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受他不走剧情》作者：夜行爱衣锦 　　文案： 　　希望朋友们能支持正版，预收《在各大佬中夹缝求生》《当OA互换了》~（防盗80%缘更） 　　某天，唐云帆忽然穿成了一篇清水渣贱文里的恶毒炮灰哥哥。 　　辣鸡系统规定，他必须要按照剧情走，要不断地欺负唐时苏（贱受），直到渣攻贱受达成狗血结局，否则他回不了原世界。 　　然后，唐云帆照做了，他刁难唐时苏： 　　“你有什么资格进我唐家大门？” 　　“我饿了，给我出去买东西。” 　　“速度这么慢，你怎么这么没用！” 　　* 　　唐时苏在高一那年得到一枚戒指。 　　他在戒指中找到灵泉、秘籍，甚至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 　　他拥有了越来越好看的外貌，武力值逆天的身体，和一颗嵌入混沌深渊的心脏。 　　同时也知道了一切。 　　* 　　某天，唐时苏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家，唐云帆拎着他领子问怎么回事，可唐时苏低着头没有说话。 　　结果第二天欺负他的人被揍了。 　　“是你帮了我吗？”唐时苏眨着清澈的眼睛，小心地问。 　　唐云帆不屑一笑：“是个屁。” 　　唐时苏看着他倨傲的面庞，然后垂眸敛去翻涌的情绪，心想：他真可爱。 　　注：［无血缘关系］ 　　攻原著，受穿书/攻摧毁剧情有别的原因也有私心/受没有伤害（攻击）过攻，只有刁难。 　　内敛敏感醋王唐时苏攻x外冷内热唐云帆受 　　-----高亮排雷----- 　　小说架空，没有文笔，剧情狗血，弃文不用和我说，直接点个x，不要骂我，和平你我他，谢谢大家。 　　----- 　　立意:关于成长 　　内容标签：年下,系统,穿书,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时苏，唐云帆|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成白莲花受的炮灰哥哥 第1章 开学 　　唐云帆在黑暗的客厅里摸索着开灯后，室内骤然一片亮堂。 　　他被那些狐朋狗友灌了许多酒，脑子也一时转不过来，只愣愣地看着正好来客厅倒水的少年，脸上也没有往日绷紧的厌恶意味。 　　“唐时苏？”他嘴里这么念着，脚步不稳地被沙发角绊了下，踉跄地摔在柔软沙发上。 　　本来在倒水的少年神情变化，赶紧放下杯子，动身去扶他。 　　“啪” 　　少年瞄了眼被拍红的手，声音怯怯：“哥，你喝醉了，我给你去泡蜂蜜水？” 　　刚才凑近的一下，他闻到了浓浓的酒气。 　　唐云帆平日不在家使唤他的时候就会出门，然后像现在这样晚晚归来，带着一身酒气。 　　“我叫你你怎么不理我？”唐云帆虽在无理取闹，但语气还算温和。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微动，抿着唇，怕他生气地轻轻解释：“我刚才没听到。” 　　唐云帆此刻不想为难他，他为了维持纨绔子弟的形象去外边混了那么久，还没吃晚饭，肚子正饥肠辘辘。 　　于是他眼巴巴看着唐时苏：“我想吃东西，不要蜂蜜水。” 　　醉酒和清醒的他完全像两个人。 　　唐时苏眼神微动。 　　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响在唐云帆脑海：［注意，偏离人物性格。］ 　　唐云帆脑子顿了下，拨开迷雾般清醒过来，补救地换了种命令语气：“我饿了，还不去煮东西给我吃？” 　　唐时苏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不被他坏脾气影响，没有任何怨言答应：“煮面可以吗？” 　　唐云帆点头，看着少年的背影。 　　有点清瘦，脊背十分挺拔，像株挺拔清脆的竹子。 　　醉酒后的思绪总是紊乱，虽然他适应了这个世界，可还是觉得一切都很荒谬。 　　骨节分明的手指移至胸前，有条黑色的玉石项链，他轻轻捏着。 　　系统就藏在这个项链里。 　　他被所谓的系统强行带到这个小说世界里，系统告诉他，必须要让小说的主角唐时苏和沈曜在一起，他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而他是书里的炮灰，唐时苏异父异母的哥哥。 　　系统告知他剧情后，他缓了许久才接受小说内容。不是没看过小说，而是他没见过这种令人窒息的小说。 　　用上网冲浪学来的词汇，概括两个主角就是“渣攻贱受”。 　　沈曜，学校一霸，开学见到唐时苏那刻，被他外表的干净所吸引，起了把他染黑的心思。 　　沈曜渣在他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要毁灭他，而不是保护。 　　而唐时苏，有着无怨无悔的圣父心肠，被各种欺凌都能原谅，无论自己多么凄惨。 　　当然，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还能说什么。 　　系统还说，这个世界的轨迹已经扭曲了，原本的“唐云帆”出车祸后意外去世，而他的到来补足了这具身体的生命。 　　所以他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促成唐时苏和沈曜在一起。 　　思索间，他鼻尖忽然嗅到一股香味。 　　唐时苏端着碗，轻轻放在角几上。 　　碗里的面条铺上了黄橙橙的荷包蛋，撒上了翠绿葱花，看上去很诱人。 　　接着，他又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出来。 　　唐云帆记起自己需要干什么。 　　他不耐烦地对唐时苏说：“你可以走了。” 　　本来应该说滚的，会显得凶一点，但便宜弟弟刚煮了面，让他说不出口。 　　唐时苏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提醒：“面有点烫，要慢点吃。” 　　说完后，他用更轻的声音说了句：“晚安。” 　　唐云帆瞟了他一眼，鼻子哼出个音，一派傲慢的样子。 　　视线被吸引，又落到便宜弟弟泛红的手指上，他手指很白，红得明显，刚才应该是被烫到了才提醒他。 　　意识到这个让唐云帆心底有些烦燥，面上神情阴沉下来。 　　唐时苏不着痕迹收起手，手指碾过烫红的地方，泛起刺痛，知趣默默走开。 　　他走了后，唐云帆顶着饥饿感觉，先喝了蜂蜜水。 　　甜滋滋的液体滚过舌头，唐云帆想到明天就要开学了，还有唐时苏也要开始被欺凌的生活…… 　　心情复杂。 　　他对唐时苏是有点怒其不争的念头在里面的，面对校园欺凌，如果自己都能原谅那些恶人，那别人再怎么替他生气也没用。 　　再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唐云帆一口喝光杯子里的蜂蜜水，嘴上咒骂：“蠢货。”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就响起了唐时苏的声音：“哥，明早要开学。” 　　唐云帆被吓一跳，杯子差点脱手，反应过来后瞪着唐时苏，“用不着你提醒我！” 　　“还有，蠢货是在骂你。” 　　唐时苏：“……” 　　系统发觉不对，提醒道：［可以再骂狠一点，从他的家人入手，或者把他比喻牲畜之类的，骂人效果会更好。］ 　　唐云帆：［……？系统你没有心。］ 　　这系统怎么比他还懂？ 　　也怪他当年只学会打架，没有学骂人的脏话，现在要骂人都不知道怎么才骂才好。 　　空气有一会的静默，唐云帆有点抵不住他清澈的眼神，沉声说：“看什么？” 　　唐时苏看到他手中喝光的杯子，又落在他英气的面庞上，虽然唐云帆表情一直不爽，但他总觉得他……有点听话。 　　虽然嘴上总是排斥他，说不要蜂蜜水，实际上他走了后又偷偷喝光。 　　不能说出来，否则唐云帆听到会炸开。 　　“我忘了拿水杯。”唐时苏解释，去茶几上拿了自己的杯子。 　　“哥，我上楼了。” 　　唐云帆抿唇：赶紧消失！ 　　第二天一早，唐云帆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可能是昨晚喝了酒的原因，他脑子还有点晕，门口的人出声：“云帆，起床啦，今天要和弟弟一起去上学。” 　　女人的声音温柔悦耳，唐云帆却皱起眉头。 　　他没有回话，门口女人叫几声后就停了，做好面子工程离开。 　　唐云帆揉了揉凌乱的发丝，无奈接受命运的捶打，他要重新读高中了。 　　洗漱好下楼，唐云帆看着餐桌前坐着的三人。 　　他爸、唐时苏的妈，还有唐时苏。 　　气氛还挺好。 　　可惜了。 　　他沉着一张脸，压低眉毛，谁也没问，一脸不爽的样子坐到椅子上。 　　这样不礼貌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唐政鸣的注意，他忍不住开口：“跟长辈问好都不会了？” 　　唐云帆拿起牛奶，耸着眼皮，懒懒开口：“是我的什么长辈？” 　　唐政鸣张口就要训斥他，旁边女人的柔声阻拦：“好了好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你们不要迟到。” 　　唐云帆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尤其他还刻意瞟了杨婉秀一眼。 　　顿时让她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一餐在他刻意的打扰下，都吃得不开心。 　　准备出家门时，他被杨婉秀叫住了。 　　杨婉秀的眼神有些复杂，但面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像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 　　“云帆，时苏去学校后麻烦你多照看。” 　　唐云帆露出恶意笑容，尖白的小虎牙像是恶魔未伸出的獠牙：“杨阿姨的孩子，我当然要好好照看啊。” 　　“照看”二字，他加了重音。 　　没等她回话，唐时苏过来说：“八点前要到学校，再晚就迟到了。哥，我们走吧。” 　　有专门的司机送他们去学校，唐云帆在车里也没闲着挑起了唐时苏毛病。 　　“学校今天有说要穿校服吗，装模作样的。” 　　唐云帆打量唐时苏，虽然他穿着简单的蓝白色校服，看起来却没有一般学生呆头鹅的劲，反倒更像一根碧绿青葱，水灵灵的，清秀得有点过分，从头到脚怎么看，都是干净无瑕的。 　　难道，这就是沈曜想要摧毁他的原因？ 　　美好和干净，总会让心思阴暗的人起些肮脏念头。 　　唐时苏表情微怔，琥珀色的眼里有片刻的受伤，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看起来真可怜。 　　唐云帆心里有点小动摇，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车子驶过平缓的路面，香樟树成缩影不断从窗外倒退，早上的一切该是柔和而舒适的。 　　但敬业的唐云帆一路上都没停止过挖苦唐时苏： 　　“你以为长得好看有用吗？” 　　“你以为成绩好我爸就会多关照你吗？” 　　“告诉你，我迟早有一天会把你和你妈赶出唐家大门。” 　　唐云帆几乎把肚子里所有讥讽的话都掏出来了，他的恶毒完全衬托了唐时苏的乖巧懂事。 　　前面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说：“小帆——” 　　唐时苏开口，眸光闪动着，没半分动气：“哥是在教育我，为我好。” 　　唐云帆哑然，真心说不下去了。 　　车子在校门口慢慢停下，司机提醒：“到了。” 　　唐云帆一脸倨傲：“你过五分钟后再下车，不要跟我一起，丢人。” 　　他抬脚要出去，听到少年喊他：“哥。” 　　唐云帆顿了下，声音沉下几分：“不要叫我哥。” 　　他走后，司机安慰车里失落的少年，“别难过，小帆淘气了些，他这样也是一时接受不了……” 　　司机发现自己说错话。 　　“因为我和我妈的原因，我知道的。”唐时苏轻声说，纤长睫毛微垂，眼底情绪不明。 　　司机叹息了一声。 　　这一切的错都是大人的原因，无论如何，都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不要多想，这不是你的事。”司机说着，又看了看时间，催促他：“快去学校吧，迟到就不好了。” 　　唐时苏抬起眼，眼神恢复了澄澈，礼貌开口：“谢谢周叔。” 　　高一十二班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到唐云帆旁边，“我可以坐这里吗？” 　　唐云帆无所谓，嗯了声。 　　他不过是随便找个位置坐而已，反正差生自觉都会选择后面的位置，他坐的是第四组倒数二排靠右位置。 　　男生礼貌说了声谢谢。 　　而唐时苏是踩着最后的时间点到班级的。 　　看得出他走得急，本来服帖的黑发略微凌乱，露出光洁的额头、秀致的眉眼，整个人透着清新蓬勃的少年感，在有些闷热的课室里，他像阵清凉的风徐徐而来。 　　所有人都被他吸引，愣神看着他。 　　而他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在第三组二排靠左位置坐下。 　　他坐下后忽然往后边看了一眼，正是唐云帆的方向。 　　接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老师走进班级，自我介绍了下，然后讲开学的注意事项。 　　唐云帆的注意力落在黑板上的“严芳”二字。 　　不自觉回想起自己原来世界的高中生涯。 　　真.越活越回去。 　　在他回想的时候，门啪叽撞墙发出震响，他迅速回神，只见门口处站着个高挑的俊美少年。 　　不用说，动静就是他弄出来的，他丝毫没收敛嚣张神态，直接开口：“老师，我能进来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原名叫：贱受他不走剧情。 　　唐时苏攻x唐云帆受，不逆。 　　预收《在各大佬中夹缝求生》《当OA互换了[ABO]》求收~ 　　排雷： 　　不是纯爽文也不是纯甜文。 　　小说架空，没有文笔，剧情狗血，弃文不用和我说，直接点个x，不要骂我，和平你我他，谢谢大家。 第2章 针对 　　严芳觉得自己不被尊重，心里恼火，面上却不动声色：“你知道迟到了吗，叫什么名字？” 　　“沈曜。” 　　唐云帆心里噔地一跳。 　　小说里嚣张风流的渣攻，他来这这么久，总算是见着了。 　　单凭外貌来说确实出色，只是……人渣。 　　严芳眼神微妙变化了下，之前校长特地嘱咐她，她管的班上有个学生，叫沈曜，家世背景大，除非他犯了大错，否则不要管。 　　所以，她自然地说：“沈同学，进来吧。” 　　沈曜弯了下唇，迈开脚悠悠从讲台走过，路过第三组二排坐着的少年时眼神明显停留了一秒。 　　然后，他落座在唐云帆后面的位置。 　　唐云帆微微皱眉。 　　果然，第一眼就让他喜欢不起来。 　　唐云帆根据剧情推出后排两人是认识的，沈曜同桌是他麾下最大狗腿子：徐浩庆。 　　很快，他听到徐浩庆吹捧声： 　　“曜哥，几月没见，又帅了啊。” 　　沈曜说：“就你会说话。” 　　“我特地占的位置，桌椅都擦干净了，你看怎么样。” 　　“还行吧。” 　　过了会，沈曜开口：“抽屉你没擦？我摸到灰了。” 　　徐浩庆：“？可能漏了吧……我纸巾用完了。” 　　沈曜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我也没带纸。” 　　徐浩庆语气弱了点：“我下课去小卖部买吧。” 　　唐云帆单手撑着脸，默默无语，虽然他早就知道剧情也清楚沈曜是怎样的人。 　　真是惯得他一身毛病。 　　不过系统只告诉他大概的剧情，没告诉他细节，他没想到随便选的位置竟然在沈曜前面。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心底反感沈曜，沈曜却主动伸手拍他后背，命令语气：“有纸巾？” 　　“没。” 　　唐云帆头也不转，冷漠的声音让沈曜微怔。 　　很少有人敢这么无视他。 　　沈曜是所有事情都要顺着自己心意的太子爷脾气，他家里除了他爸外的亲人处处宠他，所以他才敢这么无法无天，行事肆无忌惮。 　　修长的指节在桌上轻点，狭长的眼眸不善地盯着前桌的后脑勺，徐浩庆在旁边看着心颤了下，没等他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就听到自己前桌说：“我带了纸巾，用我的吧。” 　　徐浩庆拿过前桌的纸，顺便还问了下名字。 　　赵丁霆。 　　至于赵丁霆的同桌…… 　　沈曜是什么脾气啊，哪容得别人这样忽视他。 　　他迟早要算账的。 　　老师还在讲台上说话： 　　“明天开始军训，等下广播念到我们班的时候去几个男生领下军训衣服裤子，然后统一发给大家。”严芳从文件夹中抽出张纸，眼神落在名单上。 　　“我现在挑几个男生——” 　　“刘梁、赵丁霆、宋康材……”她自然而然地无视过沈曜二字，接着往下，连着看到两个唐姓，嗯，估计是一块报名的。 　　她想着，嘴里自然脱口而出：“还有唐云帆、唐时苏，等下麻烦你们几个一起去一楼的教务处领衣服裤子。” 　　唐云帆觉得真是巧，他同桌和他、还有他的便宜弟弟都选上了。 　　很快，广播念到了高一十二班，班里被念到的男生一个跟着一个走出去。 　　唐云帆本想走到最后的，但赵丁霆的性格内向，以龟速默默跟在他的背后。 　　至于唐时苏，他被一个自来熟的男生搭讪，他温和的声音落到唐云帆耳里，这一幕让他想到了剧情。 　　对唐时苏来说，他后来会被所有人排挤、欺凌……都是因为沈曜。 　　因为沈曜欺负他，学校里的其他人自觉也会和唐时苏保持距离，避免惹上麻烦，当然他们是作壁上观。而唐时苏又不反抗。甚至在剧情里，唐时苏原谅沈曜的欺凌，原谅老师的漠视，原谅他哥……咳，原主的迁怒辱骂。 　　唐云帆不是他，也因为曾面对过类似的情况，所以不能理解唐时苏的圣父心态。 　　很快，他们几人到了教务处，老师在桌前登记领取的数目，然后让他们堆抱回班级。 　　可他们搬的时候发现还是太多了，几人只好均匀分配，唐云帆堆抱好包装后，发现旁边的唐时苏也跟着站了起来。 　　但他明显没拿好，几件包装袋顺着倾斜弧度要掉下。 　　唐云帆看不下去，把包装袋堆在一只手上揽着，另一只手迅捷地把唐时苏摇摇欲坠的包装袋拿过来，施力压住。 　　唐时苏眨了下眼，对上唐云帆嫌弃的眼神。 　　“哥？谢谢。” 　　唐云帆一顿行云流水操作后就后悔了，系统提醒他偏离人设。但帮助人这种事情上，动手往往只是在瞬间就决定，他甚至没有思考就动手了。 　　然后，他花了一秒时间想着要不要把包装袋丢回去。 　　算了，倒没必要。 　　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冷硬地骂唐时苏：“笨手笨脚，没点用。” 　　说完后，他直接走人，留给唐时苏个背影。 　　后边赵丁霆抱起大堆包装袋，他并没有听到唐云帆和唐时苏说了什么，但他看到了冷面同桌竟然帮助了这个好看的少年。 　　不仅仅是外貌好看，唐时苏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清晨绿叶上的露株一样让人觉得舒服。 　　怪不得他刚进班门时就吸引了全部人注意，连他这种有些脸盲的人都记住了。 　　可能是偷看观察时间有点久，他猝不及防对上唐时苏眼神，尴尬问：“额，需要帮忙吗？” 　　唐时苏摇了摇头，他稳妥抱住全部包装袋，恢复温和的样子，“回班级吧。” 　　回到班级后，他们发好军训衣裤，严芳又嘱咐了一些话，随着下课铃响起，她宣布放学。 　　一个个学生拎起书包飞快地跑出门外，像跑出班级就是解放一样。 　　每个人都有离开的理由，唐云帆却坐在椅子上发呆，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有人打来电话。 　　接听后，司机说已经在校门口处等着他们了。 　　他们……哦，对了，还有唐时苏。 　　班级里的人几乎走光，唐云帆垂下的视野里出现了双白色鞋面，他有点发愣地顺着来人的鞋子、校裤、校衣往上看，却看到唐时苏勾着唇，露出很清浅的笑容。 　　还有梨涡，酿糖一般的甜意。 　　唐云帆直觉他笑是因为教务处的那点小事。 　　而且他之前好像没发现唐时苏有梨涡？ 　　唐云帆觉得奇怪，又想了想，想明白了。 　　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次看到唐时苏笑。 　　看起来乖乖巧巧的，确实……看起来挺招人疼。 　　要回家了。 　　唐云帆站起来，把手上的包装袋丢到唐时苏手上，冷哼道：“……笑屁，走人。” 　　唐时苏乖乖跟在他背后走。 　　从背后的视角看，唐云帆长得高，却不是瘦竹竿的身材，他的脊背挺而宽阔，短发黑密，有种随性的帅气。 　　是在阳光下成长的少年。 　　这样鲜明的存在，对他有着难以抵挡的吸引力，不是想代替唐云帆，而是一直处在黑暗中的人，偶然触碰到了一束光源，下意识就想要去抓住。 　　阴暗面闪过时，唐时苏看到前面走远的少年突然顿下脚步，不耐烦转过脸，语气不掩饰的烦躁：“走这么慢属乌龟的，还要我上车等你吗？” 　　那他在想些什么？ 　　唐时苏心底转过念头，加快脚步跟上去。 　　* 　　第二天一早，唐云帆万分不情愿被杨婉秀叫醒。 　　坐在车里时，他呆滞往窗外看。 　　今天太阳怎么这么大？要晒死他吗？ 　　到操场时候，唐云帆感觉自己要融化了。 　　刚开始军训，教官要下马威，把所有人都训斥了遍，由于他是二次军训选手，怨念更加重。 　　火辣的太阳像鞭子狠狠鞭笞过每个人裸露的皮肤，教官的声音又很大，震得耳膜嗡响。 　　汗水沿着脸颊滑落，濡湿衣料紧贴前胸后背，光是站军姿，就是漫长的折磨。 　　熬过一轮又一轮的训练，新生解放去饭堂吃饭，但还有几个人被留了下来，要多站二十分钟。 　　被留下的，是偷懒和态度不端正的人。 　　唐云帆看到唐时苏也在其中，没有惊讶。 　　他从剧情中知道，唐时苏没有偷懒，只是他天生就不怎么出汗，就被教官当做是偷懒了。 　　他看了唐时苏一眼，转身离开。 　　蹲在饭堂吃饭的时候，他吃着饭，心却不在饭上，时刻注意着有没有情况发生。 　　因为饭堂会有段沈曜和唐时苏的剧情。 　　“哐” 　　托盘砸到地上的声音，像是恶魔的铜锣敲响，唐云帆迅速抬头看去。 　　他看到唐时苏抿着唇，站在原地，而前面坐着的人就是沈曜。 　　沈曜故意伸脚绊了唐时苏，在人疲惫和没有设防的时候耍心眼。 　　他还故意倒打一把 ，说唐时苏撒出来的饭菜弄脏了他的鞋。 　　唐云帆顿时没有了食欲。 　　沈曜为自己的计划得逞而开心，恶劣说：“唐同学，没句道歉话？” 　　他见到少年隐忍捏起的拳头，周围却没有人帮他说话。 　　有的人看到他在作怪，但都不敢吭声，当做没看见。 　　沈曜只觉得好笑。 　　教官给的吃饭和休息时间只有四十分钟，然后就要去操场集合，现在很多人都在往外边走，窃窃私语着他们的情况。 　　唐云帆本来走到食堂门口了，但他透过洗手池前的玻璃看到里边站着的唐时苏。 　　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 　　不幸运还是延续到了高中。 　　唐时苏想着，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愿意就可以避免的，他只能一次次面对那些朝他砍下来的无形镰刀，然后身体溅出透明血液，再抽干灵魂成为空的皮囊，冷眼看着所有一切。 　　“靠，你发什么呆，杵在这里当木头吗！我叫你去小店买水你愣这干什么？” 　　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往后一带。 　　那生寒的镰刀在触及他皮肤之际，硬生生被眼前的身影拦住了，光和热度从接触的地方侵蚀开来。 　　沈曜从座位上站起，他面色阴沉，“唐云帆，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支持，感动么么哒！ 第3章 受伤 　　确实和他没关系，主角之间纠葛他也不应该管，而且系统还在不停提醒他不要插手剧情。 　　但他就是看不下去。 　　刚刚透过玻璃看着唐时苏时候，他像回到了以前，那时，崩溃的姐姐对他哭诉：“那些人只是看着我、看着我被欺负……” 　　这对他来说是底线。 　　“我叫他给我买东西，你是什么意思？”唐云帆语气没有分毫退让，褐色的眼睛看着沈曜。 　　两个人长得都高，对视着彼此时空气中迅速蹿出火.药味，而被唐云帆拉到身后的唐时苏就是导.火.索。 　　旁边的徐浩庆被这一出整得有些懵，唐云帆这一出是……英雄救美？ 　　习惯性维护沈曜的他指着唐时苏说：“什么玩意？他弄脏了曜哥的鞋子。” 　　唐云帆：“他是故意的？” 　　徐浩庆：“我哪知道这小子安的什么心？” 　　唐云帆嗤笑一声，跟之前嘲讽唐时苏的语气一样，“你曜哥心胸就这么丁点吗？哪有人自毁八百伤敌一千，你也不看看他的鞋子。” 　　徐浩庆眼神不自觉落在了唐时苏沾着黄色汤汁的白鞋，接着又转到沈曜的鞋子上……靠，比起沈曜深色的鞋子，唐时苏的白鞋才脏得明显啊？ 　　但他要计较的话好像真应了唐云帆说的沈曜心胸狭隘，但不计较的话—— 　　徐浩庆没回话，求助的视线投向沈曜。 　　沈曜真心觉得徐浩庆没脑子，人家说话他还真的顺杆爬，现在弄得他不好下台。 　　哪怕他想为难唐时苏，也肯定不会自己承认。 　　“够了。”沈曜突然开口，面上带着笑容，真的不介意似的，“这次算我倒霉，以后唐时苏同学多注意点。” 　　唐时苏没搭理沈曜，目光落在了唐云帆扬起的下巴上。 　　唐云帆以往常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讥讽他，而现在，这种态度是对另一个人。 　　为了他。 　　他感觉到心口处的血液慢慢涌了回来，他暂时想不明白前因后果，但被人维护的感觉是这样好，让他眼底泛起涟漪。 　　前边的唐云帆冷眼盯着沈曜。 　　“对了，还有你，也注意一点，”沈曜声音骤然放低，透着浓浓威胁意味，“不是所有人的事情都可以随便管的，你明白吗？” 　　这是威胁他？ 　　唐云帆扬起眉，语气平淡：“那我可能就不知道了。” 　　他尾音还没落，上课铃声就响起了，又到了集合的时间。 　　沈曜皮笑肉不笑，留下一句：“等着。” 　　然后大步离去。 　　后边的徐浩庆端起两个托盘，匆匆跟上去。 　　唐时苏想说些什么，看到唐云帆转过身。他眉头拧着，抿着薄唇，仿佛下一秒嘴里就要说出些刺人的话。 　　他这样以为的，可唐云帆在注视他的几秒内却一句话都没说，浓雾似的神秘覆在他褐色的眼珠里，掩盖了复杂情绪。 　　唐时苏想知道他在想什么，迷雾似的矛盾下，藏着无穷的吸引力，他涩然开口：“哥。” 　　唐云帆顿时恢复了爱理不理的模样，快步绕过他，只留下一句话：“要迟到了。” 　　好像他在瞬间变成了陌生人。 　　唐时苏的视线垂至鞋上，原来滚烫的菜汁完全浸入鞋内，虽然已经凉了，但仍黏腻恶心。 　　深藏的恶意快要破土而出。 　　哪有什么天生的圣人。 　　他紧跟上前面的唐云帆脚步。 　　唐云帆觉得唐时苏身上倒霉点是点满的，他和唐时苏差不多时间归队，可教官偏偏就抓住了唐时苏来训。 　　“拖拖拉拉，没有一点精神面貌！和和气气跟你说话你不听，偏要我吼你是吧？” 　　教官在针对唐时苏，全班人都看出来了，他们眼神各异地静看好戏。 　　唐云帆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扭曲，并不是系统说的世界轨迹扭曲，而是太多的不公平直接落在了唐时苏身上。 　　他永远是最倒霉的人。 　　虽然是小说的世界，主角凄惨可怜比较容易引起读者情感共鸣，为了让主角品性显得更加美好，加上无怨无悔圣父属性……但其实他认为不合理。 　　他认为不合理的点在于人会有真善美的品质，却不会有任何伤害都能原谅，以善心度恶人这种品德。太过美好了，过于完美就显得假。 　　他发散思维的时候，听见唐时苏回教官：“我之前没有听见。” 　　唐云帆思维断开，凝起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教官音量骤然扩大：“听不到？那你们听得到我说的话吗？” 　　他指着唐时苏旁边站着的几个人。 　　“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几人纷纷附和，哪怕没听到他们也不敢说出来。 　　教官：“怎么就你听不到，怎么就你搞特殊？整天就想着偷懒是吧，那你顺着操场跑两圈回来，醒醒你的耳朵！” 　　唐云帆贴着裤子的手下意识想要捏起，又硬生生被他克服住。 　　他好歹吃了些饭，但唐时苏一口饭都没吃就被沈曜找麻烦，而且军训一上午要耗许多体力，中途也中暑晕过去了两个女同学……哪怕他体力不错，都觉得大腿连着小腿、脚跟部位酸疼得厉害。 　　这种情况下让唐时苏去跑步。 　　难免的，他有些恻隐之心。 　　系统无法理解他：［你要清楚，只有按照剧情才有可能回到你原来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拟的，你真的要为一个虚拟的人物扰乱剧情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唐云帆之前就感觉这个系统有些古怪，可那时他人生地不熟，只能依靠系统。 　　系统可以透露他需要的信息，也可以对他欺骗和隐瞒。他不会完全信任系统，但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好像有了可以谈判的契机。 　　［那你如实和我说，小说的结局是什么？］系统之前只说了剧情，当他问结局时候就自动装死不回了。 　　果然，系统再次沉默。 　　唐云帆接着说：［你应该知道，和人谈条件要有诚心，哪怕你是系统。］ 　　系统：［我也不知道。］ 　　唐云帆：？？？ 　　系统：［这涉及到时空局，我只能告诉你，这部小说没有结局，所以我不清楚。但作为主角，目标人物只有在一起，这世界才能算完善。］ 　　唐云帆本就被大太阳晒得心情烦闷，听了系统的话，一时间找不到什么来形容心里感受。 　　这小说的作者是烂尾……哦，不，太监了？ 　　连个结尾都没有。 　　呵呵，这叫他怎么演。 　　而且，如果他不是利用这次逆反系统的行为，绝对炸不出系统这坑货的信息！ 　　但他也不能和系统闹崩，还要努力做红娘，牵两个不知道是甜还是苦的瓜。 　　只要唐时苏和沈曜在一起就可以吧？ 　　他默默排斥，当这两个人的红娘，就像作恶了一样。 　　沈曜这样的人。 　　越看越讨厌。 　　他余光瞄到树荫底下坐着的沈曜，果然是主角光环，那两个晕过去的女生醒来后接着训练了，他竟然还能在树下坐着休息。 　　可能是闹了矛盾，他总觉得沈曜现在藏着什么阴暗念头。不过在他没动手之前唐云帆也不会贸然出手。 　　眼不见为净，他将目光移开。 　　看到他的便宜弟弟还在跑步。 　　塑胶跑道上，唐时苏在远处几乎缩成了个黑影，让人担心他会随时就会倒下。 　　唐云帆幽幽叹气，深觉自己不易，想着还有什么办法的时候，旁边刚好走过一个教官，大吼道：“所有人原地休息二十分钟！” 　　重读高中，一切陌生，偏偏这教官声音大得还是内味。 　　他踢了踢酸涩的腿，对着教官说：“报告，我的水喝完了，我想去小卖部买水。” 　　教官转过脸，看了他一眼，批了：“快去快回！” 　　* 　　唐时苏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音，急促而有力，带着要破开胸膛的力度不断挣跳。 　　累到了极致，将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每声喘息都混着心跳隆隆作响。 　　唐时苏看着眼前似乎没有尽头的跑道，像莫比乌斯环，他每次以为的前进，实际是在原地不停打转。 　　渗入鞋里的汁液快干了，蒸成水雾消散在空中，但他没有忘记究竟是谁导致的一切，像这样的事情以前发生过，并且以后还是会发生。 　　当他跑完最后一圈的时，拖着几乎麻木僵硬的腿回到班级队伍里。 　　班里的许多人都对他投来眼神，可怜的、讥讽的、漠然的，他喉咙干渴得快要冒烟，午饭后到现在他一口水都没喝，本来清晰的世界像蒙了层黑纱，在他眼里灰暗得可怕。 　　急促的心跳，不适的身体反应……如果继续训练下去，消耗的体力可能支撑不了太久。 　　坐下休息的时间里，他缓慢闭上眼睛，想补充体力。 　　至少让他撑过下午的训练。 　　有一个物体直接砸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迅速睁开眼睛，将砸在身上的东西拿起来。 　　软软的，是小卖部里常卖的方包。 　　眼前的灰雾逐渐剥开，琥珀色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一个少年。 　　汗湿的短发凌乱翘起，他握着水瓶对嘴倒水，健康的肤色是太阳的馈赠，喉结滚动间凸显阳刚气息。 　　喝了几口后，唐云帆拧起瓶盖，丢给唐时苏，露出了反派恶毒的笑容。 　　唐时苏接住水，怔神看着他露出的尖尖虎牙。 　　他耳朵里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嗡鸣声，只看见唐云帆嘴唇张合，却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说了什么？ 　　唐时苏捏着水瓶的指节泛白，面上神情依然柔和。偶尔，他会出现这种意外状况。 　　“哥，谢谢。” 　　替他解围，送他吃的和水。 　　唐云帆：…… 　　不会被骂傻了吧？ 　　唐云帆拧眉，圣父的思想果然和普通人不一般，被骂了还一脸感激。 　　“别瞎叫我。”他不屑道，看着唐时苏清澈的眼里，有丝疑惑萦绕在心底。 　　唐时苏身边的一些同学纷纷投来讶异视线，第一次见到这样软弱的人，唐云帆不要的东西丢给他，他竟然还说谢谢。 　　当然，在同学眼里，唐云帆是在欺负唐时苏，唐时苏只是对强势的少年示弱。 　　活该，一些人心想。 　　其实学校已经是个小型的社会，在这个重点学校，家长和老师早早就教会了他们社交规则，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以及……弱肉强食。 　　借着最后休息的几分钟里匆匆吃下面包，唐时苏将垃圾丢到一旁的垃圾桶时，一个高挑的少年不知几时站在了他的身旁。 　　可能是恢复了些力气，他耳朵里的鸣声减轻许多，听到少年磁性的声音说：“你以为唐云帆可以保护你吗，聋子？” 　　唐时苏瞳孔一缩，直直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沈曜突然轻笑，声音放低，合成促狭的暧昧：“你这张脸我挺喜欢的，只是……我看不爽你的态度。” 　　沈曜偏爱好看的男女，享受所有人把自己捧为中心的位置，偏偏这个少年从一开始就无视他，视他为无物。 　　他正好也无聊，想玩弄一下而已。 　　但现在不一样了，唐云帆为他出头，他兴趣更大了。 　　太子爷的游戏，根本不用管别人死活，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 　　唐时苏本来温和的眉眼因为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凌厉，他咬字清晰说：“你不会一直得逞。” 　　“唐云帆是你的谁？你们都姓唐，他该不会是你哥吧，还是……你喜欢他？” 　　沈曜不愿意自己的猎物喜欢上别人。 　　唐时苏抿起唇，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归队了。 　　他转身的时候，听到沈曜又说了声：“给我等着。” 　　放学的时候，唐时苏才知道沈曜为什么说这句话。 　　他已经处处小心了，但仍没想到沈曜会选择在楼梯上动手……虽然动手的不是沈曜。 　　而是一个陌生的男生，擦肩经过唐时苏时猛地伸出手要推前面的唐云帆后背。 　　只要推倒他，就会顺着楼梯滚下去。 　　分秒之中，根本让人无法躲开。 　　唐时苏跟在唐云帆的后侧，他连思考时间都没有，疲倦到极致的身体突然抽出了爆发的力气，猛地抓住男生的手臂，往反方向拉。 　　男生很用力，他也因为冲力被拽着往前冲了几步。 　　“操。” 　　唐时苏听到这声咒骂，然后那男生用了更大的劲，手肘重击他的腹部，他的手指脱力松开，被猛地一推。 　　他直接顺着楼梯滚下。 　　看见男生的正面，戴着口罩，倒三角的眼睛，右侧眉毛上有个黑痣。 　　男生推了他后迅速转身往反方向跑。 　　唐云帆眼前闪过了个身影，他发现摔在楼梯下的人是唐时苏时，他赶紧冲下去问道：“你怎么样？” 　　“我还好。”唐时苏缓了片刻后才从剧痛中回过神。 　　［剧情提前发生。］ 　　系统的声音传入唐云帆耳里。 　　唐云帆皱着眉头，想要搀扶起唐时苏。 　　唐时苏只是动了下身，不小心又摔了下去。 　　脚好像扭伤了。 　　唐云帆看在眼里。 　　系统刻意提醒他，说明这次是沈曜做的。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都没来得及阻止。 　　他心里烧起了怒火，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着唐时苏不管。 　　然后，他将唐时苏背了起来。 　　唐时苏看着也不算矮，但压在他后背的身体真的很轻。 　　“哥。” 　　耳后传来唐时苏的声音，唐云帆说：“去医院看看。” 　　声音没有往常的嫌弃意味，平和得像是安抚。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听到 　　唐云帆声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尽管平时对他不耐烦，但关键时候总是很可靠，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唐云帆肩膀，唐时苏垂下头，不去看周围路过学生的讶异视线。 　　鼻尖凑近了唐云帆的衣领，是汗与洗衣香杂糅的味道，单薄的衣服下是温热结实的躯体。 　　唐时苏静静感受着，脚腕间的疼痛减轻了些。 　　他很久没有这样亲近过别人了。 　　久到他快要忘记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回忆。 　　这次也是因为唐云帆管了他的事情，差点被牵连。 　　也幸好，受伤的人是他。 　　虽然唐云帆总是对他摆臭脸，让他以为真的是讨厌他，可当他有麻烦的时候他却是第一个出头。 　　而开学时对他表达善意的人却当做没看见走过。 　　“谢谢。”他低声道。 　　“麻烦精。”唐云帆嘴上说着，走路却飞快，不一会就出了校门口。 　　司机看到一瘸一拐进车的唐时苏后，脸色大惊，“怎么回事？” 　　唐云帆：“周叔，先去医院，路上跟你说情况。” 　　实际上，唐云帆没来得及解释，唐时苏就说自己是军训太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司机担忧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在外面等的时候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没想到还真的……” 　　司机什么都好，就是话挺多。 　　唐时苏也和他以前见到的同龄人完全两个样。 　　除却小说里描述的圣父，他更多感受到面前的少年内敛且敏感。寻常少年人有无尽的倾述欲，丁点大的事情巴不得夸张说出去。但唐时苏不同，为了不引起麻烦……或者说规避麻烦，他宁愿忍气吞声。 　　这样的唐时苏是鲜活的，不是小说里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得了，说完后还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让他不要拆穿谎言。 　　其实也不难猜想，他现在寄人篱下，做事情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思及此，唐云帆内心动摇，并没有开口说话。 　　他又想到了其它，唐时苏外表俊秀，看起来也让人觉得舒服，可偏偏，他是不怎么笑的。 　　哪怕他有梨涡，笑起来很好看。 　　前边的司机还在叨叨不停地念，后边的唐时苏小声对着唐云帆说：“谢谢。” 　　又谢谢他？ 　　唐云帆有点烦，除了对唐时苏的同情外，他也不希望自己太过了解他。 　　彻底了解一个人，就会对那个人的事情上心，唐云帆没有忘自己的目的是回到原来世界，同理心会影响进展。 　　好吧，事实上已经影响了。 　　他没办法做到欺骗自己，在他旁边坐着的唐时苏是个大活人，而他要为了自己的目的去做真正伤害唐时苏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那沈曜该怎么办？ 　　让他促成唐时苏和沈曜在一起，就是亲自把唐时苏推向火坑。 　　如果……以后的唐时苏自愿和沈曜在一起，那他不会再管。 　　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放弃思考，对唐时苏说：“给我看下你的脚。” 　　唐时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琥珀色眼睛瞪大了些，睫毛颤了下。 　　唐云帆：“？” 　　他上学时候经常打篮球，脚也扭过几次，多少能看下状况。 　　唐时苏惊讶归惊讶，还是很乖巧地抬起脚，掀起一节裤子。 　　他皮肤很白，所以脚踝处肿起的青紫显得有些恐怖。 　　唐云帆避开伤处捏住了唐时苏的腿，想要看看别的角度。 　　可唐时苏本能地瑟缩了下，对上唐云帆的眼神。 　　他有种把自己血淋淋伤口撕开曝露给唐云帆看的感觉。 　　他感到压抑和难受，却听见淡淡的声音： 　　“问题没有那么严重，别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也是，他早就这样了。 　　可能是唐云帆对待他的时候没有怜悯的态度，像对待一个普通的人。 　　他也不需要怜悯，时刻提醒自己是个异类，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前面司机听到唐云帆这么说，忍不住开口：“小帆啊，你怎么回事，不要欺负弟弟……” 　　他突然噤声，又说错话了。 　　车内安静了下来，司机顺着导航去了医院，在唐时苏检查的时间里，打了个电话给杨婉秀说明情况。 　　等到唐时苏一瘸一拐的出来后，看到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听歌的唐云帆。 　　白色的耳机线贴着军训服隐没在裤兜里，他低着头，剑眉微微蹙起……不笑的时候总显得有点凶，手上捏着一个和他装扮很不搭的黑色玉石项链，盯着玉石聚精会神的样子。 　　唐时苏之前就观察到，唐云帆拿过几次这个黑色的玉石项链，不像是无聊时的随手把玩，更像是……他心里一跳，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在科技发达的时代，就算是通讯，也只要手机就可以了。 　　唐云帆发现他出来，站了起来，对他说：“回家吧。” 　　回家。 　　他注意到眼前的人放缓了脚步。 　　明明是很平常的举动，在这细微之中，却摇乱了他的心神。 　　回去的时候，已经到傍晚了，车窗外闪过一片片的云霞，瑰丽得像油画上的大胆色彩。 　　司机又开始了说话：“小苏啊，我刚打电话给你妈听得出来她很着急，你回去跟她解释一下吧。” 　　“好的，谢谢周叔。”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唐时苏恬静的面孔，忍不住心疼，这么乖的孩子…… 　　但他毕竟是个外人，不好说些什么。 　　刚回到家，唐云帆就看到了杨婉秀，她像早在玄关门口等着，在门开一瞬紧盯着唐云帆，眼神凌厉。 　　她认为唐时苏的伤是他作弄的，毕竟他一直针对她的儿子。 　　但她还是克制住了情绪，着急的眼神转到唐时苏身上。 　　她说：“时苏，你怎么样？” 　　唐云帆直接绕过他进到客厅，唐政鸣坐在沙发上，见着他说了声：“就等你们吃饭了。” 　　平时做饭的阿姨这个点都离开的，但因为他们今天比较晚回来，也跟着拖了些时间。 　　他们四人坐在宽大的桌子前，各自安静吃着饭，吃到一半，唐政鸣开了口，“时苏，你的伤怎么样？” 　　唐时苏柔和地说：“只是扭伤了，医生说休息一星期就好了。” 　　唐云帆见缝插针开口：“你只是想躲过军训吧？想偷懒就直说。” 　　唐时苏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筷子，为什么唐云帆对他的态度时好时坏，他原还以为……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他呼吸有些不畅，听到唐政鸣训斥唐云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弟弟都受伤了，还有没有礼貌？” 　　一般唐政鸣训斥唐云帆时候杨婉秀都会劝一劝，但这次她保持了沉默。 　　“我从没说过我有礼貌吧？你不要把自己的意愿加到我身上。”唐云帆露出讽刺的笑容：“那对不起啊，我妈没有教会我礼貌，你能不能多担待一点？” 　　气氛突然下降至了冰点，唐政鸣被气得说不出话，手指按着眉心。 　　他们一家怎么就这样了呢？ 　　大概是一年前，他原来的妻子因病去世，给了唐云帆半年多缓解情绪的时间，然后他把杨婉秀接到家里，连带着的还有她的儿子唐时苏。 　　但他们来了后，这几个月唐云帆处处针对，还经常晚上出去鬼混，他也因为内心愧疚所以多以容忍唐云帆。 　　但大人的耐心总有限度的，他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唐时苏那样懂事。 　　见没人说话，唐云帆说：“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云帆。”杨婉秀叫住了他，漂亮的眼睛泛红。 　　唐云帆站着等她说话。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这个家总得要有个女人打理一切，我不求你能叫我一声妈，但也给我点尊重好吗？” 　　杨婉秀长得很好看，说起这话来真的直戳人心窝子，唐云帆清楚她的杀伤力对男人有多大，如果他不是知道剧情，可能也被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欺骗。 　　唐时苏：“妈，别说了。” 　　唐云帆没想到唐时苏也掺和进来，他丝毫没给杨婉秀面子：“杨阿姨，你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不是暂住我们家吗？” 　　他话刚出，杨婉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时间，唐云帆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这顿饭吃得极其不愉快，但唐云帆心里没有特别的感觉，不过是按照人设在说话而已。 　　他毕竟不是原来的唐云帆。 　　上楼他洗了个澡，又趴在床上打了几个小时游戏。 　　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唐云帆：…… 　　他饿了，本来中午就被沈曜恶心得没吃多少饭，晚饭又被唐政鸣给搅散了。 　　于是开门、下楼、觅食。 　　楼下的灯竟然还是开着的，唐云帆也没想着要去打招呼，怕又生出事情。 　　然后，他到一楼要去厨房时候听到杨婉秀的声音：“时苏性子谨慎，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从楼梯上摔下来，肯定是有人弄的。” 　　唐政鸣语气不悦：“你的意思是云帆害时苏从楼梯摔下来？” 　　杨婉秀声音弱了些，“时苏是我的骨肉，伤在他身上痛在我心里，之前云帆一直命令他做事……” 　　她话里话外，指明就是唐云帆做的。 　　这份怀疑确实也不奇怪，毕竟唐云帆针对唐时苏所有人都看得见。 　　“云帆虽然顽皮，但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唐政鸣话音落下后，杨婉秀沉默了几秒。 　　“政鸣，有些话我一直藏在心里，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对时苏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我在时苏十岁那年让他改姓为唐，就是想着能和你亲近一点，初中时候，他每次考试都能拿年级第一，奖牌拿了一大堆，但他一开学就和云帆一个班，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杨婉秀的声音带着哽咽，但其中的意思唐云帆听明白了。 　　他现在的班级不是好的班，因为开学前有个开学考，他成绩自然分到较差的那种班级里。 　　但唐时苏不一样，他的成绩很好，会和他分到一个班级里，就是唐政鸣的安排了。 　　怪不得高一二十几个班，他们还能碰到一起。 　　唐政鸣：“你也知道云帆的……” 　　唐云帆不想听下去了，转过脸的时候却看到侧边站着的少年，他刚好站在客厅和厨房通道的夹角里，手里拿着一杯水，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少年也看到了他。 　　眼神依旧平静，没有对自己不公遭遇露出怨愤的表情。 　　更确切的说是麻木的习惯。 　　但他没想到，唐时苏会朝他走来，对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开口：“我是自己摔的，哥还背我去了医院。” 　　唐云帆手指抖了个激灵。 　　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大人失了形象地迅速转过头，震惊看着他们。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冤家路窄 　　倒、倒不必替他解释。 　　同时，他也在心底感叹了下，唐时苏还真是善良。 　　他成绩这么好，因为随他分配到差的班，竟然只字不提，反而替他辩解。 　　可是，他不知道他根本就不在乎。 　　“你们……”唐政鸣变换脸色，刻意维持着威严：“偷听我们说话？” 　　“没有，我只是跟哥下来倒水，没有听到什么。”唐时苏手上还有水杯。 　　唐云帆发现他骗人还挺真实的，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杨婉秀还有惊疑，什么时候她儿子和唐云帆关系这么好了？ 　　她的心思转变，却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 　　杨婉秀说：“倒好水就上楼吧。” 　　“你们早点休息，我和政鸣还有话说。” 　　唐云帆没捞着食物又得上楼，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直接把唐时苏当做透明人，回房后刷手机。 　　他不饿……他不饿…… 　　唐时苏不关他的事……不关他事…… 　　自我催眠了两遍后，他打算开游戏了，门却突然被敲响。 　　除了早上时间，平日里除了唐时苏也没有别人会敲他的门，但唐时苏过来一般都是叫他做事。 　　可今晚他没有叫他做事情。 　　“进。” 　　门开了，唐时苏站在门外。 　　“哥。” 　　他脚扭伤，走得很慢。 　　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走近了后，唐云帆看到是蛋糕。 　　做饭的阿姨怕他们两个晚上饿，经常会准备些蛋糕什么的放在冰箱里。 　　他刚才下去的目标也是想拿蛋糕。 　　唐时苏另一只手握着杯子，是刚刚在楼下拿着的。 　　他还以为是唐时苏想喝水。 　　唐时苏熟练地把蛋糕、杯子放在桌上，解释道：“我看你晚上没吃什么饭，又和唐叔叔闹了别扭，就给你拿了之前你吃的蛋糕……还有温水。” 　　唐云帆不出声，静静看着唐时苏。 　　系统声音突然出现：［他只是目标人物，你不该同情……］ 　　唐云帆：［闭嘴。］ 　　系统闪过微弱的电流声。 　　他把要登录游戏的手机丢到桌上，沉声说：“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想讨好我？你就不恨我？明明你听到了那些话。” 　　唐时苏却说了他意料之外的回答：“我其实知道的，这些都是唐叔叔决定，他有他的道理。” 　　哪怕这个道理对你并不公平？ 　　唐云帆想问，却没有问。 　　系统又响起微弱电流声，本想提醒走向不对的程序与之前唐云帆说‘闭嘴’的命令冲突，导致无法识别出声。 　　唐云帆觉得他太乖巧了，无论是隐瞒受伤原因、还是脚伤了后还下去给他拿蛋糕，都让他狠不下心来。 　　唐时苏的性格完全克他。 　　唐云帆无奈：“你坐下吧。” 　　这是第一次留他坐下来，唐时苏坐在沙发上，眼睛巴巴看着他。 　　唐云帆拿起了蛋糕，翘着二郎腿，边吃边说话：“我今天中午会帮你，完全是因为你现在住在我家里，你丢人也是丢的唐家脸面。” 　　他这话其实有漏洞，学校里没几人知道他是唐时苏的哥哥，更不知道他们住在一起。 　　他的思维是跟着剧情里的唐时苏走的，而眼前的唐时苏并不这样想。 　　唐时苏想的是，唐云帆矛盾的地方他暂时可以放弃思考，但他现在清楚的是，唐云帆绝对不是嘴上说的那样讨厌他，无论如何想，他都觉得唐云帆是对他好的。 　　这样就足够了。 　　唐时苏说：“谢谢哥帮我。” 　　唐云帆快速吃完蛋糕后，唇旁不小心沾了点奶油，他自己还没意识到，一脸不屑说：“没有下次了。” 　　唐时苏视线不由自主被白色奶油吸引，以至于唐云帆的话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你在发什么呆？”夹带着不悦的声音骤然靠近，唐时苏鼻尖嗅到了沐浴乳的清爽香味，那白色的奶油一晃出现在他很近的地方。 　　唐时苏：“我……” 　　他平日转动极快的脑子像卡壳了，话都说不利索，眼神赶紧移开，又觉得太明显后移回来。 　　“不好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加速，甚至觉得唐云帆身上的沐浴乳香都变成了蛋糕的香甜味道。 　　“哥，你嘴角有奶油。” 　　唐云帆皱了下眉，下意识舔掉了。 　　然后，他看到便宜弟弟脸色突然就红了。 　　唐云帆：？？？ 　　…… 　　接着几天军训，唐时苏都不能运动，经常地坐在一旁的大树底下，看着别人训练。 　　准确来说，他是看着唐云帆训练。 　　唐云帆本来就身高腿长，军训服穿在他身上十分合适，健康的肤色被太阳暴晒之后更深了些，面无表情样子有种难驯的魅力。 　　他和身边一群稚嫩的学生很不同，外表虽是少年青涩的轮廓，但底子里却散发着成熟的气质，矛盾又神秘，让人又怕又想接近了解。 　　许多人偷偷瞄他，他丝毫都没感觉到。 　　而他是他的弟弟。 　　以往心底一直排斥的尴尬身份，在这一刻突然减轻，因为是唐云帆的弟弟，所以他可以靠近他，和他一起上下学，甚至得到他的注意和保护。 　　情不自禁的喜悦在他心底绽开。 　　有了对比后，沈曜的存在就令他越发的反感，这种反感很大的层面是沈曜想要伤害唐云帆。 　　沈曜却不知道他的情绪，走到他旁边说话：“我听说是你帮了唐云帆。” 　　“还有人告诉我，你和唐云帆上学放学坐着的是同一辆车，你们是兄弟吧，真是兄弟情深？” 　　他得意像是恩赐：“这样吧，你跟我出去玩一玩，我就放过你们怎么样？” 　　他说的玩，不是字面上的玩。 　　唐时苏盯着他：“你还想动手。” 　　沈曜不掩饰地说：“我记性好，你哥说的话我现在还记得。” 　　“说到你哥，你生气了？” 　　唐时苏捏紧拳头，恢复平静的面色：“去哪里玩，玩什么？” 　　沈曜以为他是妥协了，心想着也没什么了不起，于是随口提了两个夜店名字，暧昧看着他。 　　唐时苏默默记下，然后说：“我脚受伤了，现在不能出去。” 　　沈曜：“肯定是军训后去，现在哪有时间。” 　　唐时苏料定他会这样说，但这些时间也已经够他了解清楚沈曜，且做一个计划。 　　他琥珀色的眼底有暗色浮动，面上依然是温和的模样：“那到时候我脚伤好了后，你再找我，你有联系方式吗？” 　　不过如此。 　　沈曜顿时觉得征服挑战少了乐趣，他直接掏出手机，示意：“加微信吧。” 　　唐时苏：“我手机在课室里，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就可以了。” 　　沈曜知道军训时候不给带手机，只是他是例外，没人管他。 　　他念了串数字，唐时苏说记住了。 　　“你记性不错。” 　　他落下话音，下课铃就响了，沈曜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旁边的唐时苏站了起来。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唐时苏买了瓶矿泉水，他以为是唐时苏自己喝的，但没想到他拿着那瓶水走到了休息的唐云帆面前，把水递了过去。 　　唐云帆面色有点不耐烦，可还是接过了水，拧开瓶盖喝了。 　　他总觉得这对兄弟相处有些奇怪。 　　* 　　军训后，班里一片人都晒黑了，经过十天相处，班里各自形成了三三两两的小圈子，还有类似“小弟”的存在。 　　同学们默认沈曜的小弟是徐浩庆，而唐云帆的‘小弟’是唐时苏。 　　前一个是自愿的，后一个他们觉得是唐云帆压迫唐时苏。 　　毕竟说同类人才能混在一块，唐时苏看起来和唐云帆一点都不搭，尤其外形上，他是班里唯一一个没丁点晒黑的人，而且他皮肤本来就白，无论跟谁站在一起都显得别人黑得像块碳。 　　再加上唐云帆总是一脸不爽，也怪不得别人会这样想。 　　可真实情况是，唐时苏心甘情愿的。 　　如果说一开始他因为唐云帆帮他而触动，那后来，他在接触中又加深了情绪，他不会再觉得帮唐云帆做事情是命令，还会诞生另一种喜悦的情绪，他被这种陌生的复杂情绪掌控，不断深化。 　　* 　　军训之后是放假，会休息两天时间，唐云帆那些狐朋狗友又开始疯狂约他去夜店玩。 　　他想着要维持人设就答应去了。 　　结果一去，就疯狂被灌酒水，彩色的光差点没把他晃瞎掉，后来更是分不清彩色的是灯还是原身那群非主流颜色头发的朋友。 　　原身本来是个叛逆的少年，在外面交了许多流里流气的朋友，在母亲病逝后更是选择彻底堕落，想要以乱搞事情的方式气唐政鸣。 　　确实还挺有效的，但这样一来，也更方便杨婉秀说些别有用心的话。 　　唐云帆喝的酒太多，中途忍不住去厕所放水。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伙站在洗手池旁，拿着手机在看着什么，他一进来，帽子小伙看到他后立刻把帽子往下拉，低着头走人了。 　　他觉得莫名其妙，却没多想，放完水后，没等他缓过脑子里的混乱，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他忍不住探头看了看。 　　厕所角落里，两个基情四射的男人啵着嘴，其中一个还发出忘情的怪叫。 　　靠。 　　唐云帆被震住了，其中一个人很眼熟。 　　这他妈不就是沈曜吗？ 　　他胃里翻滚，实在没忍住，扭过头：“呕……” 　　他吐得稀里哗啦，呕出很多酒水，那边啵嘴的人硬生生被打断了。 　　沈曜拧着眉毛，总算看清楚了人。 　　真是冤家路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回忆 　　唐云帆没想要吐的，但是他喝的酒水太多了，肚子很涨，而且又见着熟人被刺激了下，所以前者才是吐的主要原因。 　　他吐好后，感觉浑身难受，也没有跟沈曜打招呼的打算，转头去盥洗池里洗手洗脸。 　　清凉的水扑过面颊，唐云帆清醒了些，甩了甩手上的水准备走人。 　　沈曜不知几时站在他身后边，而和他啵嘴的那个人不知道去哪了。 　　他挑着眉：“唐云帆，你是认不出我来了吗？” 　　一副全天下都要认识他的语气。 　　唐云帆手指颤了下，真的非常看不惯沈曜这幅没经过社会毒打的模样。 　　不过，夜晚醉酒，不适合打架生事。 　　“怎么？”他懒洋洋地靠在墙上，鬓角微湿，眼神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 　　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沈曜本来看他呕吐有些恼怒，但现在见他这样更多了些新奇：“这么巧。” 　　“嗯。”唐云帆开口，神情依旧懒散，垂下眼皮遮掩着厌恶。 　　他知道沈曜私底下花心又滥情，但亲眼见着还是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的便宜弟弟什么都好，沈曜这花心渣男怎么配得上？ 　　沈曜自然地联想起唐时苏，他都快忘了叫唐时苏出来玩的事情，在他眼里唐时苏只是长得好看，胜在气质独特，和他身边漂亮的男男女女都不一样，所以他就想玩弄。 　　但这独特不是非唐时苏不可，他可以一边对他感兴趣一边亲吻别人，就像他的欺凌也不只针对唐时苏，还有各种他看不顺眼的人。 　　欺负就欺负了，谁敢说他什么？ 　　沈曜：“你们兄弟感情不错。” 　　唐云帆知道他在说唐时苏的事，唇微微下压点弧度，“这和你没关系，如果你喜欢他就追他，别像刚才那样被我看见些别的。” 　　他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沈曜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充满揶揄道：“和他说了几句话就是喜欢了，那和我上过床的人那么多，我要不要一个个来负责啊？” 　　靠。 　　唐云帆觉得酒劲更上头了，不知道是被沈曜气的还是喝的太多酒，或者都有。 　　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 　　“那就算了。”唐云帆揉了揉眉间，绕过他走人。 　　亏他军训时候还看到沈曜和唐时苏和平交流，他还以为剧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该来的还是得来，或许沈曜感受了爱情的甜美要醒悟了。 　　总之，在沈曜没伤害唐时苏的前提下他不会干涉也不会管他们。 　　但现在看来，沈曜的渣根本不存在丁点转变。 　　“你要走？”身后传来沈曜的声音。 　　唐云帆：“不然我留下来陪你叙旧？” 　　沈曜话被一堵，又听见唐云帆的声音，有点低沉，细听却感觉到很认真：“还有，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要伤害的人，在未来会爱上他。” 　　沈曜没声了，觉得他说的话莫名其妙又可笑。 　　唐云帆没有再开解沈曜的意思，直接遛出夜店打车回家，上车后顺便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发了消息 　　然后，他有点发懵的头靠在窗边，视线穿过车窗，遥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在乌沉沉的天空里像是一块橙黄色的玉石，散着淡淡莹润光泽，无论车子开到了哪里，月亮不会变动，在原处静静候着。 　　他望着月亮，心底想着，他的家人会不会和他看到的是一个月亮？ 　　却在不同的时空里。 　　思及此，他其实有问题，一直没问系统。 　　关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原来世界的他会怎么样，毕竟人总不能分裂成两个灵魂各自寄住吧。 　　但系统有隐瞒过他信息的历史记录，他不信任，于是就没问。 　　他脑子里乱糟糟想着一大堆东西，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直到前面司机开口：“到了。” 　　“谢谢。”唐云帆说了声后下车，慢慢走回了家。 　　开门、穿过玄关，客厅的灯还是亮的，他看见了穿着白t恤的少年。 　　上次喝完酒后回来看见也是他。 　　“哥，你喝酒了？”唐时苏先开了口。 　　“嗯？”他注意到了唐时苏手里拿着的杯子。 　　唐时苏眸光闪了下，“我刚倒的水，还没喝过，给你喝。” 　　唐云帆嫌弃：“谁要喝你的水。” 　　唐时苏已经习惯他讽刺的说话方式，没有再露出之前怯怯的表情，温声说：“我刚倒好的水，没有喝过的。” 　　他将杯子递给唐云帆，像是笃定他会接。 　　唐云帆隐隐觉得奇怪，他坐下后接过杯子，喝过第一口水才反应过来。 　　等等，他为什么要喝水？ 　　都是唐时苏说得理所应当，他不清醒的脑子被绕了进去，顺着他的意思走了。 　　算了，喝都喝了。 　　还有，这水……怎么甜滋滋的。 　　“你大晚上喝蜂蜜水？”唐云帆拧眉看他。 　　唐时苏嗅到他身上的酒味，他其实不喜欢酒味，但他不讨厌唐云帆身上的酒味。唐云帆醉后的模样，眼尾有点泛红，性子也会比平时柔和，整个人都懒洋洋地，像是午后的慵懒的太阳，烤得人心里直跳。 　　“喝蜂蜜水挺好的。”唐时苏修长的手指蜷起，按捺住莫名的情绪。 　　“你上次给我喝的也是蜂蜜水。”唐云帆埋怨了句，仰头很快把水喝完了。 　　总算好了，他站起身要回房。 　　“哥。”唐时苏下意识叫住了他。 　　唐云帆语气透着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今晚玩得开心吗？” 　　不开心，还吐了。 　　可唐云帆开口：“你管我那么多，不关你的事。” 　　他说完就上楼了，脑子里还想着，这些天唐时苏好像是越发大胆了。 　　唐时苏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楼层上，然后关灯后拿着杯子上楼回房间。 　　他本来就是为了等唐云帆回来。 　　他要进房间前，看到了门缝透出的光芒。 　　他扭门的手微顿，房间里有人。 　　一打开门，他就看到在灰色沙发上端坐着的女人，她面容柔婉漂亮，保养得极好，哪怕是坐着，都是仪态优雅的。 　　“时苏，过来坐下。”杨婉秀叫了他一声。 　　唐时苏关上门，坐到沙发上，“妈，有什么事吗？” 　　其实他心底隐隐猜到了。 　　杨婉秀在他较小的时候经常会进到他房间里看他做了什么，监督他学习，而在他养成了自律的习惯后，就很少来找他说话了。 　　她声音轻柔：“我最近看你和云帆走得很近。” 　　唐时苏微微抿唇，没有接话，知道她后面还有话说。 　　杨婉秀盯着他的脸，眼神闪过丝痛楚，接着说：“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我没想到云帆这么针对你，你还得忍着他的脾气。” 　　唐时苏：“其实哥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 　　见他替唐云帆说话，杨婉秀面上的温柔褪去，变得阴沉：“你还真把他当你亲哥了？” 　　杨婉秀：“我不是没有眼睛不会自己看，你每天跟在他身后做这做那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 　　她眼里含着泪水，情绪忍不住地往极端化扩散，“没办法……都没办法，你不是政鸣的亲儿子，他跟你没感情，他儿子要欺负你我也只能忍气吞声，不然哪有我们现在生活的地方。” 　　那现在她开心吗？ 　　唐时苏突然想起小的时候，家里很穷，一家三口挤在一间很小的出租屋里，爸妈之间总是充满着没有意义的争吵，他爸想着创业，可几次投资失败后没赚取分毫甚至还欠了许多的外债，他妈次次的失望后，只留下怨恨。 　　他们认识到喜欢这两个字，在残酷的现实中有多薄弱，孩子更是他们情感破碎的牺牲品。 　　最后，孩子也抵挡不了他们分开的决心，唐时苏五岁那年，他们就去领了离婚证。 　　唐时苏归杨婉秀带。 　　一个离过婚还没有什么文化的漂亮女人，带着那么小的孩子，背后遭到的非议可想而知。 　　那段日子特别苦，苦得杨婉秀每天晚上都在抹眼泪，把所有都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幸好还小的唐时苏就已经很懂事，从不像别的小孩那样调皮。 　　有一天，杨婉秀晚上回到家里，看到他窝在小凳子上写作业的样子，心里生出了个念头。 　　没多久后，唐时苏发现杨婉秀有钱了。 　　她不用早出晚归，像是突然有了一大笔钱，她开始打扮和保养自己，甚至还去上礼仪课。 　　那些流言蜚语又起来了，楼下的一些小孩对他骂脏话，都是骂他妈妈的。 　　直到杨婉秀带着他去改了名字，见到男人。 　　是真的了。 　　唐时苏不想回忆起以前，但杨婉秀却一直沉浸在以前，因为害怕了穷苦的日子，她要唐时苏事事优秀，要把所有人比下去，这样她才会安心，别人对唐时苏的赞誉声才能盖过她尴尬的身份。 　　唐时苏静静看着杨婉秀：“妈，哥他没有欺负我，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也是他帮了我。” 　　杨婉秀蹙着眉：“他对你什么态度，我会不知道吗，他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唐时苏：“我知道，所以我觉得他对我好。” 　　杨婉秀：“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唐时苏：“有道理的话我会听，会判断是非，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杨婉秀突然说不出话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忙碌六一，六一快乐呀 第7章 特殊 　　她以为儿子会像小时候一样听自己的话，但现在怎么突然间就变了。 　　“你长大了……”她的话化为喃喃，复杂的眼神落在唐时苏身上。 　　儿子长得像她，也像他爸。 　　她恨了多年的男人。 　　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早该忘掉那个男人，可回忆起来时依然让她难受到喘不过气。 　　指甲刺入肉里，她骤然站起身，习惯性露出柔和的笑，“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妈。”唐时苏叫住她。 　　“怎么了？”她脚步一顿。 　　“你也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 　　“好。”她答应着，离开房间后，她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 　　唐政鸣这些天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 　　可能是上次她怀疑到唐云帆身上让他不开心了。 　　她在这个家没有主动权，只有她儿子足够的优秀，在未来的时间里尽可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她才有翻身的机会。 　　* 　　第二日，几缕阳光穿过没拉拢的帘子落在大床上，唐云帆内心挣扎了好一会才克服睡意，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打着哈欠去洗漱。 　　他下楼后，只在餐桌前看到两个人。 　　杨婉秀看见他时，露出温柔笑意：“云帆，过来吃东西吧。” 　　唐云帆觉得她的演技真是精湛，不去娱乐圈真是损失人才，否则她肯定能拿个金奖回来。 　　他拿起桌上的牛奶喝，顺便问：“我爸呢？” 　　杨婉秀：“他去公司了。” 　　她话音落下后，桌上就没有别的声音了，直到唐云帆吃完早餐。 　　他吃的很快，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时，习惯性地站起来。 　　之前他也是这样的，他不会在坐在椅子上跟杨婉秀和唐时苏闲聊什么话，吃完就要去学校。 　　“云帆，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以往的杨婉秀不会多问，于是，唐云帆注意到了唐时苏，他也已经跟着站起来，要跟他走，桌上剩了大半杯牛奶。 　　但唐时苏向来没有浪费的习惯。 　　唐云帆没理杨婉秀的话，径直对唐时苏说：“喝掉牛奶。” 　　唐时苏怔了一秒后，拿起桌上的牛奶想快点喝完，可唐云帆更快地说：“慢点喝。” 　　声音依旧是带有强硬意味的，像是要挑事打架一样。 　　旁边的杨婉秀听着他的话，一颗心七上八跳，昨晚唐时苏会不会是在骗她，唐云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帮她儿子的人啊？ 　　唐时苏喝完牛奶后，杨婉秀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心底的忧虑更深了些。她怎么觉得，好像越来越不明白儿子怎么想的了。 　　高一十二班 　　唐云帆到了教室里，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教室里开了空调，捎来的凉风钻入他的衣服里，十分凉爽舒适。教室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也像催眠曲一样。 　　但这才刚开学，敢睡觉就必定会引起老师的注意。 　　于是，他光荣地被老师点了名字。 　　“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严芳连名单都懒得翻，指着第四组后排。 　　赵丁霆看着她指的方向是自己的同桌，而同桌正趴着睡觉。 　　他眼皮一跳。 　　“同桌叫下睡觉的那个。” 　　赵丁霆怯怯地探着脑袋去叫唐云帆：“唐、唐同学，老师叫……” 　　唐云帆靠着本能直觉抬起头，正好对上同桌的眼睛。 　　对方好像被他吓了一跳，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样子。 　　唐云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了声：“谢谢。” 　　赵丁霆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说：“没事没事。” 　　说完后有点窘，他怎么变成了复读机了。 　　唐云帆已经清醒了，老师对他说：“这位同学，你去教务处领课本，还有你、你们……” 　　她又指了好几个说话吵闹的男生出来，让他们一起去搬书。 　　算是她小小的下马威。 　　于是，唐云帆去搬了好几趟课本，搬好后，严芳又叫他发课本。 　　无奈，他只好一个课桌一个课桌的发，整个班的人全被他看了个遍，经过唐时苏时，他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有多亮眼。 　　其他人不至于歪瓜裂枣，却也是看过就会忘的类型，而且一个个晒得很黑，乍地眼前出现个青葱似的好看少年，真的有种解放眼球感觉。 　　而且少年也看着他，乖巧记着不要随便叫他哥，说了声：“谢谢。” 　　唐云帆找不出他的错处，还是尽职地瞪了他一眼。 　　唐云帆经过他之后，接着给后边的人发课本。 　　唐时苏的八卦同桌汤显文向他探问消息，其实他们之间不怎么说话，自从沈曜表现出针对唐时苏后，汤显文就自觉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怕被牵连到。 　　但今天沈曜没有来上课，汤显文故作热情问：“你和唐云帆是兄弟吗，我看你们互相认识，而且都姓唐，不过你们长得不像，他好像也对你……”不好。 　　他没说出后面的两个字，但他们都知道话里是什么意思。 　　唐时苏没有回答，因为他不喜欢汤显文这样说话。 　　汤显文有些不满，他是好心跟唐时苏说话，他竟然还不理人？ 　　就活该被别人针对排挤！ 　　他转头就跟后桌开始抱怨，自己有多倒霉碰上这个同桌。 　　唐时苏早已习惯被人议论嘲讽了，他学会了麻木处理这些话，或者做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笔，翻开第一页，然后在空白处仔细写下工整的名字。 　　写完后，他心思浮起，忍不住偷偷侧头，往后看了一眼。 　　正看见穿着校服的少年在和同桌说话。 　　他一下子捏紧了笔。 　　* 　　唐云帆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偷拍了，还被放到了学校的论坛上。 　　这个消息还是前桌的女生小心翼翼来问他才知道的。 　　当然，论坛里被偷拍的不只是他，还有沈曜、唐时苏、别的班好看的男生女生都有被拍到，然后下面的回复就是各种扒他们消息的。 　　几班的某某，身份和联系方式多少，很多都给扒了出来。 　　其中最火的帖子就是沈曜的了，他凭着外貌和家世，学校里估计没有不认识他的人，据说学校的图书馆都是他家人捐的。 　　这些都是同桌赵丁霆告诉他的。 　　赵丁霆发现他不知道有学校论坛这东西时，看他的眼神很奇妙，像看山顶洞人一样。 　　然后他意识到同桌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凶，慢慢就放打开了话匣子，甚至加了微信把学校论坛的链接发给他。 　　于是，唐云帆一整个下午都在吃瓜中度过。 　　班级里选举各种课代表和组长什么的，他都是让赵丁霆随便帮他填。 　　虽然对他来说选谁都一样，但偶尔看到站起来竞选各种职务的同学，他突然会有种回到青春时期的感觉。 　　但是不可能了。 　　他甚至坐在回家的车里时，还在刷论坛。 　　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少年看着他好一会了。 　　“哥，你在看什么。”唐时苏问道。 　　可能唐云帆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绷着脸的时候会显得凶，但他心情愉悦的时候眉宇间都会透着明朗。 　　唐时苏想到了他和他的同桌说话的样子，心情顿时像被阴霾笼罩住了。 　　是因为同桌才这么开心吗？ 　　唐时苏有点茫然面对这种负面和陌生的情绪，他克制着，不露出丁点尾巴出来让人看到。 　　“我在看学校论坛，你不知道吧？”唐云帆瞟了他一眼，有点得意。 　　他其实知道。 　　唐时苏露出了恰好的惊讶，故作不知道说：“论坛？” 　　“不告诉你。”唐云帆无情地说，恶意的笑容背后，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唐时苏眨了眨眼，想要把心里难受的东西赶跑，但偏偏那难受的东西又开始挠着他了，难受中又有了点痒意，像是被羽毛拂过的感觉。 　　“是赵丁霆发给你的论坛吗？”他说出了这个名字，并且直觉是他。 　　唐云帆有点惊讶，“你知道我的同桌名字？” 　　唐时苏：“班里人的名字我都记住了。” 　　他记性很好。 　　唐云帆：“他微信发我的怎么了？” 　　唐时苏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充满算计意味，“可是，我还没加你的微信。” 　　唐云帆没放在心上，“那又怎么样？你都有我电话。” 　　他不明白唐时苏说这话的意义。 　　“我也想加你微信。” 　　说谎言的念头在唐时苏脑海里转了几圈后，他还是选择诚实说出想法。 　　前面司机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小帆，现在微信这么流行，加一下小苏朋友圈互相点个赞也好啊。” 　　唐云帆：…… 　　他微眯了下眼睛，倒没有刻意拒绝，亮出微信二维码，“扫我，以后给我朋友圈点赞。” 　　唐时苏乖乖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 　　唐云帆顺口讽刺了下：“你是不是微信上没有什么朋友？” 　　如果是以前，唐时苏可能会有点受伤表情看着他。 　　但现在，唐时苏清澈的眸子里印着他，很真诚地说：“不是因为朋友，哥和别人不一样。” 　　无论有没有朋友，唐云帆都是不同的，他是特殊的存在。 　　天真。 　　唐云帆心里哼了一声，想了好一会才抵挡回去：“不要对我叫这么亲热，我和你关系也没这么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厕所 　　唐云帆也是突然感觉到，他和唐时苏之间的关系好像太近了。 　　他们只要是上学，无论在哪好像都绑在一起，当然其中也是唐政鸣故意的安排，他想让唐云帆接受杨婉秀和唐时苏。 　　以前的唐时苏是不怎么靠近他的，但现在怎么变得不怕他了一样。 　　是他不凶了吗？ 　　唐云帆回到家后，沉着脸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不对，他不凶那赵丁霆一开始怎么那么怕他？ 　　除开这个外，他思考到别的。 　　或许是之前他帮过唐时苏的可能，让唐时苏误以为他好接近了。 　　但那个他也解释过了是怕他丢唐家的颜面。 　　唐云帆：［系统，我现在该怎么做？］ 　　系统答：［按照剧情的轨迹，你只需要完成原主唐云帆的部分，维持剧情的稳定发展，按照‘渣攻贱受’小说分类里的剧情发展来看HE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唐云帆：［那为什么作者还太监了？］ 　　系统：［……］ 　　系统：［重点不是这个，你没有完成原主的人设，导致唐时苏对你的态度发生转变，另外你影响了剧情，导致我失去了预判剧情的能力。］ 　　系统虽是冰冷的机械声音，可唐云帆听出了种谴责意味。 　　但系统说的还是在理，比起原主的‘欺凌’程度，他顶多只能说是欺负唐时苏。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对他充满信心，一股劲输出给他许多欺凌唐时苏的方法，例如骂人一定要骂他全家，上手打人也要打得狠一点，专门往那些不露出皮肤的地方打，伤处泛红没关系，变得青紫更佳等等。 　　小说原主也是这么对待唐时苏的。 　　系统是没有丝毫人情的数据，但唐云帆再想回原来世界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去伤害唐时苏。 　　所以他尽量以厌恶和使唤的方式去对待唐时苏，他希望唐时苏按着剧情最后能和沈曜在一起，又不希望他像小说剧情里那样凄惨。 　　但现在以他看来，沈曜太渣了。 　　要牵他们两人的红线，他根本下不去手。 　　难不成，他还要去改造沈曜，让沈曜学会专情？ 　　他突然想起了在夜店的厕所里，沈曜抱着个男人亲嘴的样子，得意又风流。 　　唐云帆尊重相同性之间的恋爱，但他厌恶沈曜这样乱搞的关系，以及他恶劣的人品。 　　要沈曜这样嚣张跋扈的人学会专情，恐怕天塌下来，这个世界毁灭了都不可能吧。 　　而且小说里的沈曜花心是一直存在的，哪怕他一开始看上了唐时苏、后来喜欢上了唐时苏，可他还是一边谈着女朋友，还和别的男女鬼混。 　　如果唐时苏真的和沈曜在一起的话，他已经预测得到唐时苏头顶上的一片青青草原。 　　总结以上，唐云帆觉得自己这个炮灰的不够称职不是导致现在这个情况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还是这个世界的某些设定就很奇葩。 　　在唐云帆苦苦思索的时间里，另一房间的唐时苏对着电脑发送照片。 　　一旁的手机亮屏上显示的是沈曜的朋友圈。 　　沈曜明显是朋友很广的类型，因为家世好，走到哪里都有人巴结他，当然他也享受被巴结的感觉，偶尔去哪里玩就会发个朋友圈，再定个位。 　　就会有很多人自动联系他。 　　唐时苏瞄过那些照片，里边就像是另一个世界，而他通过这些信息，就可以得到沈曜的去向，再跟踪拍摄一些暧昧的照片，其实不是难事。 　　不过上次厕所拍的照片不能再用，否则沈曜可能会怀疑到唐云帆的身上。 　　他还找了人查了沈曜的家庭。 　　也是多亏了沈曜这个的突破口，让他的家庭情况查起来并不困难，给出的资料甚至详细到了沈曜家人的性格爱好。 　　有针对性，一切就好办了。 　　只要是人，一定就会有弱点，沈曜凭着家世行事嚣张，他也相信这种包容是有限度的。 　　做好一切后，他关了电脑，坐在桌前看书。 　　他没看今天刚发下的课本，其实课本他早买过一套了，古诗、文言文也已经提前背好，还有各科的知识点也浏览过一遍。 　　他初中能保持年级第一的成绩，并不是因为他多聪明。 　　聪明的人太多了，他只是记忆比较好，在别人休息玩乐的时间里他可以一直在学习，凭借着勤奋才有今天的成绩。 　　学习并不痛苦，但习惯学习的过程会痛苦。 　　他小的时候总是一个人，也总会被欺负，所以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一个人学习。 　　一个人的时候并不是不害怕，但陪伴他的只有课本，受到欺负也不是不痛，只是杨婉秀告诉他要学会忍耐。 　　而在现在，他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他顿时没心思再看书，从笔筒里抽出笔，在白色的纸张里写字。 　　写好后，他想起了那人对他说的话，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眸色柔和。 　　* 　　新的一天，天气有些阴沉，杨婉秀在他们出门前塞了两把伞，说是怕下雨。 　　唐云帆依然没接，是唐时苏接过的伞。 　　“哥，你昨天没有睡好？”唐时苏注意到唐云帆眼底的青色，但更明显是他身上笼罩着的低气压。 　　“是啊。”唐云帆说，揉了太阳穴几下后觉得疲倦，丝毫不客气让让唐时苏帮他揉。 　　还不都是因为你。 　　不然他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唐时苏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他太阳穴的地方，力道还挺舒服。 　　唐时苏离得近了，嗅到了他身上清爽的沐浴乳香。 　　明明家里的洗浴用品都是同一个牌子，但他觉得唐云帆身上的沐浴乳闻起来要更舒服。 　　他的角度，正好看着唐云帆假寐而安静垂下的眼睫毛、高挺鼻梁……乖得不可思议。 　　完全看不出平日瞪着他讽刺的针对模样。 　　唐云帆像是他猜不明白的迷咒，引着他踩进去，却又不肯给出个合理解释。 　　他就这样心痒地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直到前边的司机提醒他们到了，唐云帆慢慢醒来。 　　唐时苏这才反应到自己竟然一路上都在帮唐云帆按摩。 　　两人下车后，司机从车窗口看着他们离开后的一前一的背影，心里甚是欣慰。 　　是不是因为他唠叨多了，所以这两个小家伙被他的话给打动了，愿意好好相处了？ 　　看来以后他要多多开导他们。 　　…… 　　唐云帆坐下座位的时候，旁边的赵丁霆小声跟他说了声早。 　　唐云帆点点头，回了个“早”。 　　今天沈曜来上课了，唐云帆还想着昨天他没来可能是因为泡夜店过度疲劳了。 　　夜店之后，他们算是再一次相见，却像一山容不得二虎，谁都没有理谁。 　　沈曜想的却是，上次主动给唐云帆打招呼已经是他的荣幸了，怎么还可能再跟他打招呼。 　　而且唐云帆看都没看他一眼。 　　但这样想，沈曜心里又不爽了，全校几乎都认识他想巴结他，偏偏这唐云帆搞特殊，还自以为是的教训他什么爱情观念。 　　唐云帆泡夜店还这么单纯？ 　　纯粹是贬义性的单纯，还有追他弟弟这种话，让他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他不舒服，自然别人就不好过了。 　　旁边的徐浩庆不知道沈曜怎么了，一下子嫌弃他不讲卫生，一下子嫌弃他没有脑子，最后了解沈曜的他得出结论。 　　一定是有人惹了沈曜，并且沈曜不开心。 　　直到徐浩庆看到沈曜把唐时苏堵在厕所里，捏着他的脸上下打量，像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似的，挑剔地说：“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在上学没时间。”唐时苏冷静解释。 　　“上学就没时间回我消息了？”沈曜手上的力道加重。 　　琥珀色的瞳孔微缩，唐时苏清楚知道现在不能动手，“放开我。” 　　徐浩庆站在厕所门口一脸纠结。 　　上课铃都响了。 　　真是没眼看没眼看。 　　徐浩庆离开厕所打算回教室，却看见走廊隔着一段距离往厕所方向走的唐云帆。 　　徐浩庆：…… 　　搞什么，怎么就这么不赶巧。 　　他走过去刻意把唐云帆拦下，编了个谎：“厕所有阿姨在打扫，不方便进去。” 　　唐云帆信他才怪。 　　沈曜和唐时苏在课间一起消失，他本来是想碰运气去厕所看看能不能找到。 　　他比徐浩庆高了快有半个头，垂着眼皮看徐浩庆，“那我请阿姨出来给我上一下厕所。” 　　徐浩庆无语：“……你还要脸吗？” 　　徐浩庆这种欲盖弥彰的样子直接让唐云帆确定厕所就是唐时苏和沈曜。 　　其实主角碰面不是坏事，毕竟两个主角间有交流才有可能碰撞出别的火花。 　　不过厕所这种地方是校园暴力的高发地点，他还是有那么点的担心。 　　像沈曜这种阴晴不定随意发难的人，实在要小心，尤其之前的设计，万一他的便宜弟弟又被欺负了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绕过挡在他面前的徐浩庆，可没走几步被抓住了手腕。 　　徐浩庆不理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唐云帆：“我上个厕所都要听你的话我成什么了。” 　　没等徐浩庆反应过来，他的手就被唐云帆给甩开了。 　　而唐云帆直接进了厕所里。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打架 　　唐云帆有些尴尬，他看到沈曜捏着唐时苏白皙的脸 ，模样很是暧昧。 　　但他们之间的交流明显被他打断，沈曜放下了手，唐时苏很快地避开沈曜，叫他：“哥。” 　　唐云帆面不改色，只要他表现得不尴尬，就没有人可以拆穿他。 　　唐时苏到他旁边来了，他才看到唐时苏脸上被捏出的红痕，琥珀色眸子看着他，透出一股可怜劲。 　　沈曜不动手他的手是会断吗？ 　　唐云帆刚刚生出打扰到他们心思顿时消散。 　　沈曜露出了不爽的表情：“唐云帆，你来干什么？” 　　他对唐云帆有意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厕所也是你家捐的，我不能来？”唐云帆看不爽沈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沈曜面色沉了下来，“我一直看在你弟的份上给你面子，不是让你给脸不要脸。” 　　唐云帆几乎也要气笑，但他还记得跟唐时苏说：“回去上课，我跟他讲讲道理。” 　　“哥，我们一起回去。”唐时苏心率跳动得很快，意识到事情会朝着更复杂的方向发展。 　　但没有必要为沈曜这样的人…… 　　“回教室。”唐云帆重申一遍，他说：“我不喜欢讲道理还有人看着。” 　　唐时苏看着他抿直的唇，意识到他是认真的了。 　　唐云帆见唐时苏还是不动，直接把他推出门外。 　　然后关上厕所门。 　　厕所里只剩他和沈曜两人的时候，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系统：［你真的是想和目标人物讲道理？据我数据分析，沈曜被道理感化的几率小于0.01%……］ 　　唐云帆：［……那他能被打开窍吗？］ 　　系统：［他练过拳击，你应该打不过他。］ 　　唐云帆：［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系统：［这不重要。］ 　　唐云帆：…… 　　虽然这么说，但唐云帆丝毫没有认怂，褐色的眼睛牢牢盯着沈曜，“我上次跟你说的你听不进去没关系，但你欺负到我弟身上就是你的问题了。” 　　‘弟’字他说得变扭，也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唐时苏是他弟弟。 　　沈曜突然拍了几下掌：“真是兄弟情深，你弟在我面前也是这样维护你的。” 　　他俊美的脸上神情很淡，眼里是不掩饰的恶意：“不过，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 　　唐云帆微微挑了下眉，对于打架他也从来没怕过。 　　分不清是谁先动手的，或许是他们眼神针锋相对后绽出的无形花火，拳头就已经挥了出去。 　　两人心底都憋着一口气，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拳头砸到肉上感觉是切实的痛。 　　他们打着打着，不知道谁先把对方按在了地方，两人渐渐没了风度互相扭打起来。 　　沈曜意识到了唐云帆并不是他开始以为的草包，而且打得还极其刁钻，每一拳都是往他脆弱且疼的部位打，下手丝毫不留情。 　　沈曜第一次那么狼狈，衣服裤子蹭到肮脏的厕所地板，还被人按着肩膀不能动，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压着他的唐云帆。 　　以前都是他一声令下叫别人去打架，而他就在旁边看着好戏就好了，难得动一次手，竟然还翻车了。 　　“看不出你还挺能打？”沈曜被打过的地方发疼，气得咬牙切齿又毫无办法。 　　他不承认自己会输给唐云帆，毕竟对手实在太狡猾了，路数完全是他捉摸不透的，还透着一股子狠劲，像是逮人就咬的恶狗一样。 　　唐云帆：“虽然我不怎么样，但打你也足够了。” 　　他们两个大概天生气场不合，互相怒视着，像要把对方咬死。 　　沈曜：“我只是逗了下你弟，你至于那么生气？” 　　唐云帆手下用的力气更大，“你那叫逗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下你之前是怎么逗他的？” 　　沈曜丝毫不怕，语气甚至带着挑衅：“你敢这样对我？” 　　唐云帆没忍住，力气施加得更大，看见沈曜脸色变青，“我打都打了，你觉得我会怕这个？” 　　唐云帆的气焰完全不像沈曜那般，他是因为自己有底，而且唐家怎么也算个大家族，他身为唐政鸣的亲儿子，沈曜要真的动他也没那么容易。 　　沈曜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平时冷漠得跟什么似的，爆发时候又凶得像座火山。 　　唐云帆：“你得意什么？你除了有个好的家世，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看上眼。” 　　沈曜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心底的怒气烧得更旺。 　　所有人都知道他家世好，但没有人会在他面前说这件事。 　　“你真好笑……总是莫名其妙出来打扰我和唐时苏。对了，你不会是喜欢我？”沈曜想了想，竟然觉得说得通。 　　“你是不是有病？”唐云帆被他恶心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沈曜瞬间发起力，膝盖顶开唐云帆的身体，然后把他压在了身下。 　　轮到了唐云帆被按着肩膀，沈曜还故作可惜地啧了一声，他打量的目光落在唐云帆脸上：“你长的也不丑，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你没有可能。” 　　他就是刻意这样说的，尽管如此，唐云帆还是被他恶心到了，在他们的僵持之中，厕所的门突然被打开。 　　“你们在干什么？”扫地阿姨声音又尖又细，胖乎乎的手指头指着他们。 　　沈曜移神的瞬间，就感觉到腹部被狠狠踢了一脚，他一下就往旁边摔去。 　　唐云帆忍着疼痛站起来，看到趴着的沈曜差点没忍住再补上一脚。 　　扫地阿姨身后的唐时苏很快进来，着急地看着衣服裤子凌乱的唐云帆。 　　唐时苏紧紧抓着他的手，“哥，你怎么样了？” 　　唐云帆不想再看沈曜，往外边走着，对他说：“没事。” 　　又不是没打过架，身上虽疼却是可以忍受的。 　　出了厕所后，唐时苏还抓着他的手，跟他说：“哥，去医务室看看吧。” 　　唐云帆衣服脏了，头发什么的凌乱到不行，多亏他长得帅，身姿挺拔才没显得猥琐。 　　而且是上课时间，唐云帆听着教师戴上扩音器后传出的声音，决定还是不要回班级引起注目好了。 　　唐云帆突然想起：“对了，你怎么没去上课。” 　　唐时苏顿时认错似地声音放低：“哥在里面，我不放心。” 　　唐云帆不想再提起沈曜，默许了唐时苏跟着他去医务室。 　　医务室的是个女老师，看到他们一起过来，很惊讶：“你们打架了？” 　　唐云帆是一看就看得出来打架过的，只是旁边的唐时苏穿的干干净净，不像是会打架的类型。 　　唐时苏解释了下，然后登记班级名字，女老师拿了红花油和棉签。 　　女老师：“刚好你给他擦擦吧。” 　　唐时苏接过。 　　唐云帆只让他擦背后他看不到的地方。 　　唐时苏看着他背后的泛红的痕迹，眼睛酸酸涩涩的，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他无比的自责，如果不是因为他弄出来的事情，唐云帆根本不会被牵连。 　　都是因为他。 　　他手指细微的颤抖，歉疚和恨意裹成了一团焰火焚烧他的内心。 　　他陷进极度难受的情绪之中。 　　唐云帆嫌弃他动作慢，抢过了红花油和棉签，后知后觉才注意到唐时苏的神色。 　　本该是清澈的眼睛，此刻却像笼罩了层阴霾，低落的样子让人舍不得责罚。 　　唐云帆拿着棉签，熟练地把红花油涂到伤口上，“你以为我是在帮你吗？” 　　唐时苏专注看着他，在等着回答。 　　校医室里有股淡淡的花香味。 　　窗外种了花，风一吹，花香就顺着窗吹进来，把刺鼻的药水味道都给模糊了。 　　“你既然进到唐家了，那我就绝不容许沈曜那样的人随便的玩弄你，不然你丢的还是唐家的颜面。”唐云帆擦好了药，视线与少年的眼神对上。 　　他不讨厌唐时苏，所以他希望唐时苏能以平等的关系和沈曜在一起，那他如果回来原来的世界后，唐时苏至少也不会再次受伤。 　　唐云帆在医务室里坐了会后就离开了，他没有回教室，而且他这形象也不适合回教室。 　　他直接让唐时苏帮他请假。 　　而他拿到请假条之后打算回家补觉。 　　但他发现唐时苏比他本人还要难过，眼圈泛着红，在他要离开时道歉：“哥，对不起。” 　　“我要你的对不起有什么用。”唐云帆说，“来点实际补偿的。” 　　唐时苏眼神有点迷茫，见他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小虎牙：“以后我的作业你都给包写了吧。” 　　“就这样说好了。”唐云帆说完，甚至没等唐时苏的回答就走了。 　　剩唐时苏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 　　唐云帆回到家里的时候，杨婉秀惊讶问他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眼神落在他脏乱的校服上。 　　“打架。” 　　他这两个字把杨婉秀一大堆想问的话都给堵了回去，只好看着他上楼。 　　唐云帆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洗完澡后，他才觉得自己是彻底摆脱了厕所里的那股独特味道。 　　在床上刷了一会的手机，他觉得实在是累了就沉沉睡了过去。 　　当再醒来的时候，他拿出手机一看，差不多是六点多了。 　　微信有人发了信息给他。 　　赵丁霆： 　　［快来吃瓜，（链接）］ 　　唐云帆点进去时候震惊了。 　　《高一十二班的沈曜出入夜店鬼混，男女不忌。》 　　（图）（图）（图） 　　靠，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唐云帆看着被顶至hot的热帖，里面全部都是沈曜和男女暧昧接吻拥抱照片，尤其还在夜店里，沈曜就算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沈曜被打 　　市中心的大厦 　　宽敞的办公室里，中年男人脸色几乎铁青，他紧盯着电脑上不堪入目的照片。 　　旁边站着的秘书被男人极差的面色惊到，不敢出声。 　　沈庄的手指捏紧了又松，复又用力攥起，胸口闷着怒气。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去外面玩，以为儿子只是性子乖张了些，却没想到他竟然在外面乱搞，甚至让老师打电话给他说学校论坛里曝光了他儿子的不雅照片。 　　整个沈家的颜面都给丢尽了！ 　　他动手关掉页面，突然站起身，旁边的秘书吓了一跳，沈庄稳着情绪吩咐她：“等下的会议取消，我有事情需要去处理。” 　　“好、好的。”秘书说。 　　沈庄以前当过兵，携带的压迫气势让她忍不住紧张。 　　等她回过神后，沈庄已经拿着手机走了。 　　秘书心里奇怪，是什么让沈总这么生气？ 　　开车的时候，沈庄拿起手机，联系了校方的人，让他们删掉帖子。 　　那边的声音小心翼翼：“已经删掉了，不过陆续有好几个新的帖子发出来……沈总你放心，我会时时看着删除的。” 　　沈庄叹了口气：“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不过，沈曜同学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把这些图片曝光的？”校方好心提醒了几句。 　　沈庄：“这件事麻烦你们去查一查，如果背后有人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校方：“好的。” 　　掐断电话后，沈庄额头青筋突起，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他像当众被人狠狠掴了两巴掌那样丢人，这些年对沈曜的宽容，导致他成这幅德行。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这次曝光，他还不知道沈曜在外面竟然这么荒唐。 　　就这样憋着怒火回家，鞋子都忘了换就进到客厅。 　　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叶春湄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 　　“那个孽子呢？” 　　“什么孽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的儿子，今天他还受伤……”叶春湄站了起来。 　　“我说他在哪？！”沈庄扩大了声音，面色冷肃。 　　虽然他已经退伍多年了，可气势依然慑人。 　　叶春湄皱着眉头，“你这么凶做什么，阿曜在楼上的房间里，他犯什么事情了？” 　　沈庄没回她，直直朝楼上走去。 　　叶春湄意识到不好，匆匆跟上去，“你干什么？阿曜今天也没做什么事啊，而且他受伤了还在休息。” 　　沈庄停下脚步，沉着脸对她说：“受什么伤了，骨折还是断手断脚？” 　　他每次要对沈曜发作的时候，叶春湄总是会找各种理由替儿子开脱，要是有大事她早就打电话跟他说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叶春湄不敢置信：“你在说什么，阿曜是我们的儿子，你咒他呢？” 　　沈庄索性直说：“他在夜店和别人鬼混的照片被放到网上论坛了。” 　　叶春湄张了张嘴，神情微妙且复杂：“被拍到了？谁放到网上去的？” 　　沈庄仔细盯着她脸上的神色，心寒地说：“你早就知道了。” 　　他用肯定的语气，他们做了快二十年的夫妻，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 　　叶春湄心虚：“你听下我解释……先别生气！” 　　但沈庄这次绝无可能放过沈曜。 　　他做人向来坦荡光明，怎么会有这样不着调的儿子？ 　　他无视叶春湄的话，大步走到沈曜的房门前，喊了一声：“出来。” 　　房间里传出沈曜的声音，“有什么事，没事不要烦我。” 　　明显，沈曜在烦躁之中。 　　他这是要翻天。 　　沈庄心底的怒气更上一层，他连说了两个字：“好、好。” 　　就连他这个老子都管不了他吗？ 　　沈庄脾气不好，这点沈曜跟他很像，但沈庄是经过大风大雨的人，很多时候不会去计较一些小事，但他一旦认真起来事情就简单不了。 　　“你要干什么？”叶春湄想劝他不要生气，却见他扭头往书房去。 　　她眼皮跳了下。 　　直到她看到沈庄从书房里拿出了个长棍，她才彻底慌了。 　　沈庄从小是被棍子打大的，但叶春湄生出沈曜后，全家都宠着沈曜这个独子，他甚至凶一句都要被叶春湄说上半天。 　　看吧，这就是宠下来的后果。 　　在学校里什么都没学会，光学会了去泡夜店，照片上暧昧的男女都有，如果他今天没看到那些照片，都不知道自己儿子私底下敢这么玩。 　　那些照片让他明白，不能再放任沈曜这样下去了。 　　他拎着木棍，要进沈曜的房间，旁边跟着他的叶春湄拉过他的手急着劝说：“有什么话好好说，阿曜也这么大了，动粗能解决问题吗？”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办？”沈庄说。 　　叶春湄一时哑然，面前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阿曜……” 　　俊美的少年视线移至在沈庄拎着的木棍上，唇角忽然弯起了嘲讽的笑：“你是特意赶回来打我的？” 　　沈庄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冲大脑，他眼睛泛红，用木棍指着沈曜，“跪下。” 　　沈曜笑不出来了，他说：“我都受伤了，你还让我跪？” 　　“你哪里受伤了？”沈庄冷声说，眼前的儿子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他脾气不太好，和儿子很难沟通，平常能忍他都会多忍点，但现在好了，儿子都敢踩在他的头上撒野了。 　　沈庄呼吸都在颤，接着说：“打架受的伤？就这么点的皮外疼痛，我当兵那会手上冻疮烂了一片的皮肉，爬战术手腕膝盖磨到流血都不算是伤，你这算伤吗？” 　　沈曜想反驳，嘴皮动了两下，却没出声。 　　时代不同，怎么能要求两人能感同身受。 　　“跪下。”沈庄又说了声。 　　沈曜终于跪了下来，心底仍是不服气，屈辱的感觉让他恨恨地盯着地板。 　　沈庄：“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吗？” 　　沈曜直白道：“玩男人女人呗，论坛上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所以你就这样的无所谓，脸皮都不要了！”沈庄手中的棍子猛地敲击地板，震出的响声让旁边的叶春湄吓一大跳。 　　叶春湄连忙对沈曜说：“快跟你爸认个错，认错就没事了。” 　　沈曜：“我就是玩了怎么样？你管我这么多，不如把那些害我丢脸的人揪出来更好，对我发脾气算什么本事。” 　　沈庄手中的木棍骤然敲到沈曜的后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就是我没有好好管着你，才让你变成这副鬼样子，你还没有成年就敢这样玩——” 　　沈曜后背火辣辣的疼，沈庄是下了狠劲，没有丝毫留情。他瞪着眼，不服气说：“你打我？” 　　“打死你这个孽子，我们沈家就没有出过这么丢人的事！” 　　木棍一次次打在沈曜的身上，他咬着牙，一只手撑着地板，另一只手想要挡住棍子，样子十分狼狈，“你就是觉得我丢人才打我，虚伪……” 　　叶春湄心疼得要死，她对沈曜从小就舍不得打骂，虽然他有错的地方，但沈庄也不能打他啊！ 　　“不要打了，你要打死他才开心吗？”叶春湄声音带上了哭腔。 　　但沈庄这次是铁了心，棍子接触皮肉的响声让人心惊，沈曜本来和唐云帆打过一架，身上的皮肉骨头更是要被棍子要打散了似的，嘴里泛出淡淡的血腥味。 　　他凭着一股劲在死撑。 　　“你再打下去我要告诉妈了，让她亲自过来说你，看你还打不打！”叶春湄也没想到沈庄生气到这种程度，她不得不另找靠山施压。 　　沈庄的母亲年岁已高，他自然不愿意老太太过来为了这种事烦恼。 　　棍子停了下来。 　　沈庄盯着一声不吭的沈曜，又失望地看了叶春湄一眼。 　　叶春湄手心发凉。 　　沈庄：“我等着你认错，不仅是因为你丢了沈家的颜面，还有你这臭脾气，你的性子虽然像我，但我不会像你这样没有约束顾忌去做事情。既然打你也不听，你就在家反省吧，反正你去学校也不读书，什么时候明白自己是做错了再接着去读，如果一直不明白，就不要读了。” 　　沈庄说完后，沈曜俊美的面庞微微扭曲，没有说一个字。 　　他总有办法的。 　　沈庄又想到了什么，“你学校的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事情了，现在刚开学也来得及，反省好后我给你换个学校。” 　　曝出了那些照片，确实不适合在现在的学校里读下去，尤其还是沈曜这样高傲的人，忍受不了别人对他的非议。 　　但他不想按照沈庄说的去做。 　　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眼里泛着嘲讽的冷光。 　　* 　　唐云帆心情真的是非常愉悦，他回赵丁霆：［已阅，这瓜我很满意。］ 　　赵丁霆觉得唐云帆喜欢吃瓜，而他也只是看到想分享下拉近两人的距离，没想到真的有效！ 　　他像条毛毛虫一样在床上滚了几圈，然后拿起手机回道：［你满意就好。］ 　　唐云帆还想回味沈曜的翻车贴，结果再点进去时，帖子显示被删了。 　　但他也没有纠结，帖子被删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沈曜家世那么硬，不删才奇怪。 　　他问：［系统，剧情里好像没这段啊？你知道谁干的吗？］ 　　系统：［我也想知道是谁。］ 　　他对幕后发帖的人产生了莫名好感，沈曜这种人就是欠虐欠抽。 　　他暗爽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唐云帆顿时收敛了面上的神情。 　　门被打开，还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门口，琥珀色的眼睛锁定了他，叫了声：“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找人 　　唐云帆：“什么事？” 　　唐时苏走进房间，声音清朗而柔和，“妈说你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呆在房间里，现在快七点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唐云帆觉得肚子也是饿了，当即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要下楼。 　　他走到唐时苏身旁时，突然停下脚步，问道：“学校论坛上的事情你知道吗？” 　　唐时苏清澈的眼里适时带上一抹迷茫，他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唐云帆完全没有怀疑他，因为小说剧情里总是有全部人都知道某件事情发生，但偏偏唐时苏不知道的情况。 　　毕竟他的人设就这样。 　　唐云帆又扯到另一件事情上，“那我的作业你写好了吗？” 　　“写好了。”唐时苏回答。 　　“我吃完饭后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唐云帆说，故意吊起别人胃口又不放出答案。 　　唐时苏附和他：“好。” 　　两人下楼后，杨婉秀给唐云帆装饭，眉眼间有掩饰不住喜意。 　　大概和唐政鸣重归于好了。 　　她开口：“这么晚才下来，饭菜要凉了。” 　　可她装出来的饭刚放在唐云帆的面前，就被他转手推到了唐时苏那边，他说：“我自己来装。” 　　杨婉秀笑容僵了下，然后温柔说：“好，多盛点饭，你还在长身体。” 　　唐云帆：“你儿子才需要多吃点吧。” 　　他背唐时苏的时候轻得跟什么似的。 　　他的不给面子，让杨婉秀唇角弧度逐渐下降，“时苏，你也多吃点饭。” 　　唐时苏视线扫过两人，应了一声，空气迅速归于沉默。 　　唐云帆吃饭速度比唐时苏快，吃好后他就站了起来，对着唐时苏说：“等下来我房间。” 　　唐时苏眨了眨眼睛：“好的。” 　　说完，唐云帆自己回了房间，根本没有理杨婉秀。 　　等唐时苏再次推开房门，看见半躺在沙发上的唐云帆，他姿势懒散，白t恤卷了起来，露出了截麦色的腰身。 　　唐时苏迅速移开视线，脚下自觉地放轻走过去。 　　唐云帆看着他说：“坐下。” 　　他以为唐时苏不知道沈曜出了事，可他得让唐时苏知道，顺便看他是怎么想的。 　　唐时苏端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很直，他好像任何时候都这样，像绷紧的弓，没放松过自己。 　　他视线避开了唐云帆腰间的位置，直到对上唐云帆褐色的眼睛，问：“学校论坛发生了什么事？” 　　唐云帆没再绕圈子，把论坛上的事复述了一遍。 　　他说完后，竟然没从唐时苏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唐时苏就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消息般平静。 　　但有点太平静了，像意料之中的感觉。 　　唐云帆心里掠过想法，表达自己在幸灾乐祸：“沈曜就是活该，现在全校的人都知道他的事情了，拍照发帖的人干得好。” 　　唐时苏没料到自己会被另类认可，他瞳孔微微放大，“哥，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唐云帆还以为他心软了，不屑地说：“对啊，我看不爽沈曜很久了，他惨了我当然开心。” 　　可他没想到唐时苏点了下头，弯起唇显露出了梨涡，眼睛也亮亮的，“你开心就好。” 　　唐云帆：…… 　　他觉得不对，怎么是他开心？ 　　唐时苏不应该先想到自己吗？ 　　唐云帆：“你真的这样觉得？” 　　唐时苏手指捏紧，他有点怕唐云帆发现他是幕后主使。 　　他决心对沈曜下手，是因为沈曜有伤害唐云帆的念头。 　　而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唐云帆。 　　“真的。”他诚恳说。 　　唐云帆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模糊觉得到他顶上的天平倾向了自己这边。 　　他一直都在以小说的圣父标准来看唐时苏，可说实在的，他虽然帮过唐时苏，但都是因为他心里有条道德底线，让他做不到旁观唐时苏被欺负。 　　可唐时苏怎么想的，他好像真没关心过。 　　鬼使神差地，唐云帆伸出手，捏了下唐时苏的脸。 　　温热又细腻的皮肤，是真实存在的。 　　唐云帆一下子松开了手，表情复杂，眼神带着探究，在思考着什么。 　　唐时苏暗暗紧张。 　　他不想唐云帆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还是他曝露了什么？ 　　如果唐云帆知道真相，会不会觉得他是很恶劣的人？ 　　“哥？”他面上依旧是无辜神色，怕唐云帆看出什么来。 　　他们两人的脑回路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但最后，唐云帆还是觉得自己想多了。 　　唐时苏只是帮他说话而已，算不上什么。 　　“没事。”他打破气氛。 　　唐时苏渐渐放松下来，转移话题：“哥，你身上的伤还没上药吧，我给你上药。” 　　“不用了，不擦也能好的。”唐云帆丝毫不放在心上。 　　唐时苏坚持，“擦过药会好得快些。” 　　唐云帆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有人帮忙又何必拒绝。 　　在一团乱的桌子上找出红花油，他递给唐时苏：“擦后背。” 　　然后，他背过身，把后背的衣服拉起来。 　　刺目的青紫痕迹一下子印入了唐时苏眼里，他呼吸一窒，抿紧了唇。 　　打开了红色的瓶盖，刺鼻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接着把药水倒在手上，小心揉推，手下触碰的皮肉紧实而热，像藏着一团火源。 　　“你是不是没吃饱饭，力气这么小？以后沈曜要是继续欺负你你要怎么办，别想着我会再帮你。”哪怕这个时候，唐云帆不忘刺他一下。 　　唐时苏的手顿了下。 　　不是因为唐云帆说他，而是他想到了杨婉秀在楼下和他说的话。 　　“他永远不会接受我们母子的。” 　　“帮你也是想要害你。” 　　“不要信他。” 　　可是已经晚了。 　　他相信着眼前的人不会伤害他，如果连唐云帆都不能信任，那世界上没有人再能让他信任。 　　* 　　沈家最近乱成了一团。 　　沈庄是铁了心，甚至还找了家庭教师，隔天就要过来给沈曜补习。 　　他清楚沈曜的脾气，肯定不会轻易低头的，他也有耐心跟沈曜熬。 　　叶春湄连跟别家太太出去喝茶聊天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的宝贝儿子被打得全身是伤，话都不愿意跟她说，她只好另想办法在沈庄面前求情。 　　“阿曜也是嘴硬，你怎么跟小孩计较呢？”熟练地替沈庄的领带打着温莎结，她柔声劝道。 　　沈庄一听这话，面色沉如黑水。 　　沈曜这性子再不管还得了？ 　　他冷硬地说：“别劝了，不如让他在家好好反省反省。我走了，今晚不回来吃饭。” 　　“这样怎么行……”叶春湄咬着唇，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 　　她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又上到二楼敲沈曜的门：“阿曜，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帮你再看看？” 　　沈曜就在里面，但他懒得出声，心底有口恶气闷着。 　　究竟是谁在论坛发的帖子，谁他妈有胆子这样害他？ 　　帖子都被删干净了，那些人去查也只查出些没用的东西，查到的ip地址也不是这边的地方，发帖账号也是最新注册的。 　　明显是有预谋的发帖，目的就是他。 　　是谁？ 　　他盯着那些保存下来的暧昧照片，不仅他有，可能现在整个学校都人手一份了。 　　好几个场所，甚至一些私密的地方都被拍下来，但他一直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他。 　　可见拍摄的人追踪能力很强。 　　他脑海里迅速闪过可能的怀疑对象，至少有十多人，他得罪过的人太多了，但他没想过会被报复回来。 　　他还想到了唐云帆，却但没怀疑到他身上，如果是他拍的，绝不可能呕吐吸引他的注意力，而且他觉得以唐云帆的脾气，惹火了直接动手才是他的选择，而不是背后使小动作。 　　说到唐云帆，他还没忘唐云帆打他的事。 　　背后使手段的人他迟早会抓住，但唐云帆他也不会放过。 　　哪怕他现在出不了门，也自然有办法收拾他。 　　他现在打算先对唐云帆开刀，出了这一口恶气先。 　　修长的手指划开通讯录，他连通叫“罗贵”的名字。 　　铃声只响了一下，就接通了。 　　对面的男生声音恭敬：“曜哥。” 　　虽然他比沈曜的年龄大，但给钱的就是他哥。 　　沈曜开口：“记得上次我让你整的那个人吗？” 　　对面顿了下，说：“记得的，叫唐云帆是吗？” 　　“上次你弄错人了，这次我给你加钱，你找人把他打一顿。” 　　罗贵很自信：“找人？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吧。” 　　沈曜蹙起眉，烦躁说：“唐云帆打架有两把刷子，你多找几个人去。” 　　罗贵：“好，校门口找人堵他吗？” 　　沈曜：“不行，校门口有他们的司机，所以你最好在学校里把事情解决了，记得拍视频给我看。” 　　罗贵：“好的，这次一定要哥你满意为止。” 　　* 　　第二天下午，倒数第二节 课下课。 　　唐时苏从办公室里出来后走到走廊，过道上来往许多学生，他走到靠着栏杆的地方，不经意间看到了个男生。 　　他瞳孔猛地紧缩，停在那男生身上 。 　　倒三角眼，右侧眉毛上有颗黑痣，面容很普通。 　　不同的是他今天没戴口罩，但他还是认出了他来，是在楼梯上要推唐云帆的人。 　　罗贵也看到了他，视线对上之时，露出了一抹森寒笑意，做出口型：是 我 。 　　* 　　作者有话要说： 　　沈曜之后也会虐的！ 第12章 发觉 　　午后太阳很热，唐时苏的手却在发凉，脚步僵硬走过去，脑子里飞速地思忖着对策。 　　一定又是沈曜，他以为计划通了后可以永远摆脱掉这个人，但他没想到，沈曜竟然叫了别人来报复。 　　罗贵等他停下脚步，眼里闪着不善的光芒，说：“唐时苏？” 　　是上次他误推下楼的人。 　　唐时苏：“你想干什么？” 　　罗贵直切入主题：“放学后，我找你哥有事，你把他带到一楼靠左的厕所那边，明白吗？” 　　他见唐时苏气质干净，放松了警惕。 　　“你找我哥有什么事？” 　　唐时苏清澈的眸子让罗贵有点心虚，他接着说：“你管这么多干嘛？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不然的话，你会很惨。” 　　“也别想着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而且这次我不是对你下手，你只要把唐云帆带到厕所就可以。” 　　看见唐时苏逐渐沉下的眼神，罗贵说：“如果你不做，倒霉的就是你，你不想被打吧？” 　　对付这种外表乖巧实际上懦弱胆小的学生，他很有经验。 　　先用言语施压，让他感到恐惧，再缓缓诱导：“你把唐云帆带到厕所后，我不会拆穿你，只会说我骗了你，那他就怪不到你身上。” 　　威逼引诱，这招他用过许多次，好用到不行。 　　见唐时苏沉默了，他很淡定，毕竟要给出一些时间做选择。 　　等了一会，他开口道：“你想好了吗？” 　　唐时苏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不是本校生吧？” 　　罗贵想着他是要转移话题，或者内心还在纠结，但告诉他也无妨：“当然不是，这校服是我‘借’来的……快要上课了，我没那么多耐心等你。” 　　唐时苏终于答应：“好。” 　　罗贵听到后一点都不惊讶，唇角掀起嘲讽地笑，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其实不过如此，尤其对这些只会读书的好学生，外表看着前途光明，心底却比谁都要自私。 　　罗贵：“我喜欢你这种识时务的聪明人。” 　　他说完后，上课铃声就响了。 　　罗贵混在了学生群中离开。 　　直到看不见罗贵的身影，唐时苏清澈的眼里覆了层阴郁，薄红的唇抿得很紧。 　　简直没完没了。 　　刚好要上课的严芳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与办公室的夹角处看到站着的少年。 　　她认出唐时苏是她班上的学生。 　　都上课了，发什么呆？ 　　她朝唐时苏走过去，开口道：“你怎么不回班里，上课都不知道？” 　　唐时苏思绪被打断，他视线聚在严芳的脸上。 　　他想到：如果她愿意管这件事，至少今天的麻烦还可以规避。 　　唐时苏开口：“老师，我刚刚看到了外校的人，我记得校规规定校外的人不能进学校——” 　　严芳打断：“外校的人进来？为什么要进我们学校。” 　　“我刚才跟那人说过话，他身上穿着校服，但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很重的烟草和汽油的味道，学校里严禁抽烟，更不可能会有这么浓的汽油味，那人还威胁我，让我下课后去厕所找他。” 　　他隐藏了些内容，这件事情他不想牵扯到唐云帆。 　　严芳眉毛拧起，她说：“既然你说他穿着校服，也没有足够证据说明那人不是本校学生，说不定只是那人邋遢了些，身上气味重，你不要想那么多。” 　　唐时苏睫毛颤了下，没有回话。 　　严芳接着说：“你是和他闹了什么矛盾？直接去跟他说开就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言外之意，她不想管这件事情。 　　唐时苏明白了，他声音很平静：“好的。” 　　严芳之前也见过一些跟她告状的学生，但大多都是情绪激愤或者消沉，都不像是他这样的平静。 　　跟死水一样，好像她的话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有点的不自在，说：“快回班上课吧，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不重要。” 　　刚上课的教室还很吵，但严芳进了教室后很快安静下来。 　　唐云帆注意到严芳身后的唐时苏，估计是严芳找他说了什么话。 　　然后，他对上了唐时苏的眼神。 　　不过短短一瞬，他却生出了些微妙感觉。 　　有什么不对劲。 　　明明唐时苏表情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但他就觉得哪里好像有点奇怪。 　　应该是他想多了。 　　严芳站在讲台上让他们翻开课本，唐云帆随手抽出了化学必修课本。 　　像其它的课他连课本都懒得翻，但严芳是班主任，他还是随便翻到了对应的页数。 　　在他翻动的过程中，看到了划线圈着的重点标记，甚至还有相对应的注释。 　　字迹工整，就红黑两种颜色，看上去也不会花里胡哨很悦目。 　　但不是他写的……唐云帆眸光落到第三组二排坐着的少年身上。 　　是他。 　　唐时苏是笨蛋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明明只要帮他做了作业就好了。 　　他接着从桌上抽出了其它的科目课本，随便一翻，果然老师讲过的都划好重点。 　　唐云帆心情有点复杂。 　　下课铃声响后，严芳布置好作业出了教室。 　　班内的学生也跟着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地离开。 　　唐云帆以为今天会跟以前一样，唐时苏收拾好书包跟他一起走。 　　但他没想到一下课，唐时苏就走到他面前，跟他说：“老师让我去办公室说些事情，你先坐车回去，我晚点再坐公交回家。” 　　唐云帆第一个想法是，哪个老师说让他去办公室的，他怎么没听到。 　　接着他想到了唐时苏和严芳是同一时间进班级的。 　　应该是严芳叫他。 　　他心里闪过念头，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无所谓说：“随便你，我要走了。” 　　唐时苏第一次没跟他一起回家，唐云帆竟然有点不习惯。 　　司机不知道什么情况，问他：“小苏呢？” 　　唐云帆在顺耳机线，插入手机里，“老师找他有事，我先回，他自己晚点也可以坐车。” 　　司机：“很久吗，要不等等？” 　　“不等他，回去。”唐云帆把耳机戴上了。 　　司机：…… 　　回去就回去，戴耳机就是不想听他说话呗。 　　唐云帆听着歌，习惯性看着窗外，直到他看见在红绿灯口骑着电驴慢悠悠经过的严芳。 　　唐云帆有点惊讶，严芳不是应该留唐时苏说话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好了。 　　难道是别的老师留唐时苏说话？ 　　回到家时候，杨婉秀发现只有他一个人，不由问道：“时苏怎么没跟着回来？” 　　唐云帆：“老师找他有事。” 　　他现在才发觉，好像身边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他身边跟着个唐时苏，当有一天唐时苏不在了，就会各种询问他。 　　杨婉秀放心下来：“原来这样，现在阿姨在做菜，等会就可以吃了。” 　　唐云帆没在意她的话，“我爸又不在？” 　　杨婉秀：“他出差去了，管着那么大个公司要忙的很多。” 　　唐云帆直白道：“对啊，他公司以后都是要留给我的，只有我替他承担这种烦恼了。” 　　杨婉秀面色一下子就僵了。 　　表面看着是杨婉秀吃瘪，实际上，唐云帆是唐政鸣的亲儿子，但他们之间关系已经崩了，现在更是僵到不行，连唐政鸣出差的事都还是通过杨婉秀的嘴才知道。 　　但杨婉秀就算是对着唐云帆次次碰壁，却还是愈挫愈勇凑上前，这种坚韧似小强的精神，让唐云帆佩服。 　　几十分钟后，阿姨把做好的饭菜端到了桌上，唐云帆看见杨婉秀在一旁打电话。 　　阿姨见只有他们两个人，问道：“时苏不在吗？” 　　杨婉秀回她：“他还在学校……怎么说个话能说这么久，我们都吃饭了，发信息给他也没回。” 　　阿姨说：“可能是孩子贪玩。” 　　杨婉秀：“不会的，时苏做事很有分寸，不可能短信电话都不回。” 　　阿姨：“也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杨婉秀：“不是，那边没有提示。” 　　阿姨：“别想这么多了，没看手机什么的很正常。” 　　杨婉秀听到铃声自动挂断，心里有点发慌，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她说：“不管了，先吃饭吧。” 　　她这样的态度，让唐云帆察觉出了些不正常，但他并未说什么，脑里联想到了些事。 　　是很微妙的事情，跟着严芳走进教室的唐时苏，跟他说老师留他说话的唐时苏……这前后并没有什么大的因果关系，但他觉得如果唐时苏留在学校里，除了严芳还会有哪个老师要留他那么久？ 　　可他偏偏在外面马路上又见到严芳。 　　他可能被杨婉秀的情绪给影响了。 　　唐云帆和杨婉秀沉默地吃完一餐后就上了楼。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他洗完澡不久，门被敲响了。 　　“云帆。” 　　是杨婉秀的声音。 　　打开门后，杨婉秀的神情带着不安，对他说：“时苏这么晚还没回来，我打电话发短信也没回，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还没回来？ 　　如她一般的，唐云帆脑海里的一根线突然被剪断，心里跟着躁动起来。 　　他是知道剧情的，虽然剧情已经产生了偏差，但他没忘唐时苏是个倒霉体质。 　　也就是，唐时苏很可能遇见了麻烦。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教训 　　“云帆，你要去哪里？” 　　杨婉秀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找的唐云帆，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就往外走。 　　唐云帆脚步没停，回了一句：“找你儿子。”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暗色阴影覆盖住高高的建筑，路边灯光亮起，光明与黑暗交互割裂。 　　唐云帆打了车后，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拖鞋就出来了。 　　算了。 　　他打了唐时苏的电话。 　　跟杨婉秀说的一样，电话铃声一直在响，但就是没人接。 　　他心脏也跟着这一声一声的铃声跳动，直到自动挂断。 　　过了一会，车就来了，他坐上车，接着又打了个电话。 　　但这次，铃声在响第三遍的时候突然接通了。 　　“哥。” 　　唐时苏的声音清楚地落入他的耳里。 　　唐云帆抓着手机的手指收紧，语气平静地问：“你在哪？” 　　“我还在学校，哥，对不起。” 　　很突然的对不起。 　　唐云帆像被一个尖锐的物体砸到了心房一角，泛起酸麻的感觉。 　　他猜到唐时苏骗了他。 　　他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失真，唐时苏说：“有外校的人堵了我，把我关在厕所里，他们刚刚离开。” 　　唐云帆面色几乎凝成冰，他按捺住怒气说：“你在哪个厕所，我现在来找你。” 　　“我在一楼靠左的厕所。”唐时苏说完后，迟疑了下说：“哥，这里好黑。” 　　唐云帆几乎可以想象到他一个人被困在黑漆漆厕所里样子。 　　一楼靠左那边的课室是高三艺术生的，且大部分人都去集训了，少数没去的人也在画室里练习。 　　放学后，那边的厕所基本没人会过去。 　　唐云帆吸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等我，我很快过来。” 　　下了车，唐云帆想进校门的时候，却被门口的门卫拦住了。 　　“你不能进去。” 　　唐云帆差点要问为什么，但他看到门卫的眼神时很快反应过来，他是洗过澡后才出门的，大晚上没穿校服，怪不得门卫拦他。 　　他当即编了个谎做出保证：“我只拿作业本，十分钟后就出来。” 　　门卫无情地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规矩就是规矩。” 　　门卫说完后，就往保安亭里走了。 　　唐云帆只好去问系统：［有没有别的办法进学校？］ 　　系统：［你这种举动对剧情毫无益处，我不会帮你。］ 　　连系统都不帮他。 　　但也说明系统是知道的，他不信忽悠不了系统。 　　［怎么没有益处，我现在去帮唐时苏，他等会肯定很感激我，之后我要他跟沈曜在一起他也会比较听我的话。］ 　　系统：［但你会偏离人物性格。］ 　　［我的人物性格重要吗？我不过是个炮灰，只要完成目的就好了，更何况我也有理由解释帮他的原因。］ 　　系统：［……］好像有点道理？ 　　经过一段的数据检测后，系统回答：［靠近校园后门的墙被拆了一半，那里可以进去。］ 　　唐云帆得到消息断顺着指示摸到后门那边，接着穿过灌木丛，找到了被拆了一半的墙。 　　草丛里很多蚊虫，而且黑漆漆的没有灯，他踩上墙的时候，裸露的皮肤被咬了几个包，泛着痒意。 　　然后他纵身一跳，并没有落到地上，反而是撞到了人，和那个人绊倒在一起。 　　陌生的声音在抽气：“谁啊？” 　　唐云帆吓了一跳，鬼知道他随便一跳还能撞到人。 　　“对不起。”唐云帆说道，他站起来后把一起摔倒的人也拉了起来。 　　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看见这人的脸，长相有点稚嫩的男生。 　　“第一次点外卖就这么倒霉。”男生抱怨着。 　　唐云帆大概知道这墙的用处了，大概是内宿生点外卖或者翘课的秘密通道。 　　他问：“有受伤吗？” 　　孙栽树这才看清他的脸，觉得有点眼熟：“没有。” 　　唐云帆还想着唐时苏，对他说：“我有事要走了。” 　　孙栽树迷茫问他：“你谁啊？” 　　“人。”唐云帆说完这个字就匆匆离开，留下孙栽树一个人干瞪眼。 　　唐云帆走了好一会后，孙栽树打了个寒颤，哪有人说自己是人的，他这不会是见鬼了吧？ 　　* 　　漆黑的厕所随着开关的按钮声响起，一下化为了光明。 　　唐云帆喊了声：“唐时苏。” 　　好一会，安静的厕所里，回应了他：“哥。” 　　唐云帆在解厕所门把上的绳子，绳子像是从拖把上硬扯出来的，并不难解，但偏偏是这种平时最容易忽略的东西，在某刻会变成别人欺凌的工具。 　　绳子扯掉，门被他推开。 　　里边的少年站着，琥珀色的眼眸似乎沁着泪水，白皙的侧脸红了一大片，有明显的手掌印。 　　唐云帆原本要说的话顿时忘了，只看着他沉默。 　　少年挪动了脚步，很慢的速度靠近他，不自觉抬起手，低声说：“我给你惹麻烦了。” 　　但他的手还没触摸到唐云帆的衣角，又迟疑着想要缩回去。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伸出，抓住了他的手。 　　就这么简单的动作，唐时苏眼睛眨了眨，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晶莹的水珠从脸颊滑落，哪怕他没有说一个字，唐云帆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唐云帆就这样看着他哭，没说话，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见差不多了，问道：“哭够了吗？” 　　唐时苏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声音涩而哑：“哭够了。” 　　“那跟我回家，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唐云帆想松开他的手了，但唐时苏一直紧紧抓着他。 　　唐云帆此刻意识到，唐时苏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才刚上高一，他会开心也会难过，但他在这个年龄承受了太多的不公平。 　　别的同龄人在十五岁会做什么？ 　　大概是交新的朋友，下课后可以尽情玩耍，有无数好玩的八卦可以分享，不会像他一样，每天一直在学习，因为沈曜的原因被别人排挤，生活在气氛紧张的家里。 　　唐云帆光是想着这些，就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他以前上中学时候，经常和那些混混打架，他深深知道那些人能恶劣到怎样的地步。等他姐上了大学后，他更是不怕那些人，甚至到了高三时，那些人见了他绕道就走。 　　不好的是，他练成了唬人的气势，在刚上大学时候，经常被人怀疑是混社会的人。 　　之后他刻意改变了些，虽然也没有多大成效，但熟悉的人会知道他没有外表看着那么难以接近。 　　但没想到在平平无奇的大三生涯中，他被系统带到了这里。 　　* 　　回去的时候，唐云帆顺着来的地方回去，毕竟从正门出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 　　打了车，唐时苏在车上给杨婉秀回了电话。 　　“我没事……对的，是哥来找我的。” 　　“我会注意安全。” 　　“好的。” 　　…… 　　唐云帆瞟着他的脸，提醒道：“你脸上还有印子。” 　　唐时苏在他说完话后，有些慢地反应过来，“哥，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唐云帆觉得有点奇怪，其实之前他就有这种微妙感觉。 　　唐时苏的听力好像不是很好。 　　他再次问系统：［唐时苏还是原来剧情里的唐时苏吗？］ 　　系统：［这个我无法回答，世界的轨迹扭曲、剧情被破坏，让我失去了对人物情感、剧情的推理能力，我现在所知道的，包括原剧情的基础设定及所有的不变因素，类如校园地图，人物名字……］ 　　唐云帆听了一大堆，只总结出来，系统只知道书里的内容，其它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了就等于没说。 　　唐云帆想了想后又觉得没必要再提醒他，反正这印子一时半会又消不了，杨婉秀看到只是迟早的事。 　　于是他说：“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我要听你说实话。” 　　如果不是这次，他都不知道唐时苏演技这么好，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骗过了他。 　　唐时苏整理了下话，缓缓开口：“倒数第二节 课下课的时候，我在走廊上看到了之前在楼梯上推我的人……那个人让我放学后骗你去厕所。” 　　唐云帆：“……” 　　那不就是沈曜的人吗？ 　　沈曜经过论坛事件还能借别人的手出来作妖。 　　唐云帆真的是开了眼，沈曜这种恶劣到极致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唐时苏：“我觉得这样很不好，就自己去了。” 　　唐云帆听得眉头皱起：“然后你被他们打了？关在厕所里。” 　　唐时苏：“对不起。” 　　但他的对不起对于那些人来说，只会觉得他好欺负。 　　唐云帆觉得很有必要说明一下，“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也没必要。这次我来了，下次呢？” 　　他身体逼近唐时苏，想让他察觉到危险感，“这个世界好心的人没有那么多，大多数人只是想看你的笑话，如果你不能保护好自己就只能被欺负。” 　　他的手指移至唐时苏泛红的脸上，“这就是教训。” 　　唐时苏琥珀色的眼里有暗潮翻涌，好一会后他温声说：“我明白了。” 　　唐云帆：“我和你说这些，只是这事情也牵扯到了我，不要以为我是对你好。” 　　唐时苏突然说：“哥，我录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离心 　　唐云帆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原以为唐时苏只是被挨打，但没想到唐时苏竟然录音了。 　　他有种自己教育了大半，结果对面早已经明白道理的诡异感。 　　唐时苏补充道：“因为我知道去厕所不会发生好的事情，所以我录音下来做证据。” 　　他的机敏超出了唐云帆的预料。 　　仔细想想也是，唐时苏的学习成绩这么好，像小说里任挨打受骂不作为才奇怪。 　　他开始重新审视着唐时苏。 　　唐时苏其实不想说的，他害怕唐云帆会发现他的性格不像外表那样，他并不善良，且会算计人，伪装在外的光鲜表皮下实际上是一颗腐败的心脏。 　　他知道这些不好，所以他通通不想让唐云帆知道，那他依然可以保持外表那样，让唐云帆无芥蒂地接近他，相信他。 　　他在最后一节课想到了解决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需要受一点苦头。 　　用沈曜派出的利刃，再反刺回去。 　　唐云帆说：“你这点做的不错，让我听听录音。” 　　唐时苏拿出了手机，又从口袋里拿出了耳机，插入手机里。 　　一只给唐云帆戴上，一只给他戴。 　　按下播放键，里边响出轻微的噪音。 　　事情还没开始。 　　唐时苏细微地调整了下进度。 　　事情开始有了进展。 　　是推门的声音，有人弄翻了棍状东西，倒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陌生的声音响起：“你哥怎么没来？” 　　唐时苏：“我哥他不会来，你们想干什么？” 　　“你找死是不是，敢不听我们的话？” 　　物体撞到门板的声音，唐云帆猜想着应该是唐时苏被推到了厕所门上。 　　唐云帆抿着唇，眉间压着一层阴郁。 　　接着碰撞摔东西的声音更大，那些人发泄着不满：“不就是好学生嘛，连阿贵的话都不听，给他点颜色看看。” 　　随后，就是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唐时苏闷哼了下，好一会问道：“阿贵，是你的名字吗？” 　　唐云帆眉头皱得很紧，他仔细地听着任何一条有用的消息。 　　“阿贵是你能叫的吗？我他.妈叫罗贵！” 　　“这小子叫你阿贵，哈哈哈哈真好笑——” 　　“你叫我一声爸爸也可以啊。” 　　“快叫爸爸，不叫就接着打你。” 　　唐时苏：“我有爸爸。” 　　随后，又响起了清脆的掌掴声。 　　“不叫爸爸就打你脸。” 　　唐云帆听着头皮发麻，他此刻很想穿过这个音频和那几个人渣打架。 　　唐时苏又调了下音频，在唐云帆问出之前解释道：“这期间都没什么。” 　　都是些没用的话。 　　“好了。”唐时苏说完后，音频里传出声音。 　　“你们为什么要针对我哥？” 　　那些人像是已经认定唐时苏是个懦弱的人，有人开口：“傻子，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替你哥挨打吗？” 　　唐时苏：“为什么？” 　　“惹了曜哥啊，你哥也是傻，什么人都敢惹啊，也不看看曜哥是什么身份，动动手都能碾死你们。” 　　“沈曜？”唐时苏声音大了些点。 　　“不然还有谁，连谁想打你哥都不知道吗？” 　　唐时苏：“为什么他要这样针对我哥？” 　　“太子爷的游戏怎么能叫针对？曜哥叫我打的人我都要数不过来了，但结果怎么样，谁又敢说出去，说出去的早就被‘封口’了。” 　　唐时苏声音坚定：“你们这样做是错误的。” 　　“哈哈哈，你们听到没有，他说我们是错的，果然是好学生，想法天真得不行，你知道曜哥的爸是谁吗？” 　　唐时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在做错的事……” 　　唐时苏声音被打断，有人呸了一声。 　　“别说那些漂亮话，曜哥给我们钱，我们跟着办事而已。我们替他做了那么久的事，就是因为他家里有钱，他爸叫沈庄，是市里最有钱的企业家，身价百亿多，你说曜哥除了杀人放火，还有什么事情摆不平。 ” 　　那人的同伙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杀人放火摆不平，他爸丢个几千万不就填平了吗。” 　　“有道理啊，只可惜我没有那样的一个爸啊，还得沦为他儿子打下手。” 　　有人讽刺：“那也是沈庄教得好啊，赚的钱那么多，还不是要给曜哥花掉。” 　　“是啊是啊，沈庄教得好。” 　　他们笑得肆意，又开始说起了之前沈曜吩咐他们的事情，一件件说下来消磨了许多时间。 　　音频的时间很长，唐时苏在进厕所前就已经开始录制，然后直到那些人发泄完脾气离开。 　　他们还说，下次不会再给唐云帆离开的机会。 　　唐云帆搁下耳机后心情并没变好，音频里的的信息已经足够多，甚至多到他意想不到的地步，无论是从方方面面。 　　但，他还是为唐时苏难受。 　　面对这种事情，他永远都无法做到置身事外，他以前的姐姐也是这样，如果不是她崩溃地对他哭诉，那他不会知道她一直被那些混混校园霸凌。 　　唐云帆问他：“疼吗？” 　　唐时苏以为他会先问些别的话，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眸光闪动，很乖巧说：“不疼。” 　　唐云帆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说的太过了，他只是想让唐时苏学会自保。 　　但明显，自保不是嘴上随便简单说说就好的。 　　他对唐时苏说：“以后有这种事情直接跟我说，他们几个人就想堵我，打起来也不一定谁输谁赢。而且我打不过也可以找人来，不要以为只有沈曜请得动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眉眼的轮廓立体，薄唇几乎抿成了条直线，话里透着悍然的锋芒，像是利刃上绽出的寒光。 　　唐时苏心跳加快，错落的像落入棋盒里的黑白棋子。 　　唐云帆移回正题：“你是怎么想的？” 　　唐时苏捏紧了手，说：“沈曜做的太过分了，我觉得要把这件事情告知他的家人。” 　　唐云帆下意识想要否定他，毕竟音频里也说过，沈曜的爸很有钱，他大有可能是一个包庇沈曜的人。 　　唐时苏看出了他的想法，说：“沈庄参军入伍过。” 　　唐云帆有点奇怪，但他还没问，唐时苏就说：“我从经济报上看到的。” 　　“很久之前看到的，我知道这不意味什么，但可以赌一赌。” 　　唐云帆问：“赌什么？” 　　车窗外的黑色树影掠过唐时苏的脸，他的眼睛在暗处像是会发亮，盈盈光泽像天上的星子，“这个事情如果我们去联系沈庄可能会出现意外，但如果是罗贵去做就不一样。” 　　罗贵？ 　　唐云帆想起是音频里自曝名字那个人。 　　“你让沈曜的人去告发他本人？” 　　光是听着就够天方夜谭。 　　唐时苏：“罗贵不算是沈曜的人，他们之间的维系点是金钱……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罗贵怎么才会答应要求。” 　　金钱？ 　　不可能，沈曜比他还有钱，罗贵应该也没这么脑抽。 　　唐云帆了解的信息不多，他难以找出好用的办法。 　　唐时苏说：“比起去了解沈曜的爸爸，罗贵的弱点要好找得多。” 　　罗贵会这么听沈曜的话，都是因为他的钱，再加上他说过的，这种事情他做过许多次。 　　唐云帆顺着唐时苏说的想下去：“你想说去威胁罗贵？” 　　唐时苏纠正了下他的话，“是和他讲道理。” 　　唐云帆想到了，“要是沈曜的爸爸和沈曜是包庇的关系……” 　　唐时苏：“沈曜几天没来上学了，这种可能性不大。”再想到沈庄的身份，以及他调查的信息，包庇沈曜的更大可能是别人。 　　但光是音频的证据不够，他还需要罗贵手上关于他和沈曜交易的证据。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罗贵自己揭发。 　　唐云帆觉得他说的没什么问题，这其中关键点信息出错了那就很难办。 　　但，试试又不会少一块肉。 　　他对唐时苏说：“找个时间我去处理这件事。” 　　唐时苏跟着说：“我也去。” 　　路边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脸上的红痕很明显，唐云帆没有阻止他。 　　随便他去吧。 　　下车后，唐云帆看了下手机时间，竟然已经十点了。 　　而杨婉秀一见到唐时苏，忍着的眼泪掉了下来，着急地问唐时苏发生了什么事情。 　　完全忽略了唐云帆的存在。 　　当然不是刻意忽略的，她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本能在意着自己的儿子。 　　直到唐时苏提到唐云帆，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抹着眼泪说：“云帆，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唐云帆扫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如果我不去找唐时苏，你又要在唐政鸣面前说我什么。” 　　杨婉秀听到他这话，反而安心多了，她疑心病很重，自然不会相信像唐云帆这样突然的转好，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她明白，天上不会白掉馅饼，尤其是现在尴尬的身份，更要小心谨慎为好。 　　唐云帆没等杨婉秀回话就上楼重新洗了个澡，洗好澡后他给被蚊虫咬的地方涂药膏。 　　然后他自动想到了唐时苏，毕竟唐时苏被打了。 　　然后他从药箱里又找出了两瓶药，去找唐时苏。 　　好歹唐时苏也帮他上过药。 　　敲门的时候，唐云帆等了几分钟还是没人开门。 　　他在这几分钟里想着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当他想要回房的时候，唐时苏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唐时苏冒着新鲜水汽出现在他的面前。 　　黑色的发丝湿漉漉的，发尾似乎还挂着水珠，本来应该是顺眼的模样，但白皙的脸上红印子还是很明显，薄红的唇形很好看。 　　“哥？”唐时苏看到了他手上的药瓶，让了个位置让他进房间。 　　唐云帆本来只是想送他药就走的，但……他准备要伸出的手默默捏紧了些，抿着唇进了房。 　　他一进房就瞄准了灰色的沙发，比唐时苏更像住在这房间的人自然地靠在上面。 　　他说：“你先擦头发。” 　　唐时苏应该是匆匆就出来的，他点了点头，去浴室里拿了个毛巾，很乖地擦着。 　　唐时苏是做什么都让人觉得他很有条理，一看就是教养很好的少年，一点都没有别的同龄人的毛躁。 　　擦得差不多后，唐云帆叫他：“把你身上的伤给我看看。” 　　唐时苏表情一下子怔住了，反应过来后很明显地不好意思起来，“哥……” 　　唐云帆表情不变：“磨蹭什么，你之前不也是帮了我。” 　　说完，他把药瓶丢给唐时苏：“自己擦脸。” 　　唐时苏牢牢抓住了药瓶，然后掀开衣服。 　　他皮肤真的很白，导致在他身上的淤青什么的就显得特别明显，而且他的身材曲线柔和，带着少年的青涩感。 　　唐云帆只觉得他瘦，他如果不是每天看到唐时苏有吃东西，都要怀疑他是喝花露长大的，皮肤白又细腻，整个人干净得过分，不受一点污染的样子。 　　唐云帆在手上涂了药，然后给他乌青的地方慢慢按摩，他察觉到手下的皮肉绷紧，唐时苏在紧张。 　　他不知道的是，唐时苏内心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唐时苏其实很少跟人这么亲密过，哪怕是和妈妈。 　　他背后的伤被药水擦过之后，火辣辣的疼，但他心里奇异的不觉得难受，他接近唐云帆时候总是很矛盾的，连他自己都要分不出是什么情绪。 　　或许是喜欢，也或许是依赖、胆怯……总是特别复杂，可他不敢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唐云帆已经替他揉好了，整个室内都是一股浓浓的刺鼻药味，唐云帆手有点酸，他站了起来，对唐时苏说：“你的脸也要擦药。” 　　“谢谢哥。”唐时苏扭过头，头发上未干的水溅了几滴在唐云帆的脸上。 　　唐云帆摸了下脸，却没有说什么。 　　唐时苏今天有点惨，就不说他了。 　　“我走了。”唐云帆摆出一脸厌烦的样子，伸手把唐时苏的头推得离他远点。 　　“哥，晚安。” 　　唐云帆走到门口，突然听到这一句。 　　他没回话，开了门就出去了。 　　但刚出门，他就看到了杨婉秀。 　　杨婉秀手上也拿着药，眼神盯着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但她很快笑着开口：“云帆啊，你来看弟弟了？” 　　唐云帆觉得她这种不知是真是假笑意挺渗人的，杨婉秀就像美人蛇，她外表看上去漂亮无害，但可能某天在暗处就咬你一口。 　　他面色不动，眼神落在她身上。 　　“我找他是有事，你来给他送药？” 　　杨婉秀笑容收敛了一些，“是啊，时苏不是受伤了吗？” 　　“我想跟你说一些话。”唐云帆说。 　　杨婉秀：“好的，我先给他药。” 　　唐云帆不得不说：“我刚才给他了。” 　　杨婉秀眼里闪过了一丝惊疑，却没有表露出来，“那好，我们去一楼说话吧。” 　　唐云帆点了点头，说：“走。” 　　他们两人顺着楼梯下楼，坐在沙发上。 　　杨婉秀把药放在桌子上，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云帆，有什么事吗？” 　　要了解唐时苏的情况，没有人会比杨婉秀更清楚。 　　唐云帆说：“唐时苏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杨婉秀温婉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了脸上，她说：“云帆，你在说什么，时苏身体怎么会有问题呢。” 　　唐云帆觉得她真的狡猾，但他不想跟她绕圈子，索性直接说：“唐时苏耳力不好，你难道不知道？” 　　杨婉秀眼瞳微微张大，她指甲扣着衣服纹路，有点迟疑：“你……怎么知道的。” 　　唐云帆嗤笑了下，他说：“我本来没有怀疑的，但是，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一定有什么。” 　　杨婉秀对唐时苏过于紧张的态度，让他觉得很奇怪。 　　她担心时候不像是一般家长担心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忧心。 　　杨婉秀笑容彻底不见了，她沉默好一会，开口道：“确实是有点问题……是初中时候的事情了。” 　　她没注意到自己陷入回忆的面庞有点扭曲，透着怨愤的情绪：“时苏应该不想再记起那些事，对他也是很不好的回忆。” 　　唐云帆皱眉，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发生了什么事？” 　　杨婉秀：“这个说来比较复杂，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时苏从小就被人看不起。” 　　在唐时苏在很小的时候杨婉秀就和她老公离婚了，所以唐时苏经常会被人用以另类的眼光对待。 　　那些小孩说他有娘生没爹养的，各种各样的辱骂的话都有，更严重些的甚至会动手欺负打他。 　　杨婉秀抿着唇说：“因为生活很苦，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摆脱困苦的情况，我教育他，只有学习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那时候唐时苏是她全部的希望，她倾注了所有都心血来培育他，有时候她甚至会过于的无情，让唐时苏早早地脱离孩子的稚气，变得懂事。 　　唐时苏在很小的时候，有一回跟她说，有人撕了他的作业本。 　　杨婉秀告诉他：“你要忍一忍，就我们母子两人了，没有人会帮我们出头，忍一忍就过去了，好吗？” 　　唐时苏听到她的回答后，也没有露出什么委屈的表情，而是很懂事说：“我明白了。” 　　之后，唐时苏再也没有说过学校的事情。 　　只是杨婉秀偶尔洗衣服的时候会看见被笔墨涂花的校服，上面写着各种脏话和涂鸦。 　　杨婉秀再问唐时苏时，唐时苏说，这些是同学的玩笑。 　　谁会开这种玩笑？ 　　杨婉秀丢下校服，跑去学校找老师说话。 　　她记得那个老师跟她说了什么，“时苏成绩很好，也很听话，但是呢他平时都不说话，也没人跟他玩，所以别的同学可能就想跟他开个玩笑。” 　　杨婉秀气得就想冲上去抓花那老师的脸，什么叫玩笑，不是所有无底线的恶作剧都叫玩笑。 　　但她还是忍住了，她不能闹事，现在家里这么穷困，要是闹出了事情，谁能担得起？ 　　唐时苏必须还要上学，她也不能帮他出头。 　　“时苏，再忍一忍好吗，只要你熬过小学……一切就会好了。” 　　可是一直没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学校里的人都在排挤唐时苏，一开始或许是言语羞辱，后来见他不反抗，就变本加厉的欺负。 　　她的话也变了个模板：“时苏，熬过初中好吗……” 　　她永远都不能理直气壮，因为她的身份是这样的尴尬，只能让唐时苏跟着她一起受委屈。 　　唐云帆盯着她，心底有一把火烧的很旺。 　　他说：“因为以前唐时苏的经历，你才会在开学的时候让我照看他。” 　　以及异常紧张的态度。 　　杨婉秀含泪看他，“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知道吗？” 　　其实她不过是从一个错误跳到了另一个错误上。 　　她为了钱贩.卖了自己，又因为地位，选择委屈求全。 　　明着说是为了唐时苏，实际上，她从没考虑过唐时苏的感受。 　　“你太可笑了。”唐云帆说。 　　唐时苏比他想象中的还惨，他原以为唐时苏只是高中被人排挤和欺负。 　　但并不是，唐时苏从小就开始被欺负了，他的人生或许从没有过光明。 　　杨婉秀苦笑了下：“所以你不明白，为生活所迫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你生来什么都有，跟我、跟时苏是不一样的。” 　　唐云帆：“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杨婉秀说：“我觉得你是真心对时苏的，而且，这些事情在我心里藏了太久了，我觉得很难受。” 　　唐云帆忽略她的悲伤，“那唐时苏为什么耳力不好。” 　　杨婉秀的指甲掐进肉里，她说：“这是初中时候的事。” 　　“时苏受了委屈从没有跟我说，他被那些人诬赖偷东西，他不承认，那些人就想要逼他承认顶罪，然后打了他。” 　　杨婉秀心里入刀割般难受，“那些人把他的耳膜打穿孔了，后面还做了手术修补，可时苏听力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偶尔还会耳鸣。” 　　唐云帆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真的是难以想象到那么干净的一个少年，他成绩优异，性格和善，怎么看都应该是招人喜欢的，可他偏偏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唐云帆忙呼唤系统：［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唐时苏之前经历了这些事情？］ 　　系统很快答复了他：［这设定并不是原来小说的，原小说并没有详细的描写唐时苏以前的事情，所以这有可能是时空线的自我完善。］ 　　就是自动完善掉不合理的地方、bug。 　　他对杨婉秀说：“你不是因为这些事情藏的太久才跟我说，让我心软才是你的目的。” 　　杨婉秀从来就不是什么唠叨的人，她的心机深沉，不会做没有用的事情，虽然这次是他主动开口，但她一直想掌握着主导权。 　　杨婉秀有被他拆穿的慌乱，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面上不动声色：“我和你说的都是实话。”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但这不影响她别有用心，只是这个别有用心确实戳中了他心里过不去的那个点。 　　“我是时苏的妈妈，所以我会想着为他好。” 　　唐云帆：“那你能明白我吗，我妈走了没有多久，我爸就把你带回来了。” 　　他是替原主说的。 　　他们之间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赤.裸裸的，杨婉秀很难堪，尽管她早已经做了许多准备面对这样的难堪。 　　唐政鸣没跟她结婚，就这么把她放到了家里，虽然有唐云帆反对的原因，但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她的身份。 　　她一开始只是个情.妇，至今也是。 　　“对不起。”杨婉秀在他面前低下了头。 　　唐云帆面无表情：“对不起有什么用，还不是阻挠不了你的想法，你的野心这么大，不怕吃撑吗？” 　　“云帆，我……”杨婉秀还想说什么，却对上了唐云帆冷漠的眼神。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杨婉秀心里发凉。 　　“你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之所以帮唐时苏，是因为他没做过什么坏事，但你不一样。”唐云帆接着说，“你是故意为之，和你儿子根本不一样。” 　　“我不能原谅你。”唐云帆说。 　　他不能替任何人原谅别人。 　　说完后，他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杨婉秀，然后站了起身，上楼去睡觉。 　　第二天，唐云帆在噩梦中醒过来。 　　他梦到了唐时苏小的时候，梦到他被人欺负哭泣，想要跟杨婉秀诉说自己的委屈。 　　但杨婉秀一直都不在，所以唐时苏只能忍受着委屈不断地成长。 　　唐时苏终于长大成年，但他恨着所有欺负他的人，精致秀气的面庞没有了温和，时常笼着一层阴鸷戾气。 　　再后来，梦境就变成了噩梦。 　　唐时苏拿着一把长刀，回到了曾经的学生时代，杀了欺负他的人 。 　　那些人在地上跪地求饶，求他放过。 　　他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捅穿了他们的身体。 　　血越来越多，唐云帆最后看到他抓起了沈曜的衣领，举起了长刀。 　　沈曜瞪大了眼睛，咬着牙齿。 　　“住手！”唐云帆喊出了声，却见唐时苏不留情地砍下，转过头朝他轻轻一笑，只有梨涡还是熟悉的感觉，他整个人像是修罗一样可怖。 　　醒了。 　　唐云帆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他现在该庆幸唐时苏性子温和，不像他梦里那么吓人。 　　他下楼的时候，在餐桌前看到他们母子二人。 　　杨婉秀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招呼他：“云帆，过来吃饭了。” 　　他也一如既往地冷着一张脸，顺便瞟了眼唐时苏。 　　唐时苏脸上的红痕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什么了，清澈的眼睛对上他，叫了他一声：“哥。” 　　唐云帆有点没从梦境里回过神，下意识应了：“嗯。” 　　唐云帆：…… 　　* 　　星期五下午，春蕾幼儿园。 　　唐云帆通过系统知道罗贵经常出没的地点在哪。 　　竟然是在幼儿园。 　　不过系统没有骗他。 　　他和唐时苏坐在车里，看着罗贵在幼儿园门口和一群家长站着，完全没有一点身为混混的戾气与嚣张。 　　等了好一会，幼儿园里终于蹦蹦跳跳跑出了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看起来很可爱。 　　唐云帆下意识要动，唐时苏拦住他说：“这里人太多了。” 　　容易有变数。 　　唐云帆重新定下了心，让司机跟着罗贵。 　　小女孩可能是罗贵的妹妹，罗贵甚至让她骑在他的脖子上，逗得她咯咯直笑，看上去竟然有些温馨。 　　谁能想到罗贵竟然能为了钱做出那些事情。 　　唐云帆也没想到。 　　见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唐云帆叫司机停在了路边，下了车。 　　罗贵本来还在说些话逗小女孩玩，没想到一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两个人。 　　他心里噔地一跳，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脖子上的小女孩说：“哥哥怎么不说话了呀，快说快说~” 　　他吞了下口水，把小女孩抱了下来，温柔着声音说：“哥哥见到熟人了，别闹。” 　　唐云帆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轻笑一声：“熟人？” 　　小女孩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突然大叫了一声：“帅哥哥！” 　　转移到旁边的唐时苏身上：“好看哥哥！” 　　罗贵面色很难看：“你们想干什么？” 　　他做这种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找上门来。 　　唐时苏对小女孩一勾手，小女孩就屁噔屁噔跑过去抱着他的手。 　　小女孩：“哥哥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朋友啊。” 　　罗贵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自家小妹甜蜜蜜抱着唐时苏了。 　　草。 　　他心里唾骂了声，却又不敢曝露身份，更怕唐云帆会伤害他的小妹。 　　“小雨过来。” 　　小雨摇了摇头，甚至还挤眉弄眼搞怪。 　　罗贵眼里尽是警惕。 　　但唐云帆就是想让罗贵对他心生忌惮，不然接下来要怎么进行？ 　　他讽刺地笑了下，露出了森白的小虎牙，微蹲下身，捏了捏小雨的脸：“这是你的妹妹啊，看起来很小，那你记得我也有个弟弟吗，他昨天被人欺负了。” 　　“哥哥，我不小啦，我是大孩子啦。”小雨很天真的说。 　　唐云帆：“罗贵，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罗贵面色有一瞬狰狞，“她还是个小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那你怎么又下得了手？”唐云帆语气彻底冷了下来，眼神如锋锐的刀子。 　　罗贵咬着牙，他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唐云帆，他还以为唐云帆和唐时苏是差不多的人，但现在看来他错的很严重。 　　“哥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小雨还在问。 　　气氛僵持了好一会，罗贵终于妥协：“不要动她，一切好说。” 　　唐云帆对小女孩说：“没有吵架，我只是想跟你哥说点事情。” 　　“哥哥你不要凶人家帅哥哥，不然我要生你气。”小雨鼓着腮帮子说。 　　罗贵胸口起伏了几下，对着唐云帆说：“你们想要干什么？” 　　他一直担心他们兄弟两人会对他小妹做什么，不管怎么样，那是他在外面的事情，不能让小孩子知道。 　　唐云帆：“早知道现在，当初干什么了，我今天心情好，去你家说话吧。” 　　“你不就是想……”罗贵话说了一半，又碍着小雨的面不能说出来，他心里烧着一把憋屈的火。 　　唐云帆冷静地和他对视，过了许久时间，罗贵只能妥协：“跟我来。” 　　他们从大道渐渐走入小道里。 　　如唐时苏开始猜想的，罗贵家里很穷。 　　几乎像他以前的家庭那样贫穷，窄小的楼道，低矮的平房，只有小雨还在叽叽喳喳的说话。 　　唐时苏牵着小雨走路，回应着她一些天真的问题。 　　罗贵不可能在他妹妹面前曝露本性，只好各种语言试探他们兄弟两个。 　　他真的不明白这兄弟两个怎么想的。 　　回到破旧的房子后，罗贵让小雨去找隔壁楼的小朋友玩。 　　小雨一走，罗贵顿时变了面色：“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唐云帆坐在塑料凳子上，对他说：“我这次来不是针对你，是为了沈曜来的。” 　　“沈曜？” 　　唐时苏恰好地放出了录音，里面和他一般的声音让他瞬间僵住身躯。 　　“你……”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唐时苏，像是看到了怪物。 　　罗贵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唐时苏还敢录音。 　　或许他一开始就踩进了陷阱里。 　　他很快地想起来，咬牙切齿道：“你们就算拥有录音又怎么样，录音也可以造假。” 　　唐时苏很镇定地说：“但人造不了假。” 　　“你是外校的人，以为穿了校服就有用吗？” 　　罗贵瞪大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云帆明白了唐时苏的意思，他接着说：“我们学校的监控不是摆设，你的脸早就被拍到了，这样的证据足够吗？” 　　罗贵第一次动手是戴着口罩推唐时苏的，第二次却是因为课间原因没戴口罩怕引起注意。 　　罗贵不知道教室外面和走廊没有监控。 　　他下意识地相信他们的话，手心里出了一层的汗，“你们想要报警吗，以为我会怕你们？” 　　在他这样高度紧张时刻，唐云帆故意沉默了一会，吊着他的心情，缓缓开口：“你怕不怕我们不重要，关键是我已经知道你的家庭住址，你还有个妹妹，当然你进警察局也没关系，反正你妹妹也会知道她有个当混子的哥哥，靠着打架赚钱。你说她会怎么看你？” 　　小孩子心灵纯真而善良，肯定不会接受他这样的哥哥，所以他也一直不想要小妹知道他在做什么。 　　反正他已经毁了。 　　他眼眶泛起红，声音带上颤抖：“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唐云帆说：“把你和沈曜聊天交易的证据交给沈庄。” 　　罗贵：“不行，我这样做，沈曜会打死我的，我怎么敢……” 　　唐云帆：“那你之前殴打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罗贵沉默，他面上流露着纠结痛苦的情绪。 　　进警察局，让小妹发现他是个垃圾和被沈曜记恨，他要选哪个？ 　　唐时苏补充：“因为论坛照片的事情，沈曜现在已经好几天没有上学了，一直呆在家里……如果这件事情让沈庄知道，那他行为更会受限，能不能接触到你都是回事。” 　　“沈庄是个企业家，在利益上，他肯定不会自曝儿子的短处，同时，他为了让你不传播给别人，也不会伤害你。” 　　“沈曜再厉害，也绕不过他的爸爸。” 　　唐云帆来之前只和唐时苏简单说了该怎么行动，但实施下来，他们竟然配合的很好。 　　他们的表情一直都很冷静，好像所有事情都掌握中，让罗贵一大堆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自己理亏，一切都没有办法。 　　他闭了下眼睛，再次睁眼之时眼里多了抹坚定，比起面对沈曜，他更害怕看见小妹失望嫌弃的眼神。 　　“好。”他涩然地开口。 　　* 　　秘书转话给沈庄：“沈总，大厅里有个男孩说有沈曜的消息要见你。” 　　沈庄心里一跳，每次他听到有关他儿子的消息都是坏的：“什么，那个人有说什么名字吗？” 　　他直觉着又要出事了。 　　但他毕竟是沈曜的爸爸，不可能放着沈曜不管，他让的秘书领着人过来。 　　见到来的人，他心情更加沉了，他见过的人太多了，像罗贵这样的混子，一眼就看穿了。 　　罗贵第一次见沈庄，他已经是胆子很大的人，但在沈庄轻轻一扫的视线里，双腿竟然忍不住发抖。 　　他意识到，面前的人真的是经常占着经济报上最显眼地方的大企业家。 　　隔着照片看是一回事，看到了真人又是一回事。 　　沈庄开口：“你叫什么？” 　　他声音似乎天生带着威严感，罗贵被惊得头脑空白。 　　在沈庄要问出第二句时候，他总算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叫罗贵，我想跟沈先生您说点事。” 　　八百辈子没用过的敬称都用出来了。 　　沈庄见他傻不愣登的，缓下了面容说：“什么事情？” 　　罗贵狠狠捏了自己大腿肉一把，壮起胆子说：“我手机保存了和沈曜的聊天记录，但我现在醒悟过来自己做的不对，我愿意改邪归正，但我实在怕沈曜会报复我……” 　　他的话零零碎碎的，但又因为他的年龄和冲动显得真实。 　　可沈庄听着还是不大开心，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好，但别人说出来他还是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于是他抱着“我的儿子没那么差劲’”接过了罗贵递过来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是罗贵和沈曜聊天的记录。 　　按下语音播放键后，他儿子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响了起来。 　　“帮我处理那个……” 　　“人跑了？堵他弟弟，看他回不回来。” 　　“多叫几个人，你们是废物吗？” 　　…… 　　语气丝毫不客气 ，一副大爷的语气，直到他听到厕所里的录音时，沈庄心底的怒火彻底被激起了。 　　原来，他儿子是这么个人。 　　目无王法，道德败坏，不仅出去外面乱搞，还随意欺负同学。 　　现在连个混混都看不过他儿子的行径来举报。 　　他之前生的怒气都快消下去了，但在现在又爆发出更高涨的火气，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看着很是吓人。 　　罗贵快要被吓死了，他甚至脑海里想着沈庄会不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因为一时过怒冲动把他杀了然后抛尸沉海。 　　沈庄觉得丢脸，他甚至觉得沈曜生下来就是上天派来报复他的，他这一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出了沈曜这个孽子！ 　　但沈曜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又不可能不管。 　　罗贵：“你、你别生气。” 　　沈庄深呼吸了几次，慢慢恢复了理智，对罗贵说：“我不是对你生气，你别担心，如果不是你跟我说，我都不知道我儿子这么无法无天。” 　　因为他是这样的大人物，说起来额外有说服力，罗贵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原来有钱人没他想的这么不堪。 　　罗贵：“没事，这是我应该的。” 　　沈庄突然说：“你不是自愿过来的吧？” 　　罗贵表情一下子僵硬在了脸上。 　　“我没有想挖出是谁让你来的。”沈庄摆了摆手，罗贵表现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但错的就是错的，他不是那种知道错误还要去迁怒告诉他错误的人。 　　罗贵走出大厦时，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云上，没意识过来自己刚才真的和沈庄那样的人说过话。 　　虽然都是不好的内容。 　　他觉得新鲜又后怕，明明和沈庄没说上几句话，自己却完全被看穿了。 　　他拿起手机给唐云帆发消息：［我已经弄好了。］ 　　…… 　　而楼上的沈庄自罗贵离开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挥手推翻了桌上一大叠的文件。 　　他其实一直都在忍耐，谁叫沈曜是他的儿子……也正是因为是他的儿子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 　　他才多大？就敢乱搞男女关系，欺凌同学，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学好的。如果说性格不好还可以纠，但品行这种东西，真的令他生气。 　　发泄了一通脾气后，沈庄让自己重新恢复冷静。 　　教育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教好的，急也没办法。 　　但他又想到沈曜在家里对他嘲讽冷漠的脸，他就觉得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全家人都宠他，沈曜也是吃准了这个，才敢这么肆意妄为。 　　但他还是决定给沈曜一个机会。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沈曜，但电话还没响过两声就被挂断了。 　　他捏紧拳头，又打电话给了叶春湄，他先问：“你在干什么？” 　　叶春湄不知道他刚才打电话给了沈曜，回他：“我在给儿子倒茶喝，你不是不让他出门吗，我就让他在家反省。” 　　她不知道他的电话刚被挂断，还想着说好话，早日把沈曜放出去。 　　沈曜待了几天也已经待腻歪了，她也很无奈。 　　沈庄：“他反省的怎么样了？” 　　叶春湄还以为自己说的话有了作用，她轻快地说：“他肯定是觉得自己错了……” 　　沈曜听到她的话，打断：“我没错。” 　　叶春湄当即有点急：“什么没错，你就是做错了。” 　　“他凭什么关着我？”沈曜甚至放大了声音，像是挑衅着电话另一边的沈庄。 　　沈庄觉得脑里有一神经根线一直在抽，他猛地拍了桌子，发出了极大的一声“嘭”，那边叶春湄意识到他情绪不对，连忙问：“怎么了啊？” 　　“你的好儿子……”沈庄粗粝的手指捏着眉心，“他至今做了那么多错事还一直觉得自己没错。毕竟管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想把没教好他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什么？” 　　他以后的公司都会是沈曜的，现在就已经这么不得了了，以后会还能到一种什么地步，有没有人能管住他？ 　　他该怎么办，他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家，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没你说的这么严重，阿曜还小只是好玩了些，我听妈说你小时候也是很皮……” 　　能一样吗？ 　　如果沈曜不是他儿子，这种“玩”法早就坐牢了，还留的他在家思过，跟他犟嘴。 　　因为是骨肉，所以他无法把自身那一套带到沈曜身上。 　　但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他必须要让沈曜改变。 　　沈庄：“别把他跟我比，我从来没干过他这么丢人的事情，打不过别人就花钱请人打架。” 　　叶春湄不明所以：“又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别听外边小报纸上说的，那些人专门挑着阿曜写，写得很过分。” 　　“春湄。”沈庄很少叫叶春湄的名字。 　　让一直想为沈曜辩解的她冷静下来。 　　沈庄：“我之前是说让他好好反省，但今天的事情如果解决不好我就让他滚去国外，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叶春湄听出沈庄的认真，她一下子就慌了，沈曜可是她从小看到这么大的，他要出国的话就像在她心里割出一块肉一样难受。 　　“怎么回事，你们好好说一回话好不好……”叶春湄想像以前一样替沈曜混过去。 　　反正不管怎么样，沈曜在她心里都是好的。 　　“我已经给他够多的时间了，我等下还要开会，等我开完会处理好事情回家后，他必须给我交代清楚。” 　　“还有，他既然在你旁边，你帮我把话转给他。” 　　叶春湄眉头蹙起：“什么话啊？” 　　沈庄：“你问他，之前究竟做了多少伤害别人的事情，我回去后要他亲口跟我说清楚。” 　　叶春湄还想说什么，电话却突然被沈庄给挂断了。 　　她对着沈曜说：“你做了什么事啊？他让你说清楚做过伤害别人的事，他是真的是生气了，如果这次你不说好来，他真的不会让你在国内读下去。” 　　刚拿起茶杯的沈曜微眯了下眼睛。 　　他这几天只吩咐过一个人去做事情。 　　罗贵！ 　　他粗暴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扔，面色沉冷地从口袋掏出手机，按出罗贵的电话，打过去。 　　但页面随之提醒，他被拉黑了。 　　沈曜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被倒打一耙，尤其还是曾经巴结他的人。 　　这个人还收过他这么多钱，事没办好就算了，结果反过头来害他。 　　叶春湄看出了不对劲：“阿曜，你不会真的做出了很不好的事情吧？” 　　沈曜烦得要死，他本来觉得就快要解放了，偏偏沈庄还来这一套。 　　不就是随便玩玩，叫人去打个架，这算的了什么？ 　　沈曜说：“我不知道，也没有做错，他就是看我不顺眼。” 　　叶春湄头疼，偏偏她老公和儿子脾气都这么硬，“你就认认错，他就让你接着读书了。” 　　沈曜冷笑：“我不认，他有本事就一直别让我读。” 　　…… 　　终于，夜幕降临，黑色轿车穿过夜色，慢慢停在了别墅前。 　　沈庄推开车门，径直走进别墅。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发酵 　　瑰丽的水晶吊灯下，暖色调的光温柔撒在每一寸角落里，但沙发上坐着的三人气氛僵硬。 　　叶春湄瞄着沈庄的面色，给他倒了一杯茶，柔声说：“你刚回家，喝点茶润喉吧。” 　　沈庄神色不动，他留在公司没像上次那样着急着赶回来，是想让自己冷静。 　　他垂下眼皮子，没有喝茶。 　　根本没那个心情。 　　他有指向地说：“想好了没。” 　　沈曜皱着眉，开口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庄：“我还没问你想干什么，你先问起我来了？” 　　沈曜盯着他，胸口的郁气几乎快抑制不住，“你关了我几天了，就是想让我认错？好，我错了可以吧。” 　　他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样按着头认错过。 　　沈庄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像是要撇下他们回房的样子，他沉声道：“坐下。” 　　叶春湄连忙抓住沈曜的手臂，把他扯拉回沙发上，“阿曜，你怎么这幅态度，我之前跟你说的你都忘记了吗？” 　　柔和的灯光根本掺不进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沈庄说：“看来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沈曜眼睛里有血丝，他冷笑道：“你就把我当一回事了吗？只是觉得我丢人吧，从小到大你没有怎么管过我，闹出了这么点小事，你又假惺惺过来当好父亲管我了，你自己都不觉得好笑吗？” 　　果然这才是他心里话。 　　沈庄想着，心里不可避免有被刺痛的感觉，像他这样坚韧的人有了这种感觉，其实也和普通人一样，就是被伤透心。 　　叶春湄被他这一番话吓得不轻，“阿曜！你怎么能这样说。” 　　沈庄却说：“你接着说。” 　　沈曜神情有些扭曲：“不就是这样吗，所以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管我？不如管你那个公司更好。” 　　“对了，你说让我想想做了多少伤害别人的事，是有人找你告状对吧。什么叫伤害，我从来没有伤害他们，我只是在玩而已——” 　　啪一声清脆响，沈庄听不下去，他站起身朝沈曜挥出了巴掌。 　　他用了大力，打完巴掌后手都有些刺痛，胸口剧烈起伏着，说：“我确实没尽到父亲的责任，但我只要是你老子，就有责任管你。” 　　沈曜被打到的地方疼得近乎麻木，好一会，他嗤笑道：“你怎么管我。” 　　“接着关着我？还是要打我？” 　　沈庄手指轻微地颤抖，“我放你出去，出国去读书，让别人替我管你。” 　　沈曜面色顿时变得狰狞，他说：“我不去。” 　　叶春湄着急着插话：“你们都别生气，说什么气话，阿曜都已经认错了，你干嘛这样。” 　　说完后，她心疼地问沈曜：“被打得疼吗？” 　　沈庄在这一刻觉得她很陌生。 　　叶春湄本来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为什么对沈曜这样的纵容，甚至没了底线。 　　沈庄已经把心痛的一面藏了起来，沉着一张脸说：“由不得你。” 　　他是铁了心。 　　叶春湄抿着唇，心里跟火烧似得着急。 　　终于，她想到了个办法，“阿曜出国读书是大事，我要去问妈怎么想的，她最疼阿曜了。” 　　说完后，她甚至不敢看沈庄的脸。 　　沈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他说：“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了？你还这样帮他。” 　　叶春湄：“他成什么样了？阿曜生得这么好看，无论去哪都有人喜欢他，他只不过是喜欢玩，为什么你要这样严格对他？” 　　沈庄：“喜欢玩……” 　　他重复着说，“什么时候玩可以打伤别人，可以乱搞关系？” 　　叶春湄：“所以他认错了。” 　　还是她苦苦劝说了许久，沈曜才答应认错的。 　　沈庄神情绷紧，“可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样子的认错根本没有意义。 　　叶春湄声音变得尖细：“那他怎么样你才能满意？” 　　沈庄：“什么时候他不乱搞关系，不欺负同学，好好读书的时候。” 　　叶春湄神色僵住。 　　沈庄：“还有，你别以为他多招人喜欢，这种脾气，恨他的人比喜欢他的人多多了，喜欢他的，也是被他外表给骗了，或者贪他的钱。” 　　沈曜没有出声，他脸色铁青，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句话： 　　“你得意什么？你除了有个好的家世，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看上眼。” 　　沈曜顺带记起那个人愤怒的褐色眼珠，英气又不屈服的面孔，让他想把那个人摧毁干净。 　　沈曜咬牙，口腔里还带有淡淡的血腥味，他突然有了个强烈的欲.望，急于地想要证明自己。 　　证明什么还没想出，叶春湄已经替他说回沈庄。 　　两人一人一句吵了起来。 　　他们之间很少吵架，但真的吵起架来谁都不让。 　　* 　　第二天，沈庄自己打好了领带，他在阳台听到了叶春湄在讲电话。 　　“嗯，好几天没有上学了。” 　　“我真的没办法了，他还说送阿曜去国外，真去的话以后见面就难了……” 　　“他还在跟我生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过来？不行，你的身体不好。” 　　…… 　　等她挂完电话一回头看见沈庄，吓了跳后很快地说：“我打电话。” 　　沈庄脸上没有表情，说：“我走了。” 　　叶春湄捏紧手机，“路上注意安全。” 　　结果隔天，沈庄的母亲就坐着车到了别墅前。 　　沈庄是提前一个小时接到的电话，他只好把手上的事情吩咐给秘书简单处理或者搁置放着，就匆匆地赶回家。 　　他没想到老太太真的会来。 　　赶回去的时候，看到客厅里的老太太笑着跟沈曜说话，旁边叶春湄柔和着表情倒茶。 　　他的到来，反而像是个外人。 　　老太太招呼他坐下，沈庄唤她：“妈。” 　　因为老人的存在，沈庄心底纵使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老太太问了他公司的一些事情，他也一一回答，气氛还挺融洽。 　　晚点时候，保姆做好了饭菜，叫他们过去吃。 　　吃好饭后，老太太终于提及自己过来的目的。 　　“阿曜在这边读书读的好好的，怎么让他到国外去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躲身后 　　沈庄看了叶春湄一眼，叶春湄很快地躲闪过他的眼神。 　　他面色无异地说：“我想让他去国外锻炼锻炼，反正国外也有熟人能看好他。” 　　沈曜现在敢这样，还不是因为没人能真的管住他，再加上别人都忌惮他的身份，换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再让别人管着，他就没有资本乱玩了。 　　老太太手指摩挲着拐杖，温声说：“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我这么大的岁数，还是想多看看阿曜的。” 　　沈庄心情沉了下去：“其实不瞒你说，我和春湄都管不住他，他作风不正……” 　　老太太瞟了他一眼，他立刻止住了话。 　　她说：“阿曜还没成年，你就这样说你的儿子作风不正？” 　　沈庄：“他在学校欺负同学。” 　　至于乱搞关系他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老太太：“阿曜？” 　　沈曜很快地回：“我只是玩玩而已。” 　　沈庄抿紧了唇，沈曜确实只想玩一玩，但他没有知觉自己对他人的伤害有多么严重，这种自私完全是刻入了骨子里的。 　　老太太把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看在眼里，她也意识到了些问题。 　　她问沈庄，“你怎么想？” 　　沈庄本来铁了心的，但老太太特意坐着车赶过来让他很不好办，他缓缓开口：“我觉得送他出国很有必要。”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其实春湄在电话跟我说了大概情况。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他犯错就送出国，那阿曜去国外就一定能好的了？” 　　有些话当着沈曜的面没说明白，但沈庄却清楚，老太太这态度是谁也不站，没有要逼他的意思。 　　他精神一振，问：“那你怎么想？” 　　老太太问沈曜：“阿曜怎么想？” 　　沈曜被老人那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心里慢慢沉下，他说：“我不想出国。” 　　没等沈庄说话，老太太说：“调皮也是有个界限的，我可以替你说话，但你要保证，犯过的错不能再犯。” 　　沈曜一怔，然后说：“好。” 　　毕竟连这个一直疼他的奶奶都发话了。 　　无论怎样他都不能反驳老人。 　　亲人连着血脉，总是会顾忌许多。老太太看着沈曜，心里有些复杂的感慨。 　　人就是这样，她也无法避免。 　　沈庄再次决定：“既然你自己认错了，我可以留你在这边读书……” 　　他语气顿了下，接着说：“相对应的，我会限制你以后的用钱。” 　　没有钱，看他还能怎么玩。 　　沈曜看着沈庄冷肃的眼神，他牙齿咬得很紧，没有说一个字。 　　叶春湄见目的成功了，松了一口气，赶紧打着圆场：“都是一家人，干嘛整成这样，一切说开就好了。” 　　沈庄：“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是你爸，只要你还没成年，这个家一切都归我管。” 　　他带着上位者不容置啄的气势。 　　沈曜满腔怒意，但他也知道没有选择，只提出要求：“我要回到原来的学校读书。” 　　* 　　高一十二班 　　经过论坛事件发酵这些天，沈曜再回到学校后又引起了一波舆论。 　　毕竟敢像他这么出入夜店玩的高一学生没几个，更何况是拍下了暧昧的照片，论坛上发了又删掉帖子，甚至校广播几次谈及此事，说那些图片是p的。 　　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 　　但全校的人，哪怕是扫地的阿姨都知道沈曜这个人了。 　　之前还有的人以为他转校了，见他重新归校后一些别的班级的人都偷偷来十二班看他‘真人’。 　　沈曜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无视过那些探究好奇或者是嘲笑的目光。 　　其实这种情况他有预想过，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夸张，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学校？ 　　他想着的时候，眸光锁定了前面的背影。 　　他没忘记罗贵是去处理唐云帆事情后反水的……和唐云帆有关？又或者是唐时苏？ 　　但他们怎么有这种能耐，罗贵难道就不怕他了？ 　　这些想法在他心里拧成绳结，一股股绕在一起，戾气和烦躁在他心底萦绕。 　　…… 　　唐云帆并不意外沈曜回学校，如果他永远不回学校才奇怪，毕竟沈曜才是小说中男主。 　　当然不想看到沈曜又是一回事。 　　他其实心里暗爽，看来沈庄的教育还是有作用，至少沈曜来到班级后就一直黑着张脸，就连徐浩庆都不敢跟他说话，不像以前那样嚣张。 　　但开心一阵后他又有点烦恼，要不是沈曜渣成这幅德行，他早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总之，沈曜回来读书的第一天是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度过的，在此之前，遭受更多异样目光的是唐时苏。 　　沈曜在听到放学铃声后，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以前从不知道，遭受异样的眼光会这样难受，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不经意间就扎了他一下，一次两次三次……久了之后，他胸口积起了无可排泄的郁气。 　　他们凭什么这样看他，有什么资格？ 　　可别人不会在意他的情绪，他们只是觉得好奇，对于跟自己不一样的人，大多是羡慕或者妒忌，也更愿意看他出丑。 　　人性的劣根。 　　在唐云帆站起身的时候，沈曜也跟着站了起身。 　　他抓住了唐云帆的手臂，微倾着身子，用着两人才可以听到声音说：“罗贵的事是你做的？” 　　唐云帆还没说什么，唐时苏不知道几时候走到他身边，琥珀色的眼珠转动，眼神落至沈曜的抓着唐云帆的手上，“放开。” 　　沈曜俊美的面孔上罩着阴沉，松开手后将视线转到唐时苏身上，“是不是你们做的。” 　　含着森冷敌意。 　　唐云帆丝毫不怕他生气，或者说他生气他才开心，他问：“我们做的什么？” 　　有些无辜的嘲笑意味。 　　沈曜根本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哪种心态，但不妨碍他看出唐云帆完全是在看好戏，嘲笑他现在的处境。 　　他怒极几乎反笑，却又笑不出来，俊美的面孔扭曲，“我希望你以后还能这样笑下去——” 　　他尾音还没落，就被唐云帆抓住了校服的领口。 　　教室里仅留着的几个学生瞬间把目光投向他们。 　　唐云帆褐色的眼里燃烧着怒火，“你现在难受吗，你伤害别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难受不难受？” 　　但沈曜要是会检讨就不是他了。 　　他现在暂时的收敛只是因为他闹出的事情刚过不久 。 　　沈曜对着他的目光说：“是你一开始就管的这么宽。” 　　唐时苏见有人从后门溜出去，似乎要出去告状，他提醒道：“哥。” 　　唐云帆虽然不在乎老师来不来，但他怕麻烦，于是收回了手。 　　他讽刺笑：“既然你还是这样想，那就好好享受在校生活吧。” 　　沈曜手指捏住了桌角，要把桌角捏粉碎的力气。 　　…… 　　高中部的教学楼很大，班级也额外多，唐云帆一般会晚点再出校，避免拥挤。 　　唐时苏根本没想到，为什么沈曜还会选择继续在这个学校读下去，他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把沈曜逼走，结果算计这么久，他依然回来了。 　　也还是那么讨厌。 　　他看着唐云帆的背影，说：“哥，其实我做的决定是错的。” 　　没有把事情做绝，还顾忌着沈曜的家世地位。 　　唐云帆停下了脚步，侧过脸看他，头顶上树荫的阴影遮落在他的脸上，他没什么情绪开口：“为什么这样说？” 　　他知道沈曜回学校是迟早的事，但他没想到唐时苏会把他回来的事情看这么重。 　　唐时苏剖析自己的错误点，“哥说的对，确实是计划里太多变数。” 　　唐云帆眨了下眼睛，薄唇微微抿起，他问：“你今年几岁？” 　　唐时苏没想到他突然会问这个，但还是乖乖答：“十五周岁。” 　　“你也知道你是十五岁。”唐云帆像是要仔细看清他，微微垂下头，每一根黑色的睫毛都被唐时苏看得很清楚。 　　看得更清楚的是他褐色的眼睛。 　　很认真，专注时就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唐时苏心脏都快忘记跳动。 　　“十五岁，你能想到录音，想到去利用罗贵，让他倒打一耙沈曜，其实你很聪明。”唐云帆语气很淡，但其中的肯定让唐时苏觉得比以往拿下任何一个比赛的金牌都要觉得满足。 　　“但他还是回到学校了。”唐时苏还是有些不甘。 　　“做事情，结果不一定朝你喜欢的方向走，你只要尽了最大的能力去做就好了，做不到也没人会逼你。”唐云帆想着自己再多说几句人设真的要变成知心哥哥。 　　唐时苏听着，琥珀色的眼睛里有光彩渐渐放亮。 　　他向来在意结果。 　　无论什么时候，别人不会管他究竟是学了什么，只会关心他最后的成绩、得到的奖牌。 　　哪怕是杨婉秀也这样，她只想看到他考第一，拿到各种奖才会夸赞他。 　　唐时苏问：“哥，你不会觉得我没用吗？” 　　唐云帆怔了下后反应过来，他说：“我就没觉得你有用过，你整天想的些什么，我难道还需要你来保护？怕沈曜的话直接躲在我背后就好了，反正他打不过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修 第17章 敏感 　　唐时苏白皙的面庞有点泛红，有点不好意思。 　　但他的声音柔和又坚定：“我不怕他。” 　　他是怕唐云帆会觉得他没用。 　　很奇怪的心态，他不想曝露自己，也不想让唐云帆觉得他一无是处。 　　唐云帆根本不知道唐时苏曲曲绕绕的心思，他的手指刚触上他的耳垂，顿了下后改捏到脸颊上，“你不怕他，就你这身板被他打两下就没了的。” 　　他动作已经自然，算是正式把唐时苏当做他的小弟保护了，现在只是‘教训’一下。 　　唐云帆很快就撤回手了，但唐时苏脸颊温度却在持续上升 。 　　修剪整齐的灌木丛里传出几声虫子的鸣叫声，突然间，有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你你——” 　　唐云帆顺着声音看去，见到是个男生，男生眼睛微微瞪大，像在吃惊。 　　他思索了几秒，还是没想起这人是谁，那少年几步就走到他的面前。 　　“怪不得上次就觉得你有点眼熟，因为你和他经常一起走，我记得看过你。”孙栽树的手指指向了唐时苏。 　　唐时苏也不清楚情况，看了眼唐云帆后又看着孙栽树，“你是谁？” 　　孙栽树是天然的自来熟，他黑色的眼睛晶亮，“我叫孙栽树，孙行者栽种树木。” 　　唐云帆觉得他的自我介绍有点好笑。 　　唐时苏想起了这个名字，因为开学之前有考试，考试里他考了第一名，第二名的就叫孙栽树，和他仅差了一分。 　　他看名单时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明白过来，“有什么事吗？” 　　莫名地排斥眼前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少年。 　　不是因为学习上紧迫感……而是，他不想孙栽树接近唐云帆。 　　孙栽树根本没注意到他微妙的情绪，他开口说：“我没事，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我们之前见过面，你还记得吗？” 　　他眼神落在唐云帆身上，露出的笑容灿烂，很有感染力。 　　唐云帆被孙栽树吸引了注意力，他看了好一会，才把孙栽树的脸和之前晚上去学校找唐时苏翻墙后撞到的那个人脸重合。 　　他差点就忘了，有点意外，“原来是你。” 　　孙栽树：“是啊，你叫什么名字？” 　　“唐云帆。” 　　孙栽树不像别的人觉得唐云帆难接近，或许是那天晚上撞到他的唐云帆还是挺有礼貌的，他自然想搭上几句话。 　　他说：“你名字挺好听的。” 　　“谢谢。” 　　孙栽树继而说到了唐时苏，“我知道他，开学前考年级第一的，因为少的那一分，我还被我爸妈数落了好久。” 　　“好几次我都看到他跟你一起上学放学，你们是兄弟吧，他是你弟弟吗？” 　　唐云帆很直接地说：“他不是。” 　　这个回答明显出乎孙栽树的意料，但他知道不适合深挖下去了，于是说：“不过你们长得也不怎么像。” 　　唐时苏对孙栽树的排斥在他搭话下已经变成了反感，他不喜欢别人掺和进他和唐云帆之间。 　　但孙栽树是天生就不会冷场的那类人，他说：“加个……” 　　唐时苏观察到他要说话，他打断并跟着说：“周叔在校门口外等着了。” 　　唐云帆没听到孙栽树的话，他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孙栽树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唐时苏是故意的，他刚才对上唐时苏的眼睛，眼神竟然有些刺人。 　　孙栽树说：“没事，我想说不打扰了，你们走吧。” 　　唐云帆也没放在心上，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后面的孙栽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觉得有点奇怪。 　　不是兄弟，为什么他们会一起上下学？ 　　而且……他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刚开学他就因为好奇高他一分的人究竟长什么样然后跑到高一十二班的走廊外观察。 　　心里肯定是有不甘的，但见到唐时苏时，他心底的不甘又变成了另一种羡慕。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长得好看的人学习还比你好。 　　孙栽树看到唐时苏那刻就是这种心理。 　　尤其还是在军训后黑了一大片的人里，他白的显眼，黑色头发下，精致的五官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气质又真的出众，把丑不拉几的蓝白校服都给驾驭住了。 　　就是有种距离感。 　　孙栽树那个时候本来有想认识的念头的，但最后又打消了。 　　之后他没有刻意去关注唐时苏的消息，只是一个学校肯定还会有见到时候，他注意到唐时苏总是跟在一个男生的旁边。 　　他开始以为是朋友，但后来他又看到他们一起上学放学，再好的朋友也没有这么巧的吧？ 　　但兄弟又不怎么像。 　　唐时苏长相是温和的好看，但他旁边的男生一看就是属于那种很有侵略性的酷哥。 　　没见过他笑，放学经常戴着白色的耳机听歌，长得高，薄唇抿着就会给人一种凶的感觉。 　　孙栽树觉得他们的磁场真的是奇妙，明明是矛盾的却奇怪融合在了一起。 　　孙栽树挠了挠头，为什么刚刚让他有压迫感的人却是唐时苏呢？ 　　真的是不明白。 　　…… 　　车里 　　周叔开着车，带给了他们一个消息，“云帆，你爸今晚就回来啦。” 　　唐云帆：“关我什么事，他要回不回。” 　　唐政鸣是个大忙人，经常都要外出出差，有时一天两天，久一点还有可能一两个星期。 　　周叔说：“别这样说嘛，他还是要赚钱养你们的。” 　　唐云帆倚着靠垫，闭上眼睛说：“你都说了，养的又不止我一个，让别人去欢迎他吧。” 　　他好像无所谓一样，但这样的语气总会让别人脑补，认为他还是在乎的。 　　唐时苏在这一瞬间觉得和他的距离又远了起来，好像总是这样，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唐云帆了，可实际上还是差的远。 　　唐云帆随便都可以把他推开。 　　他心底有什么浓烈的情绪烧起来，先是烧穿了一页薄纸，然后顺着整个胸腔焚烧，火越烧越大，最后燃烧成一堆灰烬，灰烬又融成了苦水。 　　他警惕周围人可能带给他的伤害，同时也会变得更加敏感，小心翼翼到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动他，并且不会轻易再信任别人。如果他再次相信别人的时候，就会想牢牢抓住那个人，并划分出自己领域圈住，让谁也不能伤害，谁都不能进来。 　　他做不到像孙栽树那样天生热情，笑得明朗灿烂，所有人都喜欢孙栽树那样的人，他怕唐云帆也会被他吸引。 　　他还要继续想下去，或者说思维习惯性走向极端化，但唐云帆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和他对上了目光。 　　“哥？”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修下 第18章 没放心上 　　唐云帆问：“你在想什么？” 　　自从下课后唐时苏的情绪一直都不高。 　　唐时苏睫毛颤了下，他开口道：“在想今天的作业。” 　　唐云帆说了句：“这么认真。” 　　有点讽刺。 　　唐时苏扣住了手指，声音更低了些，“没有。” 　　唐云帆发现了他情绪不对，就没有说话了。 　　少年的心事难猜啊。 　　…… 　　唐云帆进到客厅就看到了唐政鸣，他还穿着白衬衫西裤，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在看。 　　旁边坐着的杨婉秀在给他苹果削皮，唇角笑容柔和。 　　他跟唐时苏进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唐政鸣把报纸搁在桌几上，对他们说：“回来了啊。” 　　唐时苏已经将情绪掩饰好了，他很有礼貌地叫：“叔叔好。” 　　而旁边的唐云帆依旧是看都不看唐政鸣一眼，就像他不存在似的。 　　唐政鸣面色沉了下去，他说：“你是没看见我，连声招呼都不会打了？” 　　唐云帆像是刚刚发现他，神情有点讶异，眉毛微挑道：“你竟然回来了？我刚刚看到你。不好意思，我刚习惯这个家没有你了，还以为看错。” 　　唐政鸣被气得胸膛起伏，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唐云帆，他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爸，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事实。” 　　说完后，他注意到旁边站的唐时苏。 　　没对比就没有差距。 　　唐时苏乖巧有礼貌，成绩又好，哪怕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都觉得喜欢。 　　相反唐云帆呢……他都不想说些什么了。 　　为什么唐云帆不能跟唐时苏多学学？ 　　弄得他们父子间跟仇人一样。 　　唐云帆没回应他的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碍在他们眼前。 　　杨婉秀已经削好了苹果的皮，赶紧救场打破尴尬的气氛，朝唐云帆笑着说：“云帆，你刚回来，吃个苹果吧。” 　　唐云帆本来想拒绝的，但他转念想到什么就答应了，接过了杨婉秀递出的苹果。 　　苹果水润润的，水份很足。 　　杨婉秀应该是给唐政鸣准备的。 　　唐云帆张嘴咬了几口，甜酸的汁水一下子充盈着他的舌尖。 　　他心里默默嫌弃，其实他不怎么喜欢吃苹果。 　　他咽下口里的果肉后，转手把手中吃过的苹果递给唐时苏。 　　“我不要了，给你吃。” 　　唐政鸣没想到唐云帆竟然当着他的面这样欺负唐时苏，这让他的面上很挂不住。 　　他说：“自己吃完，不吃就丢了，吃过的苹果还给时苏像什么话！” 　　但唐云帆还没撤回手，手中的苹果就被唐时苏给接过去了。 　　唐时苏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露出了个清浅的笑意，可爱的梨涡又显现出来，他说：“没事的，谢谢哥。” 　　唐云帆顿时有种自己是童话故事里恶毒的王后，把有毒的苹果给了善良漂亮的唐时苏。 　　还是吃过的。 　　不过他也没想到唐时苏会接，导致空气中有一瞬的安静。 　　唐政鸣要再次批评唐云帆，可唐时苏先一步地咬了口苹果，单纯地说：“很甜。” 　　让唐政鸣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唐时苏什么都没意识到的样子。 　　杨婉秀心情复杂，她真的有些不明白唐云帆是怎么想的，要说对唐时苏好完全说不上，但不好也不是。 　　她不希望唐时苏太靠近唐云帆就是了。 　　总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杨婉秀掩饰地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弟弟吃哥哥的东西，这样关系才能好。” 　　唐政鸣没发表意见。 　　杨婉秀见气氛又要僵下去，扯开了话题 “周末我想带时苏去清远山的庙里拜一拜，云帆，你周末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 　　唐时苏没听过她说这件事，心底有点惊讶，面上却不显。 　　他觉得唐云帆是不会愿意去的。 　　但唐云帆还没回话，唐政鸣先问了：“去拜庙？” 　　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从不信烧香拜神那些。 　　而杨婉秀却坚信世上有神明，唐时苏最近受伤，明显是运气不好，她想着要带他去山上拜一拜，或者求个好运的东西戴在身上转运。 　　唐政鸣不信神，但他不会刻意要杨婉秀跟着他不信，于是他对着唐云帆说：“你也去吧，别一放假就去那些不好的场所玩，爬个山多好。” 　　唐云帆很果断的，如唐时苏所预料说：“我不去，没事爬什么山，要去你们自己去。” 　　唐云帆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逆反举动，使得唐政鸣爆发出怒气：“你去那些场所玩就是有事了？” 　　唐云帆丝毫不怕他：“那又关你什么事？” 　　唐政鸣：“你是我儿子怎么不关我的事，你这次必须去，不然我停了你的银行卡。” 　　没有钱就不能出去玩了，虽然唐云帆对那些玩法也不敢兴趣。 　　他冷着脸和唐政鸣僵持，但唐政鸣掌握的是他的经济命脉，最后唐云帆说：“你只能用钱来威胁我了。” 　　他说完后，唐政鸣的脸色变得更差。 　　晚点吃完饭后，唐云帆直接上了楼。 　　大概十点多的时候，他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果然是唐时苏。 　　唐云帆见到是他一点都不吃惊，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关系拉近了很多，唐时苏不会像以前必定是有事才会找他，现在偶尔也会找他说一会话。 　　但他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基本是他单方面的损，可唐时苏也不会生气。 　　房间里开了冷气，唐时苏走进来后，觉得有些冷，他提醒道：“哥，小心着凉感冒了。” 　　唐云帆体格很好，丝毫不觉得冷，他直接说：“找我有什么事？” 　　唐时苏：“我没事……只是有些话想说。” 　　他表情是认真的，唐云帆不明所以问：“什么话？” 　　唐时苏反省，“我放学的时候，态度有点不好。” 　　唐时苏说完后，唐云帆沉默了会，才回想起他所谓的不好态度。 　　只是比平时更少说话而已，根本算不上态度问题。 　　唐云帆真心地告诉他：“你想多了。” 　　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唐时苏见他真的不在意，心头的感觉说不上来，却觉得难受。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修下 第19章 求签 　　唐云帆以为自己说出了实话唐时苏的情绪就能转好了，但面前的人像是萎蔫的绿色植物，神情有些委屈和低落，薄红的唇微抿着。 　　他真的看不得唐时苏这个样，有种欺负弱小的感觉，但他又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好说些别的，“作业写完了吧？” 　　唐时苏点点头，眼睛巴巴看着他。 　　唐云帆对他有点没有办法，问他：“是不是有别人欺负你了。” 　　唐时苏没料到他会这样想，其实除了沈曜外没什么人会对他动手，更多只是口头上嘲讽他。 　　而且嘲讽他的那批人里，大部分都是因为汤显文的煽动，他的同桌对他很不满，因此到处跟人说他的坏话。 　　说他是怪胎、说他假清高、是唐云帆的狗腿子之类的。 　　说他是唐云帆狗腿子其实他不生气。 　　因为他不在意那些人，只在意唐云帆。 　　他忽然间想通了什么 。 　　刚才无处排遣的郁气在一瞬间突然明朗起来，他是因为唐云帆才会这么在意，不想他和别人亲近，起了别的心思。 　　而唐云帆一直在包容着他。 　　虽然总是以讽刺的言语来疏远他，但当他有麻烦时候又总是第一个出现，说是不在意，但他却会发现他的难过。 　　“哥。”他终于认清自己的心。 　　是妒忌、也是想要独占唐云帆的心态。 　　唐时苏说：“没有人欺负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唐云帆虽然不知道唐时苏要做些什么，但他觉得他是很懂事的人，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见唐时苏不再低落，于是开始赶人，“我要打游戏了，你回房学习去。” 　　* 　　承德一中，办公室里。 　　“沈同学，你在学校有什么不习惯吗？”级主任专门找了沈曜在办公室里问话。 　　毕竟之前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哪怕“辟谣”过，也挡不住那些学生对沈曜的好奇，更是让沈曜时刻都处于烦躁之中。 　　沈曜俊美的脸庞有些阴郁，他简直受够了，本以为事情会很快过去，但又因为照片原因，那些人见到他很快又会想起论坛的事情，忍不住往他身上多看几眼。 　　更大胆些的就偷偷咬耳朵，眼神瞟过他说上一些话。 　　说什么话？沈曜都能想到，这个年龄的人大多都只知道读书，休闲娱乐也是打游戏或者逛街买东西，和他的生活完全不同，所以看他眼神就像是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 　　他还这样要面子，已经要忍到极限。 　　而且他的生活费被扣的只剩一点，叶春湄也不敢给他转钱，他现在生活基本上是处处受限，打碎了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吞。 　　他厌烦现在的一切，甚至后悔自己鲁莽的选择。 　　但他不可能跟沈庄说他不想读了，毕竟是他自己做的决定，所以他只能受着这些人对他的指点和好奇视线。 　　“没有。”沈曜的表情和主任脸上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主任心里不舒服，他好歹也是个主任，结果沈曜完全不给他面子。 　　不舒服之余，他也有点看好戏的心态，沈曜这表情还不是因为他搞出来的那些事情，真是活该。 　　主任开口：“以后有什么麻烦的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沈曜唇角轻翘起了嘲讽的弧度，态度随便应了声。 　　主任本来打算和沈曜打好关系，然后认识下他爸，但沈曜这态度……像是猜透了他的想法，让他有点难堪。 　　沈曜：“主任，还有什么事吗？” 　　主任脸上堆起假笑，说：“没事了。” 　　沈曜觉得无趣，于是转身走人，他出办公室后，却发现唐时苏走在离他不远的前面。 　　应该也是刚从办公室里出来。 　　他迈开腿，几步就跟上了他，然后一只脚堵住了唐时苏前方的路。 　　唐时苏停住了脚步，没有说话。 　　沈曜站在他的面前，狭长的眸子盯着他说：“论坛上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好像他开始接触唐时苏后就开始倒霉了，但如果是唐时苏做的……他难以想象，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如果是他做的，那唐时苏的心思深沉的程度该有多可怕。 　　唐时苏脑子里还响着严芳跟他说的话，转眼却被沈曜给拦住。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说：“你怀疑我，就算我说是我做的，你会相信吗。” 　　这话让沈曜无法反驳，他蹙起眉，像刚认识唐时苏一样，又仔细把他整个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会看上唐时苏，完全就是这个人是长在他的审美点上的，也因为家里的原因，他身边的俊男美女从来不缺，眼光也一直保持着很挑剔的水准。 　　他觉得的好看，在普通人眼里可能就要到明星那个标准上。 　　唐时苏就是够得上他的标准，又比他身边那些可以随意代替的男男女女，更为的干净和让人舒服。 　　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那些算计的事情？ 　　沈曜猜不到是谁，他只觉得烦躁，更想发泄心中的不满。 　　现在连徐浩庆都发现他的不对劲了，原来对他殷勤狗腿态度都淡了许多。 　　这些烦心事把他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都给完全浇灭，他对着唐时苏也没有了之前那种想要逗玩的心情。 　　沈曜：“如果真的是你做的，你要小心了。” 　　他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威胁。 　　唐时苏视线却掠过他，落在了另一边的地方，眼神收紧。 　　沈曜习惯地无视别人，但很少被别人无视，他心底不爽，顺着唐时苏的目光看去。 　　嘈杂的走廊上，高一十二班班牌前的墙壁上，倚着一个少年，他像是刚睡醒，头发有一搓被压着翘起，表情很淡地听着面前的人说话。 　　那些路过十二班的学生，不自觉都会往他站的地方投向一眼，但唐云帆丝毫未觉，根本不在意别人看不看他。 　　就算隔着些距离，唐时苏一眼就认出在他面前说话的人是孙栽树。 　　他不知道孙栽树为什么要找唐云帆，或许是有事。但更可能的孙栽树本来就擅长跟人打交道，哪怕只是见过几面的人他都可以直接过去找他聊天。 　　他完全忘了沈曜还在跟他说话，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在那边。 　　沈曜突然说：“你在看唐云帆？” 　　唐时苏手指捏紧，没有回话。 　　沈曜故意添堵，“你真以为你哥能一直保护你吗，他对你跟对那个人态度根本没两样，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沈曜的声音落入了唐时苏的耳里，他面部的线条绷起，克制自己不流露出别的表情来。 　　靠着墙的唐云帆被孙栽树的话给戳中笑点，原本平直的唇角弯起了细微的弧度，他是想要忍住笑的，但没忍住，尖白的小虎牙显露了出来。 　　身上的“生人勿近”气势一扫而空，看起来阳光又开朗。 　　唐时苏原本想等一会再过去的，但唐云帆笑的时候他没忍住，直接绕过了沈曜走过去。 　　沈曜没有再挡他，他心里觉得很奇怪，之前他就感觉到唐云帆和唐时苏之间的关系古怪，以及唐时苏的表情，说不上来的奇怪。 　　一点都不像是弟弟看哥哥的表情。 　　反而……沈曜想到了什么，又自我觉得荒唐。 　　…… 　　孙栽树也没想到自己讲的笑话竟然成功逗笑唐云帆，他原以为酷哥的笑点很高，要他笑一下肯定很难，但唐云帆一笑，他顿时就不觉得唐云帆是酷哥了。 　　哪有酷哥笑起来会这么阳光啊，，竟然还有尖尖的小虎牙，让他心里跟着痒痒的。 　　“我，咳……”孙栽树清了清嗓子，他原来只是想找唐云帆问微信，然后他要到微信后自然又说起了唐云帆班上的出了名的沈曜。 　　说到沈曜现在风评很差的段子，没想到唐云帆竟然挺感兴趣的。 　　当然唐云帆只是在幸灾乐祸而已。 　　唐时苏刚走到他那边，上课铃恰好的响起，他只看到孙栽树离去的背影，和唐云帆站直准备进班级的样子。 　　唐云帆注意到了他，跟他说：“上课了。” 　　唐时苏看到他唇角翘起的弧度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底酸酸涩涩的情绪不断往上涌，但他还是尽量把这些情绪压下去，跟着他一起进教室。 　　* 　　唐时苏知道，他一直都不是什么幸运的人，反而很倒霉。 　　就像他不喜欢孙栽树靠近唐云帆，但坏运气的巧合就在于他喜欢的一般都会往反方向走。 　　认识之后，孙栽树凑巧碰到总会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或者随便闲聊一些话题。 　　而唐时苏插不进话。 　　唐时苏的话越来越少，其实他也不是话多的人，所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负面的情绪不断上升，他某一刻觉得自己回到了以前的时候，或许比以前的感觉更糟糕。 　　那时候唐云帆不在他身边，他习惯孤独或者是是麻木，但当他习惯了现在的一切，就自私想要独占唐云帆的一切，一点都不想分享给别人。 　　孙栽树离开后，唐时苏跟在唐云帆身边，长长的睫毛垂着，阳光照在他白玉似的脸上，在下眼睑处留下扇形的阴影。 　　唐云帆心里闪过睫毛怪这个词，但他还是没有搞懂唐时苏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真的欺负他，还是他课间去办公室被老师批评。 　　但唐时苏这样的好学生不应该被批评吧。 　　“怎么了，别告诉我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唐云帆对他说。 　　唐时苏本来沉着的心情因为他的关心又开始扬起，他总是很轻易地被唐云帆牵动情绪。 　　唐时苏倏地抬起眼皮，望进他褐色的眼睛里，想要找出些什么。 　　但他没找出来，唐云帆不可能清楚他的心思，就像唐云帆永远不会在意别人对他的目光，没有任何东西能困住唐云帆，他潇洒得似乎随时都能抛弃所有然后消失不见。 　　唐云帆有时候是神秘的，藏着许多他未知的东西。 　　未知是危险的，神秘也是危险的，他明明知道这些，却沉溺了进去。 　　他说：“哥，我听说月考后会分座位。” 　　大部分都是根据成绩调座位，还有些对现在座位不满意的人也可以自己提建议。 　　唐云帆想了想，记起严芳好像在早上说过。 　　不过对他来说坐哪都是坐。 　　唐时苏为这个不开心？ 　　“怎么了？” 　　唐时苏想到了老师刚说出这个消息时，同桌汤显文一早上嘴里都在念他要换座位，别人问他为什么换座位，汤显文的理由一会是坐在学霸旁边心很累，一会又说是不喜欢唐时苏。 　　理由是什么完全看他心情，说一出是一出的。 　　弄得一些人听了他的话后也觉得唐时苏的性格不好。 　　而唐时苏听到换座位后心里产生了个想法，他思考了许久，在课间时间去找了严芳。 　　他试探问了自己能不能换座位。 　　严芳问他想和谁一起坐。 　　唐时苏说只是想换，还没想好。 　　他知道像严芳这样的老师一般都不会同意他跟唐云帆一起坐。 　　他在她眼里的定位是好学生，而唐云帆成绩不大理想，不同意的概率很大。 　　好学生的优势点在于他说的话严芳没有丝毫怀疑，但她也提出了一个要求。 　　“如果这次月考后你还是考年级第一，我可以给你换位。” 　　唐时苏也不是想先斩后奏，他心里想和唐云帆一起坐，所以他可以先争取到机会，再跟唐云帆说这件事。 　　如果他不想……那也不会碍事。 　　唐时苏很紧张，心跳几乎从他的胸膛里蹦出去，“哥，我月考后想和你一起坐，可以吗？” 　　空气陷入了沉默，他刚才还敢看着唐云帆的眼睛，现在又不敢看了。 　　好一会，唐云帆说：“因为这个你才不开心？” 　　唐时苏说：“我不知道。” 　　唐云帆有点头疼，他觉得唐时苏好像有点太黏他了，他本来应该拒绝的……但是，他又硬不下心。 　　唐时苏想换位置，肯定有他的原因。 　　不过，他都多管了这么多事情，所以他不介意给个回复：“好。” 　　因为他答应的爽快，唐时苏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手指紧攥着。 　　唐云帆接着说：“如果老师给换座位的话，以后我的课堂作业都给你做。” 　　唐时苏的心情像乘着云霄飞车，眼睛晶亮亮的，他说：“好。” 　　* 　　周六，大清早，唐云帆在睡梦被杨婉秀叫醒。 　　他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今天要去清什么山上的庙里拜神。 　　他洗漱好下楼后，吃了个早餐。 　　杨婉秀穿着一身休闲服，素面朝天的她依旧很好看，还显得年轻了许多。 　　她说：“清远山人流量多，早上去可以避免人挤。” 　　等他吃完后，三人坐着车出发。 　　唐云帆身体靠着座椅，困意未消，睡着后的脑袋不自觉靠到了旁边唐时苏的肩膀上。 　　唐时苏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身体骤然紧绷，呼吸都变轻了。 　　旁边杨婉秀注意到，她小声说：“时苏，把云帆扶正吧，这样僵着你多难受。” 　　唐时苏小声回：“没事。” 　　直到车子到了目的地，唐云帆被叫醒。 　　“哥，到了。” 　　唐时苏肩膀很酸，但他没表现出来。 　　唐云帆应了声，打着哈欠下车。 　　跟杨婉秀说的一样，大清早的人果然不多，他们顺利地爬山。 　　唐云帆很久没动静的系统突然出声：［烧香拜神是不科学的。］ 　　唐云帆没有理系统，系统接着说：［我无法理解这些迷信的原因。］ 　　唐云帆：…… 　　他说：［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系统说：［你不要迷信。］ 　　唐云帆无话可说，干脆把系统的话当耳旁风，一心爬着山。 　　等他终于见到那座庙的时候，后背的衣服都汗湿了。 　　庙很大，而且庙前有个特别大的香炉，淡淡的焚香盈满这片地方。 　　堂前有蒲团，上方有很大的一尊像，宝相庄严，杨婉秀带头跪在蒲团上摇签，唐时苏和唐云帆接着跟上。 　　唐云帆觉得无所谓，他只是跟着做，闭着眼睛，慢慢摇出个签来。 　　他捡起签，上面写了个号数然后他去旁边撕下了签纸。 　　粉纸上有明晃晃的大字：大凶。 　　下面是复杂的解语。 　　唐云帆顿时眼皮一跳，虽然他不在乎这个，但看到这种大凶还是不舒服。 　　杨婉秀被他的签一惊，去请了个中年人来解签。 　　中年人留着胡须，穿的很复古，捻着签纸，眉头皱得很紧。 　　他真的很神棍打扮，还问了唐云帆一些事。 　　杨婉秀问男人：“这大凶，是怎么回事啊？” 　　中年人说：“奇怪啊……” 　　“死中有生，生又死。” 　　唐云帆觉得他神神叨叨，“什么东西？” 　　中年人说：“你命格特殊，不是一般人。你是死了，又还活着。” 　　唐云帆觉得他就是在唬人，有些神棍就是借着一些吓人的话来骗人买东西。 　　他说：“到底凶在哪？” 　　中年人说：“凶于你是已死，大凶，而一线机是你现在还活着。” 　　唐云帆：…… 　　“我一直活着。” 　　中年人补了一句：“总之你并非寻常人，可能你不属于这里。” 　　这一句，算是戳中了唐云帆的心里，但他看到中年人纠结的表情，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系统突然又出声：［他们这类人的习惯是用观察人的脸色猜心事赚钱。］ 　　今天的系统话有点多。 　　之后中年男人又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杨婉秀掏钱买了护身符之类的东西，说要给唐云帆转运。 　　然后到了唐时苏，他不知道他抽的是什么，中年男人说：“你这命格也特殊啊……” 　　唐云帆心想，就不能换个话吗？ 　　偏偏杨婉秀一脸信服的样子，听得特别认真。 　　中年男人很玄乎地说：“一生伴随着霉运缠身，本该是无解的……” 　　他叹了口气。 　　杨婉秀着急地问：“怎么这样，那该怎么办才好？” 　　中年男人：“他命里会有人相助，但最本源，还是要靠自己。”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个戒指。戒指看上去很古朴，一看就是地摊货的样子。 　　“这个，本来不是我们这里的东西，只是巧合落到了这边……” 　　杨婉秀特别给他面子接话说：“这是什么？” 　　中年男人摸着胡须，神秘地说：“给你孩子转运的，比那些符纸啊什么的都有用。” 　　唐云帆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但他还是忍着没说，毕竟杨婉秀那么相信他。 　　杨婉秀说：“谢谢大师，这个我要了。” 　　中年男人对杨婉秀的上道很满意，他说：“这是缘分，我就算你便宜点好了。” 　　唐云帆的三观都要碎了。 　　杨婉秀对那中年男人的话深信不疑，付钱后，她小心把戒指放到唐时苏的手心里。 　　中年男人进行售后服务，对唐时苏说：“你要一直戴着，这戒指之前应该是有主之物，你可能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戒指还能怎么适应，难不成大了还要靠吃胖来戴上去吗？ 　　唐云帆想。 　　唐时苏戴上的戒指，刚好符合他的手指。 　　杨婉秀很感激中年男人，还说有时间要请他吃饭。 　　男人挥了挥手，又是老套的缘分论，“我不跟俗世有太多牵扯，只是缘分让我们见面。” 　　唐云帆和他们一起坐车回去的时候还有点无语，后车厢里塞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符纸，还有唐时苏手指上的戒指。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唐时苏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套了个完全不符合现代审美的戒指，真的是很奇怪。 　　但他好像也没有资格说唐时苏什么，毕竟他自己还带了个奇怪的黑色的玉石项链。 　　不过他是没办法，项链里有系统。 　　杨婉秀还在说着刚刚的那个中年男人很专业，是附近很有名的大师，平常人想见都不能见，这次她过来前还特意打了招呼。 　　打招呼的方式不意外又是转了许多钱。 　　唐时苏自下山后就没有什么精神，整个人都恹恹地，脸色也很苍白。 　　杨婉秀以为他是太累了，科普着刚才中年男人声音停了下来。 　　唐云帆觉得很奇怪，明明在庙里时候唐时苏还是有精神的，上山虽然疲倦但下山也应该是更轻松才是。 　　车里，唐时苏无力地靠在唐云帆的身上，跟唐云帆来的时候一样闭着眼睛。 　　唐云帆没有推开他，大概是真的累了吧 　　车子开到了家门口，唐时苏醒来后刚走出车门，就晕了过去。 　　唐云帆在他身侧，手疾眼快抱住了他，发现他的脸色已经从苍白转变成了红，伸手摸了下他的头，果然手掌接触的地方很烫。 　　谁都没有料到的，唐时苏从清远山拜完神回来后，就发了烧。 第20章 一更 　　很突然且奇怪的发烧, 除了唐时苏开始的疲惫外，没有任何的预兆。 　　杨婉秀吓得要死，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护身符还没带回家就出了大问题, 她生怕唐时苏出了什么事。 　　唐云帆在这种着急的时候更加镇定，他抱起唐时苏把他带回房间里。 　　接着，他翻出医疗箱拿出退热贴给唐时苏贴上, 杨婉秀随后也反应过来，赶紧去倒水找退烧药。 　　唐时苏并不是从低烧慢慢烧起, 他是一下子发高烧, 但具体原因唐云帆还不能确定，他摇着唐时苏的手想要叫醒他, “唐时苏，醒醒。” 　　总要吃药先。 　　杨婉秀很快拿了杯水回来, 有些着急地叫唐时苏：“时苏……快醒醒, 发烧要吃药才能好。” 　　她眼眶不自觉泛红，对自己自责，如果不是她执意出去拜神，唐时苏恐怕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唐云帆跟她说：“生病发烧谁都会有，他可能感染了什么细菌病毒，很正常的事。” 　　杨婉秀听着他的话, 慢慢冷静下来。 　　唐时苏从混沌之中抽出了一丝意识，睫毛颤着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布满了雾似的朦胧。 　　他很难受, 全身像被丢到了火炉里焚烧，眼前的场景也在天旋地转, 只能模糊看到两张人脸。 　　“我怎么了？”他的声音几乎是微不可闻。 　　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的后背, 把他身体托了起来, 说：“吃药，你生病了。” 　　胶囊抵在了他的唇边，唐时苏恍惚地把药丸吞了进去，又接着喝了水，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滚落，他清醒了点。 　　“哥？”他反应过来扶着他的人是唐云帆。 　　唐时苏眼睛很红，唇瓣的颜色也像血一样红。 　　“发烧了，你好好休息。”唐云帆让他重新躺下。 　　唐时苏眼里水蒙蒙的，酸涩眨了下眼睛，那些水意盈在了他眼眶上。 　　唐云帆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说：“别看了，睡吧。” 　　过了几秒，他感觉到掌心有睫毛扫过的痒意，唐时苏闭上了眼睛，唐云帆收回手。 　　杨婉秀坐在床边，神情有点颓然，没有说话。 　　唐云帆瞄了她一眼，又看了下唐时苏，起身离开。 　　等到傍晚的时候，唐云帆下楼吃饭，没有看到唐时苏。 　　唐政鸣刚好在问：“时苏烧退了吗？” 　　杨婉秀：“差不多退烧了，只是还没有什么精神，喝过粥后又休息了。” 　　唐政鸣：“那就好。” 　　杨婉秀这样说唐时苏应该就是没什么问题了，唐云帆心情有些放松。 　　“我觉得太巧了，时苏一回来就生病，是不是去清远山沾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她还有些担忧。 　　唐政鸣面色微沉，他不喜欢杨婉秀迷信的样子，开口说：“这种话不要带到家里说，时苏只是普通的发烧。” 　　说完后，他发觉自己好像不近人情，补说了句：“我知道你是担心时苏，可拜神那种东西，随便信信就好。” 　　唐云帆瞧见杨婉秀的神情黯淡了些，她说：“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然后，他们安静吃完一餐饭。 　　晚八点。 　　唐云帆洗完澡，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唐时苏病得奇怪，决定去看下唐时苏现在怎么样。 　　他敲了敲唐时苏的房门，却没有什么动静，他接着又叫了声，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应他。 　　算下时间，唐时苏几乎睡了一天，再怎么能睡的人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在睡觉吧？ 　　于是他扭开了门把手，往里面走去。 　　房间没开灯，唐云帆顺手开了灯，走到唐时苏的床前。 　　唐时苏盖着被子，露出来的脸红成一片，眼睛闭着，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 　　唐云帆赶紧伸手去摸他的脸，唐时苏脸颊的热度惊了他一跳。 　　这就是杨婉秀说的烧退了？ 　　唐时苏肯定是又发烧了。 　　唐云帆从床旁备着退烧药和水的桌上拿过药，然后叫唐时苏，“醒醒，吃药了。” 　　唐时苏像陷入了昏迷中，唐云帆叫了好一会都没能醒来，然后他捏他的脸，说：“再不醒来我就不跟你换座位了。” 　　这句话像有奇效，让唐时苏慢慢睁开了眼睛。 　　唐时苏刚醒，平日里清朗的声音很沙哑，“哥，我好难受。” 　　唐云帆撑着他的背坐起，拿着桌上的水杯送到唐时苏嘴边，“喝点水。” 　　唐时苏本来柔顺的黑发凌乱，呼吸加重，小口吞咽着水， 　　唐云帆看着他蹙起的眉，顺便让他把药吃了。 　　他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唐时苏只觉得脑子里有成千上万根针疯狂旋转扭动，他头疼欲裂，下意识地抓住了唐云帆的手。 　　“好疼。”唐时苏说，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下来，琥珀色的眼眸里是让人心碎的水光。 　　唐云帆心里发闷，他身体素质很好，生病的次数也少，没想到唐时苏发起烧来这么难过。 　　他空着的手抽出纸，帮唐时苏擦泪水。 　　唐云帆：［系统，你知道唐时苏为什么会发烧吗？］ 　　他们三个人出去，他和杨婉秀都好好的，偏偏唐时苏突然发烧了。 　　系统：［不知道，人是很脆弱的，发烧并不奇怪。］ 　　可唐时苏是没有缘由的突然发烧。 　　这就是奇怪点 。 　　唐云帆咬牙，对唐时苏说：“再等一会，如果你还在发烧话我带你去医院。” 　　…… 　　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唐时苏觉得。 　　他不是没有发烧过，却没有一次是这样的令人难受，不止是浑身发热，哪怕降温过，但很快再次开始反弹，又持续升高体温。 　　他克制不住地流下生理泪水，像是置身于荒漠中，四周没有一个人能帮他。 　　当他觉得自己快要濒临死亡时，有人叫醒了他。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少年出乎意料有耐心，将水和药递给他，还替他擦拭眼泪。 　　“哥……不要走。”唐时苏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抓着唐云帆的手，他不想放手，怕他消失了。 　　他害怕一个人。 　　唐云帆有点无奈，唐时苏眼泪像是流不干似的，桌上一大堆沾湿的纸巾。 　　他说：“我在这里，不会走。” 　　在病痛之中，时间的挪动速度慢得吓人，唐云帆给唐时苏测了下体温，温度竟然比吃过药前还高。 　　他当即决定去医院。 　　“我背你。” 　　唐时苏被唐云帆背起来时还有种处于梦中的错觉，但脑神经传出的疼痛让他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身体里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火球，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热量。 　　唐云帆明显感觉到唐时苏隔着衣服传出的热度。 　　热到了这种地步，唐云帆额头也开始出了细密的汗，背着唐时苏往楼下走。 　　杨婉秀在楼下看到他背着唐时苏时差点惊叫出声，唐云帆简单地跟她说：“又发烧了，先带他去医院吧。” 　　最后是唐政鸣开车带他们去医院的，唐云帆出了一身的汗，澡也是白洗了。 　　唐时苏鼻尖嗅到他的气息，脑海里剧烈的刺痛骤然间减轻了，像镇痛剂开始起了作用。 　　到医院后，唐时苏经过一系列检测，然后进到了病房里，医生给他打点滴。 　　雪白的病床上，唐时苏病态的模样显得脆弱，一只手却执着抓着唐云帆。 　　唐云帆任由他抓着，那两个大人办手续去了，护士也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只有他们。 　　唐云帆问他，“还疼吗？” 　　唐时苏的眼睛水润润的，轻轻点了点头。 　　“嗯，谢谢哥。” 　　唐云帆拧着眉头说：“等你发烧好后我会讨回来的。” 　　唐时苏牢牢抓着他的手，忍着疼又很认真地说：“好。” 　　到医院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唐政鸣明天还要去公司，他其实不大情愿管这些事，毕竟唐时苏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在医院等了大概两个钟，不耐烦想离开了，明天他还要去公司，不想浪费这些时间，而且他又不知道唐时苏几时候才能退烧。 　　杨婉秀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唐时苏是她的亲儿子，她怎么能放他一个人在医院。 　　唐云帆看出了杨婉秀的为难，他直接说：“你们先回家，他好了后我和他一起打车回去。” 　　唐政鸣：“你能照顾好时苏吗？” 　　唐云帆没什么表情说：“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家，又不是瘫痪，除了倒杯水我还要伺候他什么？” 　　唐政鸣本来看他背着唐时苏来医院是要“改邪归正”了，没想到他还是这个样子没有改变。 　　他沉着脸说：“乱说什么，要好好照顾时苏知道吗？” 　　他要离开。 　　杨婉秀一阵心慌，眼睛看着唐时苏，很是为难。 　　唐时苏说：“妈，唐叔叔，你们先走吧，哥会陪我。” 　　明显，杨婉秀拗不过唐政鸣，离开前她嘱咐了唐时苏一些话。 　　但当晚唐云帆直接留在了医院没有回家，因为唐时苏还一直发着烧。 　　他一直注意着唐时苏情况，医生抽血检测后说没什么问题，不像是病毒感染。 　　总之，唐时苏这次发烧得简直莫名其妙。 　　到了第二天中午，唐时苏的烧自然退了，于是出院。 　　车子里，退烧后的唐时苏脸色几乎快褪成纸一样的苍白。 　　他对唐云帆说：“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21章 奇怪 　　唐云帆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他反应稍慢，然后问：“什么声音？” 　　随后他想起了唐时苏曾经耳膜穿孔的事情，或者是他的耳鸣犯了, 听到了些杂乱的声音？ 　　唐时苏描述：“很陌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应该是我听错了。” 　　唐云帆声音放缓：“你刚退烧, 脑子里乱是正常的。” 　　唐时苏没有过于追究自从他上车后就偶尔出现的陌生声音，像唐云帆说的, 他刚退烧, 很有可能是头晕的原因。 　　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烧。 　　但他习惯找原因，发烧是在他离开庙之后。 　　他的眼神落在了手指上的戒指, 其实他戴上戒指开始，就觉得浑身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 到最后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接着就是发烧……他体质虽然说不上好, 但也不至于这么差，他是第一次发烧这么痛苦，灵魂像是被锤散了又重装，无数次重复过程。 　　他想挪动下戒指，但他用力之下，原本轻松戴上的戒指竟然还牢牢套在手指上, 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 　　唐时苏眸光闪动，发现了不对劲。 　　唐云帆没注意到他的戒指有什么问题，说：“你是不是套太紧了, 回去用洗洁精洗容易脱出来。。” 　　唐时苏眨了下眼睛，乖巧应道：“好。” 　　比起戒指, 他更在意唐云帆。 　　唐云帆眼底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昨天他在半梦半醒之间, 总是能感觉到有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比起他滚烫的身体，那只手的温度要凉上许多，每次他都想让那只手多停留一会。 　　唐时苏想，其实不只是手，他想要的不仅是唐云帆对他偶尔间流露的好，他还想要唐云帆在意他，甚至是更为强烈的情感。 　　…… 　　回家后，杨婉秀看到唐时苏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很是心疼。 　　唐云帆见自己不适合掺进他们母子之间的话题于是先上楼了。 　　他要洗澡。 　　杨婉秀见只有他们两个人，嘴唇蠕动了下，说：“时苏，昨天都是妈妈不好，你怪妈妈吗？” 　　唐时苏知道她有她的选择，作为被抛下的那个，他轻轻摇头说：“我没事的。” 　　哪怕昨天在那么痛的时候，他还是能发现，他们每个人的选择。 　　唐政鸣没耐心等他选择离开，杨婉秀选择跟随他。 　　只有唐云帆一夜没睡留下来照顾他。 　　他不觉得唐政鸣无情，杨婉秀懦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出发点，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去说别人错了。 　　唐政鸣错了吗，如果是唐云帆生病，他一定做不到那么淡定。 　　因为生病的人是他而已。 　　有些东西，总在最不经意间流露显得最珍贵。 　　杨婉秀看着他平静的面色，心里像破了个洞似得难受。 　　杨婉秀看得出唐时苏是真的不在意，她其实希望他能够表现出些埋怨的情绪，这样她心里还会好过一点。 　　她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眼眶里有泪光闪动，咬着唇说：“时苏，对不起。” 　　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 　　唐时苏反而安慰她说：“妈，别难过。” 　　杨婉秀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她说：“妈妈真的错了，让你受了这些委屈。” 　　唐时苏去桌上抽了纸巾，递给杨婉秀。 　　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应该是很久以前，她带着他去改名字时候，她以为好日子要来了。 　　但所谓的豪门哪有这么容易。 　　* 　　承德一中，星期一 　　天气晴朗，只是稍有点闷热。 　　操场上整齐站着一排排的学生，国旗下的主席台站着一个主任，声情并茂演讲着正能量的开场词，台下的学生看似认真在听，但个个都在神游天外，脑子里想着补觉、学习、或者是游戏。 　　唐云帆因为长得高直接被安排在了队伍的后排，前面则是乌泱泱的人头。 　　因为人多，安排人与人之间的空隙距离近。唐云帆本来无所谓的，但他烦就烦在，旁边站的是沈曜。 　　明明在教室里就是他的后桌了，结果升旗也要挨着他。 　　还算好笑的是，沈曜因为“出名”，总是被隔壁班的人投以探究的视线。 　　沈曜脸色很差，他这是第一次来升旗，也会是最后一次。 　　等到大部分学生都不耐烦了，上面的人才讲好，随着响起退场的音乐，所有人按着顺序离开。 　　唐时苏离开操场后，就刻意放缓了脚步专门等唐云帆。不知道是病刚好不久，他觉得脑子有点晕。发烧久了，他很快猜到是什么情况。 　　唐云帆刚好走到他身旁，却看见他不对劲的面色。 　　他的手先一步探上了唐时苏的额头。 　　靠，怎么又发烧了？ 　　这样发烧真的不会把脑子烧坏吗。 　　唐云帆扶住他的肩膀，很快说：“走，去医务室。” 　　这次，唐时苏所感受到的疼痛没有之前那么明显，等他们一起到医务室的时候，校医看到他们，惊讶说：“你们怎么又来了。” 　　之前打架的事情让校医记住了他们。 　　唐云帆拧着眉毛，对校医说：“他发烧了。” 　　校医拿出了个体温计给唐时苏，“测完温度后给我。” 　　现在学生一个比一个精，有的不想上学就会借各种生病的理由请假溜出去玩，她当然不会放任。 　　等了五分钟，唐时苏把体温计拿出来，校医往上面一看。 　　“36.7度。”校医唇角挂着冷笑，“现在流行这样骗老师玩了吗？” 　　“没发烧？” 　　唐云帆不敢置信，他刚刚难道摸了个假头？ 　　他不信邪地又摸上唐时苏的额头。 　　不烫了，是平常的温度。 　　唐云帆接着用另一只手摸唐时苏的头，摸完后结果还是一样，他又摸了自己的额头。 　　唐云帆：……还是他的手是假手。 　　校医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她说：“同学你的演技不错啊，不过你的戏可以到此为止了。” 　　唐云帆干巴巴地说：“不好意思，我可能是弄错了。” 　　离开医务室后，唐云帆认真地打量唐时苏，他总是觉得自己是没有错的，可唐时苏也是一脸茫然，弄不清楚情况的样子。 　　真的见鬼了。 　　唐云帆只能这样想。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见鬼。 　　下午放学后，唐时苏走着走着，差点来一个平地摔，唐云帆勉强捞着他，发现他面色很红。 　　伸手一模，哦，又发烧了。 　　唐云帆不确定性地摸了两次，才绝对肯定说：“你发烧了。” 　　他上了车后跟司机说去医院，司机也摸了下唐时苏的头，急急忙忙开车，结果到了半路，唐云帆摸了唐时苏的额头，发现他退烧了。 　　如果唐时苏不是那么乖巧的人，他甚至都要以为自己被耍了，但偏偏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在唐时苏身上，他才开始重视起来。 　　他还想到，如果带唐时苏去参加《走出科学》节目，不知道会不会得到合理解释。 　　最后他们没去成医院，唐时苏表示自己很正常，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来什么，所以没必要。 　　唐云帆只好作罢。 　　结果第二天，唐时苏突然发热的情况又犯了，还是在上课时候，老师叫他的名字他直接趴在桌子上没动静。 　　他发烧了。 　　当然最后他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吓了老师一跳。 　　这件事情过后，唐云帆对他说：“你这情况不能拖了，请几天假去医院找专家看看。” 　　他真的怕唐时苏脑子会被烧坏。 　　唐时苏难得的没有立刻答应，沉默了一会后说：“我现在还没事，可以再等等，如果一直这样……” 　　唐云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希望唐时苏能珍惜自己的身体，他冷着脸说：“你现在已经严重影响生活了，当然身体是你自己的，但你这样会给我带来麻烦知道吗？” 　　唐时苏身体倏地僵住，他清澈的眼里明晃着有些受伤和歉疚的情绪。 　　唐云帆看到他伤心了，顿时有点后悔。 　　他跟生病的人计较什么。 　　唐时苏只是觉得，这种对他影响越来越弱的发烧，他可以忍一忍。 　　不过他更不想让唐云帆不开心。 　　“哥，快要月考了。” 　　没多少天了。 　　唐云帆突然愣住。 　　他都要忘记月考这回事了，毕竟在他眼里只是随便考而已。 　　他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好像他答应了唐时苏一件事情。 　　唐时苏说：“我想等到月考后再去看病。” 　　因为知道自己不是最聪明的，所以他需要比别人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学习。 　　他不想有意外发生。 　　唐时苏手指捏的很紧，接着说：“我想和哥做同桌。” 　　不是说一定要拿年级第一，就很简单的想要做个同桌。但做同桌的条件，就是他考年级第一名。 　　唐云帆想不到自己都忘记的事情竟然被唐时苏这么看重，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你的病……” 　　他突然想到，其实唐时苏比他更清楚吧，他前天还见唐时苏因为发烧哭了，但他这样的难受，却还是要这样做。 　　太执着……或者说是固执了。 　　唐云帆整理了下话，说：“不管怎么说，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唐时苏：“上次去医院各种检查也做了，医生说没事。” 　　自己的身体情况也只有自己最清楚，所有都病痛只会诚实反馈在他的身上，刚开始生病他就发现奇怪的地方，只是后来再出现相同的情况，他能明显的发现有什么东西减弱对他的排斥。 　　而且，他不一定是自己身体出的问题。 　　如果他去找专家，如果他身体问题得不到解决会让后续的麻烦变得更多，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唐云帆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很复杂，也有点烦。 　　但他不能强行干涉唐时苏，只好说：“你自己看着办。” 　　如果……唐时苏再晕倒的话，他捏着唐时苏后颈也要把他带到医院去。 　　晚上 　　司机周叔把唐时苏发烧去医院到一半就自己好的事跟杨婉秀说了。 　　杨婉秀觉得邪门，本来被唐政鸣说过不要信那些神什么的心思顿时又蠢蠢欲动，赶紧去联系了那个大师。 　　杨婉秀：［大师，我的儿子从庙里回来后就生病了，司机说他一下发烧一下退烧，他不会被倒霉的东西沾上了吧？］ 　　她内心焦灼，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没有回复，咬着牙发了个红包过去。 　　红包秒被领—— 　　杨婉秀：…… 　　那边的人很快回复：［我料到你会在现在发信息给我，我就上线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事情吗，你儿子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这些困难对他只有益无害。］ 　　杨婉秀有点怀疑他了：［但那是发烧，会不会损害身体？］ 　　然后，那边又半小时没消息。 　　杨婉秀带着怒火接着发了个红包。 　　对面又秒收，回道：［不会的，我给的东西是非常物，不能用平常眼光看待。 　　杨婉秀虽然痛恨对面大师的贪财，却也是微微放下了心，不然那么奇怪的事情谁还能解释？ 　　* 　　时间一晃，到了月考的周三。 　　班级里所有人都被分好了位置，唐时苏早早地准备好来到考试的教室里。 　　但他没想到，考到第二科目数学的时候，脑子里开始晕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戒指 　　尽管已经不像是开始那样的疼, 却还是搅得人脑里天旋地转。 　　唐时苏捏紧着笔，看到试卷上一个个数字不断地变换出重影，在他眼前蹦跳。 　　他闭了下眼睛, 压着试卷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突出，当他重新睁开眼时候眼里的混乱散去了些，他迅速看起题目来。 　　做数学最需要动脑, 不是靠死记硬背的知识点就能填进去，他身体里像有个巨大的齿轮在不停地运转, 他想要加快做题的速度, 可偏偏齿轮转动的速度跟不上。 　　等他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做完全部题的时候, 他快速回顾浏览选择题，发现好几道根本不应该错的题竟然填错了答案。 　　匆忙改过正确答案后, 他一只手撑着头, 又发现倒数第二道大题也写错了解法。 　　上面老师突然开口：“好，考试时间到了，第一排同学现在开始往下面收卷。” 　　唐时苏嘴唇抿紧，加快速度写方程，原本工整的字体都有些潦草起来，他快写到最后一道算法时,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不顾他还在写，硬生生抽走了答题卡。 　　黑色的水笔在答题卡上划拉出一道痕迹, 很刺眼。 　　唐时苏抬眼，汤显文带着嘲讽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他说：“你不是学霸嘛, 怎么考试结束还在写呀？不会是假学霸……” 　　唐时苏耳朵里顿时响起一阵嗡鸣, 然后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活该……好笑，不过这样。” 　　“怎么会……” 　　“他们……同桌。” 　　…… 　　其中有汤显文的声音，他听出来了。而这种情况在之前也有发生过。 　　唐时苏眼前的混沌像突然被巨斧劈开，他眼瞳微缩，一时间没说出话，有什么玄而又玄的东西涨满脑海，眩晕感潮水般褪去。 　　汤显文已经绕过了他，往后面收试卷。 　　上午统共考两科，唐时苏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考试结束了。 　　他眼睛有点酸涩，哪怕他这样努力了，可命运还会在这关键时候给他一个重击。 　　唐云帆在隔壁班考试，他找到唐时苏的时，见他正对着桌子发呆。 　　唐云帆说：“走，吃饭。” 　　唐云帆一般不会刻意找唐时苏去饭堂吃饭，往往都是唐时苏粘着他。 　　但唐时苏最近情况不大好，他怕他出什么意外，所以才来找他。 　　唐时苏反应过来，还是很乖巧应了声。 　　唐云帆看出他有点委屈。 　　两人一齐往食堂方向走，在经过高一二班时候，里面刚好蹦出了个男生。 　　男生手里还拿试卷，脸上洋溢着笑容，正好看见他们，“你们去吃饭吗？” 　　唐云帆看到孙栽树的笑容，自然猜到了他对这科考得很有把握，但唐时苏……好像没有考好。 　　相处久了，唐时苏的情绪他多少能感受到。 　　唐云帆应道：“嗯。” 　　孙栽树很快说：“我刚才在对答案，我和你们一起去吃饭吧，等我一下。” 　　他语气轻快，仿佛和他们熟稔到不行。 　　唐时苏看了眼唐云帆，手指克制攥紧。 　　很快，孙栽树出了教室，跟着他们说：“走吧。” 　　他们去食堂打了饭，然后坐在一起吃。 　　孙栽树开口：“你们考得怎么样，这次的卷子不怎么难，我应该考得还行。” 　　唐云帆：“我随便写的。” 　　唐时苏想起没做完的题，他呼吸收紧，“考的还行。” 　　除了那道题，卷子应该会多扣几分。 　　但几分在关键时候也足够致命了。 　　孙栽树说：“最近我也有在好好复习，这次目标就是超过你嘿嘿。”语气是在开玩笑，也直爽得不会让人讨厌。 　　唐云帆突然清咳了一声，说：“先吃饭吧，下午还有科目要考。” 　　唐时苏咀嚼饭菜的速度变缓，嘴里尽是涩然的味道，根本尝不出到味道。 　　他不想吃了。 　　决定要放下筷子的瞬间，一个红烧排骨夹到他的的铁盘里。 　　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他看过去，见到唐云帆微微扬起的下颚。 　　褐色的眼睛看着他说：“我不想吃了，你把这些吃掉。” 　　饭堂阿姨代代相传了手抖功力，每次打的排骨绝对只有五块，多一块都是都是运气好。 　　唐云帆只吃了一块，然后都给他了。 　　事实上，唐云帆只是想小小照顾唐时苏一下。 　　本来就瘦了，现在又老是生病，再不吃多点饭菜真的感觉他要撑不住。 　　唐时苏咬着排骨，浓香的酱汁在口里绽开。 　　他心底翻涌的情绪压制收敛，却更加清晰起来。 　　孙栽树有点发愣，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融入不到他们。 　　* 　　接下来的考试，唐时苏没有再出现发烧的情况，重看过的知识点比甚至之前记得还要牢靠。 　　他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改变了，而他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 　　考完最后一场试，唐云帆为保险起见还是把唐时苏拎到了医院，还特意找了专家。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检查，医生看过病例单上的结果，对着唐时苏沉默了许久。 　　然后说：“你很健康。”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唐云帆只好带着“健康”的唐时苏离开医院。 　　但他还没放下心。 　　在晚上时候又去了唐时苏的房间。 　　但这次，他没有在房间里看到唐时苏。 　　他可能不在房间。 　　唐云帆准备离开，突然看到桌子上有一枚戒指。 　　是唐时苏戴在手里的戒指。 　　应该是用洗洁精给洗下来了。 　　唐云帆拿起戒指，仔细来回看了看，然后发出了一声感慨：“真丑。” 　　杨婉秀真的是太迷信了，这种一看地摊上两块五元就可以买一送一的劣质戒指竟然花了大价钱买下。 　　唐云帆无语地把戒指放回原位，然后离开唐时苏房间。 　　他要睡觉前，又去了一趟唐时苏房间。 　　这回，唐时苏在房间里了。 　　唐时苏表情有点奇怪，心神不宁的样子。 　　唐云帆直接过去，探了下他的头。 　　没发烧。 　　唐云帆说：“你之前去哪了？我没看到你。” 　　唐时苏眸光闪动，说：“妈找我说了会话。” 　　唐云帆又看到他手指上戴着的戒指，不由皱眉，这么丑的东西他怎么又给戴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空间 　　唐云帆的视线多留在了他手上几秒, 唐时苏手指不自在地蜷缩了下。 　　“哥，怎么了？” 　　不过戴戒指是唐时苏的自由，虽然他不大希望唐时苏变得跟杨婉秀一样迷信, 那就有点太过了。 　　唐云帆说：“没有。” 　　接着他又注意到，唐时苏面色已经好了很多。 　　最近这段时间里，因为经常的生病, 唐时苏脸色苍白，风一吹来就要倒下似的。 　　但现在, 唐时苏面上有了血色, 精神面貌更好了。 　　唐云帆还想总结什么，但他说不出, 就明显感觉到唐时苏有变化。 　　唐时苏还在回想刚才。 　　他莫名进到一个古朴的楼阁中，玉石铺成的地面中心有一池清水, 水中盛开着没有叶子的多瓣白花, 幽幽香气传入他的鼻中，像闯进了仙境。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钟磬音。 　　很长的一声，震得人天灵盖至脚处都有通明的感觉。 　　然后他听到了个苍老的声音：“是你，有缘人。” 　　声音介绍道，“我早已羽化登仙, 现在的是我一抹意识存在，你能以凡人之躯经过我的考验，实属难得。” 　　“那我便把这份机缘, 传授给你。” 　　从出生就接受着义务教育并且相信科学的唐时苏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是假的。 　　他之前就有过猜测, 而现在面对的事情就足够说明戒指不是寻常的东西。 　　接着有一道光源从天而降, 然后笼罩在了他身上。一切都变得魔幻起来, 非科学能解释的模糊变化在身体里漾开。 　　唐时苏问：“你要做什么？” 　　苍老的声音回复：“继承我的衣钵。” 　　光源不断涌入他的体内，极其玄妙的力量涌遍他的四肢。 　　“停下。”唐时苏说。 　　他根本不知道好坏，一切也太过突然。 　　他冷静问：“为什么选中我，如果我不接受又会怎么样？” 　　苍老的声音说：“因为缘分……一般人承受不住我这气运，你竟然还能挺过来，说明你不是一般人。 ” 　　唐时苏：“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只是猜测。 　　苍老的声音突然笑了下，说：“对，我因为一些原因无意流落在这，已经别无可选，或许有天也会消失，所以我不想等了。” 　　唐时苏沉默，思考着他说的话。 　　但没等他想清楚，那苍老的声音说：“外面有人来找你。” 　　唐时苏顿时想到了唐云帆，“我要怎么出去？” 　　苍老的声音似乎有些好笑他这么着急，“你现在不能出去，不然会吓到他，等他离开了后我再送你出去。你要知道平常人是接受不了我这种存在的，他们要是知道你遇见这种事，不仅不会相信你，还会觉得你是个异类排挤你。” 　　唐时苏很坚定说：“但他不会。” 　　他相信唐云帆不会那样做。 　　苍老声音又说：“那其他人呢？” 　　“我给你时间适应过来，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决定，没有人会不想变得强大，强大也可以让你拥有一切。” 　　…… 　　“发什么呆？”唐云帆叫他 　　唐时苏脑子不会真的被烧坏了吧？ 　　唐时苏把所有顾虑和思绪都沉下，他并非是想要刻意隐瞒唐云帆，正如那个声音说的，他自己都还没摸透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戒指里有一个空间的离奇事情。 　　唐时苏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在想考试的事。” 　　他竟然还在想这事。 　　唐云帆想，他说：“有什么好想的，考都考完了。” 　　撇开离奇的事，唐时苏情绪低落下去，他怎么可能不想，如果不是因为一直生病发烧原因……他也不会这么难以接受。 　　因为发烧耽误了考试，所谓给他的机缘再厉害也开心不起来。 　　唐时苏说：“哥，我有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做同桌了。” 　　唐云帆见他肯说出来，还比较放心些，“做不做都一样，学校是给你学习的地方，你在想些什么？” 　　唐云帆真的是很单纯在问，唐时苏心跳却突然加快，有种被揭开心思的感觉。 　　但他还是很乖地回：“我知道了。” 　　唐云帆满意他的上道，“知道就好。” 　　* 　　老师们修改试卷的速度很快，但最先拿到成绩消息的绝对是住校的内宿生。 　　因为录入成绩的往往也是他们，只要试卷刚批改好，就会有几个学生在课间被点去算试卷总成绩，算好后在晚上又会叫夜修的学生把成绩录入进电脑。 　　刚拿到成绩的时候，就会一个个传开来。 　　孙栽树住校，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批改好的成绩，然后回宿舍后拿出手机发给唐时苏和唐云帆。 　　其实他没想到唐云帆成绩会这么差，单科数学成绩，150分的试卷，他只拿了36分。 　　唐时苏的成绩也有点低，145分。 　　星期四考的科目成绩还没出来，星期三考的科目成绩总的他要比唐时苏要高上几分。 　　这点让他很开心。 　　得知自己的成绩后，唐时苏手指顿在手机屏幕上，眼里的情绪晦涩。 　　星期日，全部科目的成绩以短信正式发出。 　　其实开学前的考试成绩没有多少人会真正在意，毕竟那时候所有人都不认识，而这次考出来的成绩，才会被所有人注意到。 　　但这次考试有两个第一名。 　　唐时苏和孙栽树。 　　唐时苏知道成绩后心情一直提着，星期一刚升完旗，他就去找了严芳。 　　严芳对他很满意，笑着说：“这次考得不错啊，座位你想和谁一起坐？” 　　唐时苏：“我想和唐云帆一起坐。” 　　严芳面上的笑意顿住，她脑海里自动想起了那个没什么表情的少年，成绩在班里是垫尾的。 　　唐时苏要和那样的人一起坐？ 　　她把桌上的笔合上笔帽，然后委婉说：“嗯……不是我不答应你啊，你要不想想再换一个人？” 　　唐时苏不喜欢她脸上的虚假笑意，坚定说：“老师，你说过让我选的。” 　　严芳觉得他不识好歹，笑意收起，“虽然老师答应过你，但这次考试……年级第一的不只你一个呀。” 　　唐时苏说不出话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榜单原因，我明天晚上再多更点 第24章 解决 　　他说不出话来, 但有人能说得出话。 　　嘲讽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怎么，年级第一有两个就不是第一了？” 　　唐云帆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反正严芳根本就没注意到, 她面色显出尴尬的僵硬，嘴唇动了动，挤出话来：“你这样理解也没有错……只是, 我还要考虑下座位问题。” 　　她因为心虚而没有底气，连唐云帆眼睛都没对上。 　　唐云帆差点被她的话整笑, 抱着手看她：“老师, 你原来说话不算话啊？” 　　他们之间的氛围有点紧张起来，隔壁的老师往严芳这边看了看。 　　严芳捏紧手, 作为一个教师，她肯定不会说自己说话不算话, 但她是看出来了, 唐云帆就在故意找她的茬。 　　“没有，你们是怎么想的？”严芳心底冒着火气，面上挤露出笑容。 　　岂料唐云帆根本不给她面子，说：“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吧，我还想问老师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因为我成绩不太好所以老师不愿意我跟他一起坐？” 　　严芳被揭穿了心里想的, 面上一阵红白，顶着隔壁老师的眼神，她说：“怎么会不愿意, 既然我答应了，肯定是算数的。” 　　唐云帆嗤笑一声：“那老师现在就给我安排吧。” 　　严芳觉得他十分难缠。 　　她最不喜欢这种成绩差又脾气冲的学生了。 　　偏偏唐时苏不懂她的用心, 还跟这样的差生混在一起。 　　严芳想着, 却还是打开电脑, 调出表格来。 　　“你们想要怎么换？” 　　说完，她接着补了一句，带着暗讽意味的，“坐前排的位置就要好好听课，你应该向他学习，前排位置很多同学都想要呢。” 　　真正意思是：你成绩不好，要不是沾了他的光，不然这位置根本轮不到你来坐。 　　老阴.阳师了。 　　唐云帆在以前上高中时候可能还分辨不出她这种恶意，毕竟高中生时的他还没长那么多心眼，不知道成人世界里的龌龊心思。 　　这种挑拨关系、出尔反尔的老师，唐云帆根本不想给予一点尊重。 　　唐云帆一只手揽住了唐时苏的肩膀，刻意表现得亲昵，“唐同学会教我的吧？” 　　办公室的冷气嗖嗖地吹，唐时苏裸露的手臂发凉，压着他肩膀位置的地方却在发热，热度从重量处传入，然后涌入了心脏，催生了无数了力量。 　　“我会的。”唐时苏说，他琥珀色的眼睛晶亮，沉着的情绪于眼中点点泄露出来。 　　见挑拨离间没起丝毫作用，严芳忍着气说：“那今天放学后给你们换。” 　　唐云帆亲眼见她把名字给换了，心里很痛快。 　　“好。”唐云帆说完，带着唐时苏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后，他没回教室，反而把唐时苏堵在了没人的教学楼拐角处，手搭在他的肩膀说：“你是不是笨？如果不是我看到你去办公室然后跟着去看看，你就真听了她的话？” 　　有些老师值得尊重，但有些老师不值得。 　　唐时苏想说他不会妥协，只是成绩的事情仍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刚才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还没解释，唐云帆说：“别那么笨，班主任欺软怕硬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刚刚严芳对唐云帆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唐时苏近距离看着他英气的面孔，心里嘭嘭直跳，在敲锣打鼓一样。 　　他喜欢这种感觉，被唐云帆关心着，被在意的感觉。 　　这种念头发酵到了一个点，他产生的占据欲.望越发强烈。 　　他说：“谢谢哥。” 　　不能这样了，他必须要变得更加强大。 　　但唐云帆还是对他没报多大希望，要求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有大变化也不现实，还是慢慢来吧。 　　唐云帆进教室后，跟同桌说了换座位这件事。 　　赵丁霆愣了下，很快抿起唇，表情有点失落，他说：“那我们要分开坐了。” 　　唐云帆摸了摸鼻子，其实他和赵丁霆坐了有段时间，已经有点熟了，不过也不算太熟。 　　“嗯。” 　　不过换座位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赵丁霆还是有点不舍，具体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挺喜欢唐云帆的。 　　一点都不像别人说的不好靠近，反而很好说话，只是看起来有点凶。 　　…… 　　放学铃声响后，严芳来班里组织全班的人换座位。 　　“三四组对换，一二组换，剩下调的座位看座位表。”严芳把座位表亮在屏幕上。 　　汤显文本来在跟后桌讲话，他听到声音后回头，正好看见屏幕上座位名单。 　　找到自己名字后，他大叫了一声，“老师，我怎么突然换位了？” 　　全班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去，汤显文没有半点收敛，脸上神情很不爽。 　　他想换座位是一回事，但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换位置又是一回事。 　　严芳眉头微蹙，声音平静地说：“换座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汤显文咬牙，明明班上换位的人不多。 　　他看了下，换开的除开是特别吵的那几个，就是他了。他没提换位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前后桌他也是刚熟悉不久，不可能专门为唐时苏换座位。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带上不可置信：“是你要换位的？” 　　台上的严芳开始叫他们换位，拖拉桌椅的声音响起，唐时苏正好看向汤显文。 　　汤显文心中一抖，他一直都觉得唐时苏是个乖学生，但乖学生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眸色低沉，没有任何感情看着他，像是锋利的寒刃。 　　唐时苏说：“是我。” 　　然后他站了起来，又吓了汤显文一跳。 　　“你……”怎么能、怎么敢这么做……汤显文涨红着脸要开口，又吞吐在喉咙间说不出话。 　　但唐时苏没再看他，开始挪动桌椅。 　　桌椅挪动的声音刺耳，汤显文坐在椅子上发呆一会，他的后桌怕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你要换走了，有点倒霉。” 　　汤显文下意识又看了下换到的位置那边，他坐的是原来唐云帆位置，后面就坐着沈曜。 　　他看到那两个字不由地担忧起来。 　　沈曜和他们班上每个人都不一样，尤其论坛事情出来后，他知道他身后背景有多恐怖。 　　而且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 　　汤显文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心里对唐时苏恨得要死。 　　都是因为他，竟然偷偷换座位！ 　　唐云帆准备挪动桌椅，他同桌在换位置前给了他一块薄荷糖。 　　“谢谢。”拆开糖纸吃了后，薄荷的清凉与甜意在口里蔓延开，唐云帆微眯了下眼睛。 　　后面沈曜站了起来，他不客气地问：“你要换走？” 　　换去哪里不关他的事情，只是他只是习惯了面前有唐云帆的存在，让他不爽这么久的人出乎他意料的要远离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唐云帆讥笑似的瞟了他一眼，直接说：“是啊，总算能离你远点了。” 　　真心话。 　　沈曜真的被他气到，冷笑说：“你以为教室里隔这么点距离就看不见我了？” 　　唐云帆眼底的嫌弃，像根针刺着他。 　　“你还想在我面前晃？” 　　唐云帆懒得跟他说话，直接把桌子抬起往前移。 　　换好座位后，讲台上的老师说可以回家了。 　　汤显文僵硬坐在椅子上，等他在后面看到前边唐时苏准备离开的背影，愤怒一下子冲上了头脑，冲动先于理智，他直接冲了上去，想要抓住唐时苏。 　　但他还没抓住，就被一只手给拦了下来，然后对上了褐色冷漠的眼睛。 　　是唐云帆。 　　他体内的热血一下子冷却，怨愤地说：“你们换座位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也不想坐后面。” 　　因为他的成绩不如唐时苏，在班里只能算个中等，老师要调好的位置绝对是留给成绩好的人。 　　唐云帆看他这幅模样多半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不想坐后面，你考过他啊？”唐云帆说。 　　隐形的规则不就是成绩好的往好位置坐吗。 　　而唐时苏面色平静，看着他就像是看着无用的沙粒尘埃一样。 　　汤显文面色僵硬：“我要是考得过怎么会找你们……” 　　唐云帆：“你不会以为找我们就能换位了吧？做不到就安分在后面待着，再像刚才那样冲过来我就动手了。 ” 　　汤显文生气又怂：“你——” 　　他们僵持好一会。 　　汤显文狠话又不敢说，只好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扭头丢人的离开。 　　唐云帆无语，对上沈曜这种极品久了，像汤显文这种小鱼小虾他都不放在眼里。 　　他们兄弟两人像达成了某种默契，回去的一路上没有说起汤显文这个人。 　　唐时苏脑子里也在计划着更多的东西。 　　在晚上的时候，他拿着试卷去找唐云帆。 　　…… 　　唐云帆对着试卷，难得陷入了沉默。 　　不是说他不爱学习，而是他原身的人设就是成绩不大好的，而他也有几年没有接触过高中的知识，再看起来总会有点生疏。 　　而且他高中时因为一些事耽误了学习，只在最后一年冲刺考上了二本。 　　现在，唐时苏说要辅导他学习他还真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知道唐时苏是好心，但是…… 　　“我不想学。”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失误了orz 第25章 会打篮球 　　他完全没有学习的理由啊, 而且他还要回到原来的世界，现在学来有什么用？ 　　唐云帆说：“我之前是随便说的。” 　　他脸上的神情漫不经心，没有一点在意。 　　唐时苏怔了下, 拿着试卷的手指在收紧，“我以为哥是认真的。”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管唐云帆，但其实他很想跟他一起学习。 　　唐云帆说：“没必要。” 　　唐时苏看着他, 脑里却突然有嗡鸣而过，他断续听到了点声音。 　　“反正……我会走。” 　　属于唐云帆的声音。 　　唐时苏眼瞳顿缩, 他有点不确定问：“哥, 你说了什么？” 　　唐云帆以为他耳力又不好了，耐心重复：“没必要, 我不想学。” 　　不是这个……明明刚才是唐云帆的声音啊。 　　他想到了那个戒指。 　　事实这样明显摆在他眼前了。 　　是唐云帆的心声？ 　　唐时苏心绪顿时有些混乱，他有种无意窥探到了唐云帆隐私的感觉, 除开这种感觉, 他又对唐云帆想的……他会走，是什么意思？ 　　他有种预感，这会是他一直弄不清楚的所在，而所有的未知答案都会藏在里面。 　　…… 　　回到卧室后，唐时苏仔细端详着戒指， 　　在戴上这个戒指之前, 他从没有遇见过什么非科学情况，但这个戒指更像是一个媒介，里面的“人”可以和他进行交流。 　　并且拥有着他难以想象的力量。 　　当他产生了好奇, 戒指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心想，一阵拉扯力涌过, 他眼前从黑转明, 又落到了古香古色的楼阁之中。 　　苍老的声音说：“我感受到你在呼唤我, 你已经想好了吧？” 　　分不清他的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四面八方，苍老却雄厚。 　　唐时苏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眼神平静而坚定，比戒指的主人见过许多的修士都要来得镇定。 　　戒指主人才发觉，他还是个孩子。 　　在他经历过千年的岁月中，十几二十年的生命简直就跟尘埃一样微小，可眼前的人却是个好苗子。 　　能让他入眼的人不多，尤其还是在这个时空，被钢筋水泥污染的世界。 　　唐时苏眸光落至了面前的一池水上，他说：“我想好了，我能听到别人的想法，也是因为你的原因吧。” 　　苍老的声音没有丝毫避讳，说：“是我，你戴上戒指时也是选择了我，见到我就要经过考验，我的考验也会打开你的灵识。” 　　“你会慢慢区别于普通人，从感应到别人心里的声音开始……” 　　唐时苏：“还会有什么？” 　　“上次对你的通灵识虽没完成，但你感受到变化了吧？”苍老声音悠悠地说。 　　唐时苏确实觉得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大概是骨骼轻了，皮肉都像是褪去了旧皮换新衣，有种重新生长的感觉。 　　戒指主人说：“我对你有求也算无求，你在我这里至少要学到三成，才能算学到了些东西。” 　　唐时苏脑海里有无数信息快速重组建立，好一会后，他说：“我该怎么做？” 　　戒指主人意识一动，唐时苏就凭空飘了起来，直到他可以看到阁楼的全部。 　　“地下中间，是我供养灵花的泉池。楼上，是我置放秘籍之处。” 　　唐时苏一看，一排排的木柜陈列，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册，油灯的光亮照透，书柜仿佛没有边。唐时苏难以预估这书量。 　　“这是我千年来收集的，更多的我都丢了，只剩下了这么点精品。” 　　戒指主人接着说：“不过你现在看了也无用，还是需要先通灵识，再论其它，也别想一步登天，你现在也不过是凡人。” 　　甚至比那些最普通的修士还要无知。 　　唐时苏又被慢慢放下了地面上，他眸光闪动，开口应了一声。 　　* 　　星期二 　　一大早上，汤显文带着大大的黑眼圈到学校，他昨晚烦了一晚上，但他知道还没完。 　　他的后桌沈曜迟到了，但他迟到的次数太多，班上纪委记过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多少次，但本子交上去给严芳后屁都没有放一声。 　　永远都是其它迟到的人去写检查。 　　久了后，纪委也明白了些什么，就不往本子上记他的名字。 　　汤显文见沈曜来了后，他内心纠结，尽量装作鹌鹑默不作声，正打算偷偷打盹时，后边一支笔突然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他惊地回头，脸上带着错愕和不安，“沈同学，有什么事吗？” 　　沈曜一脸不耐烦，他看汤显文不顺眼，尤其是昨天的唐云帆气完他后还溜了，他只好把火气发泄在汤显文身上。 　　他冷笑说：“你占那么多位置干嘛，屁股这么大？” 　　汤显文顿时憋红了脸，他完全不敢惹沈曜，虽然他知道对方是不开心故意找他事。 　　旁边徐浩庆看着，嗤笑说：“还不坐前去。” 　　两副恶人的嘴脸，汤显文连反抗的心思都兴不起，低着头往前面挪位置。 　　他们太过分了。 　　他的腰杆被迫挺直，甚至连弯腰趴着睡觉都做不到。 　　他眼神怨毒地看着第四组前面坐的两人。 　　唐云帆坐在前面还有点小不习惯，后桌有个男生一直在说些小声话，特别烦人。 　　不是不让别人说话，但这人和汤显文明显挺熟的，而且汤显文调走后他就在后面小声鸣不平，暗讽都是唐时苏问题。 　　唐云帆忍了他十分钟。 　　见那男生还没有消停，他转头对着男生说：“说够了吗？” 　　李.鹏广没想到他这么刚，顿了下开口：“你要干嘛？” 　　“想让你闭嘴。”唐云帆说。 　　这个年龄的男生血气旺盛，李.鹏广有点怕他又觉得自己落下面子，硬着嘴说：“我为什么要闭嘴——” 　　唐时苏已经习惯他这种人，总得嘴上占便宜，于是他侧过脸对李.鹏广说：“说话要拿出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换的座位，你是在质疑班主任吗？” 　　每个位置都是严芳亲自调的。 　　她也说过这个。 　　他的话一针见血，让后面李.鹏广哑然。 　　李.鹏广也没想到一向不理他的唐时苏会反驳，他其实妒忌唐时苏，因为他身上光环太多了，年级第一，长得又好……而且不容易接近的疏离态度实在让他讨厌。 　　假清高呗，他想。 　　唐云帆觉得自己的教育好像起了点作用，至少唐时苏会反驳别人了，他有点欣慰。 　　唐云帆欣赏的目光落到唐时苏眼里，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可后桌的李.鹏广却一直记着这事，到了体育课时，前边体育委员说明天放学后班里要组织打篮球赛，要是打得不错的要挑去跟别的班打篮球赛。 　　还要叫班上的女生去应援。 　　问到有谁要打时候，一些好动且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们举手，或者起哄叫别人的名字。 　　“唐云帆会打！”李.鹏广突然大声说，他眼神示意旁边的汤显文。 　　汤显文唇角勾起嘲弄的笑，跟着喊：“唐云帆打篮球很厉害啊，他为了班级肯定愿意去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刚好投中 　　大概是这个名字有点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班上全部人都静了下。 　　视线齐齐落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唐云帆面上神情不变，要是想用这种方法让他难堪，那就低估他了。 　　只要他不表现得尴尬, 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体育委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起哄的李.鹏广和汤显文，斥道：“起哄什么, 要上自己上。” 　　汤显文态度有点不屑，说：“去就去啊, 又不是不会打。” 　　李.鹏广跟着说：“总比会打篮球的还不想出一份力的好。” 　　体育委员有点为难看着唐云帆。 　　他们针对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唐云帆本来不想理的，但他看着两个人还在不停在他头顶上拔毛损他。 　　“好, 我去。”唐云帆说。 　　他面上覆着层冷淡，看起来丝毫不在乎。 　　那边得意的两人顿时僵了脸。 　　随后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心里各种揣测。 　　唐云帆会打篮球？但他们从没见过他打过篮球, 不会是为了充装面子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等到了下午放学。 　　体育委员手里拎着书包找唐云帆，他声音还有点不确定，“去篮球场吗？” 　　唐云帆站起来，他把手机丢给唐时苏说：“走。” 　　唐时苏拿着他的手机，想说些什么。 　　但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手痒了。” 　　他怔了片刻，唐云帆已经走在他的前面，跟着的还有想要参加篮球赛的男生。 　　唐时苏快步跟上, 身旁却突然来了一个人。 　　高挑的身影，俊逸的眉眼最近一直沉着, 像藏着什么诡谲的念头。 　　沈曜。 　　唐时苏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可他还没发声, 沈曜就看向了他。 　　沈曜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惊讶我去打篮球？” 　　唐时苏：“你想干什么？” 　　别人都觉得沈曜最近消停了许多，至少不像以前一样。但唐时苏发现，其实沈曜还是没有变化，依然喜欢没事找事。 　　“跟你哥过手。”沈曜说。 　　上次和唐云帆打架让他记忆深刻。 　　所以对于篮球。 　　他好奇，并且抱着不服输的心态过去。 　　但这次，他一定会赢。 　　阳光铺满了整片篮球场，地面腾着热气。体育委员叫了别班的人过来当裁判，场上的十个人围在一起，分为了两队。 　　好笑的是，沈曜、汤显文、李.鹏广都在一个队，明明只是普通的篮球赛，偏偏被搞得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 　　唐云帆简单地和己方队友说，“我来打前锋。” 　　他以前打球一直都是打前锋的。 　　其余几个队友对他很不信任，说：“对面打前锋是沈曜。” 　　唐云帆手里拿着篮球，往地上拍了拍，习惯着运球的手感。 　　他很久没打球了，确实也有点想打，随意地应道：“哦。” 　　队友对他的态度有点不满，但还是没说什么。 　　输了就输了吧，反正只是场班级比赛而已。 　　唐云帆觉得天有些闷热，他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凝聚起精神来，眼神落到沈曜身上。 　　不管在哪里，沈曜真是阴魂不散。 　　对面的沈曜也在观察他，两人眼神交锋似乎都能迸射出火星子来。 　　随着一声哨响，所有人都随着篮球而动，其中唐云帆的身影动得飞快。 　　他爆发力很强，别人几乎连他衣服角都没摸着就已经投上篮了。 　　但高爆发力同时也伴随着消耗大量体力。 　　唐时苏对篮球了解不算深，但他也看得出来这样消耗体力的话维持不久时间。 　　中场休息，唐时苏过去给唐云帆送水，有队友说到这个问题。 　　唐云帆喝着水没回应。 　　队友也就不说他了。 　　因为他们队的分数领先，大多是唐云帆上的分。 　　沈曜那边气氛几乎快凝成了冰碴，汤显文和李.鹏广头都快要抬不起来。 　　沈曜简直受够了他们，“刚才简单的传球都接不到，打得这么烂还好意思说会打球？” 　　没人敢反驳他，他们更没预料到唐云帆那么猛。 　　不过，唐云帆累了的话，他们追上分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唐云帆重新上场后，唐时苏捏着水，他刚刚又隐隐听到了声音。 　　…… 　　果然，同所有人所预料的，唐云帆体力下降许多，移动速度也慢了下来。 　　意味着他失去了最有力的优势。 　　沈曜那边的后卫极力防着他，而他也像是凶猛的野兽逐渐被困在笼子里，无法挪动。 　　沈曜那队的分数以很快的速度赶上他们。 　　在最后五分钟里，他们的分数已经持平，气氛绷得死紧，只要任一一方上了个球，很可能就是结局了。 　　沈曜抱着必胜的决心。 　　队员几次夺球后传给他，他成功运过球，一个假动作骗过拦他的人，纵身一跳想要把球投入篮筐中。 　　但在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身影以极快地速度拦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一挡，篮球就从他的手里脱落。 　　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唐云帆率先运过球，往反方向跑。 　　刚刚的疲惫就像是幻影，他极快侧身后运球躲过要拦他的人，然后把篮球猛地往前一投。 　　精准以及漂亮的三分球从篮筐落下。 　　唐云帆胸膛起伏得很快，呼吸急促，球掉下后没几秒，哨声再次响起—— 　　汗沾湿了他的额发，英气的眉眼沐浴在了光里，褐色的眼睛很亮。他忍不住笑了下，尖尖的小虎牙也像是染上了光，闪闪发亮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去了。 　　流传的广的话，女生会觉得打篮球的男生很帅，其实，男生也会觉得帅。 　　尤其那个人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帅气。 　　沈曜也是愣了下，然后他微抿着唇，手心还有球被拍掉时的震麻感，直通心脏。 　　竟然有种震撼的感觉。 　　唐云帆……唐云帆。 　　他把这个名字默念了两遍，想要把这三个字嚼碎冲动。 　　而汤显文和李.鹏广丢了面子，在时间结束的那刻就溜走了。 　　沈曜一步步朝唐云帆走去，有人却突然挡在他面前，不让他靠近。 　　唐时苏眼里有着警惕和冷漠，“你有什么事？” 　　唐云帆注意到了他们，径直走过去，一只手懒懒搭在唐时苏肩膀上，对着沈曜说：“不好意思啊，我刚好就投中了。” 　　他眼底的嘲弄让沈曜一下子就明白了。 　　唐云帆就是故意的，一开始故意冲得猛，让他们以为他后来没有力气，当他们奋起追赶后分数持平，这时候再胜过他们，给他们的打击最重。 　　原来，他一开始就想好怎么对付他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会比较忙，所以只能半夜更新啦 第27章 论坛 　　唐云帆打完球后心里很爽, 尽管身上全都是汗，但他还是觉得通体舒服。 　　沈曜狭长的眼睛微眯，抿着唇没说话。 　　面前这个一直跟他不对付的人, 嘲笑他的失败……或许是沉淀着的怒气太盛，他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发作。 　　无数思绪在他心里翻涌，汗水粘着衣服, 他开始后悔自己参加这种没有一点意义的班级比赛。 　　是太不甘心了。 　　他难以接受自己总是栽到唐云帆的手里，想证明自己可以胜过唐云帆, 或者让他总是傲着的面孔上流露出落败者的神情。 　　才能让他觉得满意。 　　唐时苏隐约听见了他的心声, 琥珀色的眼里光芒更冷。他不想沈曜与唐云帆多接触，说：“哥, 我们回家吧。” 　　体育委员胸口挂着哨子，走到他们这边, 正好听到了话, “你们要回家了吗？还有，唐同学你是专门练过篮球吧，打得很不错噢——” 　　唐云帆突然被夸，抬手拨了拨黑发说：“也就那样吧，随便玩玩的。” 　　男生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很奇妙，之前那些人觉得唐云帆有点太傲了不好接近, 现在赢了球后就少了许多排斥，一个个跟着凑上来说话。 　　“我刚才真的怕我们会输，幸好……” 　　“来加个微信吧。” 　　“你还参加和别班的比赛吗？” 　　…… 　　唐云帆拿过手机, 让他们加，嘴上说：“我不参加。” 　　体育委员有点可惜说：“那好吧。” 　　他虽然觉得唐云帆厉害, 但篮球赛总不能只是靠一个人的, 团队配合更重要。 　　“那个……沈、沈曜同学？”体育委员下意识还想要叫下沈曜, 他以为沈曜过来是对篮球赛有兴趣。 　　岂料沈曜冷着脸，扫了他一眼后就转身走人了。 　　体委面上神情有点尴尬，对着唐云帆说：“没事了，你早点回家吧。” 　　天空晕染了水彩一样的橘黄色，几只鸟雀飞到电线上站立，高楼铺下的阴影笼在两个少年身上。 　　唐时苏走着，秀致的眉眼间有抹深深的寒意，不过被暗色巧妙遮掩掉了。 　　他开口问：“哥，你喜欢打篮球为什么不去比赛？” 　　他能发觉到，唐云帆打完球后的愉悦并不完全是胜过沈曜的开心，是他本来也喜欢打篮球，认真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的人就像会发光。 　　打篮球的唐云帆就是会发光的。 　　光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热度，裹着势如破竹的冲劲，所有的视线都会凝聚在他的身上。 　　唐云帆回答：“打篮球是要跟队友磨合的，我不想弄那些事。” 　　他目的很简单，就打个篮球而已，耍沈曜那队的人也只是附带的。而且重要的是，他跟别的班级比赛肯定会有很多人去观看，他没有出风头的想法。 　　就算是出风头，他高中时也参加过很多次篮球比赛，而且跟朋友的默契也不是随便几天就能练出来的。 　　总的说，他可以参加，但是没有必要参加。 　　唐时苏想了想，说：“我想学篮球。” 　　唐云帆感到突然，“为什么想学？” 　　唐时苏找了个理由：“强身健体。” 　　唐云帆觉得这个理由很新鲜。 　　刚好，他和唐时苏走出了高楼阴影，清晰看到他认真的琥珀色眼眸。 　　他突然想到，小说里的唐时苏好像离他面前的唐时苏有点远了。 　　小说里的唐时苏不会有这种念头的吧，原来的他只要满足真善美就好了，规则就那样套在他身上，必须干净、漂亮、纤细、善良……不会有改变和冲动的欲.望。 　　他欣慰这样变化的唐时苏，如果以后他选择跟沈曜在一起的话估计也能少受点欺负。 　　他这样想的时候，唐时苏也在思考。 　　他想更了解唐云帆，不想像刚才那样被排挤在了外面，觉得他就在身边，却抓不牢。 　　唐云帆沉默了片刻后说，“我可以教你打篮球。” 　　他说得不情愿，又说了句：“算是对你帮我写作业的奖励。” 　　唐时苏很快说：“那我教你学习。” 　　唐云帆：…… 　　倒不用这么在意他学习的。 　　最终唐时苏还是拗不过唐云帆。 　　因为打球缘故，唐云帆没让司机过来接他们，只好打车坐回家。 　　回到家后，唐云帆收到了体委给他发的信息。 　　体委：［论坛上有人拍了你打篮球照片发了帖子（大拇指.jpg）］ 　　唐云帆只好跑去论坛看，刷新了下果然看到了帖子。 　　《点进来看帅哥打篮球！》 　　镇楼就是连着的几张照片，除开快成空中飞人的模糊图，还有就是他面无表情和沈曜对峙的样子，最后一张图竟然把他笑模样都给拍下来了。 　　他其实不想承认笑得那么憨是他，露出的牙齿看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 　　唐云帆再仔细一看时间，好像是刚发出不久的，就在五分钟前，而留言也没有几条，他以为这个帖子会沉下去，就没有放心上。 　　等到要睡前，赵丁霆发了信息给他。 　　说他的帖子被顶成hot了。 　　他带着不好预感再次点开论坛，一眼就见到那个《点进来看帅哥打篮球！》帖子。 　　已经显示有几百条评论了。 　　心情复杂点开，他发现评论的内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2l:［五分钟，我要这男人的全部资料。］ 　　3l：［秒到我了，我吃这种酷哥啊啊啊——］ 　　4l：［靠，为什么他不笑那么酷，笑起来又那么……（找不到形容词）！］ 　　…… 　　22l：［回二楼，虽然五分钟内没人理你，但我知道他是高一十二班的。］ 　　23l：［你们看见他旁边站的是谁了吗？年第一的靓仔学霸还有那个……夜店小王子？］ 　　24l：［上面姐妹说话直接点，夜店小王子就是那个沈曜。］ 　　25l：［楼上big胆，提那个人名字，不怕被禁言吗？！］ 　　唐云帆往下看了看，发现下面的留言越来越歪，还多了很多虎狼之词，他不忍再看直接x掉。 　　* 　　另一边，唐时苏盯着电脑上讲解球赛的视频，飞快吸收着知识。 　　杨婉秀悄悄打开门，在他做出反应前就走到电脑前，看到播放球赛的视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奇怪 　　杨婉秀眉毛微蹙, 她开口：“你喜欢篮球？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视频的声音戛然而止，唐时苏放在鼠标上的手收了回来。 　　唐时苏说：“只是想看一下。” 　　杨婉秀：“偶尔放松看下其实挺好的。” 　　唐时苏知道她后面还有话。 　　果然，杨婉秀接着说：“但是……学习才是第一位, 妈妈希望你不要沉迷电脑和手机，这次我听说有人跟你一起考了第一名，如果不认真点, 下次你就可能落到第二名了，知道吗？” 　　杨婉秀唯恐他的成绩会掉下来 , 唐时苏可是让她一直骄傲的儿子啊。 　　唐时苏知道她的担心, 她总是把一切的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然后说：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已经习惯了。 　　“我明白。”唐时苏说, 神情温和，“不会耽误学习的。” 　　杨婉秀蹙着的眉松开, 化为欣慰的喜意, “我知道你是懂事的。” 　　唐时苏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妈，还有什么事情吗？” 　　杨婉秀还有许多话想说，但唐时苏这一句把他们之间的距离都拉远了。 　　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说上些贴心话，她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空气静默了会，杨婉秀打破沉默说：“时苏, 你喜欢这里吗？” 　　她视线扫过宽敞的房间，每一件看起来简约的摆设品都有牌子的，这里比起之前待的地方, 简直一个天上地下。 　　她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唐时苏说：“喜欢。” 　　他喜欢这里是因为唐云帆的存在。 　　“喜欢就好。”杨婉秀唇角勾出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最近你和云帆玩的好, 看篮球赛是不是他跟你说的？” 　　她怕唐云帆会影响到自己儿子。 　　唐时苏明白她的心想, 但难以达成一致，唇微微下抿，“球赛是我自己想看的。” 　　杨婉秀叹了口气说：“别怪妈妈说话直接，你们玩归玩，但你要知道你跟他是不一样的……” 　　“妈。”唐时苏忍不住说。 　　同时他听见杨婉秀的心声。 　　他现在听见的心声比之前听到的更为清晰。 　　戒指主人跟他说过，只要他喝下灵泉水，骨肉会不断变化，而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一般人都发觉不出来。 　　不止身体变化，他最近听到的心声频率也变高了。 　　戒指主人还告诉他，听心声是个磨砺自我的过程，只有他完全通灵识才能控制住心声。 　　“不能让唐云帆带坏时苏，谁知道他藏什么心。”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响起，他不想杨婉秀这样想唐云帆。 　　“他和我一样只是学生，不是你想的那样，对我也很好。”暖色的光落在唐时苏脸上，他语调连同着神情都很认真和坚定。 　　杨婉秀一怔，她说：“你就是太单纯了，我替你多想点不好吗，他是不是给你吃了迷魂药了，你这样替他说话。” 　　唐时苏：“这样是不对的，我知道他对我怎么样。” 　　母子两人就这样盯着对方，最后还是杨婉秀忍不住移开视线，她有些心虚，“不说这个了。” 　　每次聊到唐云帆他们之间总是不愉快。 　　她有意缓和气氛，“最近学校的午餐不错吗？” 　　看见唐时苏的气色不错。 　　学校的伙食再不错也就那些东西，他的变化还是被亲近的人看出来。 　　“还可以。”唐时苏眸光闪了下。 　　杨婉秀也说不上来他的变化，变了又像是没变，只能总结出，变得更好看了点。 　　但好端端人怎么会变，她自动理解为亲妈滤镜。 　　* 　　周三 　　最近的课上都在讲试卷，唐云帆偶尔开小差，老师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面坐的李.鹏广消停了，和那个汤显文一起消停。 　　论坛上的唐云帆火了的时间里，又有一些别班人过来偷看他。 　　算是体验了下沈曜被围观的感觉。 　　不过他没有沈曜那么出名。 　　周四下午有节体育课，按惯例跑两圈操场，做下热身运动后就解散了队伍。 　　唐云帆见着没事，去捡了个篮球，教唐时苏。 　　体委问他要不要一起打篮球，唐云帆拒绝了。 　　唐时苏拿着篮球，挺直着背，黑色发丝垂着，模样很乖。 　　唐云帆让他先投个篮。 　　接着唐时苏证明了什么才是知识上的巨人，行动上的小白。 　　完完全全的小白，虽然问他篮球相关的知识都知道，但他就连个球框都碰不到。 　　唐时苏大概也是第一次直面自己的短板，抿着唇，一次投得比一次僵硬。 　　“停停停——”唐云帆忍不住打断他。 　　打篮球几时候是这么令人难受的事情了。 　　“看我怎么做。” 　　唐云帆托起球，手臂的线条绷紧，头扬起弧度，目光专注看着球框，再也容不下第二样东西。 　　他好像很轻盈投了出去，那球便以轻松的姿态入了篮筐。 　　唐云帆示范完对他说：“看清楚了吗，你再试试。” 　　好在唐时苏领悟能力还可以，至少后面也是碰到篮筐的。 　　但他就是僵硬！好像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手脚分开行动很不协调。 　　如果是别的人肯定就显得滑稽了，但偏偏他长得好看，就显得有点花瓶似的无知可爱来。 　　唐云帆没办法，他只好走过去，握唐时苏的手摆好姿势。 　　唐时苏的脸在发烫，唐云帆离得他很近的距离，他紧张得也莫名其妙。 　　唐云帆在他耳边说：“投篮姿势大概对就好了，你现在越是在意姿势问题就越有可能会出错。” 　　他以为自己讲的很明白了，结果唐时苏再次投的时候，球又连篮筐都摸不到了。 　　……他这是讲了个寂寞吗？ 　　见谈唐时苏微垂下了头，唐云帆有点不忍心骂他。 　　“再来。”唐云帆说着，亲自上阵用手抓住他的手。 　　唐时苏手指一颤，连球都要拿不稳了。 　　“哥……” 　　“跟我一起投，找感觉。” 　　唐时苏还没屏蔽掉心中的杂念，那双手就带他一起投出了球。 　　球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稳稳落入篮筐里。 　　中了。 　　一声轻笑。 　　唐时苏听到唐云帆的声音在他耳朵很近的地方说：“会了吗，再这么笨我就不教你了。” 　　唐时苏很快转过头，在光线里，他只见到唐云帆微勾起的唇角，应该说是嘲讽的笑，却又不完全是，轻而易举就能夺走视线。 　　唐时苏突然岔了神，他不想唐云帆在这么多人的地方笑。 　　体育馆的阴影下 　　沈曜没有参加任何集体活动，他只静静观察那边篮球场的情况，眸色暗沉。 　　为什么他觉得，唐时苏对唐云帆的态度……有些奇怪？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吃醋 　　哪有弟弟的眼神会这样…… 　　沈曜有点描述不上来, 他找不到一个词可以准确描述唐时苏的眼神。 　　平日里的唐时苏就跟他开始的印象一样，哪怕有怀疑他的心，也难以相信那些事情会是他做的。 　　可在唐云帆身边的他, 给他的是另一种感觉。 　　哪怕唐时苏面上神情依然是平和的，但眼底总会流露些端倪，是富有攻击性的一面, 像野兽撕去了伪装的皮囊，伸出的窥探利爪。 　　沈曜皱着眉, 收回了目光。 　　徐浩庆刚好从小卖部买回了水, 递给沈曜，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 像无意地问：“曜哥，你家里的事解决了吗？” 　　他之前都不敢问, 只是大概知道些, 可这么些天过去了，不能这样一直这样耗下去。 　　沈曜的钱被管着，他去买那些水啊什么的都得自己掏钱。 　　而且沈曜什么都要用最好的，挑剔也是从出生就开始惯养出来的。 　　他这平凡人家的……徐浩庆自觉惹不起，想要疏离又不敢完全得罪沈曜。 　　“怎么？”沈曜觉得徐浩庆眼里的试探刺眼，捏着水瓶的手指收紧, 瓶身被他捏紧。 　　徐浩庆顿时明白他不想提这事，心里骂了句脏话，嘴上却说：“没事啊, 我只是关心你……” 　　“用不着你关心，你不就是想要钱, 我现在给不了你, 你就不想跟着我是吧？”沈曜说话向来刺人, 哪怕徐浩庆当他小弟听他差遣那么久，他还是说翻脸就翻脸。 　　这些人都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向着他的钱来的。 　　沈曜一直知道这个，心里却升腾起了不甘心，眼神漠然盯着徐浩庆。 　　徐浩庆脖根涨红，但他不敢反驳什么话 ，只好咬着牙说：“我没有那个意思，是我多嘴了。” 　　沈曜嘲讽地弯了下唇角，眼神很冷。 　　这次跌的这么大跟头，让他看清楚了很多人，那些人在他出事后就没了联系，当然他本也不该抱有多大期望。 　　只是他还是不爽，心情一直处于躁郁之中，但目前没有办法解决。 　　他真的就这么差劲吗？ 　　这问题像直接反映了唐云帆对他说过的话，让他不得不在意。 　　他想让唐云帆亲口承认自己是错误的。 　　而被沈曜这样记恨的人根本无察觉，唐云帆让唐时苏自己投篮时，篮球又擦着篮筐过去了。 　　唐云帆凝噎无语，他气得牙痒痒，对着唐时苏清澈眼睛时又难以发出火，只好捏着他白皙的脸蛋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拿过篮球脏兮兮的手指顿时就在唐时苏的脸上落下了灰印。 　　“哥，我是不是不适合打篮球。”唐时苏眼神专注看着唐云帆。 　　这是少有的学霸不自信时候。 　　唐云帆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早忘记自己一开始学篮球是怎么样的了，只是现在遇上纯小白的唐时苏没那么耐心而已。 　　他说：“再来，记住你的感觉，别想姿势对不对，你觉得舒服才最重要。” 　　重新调整了下唐时苏的手，这下他要更耐心，甚至放慢了来说，身体不自觉靠在了唐时苏的背上，他的身体瞬间僵住、紧绷。 　　“听到了吗？”唐云帆问他。 　　唐时苏眼神落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指甲修剪得整齐，有着令人心稳的力气。 　　掌心的热度似乎过渡到了他身上，炸开了燎原般的势意。明明他是不怎么出汗的体质，却觉得空气变得稀薄燥热，呼吸好像都变得黏腻。 　　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他说：“听到了。” 　　顺着力道，他再次投出的篮球稳当入了篮筐。 　　唐云帆在他投出球后就松开了他，让他去把球捡回来。 　　捡好球后，唐时苏再次站在刚才的位置上，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专注看着篮筐。 　　四周的风好像都停了，他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凭着这股玄妙的感觉，投出了球。 　　篮球精准在空中一跃而过，然后稳当入了球框。 　　唐时苏接过反弹回来的篮球，转身想要和唐云帆说话。 　　结果他看见几个女生不知几时围在了唐云帆的身边，其中一个女生抱着篮球，和他聊着些什么。 　　唐时苏脚步加快地走过去，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你刚才是在教唐时苏打篮球吗？那可以教教我们怎么三步上篮吗？我看论坛里你打篮球好像很厉害。” 　　平时里这些女生都不怎么敢跟唐云帆说话，只是论坛上的帖子改变了她们的一些想法，更何况几个人在一起时候总会比一个人的胆子要大。 　　唐时苏突然慢下了脚步，眼睛盯着唐云帆 。 　　“好，不过我没有很厉害。” 　　他听见唐云帆回答。 　　然后他抱着球，走到了空地的阴影里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抓着篮球。 　　他看了下唐云帆的方向，很快收回了眼神，只把视线停留在眼前的一小块地方上。 　　他看见了有点枯黄的叶子、几只搬着不明食物的蚂蚁，慢悠悠从他面前挪过。 　　不远处传来女孩清脆的笑声，他脑子里的思绪越发混乱，一点点数着时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习惯唐云帆的陪伴，所以他面对这种情况时候……会觉得很难受。 　　也是妒忌。 　　他忍不住抬头，看见那边有个女生红着脸，靠近着唐云帆，害羞之意在行动中就已经表露得再明显不过。 　　唐时苏蓦地站起，胸口有一股气堵着，偏偏他没有任何理由上前去打扰。 　　是唐云帆答应的，他有什么理由说别的话。 　　他捏着手，重新蹲了回去。 　　等唐云帆教好那几个女生，他才想到唐时苏，视线扫过后，他在一旁的阴影角落里看到坐着的唐时苏。 　　他走过去，自上往下看，唐时苏无精打采垂着眼，像是在发呆思考什么的样子。 　　唐云帆问他：“休息够了吗？” 　　唐时苏回神，抬头发愣看着他。 　　“还发呆？”唐云帆说。 　　唐时苏克制不住有点委屈，“我没有休息，一直在等哥，刚刚我投中球了。” 　　他像是个没吃着糖的小孩，一定要得到糖果的执着。 　　唐云帆微弯下身，可有可无说：“那我看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询问 　　唐时苏本来冒出的委屈扩大, 琥珀色眼底酝成一片沉沉的情绪。 　　他不想跟别人一起分享唐云帆。 　　但唐云帆像一颗被擦拭掉灰尘的珍珠，展露出来的光华让别人都想接近。 　　体育老师的哨声响起，唐时苏缓缓站了起来, 眸光恢复了清澈，“哥，我们过去集合吧。” 　　要下课了。 　　等学生整合好了后, 体育老师站在前边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原地解散。 　　他们走到教学楼下边, 下课铃就响了, 教室里涌出了很多人，唐云帆在前边走着, 过路的人看见是他不自觉会让出点位置给他走。 　　有种大哥的感觉。 　　唐时苏跟在后边，同样接收着许多视线, 他们气质完全不同, 却诡异和谐，每次走在一起都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他突然间又听到了些声音。 　　是心里的声音。 　　“有什么好看的。” 　　“他自带主角光环……炮灰跟着被围观。” 　　“系统，还有……” 　　唐时苏脚步停住，后边走着的人差点撞上他。 　　唐云帆说的，“主角光环”“炮灰”“系统”是什么？ 　　经过戒指的事情后，他不觉得只是唐云帆无聊时候的猜想, 现在除非中二病谁会想这些。 　　也不止是唐云帆的声音，还有很多身边走过学生的心声，统统混杂在一起, 只是他最想听到是唐云帆心声，所以他的声音最明显。 　　“靠, 你走不走啊, 别堵路。”唐时苏愣着的一瞬, 身后有个男生直接大力推开他，往前走。 　　唐云帆刚好回头看到，扯过那男生衣服不让他走，说：“你自己不会绕路，手痒非得推人才舒服？” 　　男生见他拧起的眉，好像下一秒就要动手似的，不由咽了下口水，声音顿时弱了下去，“我……有事。” 　　唐云帆眉毛微挑，“你有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男生眉眼纠结，意识到周边许多同学都投过来探究的视线，他很快道歉：“对不起，刚刚是我心急了。” 　　唐云帆不留情：“别对着我说。” 　　男生捏紧了手，低眉顺眼对着唐时苏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还有急事要先走了。” 　　他觉得窝囊丢人，转身后低着头就赶紧溜了。 　　唐云帆瞟了唐时苏一眼，“走吧。” 　　唐时苏脑海里跟着响起他的心声，“这么好欺负，我走了他要怎么办。” 　　一瞬间，有什么玄妙的联系在他脑海里把一些东西串联起来，爆炸出来的信息量震得脑海里嗡嗡作响。 　　剩下的生物化学课他都没用心上。 　　他很早就开始怀疑的念头在抽丝剥茧猜出真相。 　　唐云帆……不是原来的唐云帆。 　　不说之前的一些奇怪地方，就从唐云帆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也是经常这样说话的语气。 　　现在的唐云帆是谁？ 　　唐时苏脑子在疼，他手掌撑住了脑袋，飞速运转着消息。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后，唐时苏站起身跟着唐云帆身后走。 　　吹拂的微风，还有一些学生打闹的声音，以及前边走着的唐云帆，在提醒他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唐时苏喉咙干涩，眼睛也干涩着，却一眨不眨。 　　“哥。” 　　唐云帆听到他的声音，停下来看他。 　　好像一下午唐时苏的状态都不大对。 　　“生病了？”唐云帆下意识摸了下他的额头。 　　但没有发烧。 　　唐云帆要收回手，结果唐时苏一把将他的手给抓住了。 　　“怎么了。” 　　唐时苏认真看着他，问：“你会离开吗？” 　　他说他要走，要去哪里？ 　　唐云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说，“我离开去哪里？” 　　唐时苏意识到自己问的过直白，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唐叔叔说你以后可以选择出国读书，你想出国吗？” 　　唐云帆：…… 　　他好像不记得这事。 　　但他一向不听唐政鸣的话，随口说：“我没想好，不过读完高中后我肯定不跟你一起上大学。” 　　那时候他应该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现在的沈曜收敛了点，等他高三也应该更成熟些，要是一点都不转好……应该不可能，没有人是不会变的。 　　想象要美好点，总要有个盼头。 　　唐时苏：“为什么？” 　　唐云帆语气很淡：“什么为什么，你不会以为大学我还是跟你一个学校吧。” 　　他特别冷静说：“我的成绩总分乘上两倍都没你高，要考同一个大学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我没想过跟你考一个大学。” 　　唐时苏：“我可以……” 　　可以辅导还是教他？ 　　唐云帆说：“你是不是忘了和我之间关系。” 　　唐时苏没有预想到话题会变成这样，他眼眶有点泛红，唇线紧抿。 　　他意识到，唐云帆一直都是这样，对他的好其实也可以分给别人，对他而言，无论是谁他都会去帮助。 　　“你不用管我这么多。”唐云帆抽出了手，“回家吧。” 　　怎么能不管。 　　他也做不到不管。 　　听到了唐云帆的一些心声，唐时苏心底有念头越发的坚定。 　　* 　　回去的一路上，他们兄弟两人都没说话，司机还以为他们是闹变扭了，又开始唠叨些有的没的。 　　直到晚上，唐时苏敲响了唐云帆的房门。 　　再次找他说话。 　　他脑里已经把事情想了一遍，但见到唐云帆时候还是下意识紧张。 　　有什么东西已经产生了变化，但他仍坚定的是唐云帆不会变的。 　　唐云帆问他：“找我什么事？” 　　“哥，我想跟你说会话。” 　　唐云帆觉得他今天确实有点奇怪，说：“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 　　“我刚看到一个故事，讲述的是异能者的故事，我觉得很真实。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些离奇的事情发生吗？这个世界也有书里说的奇怪能力。” 　　唐云帆：“我相信。” 　　毕竟离奇事情就发生在他身上。 　　不过他没想到唐时苏还会看这种课外故事，虽然这样的故事在这个年龄段的少年里很流行看。 　　唐云帆补了句：“相信不是接受，如果现实里有这样的人，估计早被抓去做研究了吧。” 　　唐时苏：“你不能接受吗？” 　　唐云帆：“也不是这样说，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 　　他突然反应过来，“你问我干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学才有钱 　　唐时苏面不改色说：“因为故事里的主角不被人信任, 所以我想问下哥是怎么看的。” 　　“不被信任是很正常的事情，很多时候，哪怕是亲密的人都没有办法做到完全信任, 因为自身的特殊被排挤其实也不是奇怪的事。” 　　唐云帆猜测唐时苏是想到了自己。 　　唐时苏外貌出众，再加上成绩又好……这让他和别人间像是隔着一层天然的屏障，羡慕的人不敢靠近, 而妒忌的人怀着恶意的心去揣测他，他的任何弱点也会被无限放大。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异能, 像故事里主角一样, 先保护自己，再拯救世界, 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唐云帆暗示，他不知道唐时苏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希望唐时苏学会保护自己。 　　唐时苏明白了, 但现在不是好时机, 不能把事情说出来。 　　他点头，“我明白了。” 　　* 　　次日早上，阿姨很早就做好了早点，唐政鸣难得出现在饭桌前，手里拿着报纸，又是在看报上的新闻。 　　他最近忙了一段时间, 现在好像才闲下来。 　　闲下来后，对家里各种事也会多一点关心。 　　他对杨婉秀说：“最近我比较忙，没时间顾家, 你辛苦了。” 　　杨婉秀露出了笑，柔声说：“哪里, 不辛苦。” 　　唐云帆把嘴里的食物吞咽进喉咙, 说：欜分“她隔几天就往美容院跑, 怎么会辛苦。” 　　唐政鸣本来温和的神情顿时黑了下来，“你怎么能这样说——” 　　杨婉秀见他们要吵起来，连忙开口：“好了好了，等下还要上学，时苏云帆你们快点吃吧。” 　　唐政鸣皱着眉头说：“你就知道惯着他。” 　　杨婉秀笑笑：“别说这个了，其实云帆很乖的。” 　　唐政鸣视线从面无表情又“很乖”的唐云帆面上扫过，落到旁边坐着的唐时苏身上。 　　太没有可信度了。 　　他想到了什么，问：“他们是考试了是吗？” 　　但，考完有些天了，他才提起。 　　杨婉秀不戳破：“是呀，怎么了？” 　　唐政鸣把一直拿在手上的报纸往桌上一放，顺便问道：“时苏这次考得怎么样？” 　　唐时苏视线转向了唐云帆，他知道这句话只是唐政鸣后面话的开场。 　　唐云帆接收到他的眼神，面上神情一点不动。 　　他是一点都不怕。 　　杨婉秀说：“这次时苏没考好。” 　　唐政鸣应了声，安慰她：“没关系，我知道他成绩一直很好的。” 　　他根本不在乎唐时苏考得好不好，但好坏他都会敷衍一下，对着唐时苏说：“叔叔给你发红包，下次你努力考第一。” 　　他以为唐时苏成绩在这个重点学校是掉下去了。 　　但他却听到了一声嗤笑，唐云帆嘴里还咀嚼着东西，模样很不端正，开口说：“他就是第一名你还要他怎么努力。” 　　这时，杨婉秀补了句：“只是并列第一而已。” 　　她是为自己的孩子骄傲，但这次，她还是有点不满，毕竟双第一总没有单第一显得珍贵。 　　唐政鸣听着她的话，觉得有点尴尬，再加上自己儿子不争气整天只会刺他，他说：“你很骄傲啊？那你排多少名，考多少分？” 　　唐云帆依然面不改色，“你管我。” 　　唐政鸣冷笑，“你看我管不管你，你不说我就扣光你的零用钱。” 　　唐云帆：…… 　　他沉默一会后说： 　　“我在班里第三名。” 　　唐政鸣没想到他成绩会有这么大的进步，刚刚绷着的面色瞬间松开，他露出笑容，“不错不错，等下我也给你发红包。” 　　这种哄小孩子把戏，惹得唐云帆微微挑眉。 　　唐云帆见唐政鸣开心得差不多了，他悠悠在后面补上一句：“考个倒数第三名而已，你至于这么开心啊。” 　　唐政鸣面部肌肉抽了抽，他觉得唐云帆实在是……实在是……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他用力拍了下桌子，震出的声响吓了杨婉秀一跳。 　　报纸被他的手臂扫在了地上，但他没有心情管，胸口涌着一股怒意，“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要是你跟时苏学到了一分，我也不会觉得你这样难管教！” 　　“所以我说了不用你管。”唐云帆说。 　　他冷眼看着唐政鸣被气得要死的样子。 　　“别这样，都是孩子。”杨婉秀按住唐政鸣的手。 　　唐政鸣被气得脑子晕，他真的跟唐云帆五行相冲，父子间不打起来就算好的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叫一直安静的少年：“时苏。” 　　唐时苏眸光幽幽，回道：“唐叔叔？” 　　这些本该是唐政鸣自己该处理好的事，但他实在没办法了，总不能看着自己儿子一辈子跟他作对吧？ 　　“他这个成绩，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知道唐时苏是个聪明的孩子。 　　所以，他要用些别的办法，让唐时苏带动唐云帆。 　　“叔叔的意思是？”唐时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唐云帆察觉到了什么，盯着唐政鸣说：“你想干什么？” 　　唐政鸣没理他，接着对唐时苏说：“你看云帆成绩提不上去我也着急，要不你给他多补补学习。” 　　唐云帆果断拒绝：“我不要。” 　　唐政鸣记起自己身为商人的要领，用利益威胁唐云帆，“没得说，不学我直接冻了你的银行卡。” 　　“或者给你找补习机构、家教……你自己选。” 　　唐云帆内心纠结，他盯着唐政鸣好一会，才咬着牙说：“你想干什么？” 　　唐政鸣反问：“你班里有多少人？” 　　杨婉秀观察气氛，接了句嘴：“我记得是40人。” 　　唐政鸣恨铁不成钢，“40个人，你考倒数第三……怎么写的卷子。” 　　尤其唐时苏考得那么好，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乱做的。”唐云帆漫不经心。 　　唐政鸣故意不让他称心，克制火气说：“那你下次不乱做试卷可以考进班级前三十名的吧？” 　　杨婉秀捡起了地上的报纸，视线掠过上面大字标题时视线停住。 　　李淳升成为领域内xxx，还有一张照片。 　　熟悉的面孔。 　　她手指像是被火苗灼伤似的，抖了一下，报纸又飘回了地上。 　　唐政鸣没注意到她的举动，还在说：“如果你考不进，我就冻了你的银行卡，你明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转凉 　　唐云帆表情要笑不笑, 他根本不怕唐政鸣的威胁，但以原身的年龄，还真的会被唐政鸣的话给唬到。 　　唐云帆：“上次你也是这样说。” 　　退步一次就够了。 　　唐政鸣在他的目光下竟然觉得有些心虚。 　　唐时苏声音正好介入他们尴尬的气氛中, “我和哥是同桌，会互相学习的。” 　　是互相学习，不是单方的补习, 听着的人也不会觉得冒犯。 　　唐政鸣心里不由对他多了分欣赏，连带着反思了下自己刚刚有点过激的言辞, 他开口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都是为你好。” 　　杨婉秀根本没听进他们说了什么，面色有些苍白, 她想去捡起掉落报纸—— 　　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捡起了报纸。 　　杨婉秀心神不宁想要拿回那报纸，遮掩什么似的。 　　但那报纸在唐时苏手里, 五官精致的少年垂着睫毛, 眼神停顿在报纸上。 　　杨婉秀心里紧张，有点怕他曝露出什么，哪怕她对那个男人没有亏欠。 　　但出乎她意料的，唐时苏视线停顿的时间很短，像只是好奇瞄了一眼无关的人，没有别的意思。 　　她的心跳在剧烈的上升后又下降。 　　唐时苏把报纸递给唐政鸣, “唐叔叔，你的报纸。” 　　唐政鸣已经没心情看报纸了，他随手放在桌上, 应了声。 　　然后对唐云帆说：“你迟早会明白我的用心，所以我现在必须逼你。” 　　唐云帆：“我不会明白。” 　　他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杨婉秀回过神来, 心里乱成了一团乱麻, 但她还是挤出了笑容, “你们还要上课呢，以后我们坐下来慢慢说这事，现在先去上课吧。” 　　她脑子里一下塞了很多东西，不自控想起了很多事情，但她必须控制住情绪。 　　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能被轻易动摇。 　　唐时苏站了起来，他看了下杨婉秀。这一眼，看不出任何心里情绪，就是很平常的对视瞬间。 　　但杨婉秀却抿起了唇，面上笑意出现了裂缝。 　　唐时苏错开视线：“哥，我们走吧。” 　　他再次听到了所有人的心声，在这些声音中，只有唐云帆的心声能让他歇一口气。 　　他们出门后，唐政鸣叹了口气说：“他太不像话了……” 　　杨婉秀因为想着事情没有回应。 　　“婉秀？” 　　杨婉秀回神，“嗯？” 　　* 　　南方的天气变化的很快，十月底可能是某一阵凉风刮过，裸露的皮肤起了点鸡皮疙瘩，天气就是突然降温了。 　　很多学生开始套了件外套，外套也是蓝白款的，显得很宽松，但用来抵御开始的降温已经足够。 　　但宽松衣服就会显得腿短，只有身材高挑些、或者比例好的人才穿得比较好看。 　　高一十二班 　　徐浩庆最近恢复了狗腿热情的态度，某些自尊心在利益面前其实是可以被抹平的，但现在沈曜也懒得理他了。 　　徐浩庆转变的态度可以说明一个问题，意味着沈曜用钱不用再束手束脚了。因为沈庄跑去国外谈合作，一时半会管不到他，然后叶春湄偷偷给他钱用。 　　他觉得自己能忍这么多天也是神奇，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或许是在这段时间里变脸的人太多，他气过之后不知道要从谁开刀才好。 　　但偶尔也要发泄一下，前桌那个姓汤的傻逼就被他整得很不好过。 　　他想起汤显文跟着他到厕所时那副讨好的样子，怕被人看出自己示弱，所以小声问他，“沈同学，我做错了什么？是因为唐云帆吗……我其实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班里的人都知道唐云帆和沈曜关系不好，他只能猜到是唐云帆的缘故。 　　但是，沈曜欺负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他想欺负就欺负，所以他毫不给汤显文面子讽刺笑了笑，“看你不顺眼。” 　　这就是他的理由了。 　　汤显文眼睛泛红，对着沈曜却兴不起反抗的心思，他觉得这一切都归于唐时苏开始提的换位，才导致自己被欺负。 　　都是因为他！ 　　他语气更加卑微，甚至着急着抓住沈曜的手，“对不起，我碍着你的眼了，但一切都因为唐时苏，是他弄的换位……” 　　他眼底的怨毒完完全全落到了沈曜眼里。 　　沈曜讨厌的人分有很多类，比起唐云帆那种直接跟他作对的，眼前这种藏着阴暗心思的更让他恶心。 　　汤显文还没反应过来，他那只抓着沈曜的手就被反扭到了背后，腹部遭到一记重击，他颤抖缩回手捂着剧痛的肚子弓起身体，看到高高在上的嘲弄脸庞。 　　沈曜：“记清楚了，我不喜欢别人乱碰我。” 　　说完后，他没再施舍给汤显文一个眼神，而其他在厕所里的待着的男生只是怜悯看了眼汤显文。 　　汤显文狼狈地低下头。 　　沈曜刚回到教室里，教室里的温度要比室外要热上一点，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四组的唐云帆和唐时苏，都穿了崭新的校服外套，一个规整的拉上了链子，另一个直接敞开了外套，露出了里边的黑t，眉毛皱着，褐色眼睛盯着桌上的课本，旁边唐时苏凑得他很近，像跟他讲解着题目。 　　场景看起来还挺养眼。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唐云帆学习过？ 　　沈曜觉得有点刺眼。 　　他把这种情绪归为，自己不顺心，就看不惯别人开心。 　　他从第四组走过，莫名放慢了脚步，但那凑在一起讲题目的人根本没注意到他，他面色又沉下，快步走回座位。 　　…… 　　“什么鬼题，我怎么不记得学过这个。” 　　这是唐云帆的心里话，却完整传到了唐时苏心里。 　　“你应该好好反思自己。” 　　这是另外一道冰冷机械的声音。 　　“系统”，又出现了。 　　唐时苏出了下神，手中的笔身不小心被他捏出一道长长的裂纹。 　　“……” 　　唐云帆讶异看着他，“解不出来也不用捏笔吧，下次买贵一点的水笔，都裂两支了。” 　　唐时苏视线扫过裂纹，声音清澈，“好。” 　　应该快了，可以摆脱每天听着各种人心声的情况。 　　“我想起来怎么做了。”唐时苏换了只笔，认真讲解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33 　　听见那些心声其实就跟他偶尔控制不住手上的力气差不多, 他身体的变化很快，但适应这样的过程却挺麻烦的。 　　比如已经足够小心却还是会捏裂的笔，他很难解释……幸好的是唐云帆没有怀疑他。 　　唐云帆没关注他, 一些细节都被忽略过去。 　　书中的人物—— 　　是他啊。 　　一桩桩常人难以相信的事情，真实发生在他面前并说明了一切的原因。 　　无论怎么纠结，他只能接受。 　　同时也是机会, 彻底颠覆改变的机会。 　　唐时苏讲完题目，上课铃也刚好响起。 　　他问道：“我讲清楚了吗？” 　　唐云帆听懂了, 他很多知识都是一时想不起来, 只要稍微提点一些他又能记起。 　　“嗯。” 　　他要考进班级三十名内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怎么说这个学校也是重点中学, 哪怕这个班级不是那种先进班，几个人是塞了钱进来的……但班里综合分数也不会低。 　　毕竟大多数都是靠实力考进来的。 　　严芳已经拿着课本站在讲台上, 投屏讲着今天上课的内容。 　　她算着时间讲完课, 在下课前几分钟开口说：“这段时间不要松懈了，今天5号了，14号要模拟考，你们加把劲考出个好成绩来。” 　　班里顿时传出几个学生故意的哀嚎。 　　“每天的卷子都做不完又要考试啊。” 　　严芳拿着黑板擦拍了拍讲台，“态度端正一点，考试是为了检查你们自己的学习情况, 我们比起二班，作业算是少的了。” 　　二班是默认的重点班。 　　有男生说：“能比嘛……他们班随便一个人的分数就可以碾压我们班。” 　　另一个女生反驳：“谁说的，我们班不是还有唐时苏吗？他是年级第一啊。” 　　男生：“但二班也有个年级第一呀。” 　　严芳：“安静！” 　　争议声过去后, 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唐时苏同学成绩确实不错, 大家可以多向他学习。但我有件事忘了说, 就是你们一定不要作弊。” 　　她知道班里有那么些人成绩不算好, 就是说给他们听的，“学校对考试作弊的事情看的很严重，上次考试抓到了一个偷用手机作弊的学生，你们知道后果了吧？” 　　有人回：“我知道，校广播通告名字班级和记过处分。” 　　严芳强调严重性：“那个作弊的学生后来被打电话叫家长了，领回家反省一周，所以你们千万不要为了分数就作弊。” 　　领回家这事是他们不知道的，有些冒了心思的也给掐灭了。 　　分数考低了顶多被爸妈骂，但为了高那么些分被学校处分，太不值得了。 　　汤显文：“老师，这次考试还是分教室坐的吗？” 　　赵丁霆看了他一眼。 　　严芳：“暂定在大课室考，跟上次分教室不一样，可能两个班一起。” 　　大课室是阶梯式的教室，特别的宽大，人和人之间隔的远，而且前后都有摄像头，要作弊基本不可能。 　　她说完后，下课铃响了起来，她整理着讲台上的东西，说：“没问题的话就下课吧。” 　　唐时苏把作业装进书包里，他对着唐云帆说：“哥，我回去跟你一起写作业吧。” 　　唐云帆不讨厌学习，但他一想到现在的学习在未来并没有什么用，就提不起多大兴趣。 　　他随意应道：“嗯。” 　　唐时苏放书的手顿了下，说不明的心思在他胸口郁结，但他没表露出来。 　　他想的越多，嘴上就越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汹涌的情绪在他血液里翻江倒海的折腾，却找不到一个发泄口。 　　* 　　晚九点 　　杨婉秀揣着心事找唐时苏，打开门后，没看到房间里有人。 　　转念一想，她又去敲唐云帆的门。 　　是唐时苏开的门。 　　“妈，你有什么事吗？” 　　杨婉秀问：“你在云帆房间干什么？” 　　唐时苏：“我们在写作业。” 　　我们这个词让杨婉秀心里有种微妙的不快，里边传出唐云帆的声音，“剩下的题我自己写，你们别站在我门口说话。” 　　最后唐时苏拿着试卷和书，跟着杨婉秀回到自己房间。 　　门把手的声音响动，杨婉秀端坐在沙发上，面上的神情一点点沉了下来。 　　她心里有股怨气，“你还真的教他学习……” 　　唐时苏：“妈，你怎么了？” 　　“你教他学习万一拉低你自己的成绩怎么办？” 　　唐时苏捏着手，他听到的心声是，“唐云帆成绩上去后，我和时苏的家庭地位只会更差。” 　　“你别耽误自己。” 　　心声：“他只会拖累时苏。” 　　“不要说了。”唐时苏垂下睫毛，眼底掠过失望。 　　心声是让人心底最原始的想法曝露出来，但有时候也会真实的过于残忍。 　　他甚至不需要再猜，就已经把所有人的想法摸透了。 　　哪怕是他不想的。 　　他知道杨婉秀担心什么，他说：“哥不会耽误我。” 　　因为唐云帆，他才知道这一切的存在都是真实的。 　　尽管真实的这么荒谬。 　　杨婉秀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因为心里烦躁不安才找的唐时苏，甚至说出这些不好听的话。 　　“妈，你不开心。” 　　唐时苏突然说：“是因为爸。” 　　“我没有因为他……你还记得他？”杨婉秀被戳中了心里的事，眼神慌乱。 　　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那个人的事，她仍做不到平静看待。 　　那个创业失败的男人总算是出头了，那被他丢下的母子呢，还得看人脸色生活。 　　多好笑啊。 　　唐时苏听着她自欺欺人的心声，说：“我记得。” 　　毕竟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有过一个完整的家庭。 　　杨婉秀焦虑扣着指甲，她还想装镇定，“时苏，忘了他，他不应该跟我们有牵连，就当他是死了。” 　　她接着说：“都是因为他，我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他害了我们母子。” 　　唐时苏平静开口：“妈，你其实恨我的吧。” 　　其实很早知道的，杨婉秀把以前遭遇过的困难穷苦都说是李淳升的错，她恨李淳升……也恨拖油瓶的他。 　　因为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失败的婚姻。 　　“我怎么会恨你，我都是为了你好啊。”杨婉秀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人与人之间从不是简单的黑与白，像杨婉秀对他的情感，她是一直念着他是她的儿子，血缘上是爱他的，但也并不妨碍其中藏得极深的憎恶。 　　如果没有他，她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她”已经告诉他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狗咬狗 　　正因为她是这样觉得的, 所以他才清楚明白。 　　杨婉秀声音骤然变得又尖又细，像是要刺破人耳膜，“我这样为你好, 替你想这么多，你就这样子想我，我白养你了吗？！” 　　那点心虚慌乱完全被愤怒冲了过去。 　　唐时苏定定看着她, “我知道。” 　　“我知道你一个人抚养我长大不容易，我很感激你……但哥他从没有对我做出不好的事,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接受他。” 　　他思绪转动, 索性直接说：“爸也没那么不堪。” 　　李淳升确实是有不对的地方，但她的选择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杨婉秀睁大眼睛, 有尖锐的物体从她的心口捅入，在最痛的地方, 她愤怨难平的情绪突然冷却下来, “你怪我是吗……我没有办法。” 　　眼泪克制不住落下来，她心底满是酸楚，如果不是满心的不甘，她也不至于走到这种地步。 　　一直掩饰好的伤口被重新撕开了口子，往外冒着鲜血，她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温婉, 面目有些狰狞说，“这世界上只有我对你好，你不能恨我, 知道吗？” 　　唐时苏看着她，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唐云帆之前的“心声”。如今所有的一切, 都是人为的设定。 　　就像眼前的一切, 也是荒唐得可笑。 　　但他绝不认定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因为他是以独立的个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所以任何磨难都会成为他冲向另一个跳板存在。 　　一直困扰着他的迷雾像是散去，他脑子里很清醒。 　　他说：“妈，我不恨你，我怎么可能会恨你。” 　　他秀致的眉眼在柔光下显得柔和，杨婉秀失去的理智再一次被拉了回来。 　　她沉默了会，神情有点狼狈，“我刚刚太生气了，语气不好，你能原谅妈妈吧？” 　　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性格敏感多变，在外边不会让别人察觉出来，但小时候在他面前经常就会流露出充满恶意的一面。随着他长大，这恶意的一面似乎被富足的生活填补……但现在看来，只是隐藏了起来。 　　并变成了另一种填不满的贪欲黑洞。 　　她甚至比以前更要害怕失去现在生活。 　　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他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一直没有这个资格。 　　杨婉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唇角微微勾起，心情稳定之后她又变成了那个温柔的好母亲。 　　离开房间时，杨婉秀对他说，“妈妈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你忘记今天的事吧。” 　　唐时苏坐回了椅子上，柔和的琥珀色眼眸一点点冷却了下来，归于麻木般的平寂。 　　他从书柜里抽出书，翻开标记过的一页，阅读起来。 　　书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他几乎是一目十行扫过上面的内容，每一个字母无比清晰印在他脑海里，像是刻了进去。 　　他本来记忆力是挺好的，但没有达到这种地步。 　　这种状态他猜到是通了“灵识”缘故。 　　戒指里的那个人也在呼唤他。 　　他手指捏在纸张的一角，没有理那个声音。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下，纸张上就多出了一滴水珠。 　　紧接着，两滴、三滴…… 　　晕开在纸上。 　　薄红的唇抿得很紧，攥起的手骨节突出。 　　* 　　几日后 　　大概是严芳的警告起了作用，最近班上笼罩着一股学习的劲，除了学习外，还能掀出波澜的事就属沈曜了。 　　他交了新的女朋友。 　　说是“新”，这个含义也来得很奇妙，毕竟他之前弄出的事情已经够大了。 　　他这个女朋友还是高二级某班花。 　　搞不清是谁主动，反正那班花来找沈曜很勤快，让高一十二班许多男生都对沈曜暗暗妒忌。 　　闹过那样的事，沈曜还能交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沈曜低着头，眸光定在她身上，没带上多少感情，“什么事？” 　　高余语对他的冷淡有些不满，学校里都在传他们在一起了，她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他们没有说破关系，可沈曜除了一开始对她表现出有点兴趣外，后来越来越冷淡了。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之前论坛照片的事情？但她觉得沈曜是被陷害的。 　　她咬了咬唇，小声说着：“我来找你玩呀，我们不是朋友吗？” 　　当然是男女朋友意思。 　　沈曜明白，却有点不耐烦，有点懒得应对她的心态，以往他对漂亮的女生多少会多点耐心。 　　他说：“哦。” 　　是无所谓，是男女朋友也没什么不好，让那群一直想看他笑话的书呆子妒忌也好。 　　高余语：“你就哦啊。” 　　沈曜视线已经飘过了她身上，侧过脸看向班级，一副不想说话样子。 　　上课铃响后，应付完高余语的他回到座位上，有点奇怪于自己的心态。 　　他好像……变得不太像自己了。 　　等他摸到抽屉里的手机，看到了一条消息。 　　［抓到罗贵了。］ 　　…… 　　狭隘的巷子里，沈曜脚踩在罗贵的脸上，神情沉在阴影里，“是谁让你做的？” 　　罗贵嘴里呛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趴在地上，手被捆绑住，“我错了，没有人指使我，我只是不想干了。” 　　“不想干还专门来害我？我会信你这臭傻.b！”沈曜用力往他胸口踹了一脚。 　　罗贵胸口剧烈地疼，几乎快呼吸不过来，“对不起——” 　　“说吧。”沈曜声音没有波动。 　　罗贵费力吞咽着口水，“没有，真的没有……” 　　“我不动手打你是怕脏了我的手。”沈曜气极反笑，他对着旁边的人说，“你们来，打到他说出来为止。” 　　那几个人拿了钱办事，一拳拳到肉，罗贵缩着身体用捆起的手遮头，被打得鼻子不停流血，糊了自己一脸。 　　“还不说？”沈曜等了一会问。 　　他说：“接着打。” 　　罗贵低哑开口：“我告诉你，你过来点。” 　　围着他的人散开，罗贵青紫肿胀糊着血的脸庞露出来，他垂下的眼睛藏着怨愤。 　　沈曜以为他被打怕了，老实了，低下头想听他说个什么理由出来。 　　等沈曜反应到不对劲，想要往后挪开，结果罗贵的一口黄痰唾沫直接喷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短暂的震惊过后，脸色彻底铁青。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最近三次元忙，没多少时间给我修文，前面只修了一点，还是只能按原来的想法来写，因为看到评论说不想看作弊陷害的事，我后面确实会写（其实知道原因但不知道怎么修），所以先预.警，自主选择看不看吧orz 第35章 不想看作弊情节勿买 作弊 　　“你他.妈竟然……”沈曜手指颤动, 他想动手擦，但又觉得恶心。 　　罗贵竟然敢这样对他—— 　　想到这层，沈曜眸光赤红, 旁边的人不敢发声，连忙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沈曜。 　　沈曜用力擦拭被喷到的地方, 气到顶点，他怒声吼道：“往死里打！” 　　旁边几人交换了下眼神, 更加不留情对罗贵拳打脚踢。 　　但他们有分寸, 不可能把人打死，那就太过了。 　　罗贵脸颊被一拳击中, 脑里嗡鸣，口腔里血腥味浓重, 甚至牙齿都有松动的迹象, 但他却像豁出去似地说：“如果你没有你爸兜着你算个屁？” 　　沈曜把纸巾往地上一扔，几步走上去，挥开那几人，鞋子用力碾在罗贵脸上。 　　“你真的想死？” 　　罗贵的五官被挤得扭曲，他龇牙咧嘴还在讥笑说：“你就是傻.b，我就说你怎么了。你再怎么闹也没人在乎你, 你看看你多好笑，跟个可怜虫一样——” 　　沈曜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目眦欲裂, 尽管知道罗贵是故意讽刺他，但他恰好又被刺中了难以接受的点。 　　罗贵忍着痛说：“你恼羞成怒了, 咳咳——” 　　等周围几人反应过来, 沈曜几是失去了理智, 要打死罗贵一样的狠劲。 　　而罗贵刚开始叫了几声，很快身体就不动了。 　　“别打了别打了！” 　　“他没动静了——” 　　那几个人连忙上前拉开沈曜，其中一个人上前探了下罗贵的鼻子，松了口气。 　　“妈的，还活着。”那人说，“曜哥，先送他去医院吧。” 　　沈曜理智被唤了回来，他看着地上满脸血迹的罗贵，眉眼间笼上一层阴郁。 　　* 　　“沈曜在吗？” 　　高一十二班门口，高余语拉住了一个男生问。 　　李.鹏广愣了下，说：“他今天没来。” 　　高余语：“他怎么没来？” 　　她微微皱起眉，依旧好看。 　　李.鹏广看着她漂亮的脸，心生出对沈曜的妒忌，怀着些别的心思说：“我听说他把人打进了医院，估计还在处理事情吧。” 　　他从办公室里听来的消息，老师其实也八卦，他刚好听到沈曜没来上课的原因。 　　高余语瞪大眼睛，“他怎么没跟我说？” 　　李.鹏广想跟她套近乎，“这种事不好说吧，我也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 　　他想要贬低沈曜，高余语却抿起了唇，转身离开了。 　　李.鹏广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骂了句脏话。 　　他接着打算去厕所，刚好看见唐时苏从走廊往班级这边走来。 　　唇红齿白的少年面上神情很淡，琥珀色的眼睛轻轻扫过他。 　　像看尘埃一样的眼神。 　　李.鹏广原本不爽的情绪继续发酵，他突然想到了汤显文跟他说的事情，唇角不怀好意勾起。 　　唐时苏面色平静地经过他，进到课室里。 　　汤显文、李.鹏广…… 　　坐回座位时候，他心里有了想法。 　　第二天，沈曜跟个没事人一样来上学了。 　　徐浩庆觉得沈曜最近这段时间变化了不少，让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之前他觉得沈曜脾气虽然多变，但至少知道原因。可现在，他根本搞不清沈曜在想什么。就像个随时要爆炸的炸弹，又迟迟未炸，让人提心吊胆又没有头绪。 　　“曜哥，你还好吧？”徐浩庆有点小心地问。 　　沈曜脑海里闪过一些事，他冷笑说：“很好。” 　　昨天罗贵进医院后，他花了一笔钱去处理，却因为数额较大，叶春湄很快打电话给他。 　　然后他承认把人打伤至昏迷入院，叶春湄连忙开车赶到医院，生气下打了他一巴掌。 　　打得不疼，叶春湄很快后悔了。 　　“你爸才离开，你就弄出这种事情来……” 　　“脸还疼吗？我刚刚心太急了。” 　　她说了很多，但沈曜心里却空空的。 　　他甚至弄不清楚心里为什么空，迫切想要证明些什么，或者是拿捏住什么。 　　* 　　第二次模拟考的时间很快到了，这次是高一十二班和二班的一起考，位置是打乱的。 　　桌上提前贴好了座位号和名字。 　　严芳提早到了大课室，站在台上说：“昨天夜修帮忙贴座位号的同学，可以找纪委加分。” 　　她眸光扫视过自己班的学生，接着说：“还有认真考试，不要交头接耳。” 　　二班是公认的先进班，大多数人都有点骄傲，或者说有股清高劲。两个班的学生之间有分割线似的，难以融不到一起。 　　但还是有几个例外。 　　“这么巧。”孙栽树戳了下唐云帆的后背，小声说。 　　唐云帆有点困，他一大早就被唐时苏拉到学校，美名曰是早点可以再复习会。 　　可是刚到学校他发现他们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然后他没忍住趴在桌上补了会觉。 　　白白那么早来了。 　　“嗯。” 　　他答应一声。 　　孙栽树看到他脸颊上有压着的印子，褐色的眼睛懒懒地盯着他，孙栽树想着说些什么，却看到课室前方的摄像头闪了灯。 　　他连忙说：“下课再聊吧，摄像头开了。” 　　他们之间的互动落在了唐时苏的眼里，他把手中的胶带捻起、碾压。 　　是他之前没有撕下来的。 　　直到把胶带团成小球，他把胶带压在笔帽里，丢进笔袋。 　　很快，监考老师到了教室，并逐个下发试卷。 　　铃声响起后，唐云帆动起笔。 　　教室里除开笔尖划过纸张的细碎声音，就没有别的动静，监考的两个老师不时往下走，边走边看学生的动静。 　　汤显文把试卷写得差不多后，他计算着时间，突然举起手。 　　老师从另一侧的方向看到他举起的手，走了过去，微俯下身问：“有什么问题吗？” 　　汤显文小声说：“老师，我看见有人作弊。” 　　老师怔了下，“作弊，谁作弊了？” 　　她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有点大声。 　　顿时吸引了教室大多数人的目光。 　　汤显文憋着心里的紧张与兴奋，额头出了汗说：“我看见唐时苏给唐云帆传纸条了。” 　　其他人目光顿时转到了唐时苏和唐云帆身上。 　　唐云帆面无表情搁下笔，直直对视上汤显文的眼睛。 　　汤显文心虚躲过他凌厉的视线。 　　有另一道声音响起，“其实我也看到了，唐云帆和唐时苏作弊。” 　　李.鹏广眼神闪着恶意的光。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不想看作弊情节勿买 狗又咬狗 　　李.鹏广顶着无辜的表情, 添油加火说：“你们怎么能作弊，这对其他同学不公平啊。” 　　监考老师的表情严肃起来，她顺着大多数人的目光, 知道是哪两个人在作弊。 　　她扬声说：“其他人别看了，你们接着做题。” 　　她往离她最近的唐云帆走去，伸手敲了敲他的桌面, 示意他把纸条拿出来。 　　都这个时候了，唐云帆知道自己是被阴了。 　　他眉毛都不带动一下, 直接说：“我没作弊, 也没有纸条。” 　　老师表情有些生气，她认为唐云帆在嘴硬, 冷声说：“站起来。” 　　她想以气势压着他说出实话。 　　唐云帆倒没跟她硬杠，他站起身时候要比老师要高上半个头, 一点都没被她严肃的神情影响。 　　老师绷着脸, 眼睛瞟过椅子，又往抽屉里看，但抽屉里什么都没有，她甚至把抽屉底下和凳子底下都扫过一眼。 　　她还让唐云帆拉开口袋，依然是空的。 　　她蹙起眉，“你纸条放哪里去了？” 　　唐云帆往汤显文方向看了一眼, 汤显文表情很不自然，明显在注意这边的情况。 　　有什么出乎了汤显文的意料。 　　唐云帆心想着，面上依然淡定, 开口：“我说了没作弊。” 　　汤显文把笔捏得很紧，且心慌意乱, 忍不住说：“纸条可能在唐时苏那边。” 　　他一共准备了两份小抄, 让李.鹏广在夜修贴座位号时到教室里用胶纸贴在唐云帆和唐时苏抽屉的下方。 　　因为是正常人都不会注意到的位置, 而学校抓作弊抓得这么严，只要被抓到，唐云帆和唐时苏就惨了。 　　一切计划都很好……但唐云帆抽屉下的纸条怎么不见了？ 　　老师觉得有些古怪，但她还是顺着话走到唐时苏的位置边上，对他摊开手。 　　唐时苏给了她同样的答复。 　　“我没有作弊。” 　　这下老师又仔细把他座位检查了一遍。 　　真的什么都没有。 　　按理来说，作弊的纸条要藏也应该藏在明显的地方，主要是方便抄。她监考这么多次了，从没抓错过人。 　　汤显文背后全湿了，出了许多的汗，他脑子里疯狂地转动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没有？ 　　除非……是李.鹏广骗了他，根本没按他的话做。 　　人在着急心慌的情况下，越是容易钻牛角尖，他僵硬的神情让老师心底的疑虑加重。 　　她走到了汤显文的身边，问： 　　“你真的看见了？” 　　老师说话轻轻地，像是怕打扰到其他的学生考试，但压在汤显文的心里却是无比的沉重，快要把他压断气似的。 　　他要怎么解释清楚？ 　　“嗯，我……李.鹏广，你也看见了是吧？”汤显文觉得李.鹏广和他一般苍白又慌乱的表情是在心虚。 　　是李.鹏广背叛了他。 　　现在求助也好，拉下水也罢，他们都得绑在一起。 　　李.鹏广没想到汤显文真的那么脑残扯他下水，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其实，我……” 　　他想随便找个借口开脱。 　　“老师，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干脆把他们都检查一下吧。”孙栽树突然开了口，他一向活泼开朗，在老师面前也混得眼熟。 　　老师见他说话了，于是对着汤显文说：“你站起来。” 　　汤显文脚都在发软，他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但就有一种很坏的预感。 　　老师惯例看过他的口袋，然后从抽屉往下看，结果在抽屉底下看到一个胶纸粘着的纸张。 　　她伸出手那刻，汤显文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直到她手里拿出了他亲手抄的小抄。 　　本该出现在唐时苏和唐云帆抽屉底下的。 　　汤显文眼睛瞪得很大，像是被晴天霹雳给劈中，嘴巴张了又合，像蟾蜍鼓腮般滑稽。 　　老师见他这幅样子，和她之前所揪出那些被作弊被抓的学生没有什么不同，心里有了点底。 　　她拿着纸条瞄了眼，说：“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汤显文摇了摇头，咬紧牙关，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看向李.鹏广。他没说什么，眼里的怨毒却像流露出来似的，直直黏在了李.鹏广身上。 　　李.鹏广心骂了他一句疯狗，赶紧说：“老师，我可能是看错了……” 　　他这解释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但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脱干净自己的关系。 　　老师不信他，把纸条收在手里，和讲台上另一个老师对上眼色。 　　那个老师顿时意会，走下台，在李.鹏广的抽屉下也摸出了相同的纸条。 　　摊开一看，密密麻麻的答案。 　　汤显文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但为时已晚，他们两个人都被叫出到教室外站着。 　　而老师继续负责监考。 　　处理他们的时间不过五分钟左右。 　　终于到了考试结束，其中一个监考老师收了试卷后，叫上唐云帆和唐时苏一起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严芳冷着脸听着汤显文和李.鹏广的解释。 　　汤显文和李.鹏广的话前言不搭后句，大概是被逼急了什么都能说出来，直到她忍不住说：“够了。” 　　他们顿时住嘴。 　　严芳看向走进来的唐云帆和唐时苏，说：“你们和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唐时苏先开口：“老师，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汤同学和李同学说我和唐同学作弊？” 　　他眼神清澈，再加上他给严芳的印象，她自然就站在了他那边。 　　更何况，这一出基本就是走个形式，作弊证据都抓个正着了，还能有什么假的？ 　　而且汤显文看着唐时苏的眼里冒着怨愤的情绪，严芳一眼就看穿了，她对汤显文愈发没有耐心。 　　“我把人叫过来了，你还有什么解释？” 　　李.鹏广只好抓着最后点漏洞说：“老师，我真的看到他们作弊了，是他们陷害我的，不然一开始我也不会说出来啊。” 　　就是这点最奇怪。 　　严芳视线转到唐云帆身上，她清楚以唐时苏成绩根本不需要作弊，哪怕要作弊的……只可能是他。 　　唐云帆看出她眼里的意思，但他并不在乎，“李同学这话说挺有意思的，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们想陷害我，却自食其果了？” 　　他懒得再扯那么多，直说：“对笔迹吧，把试卷拿出来，跟小抄对比一下就出来了。” 　　唐时苏看着他镇定的面庞。 　　汤显文顿时抿紧了唇。 　　严芳把试卷抽出来，把四个人字迹对了一遍，唯有唐时苏和汤显文的字迹像。 　　都是较为工整的。 　　唐云帆故意说：“没想到是汤同学写的小抄啊？” 　　严芳有点奇怪他的结论，说：“你怎么得出的……” 　　“最近这段时间，我同桌只用钢笔写字。” 　　正常的黑水笔都被他掰裂了。 　　而钢笔出墨粗细和正常水笔有很大的区别。 　　仔细一看，虽然同是较为工整的字，但区分笔迹确实不难。 　　空气静了一瞬，然后有个清朗的声音突然插了进去，“我从课室里拿了笔袋。” 　　孙栽树把唐时苏的钢笔和汤显文的两只黑水笔放到了桌上。 　　划出的墨迹，只有汤显文对上了。 　　唐云帆看着汤显文的脸，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汤显文死死盯着桌上的笔迹，他不可置信地说：“怎么会这样。” 　　严芳突然站了起来，“作弊就算了，你们两个还欺骗老师、栽赃同学。” 　　李.鹏广慌乱地说：“都是他做的，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被怂恿的，老师你看，笔迹都是他的，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平时我和他关系比较好，喜欢附和他而已，我知道错了。” 　　汤显文也撕破脸皮，怒意冲破理智，“什么怂恿，你也是自愿的，就是你害的我，故意把小抄贴到我的抽屉下面！” 　　“妈的，你疯了吧？我要害你还要捎带上我自己跟你一起？你就是自己又毒又蠢！”李.鹏广只想推干净自己的责任。 　　“就是你害我——”李.鹏广任何解释在他眼里都变得虚假而无赖，汤显文一拳打了过去，用了狠劲。 　　“你们——”严芳惊叫一声， 　　李.鹏广脸颊挨了一记，差点没站稳，羞辱的怒气叠起，他顿时反扑打回汤显文。 　　都是这个傻b提的破意见陷害唐时苏和唐云帆，现在还要拉他下水！ 　　两人顿时扭打了起来，唐云帆一手拎着唐时苏，一手拎着孙栽树往后保持安全观战距离。 　　冷眼看着他们扭打的丑态。 　　“住手！”严芳想上前阻止，却被汤显文一个胳膊外甩打到脸，她眼睛一花，鼻血就流了出来。 　　办公室的男老师反应过来，上前分开了他们。 　　等汤显文和李.鹏广从愤怒中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一切朝着更差的情况发展了。 　　严芳鼻血直流，她微扬起头，拿着纸巾堵鼻子，神情很狼狈。 　　她不忘说：“你们还殴打老师，造反了——” 　　“严老师，你还好吧？”男老师问她。 　　严芳自认为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从没这么丢脸过，她说：“我还好，不过这次一定要严格处分他们。” 　　男老师皱起眉，跟着说：“办公室都敢动手，是该处分。” 　　汤显文后知觉怕起来，肿着脸哀求她，“老师，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犯了。” 　　“老师，我真的没有做什么，都是他——”李.鹏广还是认为只要把责任推给汤显文就没有事了。 　　严芳皱着眉，她内心烧着一把火，手上还有血濡湿的黏腻，声音更是无情，“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回课室里收拾东西，等下的考试不要考了，我打电话叫你们家长过来接你们，让他们来教育你们。”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不想看作弊情节的勿买 心机 　　汤显文睁大了眼睛, 眼里布着红血丝，都是高中生了，在这年龄段里, 自尊心比什么都重要。 　　叫家长上门领人，这比打他一顿还要难受。 　　他被逼得毫无办法，加深了恳求的语气, “老师，不要打电话好不好, 我自己写检讨……” 　　如果是心软些的老师可能会对他同情, 但严芳不是那样的人。 　　一个成绩不算好、还闹出这些事让她丢人的学生，她不会给予半点同情。 　　“别说了, 你的情况我会全部跟你家人说清楚。” 　　李.鹏广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动了动被打破的唇角, “老师, 那我该怎么办？” 　　严芳没耐心听他们说话，她匆匆擦拭过鼻子和手上血迹，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机，开屏后递给汤显文。 　　“自己打电话，不要让我来。” 　　大多数的学生对老师其实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及服从性，汤显文哪怕脸上布满着抵抗, 却还是接过了手机。 　　严芳转而看向唐云帆他们，声音柔了些：“好了，你们回去考试吧。” 　　唐云帆走到桌旁, 拿起唐时苏的钢笔和笔帽，往笔袋里丢。 　　跟他们一齐出了办公室。 　　孙栽树走了段距离后开口问：“你让我拿笔袋过去时就想好要对笔迹了对吗？” 　　唐云帆要去办公室的时候, 跟他说等下拿着他们几人的笔袋过去办公室。 　　“嗯。” 　　虽然有了足够的证据, 但唐云帆还想到汤显文和李.鹏广会狡辩, 所以他才叫上孙栽树来。 　　如果是他自己带笔袋过去，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孙栽树眼睛发亮，他没想到唐云帆这么仔细。 　　唐云帆接着说：“这次谢谢你了。” 　　孙栽树帮着说了好几次话。 　　孙栽树弯着眼睛，“别客气，我也没做什么啊，实在感谢的话请我吃顿饭就好了。” 　　“好。”唐云帆看到孙栽树面上无忧无虑的笑，又看了下旁边的唐时苏，把手上的笔袋递过去。 　　他有话要问，但不是现在。 　　唐时苏捏着笔袋的手收紧。 　　唐云帆知道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后，唐时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正要把笔袋放进书包，一只手却突然截止他的动作。 　　唐云帆拿过他的笔袋，那只钢笔已经完好地合上了。 　　他蹙着眉盯着唐时苏。 　　唐时苏又瞒着他。 　　唐云帆把笔袋丢回给他：“走吧。” 　　出了教室，同往常一样，唐时苏跟在唐云帆的身边，他观察到身边没什么人后，低声叫唐云帆：“哥。” 　　唐云帆步伐不停，头也没回地说：“有话直说。” 　　哪怕没看见他的神情，唐时苏还是敏锐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像是风雨前的压抑。 　　他心里收紧。 　　“那个纸条是我换的。” 　　不如主动承认。 　　“哦。” 　　唐云帆冷哼一声，他虽然知道了，但心里还是不舒服，有种他护了这么久的小崽子结果不需要他保护的感觉。 　　唐时苏有点无措，他好像只对着唐云帆才会这样，因为太在乎，所以思虑过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前几天在厕所听见他们说要陷害我们作弊，我就想到反过来让他们自食其果……” 　　其实不是厕所听见的，能听见心声后，他轻易就知道了李.鹏广的想法，只是这事情也不好解释……他想着能解决就不告诉唐云帆。 　　唐云帆顿住脚步，转身看他。 　　他其实相信唐时苏不会随便骗他，说个可笑的话，他不相信系统也不信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只有唐时苏能让他相信。 　　他们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 　　“让我早到学校，是因为你知道监控摄像头会在开考前才开，然后提早把那两个纸条换位。如果不是笔帽里的胶纸，我还不能确定就是你做的。” 　　每一步唐时苏都设计好了。 　　他本来只是觉得蹊跷的怀疑，但他在办公室拿到钢笔时候，发现根本合不上，才知道是谁做的一切。 　　“是我自己多管闲事，还让孙栽树去对笔迹，没有我这样做也无所谓，反正你把一切都做好了。” 　　唐云帆面无表情看着他。 　　唐时苏捏着拳头，他眼睛有点泛红，“有所谓。” 　　因为汤显文和李.鹏广自己发声，这是存在的疑点，他做的一切等同于把汤显文和李.鹏广钉在了墙上，而唐云帆说的字迹对比则是把他们彻底钉死。 　　唐云帆绷着脸和他对视一会，还是没忍骂他，虽然他平时总是对唐时苏没有好脸色，但看他难过自己也不会痛快。 　　“别丧着一张脸，丑死了。” 　　这种话大概只有唐云帆才说的出口，唐时苏整个人是越来越好看了，像是青涩的花骨朵慢慢绽开，更加让人移不开视线。 　　唐时苏眨了下眼睛，有点怯怯地，“你还生我的气吗？” 　　唐云帆：“我不会因为你生气 。” 　　拧着眉否认。 　　不是生气，他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唐时苏喜欢这种感觉，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唐云帆口不对心是真的在乎他，他也迫切地想要抓住这种感觉。 　　哪怕唐云帆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他也不会放手。 　　“能原谅我吗？” 　　唐云帆说着说着就没气了，确实，他不需要生气，关键他还狠不下心来。 　　尤其是被唐时苏那清澈又无辜的眼睛盯着的时候。 　　唐云帆没好气说：“多大点事。” 　　唐时苏读取心声的能力已经进一步了，只要他心有意愿，就能听到心声。 　　但他按捺住了想知道的念头，跟着唐云帆顺着楼梯走。 　　拐过教学楼，有两个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我和你爸供你读书多不容易，让你上这个重点学校，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不争气啊！” 　　中年女人身上还围着罩衣，罩衣上有着脏污的痕迹，明显可见没有打理过就匆匆赶到学校。 　　唐云帆认出其中一个是熟人。 　　汤显文垂着头，面色涨得通红，他被女人拉扯着走，唐云帆看出他大概是想要挣脱，却又不敢。 　　“被记过了要回家反省那么多天，我都嫌你丢人。你知道你打电话过来我还在给别人杀鱼……你就这样回报我们！”女人嗓音嘶哑，甚至有点哭腔。 　　汤显文不敢抬头，他觉得丢人，像是全身赤.裸裸曝露在大庭广众下的羞耻和尴尬。 　　没见识又贫穷的母亲赶到了办公室差点跪着求班主任不要记过他，结果还是被严芳拒绝了。 　　他还记得办公室那些老师的诧异眼神，像针一样刺穿了他的自尊。 　　“我知道错了——” 　　汤显文眼泪跟着流了出来，他后悔了，一开始要陷害别人作弊就是错的决定，和李.鹏广打架是想要最后维护下自己的自尊，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维护住。 　　崩溃的情绪像洪水冲破堤一样迅猛，他有所感地忽然抬起头，望向前方时却对上了一双褐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是看不认识的人一样掠过了他。 第38章 真相 　　傍晚吃完饭, 唐时苏在跟唐云帆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唐时苏讲着明天科目可能会考的重点，其实重点老师会在考前大概都会提一点, 但不可能直接把题目告诉他们，但唐时苏做过大量的题型，除了死记硬背的那些, 其它题都是换汤不换药。 　　而且在范围内的筛选出题目，对他来说实在不能更简单。 　　所以唐云帆考试的时候做题做得十分顺利, 只要正常发挥, 他根本不担心会到不了唐政鸣说的目标。 　　“这道题我讲清楚了吗？” 　　融融灯光下，唐时苏面部轮廓被镀上了层浅光, 他皮肤细腻得好像毛孔都没有，光亮印在他琥珀色眼底, 唐云帆看向他眼睛的有时会觉得他眼底其实藏着很深的东西。 　　很多学霸讲题往往有一个特点, 就是喜欢把题目化简了说，很多过程算法他会按照自己理解去想，并默认为别人也是知道的。 　　但唐时苏不同，他在讲步骤时候会把每一个细节都讲清楚。 　　所谓的“通灵识”后，他现在可以同时清晰地思考几件事，例如一边想着正确的解题思路, 另一边他可以根据唐云帆的心声，在最快的时间决定出什么步骤需要多讲，什么地方不需要多讲, 以达成最高的效率。 　　正因为和唐时苏思维完美的契合，唐云帆偶尔会生出微妙的感觉, 觉得奇怪。 　　他是相信唐时苏没错, 所以这个念头很快就会被打消掉。 　　他现在学习, 也并不代表什么。 　　像他从没有放弃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 　　他之所以没有动作，只是他狠不下心把唐时苏这样干净的少年推出去给沈曜欺负。 　　就像他不会对系统妥协动手打唐时苏。 　　作为一个有底线的人，任何人都不能超过他的底线，无论是谁。除此外，他心底还有微妙的不安，冥冥中有不好的预感牵引着他。 　　唐时苏讲着题的声音不知道几时候停了，纤长的睫毛微垂着，琥珀色眼睛看着他，很专注的目光，“哥？” 　　唐云帆短暂地岔神，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被听得清楚。 　　“你接着说。” 　　唐云帆面色不动。 　　唐时苏微微弯起了唇角，露出了梨涡，笑得很动人，对他的笑好像比以前要多了。 　　唐云帆之后没有再跑神，他在某些时间里会陷入自我矛盾中，只是他很快又会自我调整过来。 　　复习好后，时间也不早了，唐云帆觉得有点渴，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 　　他扬起下巴，露出的喉结随着他的吞咽滚动，喝完水后，唇瓣湿润着，眼神有点懒洋洋，他没有设防时候就是这样子看人。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唐时苏眼神像被吸铁石给吸住了，怔地看着他。 　　不至于唐时苏刚帮他复习完就踢走，唐云帆想了想，还是说了：“你下午看见汤显文是什么感觉？” 　　唐时苏心底发散思维，顿时想了几个答案，毕竟这件事是他弄出来的，唐云帆在关心他，也一直觉得他很善良，从不会做害人的事。 　　唐云帆表面看着像是什么事都不管，但对于他的事，每次都是管了的，他说的少，但做的多。 　　说句实话，唐云帆的心比他软了太多。 　　唐时苏回答：“我觉得汤显文应该长了教训。” 　　唐云帆还记得汤显文之前的嘴脸，他很平常地说：“你看到汤显文的母亲时候，是不是不忍心？” 　　唐时苏其实没有不忍心，但他却应了。 　　因为小说里的唐时苏会“不忍心”。 　　“人跟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样，人前一面，人后又一面，今天的事情我觉得你没做错，你甚至做得很好。” 　　唐云帆肯定了下他，接着说：“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你看到他背后的母亲又会觉得她可怜，因为他家境明显困难，但一切并不是原谅的理由，做错就是做错，同情不代表要原谅。” 　　他们很少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唐时苏眸光凝在他脸上，一动不动。 　　“你要多想想你自己，不需要过多替别人着想，哪怕是我。” 　　唐云帆想，他会离开，他们迟早会分开。 　　唐时苏心底有很多情绪冒了出来，多种情绪在他心底发酵，其中大多是积累已久的恶意，他接收过太多的恶意，他从没有忘记过，只是一直忍着没让自己彻底沦为一个魔鬼，在唐云帆出现前可能也是一线之隔。 　　尤其是感知心声后，他听过太多的声音，那些恶意的声音让他夜晚几乎睡不了觉，深夜里还在他脑海里徘徊，直到第二天，他才能从唐云帆那里获取短暂的心安。 　　就像黑暗之中，一束光明往往会显得无比珍贵，唐云帆对他而言也是如此，他依赖并且贪恋着唐云帆，于是拥有了一层厚厚的鳞片，别人或许可以伤害他，却无法触及到内心深处。 　　戒指里的老人这样对他说：“修仙的人大多如此，不然怎么会有斩断七情六欲的说法呢，还不是经历的多了，就麻木了。” 　　他不想再入黑暗。 　　他对光的追求不会停歇。 　　老人说：“修士对修为是一生所求，那你呢？” 　　这句话点醒了他，他想来想去…… 　　脑海浮现只有一个人 　　所以，他绝不放他离开。 　　“我不会替别人多想，只是哥不是别人。”唐时苏很认真在说。 　　这样的话，他跟杨婉秀也说过。 　　“……”唐云帆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是真心感受到唐时苏的真挚，但他感觉有点太真挚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你房间睡觉去。”唐云帆不客气下了逐客令。 　　唐时苏见他微眯起眼睛靠着沙发，没了正经劲又是懒洋洋样子，他心里忽然冒出了一种冲动。 　　“谢谢哥跟我说这些。” 　　“我可以抱你吗？” 　　唐云帆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直到唐时苏凑上前，伸出手缓缓抱住了他。 　　少年身上有着和他同一款沐浴乳的香味，很清新。 　　唐云帆微微瞪大眼睛，原本的倦意跑得一干二净，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他几时候同意唐时苏抱他了？ 　　唐时苏手指触到他的后背，头靠在他肩膀，嗅到了同款淡香的味道，他喜欢这种味道，和唐云帆一样。 　　他视线短暂停留在了唐云帆的脖子上，很想咬上去，留下什么印记，古怪的想法一闪而过，他在唐云帆推开他前松了手。 　　唐云帆还瞪着眼，转而拧起眉，他觉得抱他是件小事，专门说又显得他气量小。 　　而且也没抱多久……抱就抱吧。 　　唐时苏看着他纠结的目光，心里升起的痒意不断攀升，他真的觉得，唐云帆这样很可爱。 　　虽然用可爱来形容一个英挺的少年不大合适，但他确实就这么想。 　　“哥，晚安。” 　　唐时苏眼睛清澈而明亮，唐云帆心底那点微妙的感觉顿时消散了。 　　唐时苏长得好，气质干净舒服，大概是他最大的利器，而他也明白这一点，并把所有人都蒙骗过去。 　　唐时苏走后，系统说：［你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要管唐时苏那么多？］ 　　系统不明白又不甘心。 　　系统不明白的事情很多，就像它在多个世界里，好不容易检测出一个和“唐云帆”相貌完全一样的人，并把他带到这里。 　　这种几率小到不能再小，用人类的话说就是“缘分”的事，但哪怕是这样，它还是没能填补上这个世界的剧情漏洞。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 　　［你不会明白的。］ 　　他们是跨的已经不是物种了，比鸡同鸭讲更加难沟通。 　　第二天，唐云帆看到试卷上的题目，跟唐时苏说的一样，大部分都出了，他甚至觉得唐时苏的嘴是不是开过光。 　　难道这就是他和学霸之间的差距吗？ 　　他下意识往唐时苏方向瞟了一眼，唐时苏也有所感觉地侧过脸，和他对视上。 　　这不是嘴开过光，眼睛也是开过光吧？ 　　想归想，唐云帆面色不改地继续写题。 　　到了下午，总算把全部科目给考完了，全部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到教室。 　　高一十二班的教室里，严芳早已经坐在讲台上等着了。 　　刚考完的学生总想着对答案，总归是憋了两天，班上的气氛就特别吵闹，白色卷子传来传去，以及激烈的讨论声音。 　　纪律委员见严芳没有表情看着台下的人，她是管纪律的，要比别人要来得敏锐许多，她喊道：“安静一下！” 　　结果没起到多大作用，有时候学生就是这样，他们尽管知道这样吵闹不好，但想到还有别人跟着他们一起闹，原本的约束感就会降低许多。 　　严芳听到纪委说话了，但她就是不说话。 　　纪委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理她。 　　严芳教书多年，自然看多这个场面，她戴着扩音器，貌似很平静说：“说够了吗？” 　　老师说话，下面的人突然安静了。 　　严芳又问一句，“我问你们说够了吗？” 　　没有人敢回答她。 　　严芳突然就跟爆发似的站起身，碰撞到扩音器发出一阵刺耳尖酸的鸣声，“以为你们自己考得很好了是吗？整天吵吵吵！” 　　她话音落下后，底下又是一阵沉默不语，她胸腔裹着愤怒。 　　但她好歹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看你们成绩出来后还能不能笑得这么开心。” 　　“现在离下课还有点时间，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考试，我不想每次都揪你们的纪律。” 　　她切入正题，“这次考试，我们班有两个人作弊被抓，整个年级也就两个人作弊。” 　　就他们班的了。 　　讲台下有几人互换眼神，就两个人作弊怪不得她这么生气，大概把火气撒他们这了。 　　“我之前已经很严肃说过不要作弊，结果汤显文和李.鹏广不听，被发现作弊还死赖着不承认，现在好了，他们都滚回家反省了。” 　　严芳把“滚”字都用了出来，可见她有多生气。 　　就算汤显文和李.鹏广回来读书，严芳估计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严芳把作弊的处分说后，直到下课，班上还在讨论这事。 　　“靠，难怪严芳今天都绷着个死人脸。” 　　“还不是汤显文和李.鹏广作弊。” 　　“他们家长都被叫过来了，汤显文妈妈好像是在菜市场工作的……” 　　“啧，他妈赚钱也不容易吧，好好的干嘛作弊呢，做不出来题目又不会怎么样。” 　　“其实我早就看不爽他了。” 　　“我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有的人只是感叹，而有的人是对他们作弊后的嘲讽。 　　赵丁霆听到这些声音，他走到唐云帆座位面前，小声问：“作弊的事情，你有没事？” 　　他之前一直都说不上什么话，只是想关心下以前的同桌。 　　“我没事。” 　　“老师没说你…们什么吧？”赵丁霆后知后觉想起还有唐时苏。 　　唐云帆站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没事的。” 　　他语气很淡，让人莫名安心。 　　赵丁霆瞄到了唐时苏，对上琥珀色的眼眸顿时有点儿不自在。 　　他不知道自己不自在些什么。 　　周三午休时间后，校内进行了广播通报。 　　“哪怕学校已经清楚说明了不应该作弊，但作弊的情况还是存在，在此，我要念出那两位作弊学生的名字。都是高一十二班的学生，一个叫汤显文，一个叫李.鹏广，他们以交换纸条形式作弊，并且被抓到后没有悔改之心，在办公室斗殴且殴打班主任……” 　　不知道是哪位主任的普通话，有点塑料，本来应该很严肃的一件事情，被他说的竟然有点搞笑。 　　“处分他们回家反省一个月，并且记过。” 　　广播关了后，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不是说回家一周的吗？” 　　“关键他们还在办公室打架了。” 　　问的人无语，“他们真的就往枪口上撞啊。” 　　另一个人惊讶问：“他们不是朋友吗，怎么打起来的？” 　　“我听说他们谁都不承认是自己作弊，互相说是对方的错就打起来了。” 　　“……为什么我们班上会有这种人。” 　　“明显塑料兄弟情。” 　　作弊的事情还在继续发酵，因为作弊的人就那么两个，不过一天，班里的言论就已经倒向了一边，哪怕汤显文和李.鹏广一月后再回来上课，估计也没多少人愿意理他们。 　　到了晚上，孙栽树报来了成绩。 　　他表示震惊，［你们怎么回事，这次考那么好？请了家教吗，给个联系方式？］ 　　唐云帆也被分数镇住了，不过是被唐时苏的。 　　唐时苏就语文扣了五分，其中三分扣的还是作文，其它科目全部满分。 　　这还是人吗？？？ 　　唐云帆：［我也不知道。］ 　　孙栽树原本以为和唐时苏就差那么点的距离，但这次考试出来，又拉了一大截。 　　不只是他震惊，全级知道唐时苏成绩的人都震惊了，这也太强了。 　　但唐时苏比任何人都要镇定，他一点都不意外，做题时候他就已经算好自己成绩了。 　　唐云帆也考得不错，虽然不知道别人的成绩怎么样，但唐时苏觉得他进班里前三十没问题。 　　唐云帆知道这次考试能考出这个成绩多半是因为有唐时苏在，要不是大部分题目都让他提前复习了一遍，他哪里能那么轻松。 　　另一半则是他自己的努力成分。 　　但对于学习付出努力后就能得到回报的喜悦特别纯粹，所以唐云帆心情很好。 　　他之前上高中时候耽误了太多时间，也没来得及好好学习，这是他一直有点遗憾的地方。 　　他现在感觉以前有点遗憾的一角在慢慢被填补起来，并且很充实。 　　他这样想的时候，看向了旁边还在用红字修改他试卷错误地方的唐时苏。 　　唐时苏做任何事看起来都很认真，有点长了的黑色的细碎发丝垂落在额头，看起来很乖，背脊挺得笔直，典型的标准的模范生。 　　唐云帆突然想到，唐时苏好像就没有松懈的时候，他没见过他玩任何娱乐产品，或者追剧什么的，生活单调堪比苦行僧，除了吃饭、洗澡、睡觉就只剩下学习。 　　唐云帆想到了什么，话就自己脱口而出了，“你帮我考出这个成绩，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唐时苏手上一顿，他怔了下，忽地转头看唐云帆，“不是我帮，是你自己努力考出来的。” 　　唐云帆感觉他真的越来越会说话，手撑着脸看他说：“就当你给我写了这么久的作业，我可以满足你我能做到的事情。” 　　他心情看得出很不错，唇角微弯。 　　唐时苏觉得空气有点紧缩，他视线不自觉落到了唐云帆的唇上。 　　泛着健康的红润，吸引人视线。 　　让他心里痒痒的，很想咬上一口。 　　唐时苏弄不清自己此刻为什么想要咬唐云帆一口，但他明显不可能提出这么离奇的要求，换了句话，“我周末想跟哥出去。” 　　唐云帆有点不明白，“周末出去干什么，你要跟我去酒吧蹦迪？” 　　唐时苏想到音乐几乎爆炸在耳朵里感觉，又想到了那里面的人贴着身体跳舞的样子。 　　如果是他和唐云帆去的话…… 　　唐时苏面色一下子就红了。 　　唐云帆：……？ 　　但唐时苏很快想到了之前都是别人贴着唐云帆，他脸上的热度很快冷却下来，唇抿得很紧。 　　唐云帆：？？？ 　　唐云帆忍不住上手捏唐时苏的脸，完全把他当小孩子地说：“你想去我也不会带你去，你这样的小孩一进酒吧就被吞得渣都不剩。” 　　“你也不要去。”唐时苏看着他。 　　唐云帆觉得有点好笑，虽然他也不怎么想去，“你还管我？” 　　“不想去就不要去。”唐时苏定定地说。 　　唐云帆脑子里定了一秒，他刚才是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吗？ 　　他还要想的时候，唐时苏说：“我想和哥一起出去走走。” 　　有什么好走的。 　　唐云帆忘了自己刚才要想什么，他看到唐时苏面上的期待。 　　其实唐时苏不会把情绪表现得很明显，往往他只需要用一个眼神，看的人自然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唐云帆想到他没有什么朋友，而且他刚才还答应了，总不能反悔吧。 　　“什么时候出去？” 　　“周六可以吗？” 　　唐云帆伸手比了下他额前的碎发，“都行，你头发也要理一理，要挡住眼睛了。” 　　杨婉秀每次买那么多的衣服，买那么多的化妆品，但也没见多照顾唐时苏。 　　说她忙吧，她是忙着和那些富太太联络感情，忙着保养自己，她对唐时苏的关心真的很浅很浅。 　　唐时苏颤了颤眼睫毛，唐云帆觉得手指被小刷子轻轻刷过的感觉。 　　唐云帆撤回手，顺便看了看他。 　　睫毛精啊。 　　周四，考试的成绩正式统计出来了。 　　之前都是小道消息。 　　严芳的表情像天气预报里的一样阴转晴，露出了笑容，上课铃响的时候，她站起身抱着答题卡去教室，迎面碰到二班的班主任陈知书。 　　她露出了职业假笑。 　　陈知书扫了她手上的答题卡一眼，知道她有攀比的心，其实不只是学生里有攀比，老师之间也会有这种情况，比较他们的带的班怎么样。 　　陈知书说：“听说你们班有个叫唐时苏的学生考得很不错啊？” 　　严芳：“他进步挺大。” 　　唐时苏本来就考第一名了，所谓的进步大就是跟第二名拉开了分数距离。 　　正巧，第二名在他的班里。 　　陈知书客套笑笑，“铃声响了，严老师你去上课吧。” 　　严芳点点头，往十二班的方向走去。 　　陈知书转过头多看了她几眼，撇了撇嘴。 　　得意个什么劲。 　　“我先来说下我们班的情况，进步人多退步的人也多，不管怎么样你们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情况，等下我念完成绩把试卷发下去就讲题。” 　　严芳把成绩由高至低念，第一个念到就是唐时苏名字，她说道：“唐时苏同学各科成绩考得都很好，而且是年级第一名，你们给他点掌声。” 　　教室里顿时响起了响亮的掌声，唯有唐时苏表情很平静，没有被周围环境给影响。 　　掌声停了后，严芳接着往下念，直到念到唐云帆的名字。 　　她眸光闪了下，“这次唐云帆进步也很大，班里排十九名。” 　　原本的他是倒数第三名的，转眼就飙到了十九名去，这种上升速度可以说是恐怖了。 　　但更多人会想是因为唐云帆有个年级第一的同桌的原因。 　　总之，他们两个都是猛人。 　　严芳念完成绩后，让小组长上台把答题卡全发下去。 　　* 　　放学后，高一十二班班级门口站了个漂亮的女生。 　　高余语抿着唇，视线落在高一十二班里面。 　　她在高二级里都是很受欢迎的女生，结果对上沈曜就像是碰壁了一样，沈曜心里真的没她。 　　她意识到了，但还是不想放弃，想问个清楚。 　　他为什么这样对她？ 　　沈曜看到她来了，手指敲在桌面上，并不想出去对付。 　　他就是这样的人。 　　哪怕他喜欢一个人都不一定会对那个人好，更别论他没兴趣了，他会干晾着让那人放弃。 　　高余语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他出来，她蹙起眉头，视线在周围扫了扫，随手拦住要出门的人。 　　“可以帮我叫下沈曜吗？” 　　拦住后，她注意到是个很清秀的男生，皮肤也真好……不像一般男生糙得要死满脸痘痘。 　　“为什么不自己叫？”他眼神清澈，不像一般男生答应她。 　　她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他声音也很好听，然后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不就是叫个人嘛，她不自己去叫其实有点怕沈曜会拒绝她。 　　“不愿意就算了。”她说。 　　旁边的唐云帆觉得这一幕有点神奇，小说里唐时苏是沈曜的“官配”，然后现在高余语是沈曜的女朋友。 　　这是什么混乱关系。 　　唐时苏突然看了他一眼。 　　“我自己去……沈曜？”高余语声音有点惊讶。 　　沈曜不知道几时候走过来了，视线看过那两人，有点不耐，“出去说。” 　　高余语有点委屈，明明沈曜之前对她都挺好的，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楼梯角处，高余语很想直接问他到底喜不喜欢她，但又怕问了他后他们就结束了。 　　她还是喜欢他的。 　　高余语：“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不开心的事？” 　　沈曜轻笑，眼底却没有笑意，“你应该问我有没有开心的事情。” 　　他心情不好，高余语想。 　　“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高余语挤出了一点笑。 　　沈曜很直接，“跟你说了有什么用。” 　　高余语笑意一僵，“我能安慰你……” 　　“人是我打的，那些人没说错。” 　　沈曜还是勾着唇，保持着笑。 　　高余语手脚有点发凉。 　　“这就接受不了了吗？我把那个人打进了医院，他骨头断了很多根，身上也缝了针，哦，到现在还住在医院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高余语这才发现他好看皮囊下的恶劣灵魂。 　　“他惹了我啊？我打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说得丝毫不愧疚。 　　“我以为你很温柔的。”高余语很想哭，她开始害怕起来。 　　沈曜仔细看着她漂亮的面孔，其实和别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修长的手指突然抚上高余语的脸，她红着眼睛看着沈曜，眼里有错愕，还有喜欢没有褪去的萌动。 　　“你……” 　　沈曜声音很低：“刚刚你拦下的那两个人，我也不会放过的。”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她声音有点慌乱。 　　“让你看清楚我，你不是一直很想了解我吗？” 　　“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高余语说。 　　她说完后，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转身低着头走人。 　　沈曜看到她的背影，脸上笼着层阴霾。 　　* 　　傍晚，餐桌上，唐政鸣问起了他们考试成绩怎么样。 　　难得他还记住了。 　　唐时苏回答了，唐政鸣露出了笑，“考得很不错。”笑意只是浮在他面上。 　　然后唐政鸣才问唐云帆，“你呢？” 　　唐云帆觉得他这样很无聊，说了下总分和名次。 　　唐政鸣面上的笑容扩大，比起上次考得那个倒数第三，他对唐云帆这次成绩真的很满意了。 　　“吃完饭我给你们发红包！” 　　唐云帆根本不在乎，低头吃饭。 　　杨婉秀看出唐政鸣对待唐时苏和唐云帆之间的差别，暗暗咬牙。 　　晚上，唐时苏洗完澡后，去找了杨婉秀 。 　　自上次事情后，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什么东西，说话也避开聊起以前。 　　“妈，你可以把那个清远山上大师的微信推给我吗？” 　　杨婉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怎么信这些东西了？” 　　唐时苏面不改色瞎编：“老师布置的作业有篇作文是讲的是关于信仰文化之类的，我语文作文扣了几分，我想在这方面多下点研究或者问下大师，可能会写得更好。” 　　“这样啊。”杨婉秀丝毫没有怀疑他，她只知道让自己孩子读书，她眼里也只有成绩，至于学的知识是什么，她根本不了解。 　　她很快推了微信过去，推过去之后她又觉得不大好，毕竟那个大师问个问题都要转账……但她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就算问不到也没关系，电脑手机都可以查资料，又不是非问不可。 　　唐时苏成功加到了大师的微信。 　　他其实猜到了那个大师贪财，所以他是在唐政鸣给他发红包后来问。 　　［大师好，我和我哥、我妈之前上过清远山，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你当时给了我一枚戒指，我现在有些问题需要问你，不过这些问题不能告诉给我妈，你看可以吗？］ 　　唐时苏发出信息的时候，又转了红包过去。 　　对面果然很快收下，［我记得你，你是有缘人，我不会告诉你妈的。］ 　　［你说的确实都是真的，但你说我哥既死又生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他原来来自哪里，附身在他身上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存在？］ 　　随后又紧贴了个红包发出。 　　手机另一边，中年人把胡须都揪掉了一根，这孩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一问就问那么多问题。 　　但有人能忍住不领红包吗？ 　　中年男人脑子里还在想，手上已经秒速点开了红包。 　　［我推不出他本身的来源，不过这世间其实有无数个空间组成的世界，像你的戒指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却因为某些原因扰乱了空间正常的发展，让另一时空里的戒指打破了时空的限制流落到了这个地方。我之前说的你需要适应这戒指，是因为你本身的气运足以承担起这戒指，不至于被它吞噬，像你这样的气运，简单形容类似古代帝皇，当然帝皇有紫气保佑……你别想你会成为皇帝那样存在，时代不同，你的气运只在于你会是这个世界的重要存在。］ 　　中年男人推算着，却像是窥见了某种庞大事物的一角，他有点喘不过气，只能停止推算。 　　继而回答他：［至于你哥，他这具身体本来应该是死去的，却因为他的到来又养活了肉身，这就是所谓的死又生。况且……我之前后面还说了生又死。］ 　　唐时苏眼皮一跳，看到他接下来发的信息。 　　［无论是谁，都无法同时处于两个空间里，只能活一个，除非……］ 　　中年男人又摸了摸胡子。 　　唐时苏补发了个红包过去。 　　［除非他是精神分裂，多重人格。］ 　　唐时苏：…… 　　大师以为他自己很幽默吗？ 　　［但分裂的人格已经不能成为独立个体，都太过脆弱，你哥明显不是，也不会是。］ 　　这后面的消息才是最关键的，唐时苏把每个信息在脑海里飞速地联系起来，他想到了什么。 　　他手指微微颤抖，打下字： 　　［你是说，原来世界的他已经死了。］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他已死，自然死得透透的，一线机是他现在还活着。］ 　　唐云帆那么地想回去—— 　　唐时苏这段时间为了快速帮他复习会听到他心声，而唐云帆几次的岔神都是因为想到了原来世界。 　　现在……唐云帆是回不去了。 　　是那个系统骗了他。 　　［你怎么都问你哥哥的消息，你就不好奇你自己？］ 　　唐时苏想了想，他其实对自己认知已经很清楚了，他不需要更多的消息去了解自己的命运会怎么样。 　　［我不用。］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一般的人恨不得找我把他们一生中遇到的磨难时间地点都说个清清楚楚不可，你却还替别人问。］ 　　大师越想越觉得这笔买卖他亏了，唐时苏问的问题太复杂，他算的头晕脑胀，根本不像他那个妈妈那样好忽悠。 　　［至于你说附在他身上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和你手中的戒指一样，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是那个东西带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也只有外来的东西才有这种能力。不过那个东西明显也不是好东西……］ 　　唐时苏心里很难受，他当然想要唐云帆一直可以陪在他身边，但如果唐云帆得知的话，会不会崩溃？ 　　他想了又想，最后又发了个红包过去，说谢谢大师。 　　他缓了缓后闭上眼睛，进入到了戒指里。 　　戒指里的老人声音响起，“你来了？” 　　唐时苏：“来了。” 　　他脑子里现在塞着很多东西，但有着明确的指向。 　　系统，是维护世界一种类似工具的存在，而他所处的小说里，他是主角，另外一个主角是沈曜。 　　以他了解到的，这个世界有原本的轨迹，或者说小说有原本的剧情……但这个世界的产生和小说设定有偏离。比如他，他性格不像小说里那样善良，大概是小说里不合理的差异性导致这个世界原有的轨迹发生了变化。 　　所以原来的唐云帆意外死去，维护世界轨迹的系统在某一个世界里找到了外型名字一模一样的唐云帆。 　　并以完成剧情为理由威胁唐云帆帮他完成剧情走向，让沈曜和他在一起。 　　但唐云帆并没有按照剧情去走，又发生了更大的偏差，然后另一个世界的戒指流落到了这个世界里，并且被他得到。 　　而原来这个戒指应该是别人该遇见的，跟那个大师说的，是有相同气运的人才能承受住的戒指，那应该是和他一样是“主角”的存在。 　　只是阴差阳错，这戒指变成了他的所有物。 　　如果是这样说，那一切都通了，系统是无意识的数据，需要维护着这个世界，也可能还有别的世界，而它为了让这个世界的轨迹回到正轨，找到唐云帆，他被带到了这个世界里，成为了系统手中的“炮灰”。 　　* 　　唐时苏在床上坐了一晚上，也想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有人敲了他的房门。 　　可能是想事情太集中，他也没有困倦的感觉，打开门一看，是杨婉秀。 　　杨婉秀说：“下来吃饭。” 　　她没看出唐时苏一夜没睡。 　　唐时苏身体因为泡过戒指里的灵泉，有了很大的改变，他甚至黑眼圈都没有，回道：“我等下下楼。” 　　杨婉秀想到楼下的唐云帆，问：“你今天是要和云帆一起出门吗？” 　　唐时苏点点头，说：“是。” 　　杨婉秀微微皱了下眉，说：“你们不要去酒吧那些地方。” 　　唐时苏：“不会去的。” 　　杨婉秀又看了看他，真的看不明白他内心的想法了，“那就没事。” 　　她觉得在他面前越来越提不起母亲的架子了。 　　唐时苏洗漱完，很快下楼。 　　唐云帆在吃面包。 　　杨婉秀让他过来坐下。 　　唐时苏想了一夜的东西顿时涌上了脑里，他脚步微微一顿。 　　“哥。” 　　“妈。” 　　唐云帆瞟了他一眼，“起的比我还晚。” 　　唐时苏轻轻笑了下，很乖地坐在了椅子上。 　　杨婉秀捏紧了手里的水杯，她觉得唐时苏跟唐云帆的关系太好了。 　　两人吃完后，唐时苏问唐云帆，“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唐云帆：“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反正他又没事。 　　唐时苏眨了眨眼睛，“我们现在出去吧。” 　　“妈，我们出门了。” 　　他们走到门口时候，杨婉秀出声，“你们注意安全呀。” 　　唐云帆以为和唐时苏一起出去会有点尴尬的，但其实没有，就跟他们平时上下学一样，相处久了，哪怕彼此之间不交流也是不会觉得尴尬的。 　　尴尬一般是对于不熟的人来说。 　　简单地说，唐云帆把唐时苏划分为了自己阵营里的人，所以他不会觉得尴尬。 　　因为还是早上，阳光不晒，景物好像都披上了层朦胧的薄雾，柔和了建筑的四方，看起来很舒服。 　　唐云帆问唐时苏去哪，唐时苏说：“剪头发。” 　　司机对这些地方熟悉得不得了，而且杨婉秀经常出门去各种高级场所，他随便带他们去了个地方。 　　进去出来，四位数的钱就没了。 　　只是理个发而已。 　　不过确实是专业的，可能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吧。 　　“你在想什么？”唐云帆把手晃了晃唐时苏的眼前。 　　唐时苏刚剪完头发，不得不说发型还是很重要的，之前唐时苏的头发再长点就要遮住他的眼睛了，现在的发型就特别衬唐时苏，理发师看见唐时苏时嘴里全是夸的话。 　　不知道是金钱的力量还是他本来就好看。 　　理发师热情到唐云帆怕他被动手动脚，毕竟有时候长得太好看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还好，理发师单纯是颜控。 　　还把这份热情延续到了唐时苏的身上，帮他头发剪得也挺好。 　　剪的好，是唐云帆感觉出来的，具体好在哪里他说不出来，就是看着好看了，每根发丝都长短到该有的位置。 　　“没有。”唐时苏回神，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露出了梨涡。 　　唐云帆让司机带他们去商场，然后再让司机回去。 　　他们到时候自己打车回家就好了。 　　唐云帆接着跟唐时苏一起去看了看衣服。 　　他其实没什么兴趣，但是都出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们是……”店员有点惊讶。 　　“兄弟。”唐云帆回道。 　　店员发挥了自主的推荐功能，“我们这里有相配的外套，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看一下。”唐时苏回答。 　　“好的，跟我来。” 　　唐云帆之前还在想这店员说的有点奇怪，直到她拿出了黑白同款外套出来。 　　“就这款。” 　　外套的设计都挺简约的，是唐云帆的风格。 　　但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拿两件？” 　　店员说：“我看你们一起过来，以为你们要挑兄弟同款外套。” 　　唐云帆不知道作什么表情，他只是跟唐时苏随便逛，没想过要和他买“兄弟”装。 　　但是直接拒绝好像又不大好。 　　虽然是店员误会了，他不会当面说出来。 　　唐云帆问：“你喜欢吗？” 　　唐时苏反问：“哥觉得呢？” 　　旁边的店员觉得他们兄弟颜值真的高，她接着吹捧，“你们一定合适，去试试吧！” 　　唐云帆对逛街没兴趣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店员太热情，他不知道怎么拒绝。 　　他只好变扭穿上。 　　他原来的世界里除了球服校服就没跟别的朋友买过同款的衣服…… 　　他们穿好后，店员眼里闪着光，兄弟两个身材比例都很好，穿起来比海报模特还吸引人。 　　“太好看了，我真的不骗你们。”虽然店员说过千百次这种话，但这次绝对不是违心的。 　　“哥。”唐时苏看着唐云帆。 　　唐云帆默然，受不了店员的期盼目光和她吹捧的话，说：“帮我包装吧。” 　　他们接着去了别的店逛，等他们逛回来时候，看到他们买过“兄弟装”的店里走出牵着手的小情侣，身上穿着的正是他们刚才试过的同款衣服。 　　唐云帆：…… 　　唐时苏：…… 　　气氛突然尴尬。 　　刚刚那个店员还说没骗人，真的嘴里一套一套的。 　　唐云帆认真提议：“我们去别的地方，不要在这里了。” 　　唐时苏脸有点红，自从看到那对情侣后就红了，但唐云帆没注意。 　　“你想去哪里？”唐云帆问他。 　　唐时苏说：“我们去书城吧。” 　　商场隔着很近的地方就有个很大的书城。 　　这种地方好像更适合唐时苏，唐云帆当下说：“我们走。” 　　他想着，这个坑人的商场他不会再来了。 　　比起人多的商场，书城明显要安静许多，在一柜柜书架的另一边，有很多整齐的桌椅，供人借书后看的。 　　当然不只借书的那些人，还有别的一些喜欢清静的人就会过来学习和打开笔记本工作。 　　唐云帆刚才有点躁动的心被书的味道给抚平，他从书架随便抽了本书出来，看到上面满满都是英文，默默又塞了回去。 　　“这么巧，你也在这？” 　　有小小的女声响起。 　　唐云帆转过身，看到个漂亮的面孔，是高余语。 　　他也压低了声音，“恩。” 　　高余语没想到这么巧，她想到了沈曜跟她说的话，说他不会放过他们……她就觉得沈曜其实不是像她心里想的样子。 　　她有点害怕那样的沈曜，心里很纠结，想了想，还是说：“你和那个人跟沈曜有过什么过节吗？” 　　她说那个人，唐云帆一下就想到了唐时苏，他微微挑了下眉，大概是沈曜跟高余语说了什么。 　　他和女朋友说他们的事，是不是有病？ 　　“他跟你说了什么？”唐云帆问。 　　高余语还在犹豫，她怕得罪沈曜，可她不说又觉得自己昧了良心，“他……” 　　“哥。” 　　唐时苏从另一边的书架转了回来，看着他们两个。 　　他声音也不大，但高余语觉得唐时苏这种看着就挺温和的人怎么对她有种排斥的感觉。 　　“你们在说什么？”唐时苏走近他们问。 　　高余语想好了，她说：“沈曜最近可能要对付你们。” 　　气氛僵了下，唐云帆问：“就这个吗？” 　　高余语瞪了下漂亮的眼睛说：“还有什么？你们不害怕吗，沈曜他很恐怖的。” 　　唐云帆想不到她和沈曜经历了什么能让她现在一脸慌乱说沈曜恐怖。 　　但作为和沈曜打架过的人来说，他并不觉得沈曜恐怖。 　　“哦，谢谢提醒。”他给了反应。 　　“你们怎么回事，沈曜他这个人真的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好接近，他还说甩就甩了我……”高余语说着眼眶有点红，明显还是念着沈曜的。 　　“是吗？”唐云帆突然觉得她有点单纯的好笑。 　　“对啊，他说他把人打进了医院，小心下次进医院就是你们了。 ” 　　她担忧地说，眼眶更红了。 　　她看到唐云帆面色有点奇怪，说：“你怎么不说话？” 　　唐云帆觉得她真的是单纯，也幸好沈曜没有真的对她下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们其实早知道了，他也早对我们下手了。” 　　高余语大惊，“那你们还能好好站在这里，难道是他骗我？” 　　“他没有骗你，他就是那样的人。” 　　他看出高余语还有点余情未了。 　　所以提醒一下。 　　“那你们呢？” 　　“你觉得们我会乖乖被他打吗？” 　　唐云帆说 。 　　高余语真的服了他了，“真的，你不知道他多可怕，那个被他打的人断了骨头，还缝了针，现在住在医院里。” 　　“我知道，他就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那你们还这么淡定！” 　　“我们不怕。”唐云帆说。 　　“你们到时候后悔就没路子可以走了，或者你们告诉老师，让老师保护你们。 ” 　　唐云帆：“老师保护不了我们。” 　　“为什么，像他那样的人告诉老师老师一定会说他，他会收敛的。” 　　“那如果事情不是他做的呢？或者不出于他的手。” 　　“怎么会？” 　　“你想的太简单了，就算是他做的老师没办法拿他怎么办，你说不定跟老师说了情况，老师也是第一个告诉他的人 。” 　　高余语像是受了打击，“怎么会这样。” 　　唐云帆冷静说，“就是这样，不要什么都盲目相信，你以为老师说他是清白的他就是清白的吗？” 　　他不想聊沈曜，影响心情。 　　高余语抬高了点声音：“你们要去哪？” 　　唐云帆往外走了几步，奇怪的回头看她，“去看书，你也想一起看书？” 　　高余语刚才还被他的话镇住，现在又是无语，她真的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明明知道前面是危险他还一点所谓都没有。 　　但唐云帆不是没有所谓，是根本不在乎，他早知道沈曜一直看不爽他。 　　没必要害怕。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看着吃 　　高余语没有说话, 她直觉着是说不动唐云帆的。 　　不过把心里话说出来让她痛快了不少。 　　唐云帆微挑了下眉，然后去另一边的书架挑书看。 　　唐时苏站在旁边，盯着他的脸, 低声说：“哥，她说的是真的。” 　　唐云帆随意地抽出一本书，语气平淡：“是真是假都没有关系。” 　　这小说就是围绕唐时苏跟沈曜转的, 沈曜会搞什么鬼都不奇怪。 　　他视线从书上移到唐时苏脸上，“你在担心？” 　　唐时苏想, 这不能说是担心的情绪, 而是厌烦。 　　他很少会有这种躁动烦乱的情绪，他本身就是很冷静的人。只是沈曜在经历这些事情后还想弄出动作, 干扰他和唐云帆。 　　尤其是沈曜的眼神……几次赤.裸裸落在唐云帆身上，他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 　　不同于以前, 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从他知道唐云帆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后，除了对于真相的惊讶外，还诞生出了微妙的、类似兴奋的高昂情绪。 　　因为，他原本就不打算让唐云帆回到原来的世界。 　　“有哥在，我不担心。” 　　眉清目秀的少年笑了下，琥珀色眼睛微弯, 迷人的梨涡浮现，纯净得像是白山茶花。 　　唐云帆拿着手上的书，轻敲了下他的头, “我不会一直陪着你。” 　　他想着可以回到原来世界。 　　所以，他才会在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强调。 　　唐时苏心底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愉悦, 唐云帆到底回不去了, 再也丢不下他。 　　“哥, 你喜欢儿童故事集吗？” 　　唐时苏悄然转移话题。 　　唐云帆反应过来，他看到手中的《小学生必看的童话》，表情有点尴尬。 　　“拿错了。” 　　他把书推回原来的地方。 　　视线又在书架上扫了一遍，结果全都是儿童读物。 　　打脸了，他不是拿错书，而是走错了。 　　唐时苏善解人意说：“我们去辅导书那边看看吧。” 　　唐云帆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头，跟着唐时苏过去。 　　教辅那边有专门划分了一个区，大部分都是学生在那边挑书，其中还有一些家长陪同着。 　　唐时苏对各种辅导书很了解，他小声跟唐云帆分析各种辅导书里的练习题和知识点之间的差异。 　　唐云帆明白，唐时苏可以了解到这些方方面面，绝对因为他首先做过大量的功课，或者是买过书，所以才会这么清楚。 　　他之前去唐时苏房间时候，他的桌上经常整齐摆着各种试卷和书，真的勤奋。 　　“你是帮我挑的？” 　　唐云帆看到他抱在手里的几本，好像还在他桌面见过，眼熟。 　　唐时苏点头。 　　唐云帆觉得他热心过了头，“我用不着这些。” 　　唐时苏：“这些都挺有用的。” 　　他像看穿唐云帆心里想的，“唐叔叔说你期末考进班级前十放寒假带我们出去玩。” 　　唐云帆：“不稀罕。” 　　唐时苏继而问：“哥，你真的不在乎吗？” 　　唐云帆微愣，脑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原身是会在乎的。］ 　　唐云帆很快反应过来。 　　他确实不在乎唐政鸣怎么想的，但是原身在乎。原身很多的行为除了故意气唐政鸣外，也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唐云帆皱下眉，唇角抿直，泄露出一丝不悦，作逞强语气：“就算我考进前十也不是为了他。” 　　唐时苏见目的达到，成功买下书。 　　出书城时天色开始变得黯淡，唐云帆问他：“这边吃过再回家？” 　　他们都没吃午饭。 　　唐时苏应了声。 　　两人去了最近的商场。 　　唐云帆之前还想着再也不来这个商场，但他进了商场后心想变成了他不会再进那个坑人的店。 　　“你想吃什么？” 　　坐上三楼的电梯，唐云帆问他。 　　三楼都是美食店，服务员站门口拿着传单，想拉着路人进店。 　　“我都可以。” 　　唐时苏微微局促，低声说。 　　唐云帆突然想到他其实没有好朋友。 　　心里略微往下沉了点。 　　没好朋友并不说明什么，但他知道唐时苏一直都是被杨婉秀严格看管着长大的，她对唐时苏控制欲强，并且自有种自卑与自傲矛盾并和的心态，所以她对唐时苏生活是以绝对的监督跟控制。 　　她只认准学习，其它都不让他去做，怕他变成“坏孩子”。 　　更别说像其他小孩子一样，玩电脑和手机，无聊就去电玩城浪一浪、或者到各种地方旅游…… 　　这些大多数小孩经历的，他却从来没有体验过。 　　唐云帆意识到这层后，他想了想唐时苏平时喜欢吃什么。 　　但他想不起来。 　　“走吧。” 　　唐云帆逛了逛，推开一家三字母店门。 　　点完餐后，他们坐在店里。 　　快餐店里有很多人，大多数人都比较年轻，还有一些大人带着小孩。 　　唐云帆想，大多数的年轻人应该都喜欢吃汉堡鸡翅类的快餐吧。 　　但他觉得杨婉秀是不会带唐时苏来这种地方的，因为他听到过杨婉秀说汉堡薯条都是“垃圾食品”。 　　她不吃，肯定不会专门带唐时苏去吃。 　　很快，到了他们的餐号。 　　取餐后，他们各自吃起来。 　　唐时苏吃得斯文，拿着汉堡吃进两口鸡排后突然停了下来。 　　吸了下鼻子，眼眶微微泛红。 　　唐云帆呆住，犹豫了下，“这么好吃的吗？” 　　竟然要哭了。 　　唐时苏愣了下，很不好意思解释：“辣。” 　　唐云帆动作微顿，他突然觉得唐时苏没那么可怜，是他自己脑补太过了。 　　觉得有点好笑的同时，他把手里的汉堡递过去，“吃我的，不辣。” 　　唐时苏看着那只伸向他的手，他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军训时候，唐云帆低头看着他，背着阳光，送给他食物和水。 　　唐时苏心里情绪翻涌着，手指颤了下，然后接过汉堡，指尖触到唐云帆手指瞬间，像有电流钻入了体内，惹得身体发麻。 　　“哥……”他叫了声，眸光闪动着。 　　唐云帆很淡定说：“换着吃。” 　　他没有浪费习惯。 　　而且在以前的世界里跟朋友喝同一瓶水、蹭零食是很正常的事，根本不会在意交换食物的小细节。 　　“谢谢。”唐时苏捏紧了手里的汉堡，看着唐云帆吃。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例外 　　“哇——” 　　隔壁桌传来了女生的声音。 　　唐时苏视线瞟过去, 几个女生脸上带着莫名笑意，直勾勾看着他们。 　　几个女生从他们进店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两人长得实在招眼, 关系看着也很亲密一样。 　　尤其那个好看的男生，交换汉堡后就直看着对面吃东西的男生，眼神说不出的专注。 　　人是很现实的, 因为唐云帆和唐时苏长得顺眼，她们才会对他们的关系猜上一层旖旎色彩。 　　唐时苏很快收回了目光, 心中有点不喜。 　　他不想和唐云帆独处时被打扰。 　　一点一点吃着手里的汉堡, 等他差不多要吃完，听见了隔壁桌传来的小声话。 　　尽管压低了声音, 他还是能轻易听见，因为是在讨论他和唐云帆。 　　“他们吃完要走了欸, 快上啊——” 　　“磨磨唧唧的, 机会就一次，错过就很难再遇见这么好看的男生了！” 　　“那被拒绝了怎么办？” 　　“管他呢，别等下又后悔……” 　　“还是不要了吧，万一他们是在一起的那多不好。” 　　“要个微信而已，又没叫你干什么，我真服了。” 　　女生们还在继续怂恿, 那女生终于被说动。 　　“哥，我们要走了吗？”唐时苏开口问。 　　“等下，我想去趟厕所。” 　　唐云帆刚站起来, 那个女生就走到他们面前了。 　　眼神落在唐时苏身上，“小哥哥, 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 　　唐云帆要抬起的脚停顿住, 瞄了下这个女生, 长相挺清秀可爱的，应该是在读初中的年龄。 　　他没有说什么，接着往厕所的地方走去。 　　桃花运啊。 　　比起他，唐时苏明显更招女孩子喜欢，很多女孩都喜欢看起来白净清秀的男生。 　　他这种面目不善的在女生里根本不吃香。 　　不过现在唐时苏还在长中，他未来只会更吸引女生的目光。 　　唐云帆忽然发觉唐时苏从他最开始认为那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了，像是蝴蝶破茧而出的变化，积存已久的量在某一程度就化为了质变，更别说他先天的条件就足够好看。 　　不过…… 　　唐云帆想到一个问题，他问系统： 　　［唐时苏是只喜欢同性吗？］ 　　他好像听过，有些人天生就只喜欢同性。 　　那唐时苏是哪种？ 　　［我不清楚。］ 　　可系统分析不清这些。 　　唐云帆止住没有接着问，他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不同，只是这是他不熟悉的领域，有点好奇。 　　洗完手后，他走回原来坐的地方。 　　那个女生已经不在了，唐时苏看着购物袋，像是在发呆。 　　但他发呆也不会显得呆头呆脑的，如果面前有课本更是在思考。 　　“回去吧。” 　　唐云帆一手拎起购物袋，另只手拍了拍他后肩。 　　唐时苏反应很快站了起来，“好。” 　　这一顿其实没有吃很久，但外面的天确实也黑了，只有几颗星子在深蓝的夜空里晃荡。 　　他们打了车。 　　唐云帆在站台旁等车时问他：“刚才怎么样？” 　　街上各色的灯光亮起，照在唐时苏瓷白的面上，睫毛底下落了一小片阴影，他很平静说：“我说手机没电了。” 　　但打车是他用手机打的。 　　唐云帆有点惊讶，他以为唐时苏这么好说话的人是不会拒绝要微信的，“为什么拒绝？” 　　难道，唐时苏是那种天生只对同性感兴趣的人？ 　　唐时苏盯着唐云帆，斑斓细碎的灯光融入他琥珀色的眼中，他想到那个女孩可惜的表情，丝毫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他只是用了两个人都不会尴尬的说辞。 　　因为没必要。 　　他知道不可能有结果，所以没必要加微信。 　　唐云帆现在想的他也听见了，其实，并不像唐云帆想的那样，他觉得是不是同性恋都没有所谓，因为他从来没想过以后会结婚生子。 　　他小时候被那些小孩子骂，“没爸养的”，后来就说他不是“正常人”，没有完整家庭，性格有缺陷。 　　确实，他好像也不大正常，和那些正常的孩子不一样。他没有叛逆期，没有深交的朋友，童年对他也不存在“快乐”。 　　生活圈子太狭小，以至于对复杂的感情都分辨不清，他即便得到大多人的赞扬，可他内心还是空洞的，像是托着精致人皮行走的鬼，无所谓外面的人说什么。 　　哪怕是伤害，他也习惯了。 　　所以是不是同性恋这一点，对他来说实在是无关紧要。 　　唐云帆也在看着他，褐色的眼睛很纯粹，此刻眼睛里只有他。 　　他想到在家中抽屉里藏着的白纸，以及他写的字。 　　是之前写的，那时候他分不清自己的情绪，不安且躁动，为了抚平这种情绪，他在白纸上一遍遍写下唐云帆三个字。 　　心口像有什么东西塞住，充实又像是空虚，他从没体会过，抱着这种心情，他下手设计了沈曜。 　　其实他现在也弄不清自己的情感，只知道自己对于唐云帆有着强烈的独占意识。 　　但这也不代表他本来是同性恋。 　　他之前从没对任何一个男生或者女生动过心，就连影视剧中好看的的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有了张好看的皮囊，哪怕自己也不例外。 　　仅此而已。 　　可唐云帆是例外的。 　　无关男女性别，他只是认定了他。 　　“微信聊天会影响学习。” 　　唐时苏笑着给唐云帆答复。 　　唐云帆沉默片刻。 　　原来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竟恐怖如斯。 　　不过，他转念想到唐时苏可能是没那方面想法。 　　坐上车后，司机多瞧了他们几眼。 　　他们家的地址可是有钱人的地段。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直到他们下车回家。 　　大厅处，杨婉秀见他们回来，从沙发上站起身问：“你们吃过了吗？怎么这么晚回家，我还给你们留了饭……” 　　然后才是注意到唐时苏的头发，“头发剪得不错。” 　　唐时苏回答：“我们已经吃过了。” 　　唐云帆一如既往不想跟杨婉秀说话，跟唐时苏说了声：“我上楼了。” 　　杨婉秀莫名心慌。 　　自唐时苏与唐云帆越走越近后，她就有这种感觉，像有什么不受掌控了。 　　“时苏……” 　　杨婉秀看到他手里提着的购物袋，欲言又止。 　　“妈，我要先上楼放东西。” 　　唐时苏温声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有点远，第八章时候弟弟拿着白纸在写哥哥名字~ 第41章 白色轿车 　　杨婉秀定定看了会唐时苏, 然后露出笑容，“上去吧。” 　　心底那抹不安继续地扩大。 　　…… 　　成绩出来的一个星期里，唐时苏不意外成为了年级里的焦点人物, 也总是被老师拿来作对比。 　　但他的不骄不躁态度让人多了些好感。 　　沈曜挪出了些心思注意到唐时苏，唐时苏本来就是他一开始的目标，不过后来偏了而已。 　　而且看着他们兄弟两个一起学习, 而且得到老师赞扬的样子，他心里很不爽。 　　他走到班级前台时特意放慢脚步, 仔细看着唐时苏。 　　这张脸真的是没得挑, 难怪能入他眼。 　　皮肤如白瓷干净，眼尾微挑, 鼻子秀挺……大概是男女都会喜欢类型。 　　沈曜扫过一眼唐时苏旁边空着的位置，他是故意趁唐云帆去厕所时间找唐时苏的。 　　唐云帆太烦了。 　　他不想每次跟唐时苏说话都插上个唐云帆。 　　“唐时苏。”沈曜走到他面前, 念了下他名字。 　　唐时苏跟才看到他似的抬眼, 却没有回话。 　　是了，接触唐时苏后才能感觉到他根本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温和。 　　周边的人看见沈曜在找唐时苏说话，都当没看见。 　　沈曜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给你机会，跟我在一起。” 　　施舍一样的语气。 　　唐时苏心里觉得厌烦，面上不透露分毫，“我不答应。” 　　“高余语什么都没跟你说？” 　　沈曜猜到她会说给他们, 也不用他刻意提了。 　　唐时苏：“她说了，但我不想答应你。” 　　沈曜不是对他的喜欢才提出在一起，只是看不爽他们兄弟关系好的模样。 　　自我欺瞒。 　　沈曜还没说话, 唐时苏继而说：“为什么要答应你？” 　　琥珀色的眼睛清澈，他的话和他的表情完全不符, 像是单纯的在发问, 而不是嘲讽。 　　沈曜一时间也没摸明白, 他需要的根本不是唐时苏的“同意”，他近乎“通知”。 　　唐时苏语气很淡说：“你以为还是之前吗？” 　　沈曜眼瞳微缩，差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唐时苏像看穿了他的内心似的，表情十分平静。 　　是什么让他变了？ 　　沈曜：“你想说什么？” 　　唐时苏：“我不会答应你，以后你也不要没事找我、和我哥。” 　　沈曜发现他在说“哥”字时语气重了点。 　　沈曜觉得可笑，又有点警惕，“如果我偏要呢？” 　　唐时苏眼底沉着情绪，定定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下，梨涡陷下，却无端透露出诡异。 　　沈曜心里一跳，并不是心跳的悸动，而是一种摸不明对未知的慌乱。 　　但这个慌乱情绪竟然是唐时苏让他产生的。 　　“你知道些什么？”沈曜突然想起了罗贵的事情。 　　“你干什么！” 　　唐云帆从厕所回来，刚进教室就看到沈曜挨着唐时苏很近。 　　印象原因，他觉得沈曜紧盯着唐时苏眼里冒着都是欲、火。 　　沈曜眼睁睁看着唐时苏瞬间变了表情，特别无辜看着唐云帆。 　　“我什么都没做。”沈曜恼火。 　　沈曜：“你应该问你弟弟都做了什么！” 　　唐时苏绝对没有那么表面看的这么简单，他之前恐怕一直被他无害的外表给骗了。 　　但作恶的人做过太多坏事，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 　　唐云帆冷笑，“他做了什么？” 　　沈曜站着，眸中流露出凶恶，咬牙切齿：“如果那些事情和你有关，你就完了。” 　　唐云帆：“你试试看。” 　　班里的人频频往他们方向张望，想要打听到什么劲爆消息。 　　沈曜脸色变黑，抓紧拳头。 　　他不能冲动，不能闹出事情来，尤其罗贵事情都没完全解决。 　　想清楚后，他憋着气转身回到自己座位。 　　嗅到他们之间硝.烟味的同班同学不由对唐时苏和唐云帆有些侧目。 　　那可是谁都不怕的沈曜啊，脸都黑成这样了还没发火。 　　真是奇迹。 　　唐时苏低声叫唐云帆：“哥。” 　　班里本来只有部分人知道他们是兄弟的……但这一闹，全班都知道了。 　　唐云帆拿了桌上的笔，在手上转，问：“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过问沈曜的事情，他知道这个世界终会围着沈曜和唐时苏转，而且他不该什么事都插手。 　　唐时苏心里颤动，不露一点线索说：“我没有。” 　　他之前瞒过他。 　　笔在唐云帆手中停止转动，他想着事，又听到唐时苏问：“哥，如果我以后有什么事瞒了你，你会讨厌我吗？” 　　唐云帆下意识蹙眉，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瞒我？” 　　然后他想到是如果。 　　“要看什么事，我不喜欢有事情瞒着我。” 　　唐云帆说这话时很认真。 　　唐时苏：“如果迫不得已的话。” 　　他心有贪欲，只想维持现在。 　　唐云帆：“我不知道。” 　　没有人能预知未来，他不行，系统也做不到。 　　“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如果。” 　　他不知道自己说中了事实。 　　* 　　学校响过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许多穿着外套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家，校园里的树叶掉个不停，值日的学生拿着大扫把在扫，有些捣乱的人上去踩乱树叶，结果被值日生用扫把追着打，闹出一阵笑骂声。 　　唐云帆还在想着周末要不要去酒吧气一气唐政鸣，毕竟他有段时间没去了。 　　总之，他不能让唐政鸣太舒心。 　　但他还没想好周末哪一天去，唐时苏就跟他说周末一起学习。 　　班上排名越往上则越难，在同等好好学习的人中，如果不付出努力去学习，就只能被甩开。 　　如果不学，唐时苏跟他透再多相同题型都没用的，不会的话看了也是白看。 　　唐云帆纠结了下，还是答应了。 　　改变战略为平时口头气唐政鸣。 　　他们一同经过树下，刚好有片小叶子掉在了唐时苏的头上，唐云帆看到，顺手摘了下来。 　　有点出神在看叶子。 　　叶子黄了。 　　校园内四处的摆设是万年不变的，唯有树木花草，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化。 　　他意识到了时间的可怕。 　　往往他只在深夜里想起家人，但现在又想起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他随手丢掉了叶子，撇开思绪，跟唐时苏走到了校门口。 　　他往前走了几步，意识到唐时苏没跟上，往后看了看。 　　唐时苏在看着另一方向，面上没什么表情。 　　顺着唐时苏目光再看去，那边有一辆白色轿车停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那，然后抬起手朝他们打招呼。 　　*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弃坑，但慢更的原因有很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好意思。 第42章 饿了 　　唐云帆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但反应过来后，他猜到是唐时苏的亲生父亲。 　　因为那张脸和唐时苏长得有几分的像，并且穿着讲究, 举手投足都有种成熟魅力。 　　［李淳升？］ 　　唐云帆还是向系统确认了一遍。 　　他的认知里，李淳升是个不负责的父亲。 　　虽然杨婉秀不是什么好人，但李淳升跟她也半斤八两。 　　系统有点犹豫：［是的。］ 　　李淳升在剧情里大概是背景板的存在, 只说了他几次创业都失败，唐云帆想象中就一直是个潦倒的男人, 但现在一看—— 　　完全不同想象中那样啊。 　　［原剧情被破坏很大原因是因为我, 但影响不到唐时苏父亲身上吧？］ 　　唐云帆觉得自己这双蝴蝶翅膀应该扇不到那么远。 　　系统：［我不清楚。］ 　　唐云帆心底奇怪，于是没有说话。 　　唐时苏突然开口：“哥, 你先回家吧。” 　　唐云帆看着他，但没能从他脸上捕捉出情绪的起伏, 唐时苏的表情很平静。 　　或许他是在强作镇定, 掩饰自己。 　　“你行吗？” 　　唐云帆站在原地问他。 　　唐时苏发觉到他话里的关心，柔着声音说：“我会早点回家的。” 　　唐云帆知道自己不该插手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他转身离开。 　　李淳升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儿子。 　　之前他都是在照片里看见，现实中再见到时候，甚至有种梦幻感。 　　小男孩长成了身材修长的少年, 脊背笔直，看得出他经过良好的家庭教育。 　　杨婉秀把他教得很好。 　　李淳升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以为唐时苏见到他会愤怒、又或者是怨愤他这个父亲对他多年不管不问。 　　却没想到少年走到了他面前, 问他：“爸，你怎么来了？” 　　眼神干净, 语气平和, 态度很自然。 　　他的态度完全出乎了李淳升的意料, 他心头忽然腾起了许多复杂情绪，但最多是紧张与忐忑，“我来看看你。” 　　接着意识到这是在校门口，连忙说：“我带你去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唐时苏听话上了车。 　　李淳升开着车，视线扫着后视镜，他绷着身体，问：“在学校学得怎么样？” 　　他其实打听过，不过他想缓解他们之间的气氛。 　　唐时苏知道李淳升在看他，他视线移至窗外，嘴里回：“还行吧。” 　　李淳升内心的忐忑不安、歉疚和尴尬……全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平静？ 　　这是李淳升最不解的。 　　但唐时苏不可能回应他。 　　停车后，李淳升带着他来到一家私人餐馆。 　　餐馆内装修典雅大气，并且服务极好，刚进门就有接待的人笑着领他们到包厢里。 　　很快，菜品逐渐上好，服务员给他们沏好茶后离开包厢。 　　每道菜都精致漂亮，比起食物，更像是一道道艺术品。 　　动筷后，李淳升象征性吃了一口，开口说：“我还记得跟你小时候一起吃饭的样子。” 　　他眼里有着歉疚，直直看着唐时苏。 　　“这么多年爸爸没来看你，是不是心里恨着我？”李淳升一副有苦难说的表情，接着说：“我也是不得已。我那时欠了钱，只好跟你妈离婚。” 　　唐时苏听完，轻轻摇了下头，“我没有恨爸爸。” 　　李淳升顿时开心起来，他对着唐时苏一直有着愧疚的心理，对他的成长也实在缺席了太多年。 　　开心之后，他又有点茫然，“那你可以原谅爸爸吗？” 　　唐时苏觉得这话矛盾，“我不恨爸爸，怎么说得上原谅。” 　　谈恨也是重了。 　　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挫败感袭上李淳升胸膛，只好找别的话说，“你改姓了。” 　　唐时苏：“嗯。” 　　他原来叫李时苏，杨婉秀没有过问就改了他的姓。 　　李淳升叹了口气，说出自己目的，“……时苏，你以后要不要跟爸爸一起生活。” 　　他说：“爸爸这些年赚了点钱，会给你比现在要好的生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唐时苏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那妈妈呢？” 　　李淳升的脸顿时变了颜色。 　　他对唐时苏有愧疚，但对杨婉秀完全没有。 　　“她舍得离开那个唐家——”话还没说完，李淳升自觉语气不好，住了嘴。 　　杨婉秀现在无名无分跟着唐政鸣，虽然曾经和他是夫妻，但早已撕破了脸面。 　　他现在事业有成，有足够的理由接回自己的儿子。 　　李淳升斩钉截铁：“她不会跟我走的。” 　　可能他自己都没发觉，神情流露出了不屑。 　　当年话都说绝了，她现在给人做情妇，他鄙夷，自然不愿意再跟她和好。 　　唐时苏看见了，他缓缓说：“这么多年你也没有来看我一下，如果爸没有赚到钱，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来找我。” 　　李淳升怔住，“怎么会……” 　　唐时苏看着他，不说话。 　　李淳升年轻时候是很骄傲的人，他跟杨婉秀结婚后其实有些看不起她的没文化，再加上几次创业失败背了债导致不停争吵，然后他把唐时苏交给了杨婉秀，草草离了婚。 　　如果他真的在意，怎么会错过这么多年才来见他。 　　杨婉秀不光彩，但她确实是抚养他长大。 　　李淳升觉得他清澈的眼睛像一把温柔的刀子，锋利、且伤人不见血，他手心出了汗，找了理由：“爸也是想给你更好的生活。” 　　唐时苏像是没看见他的窘迫，唇角微弯，“谢谢爸，但我现在生活很好。” 　　包厢的人走后，服务员来清理，看见桌上基本没动过的菜，茶杯里的茶水仍是满的，却不会蒸腾出热气了，直直放到了凉也没人喝。 　　“真浪费，这一桌多贵啊……” 　　服务员小声嘟囔着收拾。 　　李淳升开车把唐时苏送回唐家，他说：“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唐时苏点头，道别后进到屋内。 　　他还想着回到家要跟杨婉秀解释什么，但杨婉秀好像不在家，估计是出门了。 　　如果她知道李淳升对他说的那些话，估计又要歇斯底里发泄情绪。 　　他上了楼，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想看见唐云帆。 　　迫切且忍不住，去敲了唐云帆的房门。 　　唐云帆开了门，见到是他，“回来了。” 　　唐云帆刚洗完澡，黑发湿漉漉的，褐色眼里似乎还有打量，却猝不及防就被抱住了。 　　他顿时僵住身体，“你怎么了？” 　　“哥。” 　　唐云帆发丝上的小水珠不小心掉落到唐时苏的脖子上，激起了鸡皮疙瘩，也激起了他心中的颤栗。 　　唐时苏嗅到他身上的沐浴乳香气，蓦地心安下来，刚才的躁动瞬间被抚平，他抬起头，巴巴看着唐云帆：“哥，我饿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挣扎 　　唐云帆不自觉抬起了手, 在快要触碰到唐时苏肩膀时突然又收回了手。 　　他猜到唐时苏跟李淳升之间大概说了些不好的话，不然唐时苏表情怎么会这么低落。 　　像是路边被抛弃的小猫似的，眨着琥珀色眼睛, 委屈看着他。 　　唐云帆心底为难，但让他直接推开唐时苏他又有点不忍心，无奈问他：“你没吃晚饭吗？” 　　心想李淳升怎么不让他吃完再回来。 　　他没料到是唐时苏自己一口没吃。 　　“我没吃。” 　　唐时苏牢牢抱着他, 轻声回答。 　　见唐时苏没有撒手的准备，唐云帆忍了忍, “下楼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说的是冰箱里准备的那些东西。 　　“哥, 你跟我一起下去吗？” 　　唐时苏的黏人实在是超乎想象。 　　唐云帆内心叹了口气，“你松手” 　　唐时苏倒很乖, 没有说什么，收回了手。 　　但一时间, 他顿时觉得空落落的, 手空的，心里也是空的。 　　唐云帆和他对视片刻，败下阵来。 　　敲了敲他的头，有点不耐：“不是饿了？” 　　唐时苏微弯起唇，梨涡浮现。 　　冰箱里还有阿姨做的橘子蛋糕，唐时苏拿出来, 问唐云帆，“哥，你要吃吗？” 　　唐云帆摇头, 他晚饭吃饱了。 　　餐桌上，唐时苏吃着蛋糕, 甜腻的果酱在口腔里绽开, 他升起了一种满足感。 　　并不是美食让他得到的满足, 而是他知道唐云帆就在他旁边，陪着他的满足。 　　唐云帆看了他几眼，唐时苏吃的还是很斯文……也从没有见他紧迫过。 　　他原来是有点担心他的，李淳升突然出现不知道是意味着什么。 　　唐时苏会怎么想？ 　　大概是委屈难过吧。 　　从小就被父亲抛下，母亲又做出那种事情。 　　撇开唐时苏家庭，以唐时苏和沈曜现在关系的负进展，他几时候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唐云帆想了乱糟糟的一些事，没注意到唐时苏已经吃完了蛋糕，甚至还喝了半瓶的牛奶。 　　他反应过来后，“你吃好了？” 　　“嗯。” 　　唐时苏感觉刚吃进嘴里的甜蜜变了另一种滋味。 　　他曾克制过去听唐云帆的心声的想法，可在他们一起学习后就逐渐守不住了，他怕唐云帆会离开他，忍不住想要掌控他所有的思想，他还想让唐云帆自愿地留在这个世界。 　　贪念一旦开始了，就会不断膨胀，甚至到无法收手的地步。 　　他问：“哥，我等下洗完澡可以去你房间吗？” 　　唐时苏去他房间一般都是学习，唐云帆想了想时间，觉得有点晚。 　　但他看到了唐时苏澄澈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喉咙滚动，没能说出口。 　　“随便你。” 　　…… 　　再次开门，唐云帆发现唐时苏没有带作业。 　　唐云帆感觉自己好像想错了。 　　“进来吧。” 　　“哥。” 　　唐时苏额前的湿漉的黑发散开，眉眼清隽，穿着简单的家居服，他都能穿出别样的好看。 　　他自然坐上沙发，离唐云帆很近距离，“我有些话想跟哥说。” 　　唐云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知心哥哥”，他一直都挺矛盾的。 　　但他很难拒绝唐时苏。 　　“说吧。” 　　唐时苏：“今天下午来接我的是我爸。” 　　这个唐云帆已经知道了。 　　“我和他很多年没有见面，也没有想到他会来找我，我看得出他现在过得很好。” 　　唐时苏很平静说：“他现在可能是想弥补我。” 　　亲生父亲这么多年不过问，确实让人寒心。 　　唐云帆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尽管唐时苏现在表情平静，但这比他哭着脸说要让人更加难受。 　　但在这层难受之上的，他知道唐时苏相信他。 　　所以他会说出来。 　　唐云帆慢慢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慰性质的。 　　唐时苏纤长的睫毛微垂，遮住了眼里暗涌的情绪，“哥，谢谢你。” 　　唐云帆微抿起唇，“有什么好谢的。” 　　“你对我好。” 　　好的意义有太多了，但不抱任何目的的，只有他。 　　唐云帆：“学傻了你。” 　　唐时苏抬起眼，眸光闪动，“我没有，我还想跟哥一起学习，一起考大学。” 　　唐云帆心里忽然有点可惜。 　　要说心里没点触动是不可能的，但他和唐时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然，他可以真的把他当弟弟看。 　　唐时苏手指逐渐收紧。 　　唐云帆：“那是以后了。” 　　但是不会有以后。 　　…… 　　唐时苏回到自己房间时候 ，他看了下手机。 　　微信提醒有新的信息。 　　点开之后，是沈曜发的。 　　［是你做的。］ 　　唐时苏面色不变，他确定那时候没留下证据。 　　但沈曜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难道因为沈曜也是“主角”的原因？ 　　所以他们势必会碰撞到一起。 　　沈曜只是想吓他。 　　没有回沈曜，唐时苏洗漱完后，躺在床上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李淳升的原因，他梦到了小时候。 　　梦到了李淳升和杨婉秀吵架的样子。 　　“他难道不是你的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是我一直在照顾，你付出过什么！” 　　杨婉秀声音尖利，手指指着李淳升。 　　“我早出晚归都是在忙，你又知道什么？整天说钱钱钱，你怎么就这么势利——” 　　李淳升也被气昏了头，口不择言要刺伤对方。 　　杨婉秀：“还不是因为你没点用，我就不应该跟你结婚，这孩子我也不想要，生下来你也不管，早知道生下来就丢掉也不用这样受你的气！” 　　大人总是以为小孩子不记事，气愤下根本不会顾及到孩子的想法。 　　“我受不了你了，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杨婉秀气疯了推倒桌上的杯子，瓷杯哐啷摔碎在地上，碎片散了一地。 　　“你以为我受得了你这个疯子，离就离！” 　　李淳升泄愤踢了地上的碎片，转身开门离开家。 　　门被他的大力甩开，与墙撞击发出巨大响声。 　　他看着杨婉秀垂着头，断断续续呜咽起来，然后后崩溃的大哭，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过了很久，她才注意到站在角落的“他”。 　　一步步朝他走去，眼里流着泪，眼睛猩红得可怕，嘶哑的声音挤出喉咙：“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跟他离婚了，不用过这样窝囊的日子，是你害了我。” 　　“我就不该生下你，我不欠你们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询问 　　她居高临下地, 阴影笼罩住了他，语气是不掩饰的怨毒。 　　她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怒气到了顶点时, 只想着要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出去，等她慢慢冷静下来后，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唐时苏从梦中挣脱出来, 视线渐渐凝在天花板。 　　杨婉秀大概也记不得自己以前说过什么过分的话，现在的她比较以前, 实在是变了太多。 　　李淳升和她的面孔却是他小时候的噩梦, 他们白天吵架，晚上他就会做梦。不过随着他长大, 梦见的次数越来越少。 　　而现在这个家。 　　唐政鸣经常因为工作不回家，杨婉秀有事没事出门, 两人其实都不顾家。 　　只有唐云帆—— 　　…… 　　学校卫生间内 　　唐时苏洗着手, 水龙头流出的水很冷，导致很多男生上完厕所后懒得洗手就离开。 　　他身旁走来了个高挑的男生。 　　磁性声音响起，“唐时苏。” 　　唐时苏转过脸看他，沈曜面孔上露出阴森冷笑，“连我消息都不回了？” 　　唐时苏唇微抿。 　　沈曜手搭在他的肩上，想给他压力, “心虚了？你知道罗贵这个人吧。” 　　唐时苏蹙起眉，语气没什么波澜，“你没有证据说是我做的, 放开手。” 　　沈曜本来就是刻意找事，而且唐时苏性格根本不像他以为的那样, 让他有种被欺骗的不爽。 　　“我要是不放呢？” 　　沈曜话音刚落, 唐时苏先动手了。 　　修长的手指捏着他的手腕, 用力要拉开。 　　沈曜眸光沉着，手上加大力气，他以为唐时苏肯定是拉不开他。 　　但任他怎么加大力气，那只手轻松的把他的手给移开了。 　　轻松的还有唐时苏平静的表情。 　　紧接着，他的手腕一痛。 　　手腕被死死捏住，甚至发出了脆响。 　　“你——” 　　沈曜不敢置信看着他。 　　唐时苏收回手，不动声色看着他。 　　沈曜不信邪，他怎么可能被唐时苏给制住呢？ 　　他还想动手，但在他要动作的时候，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那个……我要洗手。” 　　赵丁霆垂下眼皮，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却固执杵在那。 　　沈曜认出是前桌，但他记不得名字，不悦开口：“洗个屁，滚开。” 　　赵丁霆脸色变得苍白，他没想到坐在前边那么久，沈曜还是一点不给他面子。 　　赵丁霆：“我……” 　　沈曜：“你还要我重复一遍？” 　　赵丁霆飞快抬起眼，看了下唐时苏，然后埋着头离开了。 　　他不敢违抗沈曜。 　　没一会，班里听到消息的唐云帆刚出到门口，就看到了唐时苏。 　　唐时苏后面几步外是沈曜。 　　不过不像是有摩擦的样子。 　　…… 　　他还以为打起来了。 　　上课铃正巧响起，打断了一切。 　　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唾沫横飞在台上讲课，唐时苏心不在课上，悄悄看着唐云帆。 　　但他的视线很快被捕捉到，唐云帆撇了他一眼。 　　唐时苏小声叫他：“哥。” 　　唐云帆心烦意乱，他最近总有这种情绪，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尤其是知道唐时苏和沈曜有接触后。 　　难道是因为大白菜要被猪啃的可惜？ 　　思索间，他放在桌上的手被轻轻捏住。 　　视线不自觉就放在握在他的手上。 　　唐时苏的手指修长，指甲盖泛着健康的粉，很好看的手。 　　在轻轻地握着他。 　　“干什么？” 　　唐云帆蹙眉。 　　“哥，你不开心吗？” 　　怕被老师注意，唐时苏声音压低，他本来声线清朗，现在就有点哄着人般的温柔语气。 　　唐云帆皱着眉，反驳：“没有。” 　　“我和他……”唐时苏想要说什么，台上老师突然咳嗽两声，“一些同学不要以为成绩好就可以开小差不好好上课了啊。” 　　老师会对成绩好的学生有更多的关照，哪怕不常点名，余光也总是落在他们的身上。 　　他现在的目光正看着第四组二排的位置。 　　唐云帆下意识抽出手。 　　唐时苏手指轻合，然后收回手。 　　“好好听课。” 　　唐云帆提醒他。 　　班里听课的学生都是跟着老师走的，也多看了他们几眼。 　　下课后，老师还专门下到他们的桌位前，叮嘱几句，大概是要好好学习，不要在课上玩等等。 　　得到回应后，他才跨着外八步往教室外走。 　　唐云帆瞪着唐时苏，搞不清他的想法。 　　周围几个人在打闹，笑声一阵盖过一阵，其中一个男生在窜逃时，不小心推歪了唐云帆的桌子。 　　“哎呦——” 　　男生刻意的古怪哀嚎在触及唐云帆眼神时停顿住声音。 　　“额，抱歉。” 　　男生摆好身体，帮他扶正撞歪的桌子。 　　等男生跑远点后，有人追上去，取笑着说：“你看看你刚才样子，太怂了吧。” 　　唐云帆现在看起来确实很凶。 　　唐时苏开口：“哥，我感觉你在生气。” 　　唐云帆故意笑，“哦，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语气中的不悦却是流露出来。 　　小兔崽子都敢在他头顶上拔毛了。 　　森白的小虎牙微微露出，像未伸出獠牙的吸血鬼。 　　唐时苏盯着他的尖白的牙齿。 　　总算是笑了。 　　* 　　没过几天，李淳升又来找唐时苏。 　　既然他已经开了头，找到空闲的时间就会想过来“联络”和儿子的感情。 　　唐时苏停住脚步，冷气一个劲往他脖子里钻，但他丝毫不觉得冷。 　　唐云帆说：“过去吧。” 　　李淳升带着他到了一个地方，店内装修至服务都很好，跟上次挑的地方不相上下。 　　上齐菜后，李淳升想到他上次没动筷，于是夹了一筷子给他，“吃吧。” 　　唐时苏点头，开始吃着碗里的食物。 　　李淳升眼里带了点笑意，没再提以前的事情，只问着他最近的情况。 　　他见气氛缓和后，试探道： 　　“最近爸爸在忙一个项目，等有空了我去找你妈聊一聊。” 　　唐时苏停筷：“不要找。” 　　李淳升眼里的笑意黯淡下来，“为什么，你还是不能接受爸爸吗？” 　　唐时苏冷静说：“是妈妈不能接受你。” 　　他几乎能想象那场景。 　　李淳升表情微微僵硬，却很快调整好情绪，“这样啊，那我不去找她了。” 　　他心里想着却是唐时苏不够相信他。 　　唐时苏悄然转移话题，“爸，你是在做生意吗？” 　　李淳升：“对啊，要不改天你放假我带你去看看公司。” 　　唐时苏：“我班上有个同学家里也是做生意的，跟你一样。” 　　李淳升乐意接话：“哦？做什么生意的，叫什么公司？” 　　唐时苏沉默了下，似在思考，然后说：“具体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他姓沈，好像叫***公司。” 　　李淳升立刻知道谁了。 　　又凭着商人的敏锐，他很快思考到，为什么唐时苏会忽然提起这个？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祝福呀~ 第45章 设圈 　　在这边, 除了那个沈家也不会再有其它。 　　但……李淳升观察到唐时苏面上没有丁点喜色，如果说是和沈家的那同学关系好，应该也不是。 　　他猜测往不好的方向延伸。 　　心思微沉, 斟酌着问：“你和那个沈同学的关系——” 　　话语止在唐时苏清澈的眼里。 　　他换了种说法，“有什么话直接跟爸爸说，爸爸会为你出头。” 　　唐时苏微抿着唇, 垂落了视线，一副被戳中心事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模样。 　　李淳升有点急了, 他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挫败情绪又袭上胸膛, 他说：“无论是谁都不能欺负你，哪怕是沈家。” 　　这话几乎是挑明了, 唐时苏依旧没应。 　　这样的态度让人容易联想到他可能是害怕又或者恐惧，让他不敢说出来。 　　李淳升胸口有股闷气, 但他却无可奈何。 　　过了片刻, 他温和了声音说：“相信爸爸好吗？” 　　…… 　　李淳升送唐时苏回家后，花了些时间去了解情况。 　　得到的消息和他猜测一样，班上的人说沈曜和唐时苏关系不是很好。 　　附带的，沈曜一些丑事让李淳升蹙起眉头。 　　虽然没有见过，但他大概猜到沈曜是个怎样的人。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缓缓点了根烟。 　　烟气侵入肺腑, 缓解了几分躁意。 　　只是这事不好办。 　　他跟沈庄合作过，很清楚那不是他可以随意施压的小公司。 　　麻烦是有些麻烦，但他必须要谈一谈。 　　* 　　于是, 沈曜受到沈庄的质问时，还是有些弄不明白情况。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罗贵的事, 但叶春湄答应过不会说给沈庄听。 　　他脸色微沉, “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沈庄盯着他, 这段时间来沈曜接连闹出了事，他除了愤怒外，还有深深的失望。 　　李淳升的话似乎还回响在他耳边，‘……小孩之间打闹正常，但有些玩闹闹过了性质就不同了，分开或许对他们更好。沈总，你觉得呢？’ 　　话里暗示着意思。 　　沈庄深觉丢脸，再加上之前的事情，他确定沈曜欺负同学了，还正巧欺负到李淳升的儿子身上。 　　沈庄慢慢呼出一口气：“你要怎样才能真正的长大？” 　　“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要勇于承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你教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说我做了什么？” 　　大概是心里有丝心虚，沈曜语气更硬反驳回去。 　　沈庄：“那好。” 　　“欺负同学，没冤枉你吧？” 　　同学？ 　　这两个字在沈曜心里过了一遍，他顿时有些迷茫，想不到是谁。 　　他欺负了班里的谁？ 　　但班里也就那些人，最近惹过的，范围很好找了。 　　他脑海中忽然显现出个人脸。 　　手指逐渐攥紧，他沉着语气，“是唐时苏。” 　　哪怕没有足够的证据，但直觉就是他。 　　他原来以为唐时苏是最好拿捏的，可上次的厕所里，他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 　　唐时苏明显也是练过的，而且藏得极深，再加上那时候年级主任进了厕所，他才收手。 　　沈曜的话无疑是印证了李淳升说的是真的。 　　沈庄面色变青。 　　沈曜：“我没有欺负他，他跟你说了什——” 　　沈庄打断，“到现在你还是满嘴谎话。” 　　沈曜怒意生起，如果说他最近欺负了唐时苏还好说，但他根本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沈庄还失望地指责他。 　　沈曜冷笑：“你这样相信别人的话，都不听你儿子说清事实。” 　　沈庄：“因为事实就这样。” 　　叶春湄从楼上下来，她听到了些声音，“怎么回事，又发生什么事了？” 　　沈曜坚定说：“我什么也没做。” 　　叶春湄发现气氛紧张，她装作不知地柔声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说清楚就好。” 　　沈庄将视线移至叶春湄身上，其中的威压让她一惊。 　　要是沈庄现在发脾气还好，那说明他恨铁不成钢，说明在乎沈曜的。 　　但偏偏沈庄忍下了这怒气，她更害怕他会对沈曜彻底失望。 　　她眼神示意着沈曜，“你又做了什么事让你爸生气？” 　　沈曜眼睫微抬，呈现阴郁，唇线紧抿。 　　为什么就是他的错？ 　　唐时苏敢这样害他。 　　他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除开唐时苏，他还厌恶着这样的家庭关系。 　　厌恶着一切对他的不信任和失望。 　　他想着，嘴里说了出来： 　　“恶心。” 　　叶春湄大惊，很快摆出愠色，“阿曜，你说什么？”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一瞬间、又或者是一会，沈庄不带任何表情地问：“这个家让你恶心是吧？” 　　后用平缓的语气说： 　　“你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不过是你从小到大没受过苦，不知道自己对别人伤害多大。我之前让你跪地上，你都觉得自尊心受损了，那你去践踏别人，别人就不是人了吗？” 　　沈曜不说话了。 　　他确实无法理解。 　　他自个开心不就行了吗？ 　　沈庄接着说：“我早就应该狠下心。” 　　沈曜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叶春湄蹙起眉，眼神向沈庄，“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 　　仿佛印证沈曜不好的预感，沈庄开口：“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两次，既然你不听我的话，那就转学吧。” 　　沈曜一口闷气冲上了喉咙口，他眼里泛起血丝，“你让我转学我就转学？” 　　叶春湄不赞同，“太草率了。” 　　沈庄：“我之前就说过的，以后你尽管弄出那些事情，只要你敢“玩”我就给你转学，直到你收敛为止。” 　　沈曜不可置信看着他，知道他是认真的，嘶吼道：“至于吗？我是你的亲儿子，你要为了外人这样对我！” 　　沈庄警告地看了叶春湄一眼，“这事没得说。” 　　叶春湄是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着急地张口又止，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就这样，沈庄下定决心后真的让人去联系别的高中，任叶春湄怎么劝都劝不动，完全铁了心的模样。 　　而沈曜则被勒令在家里不能出门，他发着脾气，打烂许多东西。 　　与此同时，唐时苏收到了很多骚扰的消息。 　　是沈曜故意找人发的。 　　［你死定了。］ 　　唐时苏转眼就设置了拒收陌生来电和消息。 　　他知道，有效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坚定 　　不过这次能到什么程度？ 　　唐时苏想着, 笔下不停地写着作业，俨然一心二用。 　　尽管如此，他的笔迹不见丝毫潦草, 答案几近是标答。 　　他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他知道自己和沈曜都是“主角”的存在，而他弄出那些足以让沈曜转校的事, 却总会被各种原因打消。 　　像有种力量的存在，紧紧拉扯着他和沈曜。 　　这是他的猜测。 　　所以他要试试。 　　心情平静地想过一段, 他转念又想到了唐云帆。 　　落笔的速度减缓, 他精致的眉眼间流露出柔和。 　　他的哥哥。 　　胸腔里撑着股酸胀的情绪，他微微弯起唇。 　　是他的。 　　* 　　早上的承德中学笼罩在一片薄雾中, 冷空气刺着皮肤，学生都裹在厚厚的外套里, 尽量遮盖住裸露的皮肤, 尽管如此，寒风刮过时候，脖子上还是会起鸡皮疙瘩。 　　下完第三节 课，唐云帆注意到今天沈曜没来。 　　不是说他在意沈曜，而是他对这个主角会有多一些的关注，哪怕他不想去关注。 　　而且…… 　　他收回目光, 思绪转到昨天。 　　赵丁霆发消息给他。 　　［唐时苏，他还好吗？］ 　　唐云帆知道他是在说沈曜和唐时苏的事。 　　［他没事，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下, 意识到什么，改了个称呼回道：［我在厕所里是真的看到沈曜在欺负你弟弟, 我没骗你。］ 　　唐云帆回想那天看到的, 他听到赵丁霆消息时以为很严重……但他没想到沈曜和唐时苏竟然和平地回了班。 　　接着就上课了, 他后面没有多想。 　　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赵丁霆跟他想的一样，他在看到唐云帆回的［我知道你没骗我。］后，发出消息： 　　［我觉得，你弟弟有点奇怪。］ 　　唐云帆微抿着唇。 　　［为什么这么说？］ 　　赵丁霆纠结回道：［沈曜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但他没有对你弟弟动手。］ 　　他坐前面清楚沈曜是怎样的人。 　　［你弟弟……］ 　　赵丁霆想了想，始终想不到合适的形容去说唐时苏除了这个外有什么地方奇怪。 　　是感觉吧，唐时苏跟着唐云帆，哪怕说是兄弟，那感觉也太过亲近…过于热烈了。 　　唐时苏对谁都一样，唯独看着唐云帆时候，眼神是不一样的。 　　琥珀色的眼里像燃着焰火，很亮。 　　弟弟对哥哥真的会有这样的眼神吗？ 　　唐云帆：［他怎么了？］ 　　赵丁霆说不上来，越想越觉得奇怪。 　　但他无意挑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或许其中有什么别的原因？ 　　［可能是我想多了。］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唐时苏其实是个隐藏很深的人？ 　　回忆中止，唐云帆下意识往旁边的唐时苏看了眼。 　　唐时苏有所感地转过头对上他视线。 　　他连着又想到其它的事，烦躁起来，直接问出口：“你跟沈曜还有没有别的事？” 　　仔细巡视过唐时苏的表情。 　　“什么事？” 　　可唐时苏表情没有丁点破绽，清隽的眉眼干净，像是清透而瑰丽的水晶。 　　唐云帆难以怀疑他什么，但他总有种抓不住的感觉，让他越来越心慌。 　　“哥，你有什么心事吗？” 　　唐时苏有点担忧语气。 　　“我没有。” 　　唐时苏能做出些什么呢？ 　　他不过才十五岁。 　　之前的事情只是他自保而已，有什么好怀疑的。 　　唐云帆想到，大约是自身的焦躁情绪影响，看人也多疑起来。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缓了缓语气，“我随便问的，你别想太多。” 　　唐时苏定定看着他，知道他内心的躁动，他也一样，心脏像丢进了油锅里反复煎熬，极度想告诉他真相，但现在又却还不是时候。 　　“哥，你有什么心事跟我说，我一直都在。” 　　唐云帆看着他，说：“你有什么事也不要瞒着我。” 　　唐时苏模样乖巧，回了好。 　　唐云帆跟他对视几秒，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 　　沈家 　　叶春湄知道沈庄怒气上头，所以她等到了第二天才开口劝他，但嘴里的话换来换去都是： 　　“阿曜他知道错了。” 　　“转学也解决不了问题。” 　　“再给他一次机会……” 　　最后见他不理睬，她也有了火气，就硬着语气说：“你非要把我们家闹得不可开交吗？” 　　沈庄看着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你觉得是我没事找事？” 　　叶春湄糟心透了，她眼眶泛红，不理解地说：“至于吗？阿曜是你亲儿子，你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还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沈庄倒吸一口气，心脏泛疼，“我错在他小时候没管好他，所以我现在不能让他继续作恶下去。你怎么不想想，他是我们的儿子，那别人的就不是了，谁又能随便让他欺负！” 　　叶春湄摇头，丝毫不赞同他，“你就是想严重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就行，再多，阿曜不小心弄伤别人的话多给些钱摆平就好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大事。 ” 　　沈庄不可置信看着她：“你怎么能这样想。” 　　他气又怒，“你这样护着他迟早会出大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他想转头就走，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 　　但他还没来得及走两步，身后就响起了叶春湄的声音，“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阻止不了你的决定，但有人可以。” 　　这句话让他瞳孔微震，他转过身，凝声说：“你在威胁我？” 　　她再次将他母亲提出来。 　　“我不能让你这样拆散我们的家。” 　　沈庄动了动唇，却没开口。 　　一直坚定的他忽然产生了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叶春湄说出口就后悔了，她也在气头上。 　　她沉默几秒，软了语气：“阿曜是有错，但我们可以用更好的办法解决。” 　　沈庄说：“但你觉得他没错。” 　　叶春湄表情僵住。 　　“我跟他讲的他听不进去，我没办法了，春湄。” 　　沈庄是个稳重的人，但此刻他眼睛也有点红，他并非无动于衷。 　　“我给过他机会，所以这次你让妈来劝我也好，我要当这个恶人。” 　　叶春湄咬着唇，脑袋像有群苍蝇嗡嗡作响。 　　如非不得已，她是不会叫老太太过来的。 　　一来老太太年岁高，二来身体不太好……只是眼下这情况，恐怕不叫也不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真的是太难写了，写他的时候总是删删减减的，要想好久orz 第47章 恨意 　　叶春湄把话转给沈曜时候, 他还是一脸的不以为意，懒散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乱糟糟的，能砸的东西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阿姨收拾过房间几次，见没多久又乱就随着他了。 　　“他现在连奶奶的话都不听了？” 　　沈曜嘴角弯起讽刺的笑。 　　“他是你爸爸，阿曜, 你懂事一点，别再气他了。”叶春湄想到沈庄和她说话时的眼神, 让她心里直发酸。 　　好好的一个家, 何必弄到这种地步呢。 　　沈曜突然站了起来，神情阴郁, 一张俊美的面庞扭曲，“是你们不信我！” 　　“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外面捐助那么多学生都觍着脸讨好他, 我就也要像那些穷鬼一样讨好他？” 　　叶春湄皱眉，“阿曜，你怎么能这样想，他虽然对你比较严格，但心里最宠的还是你。” 　　“我感觉不到。” 　　沈曜连冷笑都装不出来了。 　　“阿曜——” 　　叶春湄盯着他，见他漠然的神情里流露出些许落寞, 心里纠成了一团麻。 　　她知道沈曜的某些行为或许不太好，但她觉得他还小，等长大了自然会懂事, 她可以去为他犯的小错误买单。 　　但这种包容，是有限度的。 　　她心里下定了决心, 说：“没有下次了好吗？你奶奶年龄也这么大了, 不好折腾。” 　　沈曜垂下眼, 沉默片刻。 　　他太想报复回唐时苏了。 　　所以……低一次头，也不是不行。 　　他眼瞳黑深，声音淡淡，“好。” 　　脑子里闪过各种恶毒的打算，下次，他绝不会让唐时苏把任何消息放出来。 　　叶春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他的低头让她心情好转起来。 　　她越发的坚定，沈曜只是好玩了些，并不是沈庄说的那样差劲。 　　…… 　　叶春湄给老太太打了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才接通。 　　老太太的声音也是慢悠悠的，像是腐朽的齿轮转动着往外吐字，问：“怎么了？” 　　叶春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上次的事情已经找过老太太了，而且她身体不是很好。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她以后绝不麻烦她老人家。 　　然后，她把整件事都说了一遍，为了让老太太站在她这边，更是添油加火一番。 　　等她说完，电话里只清晰响着老太太深重的呼吸。 　　“妈……” 　　老太太：“我现在就坐车过去！” 　　叶春湄一惊：“可是您身体？” 　　“不碍事，只是人老了眼花，我身体很好。” 　　叶春湄心里算着时间，等老太太到这边来应该是挺晚的了。 　　“要不明天……”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叶春湄有些愣然地望着窗外，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冒出了不好的预感来。 　　* 　　沈曜是被急催的呼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去开了房门，门前的叶春湄一脸焦急，眼眶通红看着他，嘴里念着：“阿曜，你奶奶进医院了，我们现在过去。” 　　他心底一震，脑子陷入混乱，不知是没清醒还是惊到没反应过来，只跟着叶春湄走。 　　“你爸已经赶过去了。” 　　她压抑的泣音在车里额外明显。 　　沈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眼神扫过车窗外的漆黑夜色，像有无数魑魅魍魉横行在外，叫嚣着报复。 　　“我没想到的，你奶奶身体不好，我想让她明天过来，但她先挂了电话……” 　　叶春湄叨叨絮絮，她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事。 　　要是老太太出了什么事，她良心不安。 　　沈曜终于回了神，后背竟然出了冷汗，车内的暖气都没能让他冰冷的手指回温。 　　“奶奶……怎么了？” 　　沈曜喉咙干涩。 　　叶春湄含着泪看他，“她出门后不小心摔着了，一下子晕过去，接着就送医院了。” 　　平常人摔跤没有什么，但那是老人，且身体不好……要是有什么事该怎么办？ 　　叶春湄接着想到了沈庄，他是那么在意家庭，对老人也从来没有重过一句话，他心里一定更难受。 　　沈曜手指抓紧，指骨泛着白，用尽了极大的力气压抑住内心的颤动。 　　一路上，他想了许多，大多数都是老太太叮嘱他的话。 　　老人家说话有时候会啰嗦，不停地重复，他也只是敷衍着，因为他知道就算这样也没关系。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进到医院里边，里面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房间里，老太太闭着双眼，手上打着吊针。 　　沈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身上还穿着正装，明显是第一时间赶过来的。现在的他没有以往的气势，尽管背脊挺直，微垂的头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叶春湄看到他的那刻，眼泪就掉了下来。 　　沈庄看见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一眼老太太，带着他们往外走。 　　出到走廊，叶春湄看到沈庄眼里全是血丝，猩红得可怕，她低声问：“妈现在怎么样了？” 　　沈庄像花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声音被锯子割裂似的，“情况不好，你也看到了。” 　　他视线落到了旁边站着的沈曜身上。 　　原本脱力的身体在瞬间又聚起了力量，他疾步走过去，抬手想要给沈曜一巴掌。 　　但手掌在快要打在脸上的那刻，又止住了。 　　他知道，老太太在这时间点赶过来是为什么。 　　他是他的儿子，而老太太是他的母亲。 　　任何一个出了问题，都是在剜他心头肉。 　　老太太哪怕身体不适都想要过来说情，不就是因为宠爱她的孙子吗。 　　他垂下手，说：“我不会再管你的事了。” 　　叶春湄连忙抓住他的手，着急解释，“阿曜也没想到妈会出现意外，等妈醒来后我们再好好说……” 　　沈曜面色苍白，他怎么能想到会这种情况。 　　没人告诉他奶奶的身体不好，他也只是像之前一样享受着亲人的爱护而已。 　　这次却是因为他…… 　　一股锥心的痛楚从心脏口蔓延开来，疼得他牙齿发颤，眼泪滚落。 　　他伤害到了爱他的人。 　　之前那些诅咒骂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化成了现实，他心里越恨，恨那个让他做出这些事情，导致这些后果的人。 　　唐时苏。 　　* 　　作者有话要说： 　　酝酿中，然后搞事。 第48章 酝酿 　　老太太脑出血动了手术后, 沈庄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哪怕他有钱请专门的人来看护，却还是不放心。 　　总要亲眼看着才安心。 　　他一天多没合眼了, 叶春湄劝他回去休息，他才像回过神似的，慢慢站起来, 又看了老太太一会，离开前跟她说：“照看好妈。” 　　…… 　　沈曜是在四天后再次进到医院的。 　　这四天里他想到了很多事, 大多是他之前不以为意的小事, 一点点积累起来，竟然有了重量, 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老太太醒了，不过一半的身体动不了, 脑子也转得慢, 像是老款的台式电脑，好一会才给出回应。 　　“你奶奶中风偏瘫。” 　　叶春湄在门外小声跟他说。 　　沈曜觉得绝望，眼前的老人面容歪着，和之前那个慈祥看着她的奶奶完全不一样。 　　“阿曜。” 　　沈曜走过去，后悔的情绪缠上他，荆条一样束紧, 他低着头，像做错的孩子般道歉：“对不起……奶奶。” 　　老太太似乎是想露出笑容，但面容越发扭曲, “奶奶没事。” 　　沈曜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面颊湿润, 泪水从下巴滚落至衣服。 　　他在想,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但老太太之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拄着拐杖了，老人的身体是一直在变差的，以为的身体健康，不过是老人在撑口气而已。 　　叶春湄心酸极了，沈曜一直都是无法无天小霸王模样，哪里像现在这样哭过。 　　老太太慢慢抓住了沈曜的手，“阿曜，你爸爸他很在乎你，你要多听他的话。” 　　沈曜在她的目光下，只能点头。 　　“别那么调皮，好好读书……” 　　老太太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其中许多都是她说过许多遍的话，但没有一次让沈曜像今天这样记忆深刻。 　　老太太睡着了。 　　等沈曜回到家后，他见到沈庄，沈庄表情沉肃，看了他一眼。 　　他说：“我不会让你转校，你可以接着在那个学校读。” 　　他眉眼有显而易见的疲倦，除了工作，他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去看老太太。 　　沈曜沉默了下，没有像往常一样冷嘲热讽，回答：“好。” 　　沈庄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短暂休息，“你奶奶手术后跟我说了这件事，你可以回去，但不能再欺负同学了。” 　　没有施压，仅是用平淡的语气说着，他没有精力再去管其它的事情了。 　　沈曜心里冰冷，低着头，又答应了一声。 　　* 　　沈曜有段时间没来学校，在唐时苏以为自己计划终于要实现的时候——他再次出现了。 　　沈曜好像比之前更稳重了，大概是碰上了什么事，让他有了变化。 　　沈曜盯着他，漆黑的眼里藏着怒火，恨不得烧死他。 　　最后却忍住了怒意。 　　唐时苏有点意外他的改变，心里加了一分警惕。 　　他知道沈曜迟早都会行动，沈曜并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他报复心极强。 　　这种人，除非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然会一直记着。 　　唐时苏心里的阴暗的念头一闪而过，转瞬被他压了下去。 　　戒指里的人某些观念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到了他。 　　其中一些话说的对，只有强大了，才能够扫清所有障碍。 第七节 课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统一测试男女立定跳远成绩。 　　老师先让他们围着操场跑了两圈，然后开展热身运动。热身过后，有的学生已经冒了汗 ，于是脱掉外套，把衣服往草地上一扔。 　　体育委员拿着表，喊着名字，等名单上的人跳过后把沙子的坑推平，直到他喊到唐云帆的名字。 　　唐云帆额头也闷出了点汗，他要脱外套时候发现项链的绳子勾住了他外套的内扣子。 　　他拧起眉，想要把勾住的拉出来，却发现扣子上的绳子不仅是勾住，还打了结。 　　他又听到体育委员叫了他一声，心生出些躁意。 　　“哥，我帮你弄。” 　　唐时苏走过来，手指就那么扯了绳子几下，绳子就被他解开了。 　　唐云帆反应过来时，他看到唐时苏手里抓着的项链。 　　唐时苏看着他说：“我帮你收着，哥你去跳远。” 　　唐云帆脑子懵了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项链绳子是几时候松开的，结果就这样轻易被唐时苏取下来了。 　　让他有种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被切断的茫然感。 　　唐云帆没把情绪表现出来，点了下头，目光短暂停留在了项链的黑色玉石上。 　　再收回目光，朝体育委员那边过去。 　　沈曜目光落在唐时苏身上，见他目光一直盯着项链，心里头越发地觉得古怪。 　　唐时苏其实是在想和项链交流，他知道是这个东西欺骗了唐云帆。 　　这项链他迟早要解决掉。 　　沈曜心思转动，忽然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唐时苏也是异常的的亲近唐云帆……现在又对着唐云帆的东西盯个不停。 　　沈曜在心里骂了个艹，他咬紧牙关。 　　唐时苏该不会是变态吧。 　　与此同时，沙场上的唐云帆用力一跃，稳当地踩在了沙子里。 　　单薄校服因为他的用力随风鼓起，两侧观战的几个女生低声惊呼—— 　　不是他跳的多远，她们也没注意到唐云帆究竟跳了多远，而是他扬起的衣服里边露出的腹肌。 　　其它男生各种跳姿都有，露出腰也不稀奇，但纵有腹肌也不像唐云帆的那样明显，携带着力量的性.感，光看着就让人面红耳赤。 　　还有就是，他长得帅。 　　那些个女生红着脸，暗暗地小声说话。 　　“哥。”唐时苏几乎在他走出沙地时就走到他面前，拿着外套和项链给他。 　　唐云帆还有点热，拿过外套没穿上，把项链重新戴回去。 　　唐时苏眼神扫过那些投来的视线，提醒：“哥，别着凉了。” 　　唐云帆摇头，感觉有点口渴，对他说：“帮我去买瓶水。” 　　唐时苏微顿，然后乖顺说：“好。” 　　他刚要往小卖部那边去，就听到一个声音，“唐时苏，你要去哪？” 　　唐时苏手指收紧，侧过脸看去，孙栽树不知道几时候混在他们这边班级里，笑着看他。 　　“我要去买水。” 　　孙栽树也是刚刚解散了队伍，所以晃到他们班这边跟熟人打招呼，他热情地说，“我刚好也要去小卖部，一起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本性 　　操场离小卖部有一段的距离, 唐时苏和孙栽树一起走吸引了好一些眼球。 　　大多数人都会跟孙栽树打招呼。 　　唐时苏知道他人缘好。 　　孙栽树踩过草地，开玩笑地说：“跟你一起走我都有点压力了。” 　　唐时苏侧过脸看他，“为什么？” 　　孙栽树看着他弧度优美的脸, 眼神平静，知道他不是装作不知道，调侃着：“你现在可是学校的名人。” 　　但唐时苏一向不在意这些, 眉头都没有动一下，“都是学生, 没什么不一样的。” 　　孙栽树笑了笑, “也是。” 　　他隐隐觉得跟唐时苏之间像隔了一层屏障，没办法玩得好。 　　可能是竞争对手的原因吧。 　　心想着, 接着听到唐时苏声音，“我想去下厕所, 麻烦买一瓶矿泉水带给唐云帆, 不用等我了。” 　　这么突然？ 　　孙栽树微愣，就见唐时苏停下了脚步。 　　他嘴上回着：“哦……好。” 　　孙栽树进了小店后又往唐时苏的方向看了一眼。 　　唐时苏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只看到他的笔挺的背影。 　　孙栽树纳闷，从小卖部挑了一瓶他平常喝的气泡水和一瓶矿泉水，拿到收银台付款。 　　就要付款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往桌上丢了一包辣条，笑嘻嘻着说：“孙大学霸，请我吃呗。” 　　孙栽树迟疑的思绪被打断, 他重新确定了付款金额，一同付了钱。 　　“谢谢哈！” 　　那人拿了辣条贼兮兮地溜了。 　　孙栽树无奈, 拿着两瓶水往外走。 　　重新回到操场上的时候, 孙栽树走到唐云帆面前, 把矿泉水递给他。 　　唐云帆接过扭开瓶盖，问：“他去哪了？” 　　“厕所。” 　　唐云帆喝了口水，干燥的喉咙被滋润，“哦。” 　　孙栽树在说出厕所两个字后忽然想到，唐时苏走的方向不是厕所方向啊。 　　他眼皮微跳，那个方向只有个器材室吧？ 　　* 　　唐时苏会改变主意，是因为沈曜在后面跟着他走了有段距离。 　　沈曜是来找他麻烦的。 　　所以他直接往沈曜所在的方向走去，沈曜见他有“胆量”的过来，眼底的阴郁越来越深，手指攥紧。 　　“谈谈吧。” 　　前边两字他加重了语气。 　　说完，沈曜往最近的器材室方向走去。 　　除了刚上课的时间会进到器材室拿器材，其余时间基本没人会进来，是很适合“说话”的地点。 　　推开微拢着的门，里边阳光透过小窗户照在地面上，看得见细微的浮尘涌动。 　　沈曜见唐时苏跟着进来了，他眸光落在他俊秀的面庞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狰狞恶意，“唐时苏，你胆子真的大，还敢跟着我过来。” 　　唐时苏面色平静，丝毫没有被沈曜的恶意影响，薄薄的眼皮下，琥珀色的眼睛对视着他，“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反正沈曜的命运怎么转动都还是绕着他身边。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知道你想报复我，因为你的奶奶住院了，你觉得都是我的错。” 　　唐时苏唇角弯起了笑，不像之前一般柔和近人，反而透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沈曜瞳孔微缩，他扬声说：“你怎么会知道？”，又紧追着问：“你在调查我？” 　　这明明是他们的家内事。 　　沈曜脑里像根导火线噼里啪啦闪过，然后爆炸开来，血丝浮现在他眼底，“你还做了些什么？” 　　唐时苏眸光沉冷，气势分毫不弱于沈曜，“你应该问你自己。” 　　沈曜摇了摇头，不可置信看着他，老太太住院完全是意外，唐时苏再怎么厉害也关系不到老太太那里。而且也是因为他的事才导致的…… 　　因为他自己？ 　　不，明明就是因为唐时苏的缘故！ 　　他内心反复地确定着，而后眼神森冷的盯着唐时苏，身躯逼近：“你还做了什么？” 　　唐时苏直视着他，让他难以忍受的。 　　这个人的存在，除了几次的威胁到他，还有他如实质一样落在唐云帆身上的视线。 　　并不是厌恶，而是看到了难以驯服的猎物，激发了他高涨的征服欲望的眼神。 　　沈曜自己都不知道，他以为自己只是想把唐时苏摧毁，可其实他现在更想得到的是唐云帆的反应。 　　沈曜就是这么个人，他肆无忌惮地遵从内心想法，从不知道怎么收敛，自私自大，性子又极度缺爱，看上了就不放手，容忍不了别人的忽视。 　　“你说啊？” 　　沈曜上前抓起他的校服领子，愤怒嘶吼。 　　他的声音像是震动了灰尘，手上的青筋凸起，眼里全是凶恶。 　　“你真可怜。” 　　唐时苏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琥珀色的眼睛沉着，干净明秀的面庞上无端透着一股森冷。 　　沈曜还没来得及反应，唐时苏扭开了他的手，沈曜被迫松开了领子，眼底带着惊怒。 　　“也真恶心。” 　　随着唐时苏的话落，他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明明看着是纤细的少年，但力道却大得可怕，沈曜只觉得脸颊处生疼，朝体操垫的方向摔去。 　　沈曜口腔里散开着血腥味，砸到后面堆得极高的体操垫，落在地板上飞起灰尘。 　　“你——” 　　愣过好几秒，沈曜才转头看唐时苏，像被激怒的狮子，“你他.妈找死！” 　　唐时苏定定站在原地，原本干净的眉眼间充满戾气，像被阴霾笼罩住了所有温和情绪。 　　沈曜本来处于极怒之中，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悚然一跳，然后又被更深的怒意冲昏头脑。 　　装模作样！ 　　他冲过去要反击的拳头被唐时苏接住，几乎是不费力地就卸了力道，腹部突然被一股重力击打，仿佛骨头都要被碾碎，他不得已退让开距离，出了一身的冷汗。 　　唐时苏身手怎么会这么厉害？ 　　沈曜按着腹部，钻心地疼，他咬着牙，微颤着音说：“唐时苏，原来你一直在装，是你一直在陷害我，一定是你！” 　　他联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一件件串起来是那么的巧，都是他在挑衅完唐时苏后发生的事，要不是他之前得罪的人太多，又因为唐时苏性格温和……但他完全被骗了，唐时苏根本不像外表那样！ 　　现在看着他的少年面庞依然俊秀，却笼罩着阴冷的戾气，看死物一样看着他。 　　“是我。” 　　唐时苏憎恶地看着他，声音从地狱传出那样幽冷，“照片是我拍的，帖子是我发的，罗贵的事也是我让他做的。” 　　沈曜本来怒到了极点，听了他的话后，又产生几分不寒而栗，这样的人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算计他了，而他这些时间来竟然没有怀疑他。 　　“你的目的是什么！” 　　唐时苏微垂着纤长睫毛，看着沈曜狼狈的样子，他原本干净的校服蹭上了灰，俊美的面庞狰狞扭曲，再也没有初见时趾高气扬的样子。 　　薄红的唇微微弯起，“让你后悔做出之前的事。” 　　他本来可以忍的，但因为唐云帆……他决定不能再忍，所以他要让沈曜痛苦，让他自食其苦，为自己所作所为买单。 　　“你找死！” 　　沈曜吼了声，疯了一样冲上去。 　　因为他的动静太大，器材室门口的人着急地往里面望。 　　孙栽树是因为好奇心才想到器材室看看的，但他没想到唐时苏竟然真的在里面，而且那个沈曜也在—— 　　第一个想法就是沈曜是在欺负唐时苏，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看到唐时苏很轻松又极快地躲过了沈曜的拳头，借着方位，唐时苏抬起脚，踢中了沈曜的膝盖。 　　沈曜再次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因为沈曜的动静，没人注意到门被推开了道口子，孙栽树震在了原地。 　　那……那还是唐时苏吗，是那个性格柔和，外表看上去一点攻击性都没有的唐时苏吗？ 　　唐时苏唇角还弯着，却透着一股狠厉，跟他一直认识的唐时苏完全是两个人。 　　沈曜膝盖钻心地疼，他万万没想到唐时苏隐藏这么深，如果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但唐时苏现在的态度，是真的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嘶着声说：“唐时苏，我一早就对你下手了，你那时候压根不反抗，直到我对唐云帆动手后你才算计我……” 　　唯一差异的是，那时候的唐时苏是不能以武力反抗的。不过说的不错，他就是因为沈曜对唐云帆动手，才决定下手的。 　　唐时苏微蹲下身，睥睨着他，“是啊。” 　　沈曜面上的神情越来越狰狞，他像是看清了某种极为恶心的东西，“你不装了？唐云帆知道你的心思吗，他愿意跟你乱.伦吗？！” 　　孙栽树再往前走一些就要曝露视野了，但他被沈曜的话惊住了，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在说什么？唐时苏喜欢他的哥哥？！ 　　沈曜找到了反击的理由：“他不会愿意的，唐云帆根本接受不了你，你只不过是自己想法吧？唐时苏，你说我可怜，你才是真的可怜，偷偷喜欢自己的哥哥，让人恶心，唐云帆要是知道你喜欢他，饭都要吐出来——” 　　他想着，怪不得他之前一直觉得奇怪，唐时苏看唐云帆的眼神会这么古怪，之前他还一直想不明白，现在一想想，他妈.的那简直就是看着情人的眼神！ 　　唐时苏：“他是我的哥哥。” 　　沈曜一直在观察着唐时苏脸色的变化，这么个心机深沉的少年，办的事情滴水不漏，却在这时候细微变化了脸色。 　　果然，唐云帆就是长在唐时苏身上的逆鳞，根本碰不得。 　　沈曜抓住这一点进行攻击，“你说这些话给谁听？他要是知道你龌鹾的心思肯定是把你这只像狗一样跟在他身后的弟弟踹开！” 　　唐时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动摇了，哪怕沈曜是胡说的，但其实他心里也一直躁动不安。 　　他喜欢唐云帆，想要每时每刻都跟他在一起，甚至任何对唐云帆有威胁的东西都想要抹杀干净。 　　但唐云帆不同，他心里能装下很多东西，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归属感，他其实可以随意抛下他，只要他能回去。 　　沈曜扶着体操垫站起身諵枫，昂着头，眼神带着恶意，“不说话？我都说中了，等我出去告诉唐云帆你是个怎样的人，你对自己亲生哥哥有什么龌鹾的念头，你看他是什么反应。” 　　唐时苏眼神冰冷盯着他，“他不会信你的。” 　　“就算不信，也会怀疑吧，就那么一点怀疑，以后你们——” 　　修长如白瓷般干净的手掌掐住他的喉咙，沈曜瞪大眼睛，想要推开他，唐时苏却突地使力，沈曜背后的体操垫碰撞着掉下，他根本使不上力，被大力抵在墙上。 　　沈曜近处看到他精致的五官，沉着的琥珀色瞳孔充满了阴冷与戾气，他手上力道越发地大，像是真的要把他掐死。 　　没有一点的留情。 　　空气越来越稀薄，沈曜凭着求生的本能，抓着唐时苏的手，梗着嗓子说：“我、我不说，松手。” 　　唐时苏脑子里在计算着，如果他真的杀了沈曜后他会有怎样的麻烦。 　　尚理智的部分警醒他，不能做出这种事，后果也不是足以承担的。 　　他慢慢松了力道，见沈曜涨红了脸，不住地咳嗽。 　　“我说了，唐云帆是我的哥哥，他是我的。” 　　沈曜因为缺氧眼前都有些模糊，但唐时苏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捅穿他的心脏。 　　比之前所见还要沉郁的情绪，像是暗涌的大海，又无比坚定。 　　沈曜不怀疑唐时苏是真的有想要杀了他的念头，只因为他用唐云帆刺激了他，这样的人，这样的独占欲比起他更为疯狂和可怕。 　　“……疯子，你疯了……” 　　沈曜往后走了两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胆颤起来。 　　他原只想反击唐时苏，他自己虽然做事过分，但从没想过要拿人性命，但他没想到唐时苏，平日里像一朵无害的小白花，狠起来直接想要他命。 　　唐时苏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不过事情还在他的掌控之中，“我过来只是想跟你说清楚，你别想打我哥的主意，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却很明显了。 　　沈曜这十多年来，第一次被人打脸打到这种地步，偏偏他毫无反手之力，只能红着眼咬着牙站着对峙。 　　唐时苏不看他，矮下身把散落在地上的体操垫捡起来，一个个放好。 　　沈曜在旁边站着，晃神之间真的以为他还是之前那个看起来干净好看的少年。 　　但喉咙、身上的痛楚告诉他，刚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唐时苏是个疯子，他喜欢自己的哥哥，并看作所有物。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唐时苏环顾了下四周，跟平常没两样，只有沈曜一身的狼狈，但他知道沈曜是很好面子的人，绝对不会以这种姿态去老师面前告发他。 　　不对。 　　唐时苏视线停留在了门口处。 　　一开始他没想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而且考虑到有人会回来换体育器材不引起怀疑，所以没关门，那道门就留了一条缝。 　　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一旦有人进来也好控制场面。 　　但是……现在这个门被推开过。 　　是谁来了，又不发一声就走了？ 　　他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抿着唇走了出去。 　　…… 　　操场上，唐时苏远远看到唐云帆坐在草地上，孙栽树在他旁边。 　　等他慢慢走过去，孙栽树注意到他，忽然站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我们班队伍要集合了，我先走了。” 　　唐时苏并不会随意就去探听别人的心声，但如果他现在听到孙栽树的心声，就会知道他就是站在器材室门外的人。 　　孙栽树见到唐时苏掐着沈曜脖子后惊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尤其是他们之间的对话。 　　唐时苏喜欢他的哥哥……唐云帆。 　　孙栽树心里完全是倾向于唐云帆的，他离开后先找到了唐云帆，但看着他的脸后又不知道怎么把话说出来。 　　他难道要说，你弟弟对你有别样的念头？ 　　他说不出口，说出来也没说服力，很荒谬。 　　他接着又想到了唐云帆对唐时苏的态度，其实并没有那么亲密，永远是唐时苏跟着他……所以，一定是唐时苏自己的一厢情愿。 　　而他作为唐云帆的朋友，自然是要帮他，不能让唐时苏对他太亲近。 　　总之，唐时苏是个很危险的人，他藏的太深了，虽然他是唐云帆的朋友，但唐时苏还是他的弟弟，他必须要让唐云帆慢慢疏远唐时苏才行。 　　乱.伦这个词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被接受，尤其还是同.性恋，这些字眼都太沉重了，孙栽树才会这样想。 　　他也是没想到，之前一直佩服的唐时苏竟然是这样的人，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之前沈曜曝光照片的事情，还是因为有男有女给他打了掩护只是“玩”而已，但现在摆在孙栽树面前完全不是这样，他还没经过过外面的世界，只觉得唐时苏对唐云帆的喜欢太过于可怕。 　　也怪不得……唐时苏对唐云帆和对他是有区别的，唐时苏好像把全部热情都给了唐云帆，对其他人才会那么淡然的模样。 　　他只在意唐云帆，所以对着别人表露的情绪也是淡漠的，因为喜欢唐云帆，所以他会对他亲近唐云帆时候表露出不喜的针锋敌意。 　　他之前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 　　孙栽树浑浑噩噩走后，唐云帆看向他，“上好厕所回来了？” 　　唐时苏看了孙栽树背影一眼，温声说：“嗯。” 　　唐时苏接着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唐云帆：“学习的事。” 　　学习…… 　　唐时苏想不明白孙栽树为什么会问唐云帆学习的事情。 　　唐云帆自己也很纳闷，刚才孙栽树神情奇怪，像个游魂似的飘到他的旁边，憋了半天就跟他说了学习的事。 　　“也没说什么，可能他觉得我成绩不太好，给我一点建议。” 　　他成绩虽然有了很大进步，但比起名占年级前一二的人来说还是差的太远了。 　　“你不会的我教你就好了。” 　　唐时苏眼睛看着他，很认真。 　　唐云帆觉得有点好笑，微挑眉，“那我先谢谢你了。” 　　“哥，你不用谢我。” 　　唐时苏弯起唇，眼神澄澈而无害。 　　* 　　第二天，沈曜又没来上课。 　　唐云帆注意到了，他觉得沈曜这些日子来下线的次数有些多，这也意味着他离着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 　　到了中午下课的时候，唐时苏跟唐云帆准备去食堂吃饭，教室门口却站了个人。 　　孙栽树经过一晚上的心理战，终于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他要替唐云帆防备好唐时苏，最起码，他要跟唐云帆弄好关系，到能说出秘密的关系为止。 　　孙栽树见唐云帆走过来，顿时热情的打招呼，又自来熟想揽过他肩膀，但在触及唐时苏眼神时又改为了拍在肩膀上。 　　“去吃饭吗？” 　　唐云帆没觉得不对，点头。 　　三个人，气氛奇异的有些不对，之前还没有这种奇怪的氛围。 　　打完菜后，唐云帆吃没几口饭，忽然抬头：“你们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当然没有东西。 　　孙栽树不好意思地摇头。 　　唐时苏已经敏锐察觉到孙栽树有些针对他，但这种情绪来得突然，他忍了忍，收回视线。 　　孙栽树刚才已经把他们完全打量了一遍，只觉得自己以前完全是个瞎子，果然一试探就试探出来了，唐时苏根本就不是性格淡漠，他眼神多数时候都是落在唐云帆身上的。 　　但这样不好办，孙栽树平时也是心比较大，但是他不蠢，当他注意到后能明显觉得唐时苏对他有敌意。 　　回到班级，孙栽树摸出手机看了下，微信收到了条消息。 　　是唐时苏发过来的。 　　孙栽树到厕所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唐时苏，他表情很淡定，面庞秀气，跟昨天仿佛是两个人。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孙栽树有点窘迫，虽然他觉得自己知道了唐时苏秘密，真正该窘迫的人应该是他，但他先低下了头。 　　唐时苏没有选择去听孙栽树的心声，而是问：“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他知道孙栽树是不会做出坏事的人。 　　“怎么了，什么误会？” 　　可孙栽树已经知道他的秘密了。 　　唐时苏忽然转移了话题：“你昨天去了器材室？”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唇膏 　　孙栽树原本还在想着前面的话, 下一句话惊得他瞳孔微缩，有些慌乱地回：“器材室？我怎么可能去那边。” 　　明明厕所里没有冷风，他起了层鸡皮疙瘩。 　　唐时苏知道他不想说, 直接道：“我感觉你今天情绪不太好。” 　　孙栽树提防着心，挤出笑容，“你想多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虽然想让唐云帆离唐时苏远点，但他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像在排挤唐时苏一样。 　　唐时苏：“这样。” 　　孙栽树和唐时苏对上了眼神, 手心跟着出汗。 　　他装作吸了吸鼻子，说：“可能快感冒吧, 没什么精神气。” 　　唐时苏心里有了计量，“多穿点衣服, 别着凉了。” 　　孙栽树点点头, “好。” 　　唐时苏想起了什么似的，“昨天，唐云帆跟我说了你跟他说的话，他一些科目的基础不是很牢，不会的题我会教他。” 　　昨天那些话只是孙栽树随便说的，可这话从唐时苏嘴里说出来却异常的刺耳。 　　如果他不是知道这件事…… 　　孙栽树微愣看着唐时苏, 他明明是用着很温和的语气说，却隐隐透着拒绝的意味。 　　像是在表达：唐云帆的学习不需要他关心，他自己可以教。 　　一把火忽然就从孙栽树心口烧起, 他拧着眉开口：“我也可以教他……” 　　唐时苏定定看着他，眼神里藏着什么东西, 危险蛰伏着。 　　孙栽树意识到自己语气, 补充道：“都是朋友, 应该互相帮助。” 　　他要帮助唐云帆远离他。 　　唐时苏忽然露出个笑，梨涡深陷，“我们是朋友，唐云帆也是我哥。” 　　孙栽树觉得唐时苏这话说的有别的意思，但他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真羡慕你们兄弟，我是家里的独生子。” 　　孙栽树稍圆的眼睛带着天真，“唐云帆以后要是有喜欢的女生了，能有你帮忙出主意，当然你也是。” 　　唐时苏眸光一滞，脑袋片刻空白。 　　唐云帆……以后会有喜欢的女生？ 　　孙栽树看着他隐去的笑，他是想提醒唐时苏，唐云帆再怎么样都是他哥，是他的亲人，他不该抱有那些心思。 　　“你怎么这么一副表情？你哥总不能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吧。”孙栽树表面在开玩笑，实际上在打量唐时苏。 　　唐时苏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知道唐云帆不能回去，所以他笃定了以后会跟唐云帆一直在一起，但是……万一唐云帆喜欢上别人了呢？ 　　他心里突然涌上了恐慌，快要呼吸不过来的难受。 　　他捏紧了手指，摇了摇头，眼神极为认真，“他没有喜欢的人。” 　　唐云帆不能喜欢别人。 　　不然……不然他…… 　　光是想象到唐云帆有一天会对别人温柔，会把全心的喜欢给别人……如果有那一天，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摧毁的念头暗暗滋生。 　　“以后肯定会有的。” 　　孙栽树看见他神情，悄悄后退了一步。 　　唐时苏意识到了问题，抿起唇，“不会的。” 　　他不会让这种可能性发生。 　　孙栽树这种试探的话…… 　　他猜对了，昨天站在器材室门口的是孙栽树，不过孙栽树不想表现出来，他自然不会去拆穿。 　　只是他不喜欢这种试探，哪怕孙栽树足够聪明，但他也是太单纯了，没说几句话就曝露了内心想法，根本不用他读心。 　　回到班级后，孙栽树埋头枕在桌面上，脑子里还在想着唐时苏的事情，但越想越乱，如果不是昨天亲耳听到的话，他绝对不敢相信，唐时苏竟然喜欢自己的亲哥哥。 　　哪怕他侧面提醒了唐时苏，可唐时苏依然还是无动于衷，没有一点快要被发现的窘迫……好像就算他知道了也无所谓。 　　一只手枕累了孙栽树又换一只手枕着头，来来回回地思索着办法，前桌的女生看他没睡，回过头跟他借课本笔记。 　　孙栽树从桌上抽出书递给他。 　　“谢谢……你黑眼圈有点重哦。” 　　女生拿过课本后看了他一眼，有点惊奇。 　　孙栽树苦笑。 　　…… 　　高一十二班的课室 　　教室很安静，班上有近半的学生趴着睡觉，唐云帆没有睡意，在做完形填空，他英语基础不是很好，一直是科目里最垫底的存在。 　　像英语这种科目除了平时的积累和练习，也没别的捷径可以走。 　　哪怕是他回到原来的世界，也是能用得上的。 　　唐时苏难得的没有在学习，盯着桌上的书神游想着什么的样子，但想着想着，他视线偏移，落在那压着作业本的手上。 　　骨节分明，明显属于男生的手掌。 　　视线宛若藤蔓般攀爬而上，从他宽阔的肩膀、凸起的喉结、然后落到有点干燥嘴唇……最后是集中注意力做题的褐色眼睛。 　　他在一瞬间想到了沈曜的话、孙栽树的话。 　　其实一开始，他没想过会喜欢谁，更没考虑过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是他的哥哥，那一辈子做他的哥哥，不需要任何人掺和，不需要任何人改变，只要他们两个就好了。 　　可现在他意识到，过程是会有变数的，如果有了变数，他该怎么办？ 　　他能接受唐云帆对别人好，把关心给别人，或者以后还会跟另一个陌生人在一起，享受他给予的温柔和爱？ 　　绝对不行，那是他现在都没有得到的。 　　牙关不自觉咬紧，他连唐云帆对孙栽树露出的笑都妒忌，如果真的有那天，他恐怕会先对那个人下手。 　　唐时苏这个“呆”发得很久，久到唐云帆都忽视不了他的视线，左手一抬，直接遮住了唐时苏的眼睛。 　　因为不想吵到旁边还在睡觉的同学，唐云帆声音压低，干渴的喉咙滚动，声音微哑带着磁性，有点恼：“看什么，发呆够了吗？” 　　声音钻进在唐时苏的耳朵深处，尤其眼前还被遮个严严实实，异常的敏感和痒，“嗯 。” 　　唐云帆也就遮了那么几秒就收回了手，手一放，唐时苏眼睛露出来，微微弯着眼眸 ，好像星子都被揉碎撒进他的眼睛里，很亮，很好看。 　　耳朵也红成了一片。 　　唐云帆手指微动，不太习惯他这样直视的目光，恼意更升了些，他拿出抽屉里的矿泉水，扭开瓶盖喝了几口。 　　清水润过嘴唇，也润过他的喉咙，心里的气还没平下来。 　　“哥。” 　　唐时苏低声叫他，声音中揉了几分不确定和忐忑，他已经是在尽量地克制自己了，但心口的念头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想要飞出去，绕着唐云帆转，想要得到认可。 　　他能不能像他一样喜欢他？ 　　唐云帆微微皱眉，他不想对上唐时苏的眼神，里头似乎充满了一种炽热的希望，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也不想去过度解读。 　　唐云帆开口：“好好学习。” 　　他岔开了话，接着做题。 　　空气又静了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冬季，人的皮肤会比较干燥，班上很多女生都会带一只润唇膏到学校方便涂，但男生相对没那么讲究，他们或许也意识到自己嘴唇干燥、裂皮，但是懒得去管，顶多喝点水就是，只有严重到了流血才不情愿带着润唇膏涂涂。 　　唐云帆明显也是“不怎么讲究”的，嘴唇干得差不多时候，他自然而然地舔，这是下意识行为，但是越舔嘴唇会干得越快，是恶性循环，但通常没人会注意。 　　唐时苏被他“警告”过了，收敛了许多，只是偷偷往他方向看上一眼，但是他发现一个变化。 　　唐云帆嘴唇越发地红。 　　他嘴唇本来就薄，现在微微有点肿，像是被咬过一样，要是再这样舔下去肯定得破皮了。 　　唐时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从身后的书包里找东西，摸到暗格里有一管润唇膏。 　　他用不上润唇膏，但杨婉秀说是某个阿姨从国外带回来的新款，她自己化妆品多到不行，再加上是修复型的唇膏，就塞到他书包里给他用。 　　杨婉秀某些方面很执拗，不管什么，她给出了就不要别人拒绝，不然她可能会想出更多的事。 　　于是，唇膏就一直放在书包里，他也没有拿出来用过。 　　“哥，你用这个。” 　　唐云帆微愣，看到唇膏那刻心情有些复杂，他自己还没说过什么，唐时苏的心太细了。 　　唐云帆没有扭捏，嘴唇确实麻麻刺刺的，接过唇膏涂了后，他把唇膏还回去，“好了。” 　　唐时苏握着手中的唇膏，心情像是烟花绽放在心上的愉悦，唇膏第一次被赋予了存在的意义。 　　下午放学的时候，唐时苏整理着书包里的东西，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他刚准备跟唐云帆说话，班级门口传来了个耳熟的声音。 　　“你们要回家了吗？” 　　除了孙栽树还有谁？ 　　唐时苏原来放松的手指蜷起，紧紧捏着背包带，他盯着门口处朝他和唐云帆走来的人。孙栽树脸上还是一副热情，就跟他平时的做派一样，自以为的正义想要参与他并不知全貌的事情里。 　　可这样的人却是讨人喜欢的，很多人都喜欢和他交朋友……就连唐云帆也愿意跟他做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朋友 　　孙栽树看到唐时苏, 心里抖了一下。 　　自从知道唐时苏和沈曜之间发生的事情后，他对唐时苏就多了些害怕的情绪。 　　但沈曜和他是不一样的，沈曜名声不好, 性格跋扈，唐时苏那样做一定是被激怒了。 　　虽然找足了理由，他还是克制不了内心的惊惧, 只要一看见他，就会想到唐时苏掐着沈曜脖子的样子, 死死的压在墙上, 哪怕沈曜整张脸通红，呼吸不过来都不松手的样子。 　　不会的……他没有得罪唐时苏, 不过是想要把他和唐云帆都扯回正道而已。 　　唐云帆有点诧异，孙栽树性格热情没错……但他从来没有放学找过他们, 最多也是课间窜班聊天而已。 　　唐云帆：“怎么了？” 　　孙栽树：“我要去校门口, 一起吧。” 　　虽然顺路，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特意过来……唐云帆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走吧。” 　　孙栽树也是有旁的任务的，学校展开了个班级手抄报活动，他被老师分配去买纸张。 　　他像往常一样和唐云帆说话, 唐时苏在另一边走着不说话，微垂着眼，也不知道想什么。 　　孙栽树：“……我画画和写字都不怎样, 只能我去买这些东西了，你们班呢？” 　　唐云帆摇头, 他不清楚。 　　孙栽树笑了笑, 接着讲起别的事情, 大多是吐槽，哪个老师的外号、谁又在课上闹了什么好笑的事…… 　　唐云帆在某瞬间，好像回到了以前上高中时候，他经历过的事。 　　没有现在优渥的家庭条件，也不是在重点高中，有些人只是打算混日子，校内风气不好，和现在的生活完全不同。 　　唐云帆陷入回忆，眼神自然飘在孙栽树身上，像是集中注意力在听。 　　“哥。” 　　直到衣服被扯了一下，唐云帆回神，“嗯。” 　　唐时苏忽然开口： 　　“我们要坐车回家了。” 　　孙栽树微怔，很快反应过来，“明天见。” 　　哪怕唐云帆心再大也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他看了眼唐时苏，对着孙栽树说：“明天见。” 　　车里，司机见他们兄弟俩上车也没说句话，眼神往他们身上瞟。 　　唐云帆倒没觉得怎么，靠在后椅上，车里的暖气让他觉得暖和多了。 　　唐时苏闷着，他还记着唐云帆刚才一直看着孙栽树的样子，憋着一股气，却又发不出来。 　　唐云帆忽然开口：“你和孙栽树闹矛盾了？” 　　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唐时苏的反常。 　　唐时苏依旧板板正正地坐着，抿着唇，难得地表露出心情不好。 　　他听到唐云帆这么说，心里跟淋了层热油似的。像有个人在你心里不断地煽风点火，等火势燎原后那人还跑过来问你是谁点的火。 　　唐云帆不笨，他只是对情感比较迟钝，看不穿别人的心思。 　　这不能怪他……才怪。 　　他心里就是不舒服，他不想别人抱有目的接近唐云帆，更不喜欢唐云帆专注看着别人。 　　“我和他没有闹矛盾。” 　　依旧清朗的声音，他们视线撞在了一起。 　　唐云帆模糊的察觉到了什么，但那种感觉稍纵即逝，他根本抓不着，“没闹矛盾你怎么这样跟他说话。” 　　唐时苏静了一瞬，泄露出的不悦情绪通通被他收回，内心压抑，外表却从容说：“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语气平静又透着冷漠。 　　唐云帆渐渐皱起眉，唐时苏透露出了不张扬的棱角，发现了另一面有些陌生的他，极其冷漠的一面。 　　和孙栽树关系不错的，是你啊。 　　唐时苏在表达这个意思。 　　唐云帆明白了，他想了想，说：“他把我们都当成朋友，你不用想这么多。还有……最近也有些人找你，你可以跟他们玩。” 　　近来的事情让沈曜威信大减，有几个同学会在沈曜不在班上的时间里去问他问题。 　　也仅此而已。 　　唐时苏听完他说的话，唇瓣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眨了眨眼睛，眼眶很快就红了。 　　孙栽树不过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想推他出去了？还是说他已经烦他的存在—— 　　唐时苏本来就长得好看，纤长的睫毛好像染上了水汽，一动不动看着他，无助的表情惹人心疼。 　　唐云帆顿时有些心烦意乱，为唐时苏的反应，也为莫名升腾的杂乱情绪，“我也没说什么，你干什么？” 　　他硬不下嘴说他，话中掺了软化。 　　真是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 　　唐云帆想。 　　唐时苏认真地说：“我不想跟他们玩。” 　　他早就看清了那些人的面孔，喜欢他外表有，羡慕他成绩的也有，但他根本不在乎，为什么要跟他们交朋友？ 　　唐云帆胸腔有点闷，他想起了杨婉秀说的唐时苏的以前，他被校园暴力过，所以对人会有很重的防备心吧。 　　话在他嘴里一再酝酿，开口： 　　“我知道你学习很好，但除了学习外，朋友也很重要，你不可能一直陪着我，交多点朋友，你生活会更有趣，你的人生不能除了学习什么都没有。” 　　唐时苏方方面面都做的很优秀，他本来应该是在阳光下成长的，不是像现在这样。 　　“哥，你是烦我了吗？” 　　唐时苏声音带着低落，一半的表情沉在了阴影里。 　　“没有，你想到哪去了？” 　　唐云帆没想到他会想歪。 　　唐时苏想到，唐云帆有一天会不要他，而他只能回到自己黑暗的世界里，他的手都在发抖。 　　“我会交朋友的。” 　　唐时苏忽然闷声回了。 　　“哥，你不要讨厌我。” 　　唐云帆喉结滚动，“你不想也没关系。” 　　他心尖发涩，他觉得像唐时苏这样美好的人……足以用美好来形容，他性格温和且坚韧，像永远开不败的花朵，应该被很多人喜欢着的，该有很多朋友，能和人欢快的聊天打闹—— 　　他不应该用低落可怜的眼神看着他，好像摇尾乞怜的小动物，时刻担心自己要被抛弃。 　　“我不会讨厌你。” 　　* 　　吃完晚饭后，唐云帆想起了几天没有一点动静的系统。虽然系统没什么用，他试着呼唤了几声。 　　没动静。 　　他一个人坐在床上思考，系统虽然一点人性都没有，但这样彻底的没回应情况还是第一次，好像不存在了一样。 　　他不喜欢系统，但是又不能没有它，那是承载他唯一回家的希望。而其它的，他不能再多想。 　　入睡后，梦里有一双眼睛看着他，视线好像织成了天罗地网，他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来。 　　醒来后，后背出了一层的汗。 　　早读的时候，系统总算开口了。 　　［我在。］ 　　唐云帆回道： 　　［你怎么了？］ 　　系统沉默了一阵，［你是不是把项链给过别人？］ 　　唐云帆自然就想到了他去跳远的时候，［是，有什么问题？］ 　　系统运转着，［按常理来说没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检测出了威胁，暂时切断了联系。］ 　　［还有吗？］ 　　［……］ 　　系统又沉默了一阵，［没有了。］ 　　系统一定有所保留。 　　唐云帆心情沉下，系统从来就靠不住，他却无可奈何。 　　语文老师坐在讲台上，眼睛往下瞟，“《离x》在中午最后一节课前要背好，我会在下午课上抽人背，没背出来的人抄两遍，最好早读搞定。” 　　下面一片埋怨，语文老师又说：“你们看看二班，他们前几天就背好了，就你们拖拖拉拉。” 　　唐云帆结束了和系统无意义的对话，一边想着事，一边想着背文言文……好在他还有印象，背起来还算轻松。 　　他准备要跟唐时苏说些话，视线转过，看到后排有个女生走了上来。 　　这个女生之前问过唐时苏题目，还是语文课代表。 　　女生在不远处停下脚步，视线若有若无停在唐时苏的方向，“除了组长，其他人也可以在我这里背离x呀。” 　　“张毅……陈晓蒙……你们背好了吗？” 　　被点到名的人忙说没有。 　　唐云帆微微挑眉。 　　果然她下句是： 　　“唐时苏你呢？” 　　唐时苏没想到会被点名，琥珀色的眼睛看向女生，女生的表情顿时多了丝不自然。 　　唐时苏：“背好了。” 　　他是班里公认的学神，如果他说没有反而奇怪。 　　其他的同学跟着反应过来，嘻嘻调侃：“醉翁之意不在背书啊。” 　　女生多了丝窘迫，鼓着脸说：“别乱开玩笑。” 　　她转而对唐时苏说：“你现在可以背给我，你们组长那边还有人在背。” 　　唐时苏移开了视线，看了唐云帆一眼，唇角微微牵起，“好。” 　　唐时苏流畅背出。 　　声音清润，字正腔圆，听着都是一种享受。 　　他背完后，女生也跟着发呆几秒，直到和她相熟的人打趣：“李纯纯，别人背个书你还听呆了？” 　　李纯纯反应过来，“再乱说我要生气了！” 　　她对着唐时苏点了下头，见他面上表情十分平静，心里又生出了失落，“我去把你名字勾掉。” 　　他是真的没感觉吗？ 　　回到座位时候，她往那边看，唐时苏跟唐云帆说些什么，唇角还勾着，酒窝很好看。 　　唐云帆笑他：“让你交朋友，你却弄出桃花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发展快点，但我怕会讲不清楚。。 第52章 撕破 　　“只是同学而已。” 　　唐时苏做了解释, 他不想唐云帆真往那方面想。 　　唐云帆想到李纯纯害羞的样子，没有接着打趣，他感觉得出来, 唐时苏对她没有那种想法。 　　但不管怎样，这是好开头。 　　除了开学时候，沈曜带头针对唐时苏, 让很多人跟着排挤唐时苏。现在沈曜没了威风劲，而唐时苏成绩几次考第一名受到老师喜爱, 人心的风向自然靠向唐时苏那边。 　　之前不是没人想跟唐时苏认识, 只是他太礼貌了，跟和人保持着距离, 根本交不了心。 　　所以大多数人只好问他学习方面的事，学习外也不会有什么别的话题, 哪怕有人想再进一步关系, 唐时苏会适度地转移话题，然后礼貌问：“还有不清楚的题目吗？” 　　他看着很好说话，很好靠近，可实际上他内心比谁都要冷漠。 　　这点是唐云帆不清楚的，因为唐时苏从来没有那样对他。 　　正如唐云帆觉得的，唐时苏如果想要有“朋友”, 其实不是难事，几天内来找唐时苏问问题的人多了，他没有了之前难接触的感觉。 　　唐时苏对那些人始终保持着温和的表情, 这让找他的人心里微微愧疚，因为当时沈曜针对他的时候他们没有站出来。 　　又到午休时间, 窗户关紧, 室内开了暖气, 暖洋洋的室温睡下一大片人。 　　唐云帆也睡着了，他的手臂撑在桌上，脑袋枕在手臂上，面庞向着唐时苏方向，睡得很安稳，睫毛柔柔地垂着，留下一小片阴影。 　　唐时苏本来在看书，可视线不自觉就转移在唐云帆身上。 　　最近总有些人来找他，耽误他跟唐云帆相处时间，还有孙栽树最近黏唐云帆很紧，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瞒着，秘密总会有揭露的一天。 　　‘哥，我要怎么做？’ 　　他在心里问，迟迟作不出决定。 　　他不想看到他难过。 　　* 　　会所里 　　昏暗的包厢内，沈曜一杯杯地灌着酒，旁边坐了几个男人，还有几个浓抹艳妆的女人，嬉笑说着话。 　　“曜哥，谁打你了？我去叫兄弟给你找回场子？” 　　其中一个男人开口。 　　他旁边的女人跟着说：“你好久都没出来了，学校里真有硬茬？” 　　男人嗤笑：“学生能玩出什么花样，怕是水果刀都拿不稳吧？” 　　沈曜把酒一饮而尽，泄愤般朝地上摔去，哐当一声，杯子顿时四分五裂。 　　原本嘻闹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迷离的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神色不明，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男人喉结滚动了下，试探：“曜哥？” 　　“招到个神经病。” 　　沈曜悠悠地说。 　　唐时苏是神经病，沾一点他哥的事情就跟疯狗一样对付他。 　　沈曜忽然露出一抹笑，手指不断捏紧，眼眶猩红透着狠意，“神经病又怎么样，我他妈不信弄不过他。” 　　男人小心地说：“那要不要我……” 　　沈曜：“不急。” 　　语气缓而阴狠。 　　女人眼神落在他脸上，明知道他心都是黑透的，却还是忍不住喜欢。 　　她在心跳加速之余多了另一种预感，她总觉得……沈曜可能还会栽更大的跟头。 　　曾经的沈曜多风光啊，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现在整个人笼罩着阴翳的情绪，看也看不懂了。 　　轻微摇了摇头，她弯起红唇，“曜哥，只要你说，什么事我都尽量给你办到。” 　　—— 　　孙栽树是真的费尽心思了，他为了跟唐云帆打好关系，经常能感觉到唐时苏对他投来不友好视线。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唐时苏。 　　但两人不可能一点交集都没有。 　　他想着，楼梯口就看见了唐时苏。 　　孙栽树脸上挂着笑，佯装自然走过去。 　　唐时苏站定在他面前，看着他不自然表情，目光平静，“你在害怕我？” 　　孙栽树很快反应过来，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我为什么怕你？” 　　他心里却有种总算是来了的感觉。 　　本来就感觉到唐时苏的敌意，只是他先前还能忍，不过现在大概是到了临界点，忍不了了。 　　楼梯口很吵，但唐时苏声音很清晰，“其实你在做没意义的事。” 　　孙栽树瞪大眼睛，心里涌起慌乱情绪，面色端正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不明白唐时苏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明明他才是错的那方。 　　唐时苏声音忽然压低，“器材室外，你什么都没听见吗。” 　　一阵寒风吹过，刮骨的冷意钻入孙栽树骨头缝里，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唐时苏，你在说什么？” 　　唐时苏轻笑，在孙栽树眼里本该温柔的梨涡瞬间森冷起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清楚地印着他苍白失措的脸。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他之间并不需要别人插手。” 　　孙栽树捏紧手，手心已经出了汗，比起惧怕的情绪，另一种对他理所当然的反抗心态随之涌起。 　　那他也不用辛苦装作不知情了。 　　“你早就知道是我，还一直装作不知道？” 　　“我不想拆穿你，因为我知道你会恼羞成怒，但我不说你还会依照你的“计划”进行下去，你想让唐云帆远离我，凭什么！” 　　唐时苏声音冷下，融进了寒冷的空气中。 　　孙栽树脸色一点点涨红，“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对他怀有那种心思？你真的是——” 　　攻击性的话被他一压再压，吞回了肚子里。 　　“我知道也早已经想好了，所以不需要你插手我和他的事。” 　　他和唐云帆在外面是兄弟关系，他也不想专门解释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就算真有血缘，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疯了？” 　　唐时苏眼底的决绝几乎刺伤他，孙栽树眉头锁紧，他完全想不明白，像唐时苏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偏偏选择走这样一条歪道。 　　“随便你怎么想。” 　　孙栽树谴责的话丝毫没有撼动唐时苏，他眸光淡淡地，又无比清醒。 　　气氛逐渐僵持起来，但上课铃声打断了一切。 　　该说的说了，唐时苏准备回教室。 　　孙栽树忽然开口：“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什么都不会管，但他现在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当做不知道。” 　　他会等到时机告诉唐云帆。 　　唐时苏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笑容已经隐匿在唇角，声音冷得彻底：“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下他们彻彻底底撕破了脸皮，唐时苏没等他回话就回了教室。 　　下午放学时候，又好巧不巧碰见了孙栽树。 　　唐时苏之前都没有发觉，孙栽树也挺能装的，还能面不改色跟他们打招呼。 　　但他的话孙栽树没听进去。 　　孙栽树对着唐云帆开口：“周六有空出来玩吗？” 　　他很快又补了句：“认识这么久还没跟你出来玩过。” 　　唐云帆微微挑眉，“没什么事，玩什么？” 　　孙栽树：“打球？我记得你挺会打球的。” 　　唐云帆眼睛微微一亮，他确实挺久没打球了，以前的世界他隔三差五就去打球。 　　他摸了摸鼻子，“一般般吧。” 　　孙栽树见成了，热情拍他的肩，“那就说好了，周六出来玩。” 　　三言两语，就把唐云帆周六的时间给占了。 　　这时候，孙栽树忽然想到什么，看了下唐时苏，“你们一起来的吧？” 　　唐云帆：“他不怎么……”会打球。 　　唐时苏更快开口：“我也去。” 　　唐云帆看了他一眼。 　　等孙栽树走后，唐云帆：“又怎么了？” 　　唐时苏情绪低落，“我不怎么会打球。” 　　唐云帆打趣：“那你怎么不在家好好学习？” 　　唐时苏有点牙痒痒，“我想跟你一起出去。” 　　唐云帆以为他只是想出门了，大多数男孩天性顽皮好动……看来唐时苏也不例外，只是藏得比较深。 　　“有时间的话我教你打。” 　　唐云帆看他委屈的样子，动手拍了下他的头，意外发现他长高了点。 　　唐时苏心里发酸，就听他来了这么一句，总是那么及时，像是久旱逢甘露，轻易扫平了他的焦躁不安。 　　他还想讨价还价，以后只教他一个人，但说出来太暧昧。 　　不过，他和孙栽树之间的矛盾藏不了太久，他必须借着机会，尽快把事情解决。 　　周六很快到了。 　　孙栽树叫上了几个朋友一起打球。 　　孙栽树本来没想叫唐时苏的，他只是想客套一下，见他过来了，内心想要告诉唐云帆秘密的念头越发急切。 　　拖不了太久了。 　　已经撕破了脸皮，唐时苏一定会有所动作，所以他也必须考虑找个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 　　他们分为两拨人打球。 　　大中午的阳光正好，热了下身，男生穿着外套很快闷出了汗，然后随意把外套丢到一旁的椅子上。 　　打球时，孙栽树看到了不一样的唐云帆，完全没了平时的散漫劲，利落的黑色短发随着他运球而后扬，褐色眼珠透着坚定，整个人张扬着不可抵挡的气势，一次次把篮球投入框里，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孙栽树几次看他从旁边掠过时都怔了下，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气势折服。 　　中场休息的时候，和他一起打球的人很佩服，有个人还开玩笑叫他：“唐哥，打得太猛了吧，我都不知道怎么拦你了。” 　　唐时苏对哥这个字眼很敏感，在他的心里，这个字眼只能由他来叫。 　　他眼神逐渐沉下去，没说一句话。 　　他球打得不太好，尤其旁边站着唐云帆，对比更加鲜明。 　　孙栽树注意到了他的沉默，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心里微微不自在，他从来没有这样针对过一个人。 　　只是他必须把唐云帆拉出来，远离唐时苏才行。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小奶狗的针对 　　孙栽树拧着眉, 他不明白唐时苏为什么会对唐云帆有这么强的占有欲……这已经是病态了吧？ 　　在他看来，帮助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尤其朋友的弟弟怀着不轨的心思, 而且那位弟弟心思还隐藏得很深。 　　所以他才没有在一开始就告诉唐云帆真相，这世上大部分人不会相信自己的亲人会有别的念头，更别说他是外人。 　　几个朋友已经开始讨论吃什么。 　　“晚点去我家那边撸串吧？离这不远。” 　　“行啊, 大冷天的撮一顿。” 　　“唐哥，你和你弟一起来啊。” 　　大大咧咧的男孩很容易就混熟, 动不动勾肩搭背, 偶尔嘴里蹦出个荤段子玩笑，笑得邪恶兮兮。 　　唐时苏静静看着, 他完全融入不进去。 　　只是唐云帆很自然地被他们拉入其中，气氛活跃, 穿过树叶的阳光洒在他长袖t恤上、黑色凌乱的发丝里, 他又不知被谁打趣了，轻微勾了下唇。 　　空间好像静止了，唐时苏眼里只看得见他散漫的笑意，很致命的一种感觉，像致幻毒.品一样充满着诱惑。 　　明知道是有害的、不可为的，却还是产生了想法, 他想要彻彻底底地拥有眼前这个人，想要他充满阳光味道的拥抱，要他眼里只能看见他, 就和他一样。 　　唐云帆终于想到什么，看了他一眼, 打破了静止, “站在那边干什么？” 　　唐时苏挪动脚步, 一步步走近他，像猎物自愿走向牢笼，站定在他旁边。 　　“累了？” 　　唐云帆问他。 　　唐时苏看着他有些凌乱的发丝，伸手给他拨了下。 　　唐云帆躲着，很快地开口：“别弄，都是汗。” 　　到底还是弄到了，不满瞪了他一眼。 　　唐时苏觉得他这样有种另类的可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唇角笑容刚浮起，就被篮球声给打断了。 　　孙栽树拍着篮球，本来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抬眼对他们笑了笑，“接着打吗？” 　　唐时苏不动声色，外表看上去确实这样，内心却升起了怒意。 　　自以为是还多管闲事。 　　令人厌烦的“正义”，有那么几分的聪明就自以为是救世主想要把每个人拖出苦海。 　　已经够了。 　　孙栽树对上他的冰冷的眼神，一股寒意直钻天灵盖。 　　“你累了就去休息。” 　　唐云帆对他说。 　　唐时苏摇头，“不累。” 　　唐云帆见他瓷白的皮肤确实一点汗光都没有，整个人清隽笔挺，像一株盎然生机的小树苗。 　　“嗯，过来。” 　　说完他往球场走去，没发现小树苗还盯着他的背影。 　　小树苗正处于情感启蒙的阶段，他觉得唐云帆从头到脚每一处都让他喜欢，宽阔的肩，奔跑时飞扬的发丝，或者运动后流下的汗珠。 　　小树苗会躁动，想要独吞这份喜欢，所以小树苗想好了一件事。 　　… 　　一群男生，你来我往传球投篮，打得热火朝天。 　　孙栽树运着球，想要传给前边的队友，抬手的同时唐时苏不知道几时冲到了他的旁边，他动作一顿，以为他要拦住他。 　　唐云帆没想到一直不突出的唐时苏在孙栽树旁边，根本没注意到他几时过去的。 　　孙栽树也是在瞬间改变了主意，篮球在他手中一拐，想运着球朝另一方向远离他。 　　在这么快的瞬间，正常人都反应不过来，但唐时苏却像早已预料到了，同一时间的往他前边拦去—— 　　两人爆发及冲突都在极短的时间，结果是他们撞到一起，摔在了地上。 　　对于其他人而言，不过是一转眼功夫，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 　　“没事吧？” 　　旁边的人赶紧上前去扶他们，“怎么就撞到一起去了。” 　　孙栽树站起来后才晃过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唐时苏是怎么跟他撞上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好端端的，怎么能撞上？ 　　他抬眼看去，见唐时苏皱着眉，正被唐云帆扶着，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下子对上。 　　孙栽树捏起手，胸口有一股气闷着，没有像平常一样开口说话。 　　唐云帆：“你们有没有摔伤？” 　　刚刚那撞的一下不轻。 　　孙栽树摇头，却见唐时苏微微低下了头，有些愧疚的样子，“我脚好像扭到了。” 　　他接着道歉：“我不太会打球，不好意思。” 　　脚扭到了，自然要回家了。 　　孙栽树脑海里顿时闪过这个念头。 　　唐云帆蹲下看了看他说扭到的地方，“要回家擦药。” 　　他对着他们说：“我们要先回家了。” 　　其他的人自然点头，但孙栽树总觉得刚才摔的实在有些奇怪，面上却不好说什么，“好，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其中一个男生开口：“看来我们只能下次再一起撸串了。” 　　孙栽树微抿着唇，不像以前那样接话。 　　唐云帆拿好衣服，点开手机打车，等司机打电话联系他后准备带唐时苏过去。 　　孙栽树朝他们背影道：“下次再出来玩啊。” 　　唐云帆和唐时苏一起转过了头。 　　唐云帆挥了挥手，表示听见了。 　　而唐时苏抓着唐云帆的手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概也就一秒时间，他露出了个轻笑，梨涡陷下，本应该是温和动人的笑容，孙栽树却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出了深深的恶意，像是恶魔的爪牙。 　　本来只是怀疑的念头，瞬间变得肯定。 　　唐时苏在挑衅他？ 　　孙栽树不可置信，呆呆站在原地。 　　而唐时苏很快就收敛了笑，转过了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甚至更贴近了唐云帆一些，像是在借力行走。 　　进了车后，唐云帆看着他，“打个球干嘛这么拼，现在脚都扭到了，幸好不太严重。” 　　唐时苏听着他淡淡的语气，意识到他在关心，心底冒出愉悦情绪，连着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下子没想那么多就去拦了。” 　　唐云帆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感觉他就是个傻白甜，埋汰他：“下次你还是这种水平就别上场了，摔出个什么你妈得念叨死。” 　　唐时苏刚升起的愉悦很快就消失了，眸底的神色不明，“哥，还要出去吗？” 　　唐云帆微挑眉，丝毫没发觉他语气的不对，“出啊。” 　　回答过了几秒，唐时苏没有说话，他才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出门？” 　　“不是。”唐时苏很快给了答复。 　　我只是喜欢和你一个人出门。 　　他在心里加上这句话。 　　他早该知道的，其实有没有他都无所谓，唐云帆不喜欢他。 　　他并不独一无二，可以被代替，如果喜欢他的事情瞒到底，他永远只能当他的“弟弟”。 　　所以他患得患失，恨不得让唐云帆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不太会打篮球。”唐时苏模样乖巧，丁点情绪都没流露出。 　　唐云帆自然回他：“谁说一定打球了，上网吧开黑——” 　　他顿了顿，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以前的世界，他不该带歪唐时苏。 　　唐时苏：“我可以去网吧。” 　　唐云帆义正言辞道：“未成年去什么网吧，那里一股子烟味，你好好在家学习就行了。” 　　“那你为什么去？” 　　他成年了！ 　　唐云帆把本来理直气壮的话咽了回去，轻哼了声，“因为我是你哥。” 　　这样理所当然作为长者的语气，像是在唬弄小孩。 　　唐时苏微眯着眼，意味不明地说：“哥，我不是小孩。” 　　唐云帆揉了揉他头发，很敷衍的语气，“知道你不是小孩，但你别多接触游戏。” 　　他本来还想说很容易沉迷，但他想了想唐时苏十年如一日的执行率，一时说不出口。 　　还是在哄小孩的语气。 　　唐时苏淡色的眼睛看着他，语调微扬，“我不比你小多少，我长高了。” 　　唐云帆稍有些正式打量他，虽然现在坐着车，但唐时苏最近好像高了点，只是他一直没有特别在意。 　　还挺较真。 　　不过当男孩努力想证明自己是男人的时候，代表着他想要被认可，大多数男孩都不喜欢被当做孩子看待，哪怕他们确实不够成熟。 　　唐云帆感受到他想证明的心思，笑了笑，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尖尖的虎牙晃出来，似藏了点促狭道：“我知道了。” 　　唐时苏顿时觉得车内的空气闷了起来，明明有足够大的位置，却显得挤，空气变得稀薄。 　　他自己快要藏不住心思，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乍然出现。 　　孙栽树告诉唐云帆也好，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但说完后…… 　　唐时苏眼睫微颤，唐云帆会怎样的失落？ 　　他身体里好像有两种情绪不断翻涌冲撞，掀起万丈狂澜。他既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又希望永远不会来。 　　“哥，你也要好好学习，期末后放假我们可以一起出门旅游。”唐时苏眼睛亮晶晶的，像招人疼的小奶狗。 　　他还记着唐政鸣的保证啊？ 　　唐云帆不忘贬一贬唐政鸣：“跟他那样的人出去有什么好的，估计去了也是板着张臭脸，走在一起都嫌倒霉。” 　　唐时苏眼底的晶亮微微黯淡，小奶狗蔫巴着尾巴，透出委屈的情绪，再加上他是一张好皮相，看着就额外可怜可爱，声音也不甘地放低，“可是还有我。” 　　唐云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又有点不自在，不去看他眼睛。 　　他这是在撒娇？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伪装 　　唐云帆从没有过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弟弟,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莫名有点不自在，清咳了下掩饰，“哦。” 　　“我尽量吧。” 　　唐时苏轻轻弯起眉眼, 眼睛清澈而明亮。 　　回到家，杨婉秀知道唐时苏脚扭后第一时间就是看向唐云帆。 　　唐云帆微挑了下眉，直直跟她对视。 　　唐时苏知道杨婉秀总是多想, 他开口：“我是不小心扭到的，擦点药就好。” 　　杨婉秀收回了目光, 她哪里看不出来唐时苏现在完全向着唐云帆, 眼神复杂地说：“我去拿药给你。” 　　唐云帆自觉插不进他们母子之间，准备撇下唐时苏上楼去。 　　唐时苏好像预料到他心理活动似的, 忽然抓住他的手，抓着没松开, 朝杨婉秀说：“妈, 你不用忙，我跟哥一起上去，我记得哥的房间里也有药。” 　　杨婉秀微怔，视线落在唐时苏和唐云帆交叠在一块的手上，“嗯？”尾音微微拖长。 　　他们关系已经好到手拉手这种地步？ 　　不过唐时苏也没有一直握着，他松开手, 像只想叫唐云帆等他一下而已。 　　唐云帆站定，看着他有点变扭上楼的样子，还是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唐时苏皙白的面上浮起不好意思的薄红, 往他的方向靠近借着力。 　　走到唐云帆房间后，他找到药箱翻出药油, 随口说：“你那边还没备上药？” 　　唐时苏坐在沙发脱下白袜, 裤腿往上掀, 他的小腿修长且白，所以脚踝处的红肿有些明显。 　　他抬眼看着唐云帆，想到自己抽屉里的药。 　　其实是有的，杨婉秀在他上次受伤后备过，只是她自己忘了这回事。 　　他不想说。 　　见唐时苏微微点了点头，唐云帆没说什么，直接把药油放在桌上。 　　他瞟了眼唐时苏的脚，没有奇怪的味道。 　　要说他最满意是唐时苏很爱干净，一般男生都喜欢运动，犯懒起来袜子可能一星期不洗轮流换着穿，导致一脱鞋子那个味道能把人天灵盖都给熏翻。 　　但唐时苏身上从不会出现异味，靠得近的话还闻得到他衣服上洗衣液的浅香。 　　药油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唐时苏擦好药后把瓶子放桌子上。 　　他露出浅笑，声音清朗，“谢谢哥。” 　　唐云帆：“这几天这只脚别乱动。” 　　唐时苏点头，一副乖顺模样。 　　唐云帆见没事了就拿着手机刷了会，等到杨婉秀上来敲门时候，他才把注意力挪出来。 　　他直接对上了唐时苏的眼睛。 　　他玩手机时候唐时苏很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打扰他，偏偏他抬头一瞬就发现他在看自己。 　　好像盯着他看很久了一样，又因为他已经习惯唐时苏的存在，并没有感觉到半分不对。 　　唐云帆眨了眨眼，把这种奇怪的念头抛出脑后。 　　“走，去吃饭。” 　　* 　　整个学校里敢三天两头不来上课的人大概只有沈曜。 　　明明才过几天时间，当他再次来到学校却感觉到变化，最明显的是竟然有人愿意跟唐时苏说话？ 　　唐时苏这样虚伪的人。 　　沈曜觉得他诡异，又记恨着，他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挫折，也绝不甘心就此罢休，受过的痛苦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唐时苏不是喜欢唐云帆吗？ 　　那他只要破坏他们的关系，唐时苏才是遭到最大的打击吧？ 　　…… 　　中午食堂 　　下课后学生一窝蜂往里挤，唐云帆单手拿着托盘，另只手尽量避开人群挡着。 　　“这里吧。” 　　托盘刚放下，他听到轻微的打趣声。 　　眼皮抬起，唐云帆发现旁边坐着班里几个女生。 　　李纯纯朝他们方向看了眼后就收回视线，耳根一瞬红起来。 　　“哈喽——” 　　一个开朗的女生向他们打招呼。 　　唐云帆应了声。 　　唐时苏跟着坐下，像是没有发觉微妙氛围，他的落落大方反倒让那些女生说笑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他往上扯袖子，眼神落在唐云帆脸上，琥珀色眼睛显得清澈无辜，“怎么了？” 　　唐云帆有点心不在焉，“没什么。” 　　他不知道唐时苏是真的没感觉出什么，还是真的无动于衷。 　　两兄弟一起安静吃饭的样子很养眼，拿着托盘路过的人不自觉会多看上几眼。 　　直到唐云帆侧边的位置多了个托盘，紧接着一道修长的身影罩下，少年桀骜的声音传来。 　　“唐云帆，这么巧？” 　　四周说笑的声音瞬间降了又降。 　　唐云帆咽下饭，神情没变化，直接的无视。 　　离他们没有“正面”冲突有一段时间了。 　　如果是别人敢这样无视他，沈曜当场就要给脸色看，但对象换成了唐云帆，他没有一点意外。 　　他甚至嗤笑一声，对上对面唐时苏眼睛。 　　真会装模作样。 　　“唐云帆，你聋？” 　　徐浩庆扬高了声音，旁边学生都被吸引了视线，悄悄打量着。 　　唐云帆索性放筷，声音听不出情绪，“怎么，有事找我？” 　　沈曜咬着牙，“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你好样的。” 　　唐云帆露出讥笑，同样讽回去，“确实，跟你们说话有点丢人。 　　沈曜眼神沉下，他正准备说话，一直沉默的唐时苏开口：“你想干什么？” 　　他语气镇定，没有半点被发现秘密后的心虚慌乱，反让沈曜回忆起他撕破脸皮时阴鸷的样子。 　　他手指抖了抖，压下因为过于紧绷带来的颤意，语气挑衅，“你猜不到吗，唐时苏？” 　　徐浩庆因为沈曜迟迟没有动手而有些诧异，他顿时发现不对地方。 　　难道是唐时苏惹到沈曜？ 　　徐浩庆目光微顿，落在唐时苏白净无害的面孔上，想不到他是怎么惹到沈曜，沈曜又在顾忌着什么没动手。 　　中午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洒进饭堂，唐时苏琥珀色的眼里跳跃着光，涌动的瑰丽色泽掩饰住深处的戾气，像披了天使皮囊的恶鬼……当然是在沈曜的眼里。 　　唐云帆侧过眼看唐时苏，不动声色打量着情况。 　　好像没这么简单。 　　沈曜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唐时苏的心思，他走这一步只是为了引起唐云帆疑虑。 　　唐时苏微叹息般开口：“沈曜，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值得你一而再三找麻烦。” 　　演员都没他会演！ 　　沈曜胸腔急促起伏着，好像下一秒要动手，可他却忽然古怪笑了笑，转向唐云帆方向，“唐云帆，你不想知道你亲爱的弟弟隐瞒了你什么？” 　　“他隐瞒你的，我可以跟你说。” 　　沈曜眼里尽是恶意，闪着报复的光芒。 　　唐云帆看不懂现在的局面。沈曜好像知道些什么，而且唐时苏也有点奇怪，这种奇怪是他之前一直都说不出来的。 　　瞒着他，会是什么大事？ 　　不然沈曜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 　　二班最后一节课老师拖了堂，等孙栽树赶到饭堂的时已经比较晚。 　　刚走进饭堂大门，他就看到不远处的沈曜站在唐云帆旁边，好像在找事。 　　他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好，正准备走过去时一只手拉了下他的衣服，是班上的男同学。 　　戴眼镜的男生说：“你去哪？等下打的都是剩菜了。” 　　孙栽树站定脚步，又往那个方向看了眼，看到沈曜离开的身影。 　　他收回眼神，“没事，走吧。” 　　他们几个男生找了个位置一齐坐下，而且不用专门打听，饭堂里的人边吃饭边聊天，一下子就知道发生什么事。 　　孙栽树看似在专心的吃饭，其实在听他们说些什么。 　　“老孙，你最近好像在跟他们玩啊？还经常跟他们一块吃饭。” 　　孙栽树握着筷子的手略收紧，露出个笑，“这有什么。” 　　戴眼镜的男同学说：“你跟他们别走得太近吧，沈曜好像很针对他们。” 　　孙栽树吃着饭，模糊地应了声。他是除了唐时苏外，唯一知道沈曜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人。 　　唐时苏心怀鬼胎且极会隐藏自己，沈曜多半想要报复他，唐时苏带给人的危险感时刻让他觉得后背发凉。 　　他和沈曜完全是两种人。但对待唐云帆这件事上，他和沈曜的意见竟然达成了一致。 　　“我吃好了。” 　　男同学还在吃饭，看了他一眼，“怎么吃这么快。” 　　孙栽树拿着托盘准备走人，听到男生这样说笑了笑，“嗯，我去小卖部。” 　　他们吃饭不会说要专门等谁，于是男同学挥了挥手，孙栽树走后把托盘摆放好。 　　刚走出饭堂，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冷风袭来，他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往小卖部方向走去，一路的太阳光照让他觉得暖和了些。 　　跟孙栽树相处过的人都会感觉他是个好相处且没有什么心眼的人，但没心眼并不代表他傻，相反可以很好处理好人际关系是一件不怎么容易的事。 　　连沈曜这种无法无天的人都被警告教训了。 　　对待唐云帆这件事情上远比他开始想的要棘手，但他不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孙栽树走到小店门口，目光落到坐在店里的男生身上。而男生身边还坐着一个人，跟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男生面孔很熟悉，刚刚还在饭堂见过。 　　如果唐云帆不信沈曜一个人的话，那他和沈曜一起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我错了，我不会放弃这文的，虽然卡得脑壳疼，真的对不起qwq 第55章 猜测 　　“你说什么？” 　　沈曜声音扬高, 微眯起眼睛打量面前的少年。 　　长得一副好学生样，他记得这人还跟唐云帆他们一起玩过。 　　孙栽树对上他不善的目光，本来忐忑的心跳更加乱, 开口道：“饭堂里我听到你说的话，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沈曜不自觉挺直脊背，神色顿时阴冷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然想到，那天器材室的场景会不会落入第二个人的眼里？ 　　孙栽树声音压低, “我跟他们认识, 而且唐时苏表现得很明显。” 　　徐浩庆见他们跟打哑谜似地，忍不住开口, “发生什么事啊？跟我说说呗——” 　　“跟你没关系。”沈曜冷冷打断。 　　徐浩庆顿时闭上嘴，一双好奇的眼睛止不住扫着他们。 　　沈曜见他不识趣, 又说了句：“现在午休班上不是要点名？你还在这瞎晃干什么。” 　　徐浩庆无语, 心想要不是陪你这大少爷，谁在这小店里磨磨蹭蹭，即使如此，他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徐浩庆走后，除了店内的老板, 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曜没摸明白孙栽树的心思，“你为什么来找我，我知道你跟他们关系不错, 如果你是想玩弄什么心思，倒霉的只会是你。” 　　孙栽树摇摇头, 对上沈曜越发锐利的目光, “我只是觉得应该让唐云帆知道唐时苏的心思, 毕竟他们是兄弟。” 　　“那你真是个大善人啊，这么爱多管闲事。”沈曜讽刺地勾起唇，突然想起唐云帆也是“多管闲事”的性格，唇角的弧度往下压。 　　孙栽树开口：“你也知道他们是兄弟，这种超越界限的感情对两个人没有好处。” 　　沈曜阴着脸沉默许久，他像在评估孙栽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一直以来的自傲让他觉得除了唐云帆和唐时苏这两个人，不会有别的人有胆子骗他。 　　沈曜下定决心，慢慢说：“行啊，既然我们目标都一样，那说说你的想法。” 　　* 　　窗外夜色浓郁，同样漆黑的卧室里，唐云帆在仔细回想着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想了许久，他忍不住呼唤道：［系统？］ 　　沉寂许久的系统回复：［在的。］ 　　他感觉到杂乱的思绪盘缠在一起，而他需要个人……或者是回应他猜测的存在，让他能冷静思考。 　　他叹气似开口：［我来到这个世界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一直在想着怎么回去……但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系统依旧是冰冷机械的语气：［抱歉，我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也不能共情。］ 　　唐云帆不意外系统这样的回复，只是他感觉到有种不好的预感在逼近。 　　他继续说：［我想问你，你说的唐时苏和沈曜在一起我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我走后，谁来顶替我？］ 　　系统沉默不语，似乎又想避而不答。 　　唐云帆不打算放过它，接着问：［那你，如果没有完成你的任务，你会怎么样？］ 　　系统被问住，但这不是不可以回答的内容，短暂分析后它解释道：［你知道智能机器人吗，我和你所处旧时代里的智能机器人一样被植入各种程序，如果没完成任务那我的存在就不再具有意义，会自我销毁清理掉自己。］ 　　［那我呢？］ 　　唐云帆眼皮微跳，听到系统接着说：［你是我在无数世界里找到最匹配原主的人。］ 　　唐云帆心中一跳，试探道：［我是你匹配到唯一适合的人？］ 　　系统：［只有你最合适。］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肯定？ 　　唐云帆心跳加速，掌心都出了汗：［那怎么样任务才算是失败？］ 　　系统：［现在我判别不了剧情走向，不过世界中心位永远属于“主角”，如果主角发生意外死亡，或是主角爱上别人等不可挽回的事。则判定剧情彻底脱离“纯爱”走向，任务算是失败。］ 　　失败后系统会自我销毁。 　　唐云帆心里有一个隐隐的想法，其实从最开始时候就已经猜测过，但他一直不敢面对。 　　或许，他再也回不去。 　　他对着系统说：［像你这样的系统还有很多？］ 　　系统对着自己来历不避讳，或许他觉得唐云帆不能做出什么，［对，我们管控着不同的界面，只是掌管过程中偶尔会有例外发生，比如原来唐云帆的意外死亡。］ 　　唐云帆咬紧牙。 　　原来的唐云帆死了，他的到来补足了原主空缺，那他自己的身体怎么办？ 　　系统单线的思维发现不对劲，［今晚的你有很多问题。］ 　　唐云帆：［我只是无聊。］ 　　他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手指移至胸前，握着项链，他想直接扯下来扔掉，却又不能。 　　和系统交流后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差，连早上起来都没心情嘲讽杨婉秀。学校里唐时苏走在他旁边，声音柔和，“哥，你心情不好？” 　　“没。”唐云帆呼出一口气，白雾散在冷空气里，他嘴唇薄，抿着唇就有种隔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唐时苏知道他不想说话，于是微垂着头，跟着他一起走。 　　唐云帆心神都在别的地方，没去看他。 　　沈曜在早读后才到教室，他特地从前门进，走过讲台时他眼神落在唐云帆身上，平时总是无视他的少年今天面无表情和他对视上一眼。 　　他感觉到来自唐云帆眼里不加掩饰的厌恶，一双褐色的眼睛总是目中无人，只有和他说话时才能得到他短暂的注视，但那也埋着鄙夷的，又或者是莫名其妙的怒火及失望的复杂情绪。 　　唐云帆到底在想什么？这样的轻视让沈曜越发在意，甚至想打碎他一直摆出无所谓和高傲的面具。 　　但唐云帆对着唐时苏会放松神情，他和弟弟的感情好，哪怕他没有刻意表现出来。 　　而他和唐云帆八字不合，如果唐云帆知道弟弟爱慕自己会怎么样？他乐意告诉他这个消息。 　　沈曜感到血液逐渐沸腾起来，他极想看到唐云帆和唐时苏决裂后的样子。 　　…… 　　“哥，你去哪？” 第三节 下课后，唐云帆从座位上起身，并不像往常一样朝前走厕所方向，他刚转过身，就被叫住。 　　唐时苏盯着他，手指不自觉紧张缩起，喉结微微滚动，压抑着内心的激荡情绪。 　　他知道这一天无法避免，哪怕唐云帆暂时不会相信沈曜的话，可又瞒得了多久？ 　　唐云帆皱了下眉，“没事。” 　　他说完朝后排座位走去，走到俊美少年的面前，对视上他的眼睛，“出去说。”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告诉 　　沈曜早就注意到他的动向, 眉毛微微挑起，在一众打探的视线中悠悠地站起身，不言一发朝门外走去。 　　唐云帆面无表情走在他身后。 　　他们离开不久, 班里打量的视线逐渐转为热切议论，猜测这次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毕竟唐云帆表情不太好，沈曜神情也阴恻恻的。 　　“要不要去跟老师说？” 　　“别吧, 这两个人都不好惹，等出了什么事再叫。” 　　…… 　　李纯纯手里拿着洗好的湿毛巾, 她刚从厕所回来, 对着黑板上的板书一点点擦拭干净。 　　平时擦黑板很快就可以擦好，可她却磨蹭了一会, 额外仔细地擦过边角，接着又拿干的黑板擦重新擦过一遍。 　　擦完后, 她把讲台上的东西整理一遍, 余光悄悄瞄着第四组的少年。 　　少年一如既往笔挺着脊背，本该聚精会神学习的他此刻目光怔然落在旁边空着的位置上，秀气而温和的眉眼里好像蕴含着些常人摸不透的情绪。 　　如果说唐云帆给人的感觉像是沉默的火山，那唐时苏就是无法触摸的云海。 　　他现在在想什么？ 　　李纯纯甚至没注意到班上同学的讨论，她更多将注意力给了唐时苏，从开学她关注到这个俊秀的少年, 只是沈曜当时太过嚣张，除了唐云帆没人敢接近他，她也一样。 　　后来, 她越来越喜欢少年温柔礼貌的样子，她忍不住想要认识他、了解他。 　　沈曜总不至于针对她一个女生吧？ 　　她捏着手心, 朝他走过去。 　　他身边座位空着, 他不在学习, 而她正好可以过去跟他说下话。 　　谁知离他还有几步的距离，唐时苏不曾挪动过的视线发生了转移，琥珀色的眼睛像盛着阳光碎片的钻石，美丽又无情地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他像看到个陌生人，并非是故意无礼的无视，而是他心底认知就是如此。 　　李纯纯怔愣几秒，尴尬的情绪从心底往上蔓延，耳根红了，匆匆忙忙从中间的过道走过，唇角往下抿。 　　唐时苏根本没注意其它，周围一切嘈杂声音都影响不到他，脑海里只有唐云帆刚才跟着沈曜离开的样子，他把他丢下了。 　　他鼻子有点酸意，难受的情绪从心里像汽水腾泡往上冒，甚至某瞬间他感觉像回到初中，经常带伤回家，然后平静为自己破皮的地方上药……习惯是可怕的事情，所以当他感受过唐云帆对他的好，就不想再回到从前。 　　别丢下他，他害怕又剩他一个人，煎熬度过的白天黑夜。 　　私心和理智不断揪扯，致他清澈眉眼间罩了层阴郁，琥珀色的眼瞳滚进了一团乌云，然后染黑整片天空。 　　* 　　无人的顶楼，堆放着一些无用的、铺满灰尘的桌椅，瑟瑟寒风刮过，裹走皮肤上最后一点温暖。 　　沈曜往口袋里掏了掏，他想找纸巾。 　　他本想擦干净椅子坐上去，然后慢慢告诉唐云帆他弟弟的秘密，但他没摸到纸巾。 　　他顿时放弃坐下的念头，然后从校裤里摸出包烟跟打火机，俊美面庞上流露着一种尽在掌握中的得意，刚抽出一根烟，就听见唐云帆沉冷的声音，“我没空陪你耗，有什么事直接说。” 　　他声音跟他面上神情都被冷风剥走温度似的，连厌恶都懒得表露出来。 　　沈曜突然恼怒，打火机熟练地点燃烟，像瞄准了桀骜猛兽的猎手一般，心底沸腾着恶劣的欲望，亟待将猎物彻底杀死，或看他奄奄一息的绝望模样。 　　烟草微微压下这种激烈的情绪，沈曜唇间呼出一口烟，“唐云帆，你不觉得你弟弟很奇怪？” 　　唐云帆看穿他的不怀好意，冷冷道：“我不觉得，你也不用试探我。”他心里冷笑，要说性格奇怪且变化多端，谁比得过他沈曜。 　　沈曜眯起眼，他忽然朝唐云帆走近一步，声音压低，带有几分嘲讽，“他喜欢你这件事，不奇怪吗？” 　　唐云帆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不然沈曜怎么会跟他说这样离奇的话，无论是他们之间的身份还是别的原因，他没有保持住冷静，一股怒气从心里窜上，攥紧拳头道：“你疯了吧，你以为这样可以挑拨我和唐时苏之间的关系？” 　　他应该冷静的，可他从昨天心情就不好，沈曜的话像是炸.弹一样从水里炸开激起千层浪，成功让他烧毁理智，变得暴躁起来。 　　沈曜唇角弯起弧度越发大，“我需要骗你？唐云帆，你分明不是傻子啊，还是你太迟钝，连他喜欢你都感觉不出来。” 　　唐云帆咬着牙，等他发觉已经动手抓着沈曜的衣领，他沉着怒气说：“他是我弟弟，不可能喜欢我，你再这样说别怪我对你动手。” 　　明明这么简单的回答，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沈曜状似苦恼地蹙起眉毛，用力把唐云帆拽着他领子的手扯掉，“所以很恶心啊，弟弟对哥哥有超越血缘的感情，难道你不觉得恶心，是你弟弟他亲口跟我承认的——” 　　他话还没说完，脸颊处被带风的拳头击中。沈曜倒退两步，脸颊火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唐云帆盯着他：“他不会，沈曜，你真让人恶心。” 　　沈曜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口腔里已经弥漫开血腥味，不敢置信看着唐云帆，但他忽然发现唐云帆眼睛泛红，有他看不明白情绪挣扎，让他微怔。 　　沈曜难得没立即还手，笑他，“你其实有感觉到唐时苏喜欢你，只是你自己一直不敢相信。唐云帆，你竟然也会怕。” 　　怎么可能？ 　　唐云帆没再忍耐，他冲上去和沈曜扭打起来，他记恨沈曜很久，因为沈曜毫无底线的做派才让他不得不走偏移剧情的那条路。 　　堆放的桌椅因为他们的碰撞而被撞歪，发出刺耳的尖酸咯吱声。 　　沈曜痛得嘶口气，一只手摸了下鼻子，沾到一片濡湿，“我说中了。” 　　唐云帆没回话，他们的拳头毫不留情落在对方身上，沈曜竟然还笑得出来，他鼻子不停流血，撞歪的桌椅轰然倒在地上，发出“嘭咚”巨响。 　　唐云帆也没多好，脸上挂了彩，衣服裤子滚了一圈的灰尘，“这世界上只有你最不配说他。” 　　他明明样子狼狈，眼眶泛着红，可是眼神凶狠，一点都不落了气势，他像锋利的刀刃，能斩破所有阻碍。 　　“我不配？你又了解唐时苏什么，你太可笑了唐云帆！”沈曜咬着牙，手掌用力压着他的手，两人气喘吁吁像野兽一样对视，恨不得从对方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来。 　　“但我了解你，无论唐时苏隐瞒我什么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但你又抱有什么目的？” 　　唐云帆突然发力，趁着推开的一瞬，他准备反压制住沈曜，在沈曜瞪大的眼睛里，他拳头就要再次落下—— 　　“住手！你们干什么！” 　　身后传来严厉喝声，唐云帆拳头顿住。 　　主任已经赶上来了。 　　…… 　　“上课时间在天台打架，你们是疯了吗？天台哐啷响不知道还以为是地震了，你们还是不是学生了！” 　　办公室里，主任厉声呵斥，目光在两个少年身上来回转。 　　可偏偏他都发火了，面前两个少年没有表露一点胆怯情绪，唐云帆面无表情一张脸站那，沈曜甚至拉了张椅子坐着，抽好几张纸巾捂住鼻子，雪白的纸巾上沾了鲜红血迹 。 　　主任喉咙滚了滚，他气到不行，但又顾及到沈曜的背景，沉着声音对沈曜说：“你流鼻血先去医务室，处理好伤口再回来办公室。” 　　他的打算是先处置唐云帆，然后等沈曜处理好伤回来他再给予个口头警告就好。 　　岂料沈曜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明明还在流鼻血，都这样了还黏在椅子上，就是不动身。 　　“我晚点去。” 　　沈曜有点含糊开口，目光没看主任，而是饱含敌意盯着唐云帆。 　　少年头发凌乱，薄而干燥嘴唇微抿，利落的下颔绷紧，整个人都滚了一层灰。都这样狼狈了，还是一副不低头样子。 　　主任感到头疼，沈曜不肯走，他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包庇，当然更不能真的严厉处置他们，“不管怎么样你们打架都是不对的，告诉我，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在这里好好解决。” 　　唐云帆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收紧，他哪里看不出来主任就是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在以前的世界里，他曾抓着姐姐的手，大声把老师说的话顶了回去。 　　他牵动唇角，褐色眼睛里光芒闪动，像镜子一般印着着主任面孔，“如果能解决我也不会和他打架。” 　　“你——” 　　主任被他的态度刺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训斥。 　　“主任。” 　　门口一下子又进来个少年，他站定在唐云帆身边，琥珀色眼睛先是看了眼唐云帆，然后才将视线转移到主任身上。 　　主任气得胸口起伏，“唐时苏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你知道吗？” 　　“我知道。” 　　唐时苏很快回答，让人惊讶的是他声音以及表情都不像以往给人感觉的谦和有礼，而是带有些攻击性的，他好像在生气。 　　主任提醒他，“这不关你的事，你先回教室上课。” 　　“我等您处理好再走。”唐时苏吐字清晰，每个字都含有重量般把气氛压沉了几分。 　　明明是个乖学生—— 　　主任眼皮微动，寻常学生被他这么一说早就回班上课了，因为大多数学生对老师会有种天然的敬畏，好学生更是如此。 　　但眼前的少年却给他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感，这种感觉让他感觉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是与他一样具有教育能力的成年人。 　　主任话有些说不出口，拧着眉看着三个令他头疼的学生。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翘课了 　　不管怎么说, 老师总会偏爱好学生，而且比起另外两人，他态度算好的。 　　主任沉默思索时候, 沈曜把沾着血的纸团丢进垃圾桶，眼神阴阴盯着唐时苏，接着他露出了丝讽刺的笑。 　　唐时苏面无表情看他一眼, 又看向唐云帆，捏紧的拳头紧绷, 骨节泛白。 　　而唐云帆垂下眼, 神情漠然，好像已经无所谓, 根本不怕主任会给予什么惩罚。 　　主任终于想到处置的办法，“你们两个打架严重影响到楼下上课的同学, 所以你们各写一篇八百字检讨书交给班主任, 同时，班主任会通知你们的家长进行批评，知道吗？” 　　这次的处罚不重，要是寻常的学生，主任肯定还要加上不尊重老师，态度不端正之类理由加重处罚。 　　不过面前的三个学生有些特殊。 　　思来想去, 不能严惩，但也要做做样子，至于剩下的都由严芳去处理。 　　* 　　到午休, 关于唐云帆和沈曜打架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年级。毕竟天台上动静那么大，稍微一想就明白。 　　“哥, 你去哪？” 　　唐时苏跟着唐云帆出教室, 走了段距离后他问道。 　　走廊刮着一阵阵寒风, 像无形的屏障阻隔在他们之间。 　　唐云帆侧过脸看他，“你回去午休，不要跟着我。” 　　［唐时苏喜欢你？］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唐云帆肘部擦伤的地方隐隐作痛，手指冻得近乎麻痹，连带着思绪也跟着混沌不清，［不会，我只是他哥哥。］ 　　系统一下子变得有些‘急切’：［我跟你说过，如果出现主角爱上第三者的情况则判定剧情彻底脱离纯爱走向，我会自我销毁。］ 　　唐云帆不去看唐时苏的眼神，他接着往前走。 　　唐时苏看着他的背影，以前他也经常看着唐云帆的背影，离他很远。后来他努力向他靠近，才一点点追赶上，和他站在一起。 　　现在他却感觉到开始的疏离，唐云帆对他的态度好像一下子回到最开始，又或者最开始都不如。 　　唐时苏怔怔看着，见他即将拐下楼梯，他攥着拳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让他连想都没想，脚步大步迈出，冰冷空气从气管灌下，被另一种极其灼热的情感蒸腾，化作细小水珠在心里凝聚后下了场潮湿酸涩的雨。 　　不管这样的举动是不是会让他惊讶，他还是用尽全力朝唐云帆的方向跑去，呼呼的风声往脸颊而过，嘭嘭心跳声无比清晰，几乎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跑得很快，分秒里，唐云帆感觉到身后的动静，下意识回头，目光动摇。 　　唐时苏发丝被风吹得往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漂亮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里闪着光，像太阳照射下的溪流般纯粹。 　　这可能就是他不想去看他眼睛的原因。 　　“哥。” 　　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却没有准备任何要解释或者说的话，默默对视的几秒里，唐云帆低叹一口气，恢复了之前的语气：“跑这么快赶着投胎？” 　　唐时苏有些羞赧，“我不去上课。” 　　在唐云帆蹙眉的时候，他很快说：“我跟你走，你受伤了。” 　　唐云帆擦伤的手换了个角度，不在意地回：“磨破点皮而已，不需要你跟着，你快点回班上。”说完，他唇角往下拉，似乎很不耐。 　　“之前我受伤，你也陪在我身边。”唐时苏表情认真，一点都不让步。 　　唐云帆知道说不动他，“随便你。” 　　唐时苏看到他擦伤的脸、手指……厚厚的衣服里应该也有伤。 　　他以为沈曜至少会收敛，没想到—— 　　唐时苏咬着牙，眼神森冷。 　　唐云帆已经往楼下走，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 　　回到家，家里如常般没人。 　　唐政鸣本来就是事业心重的男人，而杨婉秀也闲不住在家，总要出门跟某些太太聚一聚。 　　房间内，唐云帆坚定说：“我擦好了。” 　　唐时苏拿过他手中的药油，盯着唐云帆的手指，一眼看出只是随便糊弄抹了抹，“你身体还没擦，我帮你擦背。” 　　唐云帆没反应过来自己药油转眼被易主。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犹豫，但这犹豫不就说明他真的把沈曜说的那些可笑的话放在心上吗？ 　　“我去洗澡。” 　　唐云帆忽然站起身，有些难言的奇怪心理，莫名希望他出来后唐时苏已经回去自己的房间。 　　温热的水流穿过他乌黑发丝，他烦躁地揉了几把头发，水流顺着他英挺的眉毛然后滑至睫毛滴落，两种念头不停在脑海中碰撞。 　　他或许要警惕唐时苏。 　　唐时苏只是个受害者。 　　唐时苏偶尔流露出的奇怪地方，像异常专注的眼神，以及超出同龄人的冷静判断，但这些细节渗透进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他总会无视掉。 　　但……唐时苏可能只是暂时没朋友，所以特别黏他，因为被欺凌，才想着反击，这一切没有什么不对，他怎么能去猜疑他。 　　关掉花洒，唐云帆拿着毛巾擦着头发，穿好衣服出去。这次洗澡他洗了许久，足有半个钟，可他走出去时，唐时苏还是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的，唐云帆有些心烦意乱，他若无其事坐在另一边沙发上，毛巾搭在肩膀上，“你怎么没回去？” 　　唐时苏眨了眨眼，唐云帆穿了偏厚的底衣，因为底衣所以是修身款，再加上他有一副好身材，看着就很……适合他。 　　他找不到形容，接着闻到他身上隐隐的沐浴乳和洗发水清香，明明是干净又清爽的味道，他心脏却不受自控的加快跳动，连带着面颊也泛起红。 　　他开始明明什么都没想，只是想为唐云帆上药而已，于是语调尽量维持着平和，“我给你擦药。” 　　在唐云帆拒绝前，唐时苏说：“你帮过我的，我也要帮你。 　　“……” 　　没问题吧，只是他的弟弟，谁会跟弟弟矫情这个？ 　　能擦的自己都擦了，他才让唐时苏来。 　　唐云帆掀起衣服，他身材高大，肤色是常沐浴在太阳光下的健康色泽，肌肉线条分明还微微透着少年的青涩，看着就让人脸红心跳。 　　在这样的背上，一些刺目的痕迹额外明显。 　　唐时苏眸光顿住，紧紧抿住唇，一点一点帮他上药，但他眼前逐渐模糊，动作都有些不从心。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宁愿是自己受伤也好，对沈曜的憎恶已经达到一种极致。 　　唐云帆发觉不对，诧异扭过头，看见唐时苏红着眼睛的样子。 　　“……你哭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qwq，好忙，大概这一个月都不会轻松了。 第58章 陌生 　　唐时苏眼睫抬起, 所有的情绪都盈在眼里，他声音轻缓坚定：“以后我保护你。” 　　唐云帆心里一动，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 “我不需要保护，你别动不动就哭。”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但这种沉默却不是令人尴尬的, 好像有微小的种子在悄悄发芽，升腾起热气, 熏的心尖微微发烫。 　　唐云帆三两下套上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 沈曜那句：你弟弟他亲口跟我承认的，在他脑海里莫名又过了一遍。 　　唐云帆抿着唇, 把几乎快要问出口的话压回心里：你到底跟沈曜说了什么？ 　　可他触及唐时苏眼神时又会退缩，他怎么说出口？他心理是成年的男性, 面对柔弱又内向的弟弟, 只不过多照顾了些，他不该有这样的猜测。 　　唐云帆不断找理由，眉头拢起，“我们这是逃课。” 　　唐时苏眸光柔柔看着他，“对。” 　　“你第一次？” 　　唐时苏也不隐瞒，“是。” 　　唐云帆看着他, 好像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像一只乖顺的绵羊，但绵羊不会翘课。 　　唐云帆看他一眼, “严芳肯定要找你麻烦。” 　　唐时苏：“没关系。” 　　他的胆子比唐云帆想象中要大。 　　然而严芳确实打电话叫家长，联系的是杨婉秀, 毕竟唐政鸣没工夫理这些琐碎的事。 　　杨婉秀听着那些批评的词一个个灌进脑海, 不住地眩晕, 虽然大多是批评唐云帆的，可两兄弟的名字念在一起哪里还分得清哪个，她心里只有个念头：糟糕，她儿子要变坏。 　　在晚上，她再次教育唐时苏，甚至把老师说的话复述一遍，可面前的唐时苏表情没有一点变化。 　　“我没什么文化，但我总为你好的。” 　　唐时苏点头，“我知道，不会影响成绩。” 　　杨婉秀语塞，“这不是成绩问题，我们不讲这个，你看你现在都不乖了。”这原本只是抱怨，是她放在心里的话。 　　唐时苏微微转动脑袋，有点不解的样子，“我不乖……我要怎么样你才觉得我乖，不跟哥交流吗？” 　　杨婉秀有点急，“可以疏远，也不是说一点话都不说。” 　　唐时苏看着杨婉秀，剔透的眼珠像一片镜子，照的她无所遁形，“我不能答应，他对我很重要。” 　　...... 　　［把你调到这个位面，是我的错误。］ 　　［我以为你足够理智。］ 　　系统不停说着话，好像能减轻它的“忧虑”。 　　唐云帆引诱它：［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有隐瞒，我怎么信你？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隐瞒的，我说不定……］ 　　系统：［我不能，那些不可以告诉你的都是机密，除非自我销毁。］ 　　唐云帆明白了，只有系统销毁的话，那些藏起的秘密才可以被他知道。 　　在他还没想好怎么办之前，另一个他没想到的的人和他又说了这件事。 　　体育课解散队形后，孙栽树找到他说有事。 　　树下，唐云帆沉默地看着孙栽树。 　　孙栽树认真跟他对视，声音没了往常的调笑，“我跟你说个事情，不是开玩笑。” 　　什么事不能当着唐时苏的面说？唐云帆微蹙着眉，他心里莫名有种预感。 　　那是与唐时苏有关。 　　他无意识朝操场地方看去，耳边响起孙栽树的声音，清晰传入耳里，“唐时苏喜欢你。” 　　唐时苏喜欢你—— 　　唐云帆褐色的瞳孔微缩，顿了下，“沈曜威胁你这么说？” 　　孙栽树瞪大眼睛，接着说：“不是，我说的是真的，跟沈曜没有关系，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应该瞒着你。” 　　唐云帆皱着眉头，“他是我弟弟，你不应该接触沈曜，他不是个好人。” 　　孙栽树一颗激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他捏紧拳头，说：“我知道沈曜跟你说了什么，但这次他没有说错，唐时苏喜欢你，并不是亲人之间弟弟对于哥哥的喜欢，他……爱慕你。” 　　难以开口的话就像气球，扎破后就轻松许多，“很难接受吧，其实我也犹豫很久，忍到现在才说。” 　　忍？那是几时候开始的。 　　孙栽树表情和他的语气一样认真，唐云帆肯定他绝对没有开玩笑，可他说的事情怎么会这么离谱？ 　　孙栽树把之前他听到的说出来，一边打量着唐云帆面色的变化。 　　唐云帆微垂着眼，眸光依然坚定，“除非他亲自跟我说。” 　　孙栽树急得脸蹭蹭的红，开口：“我没必要骗你，因为你是我朋友，所以我想帮你。” 　　他目光落在操场那边的人群，尽管隔的远，但他知道唐时苏一定在看这个方向。 　　这种感觉像被蛇缠绕住，手脚一片冰凉。 　　唐云帆：“谢谢，但……” 　　他话还没说完，孙栽树突然大咧咧地揽住他的肩膀。 　　孙栽树放低声音，“不信你看着。” 　　唐云帆心底闪过不好预感，他想要推开孙栽树，但手却顺势被他给抓住。 　　一下子两人靠的很近，唐云帆眼睛睁大，平时兄弟之间的搂搂抱抱当然没什么，但孙栽树明显是刻意的，而且还抓住他的手。 　　孙栽树面色很红，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稍圆的眼睛盯着唐时苏方向，声音紧绷，“他走过来了。” 　　不用弄得像恐怖游戏实况直播吧？ 　　“你先放开我的手。”唐云帆有点被他的紧张所感染，想着抽手。 　　“好。”孙栽树利落的答应，紧接着他飞快又说了句什么，但唐云帆没听清，然后孙栽树竟然一把紧紧抱住他。 　　唐云帆：？？？ 　　“哥。” 　　唐云帆僵硬着手，然后转过头。 　　刚才明明还在很远地方的少年，这一刻就到了很近的距离，一张俊秀的面庞流露出震惊和受伤的表情。 　　“你们在干什么？” 　　孙栽树松开手，扭过头看着唐时苏，可能是他的红脸让唐时苏误会了，好像他和唐云帆之间真的有点什么。 　　孙栽树故意道：“你都看到了。” 　　其实是很拙劣的表演，唐云帆不自然的僵硬，以及孙栽树紧张的语气，而偏偏在这样一个时间里，竟然都这么刚好。 　　唐时苏一步步朝他们走来，常有的温和神态从他表皮脱落，目光森然盯着孙栽树，像是野兽警惕着步入他的领土的侵略者，带着危险的攻击性。 　　唐云帆脑子里哐当震动，这样表情的……还是他熟悉的唐时苏吗？ 　　* 　　作者有话要说： 　　qwq更的，生病了 第59章 告白和销毁 　　唐云帆一时间都没缓过神来。 　　一直在你面前乖巧温顺的绵羊转眼褪去羊皮变身野兽, 唐云帆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唐时苏走到他们面前，也不知道他怎么动的手，孙栽树感觉手臂被股巨大的力道一带, 他和唐云帆之间就空出段距离。 　　孙栽树差点没站稳：“唐时苏你干什么？！” 　　唐时苏取代了最靠近唐云帆的位置，妒忌和怒火让他理智迟迟没有归位，而是继续燃烧着。 　　他盯着孙栽树片刻, 又看向唐云帆，眼眶逐渐泛红。 　　为什么任由孙栽树抱, 为什么不解释一下？ 　　唐时苏之前还设想过, 如果唐云帆有喜欢的人会怎么办，可如今有人抱着他都受不了。 　　他意识到, 对唐云帆的占有欲已经膨胀到顶点，更不能容忍多一个人存在。 　　“哥, 你们干什么？”唐时苏没有回他话, 对着唐云帆开口。 　　唐云帆皱着眉，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孙栽树的举动和唐时苏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孙栽树继续火上加油，“唐时苏，为什么你反应这么大？” 　　唐云帆感觉唐时苏红着眼眶就快要哭的样子，他想提醒孙栽树不要再继续“玩”下去。 　　这次唐时苏回答孙栽树, 他的语气平静如死水，可死水之下有万丈波涛汹涌，“他是我的, 我之前就说过，为什么你听不进去。” 　　唐云帆怀疑自己听错。 　　孙栽树总算撬开他面具, 可这样的唐时苏无端让人感觉心里发毛, 他不自觉退后一小步, 额头冒出汗，“你有没有问过他怎么想？” 　　唐时苏表情一怔，意识到什么，对上唐云帆的眼神，眨了眨眼睛，阴郁的情绪逐渐散开，化为琥珀的清澈。 　　唐云帆看的最直观，他先看着柔弱漂亮的弟弟拉开孙栽树，然后霸道地宣示主权，接着又在跟他对视后表露出无辜。 　　骗他真久啊—— 　　唐云帆反应过来，之前一系列觉得奇怪的地方终于有了解释，原来唐时苏根本就不是小白花，而是朵黑心莲！ 　　他看着唐时苏，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带着全新的探究。 　　唐时苏脸色苍白，声音带着莫名的委屈，“哥，你听我说。” 　　孙栽树更坚定说：“唐云帆，我没骗你。” 　　事实上唐云帆脑海里已经乱成麻，系统响个不停，但这些仍然阻止不了剧情崩坏，以及唐时苏要说的—— 　　唐时苏红着眼眶像只兔子，眼里的情感真挚，好像有火焰在燃烧，那是他一直小心隐藏的，却永远藏不住的情绪，贪婪又内敛，克制而放纵，矛盾融合于一起，他轻轻而珍重说： 　　“哥，我……喜欢你。” 　　这时候明明还能狡辩，唐云帆也很信任他，但他藏不住，骗不了自己。 　　他喜欢唐云帆。 　　幸好他们附近没什么人，唐云帆还是听个清清楚楚，他甚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内心感受，像是炸弹在脑海中爆炸开来，而系统直接被判“死刑”。 　　［经鉴定，主角唐时苏对宿主产生爱慕之情，已严重偏离剧情，判定为不可逆性，本系统将自动销毁。］ 　　系统的声音在唐云帆脑海里响好几遍，然后唐时苏的面庞在他面前逐渐虚晃，最后整片世界都化为黑色。 　　他感到胸膛发热，伸手一摸竟然是项链上的玉石在发烫。 　　［系统？！］ 　　一束莹白光芒突然从玉石中绽放开来，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转为不同的颜色，过了许久，四周的才清晰起来。 　　系统声音突然出现：［程序解除中……权限开放……］ 　　唐云帆被四周的场景吸引住，连追问系统的话都忘了问。 　　熟悉的小区，是他居住地方。 　　唐云帆喉结滚动，浑身血液沸腾起来，心脏砰砰作响好像要跳出胸膛，他捏紧拳头迫不及待往家那栋楼跑去。 　　身体无比轻盈，几乎轻过头，唐云帆什么都没感觉到，直到他想去触碰大门，却猛地一头扎进门里面。 　　唐云帆怔在原地，他的身体跟透明似的穿过感应门。 　　前方电梯口刚好走出个老奶奶，她拄着拐杖往下走，唐云帆下意识上前叫她，“李奶奶——” 　　李奶奶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呼唤，慢悠悠穿过他的身体，打开大门走出去。 　　唐云帆向前跟了几步，巨大的心慌攥住他的心脏，然而他只是意念一动，就到了家里。 　　最熟悉不过的客厅，家里人明显刚吃完晚饭，父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厨房里传出碗筷碰撞的声音，姐姐在洗碗。 　　唐云帆眼睛一下子红了，迟迟站着没动。 　　让他无法做出动作的是他看到电视机旁的照片。 　　是张黑白照，照片里的人却是他。 　　电视机不断发出爆笑的声音，可这个家的气氛却透着一种莫名的冷清。 　　系统冰冷声音拉回他的思绪：［销毁倒计时：23小时……］ 　　唐云帆一下子脱力弯下腰，蹲在地上，大脑一片晕眩，他像溺水的人无法呼吸，声音绷紧：［系统……我是不是死了。］ 　　好一会，系统才回复：［对不起，我骗了你。］ 　　厨房声音停了，唐真莺走出来，她像是感觉到什么，怔然地看向电视机那边。 　　尽管过几个月时间，她心里依然笼罩着阴霾，谁都无法预料到自己的弟弟会在某一天突然的昏厥不醒，然后身体机能无故的衰退，直到停止呼吸。 　　医生最后提出一种罕见疾病可能，但家里没有人能够接受这个沉重打击，那些日子他们几乎是以泪洗面。 　　到现在，哪怕慢慢接受这个消息，却也成为所有人心里的心结。 　　那个从小保护她的男孩真的离开这个世界。 　　—— 　　系统：“我知道对你不公平，但我们系统管理里从不讲究公平，只能说……你不幸运。” 　　唐云帆声音沙哑：“因为你即将被销毁，所以愿意告诉我这些？” 　　系统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语调：［销毁或者不销毁，我不会觉得什么。只是我始终不明白你，从你几次拒绝要求，我判断出你很可能打乱计划。］ 　　唐云帆想到系统后来的装死，［所以，你后来放弃我？］ 　　系统：［也不是，我一直在分析你和主角，其实除了你，主角也完全偏离了轨迹，但我始终不能理解。我从创造开始就被赋予命令，让空间顺着既定轨迹发展，这是我的使命，也是管理局想要掌控的，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奇怪。］ 　　系统怎么会有好奇心呢？ 　　即将销毁的系统，竟然产生自我意识。 　　唐云帆觉得可笑，却丝毫笑不出来，他只恨系统无故将他带入另一个陌生地方，然后两字倒霉就概括这荒唐一切。 　　［很遗憾，当初你去山上拜神，我那时察觉到威胁。非科学存在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可因为剧情扭曲缘故，或者因为别的原因让这个时空发生了变动，这些不确定因素本应该被严格防范，不然这空间秩序会更加混乱，但我失败了。］ 　　［我只想回家。］唐云帆闭上眼睛，眼眶里的湿润水泽汇聚一处，然后在眼角重重砸落下去，从脸颊滚落，钻进衣领里洇开湿迹。 　　［我凭什么无缘无故死去！你一直企图骗我、让我去伤害唐时苏，他从来就不是小说里的人，他有体温、会受伤，有自己意识，他也从来没有无故去伤害任何一个人，你要我因为你说的剧情就要伤害他，这怎么可能？］ 　　唐云帆睁开眼睛，他眼睛泛着猩红，哪怕他看不到系统的存在，但他相信系统能够感觉得到，幸好他没有放任自己真的去伤害唐时苏。 　　幸好，他之前就有过这个猜测。 　　可接受自己死亡消息，是这样难以接受。 　　系统一时没话，片刻才呐呐回：［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 　　唐云帆脑海里晕眩好了点，他明明是灵魂体一样的状态，站起来后还是克制不住的晃了晃，已经到这个时候，他能留住时间不多，［你二十三小时后就会消失对吧？我会回到那个空间？］ 　　系统：［是，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 　　系统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 　　它为什么会诞生？为什么被销毁？它的“一生”只需要执行命令。 　　当它被规则束缚住时，接到去管理空间的命令。 　　时代的高度发展，让文字连接终端创造出空间成为现实，模拟“小说”中创造出新文明，修仙、蒸汽朋克、克苏鲁、旧现代等元素空间不断被创造出来。 　　空间围绕着主角启动，为了能够掌控新空间，系统就这样被创造出来。 　　但“小说”设定会有漏洞和bug存在，空间则会不断完善并自我弥补缺陷，在填补后可能有不可预料的人物偏离和剧情扭曲。 　　例如配角唐云帆的死亡。 　　系统要掌控空间，就要保证主角顺着剧情发展，这样空间的发展也在预料中。 　　一个节点上的人物死了，系统从亿万个空间里不断搜寻，直到它找到相貌跟“唐云帆”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名字都一样的人。 　　［唐云帆］ 　　他的死亡不会引起世界震动，而他的灵魂恰好可以填补“小说”里配角唐云帆的死亡，甚至完善世界变动的设定。 　　而驱动他，只需要小小的一个谎言。 　　系统千算万算，没想到这枚棋子偏离了轨迹。 　　* 　　作者有话要说： 　　啊！谢谢关心！ 第60章 很想他（回忆） 　　开始唐云帆确实听从它的安排, 但他是一种漠视唐时苏方式，或者尽量避开唐时苏存在地方来避免更多剧情，至于后面, 因为他的不配合，剧情才会一崩再崩。 　　但一切都没意义了。 　　系统沉默着，它知道此刻不该打扰唐云帆。 　　唐云帆伸出手, 他的手直直穿过了父母的身体，他伸直的手指颤了颤, 然后紧紧攥起, 浑身被抽走所有力气一样疲倦，“爸, 妈……” 　　他面前母亲忽然转过他的方向，说：“站着干嘛？过来一起看电视。” 　　唐云帆怔了下, 熟悉的面容和神情让他唇瓣下抿, 压抑住眼眶涌出的湿热，“我……” 　　他好像沉溺在一场美梦中，到底美梦是现实，还是所有遭遇都是他做的一场荒唐梦境？ 　　其实没有系统，没有唐时苏，什么都没有。 　　下一刻, 一道身影往他方向坐下来，熟悉温柔嗓音响起，“妈, 要不要喝茶？” 　　姐姐。 　　唐云帆醒悟过来，母亲只是在叫姐姐而已。 　　他努力控制自己身体不颤抖, “爸、妈、姐……你们看看我好不好？” 　　母亲点头, “嗯, 我来泡。” 　　唐真莺：“我来吧。” 　　他像一团空气，只能看着他们，绕着他们转。 　　“还是我来。” 　　唐真莺心不在焉，用热水洗茶杯时不小心烫到手指，茶杯掉到盘上，清脆“啪”一声。 　　她眼睛眨了眨，“手滑。” 　　唐云帆皱起眉，他刚想问情况，母亲就说，“泡茶还是云帆做比较好，他皮厚不怕烫。” 　　那两个字像触动什么，一直没说话的父亲突然拿出包烟，抽出根点燃抽起来。 　　唐云帆无力垂下头，空气中气氛沉凝。 　　过了会唐真莺低声说：“我可以的。” 　　“对不起。”唐云帆开口，他不能再给他们泡茶。 　　唐真莺好似感觉到什么，她看着烫红的手指，眼睛里水光波动，“他大概累了，让他休息吧。” 　　* 　　她叫唐真莺。 　　比起从小好动弟弟，她性格要安静得多，可就是太过文静，会让别人觉得她很好欺负。 　　她弟弟叫唐云帆，比她小两岁。 　　她从小就能感觉到父母明显偏爱，但偏爱是对待弟弟。 　　糖果优先给弟弟，饼干、玩具，就连零花钱也是弟弟比较多。唐真莺小时候不喜欢这个弟弟，他夺走太多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可后来她才知道，那些东西就算弟弟不出生，也不会给她。 　　至于什么时候接纳弟弟呢？大概是唐云帆不知道第几次把“奖励”来糖果放进她口袋。 　　小男孩开始发育得慢，比她矮，有点肉乎乎的手打开，一颗颗糖果就落进她口袋。 　　他在笑，露出小虎牙来，“姐姐吃。” 　　她不知道小男孩哪里来念头，只要他有的零食饼干或者零花钱，每次都会偷偷分给她，他完全不吝啬。 　　她不明白，直到某天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把这些给我？” 　　唐云帆褐色眼睛看着她，十分认真：“弟弟应该对姐姐好。” 　　她没想到是这样理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初中那段时间，父亲生意遇到问题，脾气像是填充炸/药一样，哪怕额外小心的她都会被莫名其妙骂一顿。 　　唐云帆总会在她被骂时帮她说话。 　　男孩长高许多，唐云帆经常因为顶撞父亲，然后被衣架打。 　　事后他会对她说：“我皮粗肉厚，一点不疼。” 　　可怎么会不疼，他眼睛还湿润着，她心里跟着酸酸软软的，揉他翘起发丝，“别气爸爸，他不容易。” 　　很不幸运是她到了高中，因为过于内向性格竟然成了一些人欺凌对象。 　　一开始只是拿她零花钱，见她不敢反抗后变本加厉欺负她，剪她作业本，或者心情不痛快时拧她手臂。 　　唐真莺不是没想过反抗，只是没有人能保护她，学校老师只会和稀泥，而且她的举报会迎来更激烈报复，她底线一次次被压榨更低，学校成为地狱。 　　她好几次在学校天台来回打转，望着下面走动的人，窄小世界里灰蒙蒙一片，她看了很久，最后默默回到教室。 　　她快承受不住，每一天每时每秒都是对她折磨，尽管身边没有那些人，她都觉得四面八方在对她嘲笑，神经质认为身侧路过某个人会突然对她伸出利爪。 　　“姐……姐……你怎么了？” 　　她情绪不对劲引起唐云帆的注意。 　　唐真莺用力扣着掌心划破伤口，竟然没有什么痛觉，她下意识弯起唇角想露出微笑，脸上却湿湿热热的，她张了张嘴，从唐云帆褐色眼睛里，看到满脸泪水自己，一张苍白而扭曲的面孔。 　　她一出声，那些委屈哽咽就从喉咙里冒出来，渐渐哭得越发崩溃，要把所有情绪都宣泄出去，“那些人只是看着我……”她止不住打哭嗝，“看着我被欺负，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却被针对欺负。” 　　她哭得狼狈，话语混乱，唐云帆听了很久才把意思听个大概，他青涩面庞紧绷，伸出手臂，轻轻揽住唐真莺肩膀，“别怕，我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 　　她哭得红肿的眼睛眨了眨，理智逐渐归位，又想到唐云帆性格，紧张说：“你别管，我没什么。” 　　…… 　　学校里欺负唐真莺有好几人，这些人背后还有“社会人士”罩着，学校里这些人横行霸道 ，甚至老师都不想管。 　　这种无人能管局面在某天忽然被打破。 　　唐云帆放学后没去打篮球，而是到唐真莺的年级那边，这次他看见几个女生拉拉扯扯把唐真莺带出教室。 　　唐真莺看到他，一脸紧张想对他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怕把他牵扯进来。 　　唐云帆冲上去抓住唐真莺的手，那几个女生表情微妙，调笑说：“小弟弟，不要多管闲事啊。” 　　唐云帆比同龄人高，但他脸还较为青涩稚嫩，很容易看出年级较低。 　　“她是我姐姐，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他眼睛里已经沉着怒气，眼前几个女生没放在心上，你看我我看你决定放过一回唐真莺。 　　然而今天没有欺负唐真莺，第二天又多几个男生，围住来找唐真莺的唐云帆。 　　其中一个男生看着唐云帆挑衅说：“如果你姐姐做我女朋友的话，她们也会看在我面子上不欺负她，可惜她现在求做我女朋友我都不要——”他笑着，起初让人欺负唐真莺也是因为她拒绝他告白，他心里不爽，就暗示那几个女生做做手脚。 　　几个自以为厉害男生围着，后面女生在幸灾乐祸，唐云帆看着他，满脸油光，龇起牙齿泛着黄黑，明显没少抽烟。 　　他盯得男生笑容收敛，尴尬得恼怒起来。 　　唐云帆讽刺一笑，露出小虎牙像恶魔獠牙，白尖尖的，好像下一秒会咬穿谁的脖颈，不屑到极点，“就凭你这垃圾，也配？” 　　唐真莺至今记得那天，如第一声枪响贯穿长夜迎接黎明，唐云帆站在她面前，然后跟那些人打成一团，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和勇气，刚开始被打得很惨，但很快又鼓起劲反扑回去，那个劲活生生要把人撕层皮下来一样，那个被他抡在地上打的嘴炮男生哎呦惨叫，“妈的！他疯了，你们快抓住他啊——” 　　后面女生瞪大眼睛，一时呆住，唐真莺脑海一阵嗡鸣，理智克制的弦断掉，前面想要拉扯唐云帆的男生被她一脚狠狠踹翻，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原来他们是这么脆弱……唐真莺第一次这样觉得，她也有可以反抗力量。 　　但这次打架后果很严重，两姐弟回到家后一脸鼻青脸肿，被父母训斥一个晚上。 　　毕竟打架在家里是大一件事，象征着孩子叛逆和变坏，至于原因在当时盛怒中父母根本没放心上。 　　唐云帆又被衣架抽一通，最后唐真莺在房间里红着眼睛给他身体上药，涂抹时唐云帆身体在颤抖，她发现他也哭了。 　　他从来都没面对过那样的场面吧，还撑了那么久。 　　“对不起，我轻点。”唐真莺道歉，眼里全是愧疚。 　　“是我……对不起，姐，我不知道你一直面对这些。”唐云帆努力想控制住情绪，却还是忍不住。骨血相连，他对于唐真莺所经历的感到更加痛苦。 　　有了第一次反抗，那些人盯上唐云帆，接着叫更多的人，但唐云帆总不会让他们得逞，他挨打，那对面一定有几个人跟他一样挨打，只要手段狠得过对面，人心自然就会生出胆怯。 　　打过多次后那些男生甚至不愿意再跟他对上，甚至叫上外校的社会人士，但终究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很多混子提到唐云帆只叫他疯狗。 　　因为唐云帆打起架来不管不顾，一股凶劲和力气很吓人。 　　有次一个男生在兜里揣把手工刀，在唐云帆抓住他脖子时他一慌乱抽出刀把刀刺入唐云帆腹部，男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紧接着钳制他喉咙力道收紧，他眼睛凸出来，盯着唐云帆冷漠猩红眼睛，两条腿直打哆嗦，逼近死亡恐惧让他当场失禁。 　　这一次，唐云帆进了医院，甚至惊动警察调查和上当地小报，相关参与欺凌学生被退学处理。 　　…… 　　“别哭，只是小伤。” 　　唐云帆躺在病床上，对着唐真莺轻松说。 　　“你还笑？都被刀子捅了！” 　　唐真莺难得大声说话，她看到唐云帆受伤时心脏快吓得停止跳动。 　　唐云帆挑眉，“爸妈刚走，等下被你又叫回来。” 　　唐真莺看着他，睫毛慢慢垂下，“不值得……都是我的错。”她后悔把他牵扯进来。 　　她捏紧拳头的手被抓住，唐云帆认真看着她，“什么不值得？我跟他们打架不为什么，就单纯看不惯他们。况且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这是好事。” 　　唐真莺咬着唇，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这一刻，她才真切感受到那些笼罩着她的阴影已经散去。 　　只是她的弟弟—— 　　像他说那样，以后不会有人欺负她，但他自己已经受过太多伤害。 　　他跟那些人打架，校内外学生都觉得他不好惹，而且他习惯性摆出冷漠姿态，别人不敢轻易靠近他，还有荒废许多学习时光，他付出的怎么可能是几句话就能概括？ 　　哪怕都是几年前的事情。 　　只是现在，她真的很想他。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不喜欢 　　［销毁倒计时：1小时……］ 　　系统看着唐云帆, 而唐云帆看着电视机旁照片，他情绪从开始崩溃逐渐沉默下来，像化成一滩死水。只是他看着自己的“遗照”, 不知道什么想法。 　　“一个小时。”唐云帆收回目光，他今天分别跟随姐姐和父母亲去他们工作地方，他想看看他们平时是怎样工作的, 想跟他们再多呆一会。 　　他其实和父亲不太亲近，父亲对他永远是苛求, 父亲也有很多缺点, 大男子主义严重，封建思想深, 对他动不动打骂，臭脾气容易迁怒妻子跟子女。 　　虽然知道他对子女表达情感方式就是这样, 但小时候唐云帆还是很不喜欢他。他与姐姐更亲近, 他知道姐姐比起他心思更加细腻敏感，每次父亲骂过她后会偷偷哭鼻子。 　　他就想保护姐姐不让她难过，小孩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甚至很早就发觉到父母对他和姐姐区别待遇。 　　但改变人们几十年固有观念难如登天。 　　后来他不再跟父亲对着干，父亲在他中学那几年长许多白头发，距离现在几月没见, 他像老了十多岁。 　　还有母亲，她也为家庭付出很多，一直念着他……只是他没办法回报了。 　　如果不是昨天他一直待在客厅里, 他不会知道父亲竟然在半夜三更时候起床，然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拿着他照片看, 父亲一直在抽烟, 脚下都是烟头时他才抹了抹眼角把照片放回原位回房间。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对于这点他从来没后悔过。不过现在“死”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们做各自事情，竟连告别也不行。 　　“今天天气不错，被子我都晒了。”母亲夹块鸡肉放唐真莺碗里。 　　唐真莺露出笑容，“是啊。” 　　父亲：“吃饭吧。” 　　唐云帆安静看着他们吃饭，直到系统对他说：［剩下10秒，你将自动回到世界。］ 　　［10…9…8……］ 　　唐云帆看着他们：“真的再见了。” 　　［3……2……1］ 　　他眼前一黑，耳边听到系统在说：［唐云帆，对不起——］ 　　那冰冷的机械音在最后一个字变得模糊，他所有的感官从黑暗中慢慢苏醒，黑暗剥离，他眼睛挣扎睁开，视线由窄小缝隙撑起，眼前场景逐渐变得清楚，清晰少年声音响在他耳旁，“哥，你醒了。” 　　他刚睁开眼，看见就是唐时苏。 　　他穿着校服，垂头看他，清俊眉眼间神情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复杂，他压低声音，“哥，你还好吗？会不会哪里不舒服，你晕一天了。” 　　“一天……”唐云帆有些晃神，他眨了眨眼，分辨着眼前一切，再次意识到他是真的回来，可这次他再也回不去。 　　［哥，我……喜欢你。］ 　　那被他忽略的话重新涌入脑海，唐云帆呼吸不自觉收紧，眉毛蹙起，古怪且难以置信看着唐时苏。 　　当时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拉进空间，后来更没心思去想唐时苏说的话。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爸妈都来看过，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他们就先去忙。”唐时苏对他说，他眼神明亮而清澈，像被阳光照耀的小溪，唐云帆一时间猜不出他到底怎么想。 　　唐云帆烦恼地捏了捏眉心，“我本来也没事，反倒是你——”话语一顿，他想着要怎么说。 　　他注意到，唐时苏好像没换衣服，他在医院陪了他一天时间？ 　　这个发现让他心情越发复杂，沉下语气说：“唐时苏，操场上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是你哥，仅此而已。” 　　唐时苏身躯一颤，浅色眼睛盯着唐云帆，他反应很大，眼神流露出受伤情绪，语气透着无比认真，“你是我哥，但我喜欢也是你。” 　　他这么聪明哪里听不出唐云帆想当做不知道把这件事揭过去，但他的喜欢就这么不值一提……或者唐云帆根本没放心上。 　　唐云帆确实这么想，他对唐时苏没有那方面意思，他心情复杂，面上保持以往漠然，显得不近人情，甚至有些冷嘲意味，“喜欢？为什么喜欢我，喜欢我之前欺负你？唐时苏，你以为我帮你就是对你好？我之前说过我不想你给唐家丢人，还有就算不是你，我讨厌沈曜就是要找他麻烦，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说得够直白了。 　　唐云帆说完，突然有点后悔，虽然他认为唐时苏还小弄不清楚喜欢是怎么回事，可要是不说狠点，又怕唐时苏意识不到他不能随便对他说喜欢这两个字。 　　眼前少年听了他的话，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说：“不是这样，我不是傻子连你对我好我感觉不出来，他们都能感觉出我喜欢你，只有你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也不相信我。” 　　其实他还没做好准备，只是说出的话像射出的箭没有回头余地，这样的结果，他必须承受住，哪怕他觉得这些话就像无数针扎一样刺痛。 　　唐云帆不知道系统是怎么鉴定唐时苏喜欢他，但他看到唐时苏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太好受，好歹是他在这个世界里最熟悉弟弟。 　　虽然这个弟弟才说喜欢他。 　　“唐时苏，我不喜欢你。” 　　唐云帆看着他，斟酌说：“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什么对你好不好，你的喜欢只会让我觉得讨厌，明白吗？” 　　他此刻不想看到唐时苏表情，微微侧开目光 ，看向一旁的盆栽，大冬天还这样的绿，真是生命力旺盛。 　　跟他这个要死不死还在这个世界活着的人一样。 　　空气静默下来，唐云帆想着自己会不会说太过，可他之前一直是这样，只不过很久没有这样跟唐时苏说话……思索着，微微发哑的少年音打破沉寂气氛，“哥，喜欢你是错吗？” 　　“喜欢我是错误，你喜欢谁都不能喜欢我，你和我现在什么关系需要我提醒你？” 　　唐时苏说：“我知道，但别的错误我能改，只有这一点改不了。” 　　唐云帆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愕然看去，唐时苏一瞬不瞬望着他，精致的面庞苍白，却给人莫名危险感，他没想到他这么固执。 　　唐云帆：“那你和我兄弟都做不成。” 　　*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朋友的文《这名皇子明明很强却过分悲惨》！稳定日更，攻受属性是：暴躁鬼畜疯狗攻x冷漠幼稚美人受，杂食朋友可以去收藏看看！ 　　文案： 　　帝国最尊贵的皇子权御，在一场战役中将捕获的敌国人质放虎归山，致使拾遗星陷落敌手，居民流离失所。权御被打上通敌叛国的罪名，锒铛入狱，成为帝国上下人人喊打的落水狗，沦为罪奴。 　　休冕坐在地下城的奴隶拍卖所内，漫不经心的盯着聚光灯下被拍卖的奴隶。忽然扣动扳机，隔着人群朝台上开了一枪，囚笼的锁应声落地，场内的人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他不徐不缓的走上前，拉开囚笼的大门，俯身，把权御一边揉进怀里，一边收紧着对方脖子上的枷锁，似叹息：“殿下，您还是回到我身边了……” 　　——你是天上人，我是地下尘。 　　1.未穿古，非典型穿越 　　2.西幻元素，全靠我编的架空，1v1，He 　　3.受是世间绝色，攻是人间炼狱。 　　—— 第62章 酸意 　　唐云帆看着他的眼睛, 极为冷静说：“你现在的“喜欢”在我眼里很可笑，只因为我帮助过你，如果别人帮你, 你是不是就喜欢别人？” 　　唐时苏瞳孔缩小，手指握紧成拳。 　　他现在样子比在床上躺着唐云帆看着更加脆弱，好像一碰他就会碎掉, 眼眶漫上水雾，委屈到极致, “不是这样。” 　　他被拒绝了。 　　本以为早已构筑坚硬铠甲, 足以抵挡所有外来的攻击，但这些所谓的坚强在唐云帆面前, 被他三言两语瓦解彻底。 　　唐云帆看到他这一副可怜兮兮样子，心里微动, 接着想到唐时苏有所隐瞒他的又压下恻隐之心, 面无表情说：“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喜欢我。当然我也不会喜欢你。” 　　他看到唐时苏垂下睫毛，纤长睫毛已经沾上水珠，泪水从他脸颊往下滚落，紧紧咬着唇，偏偏表情倔强没有悔改意思。 　　唐云帆胸口闷着气, 他真的对这个弟弟太没办法了，学什么不好，竟然跟他告白？被拒绝就哭, 真以为他会心疼吗？ 　　唐云帆冷眼看着他哭，等了好一会, 唐时苏擦了擦眼泪, 本来清朗好听的少年音变得有些沙哑, “哥，那些我都不在乎，我也不会随便喜欢谁。” 　　他心里话几乎快说出，［只有你，能保护我，也能伤害我，可以漠视我的感情随意践踏。对于你我一直都很认真，可在你心里，我的感情如此廉价，让你这样嫌弃。］ 　　唐时苏红着眼眶，睫毛掩盖着琥珀色瞳孔幽深，他咬破了唇，舌尖尝到血腥味，他像没知觉到一样，血腥味越发浓郁。 　　唐云帆沉着眉眼，虽然唐时苏很听话，但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弟弟而已，眼下这个弟弟一直跟他唱反调，他烦得不行，“够了，你只是一时想岔，别在脑海里乱想，你经历太少，以后你会觉得你的话很幼稚。” 　　他语气冷淡，“在你想清楚前别跟着我。” 　　他话音刚落。 　　唐时苏突然抬眼，他本来相貌极好看，给人感觉像春天阳光和煦美好，可此刻他眼神富有侵略性盯着他，像条色彩斑斓美丽毒蛇。 　　唐云帆心脏不由加快跳动，他对于危险有很敏锐察敌意识，通常碰上难缠场面才会有。 　　面对眼前精致柔和弟弟，脊背有股莫名寒意窜上，他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唐时苏见他眉眼间疲倦，唇瓣微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他没猜错那个系统已经不在唐云帆身上了。只是他为什么……反而更远离他。 　　他的喜欢，真让人这么恶心？ 　　阴晦念头在他心里不断发酵，他一直克制自己 ，因为他知道唐云帆同情弱小，那他就继续扮演他心里那个弟弟，但他忘了，唐云帆会不会接受他这份感情。 　　他有必要装下去吗？ 　　唐云帆蹙眉看他：“明白我说的吗？” 　　唐时苏低声说：“我明白。” 　　刚刚一瞬而过的危险好像只是唐云帆错觉。 　　* 　　唐云帆出院后才看手机，一下子冒出许多信息，他才知道他在体育课“晕”过去，孙栽树给他发很多消息表达歉意，唐云帆看了有些凝噎，回了个“嗯。” 　　晚饭，唐政鸣说他：“之前老是出去跟不三不四人鬼混，现在身体虚成这样，平常不去锻炼才会这样！” 　　唐云帆脸色差，并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他烦，于是一个眼神没给唐政鸣说：“别说晕，我死了你也就看我一眼吧。” 　　唐政鸣拧眉，语气不好，“你说什么？” 　　杨婉秀见情况不好，赶忙劝，“好了好了，云帆才从医院出来。” 　　唐云帆不作声，瞟了眼唐时苏，他眼里带着警示。 　　看着吧，他们之间究竟隔着什么，并非简单喜欢就能打破。哪怕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却还有表面禁忌关系，谁都不能越过那条线。 　　唐时苏也看着他，眼里情绪不明，如同深邃蓝色大海，里头卷着暗涌的波涛，要把所有船只拍翻覆灭。 　　唐云帆第一个吃完后起身，桌上几双眼睛唰地看向他，他刚抬步，唐政鸣说：“干嘛去？” 　　唐云帆微挑眉，语气带着挑衅，“去找我的“狐朋狗友”——” 　　唐政鸣一下子把筷子拍在桌上，“不准去！” 　　唐云帆躁动情绪浮在面上，“管我？” 　　父子两人看着快要打起来一样，杨婉秀一颗心捏着，不知道该劝哪一方。 　　“哥，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唐时苏盯着他，手里握着的筷子被他捏得微变形，很快他意识到松了力道。 　　没想到他会出来劝，唐云帆抿着唇，沉声说：“你也别管我。”说完他也不理他们，朝外面走去。 　　他走到玄关那里，后面传来脚步声，还有杨婉秀的呼叫，“时苏？” 　　唐时苏跟着过来，脚步急切，一向仔细的他鞋子碰到柜子，上边青蓝花瓶晃了晃，他伸手去扶。 　　前面唐云帆转过脸，神情不耐，却没有把气发泄在他身上，“不要跟着。” 　　唐时苏手指扶在花瓶上，柜子挡下阴影遮住他半边身躯，看不清眼底神色，话在他心头酝酿，在唐云帆要出门时说：“哥，早点回家，我给你准备蜂蜜水。” 　　唐云帆身躯微顿，然后推开门。 　　门外的冷风一下灌入室内，那扇门在唐时苏面前啪嗒合上，寒意却停在他心头，刮着无尽瑟瑟寒风。 　　他脚步不自觉往前挪，薄唇抿成线下拉，琥珀色眼眸暗沉沉的，好一会没有动静。 　　“时苏，你还站在这干什么？”杨婉秀不放心，她走到玄关处看着他，越发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唐时苏回神，俊秀面孔没有一丝表情，他轻声说：“妈，哥出门了。” 　　杨婉秀有些担心，她感觉出他和唐云帆闹着矛盾，“你不准出去！” 　　她眼神微有复杂，顾及到还在吃饭的唐政鸣，声音弱下，重复说：“不要出去，乖一点。” 　　唐时苏看着她，她面上还带着淡妆，哪怕皱着眉，还是透着优雅气质，岁月好像额外优待她。 　　他微垂下眼，有些不太对劲，“好。” 　　杨婉秀：“……” 　　唐时苏说：“我等哥回家。” 　　杨婉秀走回饭桌，唐政鸣已经吃好饭，他沉着脸说：“他出去了？” 　　杨婉秀挤出一丝笑，“嗯。” 　　唐政鸣烦到不行，他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这些天他装模作样读书，现在果然装不下去，就没一天让我省心！” 　　杨婉秀绕到他身后，手指温柔按摩在他太阳穴，“还是小孩子，都没长大。” 　　唐政鸣忍不住说：“时苏也是小孩，怎么他就那么乖？” 　　杨婉秀平时听到他这样夸赞应该觉得开心，但她回想到唐时苏表情，心里跟着发沉，“这么晚出去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唐政鸣从烟盒抽出烟，说：“放心吧，他能有什么事，又不是第一次。” 　　杨婉秀微抿着唇，没有再说什么，心里隐隐有种不好预感。 　　* 　　唐云帆走到外边有点后悔没多穿件衣服，尤其晚上天会越来越冷，他打了辆车，直奔夜店。 　　夜店内音响大，灯光晃得眼花缭乱，唐云帆拢了拢衣服，就被里面“接应”的红毛看到，“艹，阿帆！这么久你都不出来玩，书有什么好读的也不怕读傻脑子……” 　　他一边说一边想把手搭在唐云帆的肩膀上，手伸到一半，他对上跟外面萧索寒风一样冷的眼睛，手指缩了缩，瞬间改变目标拉着他衣服往前走，“就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就这个吊样？” 　　唐云帆悄然撇开他手，跟着他往前走。 　　这次他们没弄包厢，把他带到卡座上，几个朋友嬉笑着招呼他，刚来就让他喝酒“赔罪”。 　　赔他这么久不跟他们联络的罪。 　　唐云帆不等他们塞他酒杯，见红毛倒好酒，他接过就喝。 　　他来这里只是想喝酒。 　　几人一阵起哄，唐云帆喉结滚动，因为喝得急，一点酒水顺着唇边流出，从他利落的下颔线滑落，他本来是富有攻击性长相，现在却透出一丝莫名落魄沉郁。 　　那几人纷纷递眼色，感觉出他心情不好，刚刚还要他不喝趴下不能走的人犹豫着说：“阿帆，喝慢点，这酒度数挺高的。” 　　唐云帆一杯喝完后，把酒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哐”声，眼睛越发亮，嗓音也像被酒意给熏醉，轻轻摇动人心弦，“来满上。” 　　“这……”红毛有点犹豫，他们说灌醉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另个黄毛男人递来一杯，“来。” 　　…… 　　声响灯光震晃着人的耳膜眼睛，他们这处却像被隔空了个世界，看着桌上一排空酒瓶，几人有点发愣。 　　“别喝别喝，喝太多了。”红毛拉着他的手。 　　唐云帆脑子已经混乱了，不过他眼睛还是很亮，不像是喝醉样子，他微蹙着眉，酒杯还是被夺走。 　　“唐云帆？” 　　嘈杂的音乐声中，突然窜出道熟悉声音。 　　沈曜感觉见邪，就这样都能撞见唐云帆，究竟是什么鬼运气，这里这么多人，光线这么差，都能让他看到。 　　唐云帆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微眯着眼睛，疑惑转向声源。 　　迷离的光在他脸上转过，他神情看不真切，却还是能感觉出他现在状态不怎么好，像沉默火山，里头积蓄着岩浆，不知道几时候会喷发，也像座神秘孤岛，和旁边人格格不入，带着深沉颓意。 　　沈曜眼皮微跳，接着他摇了摇头，他管唐云帆什么状态。不过现在他大概和唐时苏闹崩了吧？ 　　想到这，沈曜心里不由升起快意，唇角弯起。 　　沈曜朋友站在他后边，隐秘观察着唐云帆和他身边的人。 　　沈曜跟他对视了几秒，以为唐云帆会说些什么，然而他很快又收回视线，跟没看到他一样。 　　气氛顿时有些奇怪，两边人都收紧心，看样子他们不像朋友，很有针锋敌对意思。 　　沈曜心里得意，“怎么？心情不爽吧？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他心思，你还不信我。” 　　唐云帆眉头更皱，想喝酒但是又拿不到，整个脑袋晕晕胀胀的，他烦躁拨了下头发，丢下一句话站起身：“够了，你们继续玩，我先走了。” 　　红毛一下拉住他的手，目光扫过沈曜一行人，有些警惕说：“那么早？晚点再走。” 　　按平时唐云帆肯定会对沈曜对多些戒备心，只是现在他心情不好，再加上喝了酒，对什么事情都慢上一拍。 　　他略微想想也反应过来，看向沈曜，眼神比起刚开始喝酒时的冷漠，此刻他目光多了说不出的深邃复杂 。 　　“没事。”唐云帆拍了下红毛的手，他刚往前走一步，想到什么似的，轻笑了下，很嚣张顺手拍了拍旁边沈曜的脸。 　　沈曜看出唐云帆喝醉了。 　　唐云帆平时不屑于跟他有打架外的任何交流，更不会有这种类似于挑衅动作。 　　在他靠近的那刻，酒味也随着扑面而来，沈曜恼怒咬着牙，盯着唐云帆眼睛。 　　“晦气。” 　　唐云帆倏地收回笑，绕过他往外面走。 　　“艹？你敢这样对曜哥！” 　　沈曜后边男生怪叫一声，撸起袖子就要找前面唐云帆麻烦。 　　唐云帆那些朋友一下站起，场面气氛更加紧张，可那男人还没越过沈曜，就被只手拦下，“干嘛去？搞喝醉的人有意思？” 　　沈曜话里藏着冷意，看着唐云帆离去的背影，又补了句，“都是人看着，别丢人。” 　　男人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他可是为沈曜找场面啊？人都把手拍在他脸上，结果就这么轻轻放过？ 　　沈曜望着那个地方，冷笑说：“这次是我赢了。” 　　男人挠了挠脑袋，搜刮脑子后莫名冒出四字：阿Q精神。 　　他当然不敢当沈曜面说出来，权当刚才自己一声怒吼是放屁。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甜酸 　　夜色深沉, 天上星子很少，随风刮过树木颤抖像一具具阴森鬼影，唐云帆下车, 一阵风扑到他脸上，他冷得身体都在抖，眼前景物朦朦胧胧, 不知道是风大还是他喝酒原因。 　　好不容易找到自家大门，他额头冒着虚汗打开, 虚靠在玄关处墙壁, 睫毛随着喘息颤着，他咬牙扶着一旁柜子想撑住, 身体却软的没有一丝力气朝下跌，他就快跌到地上, 一具温暖的身躯迅速地贴上, 紧紧抱住他，然后是唐时苏急切声音，“哥，你还好吗？” 　　唐云帆没力气推开他，但这温暖就像给予小女孩最后根火柴温度，迅速包围住他整个人, 他实诚道：“我想吐。” 　　唐时苏第一次看他这么脆弱，原来平时看起来那么健康、有气势的人会有这样一面，像搁浅的鱼在他依靠在他怀里挣扎, 褪去所有的保护的鳞片，而他手掌从他脖颈一触而过, 感受到他的皮肤温度, 火热而鲜明存在。 　　心头思绪转动, 唐时苏扶着唐云帆到一楼厕所里。 　　唐云帆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能吐的都吐了，唐云帆吐完蹲着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他很疲倦。 　　唐时苏拿过纸巾仔细擦拭他脸上汗，等他漱口后半抱着他到客厅沙发坐下。 　　唐云帆垂着眼，脑海一片混沌，直到唐时苏给他递了杯温水。 　　唐时苏修长手指抚过他额头，低声对他说：“哥，喝点吧。” 　　唐云帆接过水杯，一点点喝起来，他喝得慢吞吞，看着竟然有些乖巧。 　　唐云帆喝醉后很乖。 　　唐时苏想着，柔声对他说：“哥，不要难过了，我会陪着你。” 　　唐云帆依然喝着蜂蜜水，像什么都没听见。 　　唐时苏看着他喝，又说，“我去给你做碗面。” 　　浅浅甜意在味蕾绽放，唐云帆断裂思绪重新衔接一起，缓慢运转起来，他看着手里杯子，突然想起之前。 　　等唐时苏端着面出来，唐云帆差不多也把杯子里的水解决干净，他看着唐时苏把碗放在桌几上，氤氲的雾气飘起，食物香味传来，像他之前喝醉那次一样。 　　他没说什么，沉默吃完唐时苏煮的一碗面，唐时苏也安安静静陪着他。 　　“哥，还难受吗？” 　　唐云帆有些难受，他侧过脸，对唐时苏说：“你上楼吧。” 　　唐时苏：“我陪你在这，你上楼我再上去。” 　　客厅只开柔光，抛去夜店光怪陆离，显得一种难得温馨，唐时苏精致面庞被柔光照着，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出片阴影，更衬得他眉清目秀，轮廓优美，挑不出一丝缺点。 　　他好像越长越好看了？却也说不出哪里有变化。 　　唐云帆模糊想着，眼睛眨了眨，扶着桌子站起身。 　　唐时苏倾身靠近他，动作温柔抓住他的手臂，“我扶你。” 　　唐云帆下意识抽动自己的手，但唐时苏的手像藤蔓，一旦缠上就难以摆脱，他没能抽出来，诧异看着唐时苏。 　　他浑身都是酒味。 　　唐时苏脑子跟着有点发晕，明明他没喝酒，视线胶在唐云帆身上似的，“你站不稳。” 　　唐云帆微皱眉，眼里透着迷茫，失去攻击性的软弱感一下子攥住唐时苏心脏。 　　只有他才能看见，脆弱的唐云帆。 　　他心脏快速的鼓动，沸腾血液灌遍四肢百骸，他吸了口气后才定过心神，“你喝醉了。” 　　确实喝醉了。 　　唐云帆喝醉后做事凭直觉，他想到唐时苏最近老跟他作对，决定要教训不听话的弟弟，自然伸手去捏他白皙脸颊，低哑声音透着几分不满，“别再说那些傻话，那你还是我弟。” 　　从喝醉的他嘴里说多了几分怪罪和难言磨人心弦感。 　　唐时苏视线从他眼睛往下移，从高挺的鼻子看到润泽的唇，然后很快收回视线，抿着唇不受他干扰。 　　他们距离太近，好像呼吸都交融在一块，这样距离很危险，尤其眼前人喝醉后突破防线跟他这样亲密交流，他浑身都在发热，又怕他发觉不对劲。 　　不敢再去娚飌看他样子，唐云帆只看到他在躲避，手上还加大一分力道，扯了扯他脸颊，“明白我意思？” 　　唐时苏都快把自己唇给咬出血，他蓦地转过脸，抓住他手腕，视线再次胶在一起。 　　唐云帆唇线渐渐抿直，唐时苏眼神不是他平时所熟悉的那样，也不是弟弟看哥哥的……捏着他脸的手指松开，那白皙面颊上顿时多出两道浅红指痕。 　　“我一直是。”唐时苏轻轻回道，死死压住心底宛如蚂蚁噬心痒麻，“我们先上去。” 　　唐时苏把他带到房间，唐云帆刚倒在床上又想到什么，从脖颈处来回摸着，终于一根绳索被他手指勾起，然后扯下来。 　　一块黑色玉石项链在他掌心，在灯下显出微弱光芒。 　　垃圾系统。 　　唐云帆情绪上头，有些咬牙切齿，“帮我处理掉这垃圾。” 　　唐时苏目光凝在玉石上，定定看一会，又将视线转到唐云帆身上，“好”。 　　他拿过项链却没离开，“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唐云帆没看他，起身朝卫生间方向走去，他之前喝太多酒现在只想上厕所，“明天再说。” 　　唐时苏抓紧手中的项链，后背冒出汗，他差点要把秘密告诉唐云帆。 　　说的话只会让关系更加恶化。 　　他悄然离开房间，回到自己卧室里。 　　灯光融融照亮整间屋子，少年打量着手中的黑色玉石。 　　他捏着玉石抬高角度，纯黑色泽印入他琥珀色眼底，那没表情面庞忽然露出笑来，漂亮梨涡似蜜糖，柔和的光线从他眼里被生生撕裂开来，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随着他用力按压，黑色玉石发出细微的咔呲声，碎成几瓣。 　　他继续施压，玉石在指间接着碎裂，直到化成湮粉散在掌心。 　　少年走到垃圾桶旁，在垃圾桶上摊开手掌，湮粉和那绳子掉进垃圾桶里，彻底销毁干净。 　　唐云帆睡过一觉后头晕晕得醒来，刚醒来他就感觉胸前空荡荡的，下意识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 　　好一会他才清醒过来，他昨晚把项链给唐时苏，还让唐时苏处理掉。 　　算了，没了就没，反正没有系统项链也没用处。 　　唐云帆休息过一天才去学校，孙栽树特地一早到十二班找唐云帆，还带给他瓶牛奶。 　　“那个，我之前做的事情太莽撞，对不起啊。”孙栽树脸上带着歉意，瞄着唐云帆表情。 　　他没想到说出唐时苏喜欢他消息，唐云帆会直接晕过去。 　　“没事，我本来身体不舒服。”唐云帆维持淡定表情。 　　孙栽树瞟一眼旁边端坐少年，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他像油画上圣洁天使，琥珀色眼睛和他对视，眼神冰凉刺骨。 　　孙栽树有些担忧，“那你多注意身体啊。” 　　唐云帆不知怎么解释，决定把话岔过去，跟他说起别的。 　　孙栽树看出唐云帆心情不太好，尽量想逗他开心，讲一些八卦什么，“我听说最近有些不法分子在商业街那边，好像有人被砍伤，你要是不住学校的话出门小心点。” 　　商业街离学校距离很近，但这种小道消息每隔个星期就能换另一版本，论坛里上午带着血淋淋“真相”图传出，下午就有人辟谣说那图是几年前的。至少唐云帆曾经高中时听见版本各不相同，但套路基本一致。 　　孙栽树总能听到一些“内幕消息”，唐云帆也没放心上，更不会去反驳挑刺，点头表示明白。 　　眼看快到上课时间，孙栽树离开教室，旁边一直沉默唐时苏突然开口：“哥，你今天没吃早餐。” 　　唐云帆视线撇过抽屉，里面也有瓶牛奶，还是他常喝那款，应该是他去厕所后放进抽屉的。 　　他伸手去拿，瓶身还是温的，大冬天的真细心。 　　唐云帆淡声：“我之前说的话，想好了吗？” 　　唐时苏不自觉抿唇，漂亮眼睛看他，一脸受伤，“我做不到。” 　　做不到不喜欢他。 　　唐云帆手指渐渐收紧，他难以理解唐时苏固执，这本来在他眼里根本不是大事，一向乖巧唐时苏只需要引导一下就能放弃这种不成熟感情。 　　他把牛奶放到唐时苏桌上，冷漠道：“这个你喝，我喝他的。” 　　连喜欢都不被允许。 　　唐时苏看着那瓶奶，和他一样被拒绝。 　　每次他以为看到一点希望，紧接着又是更深的绝望，如果他不做出改变，他们关系会越来越远，唐云帆身边亲密的人不是他……会变成别人，例如孙栽树？ 　　糟糕发酸的情绪在胸口发酵，妒忌如同烈焰燃烧，快把他整个人都焚烧殆尽，他一直庆幸自己能遇见唐云帆，但不幸的是以难堪方式认识他。 　　可他绝不会把唐云帆让给任何人，也不会让别人夺走他，哪怕是错误。 　　上课铃响起，桌子上孤零零牛奶被唐时苏慢慢收回抽屉，唐云帆已经喝起孙栽树带来的牛奶，唐时苏眼睛如同被锋芒刺伤，酸意快要把他整个人给淹没。 　　唐云帆有点困倦，打了个哈欠，桌面上课本都没摆出来。 　　严芳走到讲台上，把教案跟课本摊在桌子上，开口说：“上课前我先说件事，最近商业街那边有社会人士在闹事，你们不要往那边跑。” 　　唐云帆顿时想到刚才孙栽树的话，诧异看了眼严芳，竟然是真的？ 第64章 阴暗 　　沈曜背靠椅子, 心情很好看着前排一整天下来都没交流的兄弟。 　　唐时苏啊，之前不是得意吗？现在他亲爱的哥哥不理他，不知道滋味怎么样？ 　　沈曜脑里忽然闪过唐云帆夜店时样子, 他也不是没有一点波动吧，不然喝得那样子给谁看？ 　　古怪想法在不断发酵，沈曜弯起的唇收起, 他确实觉得唐时苏喜欢自己哥哥这件事很恶心，但唐云帆莫名态度又让他觉得烦躁, 虽然这个发展在他猜想之中, 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开心是开心，只是少了点什么。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火热, 前面端坐少年突然转过侧脸，琥珀色眼睛对上他。 　　唐时苏确实长得好看, 但沈曜找不到一丝心动感觉, 之前对唐时苏产生的兴趣完全被磨平，留下的只有对他虚伪掩饰的憎恶。 　　可唐时苏忽然做个口型：垃 、圾。 　　沈曜瞪大眼睛，嘭地拍了下桌子，他差点站起身，“你——” 　　“沈曜，你干什么？！”台上数学老师被吓一跳。 　　沈曜脸色铁青, 他硬生生把怒气压下，回道：“不小心拍到桌子。” 　　数学老师皱着眉 ，对他说：“认真听课。” 　　沈曜盯着唐时苏背影, 他已经转过身在拿笔写着什么，刚才挑衅好像只是他的幻觉一样。 　　沈曜咬着牙磨了磨, 唐时苏不会是疯了吧？ 　　一股气无处发泄, 他随手撕下练习册一页, 抢过旁边徐浩庆的笔，在上面写下：你死了。 　　徐浩庆眸光一闪，没有说话。 　　刚写完，那纸团就从他手中精准往前面飞去，刚好砸到唐时苏肩膀。 　　唐时苏顿了顿，弯腰捡起纸团，铺平看清上面的字，唇角隐秘弯起一丝笑。 　　他把纸放进抽屉，眸光不明看向旁边趴着睡着唐云帆。 　　坐以待毙不是他风格。 　　唐云帆这几天都没有喝唐时苏带给他任何水，他忽然发现个问题，当被照顾成为习惯，脱离这种习惯会很不适应。 　　他好几次都因为忘记买水口渴，差点就叫唐时苏，知道他一定会备着。 　　他不接受唐时苏的东西，但唐时苏还是会买，然后就放在自己抽屉里备着。 　　唐云帆皱眉，他有几次差点接过唐时苏递来的水，很快他意识到唐时苏说过什么，再次拒绝他。 　　应该知难而退吧。 　　唐云帆没有这方面处理经验，明明已经很严肃说过，可唐时苏和他较劲似的。 　　放学铃声响后，唐云帆掏出耳机准备戴上，旁边唐时苏还在收拾东西，他今天应该要把买的水带回家，毕竟抽屉都堆满了……唐云帆刚这样想，果不其然，唐时苏从抽屉里拿出瓶水，随着瓶子抽出而带出了一张纸。 　　皱皱巴巴的纸，上面三个黑色大字很显眼。 　　［你死了！］ 　　唐云帆愣了下，下意识要去拿来看清楚。 　　唐时苏却更快地蹲下捡起，表情怯怯，把那纸包成一团。 　　唐云帆看他遮掩样子一下子冒火，是谁敢在他眼皮底下这样恐吓唐时苏？ 　　“纸给我。” 　　唐时苏修长手指攥得更紧，心跳不断加速，有些委屈情绪，“没什么。” 　　唐云帆脸色沉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对唐时苏，明明现在还在冷处理这些事，但又有另外的事情冒出来，“沈曜？” 　　他只能想到那个无法无天的人。 　　唐时苏没把纸给他，可看没看他都知道是沈曜，除了他还会有谁。 　　唐云帆往后面位置看去，哪里还有沈曜的影子，沈曜这人就是贱，没事就喜欢威胁人，和他之前遇上那些无脑混子不一样，更加难缠。 　　“你要这样就随便你。” 　　唐云帆冷冷丢下话，不再看他转头离开。 　　大不了，最近时间看着点唐时苏，再怎么样也不能看他被沈曜欺负。 　　唐云帆先进车里，唐时苏在他后面走，准备进车的一刻他感觉到有什么窥探视线在注视着一切。 　　如果是以前的他自然不会注意到，但现在……他目光准确而冷静落在远处一辆车上。 　　黑色轿车，车窗摇下，里面的人正在望向学校，只是目光不算和善，甚至可以说是凶恶，也不是刻意表露出来凶恶，而是他融入骨髓狠厉。 　　那人已经移开目光，视线落在他后方。 　　看来目标不是他。 　　唐时苏借着打开车门角度，往后面看去，略微诧异。 　　沈曜不知道几时候跟上他，面上带着怒意，“唐时苏，你什么意思？” 　　唐时苏眸光微转，他很快意识到那车里的人说不定是冲沈曜来的，他平静回：“你在说什么？” 　　沈曜微眯起眼睛，唐时苏性格他到现在都没摸透，他隐隐预感自己所认识的唐时苏不过只是表层……这念头闪过后，他有些不寒而栗。 　　但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人，他一定是想太多。 　　沈曜盯着面前清隽少年。 　　“别装了，你还能装一辈子？” 　　唐时苏没有理会他的话，径直上了车。 　　唐云帆感觉到什么，他抬眼看去时只看到不远处沈曜铁青面孔。 　　* 　　杨婉秀敲响唐云帆房门，“云帆，时苏没跟你在一起吗？” 　　唐云帆愣了下，看了看手机时间。今天是周末也挺晚了，平时没见唐时苏跟哪个同学走得近，他忽然想到沈曜……不会这么巧吧？ 　　看着杨婉秀担忧面孔，唐云帆跟着不安起来，但还是镇定回答：“没有，他应该出门买东西了，我打电话给他。” 　　...... 　　人想得到什么，需要付出另外代价来换。 　　根据徐浩庆提供消息，唐时苏很轻松找到沈曜所在地方。 　　鬼哭狼嚎的ktv房间里，沈曜倚着长沙发，无聊看着桌上摇骰子几人。 　　“曜哥一起玩啊！” 　　他提不起兴趣，把腿搭在桌上，“你们玩。” 　　旁边徐浩庆频频看着手机，也不知道干什么。 　　唱歌的唱歌，摇骰子的摇，在没有人关注的情况下房门悄然被推开，一个少年走进来。 　　迷离灯光晃荡，等沈曜反应过来有个人抓住他手臂，他自然地扭头看去—— 　　一个带风拳头迅疾地砸在他腹部，这力道的凶狠让人根本没有躲闪余地。 　　沈曜被这力道带到地下，他震愕抬头，火辣辣痛感席卷神经，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人被吓到，瞪着眼看着突然闯进来少年。 　　嘶，这颜值真高—— 　　脑里闪过念头，有人反应过来去扶沈曜，“这是来找事的？就一个人？” 　　沈曜一掌拍那人头上，当众被人揍到地上，他气得浑身发颤，“问这么多干什么，抓住他往死里打！” 　　其他人回过神来，伸手去抓唐时苏。 　　看着那么无害柔弱个美少年，不知怎么做到的，硬是没让那些人碰到点衣角就到沈曜面前，第二个拳头砸在了刚站起来的沈曜肩膀处。 　　“操！” 　　沈曜只发出一个音，疼得他额头上冒出汗珠，俊美五官扭曲。 　　唐时苏没给他喘气机会，在他弯腰时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沈曜嘴里已经有血腥味，他瞪大眼睛，闪过丝恐惧。 　　少年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犹如看一只蟑螂，琥珀色眼睛里，戾气横生，所有狰狞凶恶都掩藏在精美皮囊下。 　　“曜哥！” 　　沈曜手都抬不起来，明明他也是练过的，但面对唐时苏时像蚍蜉撼树，如果和唐云帆打架他好歹还能和他打起来，但面对唐时苏，他好像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唐时苏没有再动，任他的朋友抓住他手臂，眼神凛冽像刀子一样要把沈曜千刀万剐，“沈曜，你想要的永远不可能得到。” 　　沈曜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意思，几个朋友压着唐时苏，其中一人上手照着他脸打了几拳。 　　嘴里骂着：“不是很能躲吗！就这么点本事敢打曜哥？” 　　他还想再打下去，却看见眼前清秀少年在笑，陷下梨涡在暗色灯光下呈现森然冷感，猩红灯光照来落在他身上，琥珀色眼里染上血浆般浓郁颜色，里头疯狂沉郁让人看了心惊。 　　微微沙哑的少年音响起，如同恶魔吹响号角，“谢谢。” 　　谢谢…… 　　沈曜吼道：“他疯了，叫人把他抓警察局去！” 　　那几人牢牢制住的手臂一动，轻松从禁锢中脱身出来，灯光已经从他身上照过，可他眼里还是一片血色，修长手指掐住眼前人脖子。 　　“救、救命——” 　　朋友从嗓子眼发出变调的声音，根本撼不动眼前人的手。 　　这还是个人吗？ 　　他们心生胆怯，犹豫的瞬间见到那被掐着喉咙的人被甩出去，重重砸在桌子上，果盘也被扫落在一。 　　差不多时间。 　　唐时苏看了眼狼藉现场，刚才还抓着他几人眼睁睁看他身影消失在房内。 　　音乐还在放，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沈曜身躯发颤，拳头用力砸在桌上，发出巨大响声。 　　“送他去医院。”沈曜说，另外几人搀扶倒在桌上的人，走到门口时，他意识过来，“去调监控。” 　　怪房间里音响开太大，服务生迟迟赶到，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刚刚设备出了故障，看不到监控。” 　　徐浩庆跟在最后面，脚有些发软，他没想到唐时苏竟然是这么恐怖的人，他更不能让沈曜知道，他位置是他曝露的。 　　就在几天前，他微信收到添加好友申请。刚通过好友，那边就发来一段音频。 　　他点开： 　　唐时苏声音响起，“徐浩庆，你也在？我们是同班同学，你们为什么要打我——” 　　“怪你得罪他，我只是拿钱办事，今晚你别想离开学校。” 　　…… 　　音频很长，徐浩庆认出里头肆无忌惮的声音认出是自己，他差不多听完后，手心都是汗，那边又发来消息。 　　［你知道我是谁，如果你不想惹上麻烦，就答应我件事，我不会把录音送到警察局，也不会曝光你。］ 　　徐浩庆所以成为沈曜打手，简单来说是因为钱，只要能给他足够钱，他可以成为沈曜走狗。他和沈曜只有利益关系，出卖沈曜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更没有良心包袱。 　　［如果你拒绝，我们在警察局见。］ 　　徐浩庆平时只是跟随沈曜逞凶作恶，但真没面对这种需要上升到警察事情，而且他不像沈曜什么事都有家人无条件包庇。 　　他以为唐时苏想把事情闹大，一下子慌了神答应唐时苏要求。 　　可现在看来，唐时苏才是藏最深那个，而他曾经是欺负他的一员。徐浩庆咬牙，他已经没有回头余地。 　　现在已经背叛沈曜。 　　万万不能再得罪唐时苏。 　　沈曜心里发寒，他直觉唐时苏是有备而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转眼六一了，儿童节快乐~ 第65章 矛盾 　　唐时苏戴上口罩, 口罩贴着他的面颊，摩擦过受伤脸颊泛起阵阵刺痛。 　　刚走出大门，寒风一下子裹上裸露皮肤, 他却感觉不出丁点寒冷。在戒指里经过修炼后，他现在身体素质远不是平常人可比。 　　口袋手机再次震动，唐时苏掏出手机, 上面是唐云帆来电。 　　出租车刚好在他面前停下，刚坐上去, 手机另一边传出唐云帆声音,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的烦躁，“你在哪？” 　　唐时苏声音有些沙哑, 垂在一侧的手指攥紧，“我在出租车上。” 　　那边的唐云帆微微放心, 怒火却没消, 语调上扬，“你晚上出去干什么？我打电话给你不接，你知道有人担心你吗！” 　　他很快补上，“你妈来问我你去哪里，她很担心你。” 　　“我……”唐时苏有些欲言又止。 　　唐云帆发觉他声音不太对，心里生出不好预感, 勉强压住怒意说：“你回来再说。” 　　旁边杨婉秀站着，对唐云帆态度微微不满，但她没表现在脸上, “时苏怎么了？” 　　唐云帆心不在焉说：“坐车回来路上。” 　　既然接电话那就是没什么事，杨婉秀松口气, “没事就好。”她拿起手机看时间, 这个时间该睡觉了, 到她这个年龄如果不好好保养只会衰老更快。 　　她笑着说：“那我回房了，云帆你早点睡觉别熬夜。” 　　唐云帆瞥她一眼，没有说话，杨婉秀如今功力越发深厚，见她若无其事离开并带上门。 　　她走后，屋子里陷入一片安静氛围中。 　　唐云帆倚在沙发上，眼神虚虚落在黑屏手机上。 　　唐时苏，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太稚嫩，连感情都分不清就说喜欢，在这世界上，最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就是他，他们之间混乱关系注定不会有结果，与其让唐时苏一直错误下去，不如让他早点明白现在的是错误。 　　如果这件事让唐政鸣和杨婉秀知道……唐云帆蹙眉，他难以想象那个画面，这种念头他必须赶快掐灭，哪怕只是点小火星都不能存在。 　　唐云帆发了会呆，怎么想都觉得唐时苏语气不对，待了会后就下楼到客厅沙发上坐着，随意刷手机。 　　不知道过多久，正门口传来声音。 　　唐云帆视线从手机移开，看向那边换好鞋子往这边走来的唐时苏。 　　他微微眯起眼睛，不悦道：“大晚上出去为什么不说声？” 　　唐时苏越走越近，颀长身躯距离他有段距离时停住，没有再上前，他好像有些紧张，声音紧绷且带着沙哑，“有点事出门……哥，我先我上楼，明天再说吧。” 　　唐云帆感觉古怪，他瞄到唐时苏脸上口罩，狐疑说：“大晚上戴什么口罩？” 　　他起身，刚往唐时苏方向走两步，就看到唐时苏下意识后退半步样子。 　　他顿时觉得唐时苏在隐瞒什么，快步走到唐时苏面前，语气淡淡，“摘掉。” 　　唐时苏难得没第一时间听他话，垂下头沉默着，好像做什么抵抗似的。 　　过了会，他肩膀克制不住颤抖，语气带了丝哽咽，“哥，你要不喜欢我就别管我好了。” 　　唐云帆被他的话一惊，下意识看向周围，幸好该睡都睡了，没人听见。 　　他气得咬牙，本来就担心……烦恼唐时苏在外面会不会出意外，现在还顶撞他。 　　这种话无论被谁听到都完了。 　　他气到不行，面上反而淡定，说：“先摘口罩。” 　　唐时苏还在挣扎，“哥……” 　　唐云帆沉下口气，语气放缓，“听话点？” 　　又是这种哥哥哄弟弟语气，唐时苏眼底情绪暗涌，似放弃般把手挪到耳侧，宛若工艺品修长手指上有几道明显红色擦伤。 　　他现在受伤要比常人容易自愈，好在时间相隔不久，擦伤看上去足够明显。 　　唐云帆注意到他的手，接着看到摘下口罩的唐时苏，一股气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那本来就压在心底的火气瞬间烧的旺得不能再旺。 　　唐时苏原来美玉无瑕面庞破了相，伤口青紫还带着血色红痕，如珍稀精美瓷器出现裂纹那样刺眼，可见殴打的人下手狠辣，不留一点情面。 　　唐云帆瞳孔微缩，他没忍住吐出国骂，咬紧牙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是谁打你？” 　　他脑子里有一堆话想说，想想还是忍住，“去我房间说。” 　　到了房间，唐云帆盯着唐时苏脸上伤痕，胸口不住起伏，他还是把唐时苏当他弟弟的，现在弟弟被打，他怒极下还有种无力感。 　　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太过冷漠，所以唐时苏遇见事情都不跟他说，而是选择自己承受？ 　　唐时苏用棉签沾着药水涂在脸上，余光看到唐云帆冷沉神情，手指微微一颤。 　　等他擦好药后，唐云帆拎过他衣领，声音带着沉怒，和他自己也没发觉担忧，“唐时苏！” 　　“到底怎么回事？” 　　他企图以兄长身份压住唐时苏，希望他自己把事情说出来。 　　唐时苏咬着唇，低头避开他视线，以唐云帆角度只能看见他衣领被拉扯后露出清瘦锁骨，好像不能经受一点狂风暴雨吹刮。 　　他在干什么？ 　　唐云帆动作顿住，渐渐恢复理智。 　　他在唐时苏受伤后这样凶他，明明他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他现在更是第二次伤害他。 　　他手指松动，眼睛有些干涩，他想到那个纸条，“还是沈曜。”他语气肯定。 　　他以为平时和唐时苏在一起就不会让他再被欺凌，但他没想到……他看着唐时苏表情，慢慢说，“他威胁你。” 　　肯定语气。 　　唐云帆想着，这是沈曜一贯做法，再加上他夜店挑衅过沈曜，所以他直接报复在唐时苏身上？再加上他这些天对唐时苏是漠视状态，所以他才选择自己面对？ 　　唐云帆第一次感到场面这么让他为难，明明他只是想让唐时苏认清感情，却没想让他受更多伤害。那他这些天做的究竟有什么意思？ 　　“你先回房休息，你现在这个样子明天别去学校……记得听话。” 　　* 　　大早，天空湛蓝，且万里晴空，是难得的好天气，沈曜趴在桌子上，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他昨晚没回家，在朋友家里凑合睡了一晚，要是他受伤的样子被他妈看到不知道又要怎么闹。 　　徐浩庆在旁不敢吭声，他手里都是汗，心虚要命。 　　沈曜眼睛下是浓重黑眼圈，他昨晚身体疼得快凌晨才睡，整个人看起来像幽灵一样阴沉，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刚陷入梦境，就感到股力道抓住他后领，把他从梦境里拖出来，外赠他一记拳头。 　　“艹！” 　　沈曜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一下子往后面垃圾桶方向倒去，本来只是身体上的疼痛，脸撞倒地上时又是一阵生疼。 　　“他们打起来了！”班内有人尖叫，“怎么办，快拦他们啊！” 　　“靠，这要怎么拦！” 　　一些男生站起来，在原地看着，迟迟不动。 　　“你是不是有病？唐时苏到底哪里值得你这样欺负他！” 　　唐云帆心里怒火烧着，根本没注意沈曜精神萎靡，他丝毫没留情，被他压着打的沈曜咬着牙，表情狰狞着忍受身上痛楚，内心像破碎玻璃般横生出无限不甘，他怒吼出声，“我就说他为什么那样做，你被他骗了，唐云帆，你以为我打得他？他就是故意挨打骗你同情——” 　　唐云帆不可能信他鬼话，语气冷漠，“唐时苏骗我，他脸上的伤难道是自己打的？沈曜，你连承认勇气都没有？” 　　“我没有骗人也没必要骗人！”沈曜感觉到他的维护，恨意如同火焰几乎从他眼里冒出来，与之还有另种情绪，是被误解后无处发泄的怨愤。 　　他从来做什么事自己有底，别人敢骂他那是他真的做了缺德事，但眼前，是唐时苏亲手策划好的戏，且无论他说什么，唐云帆都不会相信他。 　　他浑身上下都痛，在这痛苦之上是心尖有那么一抹酸意，明明是微末存在，他却感觉眼睛牙齿都都在发麻，“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凭什么冤枉我，明明都是唐时苏这个疯子做的——” 　　“我信他。” 　　唐云帆停下手，沈曜样子太狼狈了，本来俊美的脸红肿一片，衣服裤子蹭到垃圾桶旁的脏污，哪还有平时嚣张太子爷形象。 　　狼来了故事简单，也很好用。 　　沈曜作恶太多，等到事情不是他做的时候，没有人会相信他。 　　沈曜死死瞪着他，猩红一片，酸意在眼里汇聚起，他压下这令人难受情绪，吸了口气，“你会后悔的，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 　　唐时苏竟然对自己也下得了这样狠手，他这样设计只为了和唐云帆缓和关系，这样的人令人毛骨悚然。 　　徐浩庆见机拉开唐云帆，“别打别打，老师要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严芳刚进班级就看到乱糟糟后排，沈曜还倒在地上，唐云帆被架着身体动不了。 　　“快把沈曜扶起来！”严芳指挥着旁边的人。 　　“怎么打成这样……”她皱着眉看着沈曜，又看向除了衣服有点乱没任何伤的唐云帆，这区别有点明显。 　　她对沈曜说：“你先去医务室。” 　　她看着唐云帆：“我有话想跟你说。” 　　“……” 　　办公室内，上课铃声响起，走廊上嘈杂声音渐渐归于安静，严芳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自以为和唐云帆说的很清楚了。 　　“老师，我不可能跟他道歉。”唐云帆说话时表情很冷淡，语气也有些漫不经心。 　　“他该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我想他做过些什么事，你是知道的。” 　　严芳愕然，片刻后又有些羞恼，“老师是为你和他着想。” 　　人总是趋利避害，她不过是怕沈曜出什么问题然后把麻烦牵扯到她身上，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都是借口。 　　她算盘该打空了。 　　唐云帆忽然噙了抹笑，带着玩世不恭意味说，“那怎么不是他来跟我道歉，老师，你不能不公平啊，你要打我家里电话随便打，麻烦你顺便也打下沈曜家电话吧？” 　　严芳不可置信看着他，“你——” 　　她发现唐云帆眼里丝毫没有笑意，冷冰冰注视她。 　　他笑容敛起，“我不是唐时苏，没那么好欺负。” 　　他的灵魂是个成年人，怎么还能让这班主任随意捏圆揉戳？ 　　严芳被他凌厉的眸光看得有些心虚，良久败下阵来叹口气，“老师是希望你们同学互相友爱，不然我怎么跟你们家长交代……这次就先算了，如果下次再出现打架情况我必须打电话。” 　　果然事情只要牵扯到沈曜，连规则都能特例，该不该说这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抱抱 　　窗外暮色四合, 室内灯光明亮，唐时苏敲响唐云帆房门。 　　等到回应，唐时苏拿着手机, 走近沙发上打游戏唐云帆。 　　唐云帆微压着眉，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上飞速移动，他注意到唐时苏动静, 内心情绪一下子复杂起来。 　　唐时苏乖乖在他旁边坐下，如往常般安静不出声打扰。 　　等手机屏幕变灰, 唐云帆索性退出游戏界面, 心里骂了句演员队友。 　　他抿唇看向唐时苏，“有事？”他有些惊讶, 那天晚上看到唐时苏明明伤的不轻，可才一天他的相貌就恢复原样, 在灯光下皮肤白皙细腻, 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还是他之前看花眼了？ 　　唐时苏看着他，迟缓说：“哥……” 　　他拿起手机对着唐云帆，屏幕上亮着是学校论坛上图片，沈曜倒在地上狼狈样子。 　　他眨着清澈眼睛，有些小心说：“是你帮了我吗？” 　　唐云帆一愣，微微抬高下巴, 露出不屑意味冷笑，“是个屁。” 　　“跟我没关系。”他无语地想，班里的人怎么这么无聊, 打个架都要发论坛上。 　　唐时苏眸光闪动，在他手里的图片往下一滑, 那拎着沈曜打的人也显露出背影。 　　唐云帆本人很有标志性, 不说身高能甩掉一大堆男生, 而且他身材比例好，跟其他男生站一起，陌生人往往一眼会注意到他。 　　能跟他背影像的，很难找出别人。 　　36楼：［这是别人给我发的照片，好他妈帅！！！沈曜这傻吊也有今天，笑死哈哈哈！！］ 　　唐云帆：“……” 　　他嘴唇往下抿，不耐神情逐渐变为不自然尴尬，眼神也撇向另一边，他没有再接着否认，不然等下再往下滑可能是他脸，“我没有帮你，你别想太多。” 　　他没忘记唐时苏说过什么，所以他不能让唐时苏感觉到他的回应。 　　唐时苏视线落在他脸上。 　　唐云帆剑眉皱着，冷漠脸上透出一丝窘然，尽管他想着掩饰，可他微红的耳根已经暴露。 　　真可爱。 　　这样形容词跟唐云帆一向是反义词的存在，唐时苏此刻心里如同蜜蜂尝蜜般，一直下着阴雨的世界开晴，一条彩虹若隐若现，是无边的光风霁月。 　　“靠，你干——” 　　唐云帆猝然被压着往后一倒，唐时苏像只小鸟扑在他怀里，把他压在下方，脸埋在他胸膛上，发间清新气息一下裹住他呼吸。 　　他瞪大眼，手臂在两侧僵住，他正准备想推开，听见胸前少年瓮声说：“谢谢你，哥。” 　　唐时苏声音好像被揉碎，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死死不放的执拗，“不要不理我，我很难过。” 　　少年心脏柔软而敏感。 　　唐云帆构建防御塔开始塌陷，他眸光复杂看着紧紧抱着他的少年，迟疑把手落在他浓墨似发丝上，“是你不听我的话。” 　　他让眼前少年难过了。 　　或许他不该这样对唐时苏，明明他曾经受过许多委屈，“唐时苏，你松开来。” 　　唐时苏很听话松了力道，却没完全松开抱着他的手，躲藏在他胸前面颊抬起，眼睛水红，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还有晶莹水珠在他睫毛缀着，十分惹人怜惜。 　　唐云帆没法，动手把他掰开，伸出一指抵开他额头，“好了，来算账。” 　　他森然冷笑，小虎牙冒着寒光，“唐时苏，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说清楚。” 　　唐时苏眼里水光盈动，犹豫许久才缓缓说出。 　　听完后，唐云帆拳头捏紧，他这气不知朝谁发才好，而这事有他不理唐时苏原因在先，“好了，有什么好哭的，他威胁你你就去，我跟你说的……” 　　他意识到什么，目光陡然变化。 　　自从知道唐时苏对他感情到现在，明明一两句话就可以和解的事情，偏偏闹到这种地步，到底是谁固执？ 　　“你是傻吗？” 　　唐时苏目光坦诚明亮，“我只是喜欢你。” 　　唐云帆被他坦诚目光看得不自然，有种作茧自缚感觉，面上升起些热度，“够了，你懂什么？你还小。” 　　唐时苏微抬高音量：“我不是小孩子。” 　　唐云帆愣了下，突然被唐时苏抓起手，他下意识想抽回，意外的没抽动手，直到他手指被按着触到那凸起喉结上。 　　喉结在他指腹滚动，正是少年勃发成长标记，带着春草般旺盛生命活力和手指亲密接触，细腻皮肤下酝酿着沸腾火山，藏不住主人活络心思。 　　“不要把我当小孩看。”唐时苏眼神直白，这样的眼神过于赤/裸裸，唐云帆连忙收回手，心里浮起一丝不可思议复杂情绪。 　　不把他当小孩子，那当什么？ 　　不当弟弟看，那当什么？ 　　这两个念头在唐云帆心头倏地闪过，他神情变得奇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让唐时苏放弃的话他已经说过，到底要怎么做才好？还是放任他自己想清楚。 　　唐云帆想不出最优解，避开话题正着脸色说：“听清楚，以后沈曜还找你麻烦的话不要自己面对，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哪怕我生气。” 　　一股酸涩热流席卷上唐时苏心房，满是无法言说的悸动和涩意，他动了动嘴唇，“好。” 　　“每个人都该学会保护自己，你身体不好，我可以暂时保护你。但我只把你当弟弟看。” 　　唐云帆语气还算温和，却似绵里藏针，针针往他心尖上戳，细密的酸痛随着每次呼吸加深，沉进不见底的深渊。 　　大概他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受伤，唐云帆摸了摸他头发，柔软的触感在掌下像是小动物，有些安抚说，“太固执不一定是好事，你可以慢慢想清楚，我不逼你。” 　　唐时苏抓住他的手，眼睛专注看着他，琥珀色眼里透着祈求水光，“我知道你不信，我只是怕你离开我。” 　　也怕他喜欢上别人，想得到他的所有注意力和目光。 　　从小到大他从没完全拥有过什么，没有得到就不会怕失去，哪怕他曾经被欺负致耳膜穿孔时也不会这么难过。 　　习惯黑暗的人会贪恋阳光，当第一束阳光照进地狱，那些无穷贪欲卑劣从地壳深处钻出，然后再也收不住。 　　唐云帆被他目光看得不自在，默默撤回手，“谁能一辈子陪你。” 　　他暗暗叫糟，对唐时苏感情这件事真让人难办，尤其那个对象还是自己，更是难上加难。 　　唐时苏眼里的光一瞬黯淡，恹恹抿紧唇。 　　好在他目的已经达到，只需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把一切事情都跟唐云帆说清楚。 　　“哥，谢谢你。” 　　唐云帆瞥他一眼，淡淡说，“谢我就让我省心些。” 　　* 　　医院内，空气充斥着消毒水味道，宽大病房里，徐浩庆心情复杂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沈曜。 　　这个嚣张跋扈公子哥真是跌了个大跟头。 　　明明开始只想钓美少年，现在反被美少年一把坑进医院里，外加他哥一顿打击。 　　唐时苏也是狠人啊，对自己下狠手且不留一点余地，可想沈曜内心憋屈几欲吐血难受。 　　徐浩庆搓搓手臂，刚刚沈曜母亲来了医院，那护犊子架势好像要把那些“欺负”沈曜的人都给埋了，还是沈曜把他妈赶走事情才没闹大。 　　奇怪，沈曜怎么就不找家里解决这事呢？ 　　徐浩庆脑子有些不够用，自己像来人间凑数的，他以前最多是帮沈曜欺负别人，哪里还玩这些心机，唐时苏段位已经不是偷偷去找老师打小报告或者背地诬陷别人级别……跟他合谋，只能万分小心。 　　沈曜枕着枕头，眼下是疲倦黑眼圈，整个人阴阴沉沉，他突然低声说，“唐时苏怎么知道我在那个房间？” 　　他声音不大，甚至没有什么起伏，却听得让人浑身发凉，继续说着，“他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我在哪，除非他找人跟踪我……或者，我身边有人把消息告诉他。” 　　他眸光冰冷，望向徐浩庆的方向，“专门找人跟踪我不太可能，你觉得是谁透露消息？” 　　徐浩庆身体僵住，面上震惊，“这……可是谁能和他有关系？” 　　沈曜盯了他会后收回视线，“不知道，我要知道谁跟他一起害我……”他语气压低，狠毒凌厉，“我要他在这里待不下去。” 　　徐浩庆紧张到后背出汗，维持面上神情，“肯定的，那太不是人了！” 　　沈曜无趣闭上眼睛，听到旁边小心的一句，“曜哥，他们这么嚣张就这样放过吗？” 　　沈曜脑里突然闪过唐云帆跟他打架的样子，那抹难言又极为酸涩不甘重新升起。 　　徐浩庆接着说：“唐时苏真他爸邪门，跟个恋哥狂魔似的，要能把他们赶出学校也不用看着烦心。” 　　他话里带着试探引导，如果唐时苏唐云帆离开这学校，他可以安心许多。 　　沈曜不知几时睁开眼睛，冷冷看着他，“赶走他们有什么意思？” 　　徐浩庆一愣。 　　沈曜捏着拳，那不坐实唐云帆说他只能依靠家里行事、没有任何朋友的话。 　　哪怕不想承认，唐时苏设计他可能是身边人透露消息让他有些心寒。 　　他自认为没亏待那些人，当然他也不觉得那些人有资格跟他做朋友，他单纯不爽唐云帆说的那些话是事实。 　　只要没了家人他什么都不是。 　　像被刻意隐藏结痂伤口被人突然撕下，血腥脆弱的一角蓦地显露，他才发现原来是在意的。 　　他竟然会产生嫉妒的情绪，明明他什么都有，可是他看到唐云帆那样护着唐时苏的时，他心脏跟着收紧，不明的酸涩情绪几乎快喷薄而出，只想撕碎他们所谓的兄弟情深。 　　沈曜说：“我要留下他们好好折磨，看着他们关系破裂。” 　　徐浩庆心底吐出一口气，想着这又是何必，还不是你一直招惹人家弟弟，结果发现人家小白花其实是朵霸王花，被打也正常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qwq 第67章 解开 　　“那小子进医院了, 怎么动手？” 　　此刻医院外，车里男人叼着烟，瞥向后视镜。 　　后面中年胖子一脸愤愤开口, “大哥，我儿子现在后脑勺还留着一块疤，不把那小畜生抓来泄愤我真的……真的忍不下这口气！” 　　前面男人面色不动, 眼神如鹰犀利，语气沉凝, “本来应该在那个KTV附近动手, 没想到出了意外……而且商业街事情过去没多久，现在动手不是明智选择。” 　　后头胖男人涨起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 转眼瘪下来，“这可怎么办, 难道这么算了？”他语气掩饰不住愤怨。 　　烟雾从前座男人鼻子呼出, 他微眯眼睛，“这块肥肉肯定不能放过，不过眼下还需要再观察，贸然行动不是我风格，而且那些人不是吃素的，上次差点被他们堵了。现在这块肥肉不会跑, 急什么？” 　　胖男人两手搓了搓，面上露出讪讪笑容，“也是, 我太急了，就是看这小畜生在眼前晃太碍眼！” 　　前面男人咬着烟蒂, 露出黑黄牙齿, 紧盯医院方向, “跑不掉，这可是个大票。” 　　* 　　自从唐云帆“打趴”沈曜后一下子传遍整个年级，沈曜在很多人眼里是不敢招惹又看着不爽存在。 　　孙栽树还问了唐云帆，为什么他们会打起来。 　　唐云帆没说，旁边唐时苏却对他弯起唇，两颊梨涡若隐若现，看上去很迷人。 　　孙栽树：“……”思来想去，他总觉得这事跟唐时苏脱不了关系，毕竟这事一过，唐时苏跟唐云帆再次和好。 　　他有些抓狂，无力地想，这样的折腾究竟是为什么？！唐云帆啊，你怎么就认不清自己弟弟那张漂亮脸蛋下心思呢？ 　　随即他反思，如果他没有看见器材室里唐时苏，恐怕也不会信他有另一幅面孔……是那样冷漠又残忍。 　　这真的不能说唐云帆，只能说唐时苏段位太高。 　　这两个兄弟，一个外表冷漠却狠不下心，一个外表温软实际比谁都冷漠，后者完全是前者克星。 　　孙栽树趁着卫生间空隙，对着唐云帆小声说，“你跟唐时苏现在……” 　　他突然想到自己会不会太多事，虽然他出自于担心，但这也是他们兄弟间的事。 　　唐云帆没想那么多，对他说，“他现在还小，等他成熟些会明白这不可能。” 　　孙栽树被他的话一呛，大家的年龄都差不多，唐云帆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重点不是这个，孙栽树压低声音说，“是你们的关系，亲兄弟还有血缘，不行啊。” 　　唐云帆从他话里听出焦急，想了想，开口纠正，“我和唐时苏不是亲兄弟。” 　　瞬间，孙栽树本来偏圆眼睛因为震惊瞪得更圆，“这……你们都姓唐，还是堂兄弟关系？” 　　唐云帆感觉他和唐时苏关系挺尴尬，毕竟两人没血缘关系，爸妈也没领证，要跟别人说起来……真不太光彩，所以对外他们两兄弟之间事他是能不解释就不解释，毕竟家丑不外扬。 　　唐云帆说：“不是堂兄弟，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同一姓只是因为凑巧。” 　　是杨婉秀在唐时苏小时候刻意更改的凑巧。 　　孙栽树一脸惊愕，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毕竟兄弟两人颜值高，虽然类型不同……现在看来就不是同个父母生的！ 　　可他们一起回家，唐时苏也喊他哥。 　　他的表情逐渐从震愕中不断变化，脸渐渐变红，“是我误会了。” 　　当初唐时苏跟他说话时也没说清楚，他就一直误会着。 　　孙栽树万分尴尬，“对不起，我管的太多了。” 　　他的做法在得到真相后越发像自作多情。 　　难堪中，唐云帆把手放上他肩膀上，褐色眼睛看着他，“对不起什么？因为担心我和唐时苏是亲兄弟，所以告诉我的事？” 　　唐云帆目光仿佛带着某种力量，让人不自觉被吸引，他说，“我知道你担心，但你是我朋友不用道歉。” 　　孙栽树红着脸，“朋友”两字从唐云帆嘴里说出来好像多了别样分量，化解他的窘迫尴尬。他有很多朋友，可唐云帆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也珍惜这个朋友。 　　他有些不好意思露出笑来，眸光往门口看去时，见一个穿蓝白校服少年站在门外，少年一只手扶着栏杆，黑色发丝被风吹拂，他似有感知，微侧过头，整个人仿佛融入背后葱郁树木，像副精美工笔画。 　　他和少年视线对上，器材室里记忆再次唤醒，孙栽树下意识攥紧手，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唐时苏本身就是危险的人。 　　即便没说话，他已经感觉到来自唐时苏的敌意，这种敌意存在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唐时苏对唐云帆有着很强占有欲。 　　“走了。” 　　唐云帆注意到他目光，顺着望过去，收回放在孙栽树肩上的手，朝唐时苏走过去。 　　“哥。”唐时苏乖乖叫了声。 　　“嗯。”唐云帆绕过他离开。 　　经过他时恰好带了阵冷风。 　　唐时苏视线追随至他衣角消失后，琥珀色眼珠转动，停在孙栽树身上。 　　孙栽树抿起唇，眼神复杂看着他，原来他还以为他们能做朋友。 　　厕所里最后一个男生扯了扯校裤走出去，唐时苏到孙栽树面前。 　　离开唐云帆后，唐时苏身上所带的攻击性好像成倍增加，带来一种压迫感。 　　“我之前说过，我和他之间不需要别人插手。你的热心只是多管闲事，还是你借着去亲近他的理由？”唐时苏语气平静，这种平静象征着风雨欲来隐忍。 　　孙栽树本来泛红的脸一点点变白，一向能说会道的他因为紧张而磕巴，“我、我没有，我把他当朋友，肯定要为他着想。” 　　唐时苏冷冷看着他表情，他还记得那天孙栽树去揽抱唐云帆，甚至扣住他手指，他一直都记着，每次看到孙栽树，他都极度不舒服。 　　在刚刚，唐云帆还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慰他，这样亲密让他心里酸涩，那双手曾经抱过他，也温柔抚过他头发，甚至生气时捏他的脸…… 　　他已经把唐云帆看作他的所有。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在脑海里劈开，滚过混沌蒙昧，大钟般狠厉敲醒他。 　　是的，他已经把唐云帆当成自己所有，所以他会这样妒忌不甘甚至忐忑，哪怕眼前人有很多朋友或者受人欢迎，但在他眼中这人存在会威胁他，可能会夺走他珍惜的人。 　　孙栽树皱起眉，警惕看着他，直到又有个男生进厕所，奇怪看了他们一眼。 　　唐时苏回过神，他忽然露出笑来，唇红齿白，笑得很好看。 　　不知为什么，孙栽树整个人发冷。 　　唐时苏加重语气说：“对，你们只是朋友。” 　　戒指原来所处空间是一个弱肉强食世界，那个世界里人命如草芥，只要拥有实力就可以轻松掌握弱者生死。 　　戒指在无形中影响他许多，当人拥有强大能力后，对于生命会开始漠视。这种漠视并不只因为戒指，而是他骨子里本来凉薄，沈曜认为的没错，他习惯以外表伪装自己。 　　他渐渐变得不像他，又更像他，逐渐认清最真实自己。 　　“既然是朋友，那就别越界。” 　　孙栽树怔怔看着他，那双漂亮眼睛如同美丽冰冷的琥珀石，寒凉彻底。 　　…… 　　午休时间，班里的人要么休息要么学习，窗帘拉上，室内光线显得昏暗。 　　唐云帆重新捡起课本看，这些天没看书基本忘一半，再加上有新知识点没听，看起书来好像都认识，可做题都不会。 　　在他钻研时，旁边唐时苏凑近他，看着他空白习题册。清朗少年声音压成气音，传递丝丝引诱分子，“哥，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唐云帆近距离看他毫无瑕疵的脸，那长又翘睫毛像刷了睫毛膏一样，这一张脸真是得天独厚，无死角好看。 　　唐时苏是完美的。 　　唐云帆忽然意识到，这个完美含义从方方面面来说，唐时苏性格好，人好看，学习也好……好像挑不出一丝缺点。 　　哪怕他爱哭，那正好也是戳中唐云帆软肋地方。 　　唐云帆乱糟糟想着些东西，一颗怀疑种子在他脑海里种下，还是低声回应唐时苏，“看不懂。” 　　唐时苏微微弯了下眼睛，好像就等着他的话，“我跟你讲。”他犹豫了下，没有去听唐云帆心声。 　　他喜欢一个人如同盲人学走路，连认清自己心意都花费许多时间，更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他，在害怕被人抛弃里不断挣扎，企图各种方式掌控那人心思。 　　随着慢慢深入，他必须像正常人一样学会尊重。谁也不知道他有可以随意听任何人心声能力，哪怕是唐云帆。 　　他一定不愿意让他听到。 　　所以他必须克制自己，压下内心得到渴望，甚至更深欲望，成为唐云帆可以接受的样子。 　　唐云帆一旦投入学习就会很专注，他内心深处其实有遗憾，高中时他浪费太多精力在对抗别人，以至于学习上没下太大功夫。 　　每年都有高考，可每年他都会可惜于自己当年没尽全力。 　　唐时苏讲题很有方法，简单或复杂题目在他笔下被一步步拆解，他讲题细致，完整讲下来后带给人感觉就是：哦，原来这题竟然这么简单。 　　等自己上手又会觉得这步骤怎么这么多，又是这处公式出错，自己做的时候怎么想不到解法，完全是一听就会，一做就废。 　　好在唐云帆脑子转得挺快，讲过后又做了几遍同类型题差不多掌握规律。 　　等他发现有点不对劲时，他和唐时苏的脸都快碰在一起，本来拉近距离只是为了不打扰到别的睡觉同学，再加上光线暗方便看清题目，可现在……唐云帆抿着唇，撇开视线，不着痕迹微微拉开点距离。 　　差点忘记唐时苏跟他说过什么，可唐时苏像春天连绵雨水，不知不觉就侵入他的领地。 　　偏偏他还没有办法，毕竟旁边有个学习好的人教，对于知识唐云帆不会刻意拒绝。 　　他挺佩服唐时苏，他好像没看过唐时苏在午休时间睡觉，但每一节课他都有充足精神上课。 　　“休息？”唐云帆捏着笔，笔在他指尖转了圈。 　　“没多少时间了。”唐时苏看着他，昏暗光线也挡不住他热切眼神。 　　休息时间还是—— 　　唐云帆刚刚后退些的距离又填满，这下他嗅到到少年身上扑来的浅淡清香，呼吸好像都融合在一起，他整个人僵住。 　　唐时苏视线落在他嘴唇上，且毫无遮拦。 　　是想干什么？ 　　唐云帆下意识抿唇，却感觉到丝丝刺痛。 　　微愣间，唐时苏从书包里找出润唇膏，递给他。 　　张开的修长指间安静躺着润唇膏，唐云帆拿过他手中润唇膏，莫名松口气。 　　虽然他觉得这个弟弟乖，但他总感觉唐时苏是闷声搞大事类型的。 　　唐时苏贴心说：“哥，这只给你用。” 　　唐云帆擦了擦，嘴唇瞬间感觉好多了，递还给他，“我只是偶尔嘴干。” 　　唐时苏摇摇头，“我用不上这个。”他总看见唐云帆舔唇，只是他自己没知觉，很快嘴唇就变得有些红肿。 　　唐云帆只好收下，过了许久后他忽然想到，那么昏暗光线下唐时苏怎么看得清他嘴唇干裂？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第68章 梦境 　　偌大病房, 病床上孤零零躺着个少年，一张俊美面庞上笼罩着阴郁，他身上伤已经好多了, 只是不想回家更不想去学校。 　　安静空间让他有了漫长思考时间。 　　他发现自从开学以来，好像只围绕着那两个兄弟转，不仅开始目的没达到, 现在更是束手束脚什么都做不了。 　　原以为上天厚爱他，这十多年从没受过一点委屈。却在遇上他们后被打破, 他究竟做错什么？ 　　从小到大他都被人捧着, 家庭财富让他拥有随心所欲权利，身边同龄人也想跟他结交, 只要他给予些好处，那些人就会为他办事。 　　至于玩弄别人, 不过是他的消遣游戏, 他有资本这样做，无论那些敢反抗或者不敢反抗的人最后只能求饶。 　　他为什么要可怜那些人，那些人不过是他脚边蝼蚁，谁又会同情蝼蚁？ 　　哪怕是唐云帆，刚开始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存在，竟然还想保护别人。 　　他紧咬着牙, 不甘又自虐回想，要怎样报复他们才好。 　　在他没注意的空隙，病房门被悄悄推开, 叶春湄一手拎包一手提着饭盒进来，没了之前生气样子。 　　到底是疼爱的儿子, 再怎么样也舍不得对他发火。 　　她把饭盒放桌上, “你爸还以为你在外面玩不肯回家, 要是被他知道你跟同学打架进了医院那可就麻烦了，这排骨汤是专门给你做的。” 　　沈曜本来想着事，被打扰后皱起眉，看见桌上饭盒。心里蓦地腾起烦躁情绪，莫名问出，“妈，是你做的汤？” 　　叶春湄没想到他这样问，愣了下，笑着伸出修长白皙手指给他看，“阿曜，你傻了？我精心养的手怎么能用来做活，再说家里不是有阿姨？” 　　沈曜懒得看她保养很好的手，微垂下睫毛，“你来就是给我送这个。” 　　叶春湄发现他不对劲情绪，以为他是和别人打架后心情不愉快，“你是我儿子，我想来就来。还有，我知道敢对你动手的人是谁了。” 　　她语气陡然一沉，“你不让我管，我自己也能查出来，哪家孩子能这样欺负你？你爸让你安分点也不是被人欺负不还手理由。” 　　沈曜顿时有些尴尬和恼怒，“我不是说了你别管？你查这个干什么！” 　　叶春湄拉着脸，不解说，“阿曜，你生气什么？我在为你好。” 　　沈曜胸膛起伏，俊美脸上仿佛笼罩一层寒冰，“我不需要，我说过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叶春湄急着说：“可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管你，那样暴力分子我可以跟学校说，他会受到处分，或者让他转学，你以后看不到多好。” 　　如果是往常，沈曜压根不会觉得这有什么，是他动手或者叶春湄动手对他来说没区别，只要目的达到就好。 　　可他刚刚还在想着唐云帆奚落他的话，想到他轻蔑的眼神……他就克制不住愤怒，更不想印证那人说法去做。 　　他捏紧拳头，抬高音量，“我不需要！” 　　沈曜虽然脾气不好，可冲着家人发脾气次数不多。 　　叶春湄也是一惊，过了会后她说，“我不动他，但你知道我是心疼你。” 　　沈曜面色重归冷淡，不像刚刚那么激动，开口，“知道。” 　　叶春湄只好撇开这个话题说起别的，她觉得沈曜这次态度很奇怪，不像是对讨厌同学的态度，她说不上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想法。 　　* 　　寒风卷入夜，偏偏还下了场大雨，刮着窗户响起淅淅沥沥声音，好在屋内开了暖气，唐云帆披裹着毯子，半眯着眼写试卷。 　　黑色水笔落在纸上速度减缓，他捂着嘴打哈欠，雨声给人带来安宁，他生出些困意。 　　门被轻轻打开，清隽少年手里拿着杯子走近，在唐云帆看向他一刻弯起唇，看出他的困意。 　　唐时苏声音清润动听，和安静空间奇妙融合在一起，“哥，你喝了这杯奶就睡吧。” 　　他把杯子放桌上，提起旁边椅子跟唐云帆坐在一起。 　　瞬间，唐云帆感觉到他身上携带的冷意，细细往他脖子钻，带起一点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掀开毯子，往唐时苏身上兜去。 　　等他意识过来，唐时苏已经紧紧跟他挨在一块，那张轻松容纳一人，却勉强包着两人毯子把他们裹在一起。 　　彼此间的气息清晰可闻。 　　唐时苏手指抓着卡其色毯子，本来白净的脸对比毯子颜色显得莹润，他喉结微微滚动，低声说，“哥……” 　　唐云帆睡意有点消散，支着眼皮说，“我有几题不确定，你来看看。” 　　唐时苏努力忽视和他紧贴的身躯，眸光落在试卷上，凝神看起来。 　　这些题他都做过，一看就知道答案，可今天他反应有些迟缓，微顿后才说出。 　　唐云帆拿过水杯，慢吞吞喝奶，眼睛盯着题目，努力凝聚起精神。 　　可温热牛奶更加舒缓他的神经，整个人懒洋洋的，眼皮又往下坠。 　　“哥，你有听吗？”唐时苏讲过几道题后，专注看着他。 　　牛奶喝了一半，唐云帆抿着唇，实在困到不行，懒懒打了个哈欠，挪到床上都懒得动，“算了，明天再说吧。” 　　他这么大个人，裹着毯趴在桌上样子竟然别样可爱。 　　唐时苏怔了下，他轻声叫了声，“哥，你要睡了？” 　　唐云帆迷糊回他，“嗯。” 　　唐时苏声线轻柔，“去床上睡吧。” 　　唐云帆没回，他垂下睫毛闭着眼，呼吸均匀平缓，好像跌入美梦之中，灯光照着他一侧的脸，勾勒那似峰峦起伏脸部轮廓，如同群山深处的神秘吸引。 　　涂过润唇膏的薄唇微抿，泛着润泽水感，看起来很柔软。 　　安静的他，不设防的他，带着不可名状引诱，这样在他面前展现。 　　“哥……” 　　那模糊声音更加贴近，仿佛穿过万千云层，渺渺传到唐云帆耳朵里。 　　唐时苏攥紧手，骨节因用力泛白，他倏的闭上眼，压抑要冲破藩篱欲望，止住那股冲动。 　　唐云帆终究还是留了个心眼，他确实困，徘徊睡梦边缘那一声叫醒了他，他想知道唐时苏会怎么做。 　　但好一会都没动静，如果不是少年呼吸声还似萦绕在旁，他会以为唐时苏已经离开。 　　雨声、呼吸声，浅淡清香，是唐云帆能感受的所有感官。他看不见，却冥冥中感觉到唐时苏在看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极其漫长又像是瞬间，唐云帆几乎快真的睡着时，骤然感觉到身边多余的毯子把他裹起，随着声轻叹，一只手臂揽过他的后背，另一只手直接从他膝盖下穿过，略一带力，他就感觉腾空了。 　　唐云帆：？？！！！ 　　他彻底清醒，心里万分震惊，面上死死绷着不露出破绽。 　　如果不是他紧贴着少年柔韧身躯，他绝对不会相信，唐时苏竟然把他抱起来了！ 　　尽管看不到，可他感觉唐时苏抱着他很轻松，压根感觉不出吃力的紧绷，好像抱着什么轻巧物件似的。 　　可他是个人啊，身高一米八且体重不轻，就这么轻轻松松抱起来了？ 　　唐云帆产生自我怀疑。 　　唐时苏走出小段距离，然后把唐云帆轻轻放在床上，给他盖被子时抬头正好看到那泛红脖颈，浅红色埋进衣服中，能看见一点锁骨。 　　视线再往上挪，是柔软而润泽的薄唇。 　　一种莫名感觉袭上心头，撩起蠢蠢欲动、躁动难安情绪，全身血液跟着沸腾起来，火烧般炙热，这样突然又陌生冲动让他发怔片刻，然后咬紧唇瓣警醒自己。 　　他无措留下一句，“哥，我回房了。” 　　离开的时候顺便关了灯。 　　唐云帆听到房门关闭轻响后，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他真的不想怀疑唐时苏，可他总有些地方透着奇怪，那些被折断的笔，某些时候欲言又止的话，前几天沈曜异于常态的愤怒，还有刚刚轻松抱起他的力气。 　　真的是他所熟悉的弟弟吗？ 　　一些本来只是细枝末节事，零零总总加在一起，就成了谜团。 　　唐时苏是聪明人，每次遇上困难都能找到解决办法，这么细心的他，为什么会毫无准备去面对沈曜？ 　　是因为威胁？普通人确实会被威胁……可唐时苏会吗？还是他多心。把这些零碎的事加在一起往人身上套，这样对唐时苏不公平。 　　想不出所以然来，唐云帆索性起床去洗漱，然后倒回床上接着睡觉。 　　这边唐云帆已经睡得正香，唐时苏却迟迟不能入睡。 　　那双琥珀色眼睛几乎发亮，莹莹生辉，他拿着笔在纸上写字，可写字并没有让他心静下来，火热感觉几乎从他笔尖传递到写的字上。 　　他之前一直希望得到唐云帆的喜欢，可现在，他发觉出一种更隐秘欲望，不仅想得到他的喜欢，还想要更多，可要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像行走于沙漠中饥渴的人需要寻求绿洲。 　　陌生欲望让他不知所措，迫不及待要占有什么念头极其强烈，一切陌生又新鲜，在他心海翻涌澎湃，不断叫嚣，隐晦想法宛若藤蔓依附疯狂生长，早已压制不住。 　　满满写了两页纸，唐时苏搁下笔，把纸张收起来，他忽然发现，这些纸收起来竟然有一小叠了。 　　此时夜深，雨声渐停，关灯后他在床上闭上眼睛。撇开纷杂想法，四周寂静，他逐渐沉入一个光怪陆离世界。 　　五光十色灯照着，人影憧憧，他一眼就看见那站在聚光灯下少年，唐云帆在光与声色中笑着，不同往常冷笑或是嘲笑，而是放纵沉溺、懒散洋洋的笑容。 　　和以往任何一个关于唐云帆梦境都不同，此刻的他，是颓落的，好像将败的花，轻轻一捻就会折于手中。 　　唐云帆视线突然穿过重重人群，望向他，眼里意味不明。 　　等唐时苏反应过来，已经迈开脚步，推开拥挤人潮，急切朝他靠近。 　　唐云帆站着不动，就那样笑着看他。 　　唐时苏呼吸急促，他好像奔跑很久，终于冲到他面前，死死抓住他的手。 　　唐云帆看着他，眼里清晰映照着他的脸，那双褐色眼里仿佛有魔力漩涡，足够摄人心魂。 　　那小虎牙也在眼前晃着，唐时苏怔怔看着他，其实他早就想、想……摸一摸那尖尖的牙。 　　就在他们对视之中，四周鼎沸人声骤然消失，同时他呼吸加紧，因为唐云帆抱住了他。 　　属于他的温暖怀抱，几乎贪恋地环住唐云帆的腰，掌下腰线紧实而富有力度，他早就感受过。 　　“唐时苏……” 　　唐云帆薄唇在他耳旁轻轻念出几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微微沙哑声音像是酝酿多年陈酒，馥郁醇厚得令人沉醉。 　　完了。 　　彻底完了。 　　一阵天旋地转，他见到全新唐云帆，体内血液沸腾奔涌，只有无限侵占渴望。 　　唐时苏顺着指引，一寸寸抚摸过那健康色泽皮肤，如同掌舵人，牢牢掌控属于他的船，驶向神秘又广袤新天地。 　　而唐云帆，他眼眶漫上一圈红，压抑着凌乱喘气，小虎牙愤愤在他肩膀咬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是梦是梦，弟弟在长大 第69章 托出 　　是一夜凌乱梦境, 唐时苏青涩而混乱，醒来后只记得唐云帆表情。 　　那短短的黑发汗湿，脸上神情尽数破碎, 隐忍着，被动接受他所有，眼睛泛着红, 沉而沙哑喘息仿佛还萦绕在耳侧。 　　唐时苏怔怔看着顶上天花板，迟迟不能回神, 在这样寒冷天气, 不容易出汗体质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这场梦荒唐又令人神魂颠倒。 　　他上过生理课, 知道这场梦境意味什么，可他不知道具体要该怎么做。凭着本能在侵略, 而唐云帆无法逃离, 他顺利品尝到胜利果实，是酣畅淋漓的美好。 　　醒过神后，他匆忙起身去卫生间。 　　车内 　　唐云帆盯着唐时苏的脸，皱起眉。 　　唐时苏吃错药了？ 　　整个早上，唐时苏和他一旦对视上视线就迅速移开，然后瓷白的脸很快泛起粉红, 好像在害羞什么。 　　可他昨晚记得什么事都没发生啊？ 　　微有些不爽，他叫了唐时苏一下，唐时苏好像在云游状态, 根本没意识。 　　唐云帆挑眉，亲自动手去掰那张漂亮脸蛋, 直到与唐时苏视线对上, 那琥珀色眼睛落在他脸上一瞬, 又迅速挪开。 　　“看着我。”唐云帆硬着声，打量他。 　　唐时苏看见他就想到梦里的他，本来泛着粉的脸逐渐变红，捏着他下巴的手超越界限亲近，偏偏唐云帆毫无知觉，在他冷笑时小虎牙露了出来。 　　几乎瞬间反应，唐时苏肩膀跟着疼起来，夹杂酥麻从肩膀处扩散，他顿时想到唐云帆咬着他肩膀喘息样子。 　　只是个梦—— 　　唐时苏更不敢去看他，“哥，怎么了？” 　　唐云帆不明白，确定他是在躲闪着自己，有些微恼，“怎么不敢看我，你做了亏心事？” 　　唐时苏只好移回视线，唐云帆微皱着眉，短发在窗外照进阳光下呈现浅金色泽，看着清清爽爽。 　　他晃了下神，“没有。” 　　那光线也照进唐时苏的眼睛里，除开羞涩，里面炙热根本掩饰不住。 　　唐云帆忽然松开手，顺带警告轻拍了下他额头，说：“奇奇怪怪的，整天想些什么东西。” 　　唐时苏红着脸垂下头。 　　大早上都是些学生陆陆续续走进校园，唐云帆看到几天没来上学的沈曜，他身边没跟着人，偶尔有几人会朝他方向看去，而他一脸面无表情。 　　似有所感，他忽然侧过脸，对上唐云帆视线。 　　然后他很快蹙起眉宇，神色阴沉，收回视线接着走。 　　唐云帆面色没变化，虽然他感觉沈曜态度有些奇怪……也没有主动报复他，经常跟着他的徐浩庆也没有什么动作。 　　真的有些古怪。 　　不过他没想什么，经过两次月考一次期中，就快期末了。他上次月考又进步几名，可还是没顺利进入前十。再加上前段时间没投入学习，现在更要加把劲去学。 　　真没闲心去管沈曜的事。 　　班上大多是刻苦学习的学生，是靠着汗水填出来分数，唐云帆还挺享受这种纯粹追逐学习感觉。 　　像打篮球竞技里只为投篮，他享受追赶和超越对面体验，这个过程是单纯的，更不用思考太多。 　　如果他没“死亡”，原来世界的他将要步入社会，他知道社会不会像高中时那样，只要付出努力就会有回报。就连大学，学生会里某些部门里人际关系复杂像小型职场。 　　到了教室，黑板上粉笔写了要背诵的文言文，教室里也都是背诵声音，语文老师还特地叫他们背书要读出声来，这样好背。 　　唐云帆还是有些记忆的，所以背得挺轻松，无聊下顺便撇了眼旁边的唐时苏。 　　唐时苏没在背书，唐云帆就没见他背书过。他拿着他的试卷很耐心做注释，甚至一些因粗心大意做错的题都贴心标好。 　　少年脊背笔直，如挺拔青竹，侧脸轮廓优美而令人心动，静静写字样子十分赏心悦目。 　　可那白皙耳朵在他的目光下逐渐变粉，暴露出他心底情绪来。 　　唐云帆：…… 　　他又在害羞什么？ 　　唐云帆微咳一声，问他，“你背好了？” 　　唐时苏抿着唇，“嗯。” 　　“几时背的？” 　　“家里闲着没事就背了。” 　　依他现在记忆，只扫一眼就能记住。 　　唐云帆感慨唐时苏学习的自觉，沉默片刻重新背起书来。 　　早读前他把该背的背了，下早读他顺便去上厕所。 　　但没想到会碰见沈曜，本来上次事情闹得挺严重，结果沈曜至今没有表示，毕竟当时的他看起来很愤怒。 　　唐云帆懒得理他，可在经过他时清楚听到他说了声，“恶心。” 　　沈曜站着不动，见唐云帆停下脚步，他又说，“你跟弟弟乱/伦，我说你恶心怎么了？” 　　唐云帆几乎被他气笑，他真的不想解释了，“乱说什么，你有病吗？还是你又想打架？” 　　两人都打过几次了，沈曜不烦他都烦。 　　沈曜表情不忿，阴着脸，“是你不听我解释，你真以为唐时苏是什么好人，他是你的好弟弟，那你知道他在你背后做了什么？” 　　唐云帆本来就有些怀疑，听到他的话一时辨不清他到底说的真假，沈曜这人嚣张跋扈，本来他就挺会装的……可他们认识有些时间了，现在再装就有些赘余了。 　　“我那天说过，他是为了得到你的同情。其实他脸上的伤是故意弄上去的，孙栽树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他提醒了你不是吗？”沈曜冷笑，他还是觉得什么报复不比直接拆散他们兄弟两来得痛快。 　　唐云帆没想到会从沈曜嘴里听到孙栽树名字，本来漠然面孔有些变化，想不明白这两个人能有关联。 　　“你有证据吗？”唐云帆没有立刻否定他，而是看着他，等着他的证据。 　　沈曜如被踩着痛脚，面目有些狰狞，“唐时苏是故意的，他敢设计我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他一直在你面前装乖巧。那你知道那天他找到我的位置，还提前黑了监控，我们一行人都打不过他一个！” 　　他的声音有些大，身边路过的男生不免抬眼瞥了他一眼。 　　唐云帆感觉他像疯了，沉默看着他。 　　沈曜在愤怒后缓了会，然后笑起来，“我知道你不会信，谁会相信他是那样的人。可我亲眼见他故意被打，后来他跟你卖惨了吧？伤害自己仅为了跟你缓和关系，是不是不可思议？” 　　“唐云帆，你的弱点早已经被他拿捏死，别自信以为他需要你保护，我都不是他的对手，第二天你打我我没反击你，是因为我根本没力气反抗，这都是你弟弟的缘故。”沈曜眼睛里都是血丝，他咬牙切齿说着每一个字，甚至身体都在颤，怒到极致。 　　唐云帆看着他，眉头紧锁，沈曜说的事已经离奇到超乎他的想象。 　　如果唐时苏真能那么做，那绝对不是个正常人的范畴，无论从沈曜嘴里说的他一人能打得过一行人，还是故意被打这种事，真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唐云帆问他：“沈曜，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唐云帆！”沈曜内心憋屈几乎要吐血了，他这么骄傲一个人，把这些屈辱事情说出来后却只得到对方古怪眼神，像打量傻子一样。 　　唐云帆镇定说：“你觉得你的话有可信度吗？” 　　沈曜的话真或假，里面总得疯个人，要么沈曜要么唐时苏。 　　但他看到沈曜这样情绪不稳样子，斟酌说，“你是不是有妄想症，早点去医院说不定能康复。” 　　他的话透着真诚建议，让沈曜气得眼前发晕，他差点没站稳，还是唐云帆面无表情扶了他一把。 　　讨厌归讨厌，万一出事真的麻烦。 　　沈曜缓过来后立刻甩开他的手，他的愤怒莫名转为伤心，甚至不被理解委屈都往上涌，“你自己就没有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吗！” 　　唐云帆怔了下，他想到一些事情。虽然沈曜说的很离奇，但莫名的点都撞上了。 　　他怀疑过唐时苏，而沈曜那天也是无力反抗，连孙栽树都扯进来了。 　　这种契合未免让人心里发毛。 　　唐云帆没有再反驳沈曜话里离谱地方，他突然想到这个世界是和他以前世界的不同，连系统都出现了，他却用着常态思维揣摩一切。 　　沈曜：“你可以不信我，但是孙栽树不会骗你，他曾经找过我，因为他知道唐时苏是怎样的人。” 　　唐云帆叹出一口气，“沈曜，你目的是离间我和唐时苏吧。” 　　沈曜神色不似作伪，语气轻慢透着恶意，“我确实想这么做，但这次我说的也是事实。你应该感谢我，唐时苏对你感情极端，如果你们还是保持这样关系，他会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铲除，你根本玩不过他。” 　　唐云帆眼皮微跳，沈曜这样的话有几分心惊意味。 　　他这些话打开他的局限思维，尤其沈曜和唐时苏都是“主角”，就算剧情崩了还是会继续生活，这个世界中心是他们，他们也是成长的。 　　以开始的设定去认识他们，或许太片面。 　　他又在心里问自己，唐时苏是没有心机的人吗？ 　　显而易见，是否定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能不能30万字完结，端午安康 第70章 全盘托出 　　唐时苏怎么可能没心机, 可心机不代表不好，对人对事多长个心眼也没错。 　　但照沈曜的话来说，那个能把一切都做到不留痕迹的唐时苏, 得有多深心机才能做到那样周全。 　　快走进班级时，唐云帆给孙栽树发了个短信。 　　唐时苏很快发觉微妙不对劲，他本来就对情绪感知敏感, 自从唐云帆坐下后，就发现他的心不在焉。 　　那只骨节分明手指转着笔, 等那只笔在他手中转到第三圈, 唐时苏问道，“哥, 怎么了吗？” 　　唐云帆侧过脸看他，眼神微具审视意味, 他说, “没什么。” 　　然而到了放学后，唐时苏就知道了。 　　铃声才打没多久，孙栽树匆匆就跑进教室，然后站定在唐云帆面前。 　　唐时苏抬头看他一眼，又看向唐云帆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不好的预感蔓延。 　　唐云帆对他说, “你先回家，我晚点再回家。” 　　他的语气平静，唐时苏捏紧手中试卷, 紧紧看着他，询问的话几乎就在嘴边快说出, 却硬生生压回去, “……好。” 　　就算问出来, 唐云帆也不会跟他说。 　　“走吧。” 　　唐云帆拎着包，跟着孙栽树一齐往外走。 　　唐时苏看着他们背影消失也没收回目光。 　　最后排沈曜翘着腿搭在课桌上，胸口恶气总算得以释放，他甚至想笑出声来，不过那太明显了。 　　唐云帆不信任他又怎么样，也不是他一个人知道唐时苏真面目。为了折磨唐时苏，他丢面子也值得。 　　孙栽树跟着唐云帆并肩走，他时不时瞄着他的神色，表情有些忐忑不安。 　　他们走到大操场，一片绿茵茵空旷草地，阳光铺洒上面，一些人在踢足球，偶尔传出几声吆喝。 　　孙栽树摸着鼻子，表情不自然，犹豫好一会开口，“我找过沈曜说你跟唐时苏的事……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们其实不是亲兄弟。” 　　他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一直没跟你说，我那时想让你知道唐时苏的心思。” 　　唐云帆目光落在远处奔跑踢球学生身上，“你不用说对不起，本来你可以不牵扯进我和唐时苏事情里来。” 　　他突然收回视线，看向孙栽树，“但你不应该跟沈曜扯上关系，他这个人很恶劣。” 　　孙栽树鼻子有点发酸，露出苦笑，“是啊，他根本不守承诺，我真的想太多了。”他手指抓着衣摆，有些紧张，“你会讨厌我吗？” 　　唐云帆有些意外他这么说，孙栽树想法还是有些天真，他不自觉会把他当年龄小的弟弟对待，于是他轻轻摇头，“有什么好讨厌的，那你了解的唐时苏……他是怎么样的？” 　　孙栽树下意识皱眉，他沉默了会，开口说，“唐时苏，我觉得他很危险，我会找沈曜，是因为那天我在器材室看到……” 　　他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又连忙说，“我没有骗你意思，我也没想到会看到那样，太出乎我意料了。” 　　如果沈曜是在撒谎，那孙栽树呢？ 　　唐时苏怎么会有那么惊人的力气，还有他设计自己受伤是真的？唐云帆心里发凉，他有些不愿去想。 　　最终问题竟然出在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身上。 　　孙栽树怕他误会，“沈曜没有威胁我。” 　　唐云帆相信孙栽树不是那样的人，“你以后别再跟沈曜有牵连，他不是什么好人。” 　　孙栽树点点头，他没把唐时苏后来跟他说的话说出来，斟酌着说道，“沈曜不是好人，唐时苏应该也是被逼的反抗，而且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 　　喜欢到有任何人接近唐云帆都会引起他的敌意。 　　唐云帆有些怔愣，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孙栽树犹豫说：“我有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毕竟这是你们的事，唐时苏怎样也都不会对你不利。” 　　这次，唐云帆陷入长久的沉默，他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唐时苏。 　　就算沈曜话里参杂水分，但孙栽树总不会骗他，不说没这个必要且他不是那样的人，沈曜也不至于撒那么低级谎言。 　　唐云帆觉得胸口闷着气，比起生气更多的是难受情绪。他想起唐时苏之前小心翼翼对他态度，一些试探话语，让他的心脏如被捆绑，几乎难以喘过气， 　　他想像保护姐姐那样去保护唐时苏，却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告别孙栽树，唐云帆在红色塑胶跑道上慢慢走着，冬天的天空很快暗下，踢足球的人早就散了，他走出校园。 　　回家后他先去洗了澡，刚走出卫生间，他听到敲门声。 　　唐云帆本来拿着毛巾擦头发，微顿了下后把毛巾扯下，无意识用力捏着毛巾。 　　“进来。” 　　门被缓缓推开。 　　唐云帆目光聚在少年精致无害面孔上，难以想象孙栽树口里的唐时苏会是那个样子。 　　唐时苏看着唐云帆漠然的表情，唇瓣微动，“哥，你吃过了吗？” 　　唐云帆把毛巾往沙发上一扔，下巴朝他方向点了下，示意他坐下，“你找我只想说这个？” 　　唐时苏听着他的语气瞬间就做了坏打算。他已经猜到，唐云帆的情绪变化一定是他做过的事被人揭穿。 　　从离开学校时他就想到，也知道这事情不可能隐藏一辈子，迟早会有揭开的一天，不是别人也会是自己。 　　可万一……万一呢？ 　　他坐在沙发上，清隽眉眼在灯光下更显秀美，琥珀色眼睛注视着唐云帆，“有什么事发生吗？” 　　唐云帆见他毫无破绽的神情，心里呼了口气，他每次对唐时苏抱有怀疑时候，可看着他的脸又会打消怀疑。没有其它，只因为唐时苏的脸太具有欺骗性。 　　“唐时苏，你这么聪明会猜不到我在想什么？” 　　果然。 　　唐时苏表情微微变化，就是这么瞬间的变化，唐云帆捏紧拳头，冷冷盯着他。 　　他不说话，唐时苏也没说话，那纤长优美睫毛微垂，刚好落下一小片阴影，如果不是睫毛细微的颤抖，还会以为他是无知无觉木偶人。 　　气氛极其僵凝。 　　唐云帆耐心等着，他已经下决心不会被唐时苏伪装出来样子干扰，可人对于亲近的人始终会抱有感情，哪怕不是那方面感情。 　　“孙栽树找你，是说器材室事情。” 　　唐时苏终于开口，清朗少年音打破沉寂，让时间齿轮重新转动。 　　他语气很平静，甚至冷静到一种诡异程度，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那是误会，他自己知道掩饰不了。 　　唐云帆这才看清他的另一面，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哪怕房间里开着暖气，他还是感觉到一股冷意，自心底里散发出来钻入四肢百骸，“你还隐瞒我多少？” 　　唐时苏很快反应过来，他说，“还有沈曜，我知道他早读后找你，他一定跟你说了。” 　　唐云帆大概是气到某个点后变成心冷，他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信任唐时苏才导致今天这样。 　　唐时苏接着放下惊雷，说，“孙栽树说的是真的，他不会骗人。沈曜说的也是真的，我对沈曜动过手，脸上的伤是我自己弄出来的。” 　　他这样轻易承认，反倒让唐云帆怔了一下，随后他咬紧牙齿，失望透顶看着唐时苏，“为什么那样做？” 　　唐时苏不避着他的眼睛，琥珀色眼睛里好像有晶莹水光，唐云帆就以为他是要哭了，可他弯起唇角，露出两个梨涡来，“你看，你不喜欢这样的我。” 　　他语气很淡，却带着剖开心腹直白，“我讨厌沈曜，讨厌孙栽树，也不想跟别人交朋友，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可他们都无所谓，我只怕你讨厌我。” 　　唐云帆听到他的话，心脏被针扎一样，声音带着严厉，“你一个人去找沈曜他们一行人麻烦，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还有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是不是疯了！” 　　唐时苏很快说：“我怕你不理我，所以就利用了他。” 　　唐云帆感觉脑袋里一片混乱，虽然他有过怀疑，可亲自听到唐时苏承认又是一回事。现在他意识到对唐时苏，他所谓的引导和保护根本没起到作用。 　　然而还有些迷惑没有解开，比如唐时苏自己怎么打得过那么多人的？这并非是靠智力就能取胜。 　　唐时苏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有疑惑，或者他自己不想再伪装，索性全部揭露，“哥，我还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唐云帆直接震在原地，浑身血液几乎僵住。 　　“我知道你来到这个世界目的，还有停留在这个世界原因，之前还有个系统陪在你身边对吗？” 　　这下，唐云帆彻底失语，他原以为唐时苏隐瞒那些已经是极限，但这种关于自身隐藏至深秘密，唐时苏竟然也知道？ 　　唐云帆怔怔看他，犹如看个陌生人。 　　“在你眼里，我是小说的主角，另外一个主角是沈曜，而你因为系统缘故来到这个世界，需要撮合我和沈曜在一起才能让你回原来世界。” 　　“但系统骗了你，肉/体没有灵魂会迅速衰竭，那个世界唐云帆肉身死亡，你的灵魂只能存在于这个世界已经死亡的唐云帆身上。” 　　唐时苏语气没什么波动，甚至像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如果，他眼里没有闪着水光的话。 　　“时空局创造出来的世界不稳定，它们也没有足够能力掌控一个世界发展，继而世界秩序混乱，让这个世界里唐云帆意外死亡，你被选中来到这个世界后，系统想借你填补剧情漏洞去把控世界，但它算错了，因为混乱的世界之间出现错位，别的世界物品流落在这个世界里。” 　　他说着，伸出左手，那皙白修长食指上，有一个古朴……唐云帆之前评价廉价的戒指。 　　唐云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终于从唐时苏话里回过神，什么都说不出来。 　　唐时苏看着他，“这个戒指原来不存在这个世界里，它本来应该在另一世界，只有“主角”才能得到的机缘，但它因为错位空间掉落在这个世界。不是我跟这戒指有缘，而是这戒指只会与“主角”相认。” 　　唐云帆想起来，他慢慢说：“你戴上这戒指后一直在发烧，当时医院检查不出你出什么问题。” 　　唐时苏抿唇，他至今还记得那些煎熬的日子里，只有唐云帆陪着他，可现在—— 　　他从得到这个戒指后并没有因为得到力量而感到开心，一开始被迫听到心声而痛苦，甚至后来得知唐云帆事情后他更为痛苦。 　　“对，因为这个戒指，我开始听到别人心里声音，你有系统也是从那个时候知道的。” 　　“后来我按照戒指里的方法修炼，我逐渐可以控制自己不听别人的心声，也可以很轻松打过沈曜。” 　　唐时苏回答着他开始的问话，“我是故意受伤，因为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的感情，你想疏远我，如果我受伤，再加上沈曜几次三番针对我，你会再次跟我和好。” 　　“只是因为疏远你。”过于庞大信息量让唐云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以为孙栽树和沈曜说的那两件事已经是极限，可他没想到背后隐藏的竟然还有这么多。 　　唐时苏隐瞒这么久，尽管他有所掩饰，但那些不对劲地方当时他都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起让人脊背发寒。 　　“是。”唐时苏看着他，眼睛泛着水光，他知道这次再流眼泪没有用，唐云帆不会相信他。 　　唐云帆脱力靠在沙发上，“所以，我之前认识的你一直都是伪装的，你所有都是装出来的。” 　　唐时苏压下心中的酸意，“我没有，我只是怕失去你。” 　　唐云帆看着他，他知道唐时苏跟他说的全都是真的，但这样的话才让人难过，他甚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指责唐时苏。 　　唐云帆眼眶都有些发热，他吸了口气，努力绷住脸上冷漠神色，“你怎么不装到底？那天我以为你被沈曜欺负，我去找他算账还想到他态度奇怪。但比起他我一定相信你，可我没想到你能做出伤害自己行为。唐时苏，我今天才真正认清你。” 　　唐时苏脸上褪去血色，手指扣进肉里，“我不那样做，你要疏远我到几时候，我喜欢你也知道你不能接受，但我只想陪着你，可我连喜欢你都不行。” 　　唐云帆攥紧手，他蓦地从沙发上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唐时苏，“唐时苏，你什么都没做错，可你喜欢错了人，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有结果，你为什么不明白？” 　　他语气无情，唐时苏看着他，那盈在他眼眶的泪光闪动，眼瞳如同琥珀石被溪水浸润，他怆然一笑，“我知道，但我不试怎么甘心。” 　　唐云帆胸膛起伏，被唐时苏感染般，胸口闷闷的，苦涩而无可奈何情绪翻涌，“你太偏执了。” 　　唐时苏眼睛一向清澈，此刻泛着红，脸颊滚落泪痕，“我可以跟妈说，也可以和唐叔叔说，我是认真的。” 　　“我看你是疯了！” 　　唐云帆真的无法接受，这个他眼里乖巧弟弟这样跟他说这些话。 　　跟杨婉秀、唐政鸣说？他还嫌这个家不够鸡飞狗跳？ 　　“你才多大，十五岁！你以为你五十岁吗！谁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一辈子？” 　　唐时苏回答他，“我想跟你一起过一辈子。” 　　唐云帆身躯一颤，说不出话来，他撇开视线，不去看唐时苏眼睛，过了好一会，他声音勉强平静下来 ，“别做傻事，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你再怎么样也不能因为任何事伤害自己。” 　　“而且因为我，你让我怎么想，我会觉得是我才让你变成这样，是不是我开始就不应该帮你。” 　　“不是这样……” 　　唐云帆继续冷漠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现在可以保护自己，那你应该去交更多朋友，至于你想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关系。” 　　唐时苏咬紧唇瓣，不知觉中把嘴唇咬破，血腥味下子充斥口腔，他声音透着哀求，仿佛奄奄一息小鸟，“哥，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唐云帆感觉脸上温热，他伸手去摸，湿润水迹沾在他手指上，他在心里爆了句国骂。 　　“沈曜目的就是拆散我们，哥，你可以原谅我一次吗，我知道的全说了，你不要不理我。”唐时苏声音带着颤抖泣音，泪水顺着他下巴滴落，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怜惜。 　　唐云帆脑子抽抽地疼，他说，“这跟沈曜有关吗？他确实想这样做，但根本是你跟我之间问题，他不说你也不会想跟我说这些，你会继续隐瞒下去，我可能会再踩中你下一个设计的圈套。” 　　唐时苏：“我会说，只是我怕我说了你会不理我，我想等到你足够喜欢我。” 　　“唐时苏，你没明白，我和你的问题一直都存在，这跟任何人都无关，我可以认为是我开始对你态度让你误会，不要再这样下去，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好一会，或者说很久唐时苏没有再说话，唐云帆生着气又怕他乱来，更不想是因为自己才让唐时苏越走越歪，满心躁意堵在胸口。 　　好在成年人自我管理情绪能力能让他稳住，唐云帆闭了闭眼，听见唐时苏说，“我知道我有错，但是喜欢你，我不觉得是错误。” 　　唐云帆把视线移回他的身上，“我说你还小，因为你才到情窦初开年龄，这个时候对身边的人有好感是正常事情，但只是好感，或者是喜欢，不是一开始的喜欢就能走到最后，你以后会考上大学，依你的成绩你会去见识到广阔世界，到那个时候，你甚至不会想起我。” 　　“不会想起……”唐时苏顺着他的话重复一遍，“但没有人还会像你一样，就算别人将同样的事情再做一回那也不是你，我从小确实生活比较封闭，却不是连感情都分不清，我很清楚，我以后不会再喜欢第二个人胜过你。” 　　敏感的人感知情绪能力敏锐，他小时候就能知道身边许多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的心思，在心里筑起的高墙并非一朝一夕，这么多年来，他受到伤害，见识到人性阴险，一点点积累，直到厚墙高筑，足够抵御所有外来伤害。 　　直到有一天 ，那高墙上坐着一个人，对着墙下的他伸出手，将他拉在高墙之上，带他看着墙外下面乌压压的人，对他说会保护他。 　　因为他，是唯一的特例，除他之外不会再有别人。 　　“……” 　　唐云帆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他不想看着唐时苏往最差的一条路上走。 　　唐时苏再次求他：“我知道我做错了，可不可以原谅我？” 　　“我不会原谅你。”唐云帆对他说，“你也别再伤害自己，你以前受的伤还不够多吗？” 　　不等唐时苏说话，他接着说，“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出去吧。” 　　他英气眉宇间透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疲倦，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唐时苏还想说话，紧紧咬着唇压抑住内心翻涌情绪，他几乎无力呼吸，手脚都在发软，“那我出去……哥，对不起。” 　　随着关门声响起，世界好像重新归于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唐云帆慢慢坐回沙发上，他伸手按压住眼睛，难以抑制的温热水痕从掌心下滑落。 　　说什么都不能表达他此刻心情，还有他对于唐时苏的无可奈何，本来这个世界里他只跟唐时苏关系好，转眼唐时苏才是那个扮猪吃老虎那个。 　　那他之前到底怎么看他？一切的关联想法都让唐云帆难以接受。 　　唐时苏喜欢他，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可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唐时苏想法这么极端，如果不是他说，唐时苏打算这辈子就只和他一个人交好吗？还是随意伤害自己去拉进关系？ 　　这一晚，他们兄弟二人都难以入睡。 　　第二天，唐云帆眼皮底下一层黑眼圈，眼睛微微有点肿，等他在早餐桌上看见唐时苏时，眼皮微微一跳。 　　唐时苏完全没有昨天哭过痕迹，整个人如往常那样挺拔漂亮，如刚出土的春笋，只是他神情透着落寞，安安静静吃着早餐。 　　唐云帆顿时想到他说的修炼，看来之前脸上的伤好得那么快也是因为修炼的原因，真是跟他这种“凡人”不一样。 　　他感到疲倦，心情差到不想多说一句话，对唐时苏的气愤仍在，失望也还有，他提不起力气再跟唐时苏对话，拗不过他。 　　班级里，等着看好戏自然有沈曜，他等着这天很久了，虽然他为了揭穿唐时苏感觉挺丢人，但看到那两人之间关系破裂样子，真不是一般爽。 　　但爽过之后，他看着唐云帆那张谁都欠他钱的脸，又冒出新的不爽。但不爽什么，他自己也摸不清。 　　唐时苏想跟以前一样，给唐云帆买水，甚至替他讲题，可他在试探之后无一例外被拒绝。 　　唐云帆无情时表露出来是真的冷漠，他渐渐把唐时苏隔开，不接受对方的讨好，尽量不产生别的交流。 　　不是故意冷暴力，只是他们之间变客气，只要唐云帆不接受，唐时苏没有任何办法。 　　他之间冷凝气场影响到前后桌，这些天他们连聊天都不敢大声，就怕引起唐云帆注意，毕竟在他们眼里，唐云帆是敢打沈曜的人。 　　唐云帆想问问题也不会再找唐时苏，他想到自己开学时的同桌，没事会去问他，实在不明白就去问老师。 　　赵丁霆虽然外表看着内向，但是内心火热，他会十分耐心给唐云帆讲解题目，这么一来一往，旁边唐时苏更像是冰冻住了，每次看着唐云帆离开座位后都要望着他离开背影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后面看着的人不自觉产生点怜爱心理。 　　赵丁霆后边沈曜又开始挑事，他歪着那长腿踹了下桌子，惊了前面讲着题的赵丁霆，“吵死了，讲什么题这么大声，还是要我给你们讲——” 　　他话还没说完，就对视上唐云帆冷冰冰视线，剩下的话化为一声哼。 　　唐云帆想到他和沈曜交恶关系，怕牵扯到赵丁霆，自从那次后也没再去问。 　　不管他问了还是没问，旁边唐时苏真的心如火烧，现在的唐云帆虽然不是刻意漠视他，却也是不想理他，题目也是找以前的同桌问。 　　他心里翻江倒海都是醋意和难过，没有任何心思学习，这些天就一直在写字平心静气，但纸张被他划烂好几张，根本静不下心来。 　　唐云帆唯一主动跟他说话一次是问他，想不想要换座位。 　　他不想干扰唐时苏，而且对他来说自己一个人坐没有什么，虽然这样有点刻意，但这样两人坐在一起又什么话不说，不止唐时苏难过，他自己都不自在。 　　唐时苏不这样想，他以为唐云帆是后悔了，他想跟赵丁霆换回原位，一下子眼睛泛红了，多天积累下来的委屈一股劲在心里冒泡，又死死忍住，“我不换。” 　　唐云帆见他不换也没说什么，一副要哭样子又是有些头大，索性接着学习好了。 　　唐云帆这些天来沉迷学习，唐时苏与之相反根本无心学习。 　　孙栽树也问过他情况怎么样，唐云帆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毕竟他都不知道唐时苏在想什么。每天跟个小跟班似的，上学放学跟着他，好像他有天会跑一样。 　　李淳升开过一次车来校门口接唐时苏，甚至破天荒叫了唐云帆一起去吃顿饭。 　　可唐云帆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并没答应，他大概能猜到李淳升打着什么目的。 　　有些家长就是这样，有些资本后心里什么愧疚就开始往上冒了，然后对放养子女进行补偿。 　　但这种事肯定是不能让杨婉秀知道，她要是知道得闹一场，毕竟唐时苏现在足以给她争光当炫耀资本，她觉得是自己辛苦教出来的。 　　李淳升开着车，用后视镜瞄着后面的儿子，“时苏，你这个哥哥真的没有欺负你吗，我感觉他对你的态度好像挺不好的。” 　　唐时苏最近人消沉许多，下巴越发有些清减，衬得他眉目间温柔少了，多了几分清凌凌的锐气。 　　“不是，他对我很好。”唐时苏说。 　　“那家里没给你补点营养吗？来爸爸家我给你请营养师搭配，你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时候，不能节食什么的……”李淳升现在说话透着春风得意，这个样子和他记忆中那焦躁贫瘠模样相差甚远。 　　李淳升相貌很不错，他略一打扮再套上个西服就有成功人士的感觉，可是藏在记忆力的样子并不会因为他如今事业成功而忘却，只会越发讽刺。 　　“我不缺。”唐时苏说 ，“如果爸找我是想要我离开那个家，我还不想。” 　　李淳升面色有些变化，他已经碰过几次壁，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唐时苏的话没有让他太意外。他斟酌着开口，“那……你妈呢？” 　　唐时苏：“她也很好。”几乎没什么时间管他了。 　　唐时苏已经不像刚开始面对他那样把话说得直接，那些话只会让李淳升感到愧疚，但愧疚并不能做什么，他要把李淳升对他的愧疚维持一个平衡。 　　不能多，也不能少。比起父子间情谊，他在其中只看出了打算。 　　唐时苏轻轻弯了下唇，有些嘲讽自己。 　　“哦……”李淳升很快绕过这个话题，对着唐时苏说，“最近爸生意上的事情还算顺利，给你点零花钱随便花。” 　　他拿着着张银行卡塞给唐时苏。 　　“最近忙，我也想能经常来看你，希望你不要怪爸爸，密码是你的生日。” 　　唐云帆拿着那张银行卡，笑了笑，梨涡清浅，眼底讽刺意味更浓，“谢谢爸。” 　　李淳升以为他是开心，又说了一些话让他好好学习之类。 　　时间一天天飞快流逝，眼看着就快到最后期末考时间，唐云帆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课本里，根本没心思去管唐时苏状态。 　　他们僵持很久一段时间，更准确说是唐云帆一人避让，而唐时苏只是默默跟在他的身边，好像是没有灵魂机器人。 　　期末考试两天，监考得非常严厉，如果还敢打小抄或者带手机的人绝对是头铁人士。 　　唐云帆拿到试卷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他随便地扫过一遍试卷，感觉他差不多都会。心里基本是有底，他动笔在试卷上写下一个个答案。 　　每次到了考试，时间好像就会变得很漫长，等考完最后一课，大家纷纷地起身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漫长的期末考试总算考完了，他们将要迎来美好寒假时光，这怎么能不让人振奋！ 　　唐云帆刚收好东西，余光瞥见前边有双白鞋，他很快意识到是谁，起身后跟他说了声，“走吧。” 　　此外没有任何一句讨论这场考试内容，比起旁边那些欢天呼地的学生，他们之间的氛围像是彻底割裂出一个新世界。 　　走到楼梯拐角，恰巧碰见孙栽树，他倒是问了下考得怎么样。 　　唐云帆说还行，唐时苏没有说话，眼神幽幽的，盯的人心里发慌。 　　孙栽树不敢看他，比起开始对唐时苏不赞同的情绪，现在他反倒觉得他莫名有些可怜。 　　现在给他的感觉就是唐时苏好像被世界给抛弃了一样孤独冷清。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亲戚 　　“寒假有空出来玩。”孙栽树对唐云帆说。 　　唐云帆点头, 告别孙栽树后，他一路朝校门口方向走，鞋子踩过地上落叶发出沙沙声, 树上刚好飘下片落叶，砸了唐云帆后脑勺一下。 　　他往那片落叶看去，正巧撞入后边一汪琥珀色眼瞳里, 那里似乎藏着脉脉深情，好像寒冷天气不能动摇分毫。 　　唐时苏突然停下脚步, 直直看着他, 声音有些沙哑，“哥, 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不等唐云帆说话，他微微垂下头, 像做错的孩子一样, “我们这样已经很久了。” 　　唐云帆顿时有种自己回到了多年前，年龄还小时候。小时候吵架就是这样，小朋友之间吵架只要有人先低头就能和好。 　　不过唐时苏应该是没这样体验，他的固执实在让人头疼。 　　“我没有不理你。”他对唐时苏说，“我说过，你之前做的那些让我无法接受, 更没办法亲近你，你应该明白我意思。” 　　他看得出唐时苏煎熬，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坚持, 他可以隐瞒他这么多事情，但喜欢他这件事上竟然一步不退。 　　唐时苏抿起唇, 唇上还有咬出血的伤痕, 刺痛提醒神经, 警告他不能做出格举动。 　　他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拉着唐云帆外套一角，轻摇了摇，“我很难过……哥，别这样疏离我，好吗？” 　　人对于好看的人不自觉会偏爱多些，唐云帆更是吃软不吃硬，唐时苏柔下来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对他。 　　唐云帆后退一步，将自己衣服解放开来，他盯着唐时苏，语重心长说，“别这样，你这样下去对你不好。你不应该排斥别人，太固执不是好事。” 　　唐时苏看着他，“我听你的，你能原谅我吗？”他语气透着股可怜劲，像是摇着不安尾巴小狗。 　　“不行。”唐云帆很快回他，见他神色落寞，心里也有些梗塞，“你要我原谅有什么用？” 　　唐时苏：“你是我哥。” 　　唐云帆心里骂爹，他说喜欢他时怎么就不记得是他哥了，“你这么厉害需要我的原谅？” 　　他语气低落：“我真的错了。” 　　唐云帆沉默几秒，树影笼罩在他英气面庞上，他轻吐出口气，问他，“错在哪？” 　　唐时苏听出他有些松动的语气，心跳加速跳动，他知道唐云帆想听的是什么，不过他…… 　　“不该骗你。” 　　清朗少年音，很好听，唐时苏表情足够诚恳。 　　唐云帆皱起眉，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表情重归冷漠，“那你还不知道，等你想明白再说。” 　　“哥。” 　　看见唐云帆接着往前走，他几步跟上，“如果我说不喜欢你，你会相信吗？” 　　唐云帆身躯微顿，他看了看周身有没有别人，“这么久了，你还没想清楚。” 　　唐时苏急得耳根泛红，语速加快，“因为我是认真的。” 　　唐云帆：“死心吧。”他接着走路，鞋子擦过地上落叶，不带一点感情。 　　唐时苏紧紧跟着，他说，“哥是在担心我吗？” 　　唐云帆：“你说什么。” 　　“我不会再做危险的事，你说的我会学，哪怕我不懂，我要怎么喜欢你才不会被讨厌？”少年声音带着微微颤抖消散在寒风中。 　　他的姿态好像低进尘埃，那双眼睛掩饰不住渴望，急需得到谅解、和好，甚至安抚，就跟被抛弃路边小狗似的，孤独等待着人来解救。 　　冠在唐时苏头上残忍、虚伪字眼剥落开来，隐藏在他内心其实是颗敏感脆弱心脏。 　　他看到他明显瘦了，本不想过多去关心他，又克制不住去猜想。他们是这世界上唯一互知底细的人，各自隐藏着秘密，他生气于唐时苏隐瞒，更气他会伤害自己，但拿他没一点办法。 　　可继续下去，唐时苏喜欢他事情会不会造成不能挽回后果，这喜欢不是只动嘴小事，被发现代价谁能付得起？ 　　唐云帆唇瓣微动，“别这样。” 　　唐时苏一阵难受，他好像距离唐云帆越来越远，只能眼睁睁看着。 　　“唐时苏，我不能喜欢你，你也一样，别说唐政鸣，你觉得能过杨婉秀那一关吗，或许你还小想不清后果，但我必须清楚，这世界上不可能什么都能得到，更何况是人。”唐云帆表情认真。 　　他等到少年无措一句话： 　　“可我什么都没有。” 　　唐云帆眸光凝住，他手指收紧，“为什么这样否定自己？你的成绩，你的相貌……无论哪方面你都很出众，只要你愿意会受别人欢迎，怎么就一无所有？” 　　唐时苏慢慢开口，“比起你，那些对我不重要。” 　　如果不是知道他性格，唐云帆几乎以为这话是来调侃他。可不是，他清楚看到唐时苏眼底茫然，那些在外人眼里极其重要的，他并不在意。 　　唐云帆摇了摇头，“不行。” 　　他快说不过唐时苏，尽管他有千万种理由，可唐时苏一句就能迅速把他堵死。 　　依旧没说出个结果，可能是经过上次说话，唐云帆稳得住脾气，虽然他还是没想到办法让唐时苏放弃。 　　到晚饭时间 　　唐政鸣喝完一口汤后，抬起眼皮对唐云帆说，“放假了吧，考得怎么样？” 　　唐云帆一向不把他当父亲看，不说亲生这个问题，原主也不喜欢这父亲。 　　他冷淡说：“一般。” 　　唐政鸣放下汤勺，正着脸色说，“几天后出成绩，如果你考进前十我们就出去旅游。” 　　唐云帆闻言唇角微掀，露出一丝讽刺笑容，“可我根本不想跟你出去。” 　　唐政鸣面色一变，可能是被唐云帆给呛习惯了，他板着脸说，“不想跟我出去？那你想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吗？我本来工作就忙，跟你出去也是很难才挤出一点时间，你别让我失望！” 　　唐云帆咽下饭，撇了他一眼，奇怪说，“既然这么勉强何必为难自己？” 　　唐政鸣本想克制住情绪，但语气还是泄露出恼意，“你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读书装模作样看一会就跑出去跟那些人玩，你看看你弟弟多乖！” 　　他突然想到他们两兄弟最近情况，拧着眉说，“你们是不是闹变扭了，时苏那么乖他能惹你什么，你不能大度一点？” 　　唐云帆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他想了想，要是对唐政鸣说你觉得乖巧懂事孩子在之前跟我告白，恐怕最先翻脸是你。 　　唐时苏突然开口，“叔叔，不是这样，哥一直很照顾我。” 　　唐政鸣看着他清瘦些许的脸，心里笃定这事跟唐云帆有关系，心里不知觉有点愧疚，“那小子就是倔，你别跟他做哥哥计较。” 　　唐时苏：“我很喜欢哥。” 　　啪嗒一声。 　　唐云帆筷子被他不小心打掉，他面色维持着冷静，内心已经翻江倒海，唐时苏说的什么话？这话是能随便说吗！ 　　万一要是被当真就完了。 　　好在唐政鸣没认真，还笑了笑，“哎，你们兄弟两个，连我都看出你们闹变扭，一点小事别那么计较，时苏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多包容，你也该改臭脾气了。” 　　唐云帆捡起地上筷子放在碗边，另一边杨婉秀眼快递过新的一双给他。 　　唐政鸣看在眼里，流露些许满意。 　　唐云帆接过筷子，他眼神落在杨婉秀脸上，又转移到唐政鸣身上，轻笑了声，“真影响食欲。” 　　唐政鸣还没维持几秒笑容瞬间垮掉，偏偏唐云帆跟没事人一样接着吃饭，他拳头捏紧，想训话但心里还隐有愧疚，最终忍了下来。 　　杨婉秀渐渐收起笑容，眸光复杂看了眼唐云帆，继而看向唐时苏，她视线里透着警告。 　　唐时苏明白她意思，他想起唐云帆跟他说的，不论唐政鸣，哪怕杨婉秀知道后也是不得了一件事。一意孤行，后果会不堪设想。 　　仅喜欢一人，但这份喜欢好像逆着全世界让他寸步难行，看不清前方光亮，他越追逐距离越远，哪怕被说心思深沉，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 　　一桌子人各有想法，唐政鸣又吃了一会，清咳了下打破微僵气氛，“近两天你姑要来这边玩，你要懂事点知道吗？” 　　唐云帆微顿，来到这世界这么多月了，从没一个亲戚登门拜访过，他都快忘记有亲戚这回事，不过看来唐政鸣跟亲戚关系也不怎么样。 　　见他心不在焉样子，唐政鸣接着说，“小时她还抱过你。” 　　唐云帆敷衍：“不记得了。” 　　被抱过的唐云帆已经死去。 　　唐政鸣：“你对长辈总要礼貌些，对了，你表弟也刚放假应该会跟着过来，婉秀，你多照顾下。” 　　杨婉秀愣了下，很快她反应过来，她这没名没分的多少有些介怀，可她没表现出来，反而露出温柔笑意，“我会安排好，放心吧。” 　　没过两天，那位姑姑真的上门拜访。 　　是唐时苏开的门，门外站着女人，她身边跟了个男孩，女人身姿优美，穿着浅绿色垂感长裙，没说话就带了股知性气质。 　　杨婉秀是好看的，但眼前女人也好看，气质更胜。 　　再将视线挪到旁边男孩身上，看着大概十一十二岁，唇红齿白，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看着特别可爱。 　　女人也被震了一瞬，她真没见过这样好看男孩，眉目跟画一般，甚至很多小明星都比不上眼前少年令人惊艳。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破冰 　　唐时苏知道她是谁, 礼貌打招呼，“唐阿姨好。” 　　唐昕玉也很快猜到眼前少年身份，面上露出抹笑容, 不着痕迹打量着，“是时苏吧？钦钰来，叫哥哥。” 　　她拍了拍王钦钰的头。 　　王钦钰眼珠转动, 看起来很灵活，他好奇问, “哥哥？这里不只有云帆一个哥哥吗？” 　　这话一出, 气氛顿时微凝。 　　唐时苏像没听到，唇角微弯起, 梨涡干净漂亮，“先进去坐吧。” 　　“没礼貌, 只要比你大都要叫哥哥。不好意思, 钦钰总是乱说话。”唐昕玉朝唐时苏道歉，不过语气没多少歉意。 　　杨婉秀听到动静迎出来，热情招呼着他们，等几人在长沙发坐下，又各自客套几句。 　　杨婉秀沏茶，旁边唐政鸣打开话题跟唐昕玉聊起来, 这俩兄妹聊天内容并不热切，甚至透着客气，聊的话题实在无聊, 旁边王钦钰很快无趣玩起手机。 　　唐时苏听着他们从家里长短说到公司相关事情，而杨婉秀除了开始能说上几句, 后面几乎一句话插不上, 就默默倒茶。 　　唐昕玉和杨婉秀有些差别, 无论杨婉秀如何打扮自己或者去学习礼仪，可一旦面对优秀女性，她底子里会有自卑情绪，虽然已经极力掩藏，却还是会不小心透露轻微局促来。 　　唐昕玉虽然说话柔和，但与唐政鸣交流不见她退让分毫，话里不自觉透露出底气自信。 　　而杨婉秀平常急于对容貌呵护，将自身希望全寄托于男人身上，这是很危险行为。 　　“我想找云帆哥玩！”玩完游戏的王钦钰突然站起，对唐昕玉说。 　　唐政鸣才想起似的，对唐时苏说，“你去找你哥下来！” 　　唐时苏起身，他正要往楼上走去，却听到一声清脆声音，“我想上楼玩！” 　　王钦钰似乎玩手机累了，又懒得听他们讲一大堆冗杂事情，稚气面庞十足可爱，弯了弯眼睛说，“好无聊，我想上楼找云帆哥。” 　　唐时苏隐秘看了他一眼，属于他和唐云帆之间称呼被别人喊出，让他有种私人领域被冒犯不快。 　　唐昕玉无奈看他，语气带点揶揄，“那等下不要哭鼻子。” 　　王钦钰大概七八岁时来过唐家，那时仗着长得可爱又讨人喜欢一进门就窜上楼，他知道有个表哥，可见到那位后，表哥对他态度特别冷淡，连他打招呼都爱答不理。 　　就差没把“我讨厌小屁孩”说出来。 　　小小的自尊心被伤害，又在紧张下不小心下把桌旁游戏机碰掉地上，那时表哥冷着张脸一把粗暴将他揪开，然后捡起游戏机检查看都不看他一眼，表情冷得能冻死人。 　　王钦钰哪里受过这种对待，当时就被吓得掉金珠，之后也不敢来唐家。不过他今年十一岁，自我觉得是勇敢男子汉才重新过来！那时是他做错事，现在的表哥应该不会对他那么凶吧？ 　　如今故事重提，王钦钰扁扁嘴，嘴硬留下句，“才不会。” 　　得到两位大人允许后，他跟着那长得很好看哥哥一齐上楼。王钦钰其实有些臭美，知道相貌可爱更容易得到别人喜爱，他没少因为相貌得到各方面优待，甚至觉得这世界上要比他好看可爱的人不存在！ 　　但这一切在遇见唐时苏时顿时破碎，他只比他大上几岁，可比起他豆苗似身材，眼前人是真正少年，在室内唐时苏穿的衣服不算厚，可以看得出他身材修长，腰窄，腿长而直。 　　如果王钦钰把自己比作是玉，那跟唐时苏站一起就变成了石头，对方是玉，难以想象现实中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王钦钰多少发现唐时苏身份奇怪，也不怎么想叫他哥，从开始他就觉得这人虽然看着温和礼貌，但始终亲近不起来。 　　不得不说，小孩感知能力是很强的。 　　唐时苏不喜欢他，这种不喜欢跟对孙栽树的不喜很类似，而且他们现在身份来说王钦钰明显要跟唐云帆更亲近。 　　当亲耳听到王钦钰喊云帆哥时，唐时苏表情绷不住，小孩清脆声音落到他耳里，变得令人烦躁起来，连带着无法克制的妒忌心，唐时苏手指收紧，他看着唐云帆不作声。 　　唐云帆很快反应过来，想起唐政鸣说过的事，“你们坐吧。” 　　王钦钰在偷偷打量唐云帆，比起印象里对他的漠视，现在他虽然没多热情，却也好像不讨厌他。这让他内心有些小小鼓舞，选择离他较近一点地方坐下。 　　这下，唐时苏坐的地方只能离唐云帆更远。 　　王钦钰性格活泼又机灵，他发觉唐云帆跟唐时苏关系好像没那么好，出自血缘的亲密关系让他自然更倾向唐云帆，还有些学生时低年级对高年级崇拜。 　　这次，表哥没跟之前那样漠视他，对于他的话也会做出回复，让王钦钰有种被“尊重”的感觉。 　　这种体验比较少有，很多年长的人虽然喜欢他，但对于“小孩”说的话总是很敷衍，根本不放心上。 　　唐时苏静静坐着，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被隔离开来，王钦钰开心说着什么，可他好像什么都听不清，只知道有人占据他以前的位置，或许企图占据唐云帆。 　　两只手都是冰凉的，唐时苏觉得坐不下去，他蓦地站起身，可能是他起身动作太猛，唐云帆跟王钦钰一同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可他只跟唐云帆褐色眼睛对视一刻，酸楚的潮水几乎快将他淹没，难以再呼吸。 　　“我去拿饮料上来。” 　　唐云帆顿时发觉他的奇怪，唐时苏安静得过分，可王钦钰一直说话让他没空去顾及他。 　　“好。” 　　唐时苏以为这样忍过去就好，他已经习惯等待，但还是觉得这样太难熬。等他拿着饮料进房，正好看见王钦钰撒娇抱着唐云帆手臂摇晃，“哥……云帆表哥，我想看看你的游戏盘。”整个人都快扑到唐云帆怀里去。 　　唐时苏头脑一片空白，他慢慢将手中饮料放在桌子上，琥珀色眼珠看向那亲密接触地方，如同被火烧伤般，心底铺开是灼涩热辣痛意。 　　唐云帆轻咳了一声，还是没答应王钦钰。 　　毕竟原主挺喜欢玩游戏，他不会随便动那些游戏，虽然放着吃灰，但拿来给人玩更不好。 　　王钦钰明显有些失落，但他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又说起别的事情来。 　　等唐云帆注意到唐时苏，发现他不知几时离开房间，这次不是故意忽视他，心里有些愧疚。 　　等到唐昕玉上楼来找王钦钰，他才恋恋不舍扯着唐云帆衣角，“云帆哥，下次你可以来我家玩游戏。” 　　唐昕玉有些惊奇，看了看他们。 　　唐云帆对她说，“姑姑。” 　　王钦钰还在说：“你们成绩出来后是要去旅游吧？我也想去旅游！”他之前听了个大概却没听完全。 　　唐昕玉笑着扯开他的手，“别闹了，我们有事所以不能留下来吃饭。云帆，以后有空也来我家玩。” 　　送完小孩，唐云帆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踌躇着，想着要不要去看唐时苏。 　　虽然这段时间唐时苏情绪都很低落，但今天有些反常。 　　最终他还是敲响唐时苏房门，可门内安安静静的，就跟没有人一样。 　　唐云皱着眉，再敲了敲，这次他没等到回应直接开门进去。 　　房间里窗帘紧拉，隔绝所有光线后屋内一片暗沉，跟提前天黑般，带给人沉凝窒闷感。 　　唐云帆看见床上鼓起的一团被子，他知道被子下一定是唐时苏。 　　唐云帆走过去微微掀开那拢着的被子一角，从门口照进来的昏暗光线中好像看到晶莹水痕。 　　还是能看清一点，唐云帆耐心把被子慢慢扯下去些，适应昏暗空间后才想起忘了开灯，不过现在也隐隐看得到唐时苏的脸，他沉默几秒，“唐时苏，怎么了？” 　　唐时苏身躯轻微发颤，整个人仿佛快跟黑暗融为一体，但唐云帆在努力破开那混沌无垠的世界，想把他拽出来，至少让光照进他眼睛。 　　他听到唐时苏轻轻说：“哥，如果我能做到你喜欢那样就好了，我知道做你弟弟的话我们没可能，以后说不定还会看到你喜欢上别人，我不想等到那天，也很怕那样，我是很自私的人，没办法只做你弟弟，对不起，哥，我也讨厌这样的我。” 　　唐云帆伸手动作顿住，他垂着眼，同样昏暗下他神情也不清晰，只能听见一声声呼吸，压抑又无可奈何。 　　“别哭了。”他跟个重新启动机器人似的，经过很长或许也很短时间思考下，和唐时苏之间无声抗争最终落下帷幕。 　　他一把掀开那裹着唐时苏被子，如同帮蝴蝶剥开厚茧，叹一口气，“也是我的问题，我找不到好办法，不理解你是觉得你还小。” 　　他用袖子擦了擦唐时苏的脸，布料接触温热水迹迅速被渗透，不只是衣服，手也碰到了泪水。 　　唐云帆苦闷之余想到，唐时苏是水做的吗？眼泪每次一掉一大片。 　　唐时苏坐在床上，哪怕被子已经被唐云帆掀开，他的手还是抓着被子一角，被子在他手中被抓得扭曲。 　　“但你现在真不适合谈情说爱，我不想你因为我耽误学习，等你成年后再谈这些事行吗？”唐云帆终于找到折中的话。 　　唐时苏声音沙哑，带着刚哭过的鼻音，依然固执，“哥，那你呢？” 　　唐云帆想到他说的那些话，想了想开口，“我高中没打算恋爱。” 　　他没有这方面念头，而且对他来说现阶段年龄太小。从小到大家庭环境让他觉得，对于感情一定要负责，更不想因为回去少年就要谈恋爱，不说别的自己都会有罪恶感。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时间大法啦，因为高中剧情走完这篇文差不多走到尾声了（后面还会写一些，但占比最多是高中时期）qwq 第73章 顺利 　　“这世界上没有人不自私, 利己是人的本能，不用为此愧疚。”昏暗里，唐云帆声音好像带着某一种力量, 足以安抚人心。 　　明明看不清对方神情，暗中却好像有条线牵着他们、让他们能联系彼此，感受对方内心的挣扎。 　　“现在不是时候, 我给你留可以后退的路回头。如果到了大学你还是坚持，我不会再把你当弟弟看。”唐云帆把话说的很认真。 　　他不想再逼唐时苏, 留给他两年多的时间, 少年时头脑发昏迷恋往往在几月内会消退，清醒后别说几月, 就连几天都会觉得厌烦，虽然他知道唐时苏跟同龄人不太一样, 但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反正他不打算高中恋爱, 与唐时苏约定好也不会怎样，如果到时唐时苏不再喜欢他那是最好，要是还喜欢…… 　　唐云帆心里叹气，不是他不信唐时苏，因为他认识的人里真没死心眼到这种地步的，高中许多恩爱的情侣一毕业还是说分就分, 要是以后考在同所大学还好，要是没有，谁能磨得过时间？ 　　未来会走上一条什么路他不清楚, 他决定交给时间证明。 　　唐云帆思索时，他察觉到手被唐时苏轻轻抓住, 放弃了抓得皱巴巴的被子, 小宠物试探般抓住他, 像没有安全感在寻求庇护。 　　“我会证明的。”唐时苏声音很轻很低，一不留神就消失在了空间。 　　与他交握的手修长，让人有种少年初长成感觉，唐云帆任他握着，对他说：“在那之前，我只把你当弟弟看。” 　　那手微动，主人似乎在想什么，很快被压下来，响起的声音透着少年清朗和坚定，“好，你是我一个人的哥哥，我是你唯一的弟弟，别的人都不是。” 　　只有他知道，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他们能遇见、互相了解，本就是件奇迹。 　　唐云帆苦闷情绪好像渐渐被抚平，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系统那么离奇的事他都接受了，别的也似乎没那么难接受。 　　但对于唐时苏不一样，他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挡在他面前阻拦还未显露，一意孤行陪伴他的势必是荆棘丛生道路。 　　他看出唐时苏处在紧绷状态，知道他想证明自己却没有办法。 　　唐云帆手上微微施力，他说，“其实你已经做的不错了，可以适当休息一下。” 　　唐时苏精神紧绷，从初遇至今他都能察觉到，大概是小时养成习惯让他无时无刻处于这种状态，反应尤为敏感。 　　唐时苏听见他的话有意识放松身体，他这一放松像切断电源机器人一样，那悬在他心头的大石，那达摩克利斯之剑消失了。 　　他知道是短暂消失，但至少争取到了他想要的，只要步步朝他的目标前进，只要阻挠他的不是唐云帆，无论是谁再阻止他都不会后退。 　　“好，我会努力做到……”你喜欢的那样。唐时苏说着，微微垂下头，态度柔和。 　　唐云帆注意到他们的手还握着，他打算慢慢抽开自己的手，可才微微一动，那手几乎追随般，像藤蔓把他紧紧抓牢。 　　唐云帆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他一只手摸了下鼻子，“我去开灯。” 　　唐时苏突然道：“让我试试。” 　　昏暗里，唐云帆根本看不清什么，他好像感觉到唐时苏另外一只手动了下，随着开关声响起，室内骤然亮起。 　　唐云帆还没回神，惊讶看着唐时苏，少年纤长睫毛缀着泪珠，琥珀色眼睛如同最美丽宝石，见他投来目光，露出羞赧的笑，梨涡动人，“我可以用灵力了。” 　　唐云帆怔了下，他脑里突然闪过看过的许多x家修仙文，例如修仙淬体、通经脉、运灵力，继而是不断修炼到某阶段可以御空而行，最后是渡劫……渡劫？ 　　他一震，“你以后要渡劫吗？” 　　可渡劫后唐时苏又要去哪里？听说渡劫都是九死一生，万分痛苦。 　　唐时苏看着他，诚实说，“不用，这不是那个世界，所以规则束缚不了我。” 　　唐云帆这才意识到他拥有的力量是多么可怕，具有这样可怕破坏力对于少年来说未必是好事。 　　唐云帆有点担忧，但他知道唐时苏还算乖巧，除了打过一次沈曜并没有别的出格举动。 　　“我希望你可以正确使用你拥有力量。” 　　唐时苏目光好像胶在他脸上，带着承诺说，“我会的。”他的力量决定用于保护唐云帆，他将不断清扫在唐云帆面前所有障碍，如同骑士效忠国王那样。 　　大概是唐时苏眸光太亮，唐云帆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这次他微用力一抽，把手从唐时苏宛如藤蔓禁锢中脱出。 　　唐时苏眸光微闪，他换了个话题，语气透着丝犹豫：“王钦钰弟弟，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弟弟两个字在他语气里咬得有些重。 　　唐云帆察觉了，他瞟了眼唐时苏，“他说，我们旅游的话他也想一起去玩。” 　　唐时苏听完话，不自觉咬住唇，俊秀眉眼透着沉郁，“你喜欢跟他一起吗？” 　　此刻的他像小孩子一样，把不乐意摆在脸上，偏又不安地问他意愿。 　　唐云帆动手敲了敲他额头，“我喜欢不喜欢重要吗？” 　　唐时苏任他放轻的力道触到额头，他喜欢这种亲昵接触，认真回答，“很重要。” 　　“虽然我不想，但你的喜欢对我很重要。” 　　唐云帆理性说，“这不是我来决定，他是个性格挺好小孩，你以后可以跟他多玩玩。” 　　他对付小孩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唐时苏听他夸赞，酸涩情绪又开始往上冒，本来雨后天晴的情绪又开始转为小雨，隐有朝暴雨走的趋势。 　　“好。”唐时苏再次回答，虽然内心无限排斥别的人，但他必须得接受或者容忍。 　　“别闷着了，好像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唐云帆站起身，他正式对唐时苏摊开手，“出去透透气吧。” 　　他相貌英气，是富有攻击性类型，乌黑发丝散在他额角，褐色眼珠在光照下融成另一种奇异、显得沉静神色，这样矛盾的两种感觉在他身上并不突兀，那股神秘让人不自觉被吸引，想要探究他的思想。 　　唐时苏很快回应，极快伸出手抓住唐云帆手掌。 　　他想，飞蛾冲向火光是这种原因吧，因为吸引，也因为情不自禁。 　　* 　　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唐云帆顺利考进前十，排名在第八，而唐时苏依旧稳稳挂在第一，对于这成绩两兄弟倒没有多大意外。 　　本来唐云帆还想着唐时苏那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太好会不会出差错，但现在想来他太多心了。 　　唐时苏成绩是自己用无数汗水搭建起来高塔，哪怕他说经过发烧后他记忆力更好了些，不过也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而已。 　　此外，他偶然看见唐时苏桌上还有一堆别的专业书，他微有诧异，“你以后想学这种？” 　　唐时苏回答，“算不上，想先了解点。” 　　如果要为以后做打算，他需要提前让自己拥有更多主动权。 　　筹码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最安全，在此之前他需要做好准备，李淳升希望跟着他走，那样他学习的不仅是书上知识，还有更多阅历机会。 　　只是现在对他来说他最受限是年龄，他无法在有限的空间里展开，只要他再长大些，那些都不能再阻拦他。 　　唐云帆点了点头：“嗯。” 　　他不是敷衍，而是有些感叹很多成年人都没有唐时苏这样成熟心智。 　　他几乎能窥见少年长大后模样，少年时期已经令人惊艳，以后更会像钻石般璀璨耀眼。 　　所以他是真的希望唐时苏能自信些，他本来就应该那样。 　　晚饭后，唐政鸣知道了唐云帆成绩，唇角不由弯起，大手一挥，“这几天你们收拾收拾，我把公司事情安排好就出去旅游，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他视线落在唐云帆身上，可他坐那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他刚扬起的唇角微抽，不再期待他会给出回复，又转向旁边少年身上，“时苏，你有什么想法吗？” 　　唐时苏视线落在桌上报纸，李淳升公司占了个板块，他收回目光，朝唐政鸣轻轻一笑，“叔叔你决定吧，我不太懂。” 　　唐政鸣顺势接话，“那交给我来安排。” 　　杨婉秀跟着说，“小孩什么都不懂只喜欢玩，还是我们大人来安排好。” 　　饭桌上那两个大人不疲倦地演戏，唐云帆已经看累了，对这旅行也没多大兴趣。 　　只是他觉得唐时苏好像挺期待，他就没去呛唐政鸣，任他陷入自己是个好父亲的意识里。 　　几天时间转眼就过了，那边王钦钰听说他们要去旅游也想跟着，但他放假时间被兴趣班和辅导课给占用了。 　　打电话给唐云帆哭诉家人“罪行”时几乎可以想象到他那副声泪俱下模样。 　　可王钦钰的悲痛几分可信不得而知，因为他说漏过嘴过每年放假都这样过来，也早已经习惯，这样说不过是想跟哥哥吐槽顺便卖惨撒娇。 　　打电话时唐时苏正在他身边，唐云帆没有看向他那边，也不觉得电话内容有什么不能听的也就没避开，但他觉得自从接到电话后唐时苏目光似乎一直聚在他身上。 　　挂完电话，唐云帆看向他，少年还是乖乖坐在沙发上，他通知一声，“王钦钰不来。” 　　少年温声回：“可惜。”唇角却不自觉弯起，他的梨涡彻底暴露好心情。 　　唐云帆眼里也带了点笑意，略显无奈地看着他。 　　就这样还说自己不是小孩。 　　* 　　作者有话要说： 　　只检查一遍，明天再修 第74章 北方 　　唐政鸣很快决定好去哪旅游, 对于这世界许多地方唐云帆都很陌生，于是他没有任何表态，只知道唐政鸣提议地方是在北方。 　　很快, 他们一同坐飞机出发，经过几个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北方和南方景象完全不一样, 透过车窗，唐云帆看到纷飞的白雪, 好像整个世界笼罩着层纯白纱衣。 　　他在原来世界曾去过北方, 就和他现在来的地方没多大区别，至少刚才被冻得跟之前没两样, 在这种陌生地方反而有种别样心安。 　　唐云帆怔愣间，发觉冰冷手指被轻轻包住, 暖意一下子传到手心。 　　唐时苏对他说：“哥, 你穿太少了。” 　　唐云帆看着他，明明他穿更少，却一点都没有被冻到意思，不过能理解，都修仙了和他这样平常人肯定有些差异。 　　司机平稳开着车，黑色车轮滚过覆着薄雪马路, 司机后座的唐政鸣看着手机，上边是秘书发给他工作相关消息，他不得不进行回复处理。 　　旁边的杨婉秀侧过头, 她有些晕机，脸色有点苍白瞥了眼后座两个少年。 　　少年之间氛围和谐, 她儿子白皙面颊微微泛红, 亲昵给唐云帆捂手。 　　她眼睛如被眼前一幕刺伤, 飞快眨了几下，心跳莫名加快跳动，一种极为不安和古怪的躁动情绪在心里发酵，她儿子到底怎么想的？ 　　唐云帆应了下，很快抽回手，他略带警告看着唐时苏。可当对上那纯洁清澈眼睛，如同车窗外纷纷扬扬落雪一样干净，这倒显得是他多心。 　　车内暖气充足，他却觉得有些热起来，明明刚才还觉得冷。 　　坐好几小时飞机让他有些疲倦，靠在柔软舒适靠椅再加上暖气于是渐渐昏昏欲睡。 　　唐时苏看到他慢慢闭上眼睛，漆黑睫毛安静垂着，呼吸声很轻，英气五官也柔和些许。 　　唐时苏盯着他好一会才收回视线，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出格，将视线投向窗外雪景中。 　　真好看。 　　他出神地想，心跳加速，一声接着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出这样远门，跟唐云帆一起看这样雪景。 　　这里不是风景区，景物不算多美，只是他心情好，所以看见万物都觉得赏心悦目。 　　唐云帆陷入睡眠，哪怕他清醒时警告过自己不要做让唐时苏误会的事，但睡梦中他自然地朝更加柔软可靠“睡枕”贴去，那是唐时苏肩膀。 　　在他的头自然靠向唐时苏这边时，唐时苏身体一下笔直。紧接着黑色短发扫过他的脸颊，呼吸好像一下子在咫尺了。 　　这其实是一种本能信任，唐云帆自然朝着他信赖且熟悉身体靠去，直到他鼻尖嗅到熟悉的清淡香气。 　　唐时苏修长手指捏紧，他轻轻呼吸着，怕打扰到唐云帆的睡眠。喜悦如糖果在舌尖绽开的甜蜜一路涌向他心房，顺着血液流遍身体每处。 　　他攥着手，直到手心出了细汗，他小心又轻微动了动手指，抓住唐云帆大衣一角，好像抓住他的手一般。 　　他偷偷地挪回视线看唐云帆，他浓眉舒展，鼻梁高挺，睡着的他比起平时要乖很多。 　　如同做贼般，唐时苏很快又将视线看向窗外，却再没心思看雪。他满脑子都占据着枕在他肩上的人，他们呼吸好像交缠在一起，他有点担心自己过快心跳会让唐云帆发觉。 　　但好在只有他自己知道，震耳心跳如轰轰雷声，怎么都静不下来，尤其是前面座位是他母亲和唐云帆父亲。 　　他看到了，在这甜蜜海洋下，隐藏着无数危险暗礁，且随时可能会翻船。 　　指尖无意识轻微摩挲大衣，他纤长睫毛下眼眸晦暗，深沉而静谧，暗涌着漩涡。 　　唐云帆快下车时才醒过来，他们刚下车就看到来接应的人亲和领着他们进酒店，而唐云帆本来有些睡意脑袋被冷风一刮就清醒了。 　　他们进到酒店，那接应人一个领路一个提行李，对他们说，“这边全都安排好了，您登记下我们带您上去。” 　　唐云帆懒懒抬眼，目光随意扫过大堂里精致摆设时，他好像看到某个有点熟悉身影。 　　不过那道身影背对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后面跟着穿酒店制服人员，好像想追上他说些什么，他却丝毫不搭理径直往前走。 　　嘶—— 　　唐云帆眨了眨眼，眉毛微皱，不至于吧，要是这地方还能遇见那是多邪门？ 　　这几秒的事他没放心上，很快有人带他们上私人电梯，直达高层后唐云帆才知道唐政鸣安排了两个套房。 　　他们夫妻和兄弟分开住。 　　这安排听起来没问题，唐云帆没有反对。 　　酒店工作人员把行李放好后还想给他们介绍，但被唐政鸣阻止，那人礼貌微笑说可以随时联系他后就退了出去。 　　套房大概两三百平，墙壁挂着名家的画，落地窗旁有架黑色三角钢琴，一侧酒柜排满昂贵酒水。 　　唐云帆走到落地窗前，高空往下看正好将一片银白建筑尽收眼底，再眺望远处巍峨群山，白茫茫世界延伸出无限壮阔，不由心旷神怡。 　　在安静之中，一声琴音忽然奏响，如同欢快流水般接着倾泻而出，与外面风景呼应一般。 　　他微微错愕，转头看向坐在钢琴前的唐时苏。 　　少年腰身笔挺，落地窗照进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黑色钢琴边缘好像也渡了层白金光芒，他微垂着睫毛，鼻梁秀挺，唇形优美，像落入凡间圣洁天使，是美好柔和化身。 　　随着最后琴音终结，唐时苏抬起眼，神情微微羞赧，眼神却直直与唐云帆碰撞上。 　　“你弹的很好听。”唐云帆走到他身边说。 　　唐时苏脸更红了，“我以前学过点，来回只会几首，很久没弹生疏了。” 　　唐云帆不知道他有这才艺，也没听他说过，真一点都不露，诚心说：“在我眼里很厉害。” 　　他没细问唐时苏为什么不继续学，仔细想想其实能猜到应该是杨婉秀不让他学。唐时苏以前一直处于被控制和封闭生活，杨婉秀想让他学别的才艺，又怕他耽误学习，然后学过一段时间选择了放弃，生活很快重归于学习课本知识。 　　唐云帆猜的不错，杨婉秀把希望寄托在唐时苏身上时就想控制他完成自己目标，尤其当她拥有财力后她有了把唐时苏全方面发展念头，但这个打算在担心会影响主要成绩后取消。 　　学钢琴的开头和结束都由她一个人决定，而对唐时苏来说跟学习别的知识并没什么区别。 　　他抿着唇，轻轻问：“哥，你还想听吗？” 　　唐云帆不想拆开那些不好回忆，他随意坐在一旁沙发上，沙发旁桌上摆着果盘饮料以及坚果类零食，他语气轻松且真诚说：“很乐意，开始你的演奏吧，小音乐家。” 　　唐时苏看了他几秒，然后再次奏响钢琴。 　　唐云帆静静听着，这琴音好像自带魔力，要在他灵魂深处烙下印记。 　　唐时苏脑海里想着很多东西，乐谱、往事，身边的唐云帆，纷纷杂杂存在他脑海里，随着音调节奏加快，他心跳也越快，最后抵达巅峰处他反而平静下来。脑里只留下一个人，在他身边的人。 　　琴音停了，他琥珀色眼睛很亮，空间重归于安静。 　　一声击掌打破沉静，很快又接连响起，唐云帆拍完掌，那褐色眼睛与他相视，弯起弧度透着赞赏。 　　他已经给出最好的肯定。 　　唐时苏脸颊更红了，如同晚霞余晖，他飞快站起来，坐在唐云帆身边，不好意思岔开话题： 　　“唐叔叔说这几天去滑雪。” 　　唐云帆点点头，他以前滑过，虽然不怎么厉害，滑雪场的中级道还行，高级道完全驾驭不住。 　　唐时苏是极为心细的人，哪怕唐云帆没表露什么他都能大概猜到，“哥，你会滑吗？” 　　“马马虎虎，不算会。” 　　毕竟他那时是到北方玩，玩过几天滑雪就去了别的地方，不能指望他有什么技术。 　　“不难。”唐云帆对他说，而且他知道唐时苏学东西很快。 　　* 　　附近一家小旅馆里，男人咬着烟，鼻孔喷出烟气来，一只手掌绑了厚厚绷带，表情阴晴不定，“这两天找机会动手，越快越好，这边地方大遮掩多，方便带人走。” 　　胖男人脸色有些苍白，“大哥，但你这伤……” 　　男人神情看不出喜怒，十分冷静，只是眼神偶尔流露一丝凶光，“手指头都还在，捅一刀算什么？” 　　胖子本来有些惧色，又似乎想到什么愤愤道：“那些狗日的真不是东西！我们干完这票就跑，不把钱给他们，吞了钱不是更好？” 　　男人脸色顿时沉凝下去，他厉声喝道：“跑？你能跑到哪！都一条道上哪里都有人帮他们，上次侥幸放我们走，下次别说砍手指，他们是要我的——” 　　命。 　　胖子顿时打了个冷颤，他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男人接着说：“这次除了死就是蹲一辈子牢，你自己好好想。” 　　“我知道了。”胖子肩膀一下子塌了下去，后背全是冷汗。 　　男人看他萎靡样子，舔舔唇说：“弄完这一票我们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我有很大把握，那不过是毛都没长全小鬼。”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滑雪 　　月照中天, 房内关了灯，寂静的夜晚里只听到床上清浅呼吸声。 　　大床上，唐云帆莫名睡不着, 可能因为他在车上睡过一觉，只好闭着眼睛强迫入眠。 　　旁边唐时苏睡姿端正，不过他手指捏紧成拳, 微急促呼吸出卖他平静表象。 　　房内极安静，任何细微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终于, 唐云帆微微侧头, “还没睡？” 　　唐时苏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紧张说：“还没有。” 　　他本不应该这么紧张, 不过他在床上做过梦，这一切就变得不可控制起来。 　　他在与自己的渴望做斗争, 这个年龄正是精力充沛时, 想要靠近喜欢的人冲动和本能在他心里澎湃，还有为这种渴望产生的羞涩。 　　“早点睡。”唐云帆好像只是随便问问，就没声了。 　　唐时苏一下有些失落，黑暗中他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下旁边唐云帆轮廓，因为太黑, 什么都看不清。 　　“好。” 　　可这个早点睡不是说睡就能睡，又等了好一会，唐云帆再次开口：“你还没睡？” 　　唐时苏瞬间觉得自己是暴露什么, 想着要不要龟息法来让自己彻底没声息。 　　可没声没息也是挺可怕的事，他小声说：“还没有。” 　　唐云帆正好没睡意, 他不是从唐时苏呼吸上辨别他有没睡觉, 而是唐时苏躺下后保持一个姿势时间实在是太久, 正常人多少都会动弹一下。 　　所以猜测他多半是没睡。 　　唐云帆本来正着睡，想说话就翻了个身对着唐时苏，在他反过身前唐时苏飞快闭上眼睛。 　　唐云帆说：“你是第一次来北方？” 　　唐时苏应道：“是的。” 　　唐云帆无聊对他说：“你困了吗？” 　　唐时苏愣了下，“我不困。” 　　唐云帆声音很低，但响在安静房间里依旧清晰，“我以前也去过北方。” 　　唐时苏知道他说的是以前世界，他睫毛微微颤动，这好像是唐云帆第一次对他说这些事。 　　顿时什么绮念都没了，他听到唐云帆低沉平和语气说着他以前去北方发生的事，他第一次滑雪摔跤被朋友嘲笑，转坐大巴时钱包被偷，还有各种新奇又新鲜见闻。 　　唐时苏听着，他的心脏好像浸泡在水潭里，那些他没有参与过，而唐云帆经历过日子里是那样美好，酸胀情绪发酵着，这次却并不是因为妒忌，而是他从唐云帆话里听出无可奈何。 　　他会在这样下雪天想念起以前看过的雪，他记忆里会留下那些陪伴过的人，哪怕他不说，依旧会想起那些人存在。 　　唐云帆很坚强，他的力量来源于他内心强大，只要他自己不倒下去就没人能把他击垮，他如永恒的明星闪耀黑夜，也用自身光芒照亮身边的人。 　　而对于活在阴暗角落，等待救赎的人来说他就是必须要抓住的浮木，要么击垮一起沉沦，要么跟随他的方向爬出黑暗。 　　唐时苏眼睛湿润，他等到唐云帆打开心事匣子给他看秘密，听着星星讲述他的孤独。 　　唐云帆说：“不过以后见不到那些人了。” 　　唐时苏很快蓝封 接着：“以后我陪你走，你想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唐云帆愣了下，他唇角微微弯起，内心被触动，“那我先谢谢你好意。” 　　唐时苏听出他语气里打趣，脸莫名开始发烫，直到他听唐云帆说：“现在很晚了，快睡吧。” 　　第二天一早，唐云帆被手机铃声吵醒，他朦胧睁开眼，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却摸到温暖细腻皮肤。 　　温暖、细腻皮肤……？ 　　他不确定又摸了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做梦。 　　唐云帆本来昏沉睡意一下子清醒大半，对上被他摸到脖子的唐时苏眼神，整个人都有点凌乱。 　　唐时苏整张脸泛红，琥珀色眼睛潋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害羞，红到脖子处。 　　唐云帆低低吸了口气，清咳声说：“不是故意的。”他没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家那张床。 　　然后他接过电话，唐政鸣硬朗声音瞬间从另一边传来，“还没起床？我和你杨阿姨都收拾好了，你跟时苏弄好后跟我们一起吃早餐。” 　　唐云帆挠了挠头发，闷声回道：“哦。” 　　唐政鸣语气缓和下来，“衣服穿厚点。” 　　唐云帆微怔，应声后挂断电话，扭头对唐时苏说：“起床，准备去吃早餐。” 　　他们一齐下楼吃自助，酒店里的早餐样式丰富，中西餐海鲜甜点都有，唐云帆刚倒好橙汁，就听见后边有个熟悉声音响起，“调个直升机怎么了，我不想坐缆车。” 　　唐云帆顿时皱起眉，他转过身，真正看清说话人的面孔。 　　俊美少年不耐烦站在拐角处，旁边一个漂亮女人无奈看着他，“阿曜，别闹，你爸不会让你弄的。” 　　沈曜轻嗤一声，对她说的表示不屑。沈庄管得严，他处处受制更想反抗。 　　唐云帆默然无语，昨天在大堂见到的背影是沈曜无疑，果然这人在哪都是要闹出些事情来。 　　他拿起食盘准备走人，这时一道惊疑中还带着古怪激动声音响起，“唐云帆！” 　　明显那人看到了他。 　　唐云帆眉毛微挑，忽然想起上次误会沈曜还顺带打了他一顿事情，不由停下脚步。 　　叶春湄被沈曜突兀一声吓一跳，很快她想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前面拿着餐盘的高挺少年面孔略微眼熟。 　　很快，她想起论坛里那把她儿子打进医院的脸，一下瞪大眼睛。但她没盲目冲上去算账，理智让她对自己儿子不正常态度又多了观察心态。 　　沈曜一脸不耐表情完全消失，他眼睛闪动光芒，取而代之是一种蓄势待发和预备狩猎的野心。 　　唐云帆冷淡回：“什么事？” 　　他不准备跟叶春湄打招呼，对于纵容自己孩子胡来的家长，他不想给予尊重，更不想有交集。 　　沈曜被他反问弄得有点怔住，刚刚他下意识就叫出他名字，喉结微微滚动，他说：“你怎么在这？” 　　唐云帆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叶春湄，不知道他想找茬还是什么，简单说：“吃早餐。”说完他抬脚要走。 　　“哥，好了吗？”本来在另一侧唐时苏加快了脚步走过来，他眼神不着痕迹扫过前面的沈曜，闪过一丝阴霾。 　　“嗯。”唐云帆回答，下巴扬着示意他们离开别管沈曜。 　　沈曜一下就看出他们已经和好，那种千方百计拆散他们，让他们痛苦并汲取为养料的快乐瞬间荡然无存。 　　他咬着牙，俊美五官顿时有些扭曲，旁边叶春湄不解且奇怪看着那走开兄弟俩，他还想叫住唐云帆，却被旁边母亲阻止。 　　叶春湄红唇微抿，警告似看着沈曜，“你爸还在那边，别闹出事惹他不开心。” 　　沈曜绷着脸，脸色阴寒说，“知道。” 　　叶春湄轻拍了拍他的肩，劝道：“现在不急，要有机会我帮你处理。” 　　沈曜几乎不过脑飞快说：“你别插手。” 　　叶春湄还记得上次情景，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儿子是怎么想，态度也很奇怪，好像她会做什么事一样。 　　沈曜这个插曲，唐云帆除了感慨有点晦气外，也没让这人打乱他心情，甚至很快就忘在脑后。 　　随着他们一路去往滑雪场，那边也已经有人等着他们，到了场地后戴冷帽、护脸、雪镜，头盔，穿速干衣，接着滑雪服护臀护膝、雪鞋……好一阵折腾才把所有穿好。 　　他们几人换好后拎着单板出去，唐云帆瞥见唐政鸣帮杨婉秀抱单板，外人看着真有恩爱夫妻模样。 　　唐云帆想到他们之间复杂关系，不禁头皮发麻。 　　教练带着他们到初级雪道，唐政鸣对他说，教这两孩子就好，他自己会。 　　教练点头，旁边杨婉秀有些无措和紧张说：“我不会滑。”她本来不想来，只是怕唐政鸣觉得她多事。 　　唐政鸣弯起唇，眼尾泛起皱纹，雪镜别在头盔上，不穿正装的他褪去几分严肃，他拉起杨婉秀戴着手套的手，“别担心，我来教你。” 　　唐云帆皱着眉转过眼神，不想再去看那两人。 　　自己儿子丢给教练，真是好样的。 　　教练对着他们示范怎么穿滑板，唐云帆见唐政鸣带杨婉秀去另一边教，他把鞋套快扣扣好，双手撑地一个用劲站起身。 　　那教练没想到他这么快弄好，才意识到他应该是会滑雪，笑着说：“那我应该只教这小兄弟了。” 　　唐云帆看了眼唐时苏，他坐在雪地里，可怜巴巴看着他。 　　他说：“把后刃推坡落叶飘基本先学会，我去滑几圈。” 　　唐时苏见他把护脸拉上，又拉下雪镜，整个人包着严严实实顺着缓坡往下滑。 　　唐时苏看着他离去背影，又瞥见一边手扶手的杨婉秀和唐政鸣，眼眸微微暗淡。 　　“小兄弟，你试试用力起身。”教练颇感同情对他说。 　　等唐时苏起身后，教练赞叹了下他的平衡性，“小腿的话顶着雪鞋，膝盖微弯，背一定要挺直。” 　　好在唐时苏领悟十分之快，教练第一次见到这样聪慧少年，几乎他说一遍就能跟着做，而少年跟着做过几遍后就是有模有样了。 　　唐云帆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寒假期间这边到处是人，根本不可能放开滑。 　　少年心心念念的哥哥已经到了中级雪道上，唐云帆本来顺着边上一条道滑，结果前面有个人缓慢且很不熟练往下滑，这条往下雪道坡度20左右，那人弓着腰左转转右转转把整条雪道给霸了，时不时还摔上一跤，唐云帆在后边怕撞到那人跟着放缓了速度。 　　这人明显没练就上了中级道，他周边的人尽量远离他滑过。 　　唐云帆也打算滑到离那人远一些地方，正准备绕过他往下滑时那人突然给他来了个回山。 　　回山都不看看后面有没有人！ 　　本来安全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他根本没想到这人会有这操作，那一拐就和往下去的他快要撞上—— 　　操！ 　　唐云帆连忙往另一边刹，希望能躲，那人也看到他了，估计吓了一跳，一屁股就往后坐。 　　在这极短时间里，唐云帆危险擦过他身边位置然后刹住，手心出了一层汗。 　　那人坐在雪地里，朝他摆手，跟他道歉。 　　唐云帆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接着往下滑。 　　另一边唐时苏被带到较平缓的中级道上练后刃落叶飘，他学习动作和学习知识一样飞速，不过为了让自己更熟练他一直在练习。 　　唐云帆绕到他这边时，看他滑得挺流畅，不打扰他接着去滑了几圈。 　　等他再次到唐时苏这边，唐云帆从远远地方看到一个滑着双板的鱼/雷朝唐时苏方向铲去，那距离已经很近，就算老手也无法在这样短的时间做出反应。 　　唐云帆整个神经都绷起来，那滑着双板的人完全放速滑的，没有转向也没有刹车……或者说那人根本不会转和刹。 　　这样一撞还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绑架 　　滑雪撞伤是平常事, 可眼前情况恐怕不是简单撞伤就能了的。 　　一下子，唐云帆脑子里闪过骨折字眼，他手心出汗, 飞快朝唐时苏方向滑去，哪怕他知道自己赶不及阻止，紧张萦绕在他心里, 牙齿死死咬着。 　　在他目光下，双板的人挥着雪杖, 眼见自己要撞上连忙闭眼尖叫, 那声音传入唐云帆耳朵里，皮毛都战栗起来。 　　唐时苏飞快反应危险在极速贴近他后背, 几乎裹挟凌厉风雪朝他袭来，本能下他指间运起灵力, 那灵力在他后背凝聚一道透明防御墙。 　　那人已经害怕得什么都不敢看, 猛地一头栽到那灵力墙上，然后又因为反作用力朝后摔倒。 　　由于他冲劲太猛，连同双板都扑进雪里，雪杖掉落在身旁，整个人头脑晕眩半会缓不过神。 　　一切发生不过一息时间，唐云帆冲到唐时苏面前看他有没有受伤。 　　唐时苏跌在雪地, 其实更像是坐在上面。因为雪地没有撞击推行痕迹，隔着雪镜护脸也看不清他表情，后面跟着上来教练直接对着那“鱼/雷”开吼, “怎么滑的？连刹都没学会就上中级道，知不知道安全？！” 　　唐云帆问唐时苏：“没事吧？” 　　“没事。”少年声音闷闷的。 　　那鱼/雷摔得不轻, 好在装备也是套齐没出大问题, 挣扎会总算是爬起来, 一声不吭，装着死。 　　唐云帆心底腾起火气，刚才他碰见一个也就算了，这些地雷鱼/雷不怕死还要到处祸害别人。 　　他一把将雪镜掀起，护脸扯下，冷着脸样子比冰雪还森寒，“你没感觉自己撞到人？” 　　那人本来还在踟蹰，见他一副不好惹样子顿时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他拄着雪杖开溜。 　　教练在旁边看那人明显重心后坐，又是放速顺着雪道往下滑，跟个炮弹一样疾驰而去。 　　“他爸的！”教练低骂一声，“这些人不能在初级道把基本练练再上中高级，每天都有这些事发生，撞骨折还好，命没了他没都地后悔去。” 　　滑雪有一定危险性。 　　唐云帆扶起少年，听到教练带着歉意说：“也是我的问题，没看好后边有那么个人。” 　　唐云帆知道跟他无关，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没事，我们别占道。” 　　到休息区那边，唐云帆站在唐时苏面前再次问他，“真没事？” 　　唐时苏摘下了雪镜跟护脸，漂亮的眼睛略带委屈看着他，浅红唇瓣轻抿，“我自己坐下去的，不然会奇怪。” 　　他声音放低，另一边坐在椅上休息的教练喝着水，根本听不见他声音。 　　唐云帆放下心来，他知道唐时苏跟平常人不一样，可难免还是会担心。 　　知道真没事，眉眼微微带上笑意，好像风雪融化的柔和，“被吓到了？” 　　另一边教练给自己灌了几口水，这么一趟教下来他都累了，可少年体力远出乎他意料的好，滑雪是很耗费体力的运动，他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就这么想着时候，他视线随意一扫，就看到那边少年对着他哥哥张开手，在索求安慰一样。 　　而他哥哥顿住，没有任何动作，这好像是给少年一个默认的许可，他慢慢抱住哥哥的腰。 　　真是好兄弟啊。 　　教练看着温情一幕，本来打算上前接着询问少年有没有伤到哪的心暂时安定，不过根据他的经验来看少年应该也是没问题，真要受伤那根本动弹不了。 　　然而美好一幕没维持多久就被打破。 　　高挑少年大步经过教练跟前，朝那两兄弟走去，那声音带着怒意，“唐云帆！” 　　唐云帆身体一震，他本来觉得没什么，但在这一声下却莫名多了别的意味，他拉开牢牢抱他腰上手臂，眉头微皱。 　　哪怕系统不在，沈曜跟唐时苏还是会碰在一起，真是主角间莫名的缘分。 　　沈曜远远看到兄弟俩，自从早上见到他们起心情就十分不爽，再次看到面前一幕眼睛如被针扎，不快心情直接引爆，对着他们说：“真不知廉耻。” 　　“……”唐云帆怀疑自己听错，沈曜哪里来的脸说不知廉耻，他自己怎么样没个数？ 　　教练一下子站起来，“小兄弟，你咋回事，怎么开口就骂人呢？” 　　唐云帆眼里温度褪去，“你是心理有问题整天要盯着别人生活？” 　　沈曜面色渐变铁青，他瞳孔里倒映着唐云帆的脸，对唐时苏的忌惮一下子消退许多，他露出狰狞笑容说：“那我们比滑雪，玩障碍追逐。” 　　唐云帆一下无语住，沈曜好像什么都要跟他比较一番，真不知道哪来这股劲。 　　教练看不过眼，但他从沈曜带的板看出他有几分技术在，“有什么好比的，你要比就跟我比。” 　　沈曜这才注意到他似的，“关你什么事？” 　　空气中一下充斥着火药味，唐时苏从沈曜眼里看出那掩饰不住侵略意图，手指用力捏起，阴冷念头滋生。 　　突然，他敏锐发觉有窥探视线落在他的方位，实力提升让他拥有更加敏锐直觉，这种直觉能为他规避许多麻烦，比如刚才。 　　琥珀色眼珠转动，他不动声色反侦察对方。 　　记忆力极好的他很快记起，之前在校门口沈曜叫住他那次也有人在窥探，不过他不能确定对面是不是上次的人。 　　那人绝对不是冲着他来。如果是上次的人，没想到对面这么久时间一直没动手，或者出了什么别的情况让他们暂时没有动手。 　　他想着，意识到现在绝不能跟沈曜接近，免得被波及，“哥，我们走吧。” 　　他说完，一个女人从拐角处走出，见到沈曜后叹出口气，接着又看到后面唐云帆，面色一下有些古怪。 　　她儿子到底怎么想的，成天往人面前赶！ 　　叶春湄加快脚步上来拉住沈曜，不管怎样她不能让沈曜闹出事来。沈庄对着他叛逆性子还在动气，真闹得人头都大。 　　“你爸刚还问你去哪。” 　　沈曜一脸不甘，阴着脸没再说话。 　　教练摸了摸脑袋，有点搞不清情况。等那对母子走了，他对着两兄弟说：“还休息吗？” 　　见他们摇头，教练点头，带着他们离开休息区。 　　他们走后，远处盯梢的中年男人放下望远镜，他一直暗中监视着沈曜行动。 　　不过到现在还没找到机会，沈曜身边还总跟着人，他内心升起一阵烦躁，想起刚跟沈曜站一起的少年……他们好像认识啊。 　　能跟他认识家庭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吧？心中贪念顿起，他舔舔唇，咧出黑黄牙齿。 　　唐政鸣与杨婉秀甜情蜜意够了才找他们儿子，饶是体力不错的唐云帆都有些疲惫，只有唐时苏依旧如常。 　　换了身衣服，他们去雪场附近餐厅吃饭，他们这行人到哪都提前安排好了，唐政鸣吃没几口就接到电话，等那边报告完，他沉着声音说：“这几期评估数据呢？” 　　也不知道那边又说了什么，他倏地敛眉，“好了，一起发过来我等下处理。” 　　看得出他不想在餐桌上多谈工作事情，又不得操心嘱咐几句，然后挂断电话。 　　桌上已经摆上精致菜肴，唐云帆吃着饭，忽然觉得唐政鸣工作也不容易，典型忙于工作疏忽家庭那类父亲。 　　吃完饭，他们回酒店休息。 　　唐政鸣进电梯后对他们说道：“下午滑雪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晚上去泡温泉。” 　　杨婉秀小腿发酸，要不是唐政鸣她都不会想去滑雪，跟着说：“我也不去了，司机会带你们过去，你们好好玩。” 　　唐云帆下意识看唐时苏一眼，没提出什么异议。 　　唐时苏乖乖回答：“好。” 　　少年的精力充沛，睡过午觉后疲惫一扫而空，生龙活虎接着去滑雪。 　　雪道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在雪地里滑过，凛冽的风还是能从裸露出丁点皮肤刮进，可热血沸腾时压根感觉不到那微弱的寒意。 　　雪地连绵至远方，高耸入云山峰呈现黛白两色，薄薄日光洒落雪地，延伸出无限的苍茫悠远。 　　汗水浸入底层速干衣，唐云帆目视前方，心情不错。要说他多喜欢滑雪也算不上，只是生命对于运动抱有热情，他享受着追逐带来的快乐。 　　沉浸在愉悦之中，体力流失都变得微不足道，只是雪道上人有些多，他跟唐时苏坐缆车换别的雪道。 　　这次换了更难些的中级道，且因为坡度更大更偏，一下子少了许多人。 　　然而刚开始滑没多久，唐云帆看到前方有个人影，大概早上碰见中午看到，现在下午……又撞见他。 　　前边沈曜玩着平花，明显技术娴熟，身姿灵活飘逸。玩了好一会后他估计想换别的玩法，于是扫了眼身后，当即发现后边有人。 　　有人很正常，可这人是唐云帆！哪怕整张脸被遮得严严实实，他还是能一眼认出他。 　　沈曜心里还有怒意，火气一下子蹭蹭蹭往上冒，他索性直接玩起八字刻滑，挑衅意味十足。 　　唐云帆：“……” 　　简直幼稚。 　　他蹙起眉，想到沈曜今天态度，如果不是误解过他的缘故，他们恐怕都再次动手了。 　　如果有个鱼/雷就好了，把沈曜撞进医院估计才能消停。 　　后面唐时苏追了上来，他眸光触及前面沈曜，瞳孔微缩，很快他发散感官，将大片雪道范围内以及一侧松林观察一遍。 　　他再次察觉到那种窥探视线，且来自于树林里，竟然盯得这么紧，他心里一跳，是不是那些人早已经有所准备？ 　　“哥，别过去！” 　　松林里的人注意到变故，策划好的计划被打乱，但变故还在他们掌控范围之内。 　　“大哥，这……怎么办？”胖男人声音带上紧张颤抖。 　　“一起带走。” 　　‘大哥’冷笑，“我请的总不会是废物吧？” 　　后面站着的几人默然不语。 　　眼见沈曜滑到预测位置，树林里一下子蹦出几个高大男人，直直朝沈曜方向冲去。 　　他们呈包围趋势拦住道路，根本不可能让他有滑过去可能。 　　不好！ 　　沈曜见到突然冲出的五人，脑海瞬间闪过念头，他当即刹住，迅速去解开单板固定器。 　　刚刚在雪道上飞速滑动单板此刻已经成为巨大累赘，那些人也是料定这点，见沈曜单独滑雪才设下此局。 　　刚解开，他拔腿要朝反方向跑，一只孔武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他滑雪服一角，那力道直接把他拽了回来。 　　“操，你们是谁？”他短促叫出这么一句，余光匆匆瞥到不远处唐云帆。 　　他脑海的危险警铃狂响，心跳快得要冲破胸膛，带着对未知恐惧，他开口喊：“救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反抗无效 　　唐云帆在变故发生时已经解开单板, 唐时苏声音再次从背后响起，“快跑！” 　　绑架。 　　唐云帆脑海闪过二字，刚才还嚣张的沈曜转眼跟他求救, 他刚迈动脚步，就见沈曜被擒住。 　　在无法确定自身安全情况下自然是选择逃跑。 　　但雪地根本不好跑，再加上他有一定体力消耗, 又穿戴得多，于是那几人很轻松就追上他。 　　这些人戴着脸罩, 动作配合很默契, 沈曜才一下子被抓住，铐着双手拖往松林里去。 　　操, 殃及池鱼啊。 　　唐云帆瞥见那边，暗骂。 　　其中一个男人朝他扑来, 其他也跟着动起手, 唐云帆躲过那扑面而来的人，再抬脚一踹侧边男人的腹部，把那人踢倒在雪地里。 　　可身后突然冒出个人擒他的手，他想脱开可是来不及了，别的绑匪再次涌上。 　　他利落动作让那几个男人有些吃惊，其中一人低声说：“有两下子嘛。” 　　唐云帆动作受阻, 一旦失去行动优势他的处境会变得更加困难，几个男人一起把他压制住，然后空气中又响起少年清朗急切声音, “住手！” 　　唐时苏以极快速度冲了过来，他身体灵巧得简直诡异, 踩着雪面飞一样, 唐云帆见他还冲过来, 一颗心提起，声音紧绷，“快走！” 　　几个男人见此，眼中闪过诧异，他们已经牢牢把唐云帆给钳制住，束缚住他反抗可能。 　　唐云帆顾及不了自己，这些人动手的狠劲明显是亡命之徒的手段，他以身体撞开那要将他拖走的人，再次对唐时苏喊：“你快走！” 　　唐时苏脸色几乎苍白，他知道唐云帆是什么意思，可他怎么能放下唐云帆自己一个人离开。 　　他把想来抓他男人手腕抓住，然后用力一掰，所有人都能听到清脆骨关节折断声，男人止不住哀嚎出声，其余人眼里也显露出惊异不解。 　　接二连三的，唐时苏速度快到一种可怕程度，没人能拦住他，他的目的只是想救出唐云帆。 　　谁都没想到这个少年会有这么恐怖爆发力，但这样越拖下去局势对他们越是不利，擒住唐云帆的人突然低吼一声，“再反抗我就杀了他！” 　　他手里握着把匕首，雪白刀尖对着唐云帆脖颈，好像下一秒就会割破脆弱皮肤，“你是练过什么吧？如果不想他死就老实跟我们走，你们还有条活路选择！” 　　男人面色狰狞，说话间匕首更贴近唐云帆的脖子，脖子很快出现一条血线。 　　唐云帆仰着下巴，目光严肃盯着唐时苏，他做出口型，依然是：“跑” 　　再勇敢聪慧的人，哪怕武力再高，也不能保证意外不会发生。 　　亡命之徒手上不知染过多少鲜血，既然选择在雪场劫人，就是想拼一把，谁都不敢赌那个可能。 　　唐时苏看见了，他忽然垂下头，身体不动，选择放弃抵抗。 　　被紧紧捆住四肢，丢到改装后越野车里，紧接着那几人纷纷上车，唐云帆只来得及对唐时苏说一句话，“你不该过来。” 　　接着，上来的人用黑色胶带把他们嘴巴封住，其中一人拿出针管，对着他们打下麻药。 　　车内本来还算宽敞，可因为挤下他们这些人就显得拥挤，那个被折断手的男人不住忍痛抽气，他想报复回唐时苏，可大哥不让他动手。 　　几个男人对唐时苏都有些好奇，觉得他是练过什么所以反击这么厉害，跆拳道、散打、柔道……就这么讨论好一会。 　　沈曜被丢在最里面，紧接着是唐云帆，然后是唐时苏，三人挤在一起，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精神恍惚下眼皮子不住往下坠。 　　唐时苏紧紧盯着唐云帆，他们身上头盔雪镜什么已经被丢掉，只要昏睡，他们滑雪服也会被脱下来，因为里面有定位器。 　　唐云帆如果有反抗力气真的想把唐时苏扔出车外逃跑，车上这些绑匪，现在绑他无非就是为多个勒索选择，而他们多抓一个手上筹码也就越多，哪怕这些绑匪要不到想要的数额，或者因为别的缘故决定撕票，那顶多死他一个……哦，再多个沈曜也可能，反正不至于牵扯唐时苏。 　　唐云帆背后的沈曜明显情绪激动，脚顶着他背不知道表达什么，大概是气他转头就跑行为，或者没跑成功还被抓的嘲笑。 　　药性下，他们很快昏睡过去，唐时苏在有人触碰到他身体时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那本可以令人昏迷几小时的麻药不过让他短暂昏睡了一会。 　　解开手铐，除了脚被捆着已经没有别的阻碍，滑雪服被扯下来，唐时苏心里计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他突然动手，有多大希望可以逃脱？ 　　刚才他没使用灵力，是为了不引起注意和不必要麻烦，可如果他现在使用，为了保证安全他必须把车里五个歹徒都杀了。 　　杀这个字眼飘过他脑海里，竟然没有泛起一点涟漪。 　　可是这样后续会有无限麻烦，且他不一定能完全控制住局面，还有唐云帆的安全。 　　还是不行。 　　接着他的滑雪服连带着里面的手机一起被丢出窗外。 　　他静静思考，唐云帆应该生气了，因为他没选择逃跑。但如果在绑匪做好准备前提下逃跑，剩下的唐云帆会面对一切未知危险。 　　所以绝不能跑，与唐云帆处在一起最少还能知道情况，现在需要做的是等待，等到合适时机他带着唐云帆逃脱。 　　手铐再次铐上，那几个绑匪再次讨论，准备把他们卖个什么价钱好。 　　那大哥嗤笑，“姓沈的起码得……”他伸出三个手指。 　　胖子已经与他讨论过，可打手并不清楚，张了张嘴说：“三千万？” 　　大哥点了只烟，“三千万值得我这样费周折？” 　　三亿。 　　这小子比真金还贵，打手想着。 　　“其它两个呢？” 　　大哥微微蹙眉，他想了想，“那两个还没调查过背景，但我们主要是瞄准沈曜。” 　　他接着说道：“两小孩留着也有用，如果沈家不配合给钱，那就先杀一个可以吓唬沈家，不然弄出报警糟心事就有点麻烦了。” 　　他说杀一个时，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就连旁边道上混的打手都有些胆寒。 　　“这次做得很成功，辛苦哥们几个，我们到梧渠村那边换车，照着路线走，到了绵里就暂时安全了。” 　　大哥说着弹了弹烟灰，似乎已经把那些钱拿到手一样的胸有成竹。 　　唐时苏不知道他说的梧渠村，却听过绵里县，这个县曾抓捕过一个大毒枭，也因为那边地方问题较为混乱，做什么生意都有，且许多内地人相护，每次出了案件都很难处理。 　　当时也是因为那毒枭被抓，之后登上新闻，他恰好扫了几眼，就记住那个地方。 　　等绑匪到那里，估计如同鱼入大海，拿钱就跑，而他跟唐云帆也是插翅难飞，能不能活也是问题。 　　至于沈曜，他根本没有考虑。 　　* 　　发现他们的失踪，已经是几个小时后，教练知道他们自己去滑雪，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有什么问题，后来打电话没有接听，他也是以为是那俩孩子贪玩没有注意到。 　　叶春湄对滑雪没什么兴趣，她大多时间都是待在休息区看手机，到了寒假，因为父子僵持关系所以她提议外出旅游散心，沈曜被半威胁出门，可出来了反而有更大摩擦。 　　沈庄本来与沈曜一起出门就带有几分要教育他念头，可沈曜本来就此次行程颇为不爽，两人见面场面可想而知是种双方都看不过眼的尴尬氛围。 　　就算滑雪，沈曜也是避开他们去别的地方滑，一溜就消失两三个小时，还要打电话过去问情况，更别说能有缓和关系机会。 　　还有沈曜的性格，要说以前在父亲面前还会收敛些，再加上叶春湄打掩护，一般看不出什么来，然而现在一出门就看出他挑剔的生活习惯。 　　无论什么，沈曜都要弄最好的，不管需不需要但一定提前备好，但沈庄本来就想打磨他性格，更不能由着他来，他们之间的矛盾反而愈发激大。 　　叶春湄很头疼，又不大放心沈曜，在打的第六通电话没有回应后，她心里开始闪过不好预感。 　　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教练迟迟没看到那两个少年，联络不上的他只好去找雪场的工作人员。 　　两边的人先后找到工作人员，然后根据滑雪服方位去寻找，终于在松树林里找到那些散落在雪里的单板头盔等，又沿着段路搜寻，陆续找到了别的器具跟滑雪服。 　　越是找到熟悉物品，叶春湄脸色越发苍白，她脚有些发软，被旁边沈庄扶住身体，她声音急切对工作人员说：“我儿子呢？他在哪里了！” 　　工作人员眼睛瞪大，一脸不知所措，“这个、这边雪道比较少人来所以没有监控——” 　　“一定出事了。”教练面色十分严肃，他阻止工作人员想推开责任的话，“现在报警。” 　　紧接着他深吸口气，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敢在雪场把人带走，恐怕这事不能轻易了结，他摘下手套，冰冷的手指按着电话打给唐政鸣，接听一瞬，他憋着气说：“唐先生，不好意思，你的两个孩子失踪了。” 　　另一边绑匪们到了暂时的落脚点，一间偏僻的厂房，其中一个胖男人好像对沈曜带有某种仇恨似的，直接打了盆水朝他面上泼去。 　　冰冷的水宛如一根根针，像能穿透骨头一样的寒冷刺骨，至今已经过去四个小时，药效逐渐消退，沈曜一激灵醒过来。 　　无法言喻的寒冷，冷水湿透了衣服，再加上滑雪服已经被脱下，身体更加无法抵御严寒天气，沈曜脑袋被刺激得剧痛，他虚虚抬眼看到站立在他眼前的胖男人。 　　胖男人面上横肉挤着，开心见他痛苦样子，肥厚的唇往上张，“小畜生，你可算落到我们手中了。” 　　下一秒，他沾满灰泥的鞋子用力踩到沈曜脸上，他用极其厌恶语气说：“当初我儿子也是这样被你踩在脚下的吧？” 　　他用力碾了碾脚，脚下顿时发出几声骨头扭曲咯呲声，沈曜嘴巴被封住，他发出模糊痛苦的嘶吼。 　　胖子享受在替儿子复仇快感中，他拿出手机，阴森笑着，宛如踢皮球似踢了沈曜脑袋一下， 　　在旁边的唐云帆被沈曜撞到，他意识从模糊中挣扎出来，虚眯的眼睛好一会才看清眼前撞到他的人，沈曜……这真是沈曜？ 　　整张脸沾上大片泥尘，本来俊美五官扭曲，鼻血飞快往下流淌，他身后站了个胖男人，以及旁边看好戏的几个打手，正盯着这边。 　　好像不威胁到少年性命外一切都无所谓。 　　唐云帆脑子混乱，他强制自己清醒，手腕挣动间手铐发出咔咔声响，他迅速地看另一旁的唐时苏。 　　唐时苏好像也刚清醒模样，跟他对视上视线，他看起来没事，唐云帆顿时放下心。 　　胖男人弓下腰，点开手机，“现在，把你家人电话告诉我。” 　　沈曜瞳孔缩小，他性子里不服的劲又升上来了，他恨不得弄死眼前胖男人，嘴上胶纸被胖男人撕开后，他大声说：“滚你爸的，你做梦！” 　　这一声，可是彻底激怒了胖男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枪 　　唐云帆又听到几声骨头扭折声响, 偏偏沈曜还贴着他，那动静直接震到他身上，让人头皮发麻。 　　沈曜十分硬气忍住痛呼声音, 可粗重呼吸明显处于痛苦中。 　　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副少爷脾气。 　　唐云帆拧着眉，挪过目光看着他，沈曜一边脸被踩到地上, 地上飞溅出鲜红血迹，胖男人狞笑着, 眼里跳动怒火, “你以为这是哪？大哥，给我把刀, 我要给这小畜生教训。” 　　一旁看戏中年男人神色不动，他从宽大的衣兜里掏出匕首, 鞘一拔, 锋利的刃面闪着寒光。 　　胖子接过匕首，眼神狠辣盯着倒在地上沈曜，这个从小到大被保护极好的公子哥，以欺凌他人为乐，是伤害过他儿子垃圾。 　　沈曜心里逐渐慌乱，他冷视着胖子, “你要干什么！” 　　胖子没有回答他，而是把他身体翻了个角度，这时沈曜的脸对着唐云帆。 　　这张脸, 如果不是知道他，压根看不出是沈曜的脸, 狼狈又凄惨, 脸上都是血, 还有磨过水泥的擦痕。 　　睁着的眼睛，正好跟他对视上，后边胖男人压着沈曜手掌，他举起手上匕首。 　　唐云帆突然猜到后续可能会发生什么，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觉得沈曜应该也有发觉，不然他眼睛里不会有层惊惧水意。 　　“儿子，老爸我来帮你报仇。”胖男人声音不大，在场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匕首果断刺下，哪怕沈曜已经发出一声，“住手——” 　　唐云帆不自觉闭了下眼，耳边听到沈曜痛苦喊叫，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他起了鸡皮疙瘩。 　　恶人遇见道行更深的恶人，只有认栽份。 　　旁边唐时苏眼睛眨也不眨，他看着那匕首刺穿沈曜手掌，然后猛地拔/出来，刀尖上沾了薄薄血迹。 　　胖子得意笑着，然后不知从哪找出草木灰撒在沈曜满是血迹手掌，只要暂时止血就好 ，至于会不会感染他压根不会在乎。 　　唐云帆睁开眼睛，沈曜刚才一声只是短暂错觉一样。 　　沈曜垂下了眼皮，整个人在颤抖，他好像灵魂都被抽个干净，看不出他任何情绪。 　　当胖子再次出口问，沈曜死死咬着唇，微垂眼睛猛地瞪大，凝着刻骨恨意让人心惊。 　　这次，他把电话号码一个一个念出来，数字好像从他嗓子眼挤出来似的，粗粝如被沙子磨过让人难受。 　　胖子起身，旁边打手走上来将沈曜的嘴重新用胶纸封住。 　　胖子到了厂房外，联系他家人去。 　　这时那被叫老大的中年男人走上来，他眼睛在唐时苏与唐云帆身上来回扫视，凭着直觉，他觉得唐时苏有些诡异，于是在唐云帆面前站定。 　　蹲下身，他撕开唐云帆嘴上胶布，下意识用手指按了按裤兜，时刻确认什么一样，本来他穿得厚，所以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可当他按上去，厚而柔软的裤兜并没有往里陷，反而碰到某种阻碍，里面有藏什么东西？ 　　唐时苏注意到。 　　而唐云帆正面对着男人，并没有看见那微小动作。 　　唐时苏心里不断猜测。 　　匕首？但按照正常厚度，应该不是刀子之类。 　　或者是热武器，手/枪？ 　　唐时苏眸光打量裤兜大小，普通手/枪大多十多公分，除非制式或运动手/枪，要想便于携带一定会选择偏小款，至少在男人兜里的绝对不会大于二十公分。 　　比起冷武器，热武器带来杀伤力会更加可怕。如果是手/枪，他不能判断除了这个老大，别的打手还有没有私藏手/枪，这很难办。 　　男人还不知道藏在裤兜里的东西已经被发现，他对唐云帆说：“刚才你都看到吧，来，跟我说说你家里干什么，你家人拿得出多少买下你……” 　　外头天色已经暗下，厂房里只有灯泡昏黄光芒，男人亮出那黑黄牙齿，混杂烟味的污浊口气令人恶心，“还有你那弟弟。” 　　唐云帆皱起眉，虽然对刚才一幕有些不适，却没露出任何惧色，“我给你电话，你自己去谈。” 　　中年男人打的算盘是先了解他们背景，因为同个雪场一起失踪三个少年，两边家长肯定会在一起商讨解决办法，自然没必要一个个联系，他想要的是对两个少年估价。 　　男人眼睛微眯，想着面前少年有几分聪明，随即他冷哼一声，“我问你什么就怎么答，没你讨价还价的份！” 　　唐云帆没有因为他的话紧张，语气冷静回，“我对我爸公司不了解。”在男人狠拧眉头一瞬，他再次放出诱饵，说出公司名字。 　　男人得到想要信息，准备再次把唐云帆封嘴。 　　“但，你刚才的话有错误，我跟这人不是兄弟关系，他甚至跟我爸妈没有任何血缘，我爸不会愿意为他花大价钱，他是我爸情人的孩子。” 　　打手、男人、包括倒在地上虚弱忍痛的沈曜都不由抬起眼皮，惊异看着唐云帆。 　　“也是说，你们带了一个毫无用处的人上路，多一个人，对你们也是一种不小麻烦吧？” 　　男人沉沉看他，寻常少年与他这样穷凶极恶的歹徒说话时连话都说不利索，偏偏眼前少年十分镇定，他问：“你想干什么？” 　　“我没必要欺骗你，我知道你们只想要钱，只要我还在这里，放过他对你们没有任何损失，甚至还能减轻负担。” 　　男人沉吟几秒，突然说：“如果我们只是简单的绑匪说不定就听你了。”他惋惜语调一转，手指捏上唐云帆下颚，“不行啊，我宁愿杀掉他，都不能放过任何变数。” 　　唐云帆咬牙，对于他的回答不能说失望，他只是不想错过能让唐时苏逃脱机会。 　　接着，他被胶纸封住嘴。 　　唐时苏脸色几乎如雪一样苍白，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这种危险关头唐云帆还不顾危险想着他。 　　唐云帆明明知道他有别的能力，第一个想到仍是他。这种感觉如同心中灌入千斤水泥，沉入不见底深渊那样沉重。 　　总是这样……他总想保护别人，他的姐姐，现在是他，却不为自己多想些。 　　他们拼尽所有想让对方安全。 　　后面打手已经调出资料，男人看个大概，接着朝胖子方向走，很快走到外面。 　　一下子，房里只有三个少年和另外打手。 　　这时，一个打手走上前，被唐时苏扭断手那位。 　　刚才见了胖子行为，那打手心里报复念头跟着升起，这些人在室内时脸罩已经摘掉，五官清晰曝露在他们面前，因为知道他们没有可以联络设备所以才肆无忌惮。 　　打手一只手仍疼痛，这种疼痛来自于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少年造成的让他心里更为恼火，他站在唐时苏面前，“我这人一向讲道理，你折我的手，你就拿根手指来换。” 　　这种蛮横发话让唐云帆心头一跳，随后极度惊怒，发冷身躯被点燃一样，全身因为紧张不停出汗。 　　打手抽出把匕首，确认似地盯着唐时苏两只手，这手生得极为好看，修长而白皙，压根看不出有那么大力气。 　　除了左手食指处有个古朴的戒指，略微有些突兀。 　　这样的手要是缺根手指的话……唐云帆躁动起来，死死瞪着打手，但他无法出声。 　　“是哪只手？”打手撕下唐时苏嘴上胶纸。 　　唐时苏琥珀色眼睛已经泛上一丝猩红，不过在灯光下看不明切，他已经做好准备，只要他敢靠近，他就—— 　　阴冷念头闪过，打手见他不答，以为他被吓傻，“那我来帮你做决定。” 　　他准备切掉那戴了戒指手指，匕首在他手中抬起，可就在瞬间，他整个人被侧面弹起的双脚踹倒在地。 　　整个动作太快，唐云帆也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用腰顶起双脚踹开男人，但这样又能争取到多少时间？他根本无法去想，只要再拖久一些，才让他有力气反抗。 　　匕首啪嗒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周围打手顿时围上来，地上打手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完全没料到被绑住少年还有这力气。 　　其他打手见绳子和手铐没出问题，顿时嘲笑起地上打手，“哈哈，马哥，你这不行啊，在两小孩手里摔两跟头！” 　　“操，给脸不要脸了还，你们哥俩手指我一起剁！”他咆哮站起，捡起匕首后用力攥紧，涨红脸冲到唐云帆面前，这次没等他动手，门口处响起很大一声，“住手！” 　　在这极短几秒，唐云帆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他以前对付过混混不假，却没见过这样狠辣手段，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老大’已经走进房，他眉目间流露出一股喜意，可打手铁了心要找回面子，他竟然装作听不见，握着匕首要砍去—— 　　他动作很快，就是不想让老大阻止，可有人要比他更快，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他顿住动作，某种障碍物在阻拦他。 　　接着老大怒意声音震响厂房，“住手！我说话你当耳旁风？” 　　随着他声音，老大已经从裤兜掏出手/枪，飞速拨动保险。 　　嘭！ 　　一颗子弹从漆黑枪洞飞出，那子弹直直击到打手肩膀上。 　　打手一声惨嚎，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一秒都不到停顿是怎么回事，肩膀上剧痛让他跪倒在地。 　　他面色狰狞，转过脸看见神情冷漠老大，痛苦挤出话质问：“你什么意思？” 　　老大唇角挂起冷笑，之前他刻意选择了打手团体，选这种临时组建不会有多深感情团体原因，是因为他们之间各有提防保证不会反水。 　　老大走向‘马哥’，他一边说：“刚才我已经谈得差不多，对方也提好条件，说不能让小孩再有任何损伤，所以我们不能再动手！” 　　见有进展，打手顿时有些蠢蠢欲动，利益比起中枪男人来说，前者明显更重要。 　　“我已经把各位都当兄弟看，兄弟们，我们不需要他这样成员，他刚才差点破坏我们计划，我们要留他干什么？” 　　这一下，彻底把所有打手都拉到和他统一战线，中年男人见他们神情变化，唇角笑容又扩大些，“他被小孩弄伤只能拖我们后腿，还想跟我们一起分钱，如果没有他，大家会分到更多钱，这才对我们公平！” 　　这句话，某种意思极其明显，刚才涨红脸的‘马哥’瞬间变白，他极力想要辩解，“我没有……我没有听到，大哥别这样——” 　　‘马哥’腿还是好的，虽然发软，可他已经有想要逃跑想法，但不等他起身，那黑洞洞的枪口就抵住他脑袋。 　　马哥声音变调，再没有之前骂咧咧气势，“求、求你……” 　　大哥神情轻松，仿佛只是想跟他闲聊一样，马哥听没听到他的话重要吗？他要的不过是给旁边打手杀鸡儆猴效果。 　　“马哥，一路好走啊。” 　　嘭！ 　　这回枪响极近，就在头上炸响，马哥额头出现一个洞眼，近距离枪击让子弹洞穿头颅。 　　耳朵短暂嗡鸣一会，唐云帆看着眼前一切，脑袋里什么都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死亡，不像电视剧或电影那样爆出一团血雾，只有血液从洞眼里流出，马哥半跪身体一下子倒在他脚边，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抽搐两下就再没有动静。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修 第79章 发现 　　不要说他, 连打手都被吓到，他们蠢蠢欲动神情凝固在脸上，像是颜料在脸上干涸的僵硬。 　　老大抚了抚枪沿, 还在发烫，他见震慑目的达到，指挥旁边呆住胖男人, “把他丢到后面山沟里。” 　　胖男人面色没好到哪里，可他已经上船, 就由不得他再有别的心思。 　　很快, 地上的马哥宛如垃圾似的被拖走，流出血液在地上蹭出鲜红痕迹。 　　沈曜快撑不住了, 鼻子嗅到浓郁血腥，不知道是他还是刚才那马哥的, 生理性想呕吐。 　　老大看到沈曜状况并没搭理, 自顾地说：“我不欺负小孩，你们几个乖乖就不会出事。” 　　刚才他与家长们进行短暂沟通，对面冷静实在超乎想象，气势丝毫不弱于他。 　　明明是他握着底牌，却没办法完全拿捏住对方。不过也没多大干系，接下来只等对面备好钱在交易地点换人。 　　唐云帆浑身脱力, 躺在地板上动也不动，刚才爆发的动作用尽他全身力气，跟海绵被挤到底再没别的力气甚至于动动手指, 没完全消退药性让大脑一阵眩晕，眼前景象都变得模糊, 他必须休息一会。 　　唐时苏盯了唐云帆许久, 看到他没什么异样表现才稍微松口气, 刚刚的情况太危急，刚好老大的枪响掩盖住马哥挥匕首时瞬间不自然。 　　老大裤兜里果然是手/枪。 　　现在是夜晚，男人这样没顾忌开枪，附近肯定没人居住，他们恐怕到了极其偏僻地方，哪怕他们现在逃出去也无法求救。 　　‘老大’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包括承诺，绑匪承诺是世上最廉价谎话，马哥就是先例。 　　眼见场上气氛有些紧张，老大把枪收起，“兄弟们辛苦，这几天要好好守夜别出现意外。” 　　他目光扫过地上几个少年，意思明显：别让他们跑掉。 　　夜更深，寒冷几乎是钻入骨头里，老大跟另一打手盯着三个少年，胖男人和其他打手已经眯起眼睛休息，两边的人保持微妙平衡。 　　唐云帆牙齿打颤，他觉得冷得快麻木。比起他，旁边沈曜被泼过冷水还受着伤，一声声的呼吸都像用尽全力喘着。 　　他会死吗？唐云帆突然想到。亲眼见过死亡后，他不想再有人在他面前死去，哪怕是讨厌的人。 　　* 　　酒店，顶层房间。 　　叶春湄来回地走动，她快要急疯，就这么个儿子，平日里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却这样突然被绑匪劫走，绑匪还说她儿子已经受伤……恐慌下，她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声音颤抖： 　　“我们要快点把阿曜带出来，让他面对那些人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 　　“警/察在调查，别急，那些人暂时不会轻举妄动。”沈庄虽然也担心，但他更要稳住面前局面，拿过纸巾给叶春湄擦眼泪。 　　叶春湄不理解地说：“那人都说不要报/警，你还这样做，万一被他们发现……阿曜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沈庄眉头一皱，还是能理解她的心情，他说道：“春媚，要相信警/察，只有他们才能保护孩子。” 　　看着叶春湄急红眼，他补充道：“我不会让我们孩子出事，无论用什么办法。” 　　他不能只给自己留一条路，钱他会准备好，只要他手中有劫匪想要的东西，那沈曜就暂时安全。 　　叶春湄咬着唇，听到对面男人说话，“我也这么想。” 　　唐政鸣接着说：“绑匪很狡猾，估计是故意抹去行踪，所以警察暂时没查出什么。” 　　旁边杨婉秀脸色苍白，眼眸里含着泪，比起叶春湄，她一句话都没说。 　　“别担心。”唐政鸣轻轻拍了下她的手，他的话没有说服力，眼里透着沉凝。 　　刚好在这外地，他们能联络上的人不多，一切救援变得更加困难。 　　沈庄吐出一口气：“绑匪没说出见面地点，现在估计在不停挪窝换地方，等他们到了那里，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选。”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内心越发焦急，却只能等待消息。 　　夜晚的黑暗还没被驱逐，甚至路都看不清，几个少年被叫起拖着塞进车里。 　　车子再次开动，唐云帆虽然意识迷糊，但他察觉到车子已经换过一辆，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哪，一切未知充满危险，他捏紧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与警惕。 　　这样紧张时刻，旁边一具身躯轻轻贴着他，知道是唐时苏，他莫名安心不少。 　　还有个人在他另一边，沈曜闭着眼睛，额头一直出冷汗，呼吸粗重，他的手很疼，根本不能在这样疼痛中好好休息，身躯都止不住发抖。 　　说到底他才十六岁，虽然做过许多恶事，却从没想过杀人，当一个生命在他面前轻易被夺走，他开始畏惧死亡，人生路对于他还很长远，本来笃定自己安全，可胖子给了他深重教训。 　　等他手好后，还能像以前一样吗，他接下来可以安全离开吗……？眩晕的脑子不停转着，他没这样无助过，所有依仗在此刻都派不上用场，连一同绑来两人都讨厌他。 　　虚弱抬起眼，他眼前都在发飘，可不久前一幕，唐云帆踢翻那劫匪样子在他眼前来回闪过。他为了保护唐时苏，差点失去自己手指。 　　蠢货。 　　牙齿咬得死紧，不知是本来就有的血腥味还是自己咬出来的血，他们根本不是亲兄弟……这种难以言喻情绪，在心脏不停发酵膨胀，所以是为什么，唐云帆究竟为什么要保护唐时苏？！ 　　自以为是救世主，总是碍着他眼，冷眼看他的手掌被刺穿，却在下一刻去拯救别的人，明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些情绪，这样的情绪积蓄很久，他牙齿都快咬碎，愤恨过后又是无尽的酸涩与绝望。 　　他这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自己。 　　车内所有人怀着不同心思，安静之下无数暗流涌动，直到车外天光开始放明，无数白芒挣破黑暗束缚照亮整片大地。 　　唐时苏动用听取心声能力，前边劫匪各种心思一下子都被他了解一清二楚。 　　也听到些有用消息，下个换车休息点大概是进入绑匪们安全区前的最后一站，如果在那里不逃跑，他们落入绵里将插翅难飞。 　　跑……或者不跑？又是个问题。 　　车子一直开着，只停下过一次，所有打手开始吃面包喝水，食物全都储存在车里，他们也饿了一天，随便咀嚼几口就灌一大口水囫囵吞下。 　　他们吃饱后，才拿着面包喂三个少年。 　　沈曜已经不反抗了，他木然吃着平日根本入不了口干涩面包，可由于他吃得慢，被胖子甩一巴掌，对他吼：“给老子吃快点！” 　　旁边唐云帆也吃着面包，面前老大在喂他，他吃得不紧不慢，老大也挺有耐心喂着，比起沈曜，眼下这少年看着更顺眼。 　　旁边唐时苏只吃了几口面包又喝了点水，他相貌极具欺骗性，那绑匪见他有点苍白面色，完全把他之前行为抛之脑后，还劝道：“你这顿要顶一天，再吃点。” 　　唐时苏垂下纤长睫毛，摇了摇头表示无声抗拒。 　　他几天不进食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现在不过是做做样子。 　　“哥——”他轻轻呼唤旁边唐云帆。 　　几乎心灵感应般，唐云帆侧过头，他与唐时苏目光对视上，他知道唐时苏一定有什么想法。 　　沈曜看见他们这样，不由也开口：“唐云帆。”他的声音几乎不像自己，极为沙哑难听。 　　唐云帆没来得及反应，老大把手中矿泉水瓶一掐，里面水喷出来，他低喝道：“不准交流！” 　　很快，他们重新封口被丢进车里。 　　这次，车子前行一段距离后，那老大突然开口打断打手之间谈话，“有人盯着我们。” 　　胖子大惊，呼吸加促问道：“是、是谁？” 　　老大眼里凝着沉重，“很大可能是警/察，估计盯我们的车子有段距离，我们停车后他们才暴露行踪。” 　　别的打手不由慌乱起来，“那我们怎么办？” 　　老大：“人质还在手里，怕什么？甩掉就好。”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知道一切没那么容易，恐怕前面都有人等着他，当然这只是猜想，可他必须做好最坏打算。 　　三个少年是他手中底牌，所以当他踩下油门提速时，渐渐把后面尾随车辆拉开距离，大概后面车辆也在犹豫要不要曝露行踪，可最终还是没跟上。 　　幸好有两套计划，当即选择走更加偏僻崎岖山路，车内安静很长一段时间，等到老大一句“甩掉了，他们没跟上来”，他们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可心脏依然紧张跳动，打手问：“老大，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老大叼着烟，旁边胖子眼疾手快给他点上，他含糊说道：“按第二个计划来。” 　　曝露行踪还能这样淡定，打手不由有些佩服，危险情况下大多数人不自觉会对有领导力的人产生信服情绪。 　　胖子升起某种危险预感，他的手都有些发抖，男人没看他，知道他怎么想似的哂笑一下，“这样小场面都这怂样，以后出去别说跟过我。” 　　胖子咬住肥厚嘴唇，当即低下头不说话。 　　别的打手已经放松，车子已经拐进崎岖山路，还真是甩得干干净净，于是又开始说笑起来。 　　唐云帆忽然发觉到唐时苏在碰他，他们压在一块交叠的脚，那脚轻轻蹭他，动作很轻微，是为了不让劫匪发觉。 　　唐云帆不动声色挪过眼神看他。 　　唐时苏蹙着眉，琥珀色眼里神情凝重，可由于他嘴巴被封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后他轻轻摇了摇头，他转动幅度很小，如果不是一直盯着他根本看不出他是想表达什么。 　　摇头—— 　　是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死亡 　　唐时苏想表达应该是绑匪的事, 而绑匪里重点在于老大会怎么做，但看样子情况不乐观。 　　唐云帆注意起老大来。 　　老大一只手掌受伤缠了厚厚绷带，只能用另只手做事, 对他来说拔枪杀人、开车都不是难事……难道他还有别的心思？ 　　思索间，他目光落在老大受伤那只手……准确说是手指上戴的指套。 　　有点奇怪，绑匪行动戴指套不算稀奇, 可能因为受伤，也可能不想留指纹。但如果受伤为什么不顺便对手指进行包扎, 至于指纹……老大基本不用受伤的手, 而且他敢绑架人还会在意身份曝露？ 　　初见到老大时，他对男人手上指套竟然没丁点印象。 　　唐云帆猜想许久, 还是没得到确定答案，他暗暗提起警惕, 不管怎么说保持警惕总没错。 　　由于山路难行, 他们一路颠簸着拐进幽深林子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暗色慢慢吞噬整片天空，窗外的树影如同鬼影般张牙舞爪闪过，不知过多久，车子终于停下。 　　坐一天车还绷紧着神经, 车里人都有些疲惫，老大拎起背包对他们说：“来，打起精神, 我们在这边住一晚。” 　　离开车内暖气，唐云帆再次感受到刺骨寒意, 黑漆漆四周像张巨大的嘴, 绑匪们打着电筒把他们拖进砖房。 　　房里连电都不通, 只能依靠电筒那点灯光，破烂窗户被风吹得哐当响，凄厉风声如同孩子尖叫。 　　这样简陋环境，让人担心砖房会不会突然塌掉。 　　但在场的人哪里会在意这些，这里好歹是可以过夜地方。绑匪们坐在地上，很快交谈起来，哪怕脸上有显而易见疲色也没选择休息。 　　毕竟在野外最后一晚，没人会想出现意外，于是一直说话让自己提起精神。 　　这些绑匪全部心思都钻进钱里，不过有的为自己，有的为别的事。 　　赌博欠债、家人生病，可笑的小孩上学都被搬出来……各种理由让他们走上这条路，损害别人来拯救自己生活。 　　想到快到手的钱，他们面上浮现笑容，你一句我一句，情绪不由高涨起来，外头呼啸风声都被他们声音盖下去。 　　老大这时把背包往地上一丢，拉开链子，他掏出面包扔给说得起劲打手们。 　　打手愣住，就听埋头找吃的老大说：“明天没时间吃这些，今晚多吃点别饿肚子。” 　　在场都是大男人，就中午吃那顿面包哪里够，肚子早就咕咕叫，不过一个个都忍着。 　　打手们不客气撕开包装袋吃起来，只有胖子眼神有点奇怪，他用力捏着面包，手指紧绷。 　　老大终于从包里摸到什么，他掏出一瓶罐装啤酒，笑着对他们说：“唉，没找到矿泉水，只有啤酒，我们每人喝点吧。” 　　不等他们反应，他一把打开罐子拉环，在他们注视中咕噜咕噜灌入几口，一些酒液顺着他唇角滑落。 　　打手们顿时放下心来。 　　“大哥，别喝光！”其中打手忍不住开口。 　　大哥好笑看他一眼，另边戴着指套手指用力把拉环扯掉，晃了晃递给旁边胖子，“哪能喝光，还有这么多，要给兄弟们都喝上几口！” 　　胖子嘴唇嗫嚅两下，“大哥，我不会喝酒。” 　　“你个龟孙。”大哥骂他一句，又说，“你儿子都比你能喝。” 　　说到儿子，胖子眼里情绪复杂，见大哥强硬递给他，只好接下，迟疑道：“大哥，这……” 　　大哥对他说：“我都喝过，你嫌弃我？” 　　旁边打手跟着起哄，“喝啊！喝呀！” 　　胖子头皮发麻，他知道大哥是狠角色，但至少……他自己也喝过酒，不能出什么意外吧。 　　他给自己灌了两口，然后抹抹嘴唇说：“我喝了，接着谁来？” 　　于是，所有人都喝了几口酒，又接着吃面包，不停吹牛聊天。 　　“操，这酒劲这么强？我脑子有点晕……”说话打手脸色逐渐苍白，好像有个无形手掌扼住他喉咙，他按住脖子，胸口起伏很快。 　　他的异样表现很快引起别的打手注意，“怎么，你是不是哮喘犯了！” 　　那人翻白眼，啐道：“我没有哮喘，有哮喘是阿强。” 　　仿佛点名一样，有哮喘打手突然痛苦倒在地上，他浑身痉挛抽搐，万分痛苦从喉咙里挤出话，“中、中计了——” 　　剩下那个打手登时抬起头，大脑一阵眩晕，他睁大眼睛想看清老大，可他眼前跟起雾般模糊，他听到老大在笑，唯一清晰耳朵传入老大笑声，与外头孩子尖叫般风声混合一起，令人鸡皮疙瘩跟着起来。 　　打手冲着老大喊，可惜他声音没有多少力气，“你明明也喝过，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 　　是那罐酒！ 　　唐云帆看到除老大外几人痛苦倒在地上，他脑里猜测转眼变为现实。唐时苏也是知道今晚老大行动所以才提醒他。 　　心跳快得几乎要破开胸膛，手脚冰凉麻木之际，突然，他被束缚住的双手一松。 　　…… 　　老大心情愉悦看着倒在地上几人，他把指套摘掉，然后朝下抖了抖，里面的粉末一下簌簌掉下。 　　“兄弟们，谢谢。” 　　杀他们办法很简单，他喝完啤酒后，左手拉开拉环，趁机抖落指套里粉末。 　　赌场上出老千伎俩，用来暗算人也十分好用，“阿强呀，你在赌场欠那么多钱，只能说你蠢。” 　　阿强面色铁青，身体止不住抽搐，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嘴里断断续续发出无意义声音，好一会，他不甘闭上眼睛。 　　老大一只手扣了扣耳朵，这几人他看着喝下酒，也省了他许多事。 　　他有些可惜蹲在胖子面前，垂眼看他，“我知道你有发觉，但你最后信任让我很感动。” 　　老大这么说，眼里却十足冷漠。 　　胖子浑身发颤，胸膛急促起伏，他瞪大眼睛想多看看这世界，喉咙里有什么堵着难受，他用尽全力挤出话，“我、我……儿子。” 　　老大轻松说：“放心吧，你死后我拿到钱会分些给你儿子，当我补偿你。” 　　温热泪水从胖子眼角掉下，他张着嘴，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闭上眼睛。 　　老大再次检查几个打手，死光了。 　　第二个计划，是缩减他们团体人数，只需走两个就行，包括人质。 　　他冷静掏出手/枪，给死去的人重新补上一枪。 　　“砰、砰、砰——” 　　接连几声枪响，老大彻底安心。 　　震耳枪响后，整个世界变成死一样寂静，刚刚还在谈笑的人转眼倒在地上，神情惊恐或震怒彰显死前不甘。 　　老大手上握枪，慢慢转身走向三个少年。就这两天，他手上沾了几条人命，可他依然没负担，甚至带着笑看着他们。 　　令人毛骨悚然笑意，让唐云帆意识到，他恐怕要接着动手。 　　解绑的手收在身后握紧成拳，他保持着姿势紧紧盯着老大，老大似乎把他们当成瓮中之鳖，索性撕开他嘴上胶纸，“你想说什么？” 　　唐云帆喉结滚动，因为长时间没喝水，他声音很沙哑，“你要杀我。”他褐色眼里有亮光闪过，如同冷夜寒星。 　　“现在小孩都这么聪明吗？”老大产生些许兴趣，问道：“你怎么知道，又为什么不害怕？” 　　“我害怕你就不杀我？”唐云帆警惕回答。 　　“那可不行，我宁愿少拿些钱，我一个人带你们三个可不是一般麻烦。”老大眼里厉色浮现，他笑容并没收敛，只把手/枪捏紧，像下一秒就要举起开枪。 　　唐云帆脑里没有别的念头，近距离面对老大更能感受到他反复情绪，悚然寒意笼罩住他，因为老大手里掌握着让他一击毙命武器。 　　他不会因此认命。 　　唐云帆眸光转向男人身后，急促喊了声，“在这！” 　　男人表情骤然变化，他攥紧手/枪转向后边，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这么低级伎俩，一个挟着寒风重拳砸在他脸颊上。 　　老大差点站不稳，可他反应速度极快，唐云帆第二击打中他持枪手腕，他硬是抗住疼痛，往后倒退几步稳住身体。 　　电影里不是击中手腕枪就会掉地上吗？！ 　　唐云帆脚还被捆着，他只是凭一股劲站起，老大要是开枪打他，以他兔子式跳着逃跑跟活靶没区别。 　　一切在电光石火之间，老大持枪的手要再次抬起，一道敏捷身影朝他袭去，男人顿时后退躲避，面色凝重起来，“你们怎么挣脱的？” 　　唐时苏自然不会说，他嘴上还贴着胶纸，只能跟男人一拼。 　　唐云帆匆忙去解脚上绳索，可绳索竟然打着死结，他急得全身冒汗，把鞋子扯掉，用尽全力去扯才把绳子扯松了些，可还是扯不掉，实在太紧。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唐云帆看去，老大正在躲避唐时苏攻势，那一枪是想趁机杀了他。 　　不过没打中，少年速度快得诡异遖，賵他以为必中子弹竟然被少年躲过去。 　　竟然能快过子弹速度？这种猜测让老大心里发颤。 　　老大脑子在这样紧张情况还能保持冷静运转，他唇角重新浮起冷笑，受伤手臂挡住少年一击，力道大得他整条手臂瞬间发麻，骨头击碎痛楚传入神经。 　　他在这空隙再次朝唐时苏方向开枪，随着枪响，他整个人都被一种无形力量击中，别说手，整个人都被那股强劲可怕力量击退，子弹也打偏到别的方向。 　　超越常理力量让他心里升起从未有过挫败感，压抑住消极情绪，他意识到硬斗没有胜算，要控制面前恐怖少年只有另找办法，比如、比如后面他哥哥！ 　　不过几秒，甚至连思考都来不及，唐时苏意识到老大真正意图，见老大借着打击力后退，顶着灵力艰难抬起手。 　　还是晚了，老大按下扳机，枪声响彻整个房里。 　　“砰、砰、砰——” 　　枪口方向并不冲他，而是冲着在原地不能离开唐云帆飞去。 　　老大一向把事做绝，他有预感唐云帆对少年有极其重要影响，这种直觉驱使他这样做。 　　如果少年能躲过子弹，那他也肯定能——接住子弹。 　　常年混迹赌场的老大，愿意下这场赌注。 　　用灵力抵挡，可灵力到底有限，子弹可能穿透灵力罩膜，这时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思考，少年本能以极速挡在唐云帆面前，硬生生挡住两枚子弹。 　　还有一枚射偏。 　　子弹穿透过一层灵力，可穿透力量依然巨大，唐时苏身躯一颤，并没倒下。 　　唐云帆完全失语，褐色眼瞳缩小，怔怔看着面前少年，全身血液都被冰冻，身体克制不住发颤。 　　老大无暇去想少年为什么有超越常理可怕力量，现在只有少年死了他才安心。他刚站稳，要接着补枪杀死少年，却突然发现自己持枪的手不能动。 　　难以解释又确实存在诡异力量把他整个人禁锢住，他心里开始慌乱，人一旦陷入慌乱就容易曝露弱点，他顾不得这些，来自心底绝望和畏惧已经占据大脑。 　　宛如蚍蜉撼树，他完全没办法对抗这种莫测力量，刚才全力一击并没杀死少年。 　　少年如同魔鬼，以肉眼捕捉不到速度掠至他面前，子弹已经打入他体内，他却跟没受影响一样。 　　这一刻，老大甚至觉得对面不是人，而是另一种生物，他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颤巍巍举起抢，可少年握住他手腕，这一握的力气，他的手如被一座山力量死死撼住，哪怕用尽全身力气都没能挪动分毫。 　　艺术家般修长手指，按压着他的手，轻松转个角度，对外枪眼转眼对着男人自己。 　　黑洞洞枪口如同死亡眼睛凝视着他，呼唤他该下地狱。 　　老大张开嘴，黑黄牙齿止不住打颤，咯吱咯吱响动，表情逐渐变为死在他枪下人的表情。 　　少年眼瞳化为浓郁赤色般诡谲，看死物一样看着他，嘴上贴着黑色胶纸，更猜不透他此刻想什么。 　　令人心慌的安静。 　　老大猜到自己接下来命运，是他轻视少年，原来象牙塔里孩子其实是怪物。 　　少年压住他发颤手指，坚定利落按下扳机。 　　砰！ 　　又是一声巨响。 　　男人开枪杀了自己。 　　终于，世界再次安静。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 第81章 唐时苏死了？ 　　如果老大还活着, 估计怎么都想都不明白自己会翻船，可惜没有如果，他已经失去生命迹象。 　　唐时苏一松手, 老大整个人骤然倒在地上，手/枪仍在他手中握着。 　　唐时苏眼里猩红慢慢褪去，他脸色越来越苍白, 整个人摇摇欲坠。 　　在他倒下一瞬，唐云帆冲过去勉力接住少年。 　　他抱住唐时苏, 整个人都在发抖, 大声叫他名字：“唐时苏！” 　　唐时苏闭着眼睛，刚才爆发跟场梦一样, 现在的他像阵薄雾，似乎轻吹就会散去, 没有一点真实感。 　　撕开唐时苏嘴上胶纸, 唐云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他，必须让他保持清醒！ 　　唐云帆在老大身上找出车钥匙，然后抓起一旁掉落电筒，抱起少年朝砖房外飞跑。 　　人中弹后能支撑多久？与其在屋里等死，不如去找一条出路。 　　“唐时苏，醒醒！” 　　外面风大又急, 四周阴森而黑，电筒灯光勉强照亮前路，赤/裸脚下踩着尖锐碎石, 唐云帆根本没感觉，凭着记忆跑好不容易找到车。 　　启动车子, 打亮车灯, 他朝来时路开去, 一边开车一边叫唐时苏，“别睡，唐时苏，快醒醒！” 　　唐时苏坐在副驾驶，头枕在他腿上，没有半点动静。他用力抓着唐时苏的手，他的手已经很凉，而少年的手竟然比他还冷。 　　连续叫了几声，唐云帆声音完全沙哑，每多呼唤一声，心脏更往深渊沉一寸，害怕与煎熬占据他整个脑子。 　　终于，被他握住的手微弱动弹一下。 　　唐云帆时刻注意着他，连忙开口：“唐时苏，你再撑一会，我知道你听得见！” 　　哪怕打着车灯，前方路只有照明一小段，也没信号导航，唐云帆只能凭记忆开，更不知道哪里是个头。 　　这条路，实在是太远。 　　“哥……”极其微弱声音从下方传来，唐时苏声音再次轻轻响起，“我应该不行了。” 　　唐云帆眼睛一下子酸涩起来，他眨眨眼睛，咬着牙骂道，“说什么鬼话，不管怎么样都给我撑到医院去。” 　　他手指止不住发颤，牢牢抓着唐时苏的手，“你一定要撑住，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我不想白欠你的命。” 　　唐时苏回答他：“你不欠我，我喜欢你，是我心甘情愿。” 　　那么微弱声音，唐云帆却听得清清楚楚，喉咙滚动咽下酸涩与惶恐，“不管怎么样，你别睡。” 　　冷夜里，车子飞速往前开着，唐时苏说完那句话就再没说话。 　　唐云帆整个人跟丢进火炉里烧般焦灼难受，他只能不断叫着唐时苏名字，一遍又一遍，可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老大选择这个地方确实让外面想进山搜寻的人不好找，这里道路崎岖，他当时上来记了路，但在眼下漆黑环境并没什么作用。 　　等他骤然看到远处一束光亮，眼睛被刺激得差点掉下泪来，远处的光点散去，那里站着许多人，而最为显眼是停在那边几架直升机。 　　唐云帆顿时刹车，并非不想开在那些人面前，而是远处的人朝天开枪警示他下车。 　　他猛地推开车门，小心把唐时苏抱起然后跳下车，喘着气朝那些人跑去。 　　远处人群一下子警戒起来，随着唐云帆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终于听到少年颤抖声音，随着夜风飘进耳朵里。 　　“救救他——” 　　随后看清少年模样，他赤着双脚，衣着凌乱，狼狈不堪的他怀里还抱着个少年。 　　唐政鸣认出唐云帆，他高声喊：“是我儿子！” 　　特/警拔出的枪随之收起，一旁守着的医生推出担架车，哪怕突然有意外，整个场面没有出现混乱。 　　叶春湄心脏已经紧张到顶点，可她等到唐云帆跑到眼前都没看到自己儿子，焦虑和害怕情绪彻底爆炸开来，她大声问：“我儿子怎么没跟你在一起？他在哪！” 　　沈庄神情也紧绷起来，但他极力稳住情绪并劝叶春湄冷静。 　　唐云帆没空跟她交代，跟着担架车恳求对医生急声说：“他身上中了两枪，现在没有意识，救救他！” 　　医生还没来得及检查，一边推一边对他说：“好，那你有受什么伤？” 　　唐云帆：“我没有。” 　　幸好提前调了医疗救援直升机，唐云帆想跟着上去，可身体突然脱力摔倒在地上，眼前发黑。 　　医生在前面把担架车推上直升机。 　　他很快爬起想跟去，但一只手拉住了他衣服，制止他的行动。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杨婉秀跟着那两个医生一起上直升机。 　　很快，直升机旋翼摆动离开，巨大轰鸣也越来越远。 　　唐政鸣拉着他，神情显而易见紧张，“挤不下那么多人，你哪里有伤？” 　　唐云帆摇头，“没什么。”比起唐时苏，他只是皮外伤而已。 　　“去医院看看。”唐政鸣推着他肩膀，往另一个直升机走去，可走没两步面前就被女人挡住。 　　叶春湄忍不住流泪，她听到唐云帆说中弹的事，整个人失去理智哭喊，“我儿子呢？！” 　　怎么就偏偏少了她儿子？！ 　　唐云帆终于想到落在砖房里的沈曜，离开时根本没想到他，不过沈曜状态也很不好。 　　“他受了些伤，应该没危险。” 　　叶春湄上前拉住他，“带我们去找。” 　　唐政鸣皱眉，“我儿子也受伤了，剩下让警察去办会找到的。” 　　“我听到他说自己没受伤，而且那些绑匪——” 　　唐云帆眼前发晕，他制止没有意义争论，手扶着唐政鸣手臂说：“我带路，没关系的。” 　　“还有，劫匪都死了。” 　　这次出动许多民/警-特/警-刑/警，在他们职业生涯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们刚开始跟踪绑匪的车，没想到绑匪反侦察意识很强，为确保人质安全他们不得不采取更保守蹲守策略。 　　到了夜晚，他们商量分别守着绑匪明天可能经过路口，结果还没行动人质自己开着车到他们面前。 　　人质给出重磅消息，绑匪全部死亡。 　　全部人心里都裹着一团迷雾，唐云帆意识不清，只能大概把有用消息说给警察，比如标志性路况。 　　多人力量总比一人要强大，直升机也在搜寻，很快他们锁定位置找到砖房。 　　唐云帆跟着医生还有警察一起进房，砖房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还有陷入昏迷沈曜。 　　叶春湄看见沈曜顿时发出一声尖叫，要不是旁边沈庄扶着她，她估计摔在地上，“阿曜！” 　　“在发烧，手上有伤。”医生简单观察后，利落把沈曜搬上担架车，整个动作迅速且不浪费一点时间。 　　刑警则在检查死去的绑匪，唐云帆身体快支撑不住，他眼前一黑栽倒下去，陷入半昏迷状态。 　　隐隐约约地，他听到声音在说话。 　　“这两孩子一起上直升机去医院，我们去另一架……” 　　然后是轰鸣声，唐云帆还感觉有人突然拽住他的手，特别用力。 　　陌生声音在说，“手抓得很紧，可能他潜意识紧张。” 　　“简单清理下伤口。” 　　“手掌被刺穿，刀具……已经发炎……” 　　“这个脚踝磨破血肉，应该是绳子之类……” 　　还有别的交流，可惜唐云帆听不清，连同轰鸣声都远去一样，他不肯完全陷入昏睡，心里想着一个人。 　　他千万要安全。 　　医生以为他们已经昏迷，等直升机落到降机坪，唐云帆在担架上挣扎着睁开眼睛，眼里红血丝密布，声音艰涩说：“等下可以让我见一个人吗？” 　　医生有些惊讶，“你要见谁？等你处理好伤口再去。” 　　“他提前到了，我必须见他。” 　　唐云帆才发现旁边沈曜拽着他的手，最后还是医生帮忙才把他的手掰开。 　　担架车推进医院，又有一个医生帮忙推，唐云帆阻止他们，“对不起，我想先去看我弟弟。” 　　狼狈的样子也掩藏不住他英气外貌，此刻他目光中流露出脆弱情绪，这样表情让人硬不起心肠。 　　医生犹豫了下，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跟他指了急诊科在哪，还让他了解后快点过来治疗。 　　刚说完，他眼前一花，担架上少年已经跳下担架车，朝他说的地方奔去。 　　医生几乎怀疑这人刚才昏迷是装出来的，但不可能，只能说少年意志力很强。 　　急诊科距离其实离大门很近，可唐云帆觉得很远，他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在操控，如果再次摔倒就真的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周围看向他的人都变成模糊一团，他喘着气，踉踉跄跄找着人。 　　好在，他顺利找到急诊手术室，外边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 　　他先是觉得熟悉，定定看了会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是杨婉秀。 　　那手术室里的人——是唐时苏。 　　唐云帆清晰听到自己心跳和喘气声，震得他快呼吸不过来，眼前女人也发现他的存在。 　　模糊面容变清晰了些，杨婉秀脸上全是泪水，那双漂亮眼睛里藏不住的阴冷恨意，她突地站起，径直朝他的方向走来。 　　唐云帆眼睁睁看着她，那种不好预感如同她靠近的脚步，越来越近，让人心里发慌，“唐时苏怎么样？” 　　杨婉秀静默几秒，开口时声音空洞得可怕，“下直升机时他已经停止心跳。” 　　“停止心跳”四个字犹如一个巨石从天而降把唐云帆彻底砸个粉碎。 　　他知道这意味什么，如果心脏停跳超过八分钟大脑细胞会大幅死亡，不仅有不可逆转损害，且抢救几率很低—— 　　在车里时，唐时苏有多久没回应他？十分钟、二十分钟、还是半小时？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唐云帆害怕去想这个问题。 　　而杨婉秀的表情，医生应该给她打过“预防针”。 　　杨婉秀无法接受这一切，她的儿子在手术室里抢救，与她儿子一起的人竟然好端端站在她面前。 　　为什么中弹不是唐云帆，为什么是她儿子？！ 　　她愤怒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甩了一巴掌打在少年脸颊。 　　“你为什么没保护好他？” 　　少年没动，不过那巴掌像压垮他最后一根稻草，他还想坚持住，却没能抵过黑暗侵蚀，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最终化为黑暗。 　　最后念头是，他为什么没保护好唐时苏？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重要 　　他好像掉入不见一丝光亮的海底, 肺里的空气被榨干，无法呼吸只能不断往下沉，冰冷海水如同一只手掌拽着他沉沦。 　　无尽的绝望, 他努力想要往上游，却始终比不过下落速度，海水灌进他嘴里, 记忆也如同海水一起灌入，他突然记起来。 　　唐时苏、唐时苏……他死了吗？ 　　痛苦在心脏里蔓延, 全身骤然失去挣扎力气, 他才清楚认识到少年对他有多重要，唐时苏的存在几乎融入他的骨血里, 如果唐时苏死了，跟一节一节敲碎他所有骨头没有区别。 　　所有人在死亡面前渺小如同尘埃, 他陡然挣扎起来, 在黑暗深海里奋力往上游，而海水又拼命把他往下拖，拉锯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感觉到一束光线刺入双眼。 　　这种感觉，就跟他在夜里开车时见到那束光一样，带着拯救希望笼罩着他。 　　他用力朝那束光的方向伸手, 光芒在指缝间穿过，然后收拢包裹住整个人，他在这一片光亮中蓦地醒来。 　　没有海, 他所处是一间病房，还能闻到医院独有消毒水味, 唐云帆愣住, 分不清现在还是不是在梦境中。 　　旁边的唐政鸣发现他醒来, 问道：“怎么样，昏睡一天有没有不舒服？” 　　声音拉回唐云帆思绪，他摇了摇头，真实而残酷记忆再次涌回脑里，心跳骤然加快，一下子竟然说不出话。 　　他不说话，唐政鸣也会跟他交代清楚，他说：“你杨阿姨还在急诊科那边。” 　　还在……这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唐云帆眼珠转动，他目光十分专注盯着唐政鸣，褐色瞳孔里好像藏着团希望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唐政鸣本来抿着唇，见他这幅模样顿时心软，他起身摸了摸他头发，有些毛刺手感，像是抚摸麦芒，“时苏手术很成功，不过现在还在icu观察……你干什么！” 　　唐云帆利落翻下床，脚刚触及地面就感觉到了针扎一样疼痛，他差点没站稳，一屁股坐回床上。 　　唐政鸣心里那点柔软因为他乱来而消失，他沉着脸喝止，“你不要脚了？” 　　唐云帆才发现自己两只脚到脚裸处都包扎着，看起来有点滑稽。 　　唐政鸣拧眉训斥：“谁让你光脚到处跑？光是给你处理脚上伤口就让医生花很长时间，现在还这样不管不顾！” 　　他很快又想到他这样着急原因，轻吐出一口气，缓和语气说：“我知道你为什么着急，但总要理智点，你着急也没有用，只能添乱。” 　　唐云帆根本没在意他说什么，他对唐政鸣说：“我要去看他。”他突然想到里面不能随便探视，补充说，“我在外面就好。” 　　“那不就是添乱！”唐政鸣觉得自己的话白说了，因为他看到唐云帆眼神十分坚定。 　　唐云帆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他的内心被狂喜所占据，还夹杂着不知名酸涩感情，促使心脏砰砰直跳。 　　他确实没必要过去，因为过去也看不见唐时苏，但是不理性情绪驱使着他要这样做，哪怕见不到。 　　…… 　　唐政鸣边推着轮椅，边对唐云帆说，“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最终还是唐云帆坚持打败了他，还有部分是他对于儿子被绑架后的怜惜。 　　等杨婉秀再次看见唐云帆，她一时间不敢看他眼睛，只怪她当时太急，直接对唐云帆发泄出所有绝望情绪。 　　唐政鸣看到她苍白脸色，以为她还在难过，安慰说：“别太担心，这边也有人专门看着时苏，你两天都没好好睡觉，回酒店休息下吧。” 　　杨婉秀微微摇头，唐政鸣见她坚持也没说什么，发现唐云帆在盯着那面墙，普普通通却隔着病人与家属一道墙。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他专注的目光却像是能穿透墙的阻隔看见里面的人一样。 　　突然，唐政鸣裤兜里手机响起来电铃，他很快掏出手机摁掉铃声，并关掉音量。 　　他手机还没放回兜里，转为震动手机在手里嗡嗡直震，他脸色有些僵硬地迟疑一秒，然后对他们说：“我去接个电话。” 　　他往外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杨婉秀两只手拧在一起，用力到青筋凸出，她突然直起身，对着唐云帆说：“云帆，昨天我实在太着急才那样，对不起。” 　　唐云帆转过眼神，他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你不用道歉，其实你说的没错是我没保护好他，本来他也不用受伤。” 　　杨婉秀听不懂他的话，因为她不清楚被绑架期间发生什么事，但她猜想大概是唐云帆惹怒绑匪，导致唐时苏一起被牵连—— 　　毫无根据的猜测，可她也不能真的去追究什么，现在的她已经恢复理智，再加上唐时苏手术成功，再深挖下去会显得她很刻意。 　　如果她知道唐时苏是自愿去替唐云帆挡枪，那她绝对不会保持这样镇定，只是她还不知道，“你们都是孩子，面对那些歹徒还能做些什么，只是我太着急，我以为时苏……” 　　“算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语气哽咽，泛红眼里泪光闪动，话说得十分动人。 　　如果唐云帆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估计会被她这幅外表所欺骗。 　　唐云帆没心情跟她打太极，“唐时苏情况怎么样？” 　　杨婉秀一怔，才意识到唐云帆是专门过来“看”唐时苏的。她微抿唇，说道：“情况还好，后天应该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唐云帆不自觉看向那堵墙，悬着的心蓦地砸下来，砸得他脑子有点晕，可心里却安定许多。 　　很快，唐政鸣打电话回来，见到唐云帆与杨婉秀各自沉默他也没放心上，毕竟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关系。 　　出乎意料的，唐时苏第二天就转到普通病房。 　　而唐云帆总算能见到他，这整个过程心情唐云帆不想再次体验。 　　门被推开后，唐时苏早有预料似的将目光看向他们，他的面色不再显露病态，也没有刚动过手术后的苦痛阴郁，他的状态看起来比唐云帆还好。 　　他乖乖叫了唐政鸣、杨婉秀，然后目光停在唐云帆身上，“哥，你伤的严重吗？” 　　唐云帆感觉不真实，他差点就失去眼前的少年，眼睛温热着，“没什么。”比起唐时苏所经历的，他这算得了什么。 　　唐政鸣把轮椅推近了点，只要唐云帆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唐时苏，可以确认他是真实存在。 　　他确实伸出手，不过还没触碰到唐时苏就克制放在床榻边缘。 　　在两个大人目光下，他们之间划分出一条无言界限。 　　可唐时苏突然从被子里抽出手，不给人反应机会，一下子握住唐云帆的手。 　　唐云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他看着唐时苏，听到他说，“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杨婉秀下意识蹙着眉，她本来想叫唐时苏不要乱动，他才刚转到普通病房，她不想再出现别的问题。 　　唐云帆手指微颤，确确实实温暖从指尖传到心脏，又随着心脏泵血涌向四肢百骸，握住的这只手不再冰凉，不再没一丝回应。 　　他轻轻反握，对待易碎品般小心。 　　* 　　唐云帆彻彻底底放下心，回到自己病房后他又补了个觉，没有做梦，却比任何梦境要令人舒服。 　　最后还是护工叫醒他，并给他带了吃的，说他从中午一直睡到晚上，两个大人都很累先回酒店休息，让她来照顾孩子。 　　等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发现脸色不太好，头发凌乱，眼睛有些肿，好像泡在网吧狂打三天游戏的网瘾少年。 　　第二天，唐云帆除了脚没有别的不适，因为睡的时间太久精神过于充沛，而他的病房也来了两个特殊造访者。 　　是警察，与唐政鸣一齐进门，唐云帆顿时明白他们来意。 　　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男人。 　　女人坐在椅子上，面色严肃，不是不通情理严苛，只是她习惯保持这样表情，“我们过来是想到调查你们被绑架期间发生的事。” 　　唐云帆注意到“你们”二字，看来被调查不仅只有他，“好。” 　　女警察负责提问，整个绑架的开始经过以及时间，唐云帆陈述时没有把唐时苏能力事情说出来，而且他那是正当防卫。话里模糊处理为唐时苏跟绑匪争斗时那男人失手开枪打死自己。 　　女人眼神锋锐，好像一切事情都会在她眼神下显露原形，但这一切是针对罪犯而言，她将整个过程里可疑点提出。 　　“你们被绑手脚，怎么挣脱的？” 　　唐云帆有点紧张，这有关于唐时苏能力。不过他面上没透露分毫，把包扎的脚给她看，“挣扎开的。” 　　女人说：“我们在现场发现有手铐。” 　　唐云帆：“我弟弟先解开手铐，具体我不清楚怎么回事，可能是那个手铐坏了。接着绑匪想杀我，他就反抗男人最后绑匪失手杀了自己。” 　　话里真假掺半更让人分辨不清真实，而且他基本放心，唐时苏可以听取别人心声，无论他编出什么样谎言他都能接上。 　　嘴可以骗人，大脑不会。 　　女警察沉默一下，眼前少年实在太过冷静，而另一个叫沈曜少年做完手术后拒绝接受调查，听说家人在给他安排心理医生辅导治疗。 　　毕竟当时情况她也清楚，地上死了几个人，别说少年，就连大人都不一定撑得住那样场面。 　　“你是16岁？” 　　唐云帆：“对。” 　　“你当时为什么不在原地等待救援，而是选择自己开车下山求救，还有你为什么会开车？” 　　平常少年怎么会有这么大胆想法。 　　唐云帆手指微微收紧，但他仍然冷静回答，“因为怕等不到救援，我只是在赌一条出路。” 　　迎着女人目光，他眼神是一样坚定，“我不知道弟弟中弹在哪，那时每过一秒他离死亡越近，救援再快也不可能在不清楚情况贸然前来营救，我没有选择。” 　　女人微愣，听到他接着说，“我喜欢车，对车很了解，虽然我年龄不够没考驾照，但在那种环境我只能试一试。” 　　唐云帆在之前世界考过驾照，他当然不怕，只是女人听到他这种没练过的还敢在那种夜黑风高的崎岖山路往下开，一颗心不自觉收紧。 　　“这是很危险行为！”女人神情很严肃，“一不小心你们两条命都得没，以后别再做这样危险事情。” 　　“好。” 　　唐云帆表现受教，女人一时没有话说，她在心里把整个事情梳理一遍，没有什么疑问后她站起身来，看着床上少年，“你很勇敢。” 　　她严肃眉眼忽然弯起一点笑，显得温和起来。因保护他人去冒险的少年虽然鲁莽，却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飞去看星星 　　警察走后, 唐云帆心情渐渐平静，其实没什么好紧张，除了必须隐瞒部分别的也没什么。 　　尽管当时场景回想起来确实渗人, 每一声枪响就是一条人命逝去，都是活生生的人。 　　但比起担心自己，他更担心唐时苏, 因为唐时苏才是与绑匪近距离接触的人。 　　他又想到昨天看到唐时苏的样子，看起来情绪很稳定, 但他不知道这种稳定是不是装出来的。 　　唐时苏最擅长伪装, 只要他不说出实话，没有人能拆穿他的伪装。 　　唐云帆有些烦恼在病床上来回换着姿势, 只是他的脚不能随便乱动，就像没有双腿的人鱼在床上挪着。 　　挪了一会, 他觉得这样很无聊, 刚才出去的唐政鸣进了房间，他问道：“警察有问你什么？” 　　唐云帆再次简述一遍，唐政鸣听到他说沈曜一人要三亿赎金时眉毛微动，他坐到女警察刚坐位置上，“怎么会三亿赎金？绑匪要求是十亿，你跟时苏是五亿, 因为金额过大他要求分为黄金和现金来交换。” 　　唐云帆没想到那绑匪这么贪，一共十五亿，真是狮子大张口。 　　唐政鸣谈到钱并没有过多在意, 他眉眼流露出一抹疲惫，“幸好你平安回来, 至于那些事别想太多都给我来处理。” 　　这一起持枪绑架案闹得很大, 导致滑雪场暂时被封, 还有许多牵扯进来的人，相关的麻烦事情还在不断解决和处理。 　　走漏风声的消息已经登上当地各种公众号，绑匪全部死亡结果实在诡异，在警察还没发布正式通告前各种猜测都有。 　　唐云帆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手机已经找到送回他手里，他估计那边唐时苏也收到了手机，只是他不能确定这手机有没被人“动”过，所以他没发任何关于绑架消息，只是问他现在身体情况。 　　唐时苏很快回他：［我真的没事。］ 　　他那边显示正在编辑文字，唐云帆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唐时苏发出来的。 　　［我也想给你发信息，可我怕你不开心。］ 　　唐云帆很快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本来压在心里最后一股郁气突地消失，变为酸涩难言的情绪。 　　中枪的人本来是他，如果唐时苏没有替他挡，那他现在已经死了。唐时苏为了救他，却差点赔上自己的命。 　　他竟然还在担心他生气……唐云帆觉得呼吸沉闷，慢慢按出：［我没资格生你的气。］ 　　他想到，如果是他有能力，无疑会跟唐时苏做出一样的选择，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只有无能为力的酸楚。 　　唐时苏突然回复：［我想见你，想当面跟你说。］ 　　唐云帆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正在想着可能要麻烦护工推轮椅过去，就看到一条消息接上：［哥，你无聊吗？］ 　　唐云帆愣住，不知道唐时苏是怎么想的，他诚实回道：［很无聊，没事做。］ 　　唐时苏回：［那我晚上来找你。］ 　　唐云帆盯着信息几秒，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你来梦里找我？］ 　　唐时苏弯起唇，眸光亮亮回复：［不是，我会来见你，你等我。］ 　　唐云帆连忙回：［你别乱来。］ 　　唐时苏没有给出具体回复，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相同顾虑，唐云帆止住想去找唐时苏心思，只想快点到晚上，他想知道唐时苏怎么找他。 　　他甚至想到唐时苏躺在担架车上推着过来——但那场面实在是太可怕。 　　唐云帆收了念想，一点点看着手机上时间流逝。等到护工跟他告别，哪怕屋内开着暖气还嘱咐他说：“今晚下雪了，被子盖好别着凉。” 　　门慢慢关上，房里又变成他一个人，时间在晚上仿佛难以行走，他又想了很多乱七八糟事情，猜不透唐时苏为什么找他，就算找他又为什么要晚上？ 　　说话几时候都能说，根本没必要专门来找，所以他都不知道在等待什么，只是他觉得唐时苏会来找他，所以他愿意这样没理由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收到唐时苏消息：［哥，你困吗？］ 　　唐云帆顿时提起精神，［不困。］ 　　［我来找你。］ 　　这下时间过得很快，唐云帆心跳也很快，他甚至连短信都没发出去房门就被敲响，然后少年走了进来。 　　身上还穿着病服，只薄薄一层，看起来都冷。 　　不过他面上流露出欣喜足以让冷意都褪去，化作潺潺春水，“哥。” 　　“你不冷？” 　　唐云帆没想到他会这幅模样出现，好一会才回过神，他差点一个劲蹦下床，但他及时想到受伤双脚，硬生生止住动作。 　　“你的伤——” 　　唐时苏快步走到他面前，“我现在没伤。” 　　唐云帆不敢相信，“你的伤好了？” 　　“好了。”唐时苏脸颊浮现梨涡，看上去一点不像刚动过手术。 　　唐云帆已经几次告诉自己，唐时苏和他不一样，但他总会下意识觉得他跟他没什么差别。 　　唐时苏坐在床边，他还记得手机上没说完的事，开口道：“我也没想到，我以为撑不过去了。” 　　他的话一下子让唐云帆恍然回到之前的夜晚，凉意悄然攀上心脏。 　　唐时苏像在陈述一件平常小事，从他发觉绑匪老大心思，然后暗示唐云帆危险，直到晚上做出反抗。 　　“我知道你在叫我，可那时我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我以为以后也睁不开了。但后来我感觉到体内灵力躁动，它们汇集在子弹打中地方，然后我才有了点力气回应。” 　　那时他不觉得自己会活下去，只是想对唐云帆道别。 　　唐云帆回想当时回应过他后又没了声息的唐时苏，手指不由攥紧。这一切并不是唐时苏足够幸运，如果没有灵力保护唐时苏是真的撑不下去。 　　“接着我用了龟息，意识很模糊好像飘在云里，直到我醒来后医生都很惊讶……”至始至终唐时苏语气都很平静，他好像在说另外一个人的事。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可他却活了下来。 　　“醒来后，我发现我突破了，可以轻松控制伤口愈合，刚开始我不想让医生发现就没有动用能力……” 　　唐云帆听不出他因为有了这些能力而喜悦情绪，反而觉得憋闷。 　　唐时苏说：“我像个怪物。” 　　唐云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又听到他说，“我在扣动扳机时没有害怕，甚至看到他们死了我也没有感觉。” 　　极其诡异的冷静，以及彻底拔除威胁后轻松情绪完全不像个正常少年，他对生命麻木且冷漠。 　　人在踩塌一根小草会有什么感觉，那他在看到人死后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他突破后更严重，本来修炼就是刻苦事情，需要经历磨难才能有所成长突破，他正好在鬼门关前走过顺利突破，实力差距只会让他把这种极端冷漠情绪更加放大。 　　唐云帆突然开口：“你不还是唐时苏吗？” 　　唐时苏怔怔看他，神情竟然像个迷路的孩子般透着无助。 　　唐云帆挠了挠头，想了想后说：“那个绑匪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你反抗他那叫正当防卫 ，大多数人对死亡本能会恐惧，你不害怕不能说明你是怪物，拥有过人的实力就叫怪物那你怎么不叫自己超人？你是惩恶，你……是为了保护我。” 　　“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是值得鼓励的事，不是说你要来保护我，我希望你不要再这样做，无论什么时候在保护别人之前先要保证自己安全。” 　　“在我眼里你是我的弟弟，只要你不做出违背道德底线事情，那你就是唐时苏，没必要为难自己跟平常人一样。” 　　唐云帆说得认真，其实唐时苏能力再强大他还是会觉得他是那个柔弱弟弟，不自觉还想把他庇护在羽翼下。 　　“哥……”唐时苏咬着唇，他目光闪动看着唐云帆，“谢谢你。” 　　唐云帆还不知道他这个突破到底有多厉害，眼前唐时苏还像个小白兔一样脆弱乞怜。 　　他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别想这么多。” 　　唐时苏刚消失的梨涡重新回到脸上，漂亮唇形微微弯起，他又有了些微妙变化。 　　这种感觉唐云帆很难形容，他只是觉得唐时苏越来越有气质，但气质是一种很模糊东西，第一次见到唐时苏他是觉得这少年长得秀气好看，然而现在已经不是清秀就能说清楚。 　　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像是柔水里藏了坚冰，看着柔和却让人不敢靠近，让人移不开眼球的吸引力。 　　修仙好处这么多的吗？唐云帆跑了下神。 　　唐时苏：“哥，我们出发。” 　　唐云帆不明所以，好像这句话才是今晚主题一般，他看到唐时苏眼睛很亮。 　　“出发？”怎么好像要去很远地方一样，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唐时苏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一句无聊？ 　　不得不说，他真相了。 　　唐时苏：“我们去看星星。” 　　唐云帆一愣。 　　下雪天……去看星星……？ 　　唐时苏突然想到什么，“哥，你恐高吗？” 　　唐云帆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警惕说：“不会，但你想干什么？” 　　先不说下雪看不到星星问题，大冷天的难道坐着轮椅披着大衣去外边看星星？ 　　察觉到唐云帆眼神古怪，唐时苏脸色腾上一点薄红，“我抱你去看。” 　　最后那一点声音变得微弱，他脸上红色越来越明显，“只能这样。” 　　唐云帆才意识过来自己应该是想错什么，他按着唐时苏说的话重新过了一遍，“你抱我去看雪，这跟我恐高有——”什么关系。 　　话音一顿，他眉毛扬起，想到唐时苏刚说的突破，这个突破……是哪种意义上的突破？ 　　几乎是他想到一刻，唐时苏说：“我可以带你飞去看星星。” 　　唐云帆眼瞳微震，唐时苏会飞？ 　　唐时苏看到唐云帆表情，他手指轻轻一抬，一种无形的气流推着唐云帆……不对，是整张病床都被轻轻抬起。 　　唐云帆怔了下，然后对唐时苏的能力心惊，虽然之前对他的能力没多大概念，但现在凭这一手真令人惊奇。 　　心里跟着冒起一种期待，他在病房里闷得快长出蘑菇，当然想出去看看透透气，哪怕只是看“星星”。 　　这是一个绝好机会，大概这世界上只有他才能体会到被人“带飞”感觉。 　　“走吧。”唐云帆完全没在意唐时苏说的‘抱’字。 　　等唐时苏伸出双手要抱住他，他不由又后仰，一下子有些纠结，“你就抱着我去？” 　　唐时苏点头，目光盈盈看着他，“我会抱稳。” 　　唐云帆没战胜内心渴望，微微僵硬被唐时苏抱起来，而唐时苏没有向门口方向走，而是朝着窗边，原来紧闭大窗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打开，顿时往室内灌进萧瑟冷风。 　　唐云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少年清朗一声，“出发。” 　　眼前一花，少年抱着他跳出窗外时他想到是过几日的报纸上会不会出现兄弟两人无故跳楼自杀新闻。 　　几乎本能他收紧手指，好几秒没有感受到疼痛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以为自己足够大胆，却没想到唐时苏才是不动声色那个。 　　从天降落下的白雪簌簌扬扬，但在快落在他身上时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在身边吹过，唐云帆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哥，我们要去高一点地方看星星。”唐时苏垂下睫毛看他，此时高楼灯光映进他琥珀色眼瞳，仿佛醉人的酒在盈动。 　　唐云帆已经不紧张了，“去吧。”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远，渐渐的所有高楼都变成一个个小光点，唐云帆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很高的地方。 　　他抬头一看，头顶压着铅灰云，像是一张巨大幕布笼罩住天空。 　　本来在地上看不见的星星已经隐约能看见模糊一点，天空还在下着雪，白雪纷飞从眼前不断穿过，哪怕看不清星星，但这样也很美好， 　　唐云帆已经满足，这时的景色他会永远记住。 　　他对唐时苏说：“天上看不到，就看地上的‘星星’。” 　　俯视看去，地上汇聚成无数光点，在漆黑夜空下宛如星星点点，有种天地颠倒不真实感。 　　唐时苏：“看得到，哥，你往上看。” 　　唐云帆随着他的话再次抬头，唐时苏话音刚落，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拨弄天空，那幕布似的铅云迅速散开，雪白很快从视线里褪去，一点点繁星显露出来。 　　很快，铅云完全退开，漫天星斗挂满整片天空，其中一条璀璨银河贯穿天际，令人震撼的美丽。 　　亲眼见到这样壮阔景色，自身仿佛也融入整片夜空，变成一颗不起眼的星星，与其一同闪烁。 　　唐云帆静静看着星空，天地好像将他拥抱入怀，一切像梦中才会发生场景真实出现在他面前。 　　好久他才回过神，看向与他一样安静的唐时苏，唐时苏没有沉醉在辽阔星空，而是在默默看着他。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这种专注好像要比银河还要亘久，里面什么都藏不住。 　　唐云帆看着他眼睛，感觉像看到另一片美丽星云，而他即将溺死在这双眼睛里。 　　唐时苏紧紧抱着他，睫毛轻微颤动，宛如蝴蝶扇动羽翼。他在紧张，可是内心呼应他这样做，他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很轻： 　　“哥，我可以……亲你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新年快乐 　　唐云帆一下没反应过来, 然后他眼睛瞪大，如果不是他脚有伤估计会猛地推开抱着他的唐时苏。 　　他脸上很快发热，然后蔓延到耳根, 脑子里闪过许多话，可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唐时苏。 　　唐时苏眸光很亮，这种专注目光甚至让唐云帆感觉到一种威胁感, 宛如实质般要侵略他固守的堡垒。 　　可他声音依然无害，带着少年清朗与温柔, “弟弟对哥哥的也不可以吗？” 　　唐云帆脑子乱成麻, 心脏慌乱在跳，他看到唐时苏微垂下头, 以他角度可以看到弧度优美下巴，薄红的唇瓣。 　　这是伊甸园中的禁果—— 　　唐云帆撇开视线, 声音极力平稳说：“不可以。” 　　到底谁才是禁果？ 　　唐时苏眸光一点点暗下, 他目光落在唐云帆脸上，从他高挺鼻梁移下，最后停在紧抿的唇。 　　克制，紧张……他抱着唐云帆，清楚感受到他身上传递来的情绪。 　　但无论他怎么想，始终不能再靠近一分。 　　唐时苏清楚知道, 得不到他会更渴望，得到后他会无止尽索取，他贪婪想得到唐云帆。 　　不过他不会强硬去做唐云帆任何不想做的事情, 他宁愿伪装起来为下次做好准备。 　　唐云帆就当唐时苏魔怔了，他又把注意力放在星空上, 只是脸上热意一直没褪下来。 　　他好像与唐时苏进行一场精神较量, 只是他没有占据上风, 心脏仿佛被炭火烤着，不得不面对现实。 　　如果之前他可以找到理由说唐时苏年龄还小，分不清什么是真正喜欢，但那至少是纯洁幼稚的，可是现在……他甚至不想再与唐时苏眼神对上。 　　弟弟怎么会对哥哥有亲吻念头？！ 　　不过他就算再不自在也得乖乖待在唐时苏怀里，入眼的星星变得黯淡失色，那抱着他的手突然间变得灼热起来，变成无法忽视存在。 　　心理作用……心理作用。 　　唐云帆默念两遍，但他还是没冷静下来，心里又浮起一点懊恼，完全拿唐时苏没有办法。 　　正当他望着星空时，唐时苏声音从他头顶，很近地方传来，“对不起。” 　　唐云帆身体僵了下，好久他才挤出字来，“你不用道歉。” 　　因为唐时苏也没做出什么，只是提出一个出格请求，当然他不能接受，不可以接受。 　　“哥，我真的很喜欢你。”唐时苏声音很轻，很温柔，如同雪花落在手中融化的细腻。 　　唐云帆心跳又开始加快，他受不了这样的唐时苏，这让他无法将自己位置摆在哥哥位置，变得很被动。 　　他们在这璀璨夜空下沉静许久，唐云帆看到眼睛都有点发酸，他对唐时苏说：“回去吧。” 　　他们离开后，乌云很快重新笼罩住天空，犹如沙土把所有秘密都掩埋起来，只在心里留下痕迹，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 　　谁都没想到出来旅游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唐政鸣见两小孩伤好得差不多了，他们即刻返航。 　　杨婉秀把心思放在被她忽视一段时间的唐时苏身上，有事没事就去找大师问状况，得到唐时苏暂时没有血光之灾消息后放心许多。 　　唐政鸣依旧忙碌，而唐昕玉来看过一次，王钦钰也跟着过来，仰着白嫩小脸问唐云帆还疼不疼。 　　唐时苏就在旁边盯着他们，倒没表露出被忽视的失落。而唐云帆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浑身不自在。 　　李淳升打过电话给唐时苏，不知道从哪知道他受伤消息，他让他好好养伤，如果改变主意可以随时到他那里去。 　　唐时苏依然没有答应。 　　这么折腾一段时间，一晃眼就到了除夕。 　　在这个家过年让唐云帆有些不自在，以前新年里都会有爆竹声，虽然当时觉得有些过于吵闹，但这种吵闹一旦消失他又开始不习惯。 　　将是他在这世界里第一个新年。 　　市里禁止燃放爆竹烟花，所以这个除夕夜没有噼里啪啦声响，只有电视机里播放的跨年节目声音。 　　唐云帆突然觉得以前的记忆离他越来越遥远，他想着姐姐跟父母会不会跟他一样蹲在电视前，应该还是不同的，他们可以到室外去看烟花，或者买一些烟花自己放。 　　之前过年他父亲会放烟花，而他看着璀璨烟火聚拢于黑漆夜空，接着化作火花绽开，咻咻声音一朵接着一朵，各种绚丽颜色都有。 　　回不去了。 　　唐云帆让自己不要去想，现在哪怕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走下去。 　　除夕夜饭菜丰盛，吃了很长时间，等吃完已经很晚，两个大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节目。 　　唐时苏却拉着他神神秘秘走出室外，唐云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唐时苏也不说，两人站在离家不远处地方，面对着面，旁边只有盏朦胧路灯照着他们。 　　融融灯光下，唐时苏设了个灵力屏障抵御冷风，纤长睫毛在路灯下投出一片阴影，他伸手在口袋里摸着什么。 　　很快，他拿出个打火机。 　　接着，他又掏出个长盒状物品。 　　唐云帆一时没看清，又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等唐时苏从盒里拿出细细一根仙女棒，唐云帆眼睛微微瞪大，反应过来后唇角轻动几下想忍住。 　　结果还是没忍住笑，露出尖白小虎牙。 　　他努力克制笑意，眉眼弯着，“你几时买的？” 　　唐时苏看着他笑容，脸上有点红，“前几天。” 　　因为前几天杨婉秀拉着他出门购物，事实上，这是他今天买的。 　　突然的想法，他想到就去做了，只是今天基本上没有店家卖东西，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小店，店里不能卖爆竹烟花，只有——仙女棒。 　　他语气有点失落：“店里只有这个。” 　　他想到，唐云帆会不会想念那个世界，那个世界能不能放烟花……不管能不能，他只是想给他看，他会陪在他身边。 　　少年眼睛干净明亮，唐云帆再次感到心里涌起酸涩，可他仍然笑着，一只手拿过唐时苏手里打火机。 　　一小团火焰腾地亮起，慢慢接触到唐时苏手里拿着仙女棒上，钢丝绵接触火焰的几秒后突然绽出火花，諵衯像是小型烟花迸射出金色火光。 　　短暂的火光将他们面颊照得更亮，唐云帆伸手去触碰火光，却没有一点感觉。 　　无数火光四射开来，让人想到星星，星星穿过指缝，也像那天看过的星星落到他的手中。 　　第一支很快熄灭了，只剩黑漆漆光秃秃一根，然后像卖火柴小女孩那样，他们把盒子里一根根仙女棒都点燃。 　　触摸的火光没有温度，可看着就会让人觉得温暖，一种饱含生命希望的温暖。 　　唐云帆看着最后一根仙女棒失去光芒，他心里却像被点燃一样变得光亮起来。不管怎么样，他此刻很感谢唐时苏，谢谢给他看烟火。 　　唐时苏把燃尽后的仙女棒重新收回盒子里，他完全没有想到，刚收完就感觉到面前唐云帆向他倾来。 　　他顿时抓紧盒子，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唐云帆一把抱住。 　　这是做梦吗？唐时苏怔住，如果不是，那这是唐云帆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他嗅到唐云帆发间浅香，紧紧相贴的身体，都在告诉他不是在做梦。 　　“谢谢你。”唐云帆声音钻进耳朵里，有些低沉的声音直达灵魂一样迅速撩起痒意。 　　“你带我看星星、烟火，我却没什么好给你。” 　　唐时苏的脸唰地一下更红，他只不过买了盒仙女棒—— 　　他不仅脸红，心跳也在加快，本来僵住手臂慢慢回抱唐云帆，他像对待稀贵物品一般，力道都不敢放大。 　　“你在我身边就好了。”他不知怎么就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可能是他一直所想，所以自然脱口而出。 　　他们贴得很近，彼此呼吸都能清晰感受到，抵抗寒冷的灵力屏障早就消失，他们却感觉不到寒冷。 　　唐时苏很想让这不容易得来的温存多留住一会，可唐云帆已经把情绪重新理好。 　　唐云帆想了想，松开了拥抱，但手在唐时苏肩膀上顿住。 　　大概一两秒，他在犹豫什么，声音明显绷紧，“闭上眼睛。” 　　唐时苏先是瞪大眼睛，纤长睫毛颤了两下，然后听话闭上眼，他的心脏几乎快跳出胸膛，好像等待审判的犯人，等待罪责落下，在审判时间里会过得无比煎熬。 　　他觉得等待许久，其实可能只过了短短一瞬，直到他感到温热呼吸轻扫过他脸颊，然后极其轻地、冰凉的柔软吻上他额头。 　　“新年快乐，弟弟。” 　　像雪花接触到皮肤那样轻柔，又比岩浆还要沸腾灼热，宛如无数蚂蚁在心里抓挠麻痒，种种感觉都汇聚在一起。 　　唐时苏飞快睁开眼，他没有与唐云帆眼神对上，因为唐云帆将目光瞥向别的方向。 　　唐云帆一副不在意样子，耳根却红了，嘴唇抿得很紧，过了几秒，他说：“这是我做哥哥的祝福。” 　　他这么强调身份，无非是怕唐时苏会认真，但他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唐时苏。 　　只是祝福。 　　等他稳住心神看向唐时苏，发现弟弟呆怔住了，眼眶泛红，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唐时苏反应过来似的低声说：“新年快乐。” 　　然后他抓住唐云帆的手，“这是我收过最好的新年礼物。” 　　他这么说着，眸光不自觉往下移到唐云帆唇瓣上。 　　往后的每一年，他都想要。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5章 自首 　　唐云帆脑子都有点发胀, 他在想刚刚是不是冲动了，但给予弟弟一个额头吻有什么关系。 　　这跟亲吻小孩没有两样，那他紧张个什么劲？ 　　唐云帆自我催眠, 可他忘不了唐时苏说过的话，更因为他说过，所以刚才一下子冲动了。 　　没给他太多时间剖解心思, 唐时苏眼神朝他后边看去。 　　唐云帆很快抽出手。 　　果然没一会他看到杨婉秀的身影，她朝他们走来, “大晚上的出来干什么？”她脸上带着笑, 眼里透着探究。 　　这两兄弟脸色都有些红，她眼尖看到唐时苏手里拿着的盒子, “这是鞭炮吗？你去哪买的？” 　　她的出现像座大山突然朝他们压来，有种沉窒感, 唐时苏回道：“不是鞭炮。” 　　杨婉秀想到他今天出门, “你中午出去就为了买这东西？” 　　唐时苏没料到小小谎言转眼被拆穿，脸色越发红，他要是否定等下杨婉秀说不定又要问下去，所以他还是承认下来。 　　唐云帆轻瞥过他一眼，眸光里意味明显，都会骗人了。 　　杨婉秀觉得他们有些古怪, 不仅是近来的关系，他们犹如两个磁铁一样紧密，别人很难看透其中有什么问题。 　　但两个大男孩能有什么问题？她只怕唐云帆把她儿子带歪, 所以决定出来看看他们，但玩个小烟花明显不在坏的范畴之外。 　　“外面这么冷, 回去吧, 电视要准备倒计时了。” 　　在电视响起的各种声乐中, 他们一同坐在沙发上，屏幕里人们载歌载舞，主持人一齐数着倒计时。 　　“10…9…8……” 　　“3…2…1……” 　　“新年快乐！” 　　电视里，无数烟花一齐腾空盛放，无比绚烂夺目，唐云帆发觉自己放在一侧的手悄然被握住，他已经习惯唐时苏的触碰，只是动作放轻想要抽回手，可他没有抽动。 　　可能是他不敢做出大动作所以抽不出的原因，他自认对唐时苏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怕杨婉秀会发现些什么。 　　毕竟这个女人神经敏感，如果不是目前生活暂时蒙蔽她的眼睛，恐怕唐时苏一直要在她的掌控下生活，而什么秘密都瞒不过她。 　　这样一直掩藏压抑自己的女人，一旦爆发起来会很可怕。 　　后来几天唐云帆偶尔跟着唐政鸣去拜访不同的人，有亲戚，也有公司的合伙人，杨婉秀一般也会跟着去。 　　唐政鸣唯独没去拜访他去世妻子那边的亲戚，在唐政鸣迎接杨婉秀进门时，岳父岳母就就打过电话给他，指责他无情无义，这辈子别再跟他们家有一丝牵扯。 　　原主厌恶杨婉秀，迁怒唐时苏，对唐政鸣既讨厌又无法割舍，没了母亲只有唐政鸣是他唯一依靠，可唐政鸣又是无情的人。 　　这个无情指的是对待前妻，他对原主还是在意的，只是没多少时间管教，原主做出挑衅姿态，一方面出自讨厌，另一方面是潜意识里对于唯一最亲的人渴望，他渴望得到关注，于是越欺负唐时苏。 　　唐云帆打住思考，他不想去随便评定一个人是对是错，虽然在这关系里原主和唐时苏都很无辜，而无辜的人可以将暴力和痛苦发泄到另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而他没有资格替原主原谅唐政鸣，他不会这样做。 　　可唐云帆没想到唐政鸣竟然会去沈曜家里，沈家很大，装修也好，只是没有一点过年氛围，反而因为空间大显得有些冷清。 　　叶春湄神情有些沉郁，不只是她，就连沈庄面上都流露出一种凝重神色，就好像还处在那场绑架事件之中。 　　见到他们，他神色稍缓，请他们在客厅里坐下。 　　唐云帆听着他们客套，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本来他们两家也没有特别关系，除了那场绑架的关联。 　　他没想错，这次过来确实有关于沈曜，唐政鸣没带上杨婉秀与唐时苏，因为他知道杨婉秀对唐时苏的重视，而且唐时苏受的伤最重，他不想再次去揭开。 　　客套一会，叶春湄才说出本意： 　　“过年期间麻烦你们过来，但我们实在为阿曜担心，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手上的伤没大问题，可他情绪却一直都不对劲，找心理医生给他看又很抗拒……” 　　唐云帆有点惊讶，看来绑架对沈曜影响很大。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沈曜的性格估计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挫折，被绑期间又是被折磨又是看到杀人场景，心理出现问题挺正常。 　　唐云帆看穿意图，索性直问：“需要我做什么？” 　　之前事情他已经跟警察说过，就算沈曜不说他们家也应该清楚事情经过，除非想要他做些什么，总不能是找他闲聊。 　　叶春湄说：“我们没办法了，云帆，你可以跟他沟通一下吗？”她难得的低姿态，语气轻柔，好像与他关系不错一般。 　　她以为唐云帆不会这么快答应，因为唐政鸣说过他的脾气不算好。可是出乎意料，唐云帆轻松同意了。 　　当然他不是想落井下石故意去看沈曜丑态，只是人都到他家了，只是顺便的事，他甚至觉得沈曜不会见他，谁会想把自己低落一面展示给别人看？ 　　叶春湄在前面带路，唐政鸣在唐云帆跟去前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注意分寸。 　　他也没想到唐云帆答应这么爽快。 　　不过唐云帆单纯不想多事，就算他不同意估计也会磨得他同意，所以他没抱着‘沟通’的心过去。 　　走到沈曜门前，叶春湄抬手敲了敲门，门内跟没有人似的没半点声响，叶春湄仿佛也习惯了这种“回应”，她对着门说：“阿曜，你同学来看你了。” 　　房间还是没有动静，就在唐云帆为不会有回应时，里面传出沈曜声音，“谁？”他的声音嘶哑，如同生病感冒一样。 　　还没见到人，唐云帆就感觉到沈曜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云帆来看你了。” 　　听到叶春湄的话，唐云帆有种错觉自己真的是沈曜朋友。 　　房间里没有回应，仿佛刚才的回应也是错觉。 　　叶春湄脸色无奈，他们站了下，终于她说：“算了。” 　　他们要往楼下走，可还没有走出几步，后边的门传出细微的咔嚓声，门开了。 　　唐云帆转身去看，只看见门被打开一道小口，沈曜半边阴郁苍白的脸显露出来，似乎没想到唐云帆真的来他家，嘴唇抿紧。 　　“唐云帆，你来干什么？” 　　唐云帆心想还真不愿意上你家，表情却很淡定看着他，“问候问候你。” 　　他的表情不算和善，说问候时语气甚至让人怀疑是来找茬的。 　　沈曜皱起眉，苍白脸上浮现病态恼怒的红，反倒让他看起来正常了些，“我不需要你的问候，为什么带他来家里？” 　　他语气尖锐对着叶春湄说，“我没病，不要带奇怪的人见我。” 　　他情绪激动，眼睛里血丝清晰，可以看出他最近睡眠不怎样，整个人像在强撑着，怪不得都找上他了。 　　简直死马当活马医。 　　唐云帆没那么多善心同情，旁边叶春湄却很着急，“云帆担心你的身体才来看你，你怎么这样说？” 　　唐云帆唇角微微一扯，他明明不知情就被带过来，虽然这是场面话，但听着怪恶心。 　　沈曜怔了下，可这个理由实在不能让他相信，难堪和羞耻宛如煮开的水在心中沸腾，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叶春湄一直不明白儿子对上唐云帆的反应会这么大，只是她不能放任他这样下去，这样让她心里难受。 　　唐云帆不想陪他们站军姿，他往前走几步，“进去说吧，我想坐下。” 　　沈曜脚步不自觉往后挪了半步，他还想拒绝，但唐云帆已经走到他面前，一只手轻松推开房门。 　　他有种自己世界彻底被打开的暴露感。 　　叶春湄愣了下，不过她没跟着进去，对着他们说：“你们好好聊。” 　　唐云帆刚坐下沙发，就眼尖看到桌子上的几盒药，沈曜现在都需要吃药了？ 　　沈曜很快把桌上的药拿走丢进垃圾桶，没有跟他谈的意思，“你出去。” 　　唐云帆抬眼看他：“是你爸妈让我过来，我怎么也得坐一会。沈曜，你也有今天。” 　　“你过来就是为了嘲笑我？”沈曜冷笑，“你很得意吧？” 　　唐云帆手指轻触在沙发把手上，表情始终没有露出沈曜以为的嚣张得意，他淡淡说：“我不像你，以别人的痛苦来获取自己的快乐，你有什么值得我得意？” 　　沈曜怔住，他明明俯视着唐云帆，可他却觉得自己被俯视着，关键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是他这段时间反复思考的问题。 　　强者有碾压弱者的权利，以前的他从来不需要考虑弱者的想法，他只需要从中提取出让自己愉悦的东西。 　　但唐云帆，他从来就不一样，如果他现在以他的痛苦并加以嘲笑开心，那他和他其实没有两样。 　　他不能明白唐云帆想法，因他不能像他一样而感到痛苦。 　　唐云帆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沈曜，说：“你性格卑劣，总是随意玩弄和欺凌别人，你手上的伤就是伤害别人的回馈。你为什么会这样，是自己恶事做多了良心难安吗？” 　　沈曜勉强维持的表情一下子崩溃，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我没有错。” 　　唐云帆的话总能击中他的要害，如果他承认他说的是对的，那他将否定曾经自己都是错误。 　　他忽然想到被绑架时，被绑匪当牲畜对待的绝望，那一刻他就变成了‘弱者’，原来当弱者会这么痛苦，这让他没办法再面对自己。 　　为什么他痛苦这么久，唐云帆却丝毫不受影响？沈曜内心升起不甘，他咬着牙，死死瞪着他。 　　唐云帆褐色眼睛冷静与他对视，“你自己最清楚，人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 　　沈曜嘴唇微动，他说不出话来，那些被他伤害过的狰狞面孔在脑海里一个个闪过，脑海里嗡嗡作响，都是求饶哭喊的声音。 　　他通红的眼睛忽然掉下眼泪，无力坐在地上，好像一个小孩抱着膝盖寻求安全感，“为什么……” 　　是为什么做错？ 　　因为从来没有人阻止他，叶春湄包庇，身边的人巴结讨好，那他的错也会成为对，他只是在温室里生活的公子哥。 　　温室被打破，他不过如此。 　　* 　　没过几天，唐云帆从唐政鸣那里听到消息，沈家那边好像在找人赔罪，是沈曜提出来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透露消息不多只知道‘赔罪’对象不只一人。 　　叶春湄因为沈曜反常举动很担忧，才把这些事跟唐政鸣说，她怕唐云帆说了什么刺激到沈曜。 　　沈家被搅得一团乱，比起叶春湄的慌乱，沈庄要镇定许多，他知道沈曜这么做的目的，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儿子不是完全无可救药。 　　然而一个个赔偿道歉后，他才知道混账儿子欺凌过多少人，大多数人愿意和解，其中有个不接受赔偿，愤怒对沈曜喊：“我什么都不要，你就应该坐牢！” 　　沈曜已经麻木，这几天一张张惧怕紧张的脸从他眼前穿过，他又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只想终止这场折磨，让自己的心好过些。 　　在所有人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时，沈曜去公安局主动投案自首了。 　　他自供曾多次欺凌他人，公安机关开展调查，得知大多被害人与他已经私下和解，经鉴定被害人未致重伤、残疾，根据《xx未成年保护法》、《xx管理处罚法》的相关规定，决定不追究刑事责任，并处以行政拘留10日。 　　唐云帆听完，才知道沈曜前些天‘赔罪’是为了投案自首做准备，不知道那些被欺负过的人，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的话初次违反治安管理，应该不执行行政拘留与罚款，但这篇文架空，所以我按设定走给予沈处罚。 第86章 我不行 　　唐政鸣特地问唐云帆：“你是不是跟沈曜说了什么？” 　　毕竟唐云帆跟沈曜聊完没多久就有后来这些事。 　　其实唐云帆都没想到沈曜会这么做, 他好像没说什么话吧？唐云帆陷入沉思。 　　唐政鸣叹出一口气，“他们家那边闹翻天了，好好的人, 怎么突然跑警察局去。” 　　他不觉得是自己儿子导致的，要是随便几句话就能把那混世魔王劝去自首，那他可要重新审视唐云帆。 　　总之, 唐云帆也不觉得是自己原因。 　　但沈曜会去自首完全是受唐云帆影响。 　　准确说是从唐云帆那句，“人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产生的念头, 当时沈曜正好想得到解脱。 　　没有任何人逼他, 哪怕他去寻求原谅过程没人能理解，但那已经不重要, 他需要重新接受自己，真实又残酷自己。 　　他曾经伤害别人有多重, 现在反馈到他身上的痛苦就有多少, 施暴者在品尝痛苦时更是在面对自己最真实不堪一面。 　　他被带到探望室时，隔着一层透明挡板看到叶春湄，她眼睛都哭肿了，旁边站着沈庄。 　　沈庄眸光深深看着前面儿子，他有预感这会是沈曜一次蜕变。 　　通过电话，叶春湄听到沈曜声音, “这是我是自己决定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很好, 比在外面感觉都好。” 　　拘留所里的环境怎么可能很好，叶春湄咬着唇, “我真的不懂你。” 　　沈曜看见她哭, 唇角微微弯起, 有些古怪的笑，看不出喜悦，反而有种自嘲意味。 　　叶春湄从来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去做一件事，只会为他扫平所有阻碍，只要他喜欢，那她无条件包庇。 　　而一直与他作对，最讨厌的人竟然更解他，这是最可笑的。 　　他终于能理清这些思绪，却太迟了。 　　* 　　很快又开学了，班主任依旧是严芳，她把第一学期开学时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让人不得不得不怀疑她对教过学生都这么说。 　　唐云帆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就到下学期，发生这些事有种不真实感。 　　谁能想到沈曜现在还蹲在拘留所里？ 　　但开学也伴随许多事情要处理，他重新投入学习，发觉班里同学也变得更加认真学习。毕竟高二就要分班，谁都想分去好点的班。 　　没过多久，有人重新回到学校。 　　唐云帆刚下/体育课，他往楼梯上走时，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人。 　　高挑身影侧背着他，很眼熟。 　　唐云帆当做没看见，他径直往班级方向走，却听到沈曜声音，“唐云帆。” 　　课间来往的人上上下下走动，偶尔朝他们投去目光。因为他们仍是学校单调生活里——论坛上的‘名人’。 　　沈曜直直看着他，“我有话跟你说。” 　　他跟之前有了很大区别，这种区别并不是外貌上，而是流露出来的气质。 　　他以前是一副跋扈模样，哪怕愿意装几天笑脸，但笑永远不到眼底，整个人无所忌惮的嚣张得意。 　　可现在他眼神静了下来，宛如一潭死水，不知道是不是在拘留所洗心革面，总之不像他。 　　唐云帆不想在楼梯口跟他说话，于是两人转移到天台上，上次在天台还是在打架。 　　其实时间没有间隔很远，天台刮着冷风，沈曜先开口：“我找你来，是想跟你道歉。” 　　唐云帆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微微皱起眉头，“跟我道歉？” 　　沈曜点头，他手指捏紧成拳，“我已经为我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但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对不起。” 　　他语气有些僵硬，明显不习惯这样，但他的眼神认真看着唐云帆，期待回复一般，里面有光芒闪动。 　　唐云帆眉头皱得更深，他不知道沈曜的想法，也不知道他究竟情不情愿，反正听着不舒服。 　　一个曾经三番四次要折磨你的人突然有一天醒悟前来道歉，不是他不够心胸宽广，而是自然地忍不住猜想这道歉背后会不会又有别的心思。 　　“你想我像那些人一样原谅你犯下的错？” 　　沈曜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表情一怔。 　　“你找错人了，我不会原谅你。如果对别人伤害用道歉和钱就可以揭过，那是对你太过仁慈。” 　　沈曜面上的沉静如瓷器一样缓缓碎裂，他以为自己受到了足够的惩罚，以他的自尊与骄傲还付出那么多代价...... 　　唐云帆的眼神就是粉碎他的利器，“你不过是在感动自己，你做的事永远无法挽回。” 　　沈曜脑子晕眩，缓了好几秒才说出话，声音嘶哑，“唐云帆......为什么你只对我这么苛刻？” 　　唐云帆看着他苍白脸色，没有流露出同情，“苛刻？这个世界对你还是太好了。” 　　霸凌一个人对受害者伤害有多深，只有受害者知道，如果不是沈曜家里的权势和钱，那些人还会轻易的‘原谅’吗？ 　　唐云帆不打算跟他纠缠，他往门的方向走去，可还没拉开天台的门，就被后面追上来的沈曜抓住手腕。 　　他提起心思，脑里闪过打架的讯号。 　　转头却看见沈曜红着眼，眼睛已经湿润，咬着牙强忍样子。 　　唐云帆：...... 　　沈曜见他停下脚步顿时松手，“你想我怎么样？” 　　想把你从天台丢下去。 　　唐云帆心里想着，被沈曜纠缠得有些烦，“别再找我。” 　　沈曜定在原地，全身力气好像被瞬间抽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到唐云帆眼里的憎恶。 　　唐云帆见他这幅样子有些无语，沈曜这人真的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整个人带着一种大龄熊孩子的残忍，只顾着自己且什么都想得到，好像所有人都要听他的，真的很烦。 　　他果断扭头走人，然后听到身后传来沈曜声音，“离唐时苏远点。” 　　唐云帆走到教室坐下都没想明白沈曜为什么要说这个，上句不接下句，不过很久之前沈曜就提醒过他要注意唐时苏，也只有这事上沈曜说的是真话。 　　没让他想多久，他还得应付要背诵文言文，一下子抛在脑后。 　　枯燥的学习之余，下课后他偶尔会跟班上几个打过篮球的男生去打篮球，而唐时苏只是站一旁看着，通常不加入。 　　熟了些后，他们会调侃唐云帆：“你弟黏你真紧，如果他是个漂亮妹妹就更好了哈哈——” 　　唐云帆一把将球丢过去。 　　虽然唐时苏现在会打篮球，但不知道是他身体素质过于好还是什么原因，他们很少一起打，当然唐时苏愿意打的话没有人能玩得过他，没有悬念代表了无趣，这可能是他不想参与原因。 　　上课预备铃响后，几个大男生哄笑着跑往教学楼，唐云帆转身时看见唐时苏举起的手机。 　　对准是他。 　　唐时苏不怎么依赖手机，唐云帆走过去，有些奇怪的问了句：“拿手机出来干什么？” 　　唐时苏回道：“拍照。” 　　“拍什么？” 　　唐云帆本来想把跑乱头发捋一捋，他的发质比较硬，但想到摸过球的灰手顿时放弃了。 　　唐时苏宛如有心电感应一样，“哥，停一下。” 　　唐云帆停下脚步，唐时苏自然伸出手给他弄了弄头发，然后另一只手把手机屏幕给他看，诚实地说：“拍你。” 　　屏幕里，少年跃起的样子好像腾在半空，身材矫健有力，掌中托着球，不过因为速度快拍得模糊，明显的抓拍。 　　“拍我干什么？”唐云帆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拍的？ 　　唐时苏声音低了些，“随便拍的。” 　　唐云帆觉得他的话不可信，“那你把相册给我看。” 　　唐时苏眼神清澈透亮，乖乖递出手机。 　　唐云帆假意拿过他手机，但他怎么可能真去翻相册，伸出两根灰手指捏了一下他白皙脸颊，“傻。” 　　唐时苏白净脸上顿时多出两道灰色痕迹，但他没有平常人被捉弄后的恼火，眸光闪动盯着唐云帆。 　　唐云帆看了下四周，见没什么人后点开手机的原相机，抬起手机对着他们的脸，“看镜头。” 　　他按下拍摄键，少年尚还青涩面庞被定格住，不过隽秀少年并没有把视线投向镜头，而是看着旁边的英气少年，眼神专注且动人。 　　热烈的阳光下，凉风似乎被驱逐，让人隐隐觉得燥热起来。 　　唐云帆扫了一眼照片，把手机还给唐时苏，加紧脚步往教学楼走，“上课了，走快点。” 　　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可唐时苏实在太乖，完全忘了追究为什么拍他。 　　* 　　“校运会希望你们积极参与，到现在只有十几个人报名，后天就要把名字报上去了。”严芳说着，神情有些无奈。 　　十二班学生的集体荣誉感不强，对校运会表现得兴致缺缺，体育委员几乎是把班上运动稍好些的人都找过一遍，可屡遭拒绝，最后不得不找充数的，只要是个人就行。 　　唐云帆也被找过几次，班干部里能参加的都被拉过去充数各种项目，像接力项目更难找人，因为接力赛会被很多人围着看，再加上是班级之间比赛，拖后腿的话说不定还会被嘲笑。 　　“求求参加吧，就差你一人，跑个一百米救救场，你上场那么多人看肯定能优先获得择偶权！” 　　体育委员对着唐云帆可怜巴巴开口，却不小心对上一侧唐时苏琥珀色眼睛，他突然觉得这目光有些冷。 　　唐云帆眉毛微挑，把自己的手从体育委员手里扯回来，语气十分残酷：“我不行。” 　　体育委员瞪着眼：“是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唐云帆：“......” 　　“你绝对可以！”说完，体育委员拍了下他的肩膀，一脸坚定走回座位。 　　没过两天，严芳站在讲台上念出：“下面是4X100米接力，姜际、吴鸣才，唐云帆......很高兴你们为班级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唐云帆本来一只手撑着头看着窗外，听到自己名字后他目光突地转向另一边体育委员位置。 　　体育委员朝他举起坚定的拳头，像在表示：你真的很行！ 　　唐云帆手指攥起，也亮了下捏紧的拳头，不过这含义明显不同。 　　体育委员顿时心虚收回手装没看见。 　　果然关系熟了后，开始不讲流程了，这一招先斩后奏，直接断了他的后路。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悄悄喜欢 　　“我错了我错了, 我也是为班级着想，云帆、帆哥？别气了。”体委冲动决定直到运动会前天，还在跟唐云帆道歉。 　　虽然唐云帆表面看上去冷冷的, 但接触下来还是能感觉到他不像表面上那样，所以他才敢偷偷替他报名。 　　唐云帆冷笑，他这几天放学都被拉到操场练习接力, 当然不理睬这个始作俑者。 　　体委厚着脸皮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请你吃饭怎么样？我很少请人的！” 　　结果手还没接触两秒, 就被另一只手给拉开, 清朗少年音响起：“他很累了。” 　　给巧妙拒绝了。 　　体委看了眼唐时苏，心里嘟囔着管得真严, “那——” 　　唐云帆受够他这幅黏糊糊样子，推开他, “得了, 没生你气，别想太多。” 　　体委又仔细看了看他表情，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干掉其它班！” 　　唐云帆敷衍摆摆手, 在草地上捡起背包，单肩背上，慢悠悠往校门走。 　　他刚锻炼完, 呼吸有些急促，一滴汗珠从额头顺着漆黑睫毛滚落, 健康肤色泛着浅红, 像是他流下的眼泪。 　　这种奇怪联想让唐时苏一滞, 他却难以移开目光，想从唐云帆坚硬外表中看出更多脆弱的东西。 　　唐云帆从包里掏出水，连灌几口感觉喉咙舒服许些，气也顺畅不少。 　　他一转头，发现唐时苏在盯着他，虽然习惯被他看着，但他眼神却有些奇怪，难道？ 　　唐云帆凑过去，一张脸顿时放大在唐时苏面前，“我脸上有什么？” 　　唐时苏心脏突地加速，脸逐渐变红，看到唐云帆喝水滚动的喉结，他竟然也觉得干渴起来。 　　太紧张了，全是心里有鬼。 　　唐云帆不自知流露出的性感，他都抵御不住，更别说明天要去比赛，会有更多人看到。 　　“没有。”唐时苏轻声说，他真的很想留下些什么印记，来证明唐云帆是他的，任何人都不允许接近。 　　* 　　运动会 　　操场上每个班级都穿着不同的班服，一列列地走过跑道，几个穿着玩偶服的学生蹦蹦跳跳，气氛热闹且欢乐。 　　五月份已经转向炎热，再加上今天的天气额外的好，阳光充足洒满操场每处角落，伴随着广播声音，一个个班级总算归队站好。 　　唐云帆站在队伍后边，班里要去比赛的人已经去候场，还有部分‘后勤’同学埋头抄写网上的加油稿，等下要拿到主席台给广播社那边的人筛选念出。 　　“嘭！” 　　他们位置距离起跑点不算远，裁判打响发令枪声音很大，无形也给人一层紧张压力感。 　　唐云帆下午才比赛，他根本不紧张，而前边体委眼睛直勾勾盯着裁判位置，不停在喝水，显而易见在紧张。 　　唐云帆突然想到什么，他对旁边的唐时苏说：“太热了，去那边阴凉地方坐吧。” 　　唐时苏点头。 　　他们往树荫地方走去，坐在花台上，果然再次响起枪声小了许多。 　　唐时苏拿着水，水瓶微微扭曲变形，他轻声说LJ：“我不怕枪声，那件事对我来说过去了。” 　　唐云帆看见他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梨涡动人，“我知道你是想到我。” 　　“是天气太热。”唐云帆避开唐时苏眼睛。 　　唐时苏抓住他衣摆一角，许多想说的话，终究只是说出：“哥，下午比赛加油。” 　　唐云帆眉毛稍扬：“当然。” 　　上午很快过去，广播念到他的名字去做准备。 　　唐云帆去厕所换了黑色无袖上衣跟短裤，体育委员看到他时眼前一亮。 　　少年长得高，却不是瘦高无力型，他的手臂肌肉线条起伏明显，皮肤在太阳光照下呈现蜜一般颜色，短裤下两条腿长又直，同样充满力量，好像积蓄着力量的豹子，看上去危险又性感。 　　“怎么练的啊？”体育委员羡慕看着他的肌肉，想上手捏捏却被另一只手拦下。 　　唐时苏阻拦体委的触碰后说：“先去排队热身吧。”他琥珀色眼睛好像被太阳光点燃般，灼灼燃烧着情绪盯着唐云帆。 　　唐云帆对周围投过来的目光没有知觉，大太阳谁还去注意别人。他跟着其他三人，提鞋袋往裁判那边走去。 　　“还比什么，风头全被云帆抢了。”吴鸣才笑道。 　　姜际用手比了个S：“你这身材太哇塞了！” 　　唐云帆觉得他们故意夸张，淡定回道：“差不多得了。” 　　帅哥在校园里其实算是稀缺资源，要找一个长得帅的男生，那不一定长得高，长得又帅又高，身材可能也就那样，毕竟都是高中生多数时间都在教室学习没时间管理身材。 　　所以，他们以前没有发觉，唐云帆竟然长得帅，又高，身材还好！ 　　他们走过去活动时，看到也在活动的别的选手，体委收起开玩笑神情，明显紧张起来，对他们小声说，“看到那两个穿比赛服的没，他们练体育的。” 　　体育生，在平常人眼里跑步跟飞一样的存在，他说的那两人身材高大，小腿肌肉凸起，看得出来一直有保持锻炼。 　　“尽力就好。”体委对他们说。 　　他们跑步在平常人里算快，但面对体育生绝对是被秒成渣的份。 　　唐云帆活动完手脚，突然听到清朗一声，“哥，加油！” 　　他抬眼看去，唐时苏站在草地那边，隔着一条隔离带向他挥手，在许多人之中他皮肤白得显眼，好看得显眼，实在叫人无法忽视。 　　刚刚都没看到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唐云帆唇角轻轻弯起，摆了摆手，接着听到一个女生喊：“唐云帆，加油啊！十二班加油！” 　　李纯纯红着脸，用了很大勇气才喊出声。 　　她旁边的女生也跟着喊：“十二班加油！十二班最牛！” 　　“十二班的靓仔们！加油啊！” 　　孙栽树不知道从哪里钻过来，他跟着喊：“唐云帆加油！” 　　旁边他的同学锤他一记头，“发现叛徒！” 　　孙栽树摸着头，笑着说：“朋友多是我的错吗？” 　　其它班级听了顿时不甘示弱，一下子各种加油起来，直到裁判吹了下口哨，“停停停，还没开始！” 　　经过这一闹，吸引了更多的人前来观看，后边的人踮起脚，前边的人挤着隔离带，把跑道两边围的密密麻麻。 　　十二班‘后勤’的努力响起，广播女声念出： 　　“歌颂汗水的运动会，我们一起开拓赛道，喜悦在胸膛中破土，欢乐是胜利在前方，你将取得胜利荣光。——高一十二班来稿。” 　　这样的加油稿唐云帆听了无数次，可这次听完后他猛地看向唐时苏方向，少年还站在原地，穿着蓝白校服，轻轻对他做出嘴型。 　　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穿过层层阻隔人群，仿佛一个箭矢破空而来，锐不可挡穿透他的身躯。 　　唐云帆整个人像被丢到蒸锅里一样，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 　　站在跑道上时，唐云帆心脏还是在乱跳，可能跑道外与跑道内是两个世界。 　　他是第四棒。 　　“为班级而奋斗，你们是最强的，班级因你而骄傲，朱xx、宁xx......加油！” 　　广播还在不间断念着，唐云帆呼出一口气，褐色眼睛透出坚定，等到“嘭”一声枪响后，他身体迅速调整到最佳状态，只等着接过接力棒。 　　几乎枪响瞬间，围观的学生爆发出尖声，“加油加油！xxx加油，啊啊啊！” 　　“十二班加油！！！” 　　“七班加油！” 　　“二班加油！！” 　　...... 　　体委整张脸因为过分紧张而扭曲，他狰狞着脸，把手中接力棒举起，前面吴鸣才见他逼近开始往前跑，一只手往后张开。 　　那两个体育生在七班，压头和尾，眼见七班已经接过接力棒，其它班暂落后一步，所有人都在为班级疯狂呐喊。 　　“七班果然最牛！” 　　“冲啊冲啊，干掉他们！” 　　“艹！掉了掉了！” 　　“什么？什么掉了？” 　　“十二班的接力棒掉了！” 　　体委本担心自己过于紧张会犯错，但他万万没想到接力棒竟然没对接上，接力棒在两人瞪大眼睛中掉落在地，随之心碎还有在场所有十二班的学生。 　　虽然平时好像没什么班魂，但此刻大家都被调动起情绪，加油一下子卡在嗓子眼。 　　完了。 　　吴鸣才很快反应过来，在十二班呆住空隙，他把往前滚的接力棒一掏，然后往前狂奔。 　　“啊啊啊——”他边跑边吼，不过还是落到倒数第二。 　　围观的人踮着脚对局势展开热切讨论： 　　“不用看了，七班稳了稳了。” 　　“啊，可惜十二班那个帅哥，就算跑得快也没用了。” 　　“笑死，帅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 　　...... 　　“干，摔了摔了！” 　　“说清楚点！谁摔了？” 　　“七班的三棒啊！” 　　谁都没想到，本来冠军预备的七班，第三棒竟然没保持住平衡摔了个狗吃屎！虽然很快又爬起狂奔，却已经掉到最后一名。 　　“妈呀，那现在谁在第一？” 　　“二班？不对，好像是九班？”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所有人猜测哪个班会拿第一。 　　第一棒和第四棒尤为重要，第一棒主要拉开距离，第四棒是追赶冲刺。 　　现在，就完全看第四棒了。 　　当姜际把接力棒递出去时，他与唐云帆视线一触即分，而瞬间里他像看到了广袤大海，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他本来慌乱紧张的情绪奇异般抚平。 　　唐云帆飞速冲刺最后一段距离。 　　拥挤的学生堆里发出尖叫，唐云帆冲刺速度快得惊人，如同敏捷猎豹奔腾，飞快就追赶上前面的人并且反超。 　　而他身后七班最后一棒的男生也追赶上来，在短短来不及反应时间里，胜负已定。 　　裁判两边的人激动得差点冲破隔离带，“我去，太帅了！” 　　“第一到底是谁？” 　　唐云帆胸膛快速起伏，急促喘气，他冲出终点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 　　唐时苏在终点后面等他，“哥，走动一下，不然晚点腿酸。” 　　他们走到裁判那边位置，还没等到答案，一只手掌拍上他的肩膀，是七班的体育生，笑着对他说，“你们班赢了。” 　　唐云帆微愣，裁判此时也说了结果，确实是十二班领先一点。 　　十二班顿时爆发出欢呼。 　　谁都没想到最有可能竞选冠军的七班连决赛没进就落马，但比赛中掉棒摔跤这种事情有时候还真是看运气。 　　* 　　当唐云帆几人与一群夺得冠军的人一齐站在主席台上时，体委把镀一层金色的奖牌硬挂在唐云帆脖子上，他自己偷偷抹眼泪。 　　他说，“我太激动了，不能戴着金牌被拍到。” 　　还挺有偶像包袱。 　　唐云帆没想到这都能拿第一，他们站在第一排，底下站满全校的师生，校长在激情发言，把他们夸了又夸。 　　然后他这幅没什么表情，淡定的脸被相机拍了下来，直接登到学校官网作为运动会总结的插图。 　　不过他本人没想到会有这结果，比接力拿冠军更让他在意的是，上场前的那个加油稿。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我整个人属于你 　　“我以前都没发现学校里有如此绝色。”女生从五楼播音室走出, 跟旁边搭档兴奋说着。 　　她还沉浸在昨天，在主席台上埋头筛选稿子时，突然一个清朗好听少年音在她面前响起, “你好，这是十二班的加油稿。” 　　当时她被大堆加油稿弄得头大，不耐烦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结果一眼就挪不开目光了。 　　眼前少年蓝白校服穿得规矩整齐，五官精致白皙, 微微低垂的睫毛纤长浓密, 琥珀色眼睛清澈而柔和。 　　似乎是习惯了别人投来惊艳的目光，浅红的唇弯起一个无害弧度, 浮现的梨涡能醉人，“十二班马上就要比赛, 我才匆忙拿了一张稿过来。” 　　女生回过神后脸色不自觉泛红, 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加油稿，班级的加油稿经常是一叠叠送来，单送一张情况很少。 　　可他说了快比赛。 　　她伸手去拿他的加油稿，声音不自觉放柔，“给我看下。” 　　紧接着听到他好听声音，“谢谢。” 　　等到少年离开后, 她把加油稿看了一遍。 　　字迹工整漂亮，实际上是很普通的加油稿，但没有与之前筛过的重复、或是不雅的字眼, 她转手就把这加油稿递给播音的人。 　　“有楼下那个那么好看吗？”搭档的女生扒着栏杆往楼下看。 　　“我们学校几时有那么多靓仔——”话音还没落，她眼睛微微瞪大, 虽然远距离看着脸有些模糊, 但她敢肯定楼下站着的少年就是运动会上她见到的那个, 单凭气质都不可能认错。 　　不过少年旁边还站着个男生，两人似乎在说话。 　　楼下正是唐云帆跟唐时苏，谈话内容是那个短短的加油稿。 　　唐云帆：“比赛前那个加油稿是你写的？” 　　唐时苏没有任何掩饰的承认：“是我写的。” 　　“你怎么能......”唐云帆觉得脸有些热，一只手抓住唐时苏肩膀，真想摇醒他。 　　可对视着唐时苏眼睛，他心底那股气焰莫名消退许多，反倒自己轻轻摇头，“你不能这样做。” 　　唐时苏定定看着他，声音柔和坚定：“只有我们知道。” 　　唐云帆咬牙，“哪怕几率再小，万一被别人发现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 　　唐云帆哑然，与唐时苏对视下竟然有种败下阵的感觉。 　　唐时苏抓住他的手，眼神流露委屈，“我不怕别人发现，也不想以弟弟身份陪在你身边。” 　　唐云帆心脏一震，他压下内心复杂情绪，抽回手说：“现在不可能。” 　　唐时苏微微垂下眼睫，一副低落模样，“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我只能看着别人靠近你，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连说我知道，这下唐云帆终于发觉出什么不对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但不自觉回道：“我和他们只是朋友。” 　　说完后，他又觉得这样的话很奇怪，有什么必要去解释这个，不自觉抿紧嘴唇。 　　唐时苏盯着他：“我在你心里，一直只是弟弟吗？” 　　“你是。”唐云帆几乎没思考就给了回答。 　　唐时苏睫毛微颤，表情一瞬褪去平日的乖巧，眼里带着明显的侵略性，他轻轻弯起唇，声音仍是清朗悦耳，“哥，我不会永远做你弟弟，我喜欢你的事迟早都会被发现，比起害怕，我更期待那一天到来。” 　　唐云帆：“......” 　　他心跳好像漏了一拍，有股寒意笼罩上来。 　　唐时苏怎么能笑着说这样的话？ 　　唐时苏表情像是错觉般很快过去，他轻声说：“我一直都很认真，所以有些妒忌他们。” 　　他一直都极能容忍，脾气也好得不像话，从来没有爆发过脾气，但这样看来，其实才是最可怕的吧？ 　　唐云帆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眉头紧紧皱起，“现在你想到后果，那你有想过要怎么去面对？我不想你后悔，后果的重量不是未成年的你可以承担。你现在可以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那就一直走下去，也一直做我的弟弟，好吗？” 　　唐时苏摇了摇头，眸光闪动，好像有无数星光沉溺在他眼睛里，“做你弟弟就永远得不到你。” 　　唯独这种事情上，唐时苏一点都不退让，唐云帆实在无可奈何，只希望他早点醒悟放弃这段感情。 　　* 　　很快到了六月，天气炎热得过分。 　　餐桌上，杨婉秀笑着提起，“云帆好像是这个月十六号生日？” 　　唐政鸣把目光移向唐云帆，好像在思考他是不是十六号生日。 　　杨婉秀问道：“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唐云帆：“没有。” 　　杨婉秀早已习惯他的冷淡，“那到时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唐云帆微挑起眉，“别有惊无喜。” 　　说完唐云帆，她又说：“其实云帆跟时苏生日隔得很近，时苏在七月六号。” 　　唐云帆把眼神转向唐时苏，两人视线对上，他又很快收回。 　　唐政鸣清咳一声，“生日你想怎么办？只要不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就行。” 　　他思索一会说：“请同学一起聚也行，在家里还是外面我帮你提前订好地方。” 　　“不想办。”唐云帆没兴趣地说。 　　唐时苏突然开口：“哥，生日要好好过。” 　　生日一年只一次，这赋予生日比平常日子更独特的意义。 　　但这话从唐时苏嘴里说出来就有些奇怪，明明之前......虽然不想承认，但唐时苏吃醋起来简直像个待喷发的火山，实在让人心里毛毛的，由他主动提出让唐云帆觉得奇怪。 　　唐云帆沉默几秒，说，“就在外面吃个饭吧，第二天还要上课。” 　　杨婉秀目光从两个少年脸上扫过，她脸色暗下，“说起来我还没给时苏办过生日。” 　　唐云帆听到这话，心里莫名觉得憋闷，他自己觉得不过生日没什么，因为他曾经过了许多次。 　　可唐时苏却一次都没有，还劝他要过好生日。 　　生日那天，司机换了辆商务车接他们，一起去的还有班上几个常打篮球的男同学和孙栽树。 　　到了酒店包厢，刚开始几个大男生还有些局促，但很快就放开了，摇骰子喝酒、打牌，玩得热热闹闹，不过寿星被灌的酒最多。 　　最后唐云帆都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只是后来他还要喝但被唐时苏阻止了。 　　“很晚了。”他听到唐时苏声音。 　　众人看了看时间，果然很晚。 　　唐云帆好久没喝这么多，回去时整个人都醉醺醺的，唐时苏半扶着他走。 　　回到家，唐政鸣看到他这幅模样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没说什么，杨婉秀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唐时苏帮忙抱在手上。 　　唐云帆也抱着好几个盒子，都是送给他的礼物，腾不出手来拿。 　　唐时苏把唐云帆扶进屋里，然后把礼物放好在桌子上，他又去泡蜂蜜水端给唐云帆喝。 　　“甜。”唐云帆微皱眉，却还是把蜂蜜水喝了下去，喝醉后他跟平时不太一样，异常听话。 　　但他意识已经飘了，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抬头看唐时苏，“只有你了。” 　　唐时苏看到他脸上浮现的醉红，不由坐在他旁边，“哥，下次不要喝那么多。” 　　唐云帆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把口袋里碍事的手机掏出，随手丢到一侧。 　　屏幕亮着，唐时苏刚好看了一眼，有人给唐云帆发了消息： 　　赵丁霆：刚知道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唐时苏顿了下，视线落到唐云帆身上。 　　唐云帆也在看他，与平时对视久了就会挪开视线不同，他褐色眼睛里有些迷蒙醉意，可还是很专注的看着他。 　　这种目光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是喜欢他的。 　　唐云帆说：“只有你没给我礼物。”他声音低低沉沉，却十足勾动人心。 　　夜晚很安静，脱离包厢热闹后就像来到另一个只有他们的世界。 　　“哥已经收了这么多礼物和祝福，还缺我的吗？”唐时苏轻轻问出声，心里如被成千上万蚂蚁撕咬，刺麻和痛感涌动作祟。 　　此时的唐云帆难以理解他的话，“他们不是你，如果没有也没关系。” 　　毕竟男生之间不是都会送礼物，不过这个人是唐时苏。 　　唐时苏说：“我准备好了。” 　　在唐云帆不解目光中，唐时苏摘下左手上的古朴戒指，“这是我的礼物。” 　　唐云帆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你的东西。” 　　“这个戒指不会再反噬，我想给你不只是戒指，还有我，我整个人属于你。” 　　唐云帆哪怕喝醉了，还是能想到这背后的含义，他立刻地拒绝，“我不需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唐时苏没有后退，“哥，礼物一旦送出不能退回。” 　　唐云帆蹙眉，“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少年终于暴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你也是我的，这样很公平。” 　　“不行。”唐云帆下意识拒绝，酒意让他无法深入思考。 　　唐时苏：“为什么？只有我们知道。” 　　唐云帆推开他，晃了晃头想保持清醒，“因为我是你哥。” 　　“没有血缘关系，我们真的是兄弟吗？” 　　唐云帆哑然，好一会才说，“不行，我不喜欢你。” 　　唐时苏对他说：“但我已经属于你，你不能喜欢上别人，就算你一直不喜欢我，我永远都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9章 忘记他的生日？ 　　唐云帆伸手捏住他的脸, 语气恶劣说：“不喜欢你还要互相折磨一辈子？” 　　唐时苏抓住他的手腕，却并不是推开，反而将脸更加凑近, 近到彼此之间呼吸都能感受到，“和你在一起不是折磨。” 　　“如果我不想，你要怎么做？”唐云帆发觉手腕处的力道在收紧, 他想往后退发现却退无可退，整个背都靠在沙发上, 只能与唐时苏对视。 　　“我不知道。”唐时苏想了下, 他轻声说，“我喜欢你, 也怕伤害你。” 　　唐云帆没明白喜欢和伤害他有什么关联，但唐时苏的喜欢完全没有掺和一点别的因素, 正是少年时清澈的感情, 他也不想伤害他。 　　“好了，这戒指你自己收着，我不需要，你见过弟弟送哥哥这玩意的吗？”唐云帆坚持拒绝。 　　唐时苏唇瓣微微抿紧，“确实不好看，我以后会送你好看的。” 　　唐云帆听了他的话差点没呛住, 面色窘迫道，“乱说什么，我是这个意思吗？你这是曲解我的话！” 　　“但我已经把自己送给你, 这份礼物不接受退还，如果你不想要——”唐时苏抓着他手腕, 让那修长手指接触自己的脖子, 他声音轻柔, “我所有一切都是你的。” 　　唐云帆触及他温热皮肤时猛地蜷缩手指，他咬牙切齿，“你在威胁我？” 　　唐时苏以一种平静口吻说：“没有，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很认真。” 　　他的话让唐云帆想到，在不久前的酒店里，他在旁人强烈要求声中对着蛋糕许了个愿望。 　　他并没有特别想得到的东西，自然也不可能重新回到原来世界，思索几秒后他许下了让唐时苏放弃对他感情的愿望。 　　要什么时候他才能明白他们是不可能的？唐云帆想着，莫名消了火气，因为喜欢的本身不是一种错。 　　唐云帆：“我希望你能更喜欢自己一点，还有快点长大吧。” 　　唐时苏一字一句认真说：“我会长大，但我想要你看着我，只看着我。” 　　* 　　第二天醒来，唐云帆好一会都没回过神，昨天具体说了什么记不太清，但明显唐时苏离开房间前细心照顾过他。 　　连醉酒后的难受都减到了最轻。 　　...... 　　学习枯燥，但枯燥的时间也过得飞快，小测成绩出来后，严芳在讲台上对退步的学生批评，对进步的学生鼓励，但这次的鼓励名单里却多了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名字。 　　沈曜。 　　以往的考试里沈曜交白卷是很正常的事，当他的进步名次说出来后班上窸窸窣窣的声音都静了一秒。 　　被夸赞的人微微抬起眼，他的目光看向前方，却并不看向讲台，而是盯着某个位置出神。 　　他好像找不到方向了，远离原来的圈子后，现在的生活单调得可怕，他竟然无聊到学习起来。 　　很莫名，明明他就算不学习也不会改变自己人生轨迹分毫，但他渐渐觉得空虚，好像彩色颜料从墙上剥落变成原来的灰白。 　　他的目光不自觉注视在一个人身上，长久的观察并没觉得无趣，旁边徐浩庆注意到还以为他又动了什么别的念头，但最近沈曜脾气怪得很，他不敢随便搭话。 　　徐浩庆撇嘴，以前好歹知道沈曜是怎么想的要怎么做，现在他只往一个方向盯着看，别的什么事都不做，该不会心理变/态了吧？ 　　唐云帆真够无聊的。 　　许久后沈曜得出结论，因为唐云帆在学校里除了学习就是打篮球，完全把他那句离唐时苏远点的话抛在脑后。 　　不过也是正常，唐云帆总是在跟他作对，自然不会听他的话，而且还很讨厌他。 　　每次想到这他心里就很不爽，就算他跟唐云帆没有恩怨，那唐时苏也绝对是个定时炸/弹的存在。 　　偏偏唐云帆没意识到。 　　想要靠近他的人会被唐时苏牢牢挡住，再根据之前的惨痛教训，唐时苏就是个极会伪装的疯子。 　　他不动声色控制着唐云帆与周围人关系往来，明明有着恐怖实力却丝毫不露，本性冷漠残忍却表现得纯良无辜，高超的演技和极具欺骗性的外表，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摘下面具那没有人能够拆穿他。 　　当然能让他撕开面具的只有唐云帆，但这样的人才最可怕，如果唐云帆喜欢上别人，他会怎么做？ 　　还是兄弟关系时就已经做到这种地步，这对于不是互相喜欢的人来说这种病态控制欲简直就是灾难。 　　莫名其妙想了一堆东西，明明是唐云帆的事他却觉得更加不爽。 　　大概观察久了，他不自觉跟着唐云帆翻动课本，前面的唐云帆在认真写题，好像周边吵闹的环境影响不了他分毫。 　　而他只能看到唐云帆笔挺的后背，黑色发丝微翘，衣袖下露出的手臂线条有力，虽然长得高但还是少年体态，青涩中杂糅了活力的性感。 　　应该挺招gay喜欢的。 　　沈曜并非天生的同性恋，他喜欢好看的人不限男女，更多是为了好玩刺激，他知道那些圈子里人的喜好。 　　唐云帆符合某些人的审美，身材好，长得帅，虽然总摆一张没表情的脸却也容易勾起征服欲望。 　　也难怪唐时苏看得这么紧。 　　沈曜觉得可笑，不自觉抿起唇，将注意力放在书上。 　　他突然有了个念头，如果他成绩超过了唐云帆，他会怎样看他？ 　　...... 　　在周围人惊讶目光中，沈曜捏紧手指，然后又缓缓松开。他看不到前面人的表情，正跟前面人不会多看他一眼一样。 　　只是进步，还远远不够。 　　唐云帆完全不知道沈曜的想法，他对于不关自己的事一向不会多加关注，尤其目前他也分不出精力去想别的事。 　　做完题目后他陷入了思考，不久后唐时苏的生日，他要送什么礼物好？ 　　他手上拿着笔，微皱着眉陷入思考样子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还有，唐时苏喜欢什么......？ 　　思考没几秒，唐时苏唯一表达过喜欢的突然闪过脑海，唐云帆赶紧撇过念头，却想不到唐时苏喜欢什么礼物。 　　他只知道唐时苏不怎么能吃辣，挺喜欢吃甜的，跟他不同。 　　没头绪一直到了唐时苏生日的前几天，杨婉秀在餐桌上再次提起生日的事，讨论要怎么过的时候，唐时苏突然说：“跟平常一样吧。” 　　杨婉秀皱眉，唐云帆看着他没说话。 　　唐时苏微微弯起眉眼，“我们一起过就好。” 　　他都这么说了大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可是到了生日那天，唐云帆却忘记他生日了。 　　虽然没说好要记住他的生日，以往生日杨婉秀也忘记过，可习惯后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这个对象换成唐云帆，竟然会让他这么难受。 　　放学后，唐云帆靠在椅子上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等会要去打球，外面吃完饭再回家。” 　　唐时苏目光不移看着他，几乎想动用能力窥探他到底怎么想的，但是理智又阻止他这样的行为。 　　他表情都没控制好，唇瓣抿得很紧，一副低落的样子。 　　可他不能不回去，杨婉秀和唐政鸣都准备好替他庆生，唯独他最想一起过的人忘记了这件事。 　　上车时，司机奇怪问他，“云帆呢？” 　　唐时苏垂下睫毛，“他去打球。” 　　司机静了几秒，才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吗？云帆他......” 　　唐时苏唇角弯起，露出礼貌的笑容，“应该忘记了，每天学习的内容多，忘记也很正常。” 　　也只有嘴角动了弧度，琥珀色的眼里不带一丝笑意。 　　连周叔都知道他生日。 　　回到家后，唐政鸣又问了下唐云帆怎么没一起回来，听到他去打球后脸色微变，虽然是唐云帆做得出来的事情，但前几天才说过唐时苏生日，这也太不用心了。 　　“别理他。”唐政鸣对唐时苏说。 　　唐时苏一直保持着淡淡笑意，杨婉秀还请了跟她关系不错的两个女人过来看唐时苏，本来两个女人还不相信她儿子像她口中那么优秀，但见到唐时苏后忍不住赞叹起来。 　　唐时苏像尊只会微笑的雕像，他机械吃完饭，然后礼貌且麻木回答女人和杨婉秀的问话。 　　除了他，大概饭桌上的人都是开心的吧？ 　　那唐云帆呢？他跟别的人在一起玩、一起吃饭，他应该也开心吧？ 　　腐蚀心脏的酸意不断翻涌，桌下手指紧紧攥着，他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两个女人夸了他外貌又夸他的性格好。 　　他突然站起身，眉眼弯弯说：“不好意思阿姨，我想起作业还没做完，现在要上楼赶作业。” 　　杨婉秀一向不会打扰他学习，只是提醒道：“蛋糕还没吃。” 　　唐时苏往楼上走，回道：“饱了，吃不下蛋糕。” 　　把一切杂乱声音抛在脑后，也不做一个雕塑，他坐在书桌前，脑海并没有随着空间的安静而消停。 　　反而乱糟糟充斥着一个人的模样，他沉下心，开始写起对方的名字。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情稍微平静些，等写满一张，与之前放在一起已经有一叠。他细心把这些纸张放在隐蔽地方。 　　几乎是他做完这些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唐时苏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二十多分。他呼吸不自觉收紧，去打开门。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咬他 　　唐云帆本来呼吸还有些急促, 但门开的刹那他屏住呼吸，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跟平时没区别。 　　但他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唐时苏拉进了房。 　　只感觉门在身后关上，他另一只手提着蛋糕, 微愣走到了沙发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唐时苏也没说话。 　　唐云帆把蛋糕放在桌上，瞥见唐时苏神色, 倒没有沉下脸，只是微微抿唇, 漂亮眼睛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生气了吗？ 　　唐云帆顺势坐下沙发, 抬眼道：“生日快乐。” 　　唐时苏语气平静：“我妈让你提上来的？” 　　唐云帆反应过来他指蛋糕，才知道误会了, 他有些不自在回道：“不是。” 　　不自然同时，不知为什么有种风雨欲来的前奏。 　　果然, 唐时苏眼睛泛红了, “你只想跟我说生日快乐吗？” 　　这么严重？ 　　唐云帆一下不知道怎么办，他坐直身体，“怎么了？” 　　唐时苏没回他，反而又抛了个犀利问题：“哥，你跟那些人玩的开心吗？” 　　唐云帆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不过随便找的借口, 没想到唐时苏会这么在意。 　　“我......你先别哭，过来坐下。”唐云帆脑袋都大了，他声音放轻几分, 先把唐时苏哄好吧。 　　准备礼物这种事应该给惊喜才有趣，可落唐时苏这里就像他做了罪大恶极的事。 　　唐时苏还是很乖的顺应他的话坐下来, 只是眼泪不停往下流, 纤长的睫毛湿润, 自虐一般咬唇，直到唇瓣泛出血色。 　　哭了也不闹，但他这样子让唐云帆产生愧疚更深，好好的一个生日，他不就是晚了点回来。 　　“哭什么？我也没欺负你。” 　　随着唐云帆声音，然后他伸手轻轻擦过唐时苏面颊，温热指尖仿佛暗藏着电流，触及一刻会激起颤栗与酥麻。 　　“没有，是我太任性了。”唐时苏轻轻开口，睫毛如扑上蛛网的蝴蝶翅膀般颤动，无法挣脱又越缚越紧，透着脆弱美感。 　　唐云帆于他，就是这样无法挣脱的蛛网，无论他怎么挣扎，裹紧的蛛丝只会越缠越紧，最后越陷越深。 　　“我没忘记你生日，去打篮球是骗你的，我只是给你准备礼物去了。”唐云帆好不容易才把唐时苏脸上泪水擦干，心想着唐时苏还真是个哭包。 　　他不可能像唐时苏一样说出把自己送给他这样的话，但像手表鞋子其实也没多大新意，想来想去他围绕着唐时苏喜欢吃甜的展开联想，最后决定去做个蛋糕。 　　应该还没人给他做过生日蛋糕吧？ 　　放学后他随便找了借口搪塞唐时苏，然后打车去蛋糕diy的店，店员很热情，看了他身上校服还问是不是给女朋友做的蛋糕。 　　得到否定后，店员微微惊讶看着他，“一般情侣来的比较多，我以为你也是。” 　　唐云帆穿上粉色的围裙，因为店铺装修也是粉粉嫩嫩的，和他外表实在不搭。 　　他有点尴尬说：“是给我弟做的。” 　　店员笑着说了句，“做你弟弟可真幸福。” 　　...... 　　所以费了这么大劲，还匆匆跑了一段路回来，结果把唐时苏惹哭了。 　　唐时苏也反应过来，湿漉漉的琥珀色眼睛闪动，像孩子一样无辜小心的眼神，“礼物？” 　　从地狱飞回天堂的感觉不过如此，整个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他注视着唐云帆褐色眼睛，这双眼睛主人耐心看着他，带着甜蜜陷阱般的沉静柔和。 　　这总会让他想索取更多，忍不住地寄予希望，所以当失望来临时会无法控制的难过。 　　唐云帆无奈说：“桌上那么大个蛋糕，你以为是买的？” 　　唐时苏面色飞快变化，然后像兔子一样扑在唐云帆身上，脸埋在颈窝处，躲避误会的难为情和满脸的害羞。 　　他闷闷声音响起，带着幽幽的委屈，“我以为是我妈买的，因为还没吃蛋糕。” 　　本来他应该猜到，可是他不敢去想如果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那会迎来更彻底的失望。 　　唐云帆被他压在沙发上，这情况简直跟他上次生日时一样，他一只手扶着唐时苏的肩，另一只手揉了揉他头发，“快点吃吧，再晚点就到明——”他倒吸一口气。 　　唐时苏竟然咬他，锁骨处传来细细麻麻的痛感，也不知道领口几时松的，但唐时苏明显不是报复性的咬，因为没有下狠劲，更像小孩在闹脾气。 　　感觉奇怪，但唐云帆没有多想，他只以为唐时苏还在生闷气，“气消了吗？” 　　唐时苏蓦地抬头，唇瓣红得艳丽，浅色的瞳孔暗下光来，并不属于孩子的眼神让唐云帆心里一跳。 　　“我没生气。哥，你要对我负责。” 　　不是他不放手，而是他放不开手，唐云帆让他放弃感情又这样温柔对他，或许唐云帆应该清楚，温柔不应该被随便给予，如果遇到像他这样自私的人一定会占为己有。 　　“负什么责，你跟小狗一样咬人，我还没跟你算账。”不轻不重拍了下唐时苏脑袋，唐云帆推开他整理凌乱的领口。 　　“点蜡烛吃蛋糕，等下就到明天了。” 　　点亮蜡烛，唐时苏许了个愿。 　　睁眼的时候，蜡烛光芒照亮面前唐云帆面庞，然后他又认真说了句：“生日快乐。” 　　以后每年都要听到他的生日祝福，就是唐时苏的愿望。 　　但这个简单愿望，并没有实现。 　　...... 　　唐云帆本身对甜食不怎么感兴趣 ，只吃几口就歇，但唐时苏把他做的蛋糕全吃完了。 　　唐时苏虽然吃相斯文，却是一点一点地把整个蛋糕吃进肚子。 　　唐云帆瞄了几眼唐时苏肚子，虽然看着很平坦没起伏，“真没问题吗？” 　　唐时苏白皙的脸浮现薄红，“没问题，因为你做的我想全吃完。” 　　“到十二点了，那我先回房。”唐云帆见他吃完后起身准备走人。 　　唐时苏跟着站起身。 　　在唐云帆没反应过来前，他脸颊被柔软的唇瓣一触而过，顿时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晚安。”唐时苏抓住他衣摆，脸上薄红已经变成火烧云，紧张中透着青涩，琥珀色眼里映着唐云帆模样。 　　唐云帆从他清澈的眼里看到自己也红了脸，他唇瓣动了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新年那次......”唐时苏定定看着他。 　　唐云帆顿时回忆起新年时自己做了什么，但这个时间间隔也太长了吧？他当时就不该亲唐时苏，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真是给自己挖坑——可他没想到过这么久的时间，唐时苏还记得。 　　唐云帆表情复杂，重新做回他霸主哥哥的地位，“不行，你不能这样做。” 　　“如果弟弟对哥哥的，就可以吧？”唐时苏这一句成功堵死唐云帆，他漂亮的眉眼微弯，两颊梨涡无比动人。 　　毕竟当初的唐云帆是这原因，但这一套唐时苏怎么能拿来用！ 　　“那我真要感谢我的好弟弟。”唐云帆皮笑肉不笑，伸手去捏唐时苏的脸颊，弟弟两个字被他咬得十分重。 　　在他伸手捏的时候，唐时苏往前凑近，张开手揽住唐云帆的腰，隔着薄薄衣物能清楚感受掌下起伏的腰线，“谢谢哥，我很开心。我会一直喜欢你。” 　　不知道是不是唐时苏吃太多蛋糕，整个人好像都散发着奶油的香甜，唐云帆放缓呼吸，对他十分没办法道：“后面那句不用加上去。” 　　回房后，唐云帆觉得脸颊在发热，他其实不习惯跟人很亲近，但唐时苏是个例外，而且这个例外是越来越难对付。 　　* 　　最近杨婉秀更加地关注唐时苏，她与那些太太交往深入后，经常会聊到她们的孩子，自然她怎么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也成为话题。 　　而问到孩子近况在干什么，杨婉秀发现竟然答不上来，这也让她意识到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把注意力放在攀比珠宝、美容和娱乐上。尽管之前唐时苏受过重伤，她也只是口头上关心几句，并没有实际去关注。 　　因为唐时苏是她的孩子，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几乎没有心理负担就打开他的房门，还特意选了上课时间来查看。 　　开始只是在桌面随便翻看，等翻到抽屉，她目光忽然停在抽屉里的一个礼盒上，礼盒包装精美，光看着就知道价格不菲。 　　心念一动，她顺着想法打开礼盒，礼盒最上方有个卡纸，写着：晚到的生日礼物，爱你的爸爸。 　　卡纸下是一只银与红搭配的钢笔，笔身纹样像教堂里的浮雕，极其精巧美丽。 　　杨婉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十分肯定唐政鸣不会挑这样的礼物送给唐时苏，更何况她知道他送了什么——那“爸爸”还有谁？！ 　　之前报纸上见过的消息，和眼前一幕在脑海如惊雷乍响，然后无穷无尽的愤怒从心底涌起，她僵着手指点开手机，去搜了下这款钢笔价格。 　　看到价钱后，她表情扭曲起来，这不会是同学送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价格一般的学生拿不出来。 　　还有谁......？她牙齿气得在打颤，为什么唐时苏不跟她说，是真的觉得李淳升这个男人对他更好吗？明明最在乎他的是她这个母亲！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修 第91章 你有病 　　吃完饭, 唐时苏刚放下筷子，就听到杨婉秀声音，“时苏, 晚点我有话跟你说。” 　　“好。”其实刚回到家时，他就发觉杨婉秀不对劲的情绪。这种情绪像她以前的样子，还没搬进这个家时候常有的。 　　房间灯光骤然打开, 像电影审讯室里被光照着的犯人，唐时苏坐在沙发上, 问道：“妈, 有什么事吗？” 　　杨婉秀让他坐下，自己却没坐, 垂着眼看他，静默好一会后才开口说：“时苏, 我要你绝对诚实告诉我, 我问你的任何事情。” 　　儿子是她的骄傲，为了今天她付出了那么多，所以绝对不允许别人出现夺走他！ 　　她眼神像一把冰冷刀锋，带着极其尖锐刻薄情绪。唐时苏心脏不由收缩，他想，果然被发现了。 　　“你抽屉里的礼物, 是李淳升送的？”哪怕是私下翻找孩子的物品，但她面上却没有任何心虚，反而是庆幸自己找了, 不然她不知道他要隐瞒多久。 　　出乎她意料，唐时苏很平静应了, “是。” 　　杨婉秀无法控制尖锐声音, 愤怒道：“你怎么能收他礼物？他以前抛弃你, 现在就是看不惯我们母子过得好，所以他又来找你，你怎么能不恨他？！” 　　唐时苏摇头，与杨婉秀对比之下他显得额外冷静，“我不恨他。”恨对于他也是多余，他无法对李淳升像父亲那样看待，所以他任由他补偿，而他只需要满足那份迟来的愧疚心。 　　这有什么不好吗？ 　　不过从亲情道德上来说他过于冷漠麻木。 　　杨婉秀以为他对李淳升有留恋，这让她怎么忍受？她的手指用力抓住唐时苏肩膀，质问道：“他从什么时候联系你的？” 　　唐时苏仿佛没感觉肩膀上力道，他微微仰头，清楚看到杨婉秀有些扭曲的五官，恨意早让她变得扭曲。 　　被抛弃的、丢下的孩子、必须努力、一定要做到最好......这些话伴随他长大，于是他也是个扭曲的人。 　　他镇定把李淳升所有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话，她忽然流下眼泪，伤心说：“时苏，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只有我是真的关心你，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会把你让给他。” 　　她的手松了开来，然后轻轻捧着唐时苏面颊，如果——她眼里没有恨意的话，这会是温馨的画面。 　　“答应我，别再跟他联系了，也别理他，我会跟他说清楚。” 　　唐时苏：“妈，我不能按照你说的做，我不会跟他走，但我不想这样做。” 　　杨婉秀含着泪的目光沉下，“可你不是我的儿子吗？妈妈想让你站在我这边，你都不愿意吗？” 　　“可我......不是木偶吧？”唐时苏轻轻开口，在杨婉秀惊怒目光中接着说，“我有自己想法，知道要怎么做。” 　　“你不知道！”杨婉秀急声道，细眉拧紧，“你应该听我的，我怎么会害你？我最在乎就是你！” 　　唐时苏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灵魂好像都被抽出躯体之外，但他必须面对眼前的真实，“那为什么翻抽屉，觉得我撒谎、也不在乎我的想法。” 　　杨婉秀面色瞬间苍白，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唐时苏，喃喃说：“我关心你，这有错吗？” 　　“你现在是在伤害我，以关心我的理由。” 　　杨婉秀手足无措，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这样说话！你是被唐云帆教坏了吧！他爸妈都没好好教过他，所以你跟他一起玩——” 　　唐时苏坚定口吻道：“不关他的事，他对我一直很好，你对他有偏见。” 　　寒冷彻骨笼罩住杨婉秀，她咬着牙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了不相关外人指责我，你还是我儿子吗？” 　　在这紧张时刻，唐时苏忽然弯起唇，不过他眼里没有丝毫笑意，“第三个抽屉，我锁上了。” 　　他已经发现了？ 　　杨婉秀突然感觉空气稀薄到难以呼吸，大脑阵阵发晕。 　　在发现李淳升礼物后，她又继续翻找了别的地方，希望找出更多有用的“证据”。但她要拉开第三个抽屉时，发现被锁了。 　　什么东西会比李淳升礼物还重要？或者是私密物品，总之她没有多想，拿着自己保留的钥匙打开了抽屉。 　　唐时苏房间里的钥匙她之前就留心多打了一把，但只有她知道，这下果然派上用场。 　　结果，她看到了—— 　　杨婉秀抽回手，走到一旁柜子前，俯下身从柜里拿出一叠的纸张出来。 　　纸张上清楚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下子，两人都没有说话。 　　纸张被丟到桌几上，几张飘到了地上，空气一片死寂。 　　直到杨婉秀哽咽声音说：“我本来不想说这个，因为李淳升的事我们还没处理好，希望是我多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让我难过的。” 　　唐时苏看着那些散落的纸，然后将目光移到杨婉秀身上，“这是我的字，你应该认得出来，也没有人会无聊到硬要我写这些。” 　　“妈，如果让你难过，对不起。” 　　杨婉秀紧紧绷着的神经啪地断了，她不敢相信，厌恶用鞋碾踩了几脚落在地上的纸，愤怒抓起桌上的纸张撕开，一片片碎纸从她手中落下。 　　“我不明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快给我解释清楚，不要骗我！”杨婉秀声音嘶哑起来，死死瞪着唐时苏，仿佛盯着仇人的目光。 　　这时候，唐时苏才清楚感受到，在他面前隔着的确实是一座座难以跨越的大山，唐云帆之前拒绝他，其实也是在保护他不面对这些。 　　“我喜欢他，我喜欢唐云帆，没有骗人。”房间里他的声音清朗且坚定。 　　杨婉秀站着，几乎如同雕塑般不动。她把一句话拆了又分，然后拼命解读别的意思，但这句话好像从来就没有别的意思。 　　对一个人喜爱，就这么简单。 　　她一下子差点站不稳，手臂及时扶住沙发一侧才避免自己摔倒在地，眼睛失了神采。 　　唐时苏起身去扶她，可还没碰到她，一个凌厉巴掌就往他面颊扇去。 　　他微微一顿，任由那巴掌落在他脸上。 　　“啪”清脆一声，被扇中的面颊顿时红了。 　　“唐时苏，你太让我失望了。”杨婉秀眸光变得极其阴冷，像索命的恶鬼。 　　“对不......”起。 　　“啪！”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巴掌打上他的面颊，已经是用尽所有力气，杨婉秀觉得手掌都火辣辣的痛。 　　打完她才想起，唐时苏的耳膜穿孔过，她太愤怒，所以忘记了。 　　她的神情扭曲不定，再次像对待小孩一般态度，摸着唐时的脸，“疼吗？” 　　唐时苏静静看她，失去所有感觉，唇角弯起，“早就不疼了。” 　　杨婉秀手指不住颤抖，整个人脱力跌坐在沙发上，缓缓揪住自己头发，“不要这样对我，我只有你了，你这样让我怎么活下去。” 　　唐时苏抽了纸巾，他想递给杨婉秀，可杨婉秀看见那洁白纸巾就觉得是刚刚才撕掉的纸张，上面每个字眼都让人恶心，她没有接。 　　“是他骗了你吧？我早就感觉你们之间不对劲，他故意害你，让你喜欢上男人这种恶心的事，想毁你一生！” 　　唐时苏收回手，攥紧手中纸巾，“是我自己喜欢他，跟他没有关系，他从没说过喜欢我。” 　　杨婉秀完全忘却平日的修养，“那你为什么，犯贱吗？我以为来到这个家可以让我们越走越好，但你做了什么，你去喜欢男人，你要毁了自己，还要毁了我，更要毁掉这个家！” 　　“我以前就是眼瞎喜欢李淳升那个人渣，但你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疯了吧！” 　　唐时苏眼睛干涩，可他竟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其实说的没错，他令人恶心，喜欢上不喜欢自己的人，且无法放弃。 　　但是—— 　　“我喜欢的只是他，跟性别没有关系，这是我的错，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是疯了。 　　好一会，杨婉秀没有再说话，只有胸膛激烈起伏显露出她高涨的情绪。 　　“所以，你想为唐云帆，这个外人抛弃你的母亲吗？”杨婉秀问。 　　“我没有这样想。” 　　杨婉秀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唐时苏，这一切让她怀疑是不是还活在梦里，不然她优秀的儿子怎么会跟她说这么荒谬的事情。 　　“如果我让你在他和我之间选一个，你要选谁？” 　　唐时苏沉默，然后轻声问道：“妈，为什么要逼我？” 　　杨婉秀缓缓睁开眼，努力稳定住自己情绪，对他说：“因为我儿子不会喜欢男人，他会成为我的骄傲。你不觉得你越来越疏远我了吗？相信我，你只是病了，我带你去看医生，一切都会好的。” 　　唐时苏喉咙滚动，好像吞下无数根针，“我没病。” 　　她好像找到个出口似的，眼神放亮，“你还这么小，能知道什么是喜欢？我明天就带你去看医生，你一定能放下。” 　　唐时苏整个人好像掉进水里，所有感官都麻木冰冷，他以为哪怕不能得到理解，却也没想到会这样，杨婉秀认为他病了、心理有问题，要带他去医院。 　　杨婉秀直起身抓住他的手，语气似恳求说：“时苏，你一直都是好孩子。相信我永远不会害你，你要走正确的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2章 玩玩而已 　　清早。 　　唐云帆下楼时竟然没看到饭桌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问道：“唐时苏呢？” 　　每天唐时苏都会早早起床在楼下吃早餐。 　　杨婉秀开口：“他身体不舒服，今天不去学校，我晚点带他去医院。” 　　唐云帆眉毛皱起, 昨天唐时苏没什么异常，怎么一晚没见就身体不舒服？ 　　他刚转身，唐政鸣叫住他, “没听到时苏身体不舒服吗？快吃早餐，等下上课迟到了。” 　　唐云帆停住脚步, 坐椅子上吃早餐时候, 他总觉得有人盯着他，于是他扫了眼在场另外两人, 一下对上杨婉秀的目光。 　　说不上的感觉，但他知道她的目光绝非是善意, 还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打量。 　　他突然有个想法, 唐时苏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吗？ 　　不过这个念头很奇怪，在他接下来上课时间里还时不时冒出来，让他有些烦躁。 　　唐时苏身体这么好，怎么会生病？ 　　放学回家后，他加快脚步朝楼上跑去，到唐时苏门前时犹豫了下, 还是敲响了房门。 　　门打开时候，唐时苏苍白脸色让唐云帆以为他真的生病。 　　“你怎么了？” 　　以往琥珀色的漂亮眼睛黯淡下去，像陨落的星星。 　　“哥。”轻轻地呼唤, 唐时苏眼里有丝祈求，这种不同寻常态度又让唐云帆觉得是出了什么事。 　　“无论什么时候, 不要丢下我。” 　　唐云帆愣了下, “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得到答应, 唐时苏不想说今天去了哪里，包括杨婉秀已经知道他喜欢他的事，只能让他增加烦恼而已。 　　“什么都没有，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唐云帆盯着他，他直觉出唐时苏在瞒着他，但为什么不告诉他？ 　　“明天你会去上课吗？” 　　“我会。”唐时苏慌乱一颗心慢慢放回原位，他所有的勇气都来自于唐云帆，只要有他在，他可以面对外界所有的责难。 　　唐云帆有些担心他的状态，但又不想逼问出原因，开口道：“有什么事跟我说。” 　　他们还没说上几句，房门再次被敲响。 　　没锁上的门被推开，杨婉秀走进房，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在聊天吗？” 　　不等人回话，她接着说：“时苏你再躺会吧。” 　　唐云帆察觉出她隐隐在排斥自己，但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唐时苏脸色也很不好，只好离开让他先休息。 　　但唐时苏没任何问题，屋内只有他和杨婉秀的时候，他低声道：“这样你满意了吗？” 　　“时苏，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苦心？我都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算了，我已经联系李淳升了，明天我会跟他聊关于你的事。” 　　“这段时间我确实没怎么关心你，但你相信只要多看几次医生，一切都会变好。” 　　唐时苏突然抬头，眸光冰凉，“你们要说什么？” 　　变数越来越多，偏偏李淳升和唐云帆事情被集中发现，这种刺激对于杨婉秀来说，不能保证她会做出什么来，她一直很偏激。 　　杨婉秀避而不答，“总之为你好。” 　　唐时苏面色苍白，精致的容貌让他看上去脱离了现实感，更像是画里的人照进现实，“无论看几次医生，结果都一样。” 　　“那就看到你醒悟为止。”杨婉秀轻飘飘说出这句话，然后离开。 　　唐时苏知道她是故意的，并且以后只要她在，他跟唐云帆估计不会有太多接近的可能。 　　唇瓣被他咬得出血，折磨自己以缓解胸膛里快要自焚的焰火，他不想躲避，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道路。 　　* 　　隐蔽性极好的包厢内，昔日夫妻已变成仇人。 　　李淳升直接摊牌：“让时苏跟我走，想要多少钱可以提。” 　　杨婉秀冷笑，这么多年没见，李淳升这讨厌性格还是没变，“我来这里不是看你做梦。” 　　李淳升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穷小子，包括他约杨婉秀前来也做了充足准备。 　　大多数男人都有劣性根，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她选择捷径做朵野花，虽然遭人非议但好歹带出个好儿子，这是李淳升唯一庆幸的事。 　　两个知根知底的人，说话都是往对方身上插刀子，分毫不留情面。 　　但李淳升明显更胜一筹，最简单比较是他有独立的经济来源，但杨婉秀则需要依附于另一个男人才能获取金钱。 　　李淳升不留情分析出唐时苏究竟跟谁好，毕竟他不是唐政鸣亲生儿子，未来财产继承自然不会轮到他头上。 　　且不能保证唐政鸣未来不会变心，如果她老了连最后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怎么保证不被抛弃的结局？ 　　他点起一根烟，嗤笑道：“到现在他许诺过给你什么，公司的事他让你插手，或者他娶你了吗？” 　　杨婉秀整张脸涨红，因为身边所有人都默认她是唐政鸣的妻子，她自然也这么觉得，然而这张遮羞布被突然扯下，本来见不得光身份赤/裸裸暴露在光天化日，羞耻以及尴尬让她眼神更加狠厉。 　　“你得意什么，你觉得能比我更好教导时苏，这些年又消失不见？现在又假惺惺回来装好父亲姿态真让人作呕！” 　　“以前不行，但我现在有能力给他更好的生活，而不是需要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别再装了，你要是真的在意就不会让他住进唐家。” 　　杨婉秀攥紧拳头，她恨不得给李淳升一巴掌，但她确实心乱，被踩中痛脚般，“你说什么？！” 　　李淳升吐出一口烟，沉声道：“爱慕虚荣是你，贪图享乐是你，自愿攀附男人做情人是你，但你一直把这些理由都推给时苏吧？你从来不会承认自己问题，我太了解你，你最在乎只有自己。” 　　杨婉秀身躯僵硬，背后出了冷汗，死死瞪着李淳升，咬牙切齿道：“你就什么都没错？” 　　李淳升做了个停止手势，“我现在想挽回我做错的，我不像你自欺欺人。” 　　杨婉秀无话可说，她脑海里闪过许多唐时苏的脸，好像很久以前的他会哭会委屈，但长大后就不会了，因为没人会照顾他的情绪。 　　她面对的唐时苏像一潭死水，但她需要的也是这样的儿子，不管造成这样是什么原因，只要按照她希望那样就行。 　　她错在哪？ 　　杨婉秀本想着唾骂一番李淳升以解心头恨意，但一牵扯到唐时苏，她才发现自己想的太过少了。 　　并不是听取李淳升意见，而是唐时苏自从进到唐家后改变太多，这种变化让她无法掌控，还有就是......他有个很大问题，喜欢唐云帆。 　　至于更深的，她听到唐时苏承认喜欢唐云帆后会那么愤怒和绝望，并不是单纯为唐时苏着想。 　　因为唐时苏的感情会破坏现在家庭的稳定，她不能去赌上自己未来，只好用最激烈办法让唐时苏打消念头 　　她发誓做这些时只是遵从内心而已。 　　“但我还是不会把时苏给你养，你死心吧。” 　　李淳升眸光复杂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听对方说，而他只是简单应付一句就挂了。 　　然后他欲言表情收了回去，像什么没发生似的说：“你慢慢想，我尊重你也尊重时苏意见，但他一定明白跟我才是最好选择。” 　　没什么话好说，杨婉秀不想跟他耗时间，拎起包疾步走出门外。 　　然而李淳升也大步跟上她，问了句，“我送你？” 　　杨婉秀恼怒不已，又必须跟他一齐走这条道，“不需要！” 　　走到大厅，李淳升抬手抓了一把她的头发放到身后去，态度很暧昧。 　　杨婉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然后她瞪大眼睛站定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婉秀。”在她的后方，有一道熟悉声音传来，一下子，她整个人如掉进冷水般冰凉，身体不由微微发颤。 　　因为心虚，这几秒没来得及做好表情管理，显得她越发可疑。 　　后面本来就心存怀疑的唐政鸣拧起眉毛，不动声色观察着杨婉秀僵硬的面庞。 　　李淳升心里冷笑，但他已经目的达到，送给唐政鸣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说了句，“婉秀，我先走了。” 　　杨婉秀缓过来后，露出个牵强笑意，“这么巧。” 　　中计了。 　　李淳升这是想毁了她！像唐政鸣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出轨，所以他才刻意做出令人误会举动。 　　她脑海一团乱麻，充斥着美好生活要被摧毁的恐惧，她不能接受曾经一无所有的日子，所以必须让唐政鸣信任她。 　　可在晚上对唐政鸣时，她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毕竟李淳升确实是她前夫，如果说出他是故意的这种话又有谁信？ 　　果然，唐政鸣知道李淳升身份后脸色逐渐沉下去，“你们说了什么？” 　　杨婉秀心惊胆战，她只好把李淳升目的说出来，但说完后唐政鸣还是皱着眉，看不出他信没信。 　　她知道李淳升想干什么，但这个时候必须要取得唐政鸣信任，她不能失去现在的生活，如果失去她想不到接下来要怎么活下去。 　　要怎么挽回？ 　　她第一个想到是唐时苏，如果有办法让唐政鸣产生愧疚以掩盖今天事情的话。 　　唐政鸣看到她流下的眼泪，没有了以往柔和，“你想怎么做？” 　　“你信我吗？” 　　他叹了口气，不说话。 　　不信，如果不处理好他心里会一直有芥蒂，正是厌烦抛弃的开始。 　　杨婉秀当下做了个决定，为了不失去唐政鸣的信任，以另一种更大的谎言代替，让他产生愧疚感。 　　“我觉得时苏可以去那边。”杨婉秀说完这句话，脑袋里都是空的，几乎破罐子破摔，她想拉着唐政鸣跟自己一样纠结痛苦。 　　如果是唐云帆也牵扯进来，你就不会这种姿态了吧。 　　念头闪过她脑海，她还是一副楚楚可怜样子，咬着唇解释：“时苏跟云帆走太近了，分开也好。” 　　唐政鸣脸色彻底黑了，察觉到这话不对劲地方，“太近是什么意思？” 　　她语气认真：“他们超过了兄弟的感情，分开对孩子比较好。” 　　唐政鸣倏地站起，不可置信看着杨婉秀，这信息量冲击到他没回过神来。 　　“怎么会？” 　　然后他又想到这些天来唐云帆的转变，以两人身份来说好像太过亲近了。 　　但他只会去问唐云帆，不可能问唐时苏，如果真的像之前她所观察那样，唐云帆在意她儿子，那就做出这一点小牺牲吧。 　　只是她不甘心，可不甘心也没办法，跟前夫纠缠的样子被亲眼看到，解释是需要建立在完全信任上，但唐政鸣和她都不是这样的人。 　　唐时苏还能去李淳升那边接着生活，而她养育他多年肯定不会怨恨她，唯独她没有退路，她只能依靠唐政鸣。 　　等唐政鸣找到唐云帆，他忍着怒气问：“你跟唐时苏是什么关系？” 　　“杨婉秀跟你说了什么？”唐云帆不是特别意外。 　　因为杨婉秀最近表现很奇怪，她果然知道了什么，但她竟然把这种事告诉唐政鸣。 　　唐政鸣瞪着他不说话。 　　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甚至没到唐时苏主动放弃那一天，唐云帆沉默片刻，忽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他不长得好看吗？玩玩而已。” 　　唐政鸣气得胸膛激烈起伏，低吼道：“你竟然玩弄时苏感情！” 　　“有什么不能玩的？”唐云帆嘲弄道，“说得你就认真一样。”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疯了玩到你弟弟头上，之前我还想你态度好了，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就为了报复我跟婉秀？！” 　　唐云帆想到唐时苏之前苍白的脸色，胸口闷闷的，语气依旧懒散道：“是啊。” 　　这种事他不应就必须唐时苏来应，而唐时苏肯定会承认。 　　当然杨婉秀下手最绝，竟然把自己儿子抛出来，哪怕他否定或者唐时苏否定肯定也不会被相信，作为大人还真是卑劣。 　　“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唐政鸣脖子青筋凸起，怒意充斥大脑。 　　唐云帆冷着眼，“我可不像你。” 　　唐政鸣拳头攥紧，但眼前的人是唐云帆，他认为这是在报复他们，所以他的重点没放在同性的关系上。 　　“我果然是昏了头，你太任性也太过分！时苏比你小，他什么都没做你这样玩弄他。”唐政鸣努力保持理智，一字一句道：“你们一定要分开。” 　　唐云帆垂下眼，唐时苏说过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响，还是他之前就猜到，杨婉秀会把事情说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分开 　　唐云帆脑海里好像有个大钟不停撞击, 紊乱成一团乱麻。理智知道分开是对他和唐时苏最好的选择，但沉抑的情绪压迫他喉咙，想要说出阻止的话。 　　他张了张嘴, 然后很快又抿紧唇，“随便你。” 　　唐政鸣见他这样冷漠，沉声说：“你让我太失望了！” 　　他刚说完,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唐政鸣皱着眉看去, 只见唐时苏走了进来, 他脸色很苍白，看上去好像会随时会倒下一样。 　　“不好意思。”他先道歉, 接着说：“这是我的问题。” 　　后面杨婉秀跟着过来，她想把唐时苏拉出去, 急得叫他：“时苏, 你乱说什么？” 　　唐政鸣心情无比地差，摆摆手说：“我都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唐时苏看到一旁作冷漠状的唐云帆，认真说道：“哥没有错，我喜欢他，你不要怪他。” 　　但已经晚了, 唐政鸣不相信他的话，以及孩子的“喜欢”在他眼里是很幼稚可笑的东西，就算解释他也无法认可理由。 　　唐时苏也知道晚了, 刚才杨婉秀还想安抚住他等这件事过去，她见事情无可挽回才选择告诉他, 就是怕他做出别的事。 　　唐政鸣觉得他们在胡闹, 低喝一声：“够了！” 　　低气压笼罩这个房间, 唐云帆突兀笑了声，恶劣对着唐时苏说：“真笨，我早就烦透了，幸好我以后可以永远摆脱你这个累赘。” 　　唐时苏怔怔看着他，鲜活心脏好像被撕成碎片，猩红血液飞快干涸成刺眼的血块，一切急剧枯萎坍缩。 　　他被丢下了。 　　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本来不应该这样，可事情总会朝最恶劣的情况发展。 　　杨婉秀抛弃他，现在唐云帆也放弃他。 　　唐云帆强迫自己挪开目光不去看唐时苏脸色，怕心软说出不该说的话，而酸涩情绪不受控制往上冒，眼睛都有些发酸。 　　唐政鸣才意识到唐云帆说了气死人的话，他手掌下意识朝他面颊打去，维护他做父亲的尊严！ 　　但还没接触到唐云帆就被一只手给拦下，唐政鸣用了很大力气，但唐时苏的手硬生生拦住他的手腕，并且动弹不了分毫。 　　他对上少年的琥珀色眼睛，心里忽然升起不安，直觉让他收回手。 　　“时苏，你是好孩子，云帆做出这种事我很抱歉，你也不要再为他说话，我会安排好一切。” 　　唐云帆满脸不耐烦，目光落在虚空一处，完全不受影响。 　　唐时苏开口，声音紧绷，“我不想离开这个家。” 　　他平日里都是乖巧懂事模样，唐政鸣见他这样执着就觉得他被唐云帆祸害不轻，语气缓和不少说：“你......爸爸那边说想要你过去住段时间，我跟你妈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其实在哪里住都一样。” 　　大人的谎言编织得巧妙，唐时苏知道只要离开这个家后，唐政鸣与杨婉秀不会允许他跟唐云帆见面。 　　最终还是把他逼到绝境，可能他本来就不应该享受之前唐云帆给予的一切，现在反噬深重得如同恶鬼啃食他的骨血，一点点把他拥有的幸福撕扯下，嗤笑他不配获得。 　　唐时苏没回话，静静站着仿佛一尊丢掉灵魂的人偶，反倒唐云帆丢下一句：“没话说就别浪费我时间。”就离开了。 　　杨婉秀看了眼唐云帆离去的背影，又看着唐时苏，“这有什么？时苏你就是把事情想得太严重，只是去那边住一住。” 　　明明是她推波助澜才变成今天这样。 　　唐时苏忽然反常弯起唇，梨涡仍是干净好看，他笑着说：“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看过来的眼神却是阴冷沉郁，没有一点笑意。 　　杨婉秀被他这一眼看得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明明是十几岁的孩子，眼神怎么会这么可怕？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唐时苏离开，她又紧跟上去，眼看他没有去找唐云帆而是进了自己房间才松了口气。 　　...... 　　唐云帆睡不着觉，满脑子想的都是唐时苏的事，一会是说让他别丢下他，一会又是那苍白的脸，感觉一颗心空荡荡，简直快喘不过气。 　　算是他对不起唐时苏吧。 　　唐云帆在凌晨才勉强睡着，但没几个小时又要起床去上学。 　　而两个大人也没睡好，楼下依然看不到唐时苏身影，唐政鸣瞥了他一眼，等他吃完早餐后才说：“时苏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不管你之前什么心态，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乱来直接去学校住。” 　　到了傍晚，等来一个结果。 　　杨婉秀脸上带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地说：“云帆，以后时苏就不能跟你一起去学校了，他要转学去他父亲那边。” 　　唐云帆抿唇没说话， 　　杨婉秀见他不说话，索性把话说明白，“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联系了，你们现在还是孩子，分不清什么才是真感情，其实也是对你们好。” 　　“等你长大了，回想起现在说不定会觉得幼稚呢。” 　　唐云帆心里冒火，突然起身吓了她一跳，褐色眼睛鄙夷看她，“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 　　杨婉秀僵着身体，竟然不敢与他锋锐的眼神对上，“云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但我早把你看作亲人。” 　　“你这样连自己儿子都利用的人，怎么配？”唐云帆冷冷说完，直接朝楼上走去。 　　刚好唐政鸣从楼上下来，“上去干什么？等下就吃饭了。” 　　见到唐云帆没理他，他走到桌前坐下，皱眉道：“就这样还敢闹脾气。” 　　杨婉秀攥着手，勉强笑着说：“我刚跟他说时苏的事，可能遭他烦了吧。” 　　几天时间，唐云帆只有在饭桌上才能看见唐时苏，然后吃完饭各自回房，像被看守住的犯人一样。 　　这一晚，唐云帆依然很晚才睡着，就算睡着也很不安稳。直到梦境破裂，他迷蒙间睁开眼，看见昏暗的房间里，床旁有个人影立着。 　　唐云帆本来朦胧的睡意瞬间清醒，整颗心疯狂跳动，喉咙被堵住似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人影发现他醒了，微微动了一下，极轻叫他一声，“哥。” 　　唐云帆疯狂跳动心脏被只手给攥住般，一下子不再紧张，紧接着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稳着声音问，“你怎么在我房里？” 　　唐时苏弯下腰，但由于空间昏暗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脸，“我明天要走了。” 　　唐云帆脑袋空了，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哦。” 　　黑影朝他压下，唐时苏抱住他，唐云帆清楚感受到唐时苏身体在微微发颤，拥抱力道很大，他好像被缚住一般。 　　“你要丢下我吗？” 　　没等唐云帆回答，他本来就低的声音更弱了，“都是我的错，哥，不要丢下我，对不起。” 　　他哭了。 　　唐云帆眼睛发酸，被他情绪感染，“你有什么错？只是你不应该喜欢我，我们迟早会变成这样。” 　　他顿了下，接着说：“放下我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唐云帆没有提到丟的字眼，但每句话都在劝他放弃。 　　唐时苏声音低哑：“那我们离开，去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所有的我都准备好了。” 　　唐云帆被他的话惊到，“你疯了吗？这种主意你都想得出来！” 　　“可我怎么才能留下你？”唐时苏的颤抖泣音简直令人心碎。 　　唐云帆突然想到原来世界里博尔赫斯的诗歌：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别哭了，坚强一点。”唐云帆叹出一口气，实在有些担心唐时苏，这么爱哭要是去新的环境不知道会不会被认为好欺负。 　　虽然，应该没人能欺负他。 　　除了他这个灵魂上成年人，表面的哥哥总让他哭。就算这样，他不明白唐时苏为什么会喜欢他。 　　* 　　总之，他们还是分开了。 　　唐时苏转校后，唐云帆表现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只是本来就少说话的他更少开口。 　　他已经习惯唐时苏存在，而人要改变一个习惯会异常困难，班里开始会有人问唐时苏去哪，慢慢也就没有人问，好像这个少年一点一点从唐云帆生活里不断抽出，然后模糊成无数小水珠蒸发在空气中。 　　消失了。 　　* 　　海礼中学 　　高一三班转新来了个新同学，模样十分好看，只是好像不太喜欢说话，上课也总是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班是重点班，插班生再加上他不认真听课，大部分学生都觉得他是塞钱进的班级。 　　唐时苏确实没听课，台上讲的他都会，只是他快支撑不住了。 　　想一个人，想时时刻刻看着他，怎么才能熬过这些时间？ 　　唐云帆骗人，哪里来到新环境就会放下。 　　他不知道班上一些男生看他不爽，尤其出色相貌更容易吸引女生目光，班上男生都在暗中排挤他，不过他毫不在乎。 　　转学没多久，暑假就到了。 　　这是一个没有唐云帆的暑假。 　　...... 　　高二分文理班，唐云帆的努力没有白费，看到班级里的孙栽树时他知道分到了重点班里。 　　他跟高一做过同桌的赵丁霆重新坐在一起。 　　除此外，新的班级里没有几个是说得上话的人。 　　另一边的唐时苏进入理科重点班，原来班级的人就对他不熟，现在更是完全陌生，再加上之前传出他不学习靠钱塞进重点班的言论，更是遭到一些学生的排斥。 　　因为重要考试会有淘汰制，竞争激烈同时大部分学生对“空降/兵”会感到不公和反感。 　　所以还没到一周，唐时苏被人针对了。 　　刚放学没多久，少年不过是静静看着窗外，一个扫把杆直接砸到他的书桌上，发出嘭地巨大响声。 　　一个男生嚷嚷道：“烦死了，放学还不走人堵座位，你来扫啊？！” 　　满脸疙瘩的男生突然发难，本来他也是看唐时苏不爽许久，不仅因为“空降/兵”身份，更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夸过唐时苏长得好看，又取笑自己像蟾蜍。 　　班上还有些人都在座位上写作业或者打闹说笑，听到动静纷纷看向他们，一副看好戏神情。 　　唐时苏转头，极为动人琥珀色眼睛看向来人，显露出笑意。 　　这种笑意在别人看来是和善的，不过下一秒，唐时苏随手拿起桌上的书，朝男生扔去。 　　男生没想到他态度说变就变，等书砸到他腹部时他的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往后摔倒在地，手掌捂着腹部痛到说不出话来，冷汗疯狂往外冒。 　　“靠，朱智你装什么呀，太夸张了哈哈哈——” 　　“起来吧你，一本书至于吗？” 　　朱智真的站不起来，他觉得自己快痛死了，眼泪都不听使唤往外流。 　　只是一本书，仅此而已，为什么会这么疼？！ 　　但他还看得见，唇白齿红的少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捡起书，俯视姿态看着他，长长睫毛下琥珀色眼睛平静无波。 　　笑容压根不是纯良信号，而是毒蛇攻击前的警告。 　　清朗好听少年音响起，“麻烦下次别把扫把放我桌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出自《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创作 第94章 高中毕业 　　事后朱智被搀扶着进校医室, 从此都躲着唐时苏走。 　　周围人本来以为他小题大做，直到朱智掀起衣服时腹部的一大块青紫，不过他们都想不明白一本书威力为什么会那么大。 　　到第一次月考, 那个上课没认真听课的少年名字直接登顶，一考封神，从此再没人对他有过异议。 　　纵使再难熬, 时间也是一点点往前推，转眼到了高二下学期结束。 　　放学铃刚响, 班上一群男生凑着去唱k, 唐云帆被拖着去，男生个个身上还穿着校服, 房内灯光不停摇晃，他们要么唱歌要么玩游戏, 震耳欲聋的音响让人很难听清说话声。 　　唐云帆跟孙栽树他们一块玩骰子, 结果几次都是他点数低，连着喝下几杯酒。 　　上学时候枯燥要死，现在自然玩得比较疯，唐云帆渐渐感觉到脸有些发热，他有点醉了。 　　等到他们走出商场后，又嚷嚷着要去撸串, 说去就去，结果又点了酒，这一回唐云帆真的喝醉了, 或是他浅意识放任自己喝醉。 　　本来聊得热热闹闹，其中一个男生忽然问：“明年高三, 我们还有几次能出来玩？” 　　另一个男生回道：“指不定就是最后一次。” 　　话音落下, 男生们陷入了几秒的安静。 　　唐云帆脑袋轻飘飘的, 胡乱想一些事情。 　　很快他们再次热闹起来，嘻嘻哈哈地揭短别人，赵丁霆注意到跟他一样没怎么说话的唐云帆。 　　他喝醉后几乎就不说话。 　　只见唐云帆忽然抬头，两眼望着天空，天空上星星几乎看不见，只有黯淡的月亮。 　　酒意昏昏，恍惚间他好像穿过眼前暗沉的天空，去到另一个满天繁星，银河闪耀的世界。 　　那时候还有个少年陪着他，与他一起凝望着星空，也记得那双比银河还要美丽的眼睛。 　　赵丁霆听到他喃喃声，仿佛一不小心就会随风飘散，但他听见了。 　　“唐时苏......” 　　唐云帆彻底喝醉，车子送他家附近路口停下，孙栽树本还想扶他回家，但他坚持说自己没喝醉，然后脚步轻飘往家方向走。 　　走着走着，不知道鞋子绊到什么障碍物，他差点摔倒。 　　为什么是差点，因为他快摔到地上时，突然有种奇怪的力量扶正他的身体。 　　唐云帆怔怔站着，然后飞快转头看向四周，接着又看向天空。 　　什么都没有。 　　他摇摇头，自嘲笑了声，真的喝醉了。 　　转眼到了高三。 　　从高一分开后唐云帆就没见过唐时苏，高三越来越繁重的学习让他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 　　每一天都在埋头学习，课间也没去打篮球，一张又一张的试卷好像永远都写不完，偶尔觉得喘不过气时会想到有个人从小就这样学习。 　　然后他会更加专注投入学习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短暂又漫长的高三上学期过去，下学期很快又迎来，像火花闪耀瞬间，高三最后一堂课结束。 　　迎来高考。 　　到底是经历过，再加上他已经为此付出许多努力，考试的两天他心情十分平静，考完一科丢一科，也没有对答案，心态异常稳定。 　　监考员收完卷那刻，他心跳开始加速跳动，并不是因为考试而紧张，甚至没有一丝关联。 　　他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然后紧张翻看透明笔袋里的东西，准考证、身份证、签字笔......什么都没有丢。 　　监考员收完卷，提醒：“考生可以离开了。” 　　唐云帆拿着笔袋往外面走时，忽然想到，唐时苏与他已经两年多没见了。 　　而他们相处不过就一年时间，这一年估计会像流星短暂划过唐时苏世界，也说不定开始忘记他了，往后记忆里甚至不会有他的存在。 　　考完后还要集合清点人数，唐云帆走下楼梯，在教学楼前边的大树下看到个身影，奇怪站在那里。 　　沈曜。 　　分班后就没怎么见到他，他也没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找他麻烦。 　　沈曜看见他，朝他的方向走来。 　　唐云帆生出警惕，本以为沈曜是想找麻烦，但当他走近时表情并不是他以为的挑衅，反而是一种古怪神色，好像在纠结什么。 　　“唐云帆。” 　　距离他几步远的距离，沈曜站定住。 　　“我有话跟你说。” 　　唐云帆猜不透沈曜想法，但还是走到一侧僻静的楼下拐角，等他说话。 　　“唐时苏呢？”沈曜问他。 　　这个名字被突然提起，唐云帆当即皱起眉，以为他还在打唐时苏主意，脸色冷下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曜看到他表情，脸色也不太好，“这么久没看见他，你果然还在意。” 　　唐云帆沉声：“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 　　沈曜抿唇，捏紧拳头说：“我不想知道。” 　　唐云帆微怔，那沈曜想跟他说什么？ 　　沈曜表情认真，缓缓说：“本来我想超过你成绩再说，但我一直没做到，现在没有所谓了。” 　　应该从什么时候说起，他开始注意到唐云帆，然后渐渐把自己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唐云帆为什么这样做？一次又一次与他作对，只为保护一个少年。 　　新奇、愤怒、嘲讽......他像以前一样想要毁掉所有碍眼的人，但为什么他不屈服，明明自己会受伤也要保护别人，偏要做什么可笑的救世主？ 　　身边人奉承或讨好他，但从来没有人会像唐云帆一样，他不为利益，甚至没有一点目的性地帮助唐时苏。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想明白，其实他羡慕唐时苏，因为从来没人会这样对他，直白戳穿他极力掩饰的空虚内心。 　　没有人真心对他，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他早就玩够那些游戏，生活无聊透顶，但无论他做些什么得到的还是一样反应。 　　父亲的冷漠，母亲的无条件宠溺，没有人真正在意他这个“人”，只有唐云帆真正“看见”他。 　　但......他已经做过太多错的事情。 　　他以为能够超过他，让他可以注意到自己，可唐云帆的成长快得惊人，他怎么都没赶上。 　　沈曜深吸一口气，“唐云帆，我其实不讨厌你。” 　　唐云帆微微扬起眉毛，他知道沈曜还有话要说。 　　“我......是喜欢你的。”沈曜脸色飞速变红，表情紧绷着，他极力想保持镇定。 　　唐云帆本来平静面色一下子打破，缓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沈曜垂下眼，承认感情后他没有勇气再看眼前的人，语气硬邦邦道：“你没听错，我喜欢你。” 　　在唐云帆想说话前，沈曜紧接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没想要你回应我，之前发生那些事让你讨厌我很正常，所以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行。” 　　沈曜绝对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意识到这点，唐云帆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做，本来以为唐时苏喜欢他就够意外，现在沈曜突然说出这种话，这个世界真是魔幻。 　　沈曜没等到他回话，突兀问：“你以后有什么想去的大学？” 　　唐云帆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干巴巴回他后就没再说话。 　　沈曜手心里都是汗，但唐云帆已经知道他的心意，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他俊美的脸上神情复杂，低低说了句：“以后应该不会见了。” 　　他没能追赶上唐云帆，也意味着未来不会再与他有交集，早想到的结果在得到答案时依然会难受。 　　唐云帆保持沉默。 　　沈曜：“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唐时苏去哪里，但你最好不要跟他在一起......你根本不知道他是多可怕一个人。” 　　唐云帆又听到这个名字，被掩埋记忆再次蠢蠢欲动要破土而出，他努力不去想，语气平静道：“我跟他以后不会见面。” 　　分开后没有相见，以唐时苏的成绩相信他会去最好的大学，以后跨越的又何止是几个省，或许还会跨越国家，更遥远的地方。 　　他们会像两条永不相交平行线，过着各自人生。 　　但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像是缺了一块，无尽的寒风穿过心脏。 　　...... 　　拿毕业证书那天，远不像刚考试完的兴奋吵闹，他们清楚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离开这个待了三年的学校，离开熟悉的课桌椅子，以及翻得皱巴巴的课本和试卷。 　　无言的伤感在彼此间传递，嘴里说着总算熬到毕业可以使劲玩，可眼睛早已红了，个个忙着跟班上的人拍照，生怕留不住纪念。 　　唐云帆被拉着拍许多合照后，拿着毕业证跟班上的人一起去聚餐。 　　这会是真的吃散伙饭。 　　他们一伙人去酒楼吃，包厢里放着流行乐，都是热闹欢快的歌，但酒喝多后有些人憋不住情绪忍不住哭起来，情绪一下子收不住。 　　上前劝说的人也被感染，跟着擦眼泪。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令人难忘的高中，让人又爱又恨的学校大门对他们关上了。 　　唐云帆比起他们要淡定许多，回到家后先睡了一觉。 　　很快，成绩出来了。 　　唐云帆对着电脑发怔，手机被几人消息轰炸过一遍。 　　过了会他才回过神，一个个去回复。 　　孙栽树对自己稳定发挥算是满意，唐云帆比他高两分，他没有为自己被超过而不甘，反而恭喜唐云帆。 　　［太好了，我们以后说不定会在一个学校！］ 　　孙栽树当晚就发了朋友圈，虽然没有透露分数，但带上了唐云帆一起庆祝，由于他过好的人缘，底下点赞和评论要滑很久。 　　在当天晚上，唐云帆做了个奇怪的梦。 　　一大片灰蒙蒙的雾笼罩四周，有个模糊声音问他：“你想考什么学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唐云帆跟他说了自己想法，早上起床时还能清楚记住梦里说话的细节。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5章 下雨 　　当然他不会把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 所以在梦里他说了几所大学。 　　综合考虑后，唐云帆填志愿去了c大。 　　孙栽树则去了隔壁的a大，两个学校只隔着一条街距离。 　　宿舍四人间, 上床下桌。 　　其余三个舍友，一个刚搬进宿舍就开始捣鼓笔记本和网线，连招呼都没打。另一个男生个子较矮, 戴着眼镜不怎么喜欢说话，最后到宿舍的男生性格活泼, 手腕戴着女朋友的发绳。 　　相处几天后才知道舍友的简单信息, 一来就捣鼓网线的男生叫陆知奇，爱打游戏且性格孤僻。戴眼镜男生叫江梁, 每天六点准时起床洗漱然后带着笔记本去图书馆或者提前去教室，很晚才回宿舍, 学习很刻苦。活泼的男生叫赵伟夏, 女朋友跟他一起考进这个大学，经常不在宿舍在外面约会。 　　唐云帆忙着适应新环境，紧接着军训就开始了，二十多天下来他的皮肤被晒黑许多，五官越发英气逼人。 　　要是说高中还会看在老师面子上偷偷恋爱，但大学表达方式要直接得多, 没人会管学生谈恋爱。 　　不过几天时间，唐云帆收到好几条好友申请，都大方表达对他的好感, 也有人在表白墙捞他的联系方式。 　　但他通通以暂时不想恋爱拒绝了。 　　大学不轻松，课表排得很满, 宿舍里的人他只跟赵伟夏关系比较好, 其余的基本说不上什么话。 　　刚上完晚课, 唐云帆骑车去图书馆，他还有作业没有做完。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结果看到有人给他发消息。 　　孙栽树：［我看见唐时苏了！］ 　　［图片］ 　　［他竟然也在a大！］ 　　唐云帆脑袋一下子嗡嗡响，孙栽树一定是匆忙拍得照片。 　　不过他还是一眼看出，照片上模糊侧脸是唐时苏。哪怕模糊的轮廓都能感觉到被拍的人长得很好看。 　　原来他就在隔壁学校，原来他们距离不过隔着一条街。 　　唐云帆心情瞬间沉至谷底，说不出的情绪裹住他的心脏，酸涩又难受。 　　明明之前他还想着会离唐时苏很远，现在他知道无论远近，没有再见面原因不会因为他们距离，而是他们早已破裂的关系。 　　就算再靠近的平行线，也不会相交。 　　* 　　陆知奇逃了晚课，高中时他也屡次逃课，但这丝毫影响不到他的成绩，不过现在不能像高中那样放肆，他至少要保证自己期末不挂科。 　　这次逃课原因是他参加了一个线上公会赛。 　　他喜欢打游戏，可以说他跟宿舍里江梁完全是两种人，他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拿到高分，题目他看过两眼就能够理解，当初他的爸妈说他是打着游戏拿到的保送。 　　游戏里他很厉害，靠着大脑他能很快根据对方的使用英雄做出对应决策，论单挑他很少输。 　　所以他偶尔会参加公会比赛，夺得前几名还可以获得额外奖金。 　　当胜利成为常态时，这次比赛上他对上一个没听说过的对手。 　　他输了。 　　陆知奇想不明白，他不觉得是自己技术不如对面，但他的每一步操作好像都被对方先预判了一样。 　　他不甘心地私聊对面：［比赛结束我们再打一局。］ 　　对面停顿片刻，回道：［好，但跟我比赛要下赌注。］ 　　陆知奇问：［什么赌注？］ 　　［谁输了就答应一个要求，不触犯法律的前提。］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ID，可能是某个职业玩家玩的小号。对方神秘完全勾起陆知奇的好胜心，而且他不觉得自己会输，刚才对面只是丝血反杀他。 　　可是一局过后，他再次输了。 　　陆知奇又发起挑战，接着失败。 　　对方提出了要求，但这个要求并不是他以为游戏里可以实现给对方的，反而出现他舍友的名字。 　　瞬间，他浑身发冷，原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可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对方问他：［你做不到吗？］ 　　要是一般人会直接拒绝或不承认这赌约，但陆知奇跟平常人思维不太一样，他尤其注重承诺，不抵赖，游戏里许多人都知道他这一点，认真起来无论谁都说不动也不能开玩笑，过于较真性格让他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现实朋友，当然他也没兴趣社交。 　　他回：［可以，但你做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 　　唐云帆觉得陆知奇这人有点奇怪，刚开学的时候就表现对舍友以及同班的人排斥，不过每个人性格多少都会有差异，他没有怎么在意。 　　但在最近，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陆知奇偶尔会瞥他几眼，在他转过目光前又收回视线，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唐云帆无语，毕竟是舍友关系他不想这么快闹出矛盾，所以没有追问。 　　明明才大一，结果每天忙着学习，等唐云帆再次听到唐时苏消息，已经是大一下学期。 　　人长得太过好看就是想低调都难，之前孙栽树提到过娱乐圈有人几次想挖唐时苏，虽然都被他拒绝，这事在a大里已经不是秘密。 　　也经常会有各种人拍他照片发论坛，这次闹大是因为有个校外人士，听说几次混进校里就为了见唐时苏，尾随偷拍，跟变/态一样。 　　结果这人被发现后就想不开了，跑到二楼往外跳摔断了腿。 　　这次事情传播得很广，唐云帆算是最迟知道那群人，还是偶然间听到别人八卦才知道的。 　　孙栽树没跟他说的原因是在前几次谈到唐时苏时他就找了理由让他不要再提。 　　唐云帆脑里混乱想了很多事情，等脑袋彻底清醒后他已经站在a大西门口。 　　身体总比想法要快一步，但他没有选择前进，因为回不去了。 　　有什么必要再去见唐时苏？是问那校外的人士情况还是提起曾经并不美好的回忆。仔细想想，他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打扰到他。 　　唐云帆最终还是转头离开。 　　大二。 　　又有新生进入校园，脸上带着对未来生活的忐忑和兴奋。 　　饭堂 　　中午刚下课人很多，但碍于唐云帆一副不好惹的气势，他桌子旁边的人就显得少。 　　唐云帆吃到一半对面突然有人放下餐盘，传来一声询问：“这里没人吧？” 　　唐云帆抬眼，回答对面的人，“没有。” 　　眼前男生看起来有点稚嫩，应该是今年新生。 　　他接着低头吃饭，等他吃完后男生又开口了，“你是大几的？” 　　唐云帆再次看他，确认他在跟他说话后回：“大二。” 　　男生还没吃完饭，露出一个笑容对他说：“学长，可以加下你微信吗？” 　　果然是大一的。 　　唐云帆有些疑惑，还是把手机给他扫，然后就离开了食堂。 　　这个学弟加他，只是打了招呼。 　　唐云帆不解，只是简单回应了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男生有事没事就会问他一些学校的事，这让唐云帆很不习惯，现在的新生都这么自来熟吗？ 　　宿舍里他只跟赵伟夏的关系不错，其他两人虽然说不上差，但也没有交好，各不干涉。 　　虽然还有点小摩擦，比如陆知奇不怎么搭理人，会在宿舍屯食物，有些食物屯到发臭也不丢，也基本没见过他去食堂吃饭。 　　而江梁经常回宿舍后还会接着学习，哪怕宿舍关灯后也不耽误，尤其考前复习到三四点电脑还是噼里啪啦地响，在安静宿舍显得特别大声。 　　赵伟夏倒没什么，除了不爱洗袜子经常来回换着穿，但也不影响别人。 　　这些都不是大问题。 　　唐云帆没想到，才几天时间那个男生又来找他，还是来到他们宿舍楼下才发消息给他：［学长，我现在在宿舍楼下，你有空下来吗？］ 　　他怎么知道他在宿舍？ 　　唐云帆觉得这个男生态度奇怪，是挺热情，但不像孙栽树那种的热情，他说不出来奇怪的点在哪。 　　走下楼，他看见男生站在宿舍门口，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男生相貌还算清秀，穿着简约但不单调，就跟每天晚上在宿舍楼前给男朋友或女朋友送零食的人没什么区别。 　　唐云帆这才意识到不对地方，他跟这个男生不怎么熟吧？ 　　男生看到他眼前一亮，唐云帆打算问他有什么事，结果记不起他名字。 　　男生意识到这点，再次正式自我介绍，“学长，我叫宁秀丰。” 　　唐云帆感受到他热切目光，不自觉微微蹙眉，好像刚见到这个男生时就是这样态度。 　　应该是他想多了。 　　宁秀丰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他，“这是我多买的小蛋糕，我真的吃不完，突然想到你就拿过来了。” 　　唐云帆没有伸出手，礼貌拒绝，“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你给舍友吧。” 　　男生笑容不变，似乎预料到他会拒绝，“我都问过了，他们都不吃，学长你不吃的话就问问舍友吧！” 　　唐云帆没找到别的推绝理由前，袋子就塞他手里了。 　　“那学长再见！” 　　...... 　　等唐云帆回到宿舍，恰好被赵伟夏发现他手里提的小蛋糕，顿时起哄，“靠！铁树开花啊！快说，哪个女孩子送的！” 　　本来打着游戏的陆知奇动作一顿，微微侧头瞥了眼他们。 　　唐云帆把蛋糕往桌上一放，无语道：“一个学弟他多买的，让我问你们吃不吃。” 　　赵伟夏神情顿时有点微妙，“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学弟？” 　　“最近刚认识的。” 　　“刚认识就送蛋糕给你？不会是gay吧！” 　　唐云帆没那么自恋，虽然他觉得男生有些奇怪，“乱说什么。” 　　赵伟夏撇嘴，“我不是开开玩笑吗？就算是gay也没关系，现在都很包容了......”他突然神秘兮兮低声说，“你不谈恋爱是不是因为你是同性恋？” 　　唐云帆给他脑门一锤，“谁像你这种恋爱脑，你把这蛋糕解决掉。” 　　陆知奇从来没接受过他们分享的任何东西，江梁更是不在宿舍。 　　这次唐云帆没有多想，但接下来这个学弟态度更奇怪了。 　　有事没事就约他去吃饭或者散步，凑巧碰见会很热情对他打招呼，买了什么也带到楼下给他。 　　赵伟夏对唐云帆说：“他那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了。”然后斩钉截铁说，“他一定对你有意思！” 　　唐云帆没说话，这个学弟确实有些奇怪，但没有直接证明前他不会下定论，只是不断拒绝宁秀丰的邀约。 　　然而一天下午，他再次拒绝宁秀丰的邀约后，对方发来：［学长，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我有事想跟你说。］ 　　唐云帆想着应该跟他说清楚，找了个时间在中午去见宁秀丰。 　　出宿舍前，知道内情的赵伟夏对他说：“现在的学弟学妹都很会玩的，你小心点，谈恋爱伤心伤身。” 　　唐云帆感谢他的关心，送了他一个背影。 　　然后赵伟夏又补了句，“天有点暗可能会下雨，早点回宿舍啊！” 　　唐云帆瞥了眼外面的天空，确实有点暗沉，但远不像会下雨样子。 　　宁秀丰已经在操场等他，由于是中午再加上天气不太好于是没有很多人，他笑着跟唐云帆招呼，然后自然坐在草地上。 　　唐云帆跟着坐下，等他把要说的话说完。 　　宁秀丰随手扯了一根草，说：“学长跟我是一样的吧。” 　　唐云帆总觉得他说的不会是自己想要听的话，但他又不想跟宁秀丰继续这种无意义拉扯，无奈问：“什么一样？” 　　宁秀丰看着他，目光灼灼，“我对学长有意思，不够明显吗？” 　　唐云帆没想到赵伟夏乱说都能说中，表情一下复杂起来，“对不起，我不喜欢......” 　　“学长，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宁秀丰打断，不让他把话说完。 　　唐云帆没遇过这种紧追式告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垂放在一侧的手突然被握住，紧接着宁秀丰说：“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我长得也不差，哪怕是跟我玩玩也好。” 　　排斥。 　　唐云帆皱起眉，他不能适应别人刻意的接触，而且宁秀丰眼里的意味明显，好像他们已经是情侣关系。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昏暗天空轰隆响了一声雷，唐云帆发现天色一下子暗沉得可怕，紧接着哗啦哗啦雨水从头顶罩下。 　　操场上仅有的几人已经躲进旁边的体育馆里躲雨，但他和宁秀丰就没那么幸运，雨水疯了一样落下，唐云帆怀疑赵伟夏就是大预言家，不然这雨怎么说下就下。 　　宁秀丰狼狈起身，往体育馆方向急走时滑了一跤，国骂爬起身跟唐云帆一起进到馆内，狼狈开口：“明明今天我还看过天气预报......” 　　因为怒火，他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唐云帆身上一点都没湿。 　　唐云帆抿唇，拳头紧紧攥着。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6章 骚扰和他 　　太巧了, 不然怎么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 　　这雨很快就停了，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唐云帆心不在焉对宁秀丰说：“我们不合适，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宁秀丰一身狼狈, 避开他的回答道：“学长，我回宿舍先洗个澡。” 　　回宿舍后，唐云帆满脑子都是突然下起的雨, 克制不住想到那个少年，如果有人能操控这一切, 一定是他 。 　　但他为什么不出现, 是不想见他，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又在想些什么？ 　　哪怕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前的事，那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回忆还是冲塌了堤坝, 变得无法控制。 　　赵伟夏看到他沉默回到宿舍,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连连追问他。 　　唐云帆只说：“让我一个人静下。” 　　忍住去找唐时苏的冲动，现在不是以前，他不能那么鲁莽。 　　一场短暂的雨，完全把唐云帆的心给搅乱，明明已经适应现在的生活, 可某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旁边坐着唐时苏，穿着蓝白校服, 对视时他笑得梨涡浅浅。 　　宁秀丰没因为那场雨感冒，而唐云帆在隔天早上起来就感到大脑昏涨, 草草泡了感冒药喝下, 到了晚上症状加重, 一看温度计发烧到三十八度多。 　　当晚他吃了退烧药，凌晨退烧后到第二天又接着烧起来。 　　浑身没有力气，身体软得像一滩泥在不停地出汗，可是宿舍里的人都去上课了。 　　迷糊间，唐云帆听到宿舍门开的声音，他这几个舍友去上课竟然不锁门—— 　　意识浑浑噩噩，他想提起警惕，可睁开眼皮都很沉重，直到他听到一声试探的话：“学长？” 　　唐云帆声音低哑虚弱，哪怕他已经用了很大力气：“宁秀丰，你怎么在这。” 　　宁秀丰说：“我问赵学长，他说你生病了，就想过来看看你。” 　　唐云帆暗骂赵伟夏，依然拒绝：“不用，你回去吧，我吃过药了。” 　　宁秀丰锲而不舍：“我照顾你吧。”如果唐云帆容易得手的话他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痒难耐。 　　他难以抑制的兴奋，唐云帆现在生病躺床上，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接着唐云帆感受到上床的扶梯踩动后的震颤，宁秀丰不顾他的意愿要上他的床，唐云帆用尽全身力气直起身，严肃看着已经进到他床一半的宁秀丰，“不需要，如果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他说完这些话都费力，胸腔起伏，平时凶冷的眼神也因为生病大打折扣。 　　宁秀丰不怕他，索性不再伪装本性，“那你试试，反正只有你跟我，我很乐意跟你亲密接触。” 　　唐云帆脸色铁青。 　　他被调戏了，或者说他被xing骚扰，而且对象是个男人，对他抱有那种念头。 　　恶心得感觉在胃里翻滚，昏涨大脑几欲裂开般地疼，唐云帆咬牙怒道：“离开这里，我可以当做你没说过这句话！” 　　宁秀丰盯着他涨红的脸，缓缓露出一个笑，在他清秀脸上显得邪恶，“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唐云帆瞪大眼睛，随后怒火几乎把他整个人焚烧殆尽，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拳头朝宁秀丰砸去！ 　　宁秀丰清楚他根本没多少力气，躲过挥来的拳头，他顺势压着唐云帆的胳膊重力推回床上，舔了舔唇说：“我对你好你根本不屑一顾，那我还不如来硬的，谁叫我这几天梦里都是你，我早就*了。” 　　唐云帆眼前一阵发晕模糊，胃里翻滚，爆发出生病的人难以拥有的力气挣扎，“滚！” 　　宁秀丰惊讶于他的反抗力气，可唐云帆越挣扎他征服的欲望越是强烈，把这样一个难以驯服的人压在身下，带给他的刺激无比强烈。 　　“我录音了。” 　　对面拉得紧紧的帘帐突然传出个懒惰的声音，应该是刚睡醒，或者被吵醒不久。 　　陆知奇昨天熬夜打通宵，只好今天翘课补觉，除了中午点了个外卖吃完后忘记锁门就爬上床接着补觉，没想到还会碰见这种事。 　　唐云帆真倒霉，尽招惹神经病。不过，他总算能把赌注给补上了。 　　宁秀丰神情呆滞几秒，然后面色一下变得惨白，“你录音？我刚刚......我刚刚只是在跟唐云帆学长开玩笑。” 　　他怎么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怪人，吵了那么久都没吭声。如果录音捅出去就完了，他会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 　　宁秀丰松开手，软着脚踩扶梯下去，哀求道：“学长，求求你不要发出去，删掉录音好不好？我太喜欢唐云帆学长，所以一下子失去理智，我都是开玩笑的。” 　　陆知奇没说话。 　　宁秀丰接着说：“我也可以给你钱，你想要多少钱？钱不是问题，开始你也没有阻止对吗，想要多少钱你说，只要删掉这个录音，求求你了学长！” 　　唐云帆脱力靠在后面墙壁上，吃力开口：“不要听他的。” 　　陆知奇连面都没露，轻轻一句直接把宁秀丰打入深渊，“在你跟我说话时间里，我已经举报好了。” 　　* 　　经学校审批，给予宁秀丰开除学籍处分。 　　这件事结果很快，也是学校办事公正，对这种作风不正的学生是零容忍态度。 　　刚退烧，唐云帆就向陆知奇表达感谢，这次确实是帮他很大的忙。 　　陆知奇摆了摆手，“不需要，我并没有想帮你。”然后顶着两个黑眼圈摸上鼠标，顿了下接着说，“那时候是我出去拿外卖回来忘记锁门，不过你应该睡着了。” 　　...... 　　唐云帆再次恢复以往的生活，心里却埋下一个疙瘩，他不怕跟恶人作对，但对上像宁秀丰这样的人比打架还要令人难受跟恶心。 　　意/淫他，还有故意往他身上贴蹭的举动——唐云帆用了几天时间才把那股恶心劲淡忘掉。 　　赵伟夏知道他随口对宁秀丰说的话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时肠子都悔青了。 　　每天哭唧唧求唐云帆原谅，虽然这本来就不关他的事，唐云帆不怪他，只是自己额外倒霉。 　　有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但唐云帆知道有些变化不可能跟没发生过一样，比如那天下的雨。 　　自那天起，一直在他心里下着，阴雨连绵，从来没有停过。 　　* 　　周末晚，赵伟夏明明没有课，但大晚上还是跑去教学楼那边，回来就跟个死狗一样累得趴床上。 　　“烦死了！几句话可以说明白的事干嘛硬要跑一趟那边开会，辩论赛有什么好办的，我过去也只是打杂而已！” 　　赵伟夏十万个不服，但他是学生会的人，只能嘴上抱怨。 　　隔天，他就去搬桌子椅子、布置辩论赛的场地，每次回到宿舍都是狠狠抱怨一通。 　　直到他买到了黄牛的足球赛门票，发现跟辩论赛日期冲突时，他的哀嚎传出十里外。 　　在床上反复打滚，刚好辩论赛当天他需要去记名，如果不去的话他像是故意偷懒。 　　可他又不能放弃心爱的足球比赛，那么珍贵的一张门票啊，他怎么能眼睁睁错失这个机会？ 　　再一次打滚他的头撞到了床的护栏，哐地一声给他撞灵光了。 　　这种打杂的事情不是谁做都行吗？让别人替他去就好啦！ 　　他可有个好兄弟啊。 　　...... 　　“不。”唐云帆冷淡拒绝他。 　　赵伟夏摸着额头的包，泪眼汪汪装可怜，“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你帮我，以后你也可以使唤我做一件事怎么样？” 　　唐云帆眉毛都没动，“不需要。” 　　“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你就这样对兄弟无情！”赵伟夏佯装威胁，见他没反应后迅速漏气，“我连续一周给你买早餐怎么样？” 　　没回应他。 　　“一周欸？”赵伟夏咬牙，再加上筹码，“一个月。” 　　唐云帆沉默。 　　赵伟夏两眼发黑，心里滴血，“我自费！” 　　唐云帆想了想每天早上去挤食堂的样子，终于开了金口：“我只做登记。” 　　赵伟夏心痛不已，还是含泪答应了。 　　辩论赛当天。 　　唐云帆提早去大课室门口准备，那里已经备好了桌子，桌上有登记的表格跟签字笔，学生会的人跟他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顺便慰问了突然“生病”的赵伟夏。 　　比赛前陆陆续续来人，但要登记过后才能进到大课室里就坐，还有学生会部门的人带了相机，等比赛后进行拍摄。 　　唐云帆对辩论赛不感兴趣，他只需要看着别人在表格上签字登记，如果有不登记就想进去的人他会叫住。 　　人越来越多，唐云帆听到这次来跟他们学校比赛的是a大，他们这两所学校靠得近有很多比赛都喜欢互相切磋交流，已经很平常了。 　　但好歹是比赛，唐云帆一直没把手机拿出来，等一个个身穿白衬衫西服西裤搭配皮鞋的人在他这边登记名字时，他知道校内辩手到了。 　　穿着正式，个个都是能说会道的人，自信十足。 　　唐云帆开始还有心去盯那些人，到现在他眼皮都懒得抬让对方签字登记，余光一扫就知道有没有人趁他没注意溜进大课室里。 　　他垂头盯表格时，接下来的a大的一行人也到了。 　　直到一只极其修长漂亮的手压住登记表周边，另一只手握住普通的黑色签字笔，普通水笔在那好看的手里衬得价值不菲起来。 　　唐云帆散漫的眼神逐渐沉凝，头顶好像压下一座山般的沉重使他动弹不得，甚至呼吸都艰难。 　　端正雅秀的字体，他所熟悉的。 　　写着：唐时苏。 第97章 一直都在他身边 　　唐云帆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他头都没抬，只看到那双漂亮的手、齐整的反折袖口，以及上边海蓝宝石鲸尾袖扣。 　　唐时苏好像停顿了下, a大的辩手轻笑催他，“时苏，快进去吧, 等下就开始了。” 　　“好。” 　　温柔清朗的声音，仿佛微风拂过般悦耳。 　　还是有细微的不同, 比起以前多了些磁性, 唐云帆脑海里分辨着，a大的辩论队签好名就进了大课室。 　　那种压迫感随着他的离开而消失, 可唐云帆心跳还是飞快，激烈得快要冲破胸膛。他怎么都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会像陌生人一样没有任何沟通。 　　难道是他想多了？说不定唐时苏早就忘记以前的事情, 只有他还记着。 　　虽然是最好的结果，但这样一想，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难受情绪来回冲撞，却堵在胸口出不来，憋闷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 　　唐时苏......几年不见, 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比赛正式开始后，就没什么人来了。唐云帆听到课室里主持和辩手的声音，里面说的什么根本不进脑子, 他整个人跟丢进油锅里煎着似的不安。 　　他手掌用力按在桌的边缘，骨节泛白, 思想斗争在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后一下子如雪山崩塌, 蓦地直起身。 　　他缓慢走到后门位置, 在后门看到大课室里坐满了人，但都保持着安静，没有玩手机，认真看着前面的辩论赛。 　　唐云帆一手扶门，还是没忍住又往前走了一小步，这时他总算能看见前面正在辩论的人。 　　他看到了几年没见的唐时苏。 　　难以言说的震撼美感在第一眼如同山呼海啸席卷人心，还没到唐时苏发言，他神情平静看着对面的辩手，在激烈的辩论赛里好像凝固成一副精巧绝伦的工笔画。 　　如果说曾经的唐时苏就已经很好看，但那还属于少年的青涩，现在的他已经长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气质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在场人的心里也不由感叹，看来隔壁学校传出娱乐圈几次挖人、被人尾随跟踪并没有夸张，这样的相貌与气质，勾起人心的渴慕与卑劣并不稀奇。 　　唐云帆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怔怔看着唐时苏。 　　似乎感觉到什么，唐时苏忽然转动目光，往他的方向看来。 　　唐云帆心跳如擂，匆忙收回视线，整个人脱力一样走回前门的椅子上，脸颊发烫起来，莫名的紧张。 　　这场辩论赛进行许久，唐云帆本来想离开，但他还记得答应了赵伟夏，硬生生等到比赛结束。 　　里面的人鱼贯而出，讨论着这场辩论赛内容，等观看的人走得差不多时，学生会的人会对辩手进行最后拍摄。 　　拍摄好后，a大的辩手和校内辩手一齐走出课室，他们说笑着，唐时苏站在他们中间犹如众星拱月一般，梨涡浅浅，漂亮得不像话。 　　唐云帆看见他这样，只觉得跟他好像隔了很远，至少......唐时苏已经有了很多朋友。 　　唐时苏突然站定，他看着课室门口，旁边一齐走的校友也顿住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课室门口有个c大学生会的人，是个帅哥不过看起来有点不好接近。 　　唐时苏在看他？ 　　唐云帆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等着他们离开后他就去教室里搬桌椅。 　　可说笑声突然安静许多，唐云帆奇怪再次看去，就看到他面前站着的唐时苏，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形状优美的唇缓缓吐出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字眼：“哥。” 　　唐云帆一震，他本以为就此要跟唐时苏陌路，没想到还会从唐时苏嘴里听到这个字。 　　就好像，几年漫长的时光被他拉短到不存在，仿佛还是昨天，他们跟以前一样。 　　头脑空白，唐云帆干巴巴应了声，“嗯。” 　　在唐时苏视线里，他一点一点描绘唐云帆眉眼轮廓，他不知道多少次远远看着他，从来不敢让他发现他的存在。 　　现在，唐云帆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唐时苏微微弯下腰，用他们才能听到声音问：“我可以联系你吗？” 　　他们分开后，全方面断了联系，杨婉秀亲眼看着他把唐时苏所有联系都拉黑。 　　他也在警告自己，这就是他们的结果。 　　然而这个结的果，从枝头掉落到地上，然后生长出新的花，再次以新的姿态出现他面前。 　　唐时苏早放弃了吧，那他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可以。” 　　* 　　他们离开后，唐云帆把唐时苏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然后逃避似的去搬桌椅。 　　话是那么说，但唐云帆心里还是堵得慌，他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搬的那些桌椅，等他回到宿舍时已经到了晚上。 　　洗完澡，他看到唐时苏发来的消息。 　　［我们刚聚完餐，哥，你明天有时间吗？］ 　　唐云帆拿着干毛巾胡乱擦拭头发，他快怀疑自己心里是不是出了问题，自从看到唐时苏起他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 　　不过他是哥哥，哪有哥哥会对弟弟见面紧张的。 　　唐云帆回：［明天下午没课。］ 　　［好，那我明天下午来找你。］ 　　* 　　唐云帆不知道，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他知道自己被丢下，但他忍不住想念时就偷偷去承德中学，藏住自己，悄悄看着唐云帆。 　　看着他学习，看着他午休，看着他偶尔去打篮球......他就像一片云雾，他知道唐云帆所有的一切，可唐云帆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 　　唐云帆骗他，如果真能那么容易忘记一个人，为什么他时刻都想他，害怕他忘记他，更害怕自己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想保护他，又想伤害他，想让唐云帆完全变成他的人，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可最后却是自己藏起来，默默跟着他。 　　高考成绩出来后，他潜入唐云帆梦境，问他想要去哪所大学。 　　最优的选择只有那两所，孙栽树发了跟他的朋友圈，他的志愿填了a大，那他最有可能的—— 　　还是算错了。 　　他知道自己病态喜欢着唐云帆，但他越想接触，越是难以控制自己，唐云帆真的能忍受现在的他吗？ 　　无论是家庭或者社会都不会是阻止他的理由，能让他止步的，永远只有唐云帆。 　　他调查过唐云帆宿舍所有人信息，为了更加了解唐云帆情况，他费了周折去赢了两次陆知奇，只有这样不讲常理的人才可能透露消息给他。 　　他还需要试探唐云帆。 　　大一尾随他的人，就是被他利用的第一个棋子。 　　他早就知道尾随的人存在，没有立即拆穿是他想到了办法。 　　那个中年男人被他逼退到二楼的墙角，但男人并不是想不开去跳楼，而是他笑着对男人说，“跳吧，警察局和这里跳下去，你选择一个。” 　　楼下来往着人，男人的色心早被吓得一点不剩，两腿打颤说：“照片我已经删了，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太好看，忍不住想跟着你——” 　　最后这个男人还是从二楼往下跳了下去，只是摔断了腿。 　　发酵舆论，校内以及旁边c大都在流传，可他一直等，唐云帆没有再来找他。 　　为什么不找他，是真的不在意他，忘了他，或者他怎么样都没有所谓吗？ 　　如果是以LJ前，唐云帆一定会来。 　　置身于泥沼，他越陷越深，明明唐云帆身边所有的一切他都清楚，可就是没办法再靠近一步。 　　直到有人纠缠上唐云帆，他可能比唐云帆更清楚喜欢他的人有多少，这并不稀奇。 　　没过多久，陆知奇告诉他，他跟那个男生在谈恋爱。 　　他用几年时间构建出一个庞大的积木世界，可唐云帆只需要轻易抽走其中一块，他的世界就会崩塌。 　　唐云帆怎么能喜欢上别人？ 　　匆匆赶到c大，他看到男生握着他的手。 　　无尽的愤怒、恐慌、害怕要把他所有理智湮灭，一瞬间他想杀了那个男生，他一直守护的、不忍心伤害的人凭什么这么轻易被别人得到！ 　　为什么这个男生可以，他就不行？ 　　死死克制自己，利用下雨分开他跟那个男生，他知道唐云帆一定会发现他的存在。 　　也是那天，他决定不再忍耐，无论结果会变得多糟糕，哪怕唐云帆永远都不会喜欢他，他也一定要得到他。 　　结果是，唐云帆跟那个男生没有谈恋爱，陆知奇帮了他一个关键的忙，也差点让他做出错事。 　　这大概是他，听到最好的消息。 　　他接着打听到c大要办辩论赛，正好学校里有个辩手生病住院，没办法参加比赛。 　　他向辩论队推荐自己，本来还有别的几个人选，可由于他在校内有些名声，于是让他跟别人竞选一下。 　　结果出来还是他更适合，顶替人选就变成他。 　　算定时间，他想以巧合方式见到唐云帆，这次他以唐云帆另外的舍友作为突破口，有一定的几率可以成功。 　　花了点钱从黄牛手里买下球票，再平常价卖给赵伟夏，果不其然他找到唐云帆替他去辩论赛。 　　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他会创造出别的“意外”。 　　一点一点，以最无辜巧合方式在唐云帆面前出现，然后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死死把他们捆绑在一起，直到再也没办法离开，这就是他对唐云帆的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8章 一不做二不休 　　唐时苏提前到了, 本来唐云帆以为他是到校门口，结果他到了宿舍楼下。 　　唐时苏身材颀长，浅浅阳光照在他侧脸上, 完美如同艺术品。 　　进出宿舍楼的男生忍不住把目光停在他身上，还有些女生远远瞄他。 　　“哥。” 　　看见他，唐时苏唇角弯起, 浅浅梨涡一下子冲淡他沉静如画的感觉，变得灵动起来。 　　唐云帆心里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 尤其眼前这个场景之前好像也经历过......对了，宁秀丰也这样找过他。 　　心底不自觉有些异样, 他走到唐时苏旁边，问道：“我们怎么过去？” 　　唐时苏琥珀色的眼里闪着细碎暖光, “我开车来的。” 　　走在校园里有种奇特的感觉, 因为以前的唐时苏也是跟在他旁边，他们一起上下学，那时候唐时苏还不会开车，这种感觉让唐云帆觉得陌生又熟悉。 　　一路上，他们没有怎么交流。 　　上车后，唐云帆微微出神看着窗外, 脑子里胡乱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他对车还算了解，现在唐时苏开的这款车恐怕没有八位数拿不下来，看来唐时苏离开唐家后, 李淳升至少物质上没有亏待他。 　　停好车，唐时苏带着他进了一家隐蔽性很好的餐厅, 前边服务员领路, 鞋踩在柔软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哥, 你想吃什么？”进到包厢，唐时苏把平板推给他，眸光盈亮。 　　唐云帆看到他点的几样，微微讶异。 　　他接着点了些甜点之类，等服务员走了，氛围再次沉静，奇怪的感觉再次笼罩住唐云帆，好像有无数蚂蚁在他心里爬来爬去，其实他有很多想知道的，但又不知道从哪问起。 　　对了，唐时苏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你经常来这里？” 　　唐时苏：“偶尔过来，这里比较方便。” 　　唐云帆理解他的方便是距离学校没有很远，虽然也不是很近，这个餐厅开在CBD地段，且装修也不错，自然菜品价格会比较昂贵，一般学生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吃饭。 　　唐时苏问他：“那哥呢，现在生活怎么样？” 　　唐云帆目光落至唐时苏没有佩戴任何东西的修长手指上，“每天很多课，过得也还算充实吧。” 　　他没忍住问：“你原来戒指怎么不戴？” 　　接着唐云帆见证变魔法一般场面，唐时苏的手在他面前摊开，一个古朴戒指突然出现在他掌心里。 　　“我藏起来了。” 　　...... 　　打开话题后，他们聊起别的事情，气氛渐渐没那么僵凝。 　　“我有空会跟我爸学一下公司事务，帮他做点事情，虽然做得不是很好。” 　　唐云帆知道他的课程不比他少，就这样还要在课余去学那些东西，没做好也很正常。 　　他不知道，现在的唐时苏基本不需要睡眠，只是看他自己想不想睡，他的精力消耗远没有他恢复得快，于是时间在他这里要比别人经历漫长许多。 　　唐云帆想到唐政鸣也是打着他出来实习就去他的公司锻炼想法，不过比起唐政鸣，李淳升对唐时苏的培养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他有同感道：“慢慢来，试错后才知道以后要往什么方向走。” 　　唐时苏认真点了点头。 　　很快，服务员一道道上菜，他们开始用餐，明明几年没见，吃的却是对方点的。 　　吃完后，外面的服务员看到他们出来，就迎上去引着他们出门，唐云帆特意比唐时苏快一步，他先想付账。 　　等服务员送他们出到大厅，都没提一句付款的话，反而笑容甜美着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 　　他准备问，唐时苏拉住他：“我在管理这家餐厅，不用付。” 　　唐云帆微愣，转向他的目光变得复杂，他才大二就要做这么多事情吗？ 　　到了车里，唐时苏接着说：“也有人帮忙打理这里，我不用花费多少精力。” 　　他语气轻松，好像在说不值一提的事。 　　唐云帆忽然想知道，这几年唐时苏都经历了什么，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车子驶出，唐时苏突然道：“哥，你要来我家看看吗？” 　　唐云帆侧过脸看他，“你没住学校宿舍？” 　　唐时苏：“开学申请的外宿，离这里不远。” 　　唐云帆想到自己的晚课，不过晚课是在大课室里上，应该不会发现他没去。 　　“好。”他难得选择翘课。 　　唐时苏住在寸土寸金的xx江景区，附近金融贸易大厦林立，在这种地方买房是很多人奋斗赚钱的目标。 　　唐云帆一只手撑在露台栏杆上，眼前宽阔的江景撞入眼帘，此时天色昏黄，晚霞笼罩着整个天空，江水也映着红橙交织的颜色。 　　他看了会，然后退回屋内，找了个沙发坐下。 　　唐时苏给他倒了杯水，自己也乖乖坐在沙发上。 　　唐云暔紛帆抿了口水，随后说：“你这房子不错。” 　　唐时苏眸光微闪：“你可以经常过来。” 　　或者住在这里。 　　唐云帆接着又喝了口水，突地想到频繁喝水会暴露内心紧张，于是他把杯子放回桌上。 　　唐时苏接着带他去看了别的房间，每个房间空间都很大，尤其浴缸躺两个成年男人完全没问题，这个大平层估计有三四百平方。 　　看完房子布局，唐时苏提议道：“哥，我们看电影吧？” 　　家里有专门的观影房，唐云帆就随便挑了部电影投到屏幕，然后坐在沙发床上，倚着柔软靠背。 　　结果影片是个烂俗狗血的故事，唐云帆看了会开头就大概猜到结局，为什么这样的电影会叫《奋斗人生》？ 　　放了一半电影，唐时苏离开房间，唐云帆以为他去上厕所也没在意。 　　没过一会，唐时苏拿着果盘坐在他旁边，“哥，吃水果。” 　　房间光线昏暗，他靠近的一刻，清浅木质香气暗涌，唐云帆不自觉屏住呼吸，心里发紧。 　　“嗯。”唐云帆拿了上面叉子插了块苹果，目光放在他觉得无聊的电影上。 　　电影里还在放着： 　　男人暴怒：“你以为你还能从我身边逃走？你是我的女人！” 　　女人哭泣：“我永远都不会爱你，就算你得到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哪怕得到你身体，你也只能跟我在一起！” 　　唐云帆尴尬说：“这电影......要不要换？” 　　唐时苏：“好。” 　　唐云帆立刻换了部，不过这次变成了恐怖片。 　　看了会，唐时苏用叉子插了块芒果递到他嘴边，问道：“哥，你不喜欢刚才那种电影吗？” 　　唐云帆下意识一口吃进嘴里，反应过来后脸有点热，“不算讨厌，只是剧情有点浮夸。” 　　唐时苏表情藏在昏暗里，他轻轻说：“浮夸...吗。” 　　“哥你喜欢一个人，会愿意看着他喜欢别人吗？” 　　唐云帆微愣，这怎么说到他了？ 　　他短暂思考后回答，“这不能强求的吧。” 　　他刚吃完芒果，唐时苏又插了个苹果送到他嘴边，在思考空隙又吃进嘴里。 　　唐时苏嗯了声，这一声意味不明，不知道是不是对他的话表示认可。 　　唐云帆差点忘了，不知出自什么心态，他问道：“你有喜欢的人？” 　　唐时苏不假思索：“有。” 　　也是，都几年了，也不奇怪。 　　他不觉得奇怪，但有种涩意在心里翻涌，自从他见到唐时苏起情绪就不对劲，他把这种情绪归结于自己还没习惯现在的唐时苏，他才没办法适应。 　　虽然唐时苏性格还是很好。 　　电影里恐怖镜头不断转换，森冷桀桀笑声十分恐怖，但唐云帆什么都感觉不到，努力把目光聚集在电影上，整理话说：“挺好的。” 　　他一下子又想到很多以前的事，身下的沙发变得膈应，刚吞咽下的苹果苦涩起来，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唐云帆抿唇，“你们在一起了？” 　　唐时苏：“没有。” 　　“你有告白吗？” 　　“有，被拒绝了。” 　　唐云帆顿时看向唐时苏，像他这样近乎完美的人都被拒绝，忍不住对那个人有些好奇。 　　“哥，那你呢？” 　　哪怕光线昏暗，唐云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没有。” 　　他一向对感情不太敏感，再加上他观念更趋于守旧，对于恋爱的态度慎重，所以也没谈过。 　　“哥，那你猜不到我喜欢是谁吗？”唐时苏修长的手指攥紧，就算说得这么明白，唐云帆却还是不能理解。 　　他以为他可以等，可无法压抑的念想不断催促他，究竟要等多久？都几年了唐云帆还是把他看作弟弟，甚至以为他喜欢别的人，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喜欢谁。 　　如果以后会出现让唐云帆心动的人，那还不如先斩断所有退路—— 　　听到他的话，唐云帆心脏漏了一拍，脑海恍然有个想法模糊浮现，他来不及做反应，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唐时苏一把攥住，整个身体僵住。 　　唐时苏清朗而磁性的声音响起，“哥，我现在成年了。我一直喜欢你，从来没有变过。” 　　唐云帆呆住，紧接极具危险的侵略气息袭来，他这个隐忍几年的弟弟，修长手指微压着他下巴，一个冰凉而绝对炽热的唇瓣贴上他。 　　“我永远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9章 不再回避 　　昏暗的光线, 视觉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只有触觉更加敏锐，情绪的暗潮汹涌着要把他们吞噬殆尽。 　　唐云帆脑袋一片空白, 冰凉唇瓣变得滚烫。 　　平时那么温柔的唐时苏，好像在把所有情绪都倾注下来—— 　　那攥着他的手游移到紧紧扣住五指，唐云帆动弹不得。 　　如果是别人, 他早在第一时间就挥出拳头，可是眼前是唐时苏, 他比任何人都重要, 他绝不会对他动手。 　　剩下一只手攥紧成拳抵在唐时苏肩膀上，混沌脑海如被惊雷劈开, 手指渐渐松开，往上抚摸到他的脸颊, 触及温热的湿意。 　　一刻, 他心脏仿佛针扎一样地疼。 　　唐时苏顿住，脸颊靠在他颈窝，语气隐忍发颤，“你总是这样......如果我不这样做，你永远把我当弟弟，就算你想接着丢下我, 我也不会放弃了。” 　　唐云帆沉默，可他的世界里早已经刮起飓风，掀翻所有他对唐时苏感情的漠视、回避、以为他好为名的伤害。 　　坚固高墙被脆弱眼泪一击而溃, 剩下无法再回避的心脏。 　　也是现在，他感觉曾经熟悉的唐时苏回来了。 　　他轻轻叹气, 伸手去擦唐时苏眼泪, “对不起。” 　　不过说了几个字, 嘴唇竟然刺刺麻麻地疼，唐时苏刚才不能叫亲人，那是咬人。 　　说不出复杂情绪，唐云帆无措起来，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现在关系，曾经说的年龄还小在现在完全没有说服力。 　　而且，他不是对唐时苏没有感觉。 　　唐时苏：“我要回答。” 　　唐云帆抚在他脸颊的手指发烫，但他还有顾虑......唐时苏抬起头突然咬住他手指，只用了点力气，像小奶狗咬着主人裤脚催促意味。 　　咬了几秒，唐时苏松开了，他的心扑腾快得要飞出胸膛，因为唐云帆没有抗拒他，那说明—— 　　“你只要喜欢我，别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 　　唐云帆不知道他怎么能说那么轻松，“你要怎么处理？” 　　不过曾经唐时苏就敢提议去私奔，他还真有怕他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我晚点告诉你，现在我可以亲你吗？”清朗声音带着微微鼻音，听着像在撒娇，尤其他们一只手还紧紧扣在一起，分不清究竟谁的手更滚烫。 　　唐云帆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整个人快烧起来，心跳声大到他怀疑唐时苏都能听到，下意识抿唇，但刺痛的感觉一下子让他想起刚刚他们还...... 　　“哥，不要拒绝我。” 　　随着他的声音，唐云帆颤抖了下，因为唐时苏吻在他的锁骨上。 　　唐云帆能感觉到，唐时苏完全青涩，或许他连那些男大学生电脑里必备的“学习资料”都没，所以他感受到的是想把他吞进肚子里的亲吻。 　　唐云帆呼吸逐渐加重，平时没被关注过的皮肤竟然会有这样敏感反应，他很快憋着呼吸，唐时苏就这样一点一点往吻过他脖颈，柔软唇瓣摩擦过皮肤带起颤栗，然后在唇角顿住。 　　滚烫的薄唇，已经碾过一路，到达最终目的地前又陷思考，想着动用美食前该用什么方式入口最好？ 　　但很快美食家失去耐心，唐云帆刚开始没有阻止他，现在更是脑袋昏涨。 　　“唐时......”苏！ 　　趁虚而入，很快唐云帆疆土失守，木质香气充斥着大脑，手心渗出细密汗珠。 　　和刚才一样，唐云帆呼吸不过来，渐渐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胸膛急促起伏着。 　　他以为自己快断气时，唐时苏终于放过他，不由大口呼吸起来。 　　唐云帆胸膛起伏剧烈，脸颊发烫，脑袋一片空白，等他意识到自己跟唐时苏干了什么，他极力想忘记刚刚发生的，但唇瓣刺痛不断提醒他这不是梦或是幻觉。 　　但这也......太快了吧。 　　可他对于唐时苏完全没办法，他可以欺骗自己，但唐时苏轻而易举就能瓦解他所有心理建设。 　　他们是这样的关系，错过彼此的几年时光，但幸运的是，他们还能遇见。 　　唐云帆缓缓摸上唐时苏头发，低骂道：“笨蛋。” 　　他这个聪明的弟弟，最固执的弟弟，怎么偏偏选择喜欢他，做这样一件蠢事。 　　但如果他想，他就跟他一起面对。 　　* 　　听到消息，杨婉秀坐飞机赶来，她本来以为他们高中三年没有联系，大学不在一个学校更不会有交集。结果，他们大学竟然近得只隔一条街！ 　　在包厢里见面，杨婉秀没有表现得愤怒，反而透出一种疲惫和精力耗空后的冷漠，“我直接说了，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妈，你先别急，看看这个。”唐时苏对她的反应不意外，把一早准备好的文件袋递过去。 　　杨婉秀瞥了他一眼，等她看过文件袋里的内容时脸色大变，重重拍在桌上，目光狠厉盯着唐时苏，“你这是什么意思！” 　　哪怕她没什么文化，但也看得懂给她的上面财产转让跟房产这些字眼，这些纸张深深刺痛她的眼睛。 　　唐时苏语气平静道：“我知道一些唐家情况，唐叔叔在外面跟一个女人关系不错，那个女人今年二十八岁，在怀孕中......妈，你最近在处理这件事吧？” 　　杨婉秀表情狰狞，然后猛地站起，把桌上杯子跟文件一齐扫落地上，地上铺了地毯，杯子没碎，感到丢尽颜面后的她崩溃喊道：“你怎么知道？！” 　　唐时苏抬手设下屏障，虽然包厢隔音好，但还是不能保证外面会听到什么。 　　近两年唐政鸣在外面养了情人，等她发现那女人时，她已经怀有几月身孕——杨婉秀知道这个事情时几乎崩溃。 　　她以为唐政鸣对她有那么几分真心，至少他那么多年都在外面养着她，可他们住一起后感情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并不是一下子消失的感情，而一些人的劣性根是，越难得到的东西越发念念不忘，而真正得到后也会渐渐失去兴趣，唐政鸣就是这样的人。 　　她彻底失去所有依仗，而她的儿子也离她而去，虽然当初是她主动送出去的。 　　她的眼泪早在唐家就流干了，唐政鸣已经对她不耐烦，或许某一天那个怀孕女人就会像她一样住进唐家，而她要离开。 　　“妈，这是条退路，你应该清楚。” 　　唐时苏声音打断她挣扎痛苦的回想，她呆滞站着，好一会说：“时苏，你是不是怪我送走你？” 　　自他被送走后除了开始密切关注他有没有跟唐云帆联系，后来渐渐不再怎么联系，像是忘记他的存在。 　　因为他不是她心里那个完美的儿子。 　　她跟李淳升本质上都没区别，一个想以自己的苦痛捆绑他，一个为满足自己歉疚心就设计让他离开唐家，而他的想法不重要。 　　在他澄澈而平静目光中，她得到回复，“从来没有。” 　　杨婉秀一下子所有话都吞回肚子里，已经没必要了。 　　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她失去所有，但她不能再接着失去最后一样。 　　她慢慢蹲下身，唐时苏先一步捡起了文件，递给她，而她颤着手接过。 　　杨婉秀匆忙赶来，又匆匆离开，像是被人追赶着一样。 　　她离开没几天，李淳升过来敲击他，“你有喜欢的人？” 　　杨婉秀肯定跟他说过，所以唐时苏简明表达自己意思。 　　李淳升听完后不发一言，他知道唐时苏心理成熟，不会随便做出决定，并且很聪明，学习能力强，他逐渐把自己公司事务都交给他去执行，唐时苏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甚至以一种恐怖速度成长。 　　哪怕遇到他难以定夺的事情时，唐时苏能分析出他没有发现细节给出关键建议，几次带着他开会，那些商场老狐狸最初对唐时苏的轻视会变成惊诧，好像所有人的心思在他眼里都是透明的。 　　“你也不跟我说，本来应该我去跟她沟通，结果你自己就处理好了。” 　　李淳升完全没法掌控他这个儿子，他不清楚唐时苏有多少资产才可以这么轻松解决杨婉秀的事。 　　唐时苏静静听着，神情没什么变化。 　　李淳升幽幽叹气，眸光复杂看着他，“我知道反对也没用，你现在还年轻，我尊重你的想法，也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会选择适合自己的路。” 　　他们终究无法像正常的父子那样，不是李淳升没有努力，但唐时苏自从到了家里就一直是一个态度，永远的礼貌和疏离。 　　唐时苏隔绝了所有人，或许是因为他的设计让他离开唐家。 　　李淳升如往常嘱咐他几句，就离开了。 　　唐时苏处理这些实在是太简单，曾经难以跨越大山轻松被他踩在脚下，但为了攀登他准备几年的时间。 　　* 　　唐政鸣打电话给唐云帆时语气很差，“别胡闹了，你高中还没闹够吗？婉秀也是疯了，竟然同意......” 　　唐云帆沉默几秒，回道：“我没胡闹，现在是认真的。” 　　唐政鸣还没处理好家事，杨婉秀跟他关系走到快分裂地步，虽然他在外面有女人，但他对杨婉秀还留有一点旧情。 　　不过这两人丝毫不值得同情，到今天地步都是自己选的，他更是对家里没什么感情。 　　这些大人私底下做的事比什么都脏，却都以为自己是正确的。 　　“你没资格说我。”唐云帆说完挂了电话。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 我也很喜欢你 　　唐云帆突然收到孙栽树发来的消息：［你跟唐时苏在一起了？］ 　　唐云帆回复：［对, 你怎么知道。］ 　　孙栽树：［唐时苏可是大名人，他老往你们学校跑我就猜到了。］ 　　接着又发一条：［祝福祝福，你们能互相喜欢就好！］ 　　［谢谢。］ 　　冲昏头脑的关系确定后, 唐云帆还不太能适应恋爱关系，比起唐时苏直白，他不太习惯把自己喜欢情绪表露出来。 　　但也不会让唐时苏一个人主动, 他有时间会去隔壁学校找唐时苏，结果发现实在太招人眼球后改成去他家里。 　　就算尽量想低调, 但他们在一起消息瞒不住广大吃瓜友的眼睛。 　　赵伟夏看他拿着u盘出门, 赶忙拉住他衣服，“我跟我女朋友都没这么黏, 你忘了我们形势政策小组的pre没做好吗？” 　　唐云帆顿了下，他其实不太清楚正常情侣相处模式是怎么样, 但他们有空就会在一起。 　　他能感觉到唐时苏内心没有安全感, 所以他想再多点给他安全感。 　　“我出去做，弄好后发群里。” 　　说完他往外走，吃着面包打游戏的陆知奇往他方向瞟了眼，赵伟夏看着他背影叫道：“我是担心你，突然就交了个男朋友让我怎么放心啊！” 　　* 　　唐云帆用过好几次唐时苏的笔记本，这次也是简单说了下, 然后专心做pre的收尾。 　　做完后，他把文档发到组群，自己备份, 然后目光停留在某个桌面文件夹上。 　　［学习资料］ 　　这个文件名字实在太吸引人目光，虽然不想去猜是那些小视频, 但懂得都懂, 成年人看些小视频也没什么。 　　可心里莫名有点闷, 他很想点开看到底真的资料还是小视频。 　　眼不见心不烦，他准备关机时背后突然被贴住，一双手搂住他脖子，洗澡后的浅浅香气顿时涌来。 　　唐时苏声音柔和，还带着朦胧水汽般，“哥，我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看，对你我没有秘密。” 　　他心思敏锐得可怕。 　　温热呼吸扫过耳朵，惹的唐云帆有点痒，反正正主都这么说了，他索性点开学习资料。 　　有很多的文件夹，文件夹名字都是日期。 　　最顶上的日期是一个月前，唐云帆没有急着点开，而是滑动鼠标往下，一排排的文件夹估计有几百个，间隔着基本都是几天，最底下的日期竟然是几年前。 　　唐云帆喉结微微滚动，然后又倒回第一个文件夹的日期点开。 　　心脏一下子变得冰凉，文件夹里的是图片......是他一个月前上体育课打篮球的样子。 　　有好几张，那天穿的衣服、跟他打篮球的人，他都还记得，就是这么随意的日常在不知情的情况被拍下来，他却丝毫不知道。 　　而拍他的人正亲昵抱着他，见他默然不语，低声说：“哥，你接着看啊。” 　　唐云帆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好，他僵着手拖着鼠标点开别的文件夹，对应的日期都是那一天的他。 　　这种行为很可怕，哪怕对象是唐时苏。 　　他索性滑倒最底，找到几年前的日期，点开后看到是高中时候，他穿着蓝白校服的样子。 　　不过那时候唐时苏已经离开他身边......不能这么说，唐时苏一直都在他身边，但他不知道。 　　寒意笼罩着唐云帆，他说不出一句话。 　　唐时苏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走到他面前蹲下，抬头问他：“哥，你觉得我可怕吗？” 　　唐云帆蹙眉看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太想你了。” 　　轻轻一句话，唐云帆仍感觉胸口闷闷的，他咬牙道：“想我就这样做？” 　　“嗯。”做不到放弃，也不能伤害唐云帆，所以他记录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见面”。 　　“你太乱来了。”唐云帆想纠正他的思想，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我以后不会了。” 　　唐时苏拉住他的手，琥珀色的眼睛清澈明亮，这才是他可怕地方，明明做出这么过分甚至恐怖的事情，还一脸无辜。 　　但是，唐时苏会这样还是因为他。 　　唐云帆反省自己，他是不是应该再多给唐时苏些感全感，但大家都是第一次恋爱，他也在努力去适应那些只有情侣才会做的事情。 　　他拉起唐时苏，郁闷道：“你故意给我看这些的？”谁能想到学习资料里竟然是自己。 　　唐时苏乖乖点头：“我不想瞒着你。” 　　唐云帆捏着他脸，“那你自己好好反省。” 　　唐时苏突然抓住他的手，漂亮眼睛盯着他，轻轻说：“哥，我真的很喜欢你。” 　　虽然习惯唐时苏告白，但唐云帆还是会脸热，故作冷静说：“知道，我也没阻止你。” 　　唐时苏低落说：“可是你不让我亲。” 　　唐云帆绷不住表情，恨恨道：“你那是咬我。” 　　两个菜鸟碰在一起，之前他锁骨到脖子全都是被咬的痕迹，只好穿高领衣服掩盖，就连嘴唇也被咬得破皮红肿，戴口罩又显得欲盖弥彰。 　　唐时苏眼巴巴保证：“这次我会小心点。” 　　唐云帆哪猜到他这个弟弟心思多得跟马蜂窝似的，恨不得让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主。 　　迟疑片刻，他再次被攻占了。 　　沐浴后清新香气更加浓郁，唐云帆还是没学会换气，脱离开来后深深的喘气，唇瓣泛红，但好歹没有刺痛感觉，唐时苏也乖乖没有咬他。 　　他没发现唐时苏眸光渐渐变得幽深，最终还是把脸埋在他身上，软着声音叫他：“哥......” 　　唐云帆揉了揉他头发，问他：“你难过吗？” 　　就为了跟他在一起，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虽然说现在社会开放，但他父母不可能真同意，他自己还好对唐政鸣没有什么真感情，可唐时苏不一样。 　　唐时苏摇摇头，像是在他怀里蹭了蹭，“不会，我很开心。” 　　为了今天准备几年时间，唐云帆不知道他的处心积虑，但这些都不重要，他已经是他的了。 　　唐云帆不信他，突然道：“你周末有空吗？” 　　唐时苏从他怀里抬起头，长而卷翘的睫毛下琥珀色眼睛恍如世间最美的宝石，唐云帆心跳不自觉加快。 　　“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唐云帆不自觉撇开目光：“那去xxx乐园吗？” 　　“要去。”唐时苏唇角弯起，脸颊上的梨涡动人且甜。 　　真的很黏人啊。 　　唐云帆刚挪回目光就看到他眉眼弯弯模样，不就是去个游乐园吗，有什么好满足的...... 　　但他不自觉也跟着弯起唇。 　　唐时苏看着他，一语惊人：“哥，我们结婚吧。” 　　唐云帆震住，虽然他们现在在一起，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 　　“太早了。”他以前生活世界里男人22岁才能结婚，但这个世界18岁就可以领证。 　　“难道哥不想跟我过一辈子吗？” 　　“不是这样，我们现在还在读书不太好......”现在结婚怎么想都奇怪。 　　“......”唐时苏眨了眨眼，接受这个解释，“那我们毕业结婚。” 　　唐云帆裂开，唐时苏是对结婚有什么执念啊，他现在才十九岁！ 　　大概看出唐云帆暂时没有结婚念头，唐时苏没有继续提，但唐云帆看着他的样子感觉自己像个玩弄感情的渣男。 　　但结婚什么的确实太早了吧！ 　　周日，他们去了游乐园。 　　提议去游乐园是因为他担心唐时苏难过，哪怕现在社会包容不少，却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承认性向的勇气。 　　再加上唐时苏家庭问题，要跟他在一起也意味着必须站在他父母的对立面，血缘之间又怎么可能真的割舍干净？ 　　虽然唐时苏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可他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和敏感，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让他开心一点。 　　游乐园里的人很多，他们一路牵着手走，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周围路过的人投来的目光里没有恶意，而是惊艳与好奇。 　　一连体验几个刺激项目后，唐云帆晃得头晕，唐时苏倒一点事情都没有，他脑袋歪在唐时苏肩膀上，懒懒问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本来应该是他带着唐时苏玩，但唐时苏明显比他更会安排，不过目的达到就好。 　　唐时苏理了理他被吹得凌乱的头发，笑着说：“去宴厅休息和吃饭？” 　　“好。” 　　接着取餐票、上餐......餐点很精致，就是味道一言难尽。 　　唐云帆也不指望能有多好吃，他恢复体力后接着去体验别的项目。 　　天色暗下，游乐场内灯光亮起，走在充满童话色彩浓厚的建筑里，像是闯进另一个世界。 　　这里可以暂时忘却不愉快，也不会有任何人阻止他们，这是唐云帆想跟唐时苏一起来的目的。 　　他们牵着手，十指相扣。 　　唐云帆时不时瞄着手机，唐时苏注意到问他，“哥，你在看什么？” 　　唐云帆一本正经：“看时间。” 　　唐时苏：“现在几分？” 　　“刚好八点整。” 　　唐云帆接着说：“你跟我走。” 　　唐时苏微愣，但他没有提出疑问，而是乖乖被唐云帆拉着走。 　　他走在很远地方就看到了。 　　摩天轮。 　　绚丽璀璨的灯光照亮整个庞大的轮状机械，转动的光点像华丽的魔法阵，梦幻而浪漫。 　　唐时苏跟着唐云帆一起进入到摩天轮舱室，成为那众多光点的其中之一。 　　摩天轮缓缓上升，他们对坐着只看着彼此，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快上升到最高点时，唐云帆突然站起倾身朝唐时苏靠去，唐时苏下意识要接住他，但唐云帆却伸手遮住了他眼睛。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声音响在他耳边，激起酥麻与颤栗。 　　唐云帆说：“我也很喜欢你。” 　　世界仿佛随着他这句话而奔腾，游乐场音乐骤然转为激烈欢快的乐曲，还有无数人的尖叫声——接着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因为柔软的唇瓣轻轻触碰到他，这样轻柔力道好像对待着珍宝。 　　也是在亲吻下一秒，唐时苏拉开遮挡他眼睛的手掌，光线归重新聚于他眼里。 　　他们已经到达最高点。 　　他看见唐云帆，那褐色温柔的眼睛，也看见了后面盛放在夜空中的斑斓烟花，璀璨烟火唤醒夜空，吸引着所有人眼球，他们都沉浸在这场烟花中。 　　而他，沉溺在唐云帆的眼睛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1-3章大结局吧，应该两章能大结局，还有番外写一写~ 　　现实里不能咬脖子锁骨这些地方的哦~ 第101章 希望 　　放寒假唐云帆没回唐家, 唐政鸣打电话给他，“你不打算回家了？” 　　唐云帆：“回去看新阿姨吗？” 　　唐政鸣压抑着怒气，“那你现在跟时苏住在一起算什么样子！” 　　“总比回去看新阿姨的脸色好,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唐政鸣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紧蹙着眉，旁边女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孩子还小，迟早会明白你的苦心。” 　　唐政鸣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已经隆起明显的弧度, 是他的孩子。 　　他声音柔和下来，“你好好休息, 随便他回不回来。” 　　女人视线悄然看向四周，这里原来住着的女人已经离开, 接下来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 　　自从跟唐时苏住一起后, 唐云帆才真切感受到他能力。 　　番茄土豆在眼前自动分解，乍一看很像鬼片里的场景，唐云帆才给他系好围裙，就发现没他的用武之地了。 　　天冷外出时设的灵力屏障还能保暖，唐时苏能力的恐怖在于，能轻易粉碎食材的他, 也一定能轻松粉碎一个人。 　　可眼前的人，围着超市里他挑的卡通围裙，梨涡浅浅, 细心把盘子摆在桌上......他表现的一切只会让人联想到天使之类的美好，而不是恐怖能力。 　　很快, 他们相聚后的第一个新年将要迎来。 　　他们一起逛商场买了些年货, 唐云帆拎着一大袋东西时总算有些以前世界里过年感觉, 他曾经也是帮忙拎年货的人。 　　但没了他，只有不喜欢走动的父亲跟姐姐母亲一起出门，他们一定会想起他，只可惜他没有好好跟他们说一声就离开了。 　　不敢回想，想念只会加剧他对以前世界的想念。 　　他一直留有遗憾。 　　哪怕他现在在这个世界遇到了真心朋友，跟唐时苏恋爱，但都不能抹去他曾经世界里生活的痕迹。 　　“哥、哥......？” 　　唐时苏声音骤然把他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嗯？”他没及时掩藏好的眉眼间流露一丝茫然。 　　唐时苏拉着他的手，眼神微微变化，唇角的笑却没变，“你晚上想吃什么？” 　　唐云帆随口说：“肉沫茄子。” 　　他刚才出神的目光像是穿透尘网，去到另外的时空里，唐时苏知道他在想念以前世界的人。 　　那个没有他，却记载着唐云帆长大的世界。 　　* 　　除夕夜，他们两人互相配合捣鼓年夜饭，吃完后就窝在沙发上看春晚。 　　唐云帆盖着个毯子，眯着眼看电视，身体懒懒靠在唐时苏身上，这一年又一年的春晚是越来越不好看，过于追逐流量导致节目质量下降。 　　看得昏昏欲睡，唐时苏看到他状态，低声问：“哥，要先睡觉吗？” 　　唐云帆努力睁眼，他还想跟唐时苏一起等倒计时，说道：“不睡，我一点都不困。” 　　唐时苏觉得他这样很可爱，有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唐云帆外貌不跟可爱搭边，但他就是喜欢他这样子。 　　英挺的眉眼微垂，薄唇抿着，已经打了几个哈欠了，但他自己都没注意，两个小虎牙忽隐若现招引着人的视线。 　　实在没忍住凑前亲了下他的脸颊，对上唐云帆怔愣目光时忍不住笑起来。 　　唐云帆脸色微红，硬着语气说：“不准笑。” 　　“为什么？” 　　唐时苏搂着他，漂亮的脸贴得他很近，这样好看的脸杀伤力很大，至少唐云帆抵抗不了。 　　“随便你吧。”唐云帆败下，故作淡定看向电视，结果没过几分钟又是一个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他想到什么硬生生止住，暗暗瞥一眼唐时苏，结果真的跟那含笑的目光对上，顿时有种说谎被打脸得感觉。 　　“看我干什么，看电视。” 　　唐云帆把目光聚在电视上，可没坚持一会又感到困倦，眼皮子往下坠，迷糊间耳边传来唐时苏声音，“哥，你想跟家人见面吗？” 　　唐云帆睡意一下子清醒，惊疑地看着唐时苏，他以为刚才是他听错了。 　　唐时苏总不会说他想跟唐政鸣见面吧？ 　　“别开玩笑了。” 　　唐时苏深深看着他褐色眼睛，“我没有开玩笑。” 　　他眼里的认真让唐云帆心跳紊乱，好一会才开口：“那个世界里我已经“死”了。” 　　“虽然不能真实出现他们面前，但我可以带你进到他们的梦境。” 　　唐云帆垂在一侧的手指攥紧，如果他可以回去告别，那家人应该能够释怀，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 　　唐时苏握住他的手腕，一点点拉开他攥紧的手掌，自己的手贴合上去。 　　“相信我。” 　　春晚倒计时中他们进入了新的一年，在漆黑的夜晚，这个团圆夜的日子里，他们牵着手一齐坠入梦境。 　　进入的梦境感觉很奇特，四周是一片混沌。 　　唐时苏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抬起。 　　好像有无形的巨大能量从他手中爆发冲向前方，混沌溃散，渐渐一个深邃的黑点逐渐扩大成为黑洞。 　　黑洞飞速扩散，一瞬就吞噬掉他们身影。 　　...... 　　“桔子装好了吗？记得利是糖也装进去......”周莲絮絮叨叨，清点着走亲戚时要送的东西。 　　唐真莺在擦拭桌子，他们刚吃完午饭，桌子还没收拾好。 　　唐岸山看着电视，门铃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还在忙活的母女，起身去开门。 　　大过年的应该也是邻居朋友过来拜访，可当他打开门时，看到门外的人顿时像石像一样定住了。 　　跟他一样如同石像的是门口的唐云帆，他身体发颤，哪怕极力压抑也掩藏不住，眼眶红了一圈，“爸。” 　　唐岸山愣了几秒后，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依然没有消失，他嘴唇哆嗦，“云......云帆？” 　　“我回来看你们了。”唐云帆拉过旁边的唐时苏，“还有我喜欢的人。” 　　唐岸山这才注意到儿子旁边的男人，他依然没回过神。 　　后面提着袋子冲到门口的周莲也看到了自己儿子，她瞪大眼睛，手指失了力气松开，里面桔子滚落一地。 　　“云帆！” 　　她大叫一声，怕他离开，快步冲上前抓住他的手，用了极大的力气，“你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到底去哪了？不准再走了知道吗！” 　　她苍老许多，眼里满是对儿子的深爱与悲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唐真莺站在他们身后，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云帆鼻子发酸，他很想哭，但是他不想让家人再为他担心，扯出一个别扭的笑容说：“我是来跟你们告别的。” 　　“不准走！”周莲用力把他扯进屋内，哽咽着大声说：“谁都不能抢走我儿子。”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别人带走她儿子。 　　唐岸山也红了眼睛，一向强硬的他语气颤抖：“只要你留下，别的什么我们都答应你。” 　　原来对父母说分别会是这么残忍的事。 　　唐云帆被拉着进屋，也没有人再关心走亲戚，目光牢牢盯在他身上，好像怕他一转眼就消失。 　　唐时苏静静看着一切，他像个过客，融不进这个世界，他也没感受过家人这男鋒样深刻感情。 　　唐云帆抓着周莲的手，这种死亡相隔的悲伤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但他却必须终结，“妈、爸、姐姐......我确实死了，现在的我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遇到了喜欢的人，过得也很好。” 　　因为他的话，他们注意到旁边那相貌清隽青年，是男人，但这时候无论是男是女都没有所谓，只要能看见唐云帆，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 　　“对不起，我没办法陪伴你们，这里是在梦里，我只能这样跟你们见最后一面，我希望......”唐云帆喉咙滚动，难以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周莲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没有丝毫痛觉。如果眼前的唐云帆是真实的，那她宁愿永远活在梦境中。 　　唐云帆抬起另一只手去擦周莲的眼泪，缓慢接着说：“你们能忘记我，不要为我难过，我在另一个世界里活得很好，电视机旁我的遗照也收起来吧，看起来很奇怪......” 　　他尽量以一种轻松语气说出来，身体忍不住地发颤，巨大的痛苦和难过快把他精神碾压破碎。 　　唐真莺紧攥着拳，对他大声说：“别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忘记你，你知道我们多想你吗？！” 　　“我知道。” 　　在家人的目光中，唐云帆认真开口，“那就带着我的希望，一直开心过下去。” 　　唐真莺眼里水光闪动，忽地垂下头，死死咬住唇。 　　唐岸山看着他，额头上青筋凸起，隐忍悲痛情绪。 　　唐云帆想缓和气氛，轻轻一笑说：“这算是我的“遗言”吧，你们还不答应我吗？” 　　“没有你，我们怎么开心得起来。”唐岸山沙哑说出这句话。 　　唐云帆红着眼睛摇头，“我在另一个地方好好活着，如果你们不跟我一样过得好的话，我会伤心。” 　　他目光看向唐时苏，“还有我男朋友，我们感情很好，这些话没骗你们，你们答应我才能放心。” 　　“你们开心，我才会开心。” 　　...... 　　这是一场短暂道别，无论时间多长，唐云帆都会觉得它短暂。 　　从梦境脱离出来时，唐云帆整个人像失去魂魄一样，眼神空茫。 　　唐时苏静静握住他的手，面色因为过度消耗灵力变得苍白，但只一瞬就用障眼法掩盖过去。 　　过了许久，唐云帆低低开口：“时苏，谢谢你。” 　　他完成了原本以为不可能做到的事，他与家人有了个完整的告别，这一切都是因为唐时苏的帮忙。 　　“不要谢谢，我只想你开心点。”唐时苏一点点环抱他，看到他这样，他的心也跟着碎了，无数刀子割过般的疮痍。 　　酸涩冲上鼻腔，刺痛的眼睛再也忍不住，唐云帆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哽咽压抑哭出来。 　　他哭得几乎快喘不过气，像孩子一样无助。 　　* 　　作者有话要说： 　　暂定一个番外写平行时空吸血鬼背景的 第102章 结婚（大结局） 　　晚上十二点多, 唐云帆回到家。 　　没完全做起来的公司有很多琐碎事情，不过现在逐渐步入正轨，唐时苏帮了他很多忙。 　　大四时他不想去唐政鸣公司工作, 于是选择自己创业，其中遇到很多麻烦，但好歹都熬过来了。 　　走进玄关, 在客厅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唐时苏。 　　唐云帆扯了扯衬衫扣子，依照每天约定好的上前, 骨节分明手指放在唐时苏肩上, 唇瓣轻轻触碰了下唐时苏。 　　“怎么坐这？”唐云帆问。 　　唐时苏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旁边, “想等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唐云帆犹豫了下, 但他不想隐瞒唐时苏, “唐政鸣来找我了。” 　　两年前，唐政鸣养的情人生下一个孩子。 　　结果过了一年那个女人突然消失，跟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金银首饰与现金。 　　她走了，可孩子没带走，才一岁的孩子一直被保姆带着，唐政鸣开始焦心去寻找女人, 许久没有结果后他疑心落在孩子身上。 　　带着孩子上医院一查，孩子不是他的。 　　女人走了，可孩子又不能丢, 但养的又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唐政鸣气得差点昏厥住院。 　　但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他又重新把希望寄托在唐云帆身上, 希望他能够回来继承家业, 他精力也不像以前那么旺盛，总需要一个人帮忙扶持公司。 　　谁知唐云帆拒绝他，他彻底没了办法。 　　...... 　　唐时苏默然不语，他大概猜到唐政鸣打着什么主意来的。 　　“他还想来我们家，做梦。”唐云帆嘲讽冷笑，褐色眼里满是反感。 　　虽然早知道唐政鸣是个怎么样的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动气。 　　唐政鸣多次说过让他跟唐时苏分手，但这么多次劝说无果，他也明白他们之间感情深厚，根本说不动。 　　这次专门过来，他动了别的念头，一个不拆散他们，又能达到他想要目的的念头。 　　唐政鸣对他说：“你就打算跟时苏一直这样下去吗？” 　　唐云帆讽刺他道：“还是跟你一样换几个人过日子？” 　　唐政鸣被戳中痛点，面上浮起恼色，“没必要这样针对我，对你没有一点好处，你要知道我是在为你未来着想。” 　　“我目前情况很好，不需要你多费心。” 　　唐政鸣严厉道：“好什么，你一辈子跟男人在一起怎么能有后代？” 　　唐云帆脸上嘲讽渐渐凝起，眉头紧蹙，“什么？” 　　“我不管你多喜欢时苏，但你们不可能一直都这样，就算再喜欢你们也要有孩子，要找女人去生！” 　　唐云帆顿时恼火，怒气在胸膛冲撞，“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怀孕生孩子的痛苦只能让女人来承担，你知道要找女人，但我喜欢是男人，为满足自己繁衍欲去生孩子，跟那些牲圈里配种的家畜有什么区别？！” 　　唐政鸣说出这种话并不奇怪，像他这样想法的人也不是少数，因为他的表情写着这样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如果上过生理课，那么最基本的生理知识应该清楚，男人不会怀孕，而女人怀孕生子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再怎么样都不能以女性的苦痛去满足自我私欲。 　　唐政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因为这种事在圈子里不算少见，他脸色铁青到说不出话。 　　...... 　　唐时苏听他说完，眼神像是万年寒冰，森冷刺骨。 　　他们不需要别人来打扰，如果有人动了这个念头，他会亲自摧毁。 　　唐云帆感受到他不愉快的心情，捏了捏他的手，“但我是你的，不会有别人。” 　　他这句话奇迹般的让寒冬回暖，唐时苏眨了眨眼，眼底的阴霾驱散，一片霁月光风展露，低声说：“嗯，我的。” 　　* 　　高一十二班有人提议办同学会，有时候人挺奇怪的，明明之前班级没什么班魂，但毕业之后偶尔还会想起那时候发生的事。 　　不过毕业之后再相聚，会变成一场攀比大会，高中暗中比成绩，工作后自然比较钱权。 　　赵丁霆联系了唐云帆问他去不去，他想着许久没见赵丁霆，决定去聚一聚。他又问了下旁边的唐时苏，“你要去同学会吗？” 　　唐时苏听到邀请唐云帆的是他后来的同桌，优美的唇微微弯起，“当然。” 　　高一十二班的人再次相见，很多人都变了，社会大染缸让他们更圆滑去面对世界。 　　唐云帆跟唐时苏一起出现时就把所有人注意力吸引住，老同学悄悄观察他们衣着，随后摆出笑脸寒暄。 　　又是避免不了喝酒，唐云帆当然做好准备，可是他没喝几杯就被唐时苏挡住，唐时苏要代他喝。 　　有人调侃：“你们怎么搞得像情侣一样？” 　　唐时苏轻笑，自然地握住唐云帆的手，“我们就是情侣。” 　　场面一下子静了，以前的课代表李纯纯笑着打破局面：“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呀，当时班里的人以为你们是亲兄弟......” 　　在场的人一下子明白过来，什么都没发生似地说笑。 　　唐云帆看向她，突然有点印象，她曾经好像对唐时苏表现过好感。 　　还记得她以前是个害羞可爱的女孩。 　　之后唐云帆跟有过交情的老同学说话，时间虽然改变所有人，但有些痕迹是抹不掉的。 　　唐云帆接下来没喝酒，他敢肯定唐时苏也一滴没喝，恐怕还没喝进到喉咙酒水就凭空消失了。 　　唐时苏一边挡他的“n酒f”，另一只桌下握着他的手一点没松。 　　要是他跟别人聊得热情些，手上就被捏一把警告。 　　唐云帆只好喝果汁，等他喝多想上厕所时唐时苏才松开了他的手。 　　去厕所解手，回来时他看到一个人。 　　身材修长，安静站在走道一边，在等着谁的样子。 　　唐云帆看到他的模样，脱离了高中稚气，现在的他沉稳许多，两人目光对上，他率先开口：“沈曜。” 　　沈曜看着他，“唐云帆，好久不见。” 　　得知他的消息后匆匆忙忙赶来同学会，这么多年仍做着一头热的蠢事。 　　唐云帆准备走的时候听他问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还可以。”微微诧异，可唐云帆早把高考后他告白的事情抛之脑后。 　　他们说话这会，唐时苏被李纯纯叫了出去，在安静的角落里，她鼓起勇气说：“其实我高中时喜欢过你。” 　　唐时苏温声回：“对不起，我那个时候有喜欢的人。” 　　这么多年，他长得越来越好看，只是看她眼里没有一丝感情，除了对上那个人...... 　　李纯纯噗嗤一声笑了，不在意地说：“其实我高中时候就感觉你们不对劲，只是那时候我没往那方向想，这么多年我早放下了。” 　　她的手从兜里抽出，拿着一个信封，信封上贴着一个爱心贴纸，“可惜了，本来想等高一放假前跟你说，结果你突然转学了，我就一直没送出去。” 　　李纯纯眼睛明亮有神，“之前我在***拍卖行看到过你，你拍下那个钻戒后在当地还登上了新闻，没想到异国他乡都能碰见你，只是那时我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她忽地把信封撕成两半，“反正过去了，你买戒指是想跟他求婚吧？祝福你们！” 　　“谢谢。”唐时苏弯起唇，梨涡浅浅，笑容仍清澈好看。 　　李纯纯恍惚一瞬间感觉又回到了高中，她好像看到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他认真看着旁边的人。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就祝她曾经喜欢过的少年与他相爱的人一辈子幸福吧。 　　* 　　唐云帆见过各种求婚方式，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跟唐时苏结婚应该是在某天去民政局扯个证就好，不会有求婚的什么事，不是对他们感情不重视，而是就算办婚礼也不会有几个人真心来祝福，再加上他们也不想做这些表面形式。 　　但他没想到，唐时苏暗中已经把这些都安排好了。 　　不需要人的见证，是以天地为证。 　　恢宏而洁白的云上宫殿，以梦幻般出现在唐云帆眼前，从更高的地方飘落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宛如一场花瓣雨。 　　在几分钟前，唐时苏对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踩上云雾天梯，他们携手前进，走向通往宫殿的道路。 　　进入梦境般的宫殿，洁白飘渺的云雾此时如有实物，几片花瓣飘落在唐云帆肩头，他怔怔看着眼前一切，问道：“都是你弄得？” 　　唐时苏牵他的手，“嗯，这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唐云帆褐色眼睛专注看着他，“你想跟我求婚？” 　　唐时苏也万分认真看着他，“哥，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他单膝跪地，像忠实的骑士般仰起头，琥珀色眼睛闪动，清澈而迷人。 　　随后，华美精巧的礼盒神奇变幻出现在他手中。 　　打开礼盒，璀璨的蓝钻戒显露，蓝钻颜色宛如深海最纯粹的蓝，瑰丽静谧地展露它的华丽，又像是藏着无尽魔力。 　　这样美丽绝伦钻戒，唐时苏取下戴在唐云帆手指上。 　　唐云帆的手指修长，骨节有力，他的力量与钻戒的脆弱美感结合，奇异得贴合。 　　他弯下身，戴着钻戒的手扶着唐时苏下巴，落下轻轻一吻：“当然。” 　　［对你无以伦比的爱］ 　　...... 　　当天，他们就去扯了小红本。 　　他们确定关系以及结婚都快得不可思议，唐云帆反复看着小红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可就是合法关系了。 　　合法关系......意味着他们也要进行成年人应该做的事。 　　月亮钻入云层，屋内他们两人坐在床上静默许久，唐云帆开口打破：“你自己选。”他努力装出一副淡定模样。 　　“我会小心点。”唐时苏紧紧抓着一侧被子，唐云帆知道他的意思了。 　　确实比起他，唐时苏更加温柔细心，但唐云帆也紧张，“现在要怎么做？” 　　唐时苏虽然已经做了些准备，但他还是想给唐云帆好的体验，“我们......再看会视频吧。” 　　接着他们认真观摩了会视频，唐云帆越看越紧张，“别看了。” 　　接着两个年轻的灵魂在夜晚试探。 　　...... 　　唐云帆沉沉睡着后，唐时苏静静看着他，然后极为轻柔吻在他湿润睫毛上。 　　晚安。 　　*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两个番外，蜜月期番外，吸血鬼平行世界，感谢各位朋友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