着讴者的手,仔细的上药,然后又用伤布将“伤口”固定好,打了一个结子。   总之……   做了许多无用功。   但讴者好似就喜欢温柔挂的,登时满面通红。   【胤禛】:好感度突然涨到了95   【胤禛】:八弟你没做甚么奇怪的事儿罢?   【云禩】:我能做甚么奇怪的事情?   云禩心想,不过是包扎伤口罢了,不过好感度才95,还是没有达标,看讴者的意思,现在只是对自己有好感,还是没有想要和盘托出的意思。   云禩准备加把劲儿,道:“姑娘,你看这都到中午了,想必姑娘饿了罢?若不然留下来用午膳罢?”   “这……”讴者道:“小女子身份卑微,又怎么好打扰八爷呢?”   云禩笑道:“不瞒你说,其实一点子也不打扰的,你也看到了,我这府里头冷冷清清的,没甚么人,你若留下来用膳,是再好也没有了。”   “是了,”云禩又道:“而且姑娘有所不知,今儿个府中是我来掌勺。”   “八爷亲自理膳?”讴者惊讶的道。   “也不怕姑娘笑话,的确如此,我这个贝勒做的不怎么样,但极爱理膳,姑娘若是不嫌弃,留下来尝尝新鲜。”   讴者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早有耳闻,听说八爷喜欢自己理膳,她以为只是传闻,无稽之谈罢了,哪知道竟然是真的。   讴者还真有那么点期待,不知道八爷的手艺如何,加之她对云禩已经有了好感,所以不自主的想要留下来,道:“那小女子就打扰八爷了。”   “怎么会?”云禩温柔一笑:“姑娘少等,食点点心,那我先去膳房了。”   俗话说得好,想要留住一个人的心,先留住这个人的胃。   不是云禩吹牛,就四爷那么吹毛求疵的人,吃了自个儿做的饭,也是赞不绝口的,还怕这个讴者不喜欢吃么?   “阿嚏……”胤禛坐在家中“监控数据”,没成想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不知是谁背地里编排了自己。   云禩站在膳房中思忖,这讴者喜欢甚么样的口味?一看就是个爱美的女孩子,和大多数女孩一样,讴者喜欢逛首饰胭脂的摊子,但凡出门儿,就会往这些地方去,一看就是爱美之人。   加之讴者的工作就是跳舞,所以这身材管理必然至关重要,云禩就思忖着,绝对不能给讴者做大鱼大肉,太过油腻的怕是她也不喜,最好清淡一些,还有利于美容养颜。   云禩突然想到了一道不错的家常菜,清淡却令人食指大动,且十足下饭,大多数女孩子都喜欢,百分之八十出不了错。   那就是——西红柿炒鸡蛋。   云禩以前公司里的女孩子,都喜欢吃这道菜,很少有人不喜欢。而且酸酸甜甜的,十足开胃。   云禩正好有西红柿,从背包里拿出几颗西红柿,又在膳房里找了鸡蛋,西红柿炒鸡蛋的原材料就是这么简单,又简单,又方便。   云禩喜欢炖的比较烂一点的西红柿,如此做出来的西红柿炒鸡蛋汤汁浓郁,用来拌饭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他特意炖了一会儿西红柿,很快西红柿的酸甜香味便幽幽的散发了出来,清香扑鼻,且令人食欲大开。   炒好了西红柿鸡蛋,云禩又盛了一碗白米饭,如此简单,便成了。   将一饭一菜放在承槃里,云禩端着承槃回了屋舍。   吱呀——   刚一推开门,一股子喷香扑面而来,讴者本不是太饿,因为工作的缘故,她平日里吃的很少,基本是吃完了早膳,中午和晚上都不吃,如果饿了,就食一些甜度低的水果。   她素来没有吃午膳的习惯,因此到了午膳的时候都不饿,但是乍一闻到这酸甜的香味儿,讴者瞬间饿了起来。   “好香!”讴者感叹着探头一看,一碗红艳艳的吃食,很喜庆,点缀着金灿灿的鸡蛋。   讴者从未见过西红柿炒鸡蛋,道:“这是甚么菜色,竟如此明艳,怕不是辣口的?”   云禩道:“姑娘放心,这并非是辣口的,反而是酸甜口儿的,吃了不会长胖,反而有利于清减,我只放了一颗鸡子,姑娘就算是全都吃了,也不会有甚么负担。”   讴者没想到云禩这么周到细心,那西红柿炒鸡蛋的酸甜又十分引人,讴者先是用筷箸的尖端,轻轻的挑了一些汤汁儿入口尝尝,不由睁大了眼睛,惊叹的道:“这滋味儿……清甜可口,当真是美味的紧。”   云禩道:“姑娘喜欢便好,若是喜欢,一会子姑娘离开的时候,我再装一些放在食合里,这菜色不怕放着,你若是晚上食不了,大可以剩下来放到明日,明日拿出来热一热,正好再吃,口感保证和今儿个一模一样。”   他这么说着,讴者先是感激,随即脸上渐渐变化,竟然有些泫然欲滴起来。   云禩连忙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若是不喜欢吃,大可以不吃便好。”   “并非如此。”讴者轻轻擦了擦自己的泪水,低声道:“小女子出身卑微,以讴者身份为生,从未有人这般关心过小女子,八爷……八爷还是头一个。”   云禩一笑,淡淡的道:“谁活着容易呢?都有自己的辛苦。”   讴者似乎有甚么想说的,但是又说不出口,反复看了云禩好几眼。   云禩不着痕迹的敛去表情,故意不去催促讴者,等讴者吃完了午膳,云禩便主动道:“你看我,强留了姑娘这么久,也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其他要紧事儿,我马上让人将饭菜装在食合里,姑娘家住何处?我叫人给姑娘送去。”   “小女子……”讴者期期艾艾的道:“小女子不是京城人士,住在……住在馆驿里。”   云禩点点头,道:“若不然看姑娘眼生了,想必是元旦来朝贺的罢。”   讴者点了点头,在做最后的决定似的,咬了咬下嘴唇,突然把心一横,咕咚跪在地上,叩头道:“八爷容禀,小女子有天大的事儿,想要向八爷禀明。”   叮!   【空间小提示:美男计,成功!】 第95章   讴者咕咚一声给跪了下来, 计划成功,云禩却装作很意外,作势要搀扶起讴者, 道:“姑娘, 你这是何意啊?快快请起。”   “八爷……”讴者跪在地上不起来, 道:小女子无颜起身,还请八爷不要理会小女子, 就让小女子这般跪着。”   云禩明知故问的道:“姑娘, 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   讴者低垂着头,断断续续的道:“八爷……八爷您救救小女子啊!小女子也是被逼的,并不想做那勾当!还请八爷救救小女子!”   云禩道:“到底如何?你说出来,我若是能帮忙,自然不会不理。”   “多谢八爷!多谢八爷!”讴者扣头, 把心一横,道:“八爷, 小女子要检举台吉!”   来了, 果然来了。   云禩却说:“哦?台吉?”   “正是!”讴者道:“小女子要检举台吉,包藏祸心!台吉此行朝贺, 暗中筹谋,抓住了一些天花病患,妄图扰乱京城和朝贺国宴,实在罪无可恕!”   胤禩眯着眼睛道:“具体如何?”   讴者登时哭了出来, 道:“台吉令人在京城里偷偷抓了一些天花病人,小心看管,叫大夫去研究这些病患,用他们的结痂和浓水,加入香粉之中, 八爷或许不知,这国宴之上,台吉会令小女子献舞,到时候便会抹上这杀人的香粉!”   讴者越哭越是伤心,呜呜的道:“可怜小女子也未曾出过痘,若抹上这香粉……呜呜呜……”   出过痘的人脸上都会留下伤疤,这天花和水痘不一样,水痘没有聚集性,全身都有可能出水泡,而天花大多聚集在脸上和四肢,就算再小心,也会留下伤疤,因此康熙才会有“麻子皇帝”的戏称。   这讴者脸皮娇嫩的厉害,一看就知道没有出过痘。   讴者哭的伤心,谁都知道,只要一染上天花,九死一生,对于贵胄还好,有人悉心照料,但是对于讴者来说,只要一出痘,一毁容,就甚么都没有了,谁还会照料她?   这香粉是涂在她身上的,讴者肯定第一个吸入,百分百会感染天花,这个就不用猜测了。   讴者伤心欲绝:“小女子也没有法子,小女子一家都在台吉的手上,若是小女子不照办,台吉便会杀了小女子的家人!八爷,您救救小女子,小女子已然无路可走了!”   云禩眯起眼睛,沉下脸色,道:“此时事关重大,必须从长计议,你把自己知道的,一定都要说出来。”   讴者已经愿意配合他们,云禩就把胤禛也叫了过来。   四爷一直在等着,没想到这么快,立刻四爷府过来,一进门,给了八爷一个“你能个儿”的眼神。   云禩淡淡一笑,挑了挑眉,那表情一点子也不谦让。   云禩对讴者道:“姑娘别哭了,擦擦眼泪,把事情也同四爷说一遍。”   讴者擦着眼泪,呜呜咽咽的又说了一遍,道:“二位爷,小女子真的没有法子,小女子的家人都在台吉手上,不敢不从啊!”   胤禛沉着脸道:“这香粉,他们已经调配出来了么?”   “听说是调配出来了。”   云禩他们抓住了打手,偷偷转移了天花病人,目前为止台吉都没有发现,也就是说,他们这些日子,都没有找大夫去看这些病人,结合讴者所说,看来香粉已经调节完毕。   胤禛道:“那掺和了天花的香粉,现在何处?”   讴者道:“不瞒四爷,这香粉何其重要,都是台吉亲自看管的,生怕被人掉了包,所以一直都在台吉的屋儿里,台吉是出过痘的人,所以香粉放在他身边,也没有甚么不妥。”   的确如此,这次来京的台吉,都是得过天花,已经有免疫的人,所以他们就算接触天花,也不会再得,这香粉放在一般人那里不妥,但是放在台吉身边就很妥当了。   香粉何其“珍贵”,事情又十分重大,所以台吉每日都亲自看管,从不假手旁人。   云禩摸着下巴,道:“如此一来,就麻烦了。”   胤禛:“为今之计,最好的法子,就是将香粉偷偷调包出来,然后在国宴上,抓他们一个现行。”   讴者道:“小女子知道香粉的味道,可以调制一模一样香味的香粉!可是……可是这调包,台吉一直亲自看管香粉,眼睛一刻都不错开,如何……如何能支走台吉,把香粉调包呢?”   云禩听到这里,突然笑了一声,道:“我倒是有个好法子。”   胤禛见他笑起来,就知道不是甚么好法子,又见他看着自己,就知道更不是甚么好法子了,此刻一点子也不想听。   云禩笑道:“四哥,你还记得台吉的人来找你,挑拨离间么?”   四爷怎么能不记得?台吉的人来找四爷送礼,挑拨离间的说八爷并非八爷。   其实这也并非挑拨离间了,不得不说,台吉的人的确说了一句大实话,但是目前为止,没人相信台吉的话。   一提起这个,四爷略显尴尬,毕竟他因为这句话,还来试探了云禩,试探的结果是云禩差点掉马,但是因为好感度实在太高了,所以四爷主动相信了云禩,这就很离谱了!   云禩今儿个还主动说起了这个事情,一副坦荡荡的模样,笑道:“四哥不如将计就计,主动上门,去和台吉讨论讨论这个问题,如此一来,就能把台吉支开,我们再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香粉偷出来,如何?”   讴者可以调配一模一样的香粉,如果四爷真的可以把人支走,云禩派一个出过天花的人去调包香粉,将香粉带走销毁,便可以解除危机。   讴者惊喜的道:“这法子好!小女子也住在馆驿之中,到时候还可以配合四爷。”   的确是个法子,但是……   胤禛心里思忖着,八弟如此爽快的说出这个法子,难道真的证明,他就是八爷,如果不是八爷,怎么能坦荡荡如此?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云禩可不知道便宜四哥想的这么多,他只是仗着好感度很高,有恃无恐罢了,哪知道四爷竟然愧疚了起来。   众人一商量,就这么办了。   云禩道:“为了四哥能顺利托住台吉,到时候你再带一坛子烈酒,还有几个下酒小菜上门,如此一来,吃吃喝喝,谈谈心,时间过的就更是快了。”   别的不用说,下酒小菜云禩还是会的,绝对保证台吉吃了一口之后,想吃第二口,就着小酒儿一喝,别提多自在了。   胤禛去找人调包香粉,这一来,此人要十足可靠,二来他要出过天花,三来他的武艺必须出众,四来出入馆驿不会太扎眼,这么合算起来,倒是有个人很符合胤禛的要求。   然……   胤禛不太想去找这个人,因为上辈子此子对自己十足无礼,毫不尊重。   那便是——鄂伦岱!   鄂伦岱上辈子也是铁杆儿八爷党,八爷失去势力之后,鄂伦岱仍然“死性不改”,张狂到了甚么程度?竟然在宫里掀衣便溺,气得胤禛简直七窍生烟。   然而最合适的人,的确是鄂伦岱无疑了,上面四条他都符合。   胤禛没办法,此事事关重大,他只好亲自去找鄂伦岱详说。   胤禛去找鄂伦岱,云禩就在家里开始做下酒小菜了。   下酒小菜甚么最经典,当然是花生米了!   油炸花生米,卡蹦脆,吃起来咸香肆意,配合着小酒,那是再经典也没有了。   尤其现在来说,花生米可是昂贵的坚果,拿得出手,特别有面儿!   云禩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一些花生米来,要花生米还不容易?要多少有多少,而且都是那种长相很美貌的红衣花生米,个头小小的,经过油炸之后,趁着热拌上一些盐,喷香!   颗颗饱满的小花生米,经过油炸,外皮更加红润,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因为还烫,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稍微凉一下,等花生米的温度降下来,吃起来便脆口了。   云禩将花生米炸好,放在一边晾凉,然后准备做下一道下酒菜。   还有甚么经典的下酒菜呢?又简单,又经典,下酒吃还不腻口,云禩又想到了一道,那便是拍黄瓜!   无错了,就是拍黄瓜,再简单不过了,把黄瓜洗一洗,都不用切,只要用刀背拍一拍,让黄瓜随便碎的烂七八糟,放上一点佐料调味,按照个人口味,怎么调味都可以,这道清爽开胃的拍黄瓜便做好了。   云禩喜欢放一些盐,少许糖,还有海鲜酱油,加一些醋提鲜,这样做出来的拍黄瓜下酒,绝对开胃。   花生米和拍黄瓜也是绝配,除了这两道菜之外,云禩还准备一个稍微复杂的一点的,那便是爆炒田螺。   田螺虽然没有多少肉,但是啜着吃十分打发时间,下酒就更别说了,啜一口,辣火火的,再配上一口小酒儿,简直悠闲自得。   胤禛此次去馆驿,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的,花生米和黄瓜的确下酒,但不能拖延时间,爆炒田螺就不一样了,吃起来还要啜,还要剔肉,十足的费时费力,不止如此,田螺个头小,一炒却一大盘,想要吃掉更是费时间。   云禩让膳夫找了一些田螺过来,从背包里拿出几根辣椒,还找了一摊子好酒腌制田螺,给田螺提鲜,也能去掉田螺的腥气,入锅爆炒,辣椒的辛辣和开胃瞬间弥漫在空气中,香辣香辣的,闻到这个滋味儿就知道下酒。   胤禛和鄂伦岱谈好,回了八爷府,与云禩说一声,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冲天的香辣,特别刺激食欲。   云禩正好在将小菜装入食合之中,又加了两坛子好酒进去,笑着道:“四哥来了?正好下酒菜都做好了,速战速决,四哥这就去罢。”   胤禛也觉得速战速决的好,那香粉何其危险,放在馆驿里实在不妥,还是早日将香粉带出来销毁的好。   胤禛当即让随侍提着食合和酒坛,便往馆驿去了。   ……   “台吉。”   馆驿的仆役在门外道:“台吉,四爷来了,说是想见一见台吉。”   台吉一听,四爷?胤禛怎么突然来了?   哦是了,一定是为了之前的事情来得。   台吉令人去贿赂诸位皇子贝勒,云禩装病,老九把人赶了出来,胤禛则是“收下了”礼物,并没有咬死口,如今主动找上门来。   台吉思量了一番,将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入柜子里。这盒子包裹的很严实,外面还缠着一层布,密密实实的缠着,放入柜子之后,还上了一把锁,这才道:“请四爷稍待,这就来了。”   胤禛坐在席位上,很快台吉就来了,一脸亲和,兴冲冲的道:“四爷!甚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呢?”   胤禛平静的道:“今儿个过来,就是和台吉喝些小酒,说说闲话的,关于……之前台吉令人带讯,八弟的话……”   台吉一听,登时了然了,一定是云禩不是八爷的事儿。台吉其实也不知道,他只是随便说一说罢了,为的就是提供一个思路,让皇子们分裂争夺而已。   台吉觉得八爷不是八爷的理由,很简单粗暴,就是因为八爷突然喜欢上了理膳,而且手艺特别好。   台吉却以为四爷是真的想要找云禩的毛病,所以才过来的,而这些下酒小菜和酒水,其实就是障眼法,带来凑数用的。   台吉根本没把下酒小菜和酒水放在眼中,胤禛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敬酒道:“台吉,上次的事情,不如详细说说。”   四爷亲自给他敬酒,台吉自然要给这个脸面儿,端起酒杯来笑道:“四爷都上门来了,我这若是不给面子,岂不是不妥?来,我敬四爷!”   台吉顺口呷了一下酒水,登时睁大了眼睛,道:“好酒!”   酒水醇厚绵延,台吉瞬间便爱见上了这酒水,又下意识的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   味道绝了,虽只是小小一颗花生米,但炸的刚刚好,经过油炸,花生米的香味扩散到了最大,酥脆咸香,简直酥到了骨子里,调味也刚刚好,白嘴吃是有点咸,但是就着小酒,不能再爽了。   台吉吃得欢心,又夹了一筷子拍黄瓜,和花生米的醇香不一样,拍黄瓜是清香,云禩加入了一些醋,微微的酸味不扎眼,但是特别开胃,这食欲瞬间就给打开了。   吃过了花生米和黄瓜,味道一个比一个绝,台吉自然要去吃爆炒田螺,捏起一个轻轻一啜,田螺的汁水瞬间爆发而出,混合着汤汁的调味,鲜的舌头都不知怎么好了。   尤其是香辣的味道,特别下酒。   台吉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十分惊喜的道:“四爷带来的这几个下酒小菜,都极是美味啊。”   胤禛皮笑肉不笑,道:“台吉觉得美味,那我便没有白带来。”   四爷又给台吉斟酒,两个人吃吃喝喝的,好不热闹,台吉起初还说几句挑拨离间的话,但是到了后来,实在喝高了,舌头都大了,说话也不清楚,还一个劲儿的把酒水往嘴里灌,差点端起爆炒田螺的汤给喝了。   云禩在府中等着,天色渐渐黑透了,也浓郁了,陈梦雷匆匆过来,:“八爷,鄂侍卫叫人传话来了,说是已经办妥了,香粉顺利调包,而且已经销毁。”   鄂伦岱虽然出过痘,已经有免疫力,但是他刚接触了香粉,还亲自销毁了香粉,唯恐身上带着病,所以便没有过来,而是让信得过的火器营士兵过来传话。   云禩点点头,这事情就成了,民间的天花病人被他们转移治疗了,而台吉精心准备的香粉,又被调包了,如此一来,朝贺国宴便安全了,也没甚么可担忧的,只等着国宴一到,抓台吉一个现行便好。   云禩道:“对了,四爷可从馆驿出来了?”   陈梦雷道:“正想向八爷您禀明呢,四爷他……”   “他怎么了?”云禩心道:难道出现了意外?不能啊,鄂伦岱已经顺利销毁了香粉,应是没有意外的。   陈梦雷哭笑不得道:“四爷醉了。”   “醉了?” 第96章   无错, 四爷醉了。   因着台吉实在能饮酒,一向是千杯不倒的四爷,为了演的真一些, 也跟着喝了不少, 因此也给灌醉了去。   陈梦雷道:“四爷饮醉了, 进了咱们府上,便睡了过去, 我正想请示八爷, 是找人将四爷扶回去,还是就在府上歇息?”   云禩想了想,便宜四哥这次也是劳苦功高,这么大的酒量,就没见他醉过, 竟然也给喝醉了去?若是这么把他丢回自己个儿府上,有点子像是卸磨杀驴?   云禩道:“叫膳房熬个醒酒汤, 留四爷在府上休息罢。”   “是, 八爷。”   陈梦雷去办这件事儿,云禩从未见过醉酒的便宜四哥, 也打算去看看。   随侍将胤禛扶到客房,云禩便走进来了,本想看看撒酒疯的四爷,哪知道……   四爷醉酒之后很安静, 根本不发酒疯,酒品好得很,安安静静的,连醉酒之后都是大家风范。   云禩有些失望,没看成热闹, 便道:“饮了醒酒汤,就伺候四爷歇息罢。”   “是。”   云禩看了一圈,眼看着没事儿就离开了。   这一天他也累了,又是英雄救美,又是做下酒小菜的,如今夜深了,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洗漱完毕,沐浴之后便躺在榻上,准备安歇了。   云禩睡得迷迷糊糊,大约也是刚睡着,突然感觉有人碰自己,起初是轻轻的推,然后是大力的推,紧跟着变成了使劲的摇晃,云禩刚开始以为是做梦,但后来晃得太严重了,差点以为地震了。   云禩猛地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便看到黑暗之中,幽幽的,有一双眼睛正在和自己对视……   云禩无声的抽了一口冷气,定神一看……   “四哥?”   竟然是胤禛?   胤禛坐在云禩的床牙子上,只穿了里衣,这大冬天的,竟然就这般从厢房跑到这里来了?   四爷胤禛和平日里一样,表情很少,但是云禩可以确定,他喝醉了,还没醒酒,因为他说话的语速有点慢。   胤禛晃着云禩,道:“醒醒,别睡。”   云禩刚睡着就给他晃醒了,看了一下怀表时间,的确是刚睡下,刚刚过了午夜。   云禩揉着额角,道:“四哥,你这是做甚么?快点回去歇息。”   胤禛摇头,平静的摇头,道:“你别睡,起来批文书。”   云禩:“……”   四哥喝醉酒怎么还在干活?真真儿是工作狂!   别人喝醉酒,最可怕的也就是又哭又闹,或者化身接吻狂魔,结果现在好了,四爷变成了工作狂!   胤禛将云禩强硬的从床上拉起来,云禩使劲抱着被子和枕头,但是拗不过胤禛的力气,没想到他喝醉了还这么大力气。   云禩使劲拽着被子,道:“四哥你住手!我的裤子……裤子要拽掉了……”   云禩实在拗不过他,只好从床上下来,胤禛很威严的指着桌上的一个小本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甚么怎么回事?   云禩低头一看,哦,原来是话本,这年代也没有电视机,所以云禩闲来无事就看看小说之类的。   胤禛道:“不务正业,就知道看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把文书拿出来,重新整理一遍。”   云禩:“……”   胤禛又道:“这个话本上,竟还有错字。”   云禩定眼一看,好家伙,真的有个错别字,毕竟这年头大多都是誊抄的话本,有错别字也是正常现象。   胤禛指着话本上的错别字,语速稍微有些慢,道:“连个文书你都写不好。”   不是话本么?怎么又变成文书了?云禩无奈得道:“四哥,你真的醉了,要不然先睡下罢?”   “谁准你叫我四哥的?”胤禛黑着脸道:“陈梦雷,你看看,连文书都写不好!”   云禩:“……”赶情我成陈梦雷了?   胤禛又道:“朕知道,你这陈先生看朕不顺眼,好好,好得很呢!那古今图书集成,也不必属你的名字,咱们看看倒是谁能执拗到底!”   云禩:“……”好家伙,知道四爷是重生的,这一下子蹦出朕来了,也得亏是云禩知道,不然还不给吓出个好歹来?   胤禛责骂了陈梦雷,又指着云禩道:“鄂伦岱,你来的好,朕正找你呢。”   云禩:“……”哦,我现在是鄂伦岱。   胤禛脸色更黑了,道:“你看看你,甚么德行!竟敢在朕的乾清宫墙上撒……撒尿!大胆!放肆!”   “噗……”云禩本想喝口水,哪知道听到了这等劲爆的消息,不由笑了出来。   “放肆!”胤禛道:“还敢笑?朕看你胆子太大了!若不是你与八弟走得近,朕早看你不顺眼了。”   胤禛一口气将陈梦雷、鄂伦岱指责了个遍,连小李卫都指责了一通:“朕千辛万苦的去铜山寻你,指望着早日让你成为朕的左膀右臂,好啊,你倒是好,转头就和八弟认亲了。”   “噗嗤……”云禩又笑了出来,没错,认亲这个词儿用得好,被自己言传身教的,现在便宜四哥也能用一些“前卫”的词汇了。   “笑甚么笑?”四爷冷声道:“严肃点。”   “是是是,”云禩有些好奇,道:“四哥,都扒拉了一个遍,那老八呢?你也数落数落老八,我听听?”   云禩想听听便宜四哥的心里话,都说酒后吐真言,诚不欺我,这个时候四爷相当“诚恳”,云禩觉得说出来一定是大实话。   “老八?”胤禛勤勤恳恳的改着话本中的错别字,还把语病的地方圈出来,即使喝醉了,也是一板一眼。   “八弟……”胤禛皱起眉头,云禩还以为他要骂人,毕竟云禩没少仗着好感度,做缺德事儿,哪知道……   哪知道胤禛把毛笔一放,道:“我为何要数落八弟?八弟如此之好,我为何要责骂他?”   云禩:“……”当事人都不好意思了。   胤禛数落起了云禩的好处,道:“八弟手艺好,理膳的滋味儿无人比……聪慧,特别的聪明,主意也多。”   四爷说着,还感叹了一声:“我弟弟就是聪明。”   “是了,八弟耍心眼儿的时候,尤其可人,眼眸十足灵动,一看就知道有大智慧。”   “还有,八弟喜欢懒起,懒起有甚么大不了的?毕竟还小,多歇息对身子好。”   云禩:“……”我怎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就是传说中的弟控罢!   原来平日里面无表情的便宜四哥,都是在极力克制弟控的属性么?如今喝醉了酒,连自己懒床和欺负人,都成了优点?   “总之……”四爷开始说结语了,道:“总之八弟哪哪儿都好,为甚么要数落他?谁敢说八弟一个不字儿,朕便让他后悔活在这个尘世。”   云禩:“……”   云禩眼皮一跳,道:“四哥,要不然……你还是先睡觉罢?”   “不睡!谁也不许睡……张廷玉,水灾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卫,发粮如何了?”   “还有罗卜藏丹津,敢不和,给朕打他!”   云禩揉了揉额角,道:“四哥,你再不睡明日要后悔的。”   四爷一直觉得自己把重生的马甲捂得很严实,今儿个一喝醉了,甚么都说了,把自己的马甲扒了个精光,明儿个清醒过来,可不是要后悔么?   “睡甚么睡?起来批奏章!”   ……   天边渐渐发亮,太阳朦朦胧胧的升了起来。   胤禛蹙了蹙眉,头疼,脑袋里发胀,胃里也不太舒服,“嘶……”了一声,四爷终于慢慢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四周很陌生,不是在自己的府邸里。   他昨日做了一个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做皇帝的日子,没命的批看奏章,不知为何很多奏章积压,需要胤禛连夜批看,于是他就连夜改啊改,一直改奏章。   胤禛慢慢坐起身来,便看到自己旁边有人,是八弟?   云禩还在睡,他其实刚睡下没多久,毕竟一晚上便宜四哥都在撒酒疯,自己不睡,说要批看奏章,也不让别人睡,闹得云禩天亮才歇息下来,此时困得睁不开眼睛。   胤禛看到云禩,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在八爷府上,转头一看,好家伙……   屋儿一片凌乱,被子扔在地上,枕头歪着,床上洒了很多宣纸,云禩枕着一卷话本当枕头。   关键是,这话本上涂涂抹抹的,改了不少错别字?   胤禛摇摇头,心想谁这么闲,竟然改话本上的错别字?   不对……   是我?   四爷突然醒悟过来,他有些断片,但是看到话本,一些子断片的记忆猛地回笼,好像是我自个儿改的?   除了话本,还有……还有……   更多的断片回笼而来,胤禛猛的想起来了,除了话本,自己还批看了很多“奏章”,他低头一看,床上那些宣纸全都是“奏章”,赫然写着让张廷玉干这个干那个,让李卫监督这个监督那个。   这些都是他当了皇帝之后的事情,胤禛当即蹙眉,动作迅捷,将床上的宣纸全都捡起来,团在一起,心中想着,这若是被八弟发现了,自己岂不就掉马了?   四爷哪知道,他早就掉马了,掉了个精光,其实前些个就掉马了,只是昨日里掉马掉的是肆无忌惮。   哗啦哗啦哗啦!!   四爷使劲团着“奏章”,把云禩都给吵醒了,云禩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一眼便宜四哥,道:“醒了?”   “嗯。”四爷不动声色的回答,同时手里还忙着消灭证据。   云禩眼睛几乎黏在一起,确认道:“酒醒了?”   “嗯……”四爷又答应了一声。   云禩感叹了一句:“太好了……”随即头一歪,又睡了。   云禩一闭眼,胤禛立刻又忙叨起来,把地上床上的“奏章”全都捡起来销毁,这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四爷观察着睡着的云禩,呼吸很平稳,也没说多余的话,所以……昨天自己个儿应该没有掉马罢?重生的马甲应该还很严实罢?   四爷哪知道,他的马甲早就掉了,所以云禩并不奇怪,而且他现在太困了,一整晚上都被胤禛逼着“工作”,简直是通宵工作,云禩管理广善库都没这么勤快过,累的狠了,云禩才不管谁掉马呢,该睡就睡。   胤禛看到云禩一如既往,便松了口气,轻声下床,将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打算给云禩盖上。   这大冬日里的,马上就要元旦了,天气这么冷,不盖被子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老八身子骨儿本就没有其他人健壮。   胤禛稍微一抖被子,想要把上面的土抖下去,毕竟掉在了地上,哪知道一抖……   赫然发现被子上也都是批改的奏章!   四爷猛地想起来了,是了,昨日把宣纸都写完了,没地方写,就写在了被子上!   胤禛也无法给云禩盖被子了,连忙把被子团在怀中,推开大门,直接抱着被子离开,想要带出去毁尸灭迹。   他刚一出门……   迎面撞上了小李卫,小李卫迷茫的眨巴着大眼睛,道:“四爷……您酒还没醒呀?怎么抱着被子出来了?”   四爷昨日里是跑到云禩屋舍来的,因此只穿着里衣,这会子也是如此,他仍然穿着里衣,怀里还抱着被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撒酒疯的样子。   胤禛:“……”从没这么跌面子过。   云禩醒过来的时候,四爷早就跑了,屋子里空荡荡的。   云禩翻身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定眼一看,好家伙,屋子里好干净,昨日里四哥撒酒疯的现场好像是错觉,全都整理干净了。   “奏章”果然都被四哥毁尸灭迹了,不止如此,云禩觉得有点冷,他是被冷醒的,定眼一看,被子也没了。   当真是哭笑不得,看来被子也被四哥给抱走了。   云禩起来洗漱,果然小李卫就来抱怨了,道:“我以为四爷酒品顶好了,哪知道今儿个一早还在醉酒呢,竟然抱着八爷您的被子就跑了,真是稀罕了!”   谁说不是呢?   这之后的两日,因着四爷丢人丢到隔壁家了,所以愣是没在云禩面前出现,一直躲着云禩走。   奈何第三天就是元旦国宴,四爷就是想要躲着云禩走,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天皇子们都要参加国宴,云禩去了一趟广善库,进宫并不早,眼看着还有一会子便要国宴了,云禩这才姗姗而来。   胤禛虽一直躲着云禩,觉得丢人,但眼看着云禩一直不来赴宴,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以为是广善库,或者台吉那面儿出了甚么事儿,毕竟年关可是多事之秋。   云禩终于姗姗而来,胤禛松了口气,故意一派自然的模样,好像并没有甚么尴尬的事情。   云禩走过去,笑着道:“四哥,好几天没见了。”   “是么。”胤禛一脸平静,好像好几日没见是云禩的错觉一样。   云禩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样东西,笑着递给胤禛,道:“那时四哥醉酒,还帮弟弟收拾了屋舍,不过少带了一样东西,四哥你看。”   少带了?   不可能。   胤禛仔细狐疑思考,屋子里的“证据”全都被四爷带走了,事关重大,关乎马甲的问题,所以云胤禛一点子也不含糊,里里外外都检查了,连被子都给抱走销毁了,怎么可能少带了一些甚么。   云禩像模像样,将一张宣纸拿出来,慢条条展开,笑道:“不就是这个么?”   四爷立刻“抢”过来,上面的确是他的笔记,赫然写着:   ——我弟弟就是聪明。   ——大智慧。   ——谁敢欺负我弟弟,跟他没完!   四爷:“……”这绝对不是朕写的,但笔迹又像是朕…… 第97章 【完结】正文完结!   “四哥不用想着销毁证据, ”云禩笑眯眯的道:“因为这样的字据,还有很多很多,撕了这份, 还有其他的。”   胤禛:“……”   云禩笑道:“宴席马上要开始了, 咱们入席罢。”   四爷无奈, 只好和云禩一同往席位而去。   果不其然,讴者跟着台吉走了出来, 就在台吉使团的队列之中。   今日是朝贺的大日子, 康熙和太后全都来了,康熙心情不错,最近京城里闹天花,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很久没有这样聚一聚了, 今日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又是元旦的日子, 怎么能不欢心呢?难得高兴高兴, 热闹热闹。   康熙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台吉便迫不及待的站起来, 道:“皇上,我们为皇上精心准备了歌舞,还请皇上与诸位赏脸欣赏。”   “哦?”康熙道:“歌舞,那很好啊。”   歌舞早就是报备过的, 因此宫人们早有准备,已经搭好了歌舞专用的舞台,乐师也都准备就绪。   随着丝竹音动,讴者缓缓的走了出来,踏着莲步。   讴者身姿曼妙, 一走出来便迎来诸多喝彩,这歌舞乃是台吉精心准备的,在京城很少能看见,十分新鲜,加之讴者面容姣好,身材曼妙,这跳起来灵动万千,十分惹人注意。   众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去,随即有人喃喃地道:“甚么味道?好香啊!”   “是脂粉的香味儿罢,不过和平日里闻到的不一样。”   十足的雅致,一点儿也不俗气。   康熙也闻到了,淡淡的香气,很优雅,又透露着一股子性感,和中原的香气大不一样,闻起来令人“耳目一新”。   这香气自然是从讴者身上传出来的。   台吉看到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讴者,不由挑唇笑起来,克制着得意的笑容,头顶上立刻冒出一排读心术的文字。   ——好得很,已经勾走了你们的魂儿,一会子便勾走你们的命!   云禩挑了挑眉,读心术果然很好用啊,台吉的心思明晃晃的顶在头顶上,这会子恐怕还以为自己的法子万无一失呢,哪里知道,其实这香粉,已经被云禩和胤禛暗中调包了!   ——万无一失!   ——哼,青海就是我的了。   ——别说是青海了,清廷都是我的!   台吉的心理活动还挺多,得意的读心术都快显示不过来了,因为欢心,还一杯一杯的给自己倒酒。   讴者一共跳了两支曲子,估计是为了时间长一些,让“有毒”的香粉尽量发挥功效,所以安排她跳了两支曲子。   啪啪啪!   掌声雷动,康熙看的也十足欢心,笑道:“这曲子和舞姿都十分别致,诸位台吉有心了。”   ——有心?   ——哼,还有更有心的呢!   台吉顶着读心术的文字,站起身来,笑道:“皇上夸赞,我等实在不敢当,只是……这皇上看的欢心,咱们能不能讨一个赏赐?”   “哦?赏赐?”康熙还以为他们是为了助兴,才这么说的。很多时候讨赏,其实不是为了赏赐,而是为了哄康熙高兴。   康熙身为一个上位者,赏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这样才能体会出上位者的优越感来,所以很多时候讨赏,并非是贪得无厌,而是让康熙能体会到上位者的快感,从而用这种方式来讨好康熙。   康熙心里清楚,还以为台吉们也是如此来讨好自己,便随口道:“好啊,不知各位台吉想要讨甚么赏赐?”   台吉站起来,道:“既然皇上都如此说了,咱们也就不再拐弯抹角……请皇上撤销达什巴图尔对青海诸位台吉的统辖权利!”   康熙的笑容登时凝固了起来。   他万没有想到,台吉们想要的赏赐,竟然是这个?   达什巴图尔也就是罗卜藏丹津的父亲,乃是和硕亲王,统辖青海诸位台吉。他也是台吉,但比其他台吉高了半等,很是受到康熙的青睐和器重。   之前也说过,达什巴图尔其实在当地的“人气”并不高,为甚么?当然是因为嫡庶之争,达什巴图尔是庶出,都不是小妾的孩子,而是野孩子,很多人都不承认他的身份,觉得他是假冒的。   达什巴图尔这个“野孩子”都能当台吉就算了,康熙还十分器重他,让他统领青海,如此一来,当地的正支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这次蒙古王和台吉们前来朝贺,达什巴图尔并没有在朝贺的队列中,而是留在了青海,缘故很简单,达什巴图尔没有出过天花,而其他年纪大了,如果跑到正在闹病的北京来,说不定会感染天花,年轻人感染天花都九死一生,更别说达什巴图尔这么大年纪了。   所以康熙颁布指令,没有出过痘的今年可以不用来朝拜,达什巴图尔自然没有前来朝拜。   这就给这些早就不服气他的台吉制造了一个完美的机会,台吉们想要趁着他不在,扳倒这个“野种”。   台吉道:“皇上明鉴!达什巴图尔残忍暴虐,贪赃枉法!根本无法胜任台吉,更别说统辖整个青海了!还请皇上撤销达什巴图尔对青海的统辖权利,废除他的和硕亲王头衔,下狱彻查!”   康熙一听,便恼火了,这大好的日子,竟有人这般猖狂?口气也太过狂妄了一些罢,这些话都让他说了,自己这个皇帝说甚么?   不过为了大局着想,康熙还是强压心中怒火,冷冷的道:“台吉,今日是庆贺的日子,咱们就不谈公务了。”   “不可!”   哪知道台吉十分蛮横,竟然当面反驳皇上。   还是当着满朝文武,和朝贺使者的面子。   在场众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太子小声道:“这台吉怎么回事儿?没睡醒么?竟敢当面反驳皇上?”   台吉横着脖子道:“皇上!达什巴图尔残虐不仁,青海的百姓已经不能等了!还请皇上早早下旨,废除达什巴图尔台吉和和硕亲王的身份!”   嘭!   康熙怒不可遏,使劲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道:“放肆!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众人看到康熙发怒,吓得全都是一个激灵,但是那台吉反而一点子也不怕,还是梗着脖子,成竹在胸的模样。   台吉道:“自然您是皇上,然……”   他的话锋一转:“若皇上执意不废除达什巴图尔的统辖权,那么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你说甚么!?”康熙更是愤怒,脸都起哄了,狠狠拍着案桌,道:“你再说一遍!”   旁人噤若寒蝉,都觉得台吉今日是被鬼附身了,不然为何如此不长眼睛?   台吉却有恃无恐,笑道:“皇上,我今日就与大家伙儿摊牌罢!达什巴图尔暴虐不仁,应当早日废除,倘或今日皇上执意不废除达什巴图尔,那就别怪我了……”   台吉离开自己的席位,竟然走到了舞台正中央,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刚才诸位必然都闻到了一股异香,是了,这种异香乃是我们使团精心调配的,专门为诸位准备香粉。”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台吉要说甚么,便听他继续道:“诸位放心,这香粉是无毒的,但香粉里混入了痘症病患的浓水和结痂,将结痂细细研磨成为粉末,用浓水调配,再加入香氛遮盖味道……”   “甚么!?”   “痘症!”   “我还没得过痘症,怎么办!”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台吉站在台上,看着混乱,慌张和惧怕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大胆!!”康熙气的直喘粗气,道:“你竟如此包藏祸心!!”   台吉道:“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废黜达什巴图尔统辖青海的权利,但是皇上偏偏不答应。”   “就算皇上答应,”云禩这个时候慢悠悠站起来,他看起来气定神闲,一点子也没有慌张和惧怕,淡淡的道:“你投毒在先,就算皇上答应,你又能拿出甚么特效药克制痘症么?”   “自然不能!”台吉理直气壮,哈哈大笑道:“和你们说句大实话罢!其实答应不答应废黜达什巴图尔,都没甚么干系,因为……清廷要完了!要完了!今日有头有脸的清廷大臣,还有使者们都会来朝贺,这么大日子,来的都是贵重之人,在场之人一个也逃不掉!”   “等你们都感染了痘症,京城混乱,我们的大军就会闯入京城的大门,到那时候……”   台吉的心思,岂止是废掉达什巴图尔,实则更加野心勃勃,想要一步到位,直接将清廷连根拔掉,换作自己入住北京城。   台吉兴奋的道:“痘症病人早就被我安排在京城里,这会子痘症已经蔓延开来了罢?”   羣臣鸦雀无声,吓得一个个不敢说话,如果痘症真的蔓延,还怎么打仗?朝廷里没有出过痘的人还是多数,怎么打仗?   台吉享受着羣臣惊恐的眼神,一个人匆匆跑过来,小跑着来到舞台上,压低了声音对台吉说了几句话。   “甚么?!”   “怎么回事!”   “蠢货!”   众人听不到那人与台吉禀报了甚么,只知道台吉暴跳如雷。   云禩这个时候便笑眯眯的道:“怎么?台吉的人,现在才来禀明,你抢来的痘症病人丢了?”   “你?!”台吉震惊的指着云禩,道:“是你捣的鬼?”   云禩一笑:“捣鬼这两个字,说的是你才对,我可没有捣鬼,只是无意间发现了一些痘症病人,将他们转移治疗了而已,你放心,这些病患现在正在安全的地方,接受精心的治疗,绝出不了甚么岔子的。”   “你!!”台吉已然说不出话来了。   但很快,他冷静下来,道:“无妨!就算民间不乱,朝廷还是要大乱的,你们一个个已经吸入了香粉!谁也逃不掉,就等着被痘症折磨,一个个死得面目全非罢!”   云禩轻笑了一声,惹来台吉的怒斥:“你笑甚么?!”   “当然是笑你傻。”云禩道:“事到如今了,你还这么自信,当真是应了那句话,越平凡越自信呢,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你……”台吉似乎只会说你了,还未说完一句话,云禩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   云禩道:“跟你说实话罢,你的香粉,也被我们调包了,这香粉只是香,没有别的问题。”   “不可能!”台吉立刻否定。   云禩道:“如何不可能?”   他说着,讴者自动走到了云禩等人的身后,一方面是因为要站队,表明自己的身份,另外一方面,走到云禩这面儿,也免得台吉狗急跳墙,对她不利。   “是你?!”台吉震惊不已,手指颤抖的指着讴者:“你竟敢背叛于我?!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的家人?!”   云禩道:“好大的口气啊,朝贺是不可以带兵入紫禁城的,如今你的计划落空,还是应该仔细仔细自己,还有空去杀别人?”   云禩说话的空档,其实胤禛已经暗地里让人调兵,国宴之前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云禩和胤禛选择不行动,如今你以为云禩在和台吉打嘴炮过瘾?   当然不是!   云禩正在拖延时间,胤禛趁着这个时间,立刻联络了宫中豹尾班侍卫,还有鄂伦岱的火器营。   踏踏踏!!!   震天的声音包围而来,是胤禛带领着豹尾班的侍卫,还有火器营来了。   台吉一看情况不对,想要逃跑,连滚带爬的从舞台上跑下来,但是他的目标太大了,就算会一些武艺,也根本逃不掉。   “去哪里?”鄂伦岱手中端着火*枪,“嘭!”一声抵住他的脑袋。   台吉没想到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就这样失败了,他被鄂伦岱抓住,豹尾班的侍卫立刻上前,将人五花大绑,押解到了康熙面前。   整个国宴有惊无险,羣臣都狠狠松了一口气,台吉被押解起来,还是懵的,几乎反应不过来。   挣扎着大喊:“我不服气!!我不甘心——没人知道我的计划!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不可能——放开我——不可能,是我赢了!你们不可能知道我的计划!”   的确,几乎没有人知道台吉歹毒的计划。   但谁让云禩是开了外挂的人呢?   叮!   【恭喜!任务二十完成!】   台吉被抓住,使团也被扣押,投毒有惊无险的解决,云禩的任务立刻显示完成。   叮!   胤禛→云禩:100%   任务二十的奖励,除了惯例的奖励之外,还有1点好感度,虽然只是1%,但是对云禩来说,至关重要,有了这一点好感度,就可以将便宜四哥的好感度上升到100%!   如果说99%的好感是有恃无恐,那么100%的好感,就是云禩把天捅一个窟窿,也有人扛着。   胤禛的控制面板也响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拉开一看……   很好,是好感度100%提醒。   这是胤禛头一个100%好感度,还得到了一个成就。   【新成就:究极弟控是怎样练成的!】   【究极弟控是怎样练成的:恭喜你,成为了一个究极弟控!】   胤禛有些头疼,因为100%好感度之后,他的小插件也无法调节好感了,也就是说,这个弟控,他做定了!   破获了台吉颠覆清廷的计划,云禩和胤禛功不可没,康熙准备大力褒奖云禩和胤禛两个人,给二人办一个庆功宴,正好元旦国宴作废了,还需要重新举办国宴。   京城的痘症得到了控制,太子拨了很多太医诊治病患,又有云禩亲自做的饭食送过去,被集中在军营的百姓心情放松下来,也能安心治病,如此一来,病症很快得到了控制。   北京城从恐慌渐渐过度到日常的平静,暴风雨之后,宁静得来不易。   宫中张灯结彩的,一方面是为了庆贺元旦,一方面是为了庆贺痘症得到了控制,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云禩和胤禛庆功。   康熙很久没这么欢心过了,其实有很多事情可以让他欢心,比如丰收,比如国泰民安,但是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因为家事欢心过了。   因为这次的痘症和台吉的事情,一向不和的太子和大爷竟然联手治痘,其他儿子们也难得和平相处。康熙年纪越大,便越发的看重亲情,想要家庭和睦,但是在天家,哪里来的亲情呢?   没想到这次,康熙却看到了,怎么能不欢心?   国宴已经喝过一轮,康熙实在欢心,今日便喝多了一些,被宫人搀扶着回去,羣臣见到皇上走了,也是散的散走的走。   云禩喝不了多少酒,唯恐醉了惹事儿,所以只是呷了一口,眼看着要散席,便准备回府去。   太子却把他拉住,笑道:“八弟,今儿个尽兴,谁也不许走,咱们喝到天明才行!”   “是啊八哥,”老九道:“你看四哥都没走,你今儿个不能扫兴啊!”   云禩一看,也不好扫兴,大家伙儿便聚在一起,也是难得。   宫人按照云禩的食谱,做了下酒菜,将油炸花生米,拍黄瓜,还有爆炒田螺全都端上来,看来兄弟们是要喝第二轮酒了。   云禩有些无奈,不过京城里紧张了这么长时间,难得平和下来,他也不愿意扫兴,就陪着大家坐一坐。   没一会儿太子便喝高了,挥着手,沾满了炒田螺汤汁的手,“啪叽!”一声就拍在了大爷的肩膀上,笑哈哈的道:“大、大哥你知道么……”   太子好像要和大爷谈心似的,大爷却是眼皮一跳,他的补子袍上压了一个明晃晃的油印子。   大爷揉着额角,道:“太子醉了,我让宫人扶你回去休息。”   “不!没醉!”太子使劲挥手,不让宫人扶着,嘴里仿佛含了一颗大枣子:“你、你知道吗……本宫之前看你很——很不顺眼!”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今儿个这么好的气氛,太子和大爷又要闹掰了?   哪知道太子继续道:“但……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就莫名顺眼、顺眼很多……”   云禩挑了挑眉,这时候叮一声,是私信进来了。   【胤禛】:太子看大爷莫名顺眼,还不是八弟的功劳。   【云禩】:举手之劳。   【胤禛】:……   起因都是“相亲相爱卡”,后来相亲相爱卡到期了,但“相亲相爱”仿佛成了一种习惯,怎么也改不掉了……   叮!   【胤禛】:我出去透透气儿。   【云禩】:一起罢。   酒宴上太子撒起了酒疯,胤禛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便转身离开了大殿,往外面走去,吹吹冷风,醒醒酒气。   云禩也跟着走出来,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万春亭。   云禩看到万春亭,突然便想起来了,当时自己才穿成八爷没多久,康熙组织了万春亭赏春宴席,诸位皇子都聚集在万春亭。   当时云禩差点掉马,因为私信上写的是名字是“云禩”,而非“胤禩”,云禩随口搪塞便宜四哥,说是“昵称”而已,自己改的。   云禩想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   叮!   【任务二十一:你好,我叫云禩。】   任务要求:与空间共享者做个简短的自我简绍吧!(要求是真实的自我介绍呦~)   云禩挑眉,真实的自我介绍?这不是自行扒马甲,自行掉马么?   任务奖励:【HE自选卡】1张。   如果有了这张HE卡片,那么日后岂不是更有恃无恐了?不管如何作天作地,都能作成HE?看来这张卡片入股不亏。   而且……   云禩唇角一挑,99%好感度的时候,已然“掉马就掉马呗”,如今好感度已经100%,还有甚么可怕的呢?天掉下来,有便宜四哥兜着。   “四哥。”   胤禛听到云禩开口,便转身看着他。   借着明亮的月光,云禩的脸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云禩缓缓的开口,道:“你好,我叫云禩。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往后还请四哥,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