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邪物男友带走后[快穿]   作者:咕彦   文章类型:原创-纯爱-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视角:主受   作品风格:轻松   文案:   秋聿(yu)之有一个热爱角色扮演的神秘男友,每次回家,都能看到戏精的男友以不同身份迎接自己。   有时是吸血鬼亲王、有时是千年老僵尸……   每当秋聿之离开家的时候,他都会亲吻他的耳尖:“嘘……这是我们的秘密,不可以把我的存在说出去。”   一次醉酒,秋聿之不小心吐露了自己有男友这个秘密。   那一刹那,他感到了莫名无端的巨大恐惧,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什么极度可怕的怪物注视着自己露出了獠牙……   在他狼狈地站在家门前的时候,心悸与恐慌同时袭来,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家,而是……深渊。   打开门,秋聿之来到了恋人的世界。   在这里,男友竟然是真的吸血鬼亲王、千年老僵尸、居家小白花……   可是他的记忆似乎与自己不太一样,并且想吃掉自己。   秋聿之被逼无奈,只能——   吸血鬼亲王:“知道门后有什么吗?乖,猜错了就杀掉你。”   秋聿之:“谢谢知道不客气,是我的画像。”   吸血鬼亲王:“……??”你怎么知道!   千年老僵尸:“我一直在等一个人履行承诺,你猜他会失约吗?”   秋聿之:“知道了,婚服已定好,记得准备好嫁妆。”   老僵尸:“……”   立意:学会沟通,解除误会,让大家互相理解,心平气和地谈恋爱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情有独钟,快穿,西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秋聿(yu)之,小wei|配角:|其它:《致命之吻》求预收~   一句话简介:专治戏精男友各种不服   § 不霸道吸血鬼大佬就爱我 § 第1章 突变的世界   都市的夜晚总是那么的热闹与明亮,在某些地方,深夜十一点半远远不到休息的时间。   秋聿之正与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们聚餐,吃烧烤喝啤酒,好不快哉。   二十来岁的青年皮肤白皙面容柔和,眼角总是带着几分笑意,这副讨喜的皮相从小到大带给他许多便利,无论是长辈同龄人,异性还是同性,天然的亲和力让他很容易便能取得别人的信任。   但意外的是,这样的秋聿之整个大学期间都没有谈过恋爱。   此刻,在老朋友的热情相劝下咕咚咕咚灌了三瓶啤酒的秋聿之,脸颊泛红醉眼朦胧,一副好皮相极其惹眼。   老朋友笑他:“酒量还是这么差,得多练练才行,来来来,继续,今晚大家不醉不归!”   秋聿之单手托腮,将面前的玻璃杯推远了些,烧烤摊的小灯泡亮的晃人,他眯着眼看手机上的时间,踉跄着站起来说:“不行,我得回家了。”   “干嘛,老唐结婚了今晚都不准备回去,一个单身狗还这么自律?”赵铭有些不爽。   老唐笑眯眯地说道:“话说回来,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老秋会是脱单最快的那个。没想到我都准备要孩子了,老秋这人生大事还没解决。”   他一转移话题,赵铭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说:“现在咱们哥几个儿里只有老秋还是单身吧?行不行啊,要不要哥帮你介绍介绍。”   秋聿之哭笑不得,心中憋着一股劲儿,酒意上头,忽然一个冲动便脱口而出:“谁说我还是单身的?我早就脱单了!”   “什么?!”   赵铭和老唐面面相觑,立刻便闹着要秋聿之说清楚:“不厚道啊,多长时间了?从来没见你说过,连朋友圈都没发过,这藏得够严实的啊!”   赵铭重新把橙黄的啤酒倒满玻璃杯,塞到秋聿之手里,老唐也拖着板凳凑到了他身边,他们起哄道:“弟妹长什么样,漂不漂亮?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脱单的?”   秋聿之已然陷入回忆中,因为想到了颇为甜蜜的事情,唇角带上了略显得意的笑:“他当然漂亮了,特别特别漂亮,我不是故意藏着的,只是他不想让我说,所以我、我……”   眼中的水雾,似乎把一切光线都折射成了绚烂多彩的光斑,一阵冷风拂来,忽然间便有一股凉意顺着脊椎骨蹿上,瞬间,秋聿之整片后背带着胳膊寒毛倒竖。   记忆中的漂亮脸蛋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似乎有一道开关,哒地被打开了。   灯光瞬间照亮所有潜藏的阴影。   他的恋人,隐藏着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恋人,为何会有不同的面容?   啪!   玻璃杯坠地,啤酒洒了一地,秋聿之猛地一个激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赵铭和老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这是?一说起弟妹就这样,噢——明白了,妻管严是不是?哈哈哈哈……”   老朋友们尚且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仍在嘻嘻哈哈,只有秋聿之知道。   此时此刻,在这个繁华热闹的街市,身边响着无数喧嚣的笑语,秋聿之却依旧止不住地浑身发冷颤抖,心脏阵阵紧缩。   莫名无端的恐惧将他笼罩,冥冥之中,他似乎看到了无形的恐怖怪物正注视着自己露出獠牙。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冷冰冰地将酒意压下,这一刻,就好像障目的叶子随风飘落,眼盲的患者重见光明。   “不行……我要走了,我要回去了!”他神情涣散如同突发疾病的患者,又好像只一瞬间,这个金秋十月便在他的世界中跳到了隆冬腊月。   不管老朋友是什么反应,此刻秋聿之已经无心顾及,他急匆匆离开烧烤摊,同手同脚地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便立刻向家的方向而去。   车门关上,拦住了外面的冷风,嗅着衣服上沾着的烟熏火燎的酒气,瞳孔失焦地看着窗外拉成线的风景,秋聿之慢慢平静了些许。   车子在平稳前行,离家越来越近,秋聿之逼迫着自己去思索记忆中的诡异细节。   他有一个漂亮到过分的神秘男友,毫无疑问,他们十分恩爱。每天离开家门外出的时候,他的恋人都会送给他一个吻,并叮嘱:   “嘘……这是我们的秘密,不可以把我的存在说出去,知道吗?”   秋聿之会乖乖地点头,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这个温馨而完美的家,他谨记恋人的要求,牢牢守护着这个秘密,直到今天,在酒精的怂恿下,他泄密了。   也因此,秋聿之醒了。   正如被传说中的妖精迷了心似的,与恋人相处那么久的时间中,无数本该被他一眼就看出古怪的异样,完全被大脑自动合理化了。   譬如,他的恋人有很多个名字,再比如,他的恋人有很多张脸,即使相貌都有几分相似,却也能看出是不同的人来。   他的恋人会咬破他的脖颈吸吮鲜血,他便认为,这是男友在扮演吸血鬼。他的恋人会长出长长的尖指甲与铺满整个浴室的长发,他却认为,这是男友在角色扮演的途中变魔术。   明明是这么可怕的事实,他却从未注意到不合理之处。   而最不合理的,是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了什么,却还是选择了回家。   在生理与心理上双重恐惧的碾压下,秋聿之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楼上爬去,穿过昏暗空洞的逃生楼道,他不顾疲累,即使下意识拖延时间却依旧选择了回家。   为什么?   当秋聿之站在门口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反问自己,为什么没有逃走,而是依旧选择回来。   或许是因为,记忆中的恋人,即使无比神秘诡谲,依旧让他想要去相信他。   他亲吻他的温度,他拥抱他的力量,他看着他的眼神,微笑时的温柔……即使身份可以伪装,相貌可以改变,有些东西却依旧会出卖主人最真实的内心。   身后的声控灯一段段熄灭,黑暗以缓慢却坚定地节奏吞噬着后方,最后只余头顶的那一盏明亮。   秋聿之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楼道似乎已经扭曲成一团奇诡的阴影,抹消掉逃离的路。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家门。   是了,这扇门,从来没有对他锁上过,他却从未发现有什么问题。   门内黑魆魆一片,不明的阴影如胎动般钝拙地蠕动,让这洞开的门,仿佛地狱无底深渊的入口。   秋聿之轻轻唤了一声:“小维。”   便如盲目的羔羊,义无反顾闯入这黑暗。   ……   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张年久晕染的油墨画,模糊、昏黄,时间在此刻变得漫长又短暂,失去准确感知能力的秋聿之无法描述自己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   慢慢的,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了。   在这个过程里,一段信息自然而然地灌.入脑中,秋聿之很快便接受了某种设定——现在的他不是秋聿之,是秋·蒂森特。   一个表面上是被吸血鬼圈养的血奴,实际上是教会安插进来的奸细。   秋聿之的脸色有些古怪,在世界变得清晰之后,他发现自己正待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角落。穿着复古风格礼服的绅士淑女们觥筹交错翩翩起舞,酒香混杂着腥甜的气息蔓延了整个大厅。   他首先低头看了一眼被擦洗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   上面倒映着一个金发蓝眼的俊美少年,相貌与自己本身极为相似,但更加西方化。年轻的身体充满活力,只穿了一袭希腊风的米白色长袍,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清凉中带着一丝隐晦的诱.惑。   除此之外,手中捧着的托盘让秋聿之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托盘本身没什么,上面装着的东西却有些危险,一叠湿手帕、一把尖刃刀,以及一个高脚玻璃杯和一瓶红酒。   对了,脑中忽然浮现的信息告诉秋聿之,他正在参加一场吸血鬼举办的宴会,秋·蒂森特不仅是装点的侍者,也是美味的食物。   这场宴会的目的,是庆祝凯尔威·梅德南特大人在沉睡七百年之后苏醒,这位吸血鬼史上最强大的先祖,将成为震慑教会势力的一大助力。   秋·蒂森特来到这里的目的,同样是他。   凯尔威·梅德南特,凯尔威……凯尔威……   秋聿之在心中反复默念了几次这个名字,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秋·蒂森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穿越来这个地方。   但有一件事很清楚,他那位神神秘秘的男朋友扮演的角色之一,就是凯尔威·梅德南特。   这一切,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莫非这是他新的游戏?在家中角色扮演已经无法满足他,他便用自己非人的能力创造出这一切。   不管怎样,秋聿之都必须见到凯尔威,因为这一切的真相,恐怕只有他知道。   ……   天虽然很晚,对自详高贵的血族来说,却仅仅只是正常生活的开始。   即使在二十一世纪,异族们早已学会如何伪装自己以便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生活,但天性是无法改变的。   尤其是这次宴会的主人公,凯尔威·梅德南特大人,他最近醒来,尚未适应现代生活,依旧遵循着几百年前的习惯,也因此这次宴会的宾客都穿上了自己积压了几百年的礼服。   若有外人突然闯进,恐怕都会怀疑自己是否穿越回了过去。   但这位大人十分低调,即使很多年轻的血族想要目睹他的尊荣,高贵的血族亲王依旧选择冷淡地坐在厚重帷幕后,拒绝一切吵闹与烦扰。   秋聿之很快锁定了凯尔威·梅德南特的位置,那是一个足以俯瞰整个宴会厅的高台,想要靠近那里并不容易,有一圈明显的空白地带正无情地拒绝任何没有资格靠近的人。   秋聿之微微垂首,学着其他血奴恭顺的模样,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了通往高台的圆形楼梯边。   他警惕地偷瞄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古怪感觉,似乎有人盯上了自己。   秋聿之正要抬起脚向上迈去,一只冰冷的手便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强横的力量让秋聿之无从抵抗地向后踉跄了两步,旋即,他便被一个个头高大的男性吸血鬼抱入了怀中。   秋聿之紧紧抓着托盘,酒瓶因力的不稳而掉到地上噼啪碎掉。   这位吸血鬼似乎喝醉了,口中不满地嘟囔道:“真是笨手笨脚的,竟然连酒都打碎了。”   冰冷的带着酒气的吐息喷在脖颈上,秋聿之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一刻他由衷感到了厌恶,不仅仅来自于本身讨厌陌生人的靠近,也来自于“秋·蒂森特”对吸血鬼的憎恨。   这厌恶没有被遮掩住,吸血鬼一眼便看出,他带着恶意的笑说:“害怕我?讨厌我?知道不听话的宠物有什么下场吗?”   “什么?”秋聿之绷紧了身体,顺口问道。   吸血鬼便阴森森地恐吓道:“会被吸干血做成标本!”   说罢,这位醉酒的吸血鬼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尖锐的獠牙,便要对着秋聿之的脖颈咬下。   这最为粗鲁野蛮的进食方法,早就不流行了,凡以贵族自居的吸血鬼,大多采取将血从人体内取出放置到容器内然后饮用的方式进食。   二十一世纪的取血工具是针筒,但今天是复古宴会,因此准备的道具是匕首。   秋聿之无暇多想,手中托盘一斜,刀柄便滑入了掌心,他清楚面对陌生的环境谨慎小心方为上策,但不是所有时候,都能让人慢慢来。   在那獠牙刺破脖颈的前一秒,秋聿之将托盘隔在了两人当中,抓着匕首忽地横割而过。伴随着喷溅的血液,嘴角如同纸一样撕裂开,醉酒的吸血鬼捂着比方才还要“大”的嘴巴跌倒在地,发出含混不清的痛呼。   原来伤害一只吸血鬼的感觉,与在厨房切割猪肉的感觉并没有太大差别,这一刻秋聿之是这么想的,随后,他也微微惊讶于自己不正常的冷静。   鲜红溅了秋聿之一脸,米白色的希腊式长袍上如同绣了无数朵桃花,他将匕首放回托盘,迎着贵客们或惊讶或愤怒的眼神,仰面看向了上方。   “殿下。”秋聿之将呈放着染血匕首的托盘高举,以狂热的眼神看向那被厚重帷幕遮盖的高台。   他知道一分钟之后自己是生是死全在此一搏,故而,他高声呼喊着:   “凯尔威殿下!我是您的仰慕者,我只属于您!只有您可以品尝我的血液,可以夺走我的一切,请容许我跟随在您身边,成为您专属的奴仆!”   煌煌灯光倾洒在染血的少年身上,他炽热的目光似乎比骄阳还要刺眼,他扬起了纤细雪白的脖颈,正如最狂热的信徒虔诚奉献一切的姿态。   然而嗜血的魔鬼将他扑倒,伸出利爪扼住他的口鼻与喉咙,他们愤怒地斥责他的冒犯,试图将这场闹剧以最快的速度结束。   结束了。   并非以秋聿之的死亡为句点。   某一瞬间,压制着他的力量忽然全部消失,热闹的宴会厅陷入让人不安的寂静,一切交谈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悠扬的古典乐和着月色流淌。   那始终笼罩着秋聿之的诡异冷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你看这是七个字的火箭炮,感谢云里雾里和浮沉的地雷~   感谢观三、“”、yjy维拉、我的大宝贝儿、柠檬鲨爱吃鱼、菱瑶、蓝桥春雪君归日的营养液~ 第2章 请品尝我   秋聿之伏在地上,笑着仰头向上看去,以最谦卑的姿态与角度,他只能看到那帷幕被掀起了一道缝,无形的目光穿越空间注视向他。   当紧张到了极点,沿着心底升起来的竟是近乎激动的颤栗感。   秋聿之用手撑着地,缓慢而平顺地站了起来,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脏污,注视那帷幕的目光直白又放肆。   微微掀起的幕布被放下了,古怪的冷意却始终挥之不去。   仿佛被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一个黑发的瘦削青年走到高台边,阴郁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秋聿之,似乎十分不满主人对他的安排,但依旧命人将秋聿之带下去整理干净。   潜藏的含义就是:洗洗干净,凯尔威殿下准备用餐了。   秋聿之温顺地跟着侍者离开,既然要扮演一个狂信徒,自然不能这么快就崩人设。对于自己即将洗干净脖子主动送上去给别人咬这件事,他表现得充满期待。   这看起来似乎很变态。   事实上,如果是给别人咬,他会自嘲自己的演技不错。但是给凯尔威咬,他确实充满期待。   在剥离那身染血长袍,滑入洒了精油与花瓣的浴池时,秋聿之看向一旁蒙着雾的镜子。   恍惚间,他在里面看到了一只白嫩嫩的鸭子——我是个鸭子,正在腌渍入味,待会要主动把鸭脖送上餐桌。   秋聿之不由得笑了一下,在将脸上的血迹与身上的灰尘清洗干净之后,他换上崭新的洁白长袍,在吸血鬼侍者充满敌意的不善目光中,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扇大气沉重的木门前。   门静悄悄地打开,在他走入后又静悄悄地关上。   沉默压抑的气氛,让这个雅致古典的房间在灯光下都显得有些昏暗,秋聿之飞快地扫了一眼身旁的环境。   这是个套间,书桌上摆了文件,书架被装的很满,墙上挂着风景油画,一扇窗户开着没有拉上窗帘。   秋聿之越看脸色越古怪,他本打算趁机摸一个利器,以防这里的凯尔威不是他的凯尔威,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过来。”低沉而冷淡的声音将秋聿之的理智唤回。   他反复回味着这声音,嘴角微微勾起,垂着头老实向前走出几步。   在另一个方向的阳台边,夜风徐徐送入清凉,穿着整洁白色长风衣的银发男人正坐在桌边,随性地翻看一本书。   长可及腰的银发被风吹乱了几许,以一条丝绸发带松松地束住,阴柔而纯美的容颜让人一眼失神,分明是血腥恐怖的吸血鬼,偏又如高岭之花般清雅高洁。   看到他的时候,秋聿之情不自禁地放松了下来,他轻轻舒了一口气,便立刻被那敏锐的美丽怪物捕捉到。   秋聿之脚步轻快地向他走去,已经开始咬住下唇,带着点受委屈后想要向亲近之人撒娇的冲动。   凯尔威·梅德南特殿下,一位刚刚苏醒不久备受尊崇的血族先祖,他放下手中的书,冷淡至极地回首看向他。   “你在开心?”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秋聿之的脚步顿住了。那双血色的美丽眼眸中,没有丝毫曾经亲密的温存与爱意,只有看待食物的淡漠与一丝……古怪的憎恨?   秋聿之以为自己眼花了,死死看着凯尔威,直到凯尔威说出第二句话,他才突生愤怒地意识到,面前的凯尔威,当真是与自己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秋聿之如坠冰窟,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露出失态的神情。   凯尔威似乎是真的想知道答案,他认真地问道:“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那种话?秋聿之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在宴会大厅时说的那番狂语。他想自己应该笑一下,但凯尔威这样子,实在是让他做不到自然地笑。   秋聿之感到自己心情糟糕极了,却还是回答道:“凯尔威……殿下,我很仰慕您,这种事情应该不需要解释。”   “一个没有见过我的人类。”凯尔威直接指出了这一点。   秋聿之飞快地眨了下眼,说:“您怎么知道我没有在梦中见过您呢,或许我早已梦见过您无数次,在虚幻与真实的交界线里,已经完完全全地对您献出身与心。”   这番近乎调戏的暧.昧又大胆的发言,显然让久居高位的凯尔威震到了一瞬,他眼中流泻出一丝松动,又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冰封。   “你很大胆。”凯尔威低声道,“你不怕死。”   “我很怕。”秋聿之说,“但因为您,我可以更加勇敢。”   不祥的安静伴随着夜色笼罩了这片阳台,天空的云层被风吹着将月亮遮住,一时间光愈发的黯淡,却让那嗜血的眼眸更加清晰。   高高在上的血族亲王与低微脆弱的奴仆,竟陷入了某种僵持不化的对峙中。   凯尔威向后靠了一下,姿态舒展,他下意识转动了下尾戒,对自己的奴仆下达命令:“过来。”   秋聿之面不改色地走到他身前,距离有些过于近了,他只要往前倾一下,便会碰到凯尔威的膝盖。   凯尔威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将腿向后挪了一下。   “殿下,您准备进食了吗。”   凯尔威示意他看向桌面:“自己来。”   桌子上摆着精致的匕首、酒杯、醒酒器以及一瓶红葡萄酒。   按照“礼仪”,秋聿之应当先将酒醒好,然后放血,趁着新鲜将两者混合,最后再呈给亲爱的主人品尝。   秋聿之将酒倒入醒酒器,沉默的氛围极其压抑,他能感觉的出来,凯尔威的心情并不好。但老实说,与凯尔威交流之后,对方表现出来的各种熟悉的细节反而让秋聿之心情变好了点。   他有一种坚信的直觉,凯尔威还是他的恋人,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两人之间的记忆有所出入。   当然,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他需要找机会去验证。   秋聿之没话找话道:“殿下,我以为您会打扮的更古典,就像今晚宴会的客人一样。”   凯尔威明明有些抵触他,却还是回答了秋聿之的问题:“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顽固守旧,今天的宴会,只是他们想要讨好我所以才这样。”   秋聿之眼睛一亮:“难怪您一整晚都不露面呢,原来是怕自己的现代打扮会扫了大家的兴致,您真是一个贴心又温柔的血族呢!”   凯尔威:“…………”   秋聿之握着醒酒器轻轻摇动,脸上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况且您还救了我,真是心地善良。”   凯尔威淡色的眉毛皱了一下,反问:“善良?”   诡异的力量没有任何痕迹突然暴起,将秋聿之向前拽了过去,即使面上不惹一丝尘埃,怪物的本质依旧暴虐嗜血。   凯尔威带着白色丝绸手套的手,捏住了那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锋利冰凉的刀刃抵住了秋聿之的脖颈,压着那正流淌温热血液的淡青色血管。   只要轻轻一划,就会出现比不久前那场血腥惨剧更可怕的后果。   秋聿之连心脏都缩紧了起来,他颤声道:“殿下,请不要这样。”   “既然认为我是善良之人,为什么还会恐惧?”凯尔威冷冷地看着他说,“或者这只是你用来讨好他人的谎言?蒂森特,既然选择当众说出那番话,那就装的再心甘情愿一点吧。”   “不是这样的。”秋聿之没有躲开那刀刃,他看着凯尔威,然后将领口处的布料向旁边剥去,露出更多雪白的皮肉。   他向前走了一步,匕首便轻颤着划破了那层皮,一道血线顺着流了下去,纯白与鲜红的强烈对比刺激到了凯尔威,让他情不自禁地屏息。   他拒绝那惑人的腥甜气息。   同时,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许,凯尔威下意识将刀刃远离了秋聿之的脖颈。   秋聿之却扬起头来,将自己最为脆弱的喉咙暴露出来,说:“不要用工具,请直接饮用我的鲜血,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刀子被放到了桌上,凯尔威猩红的眼眸变得更深:“蒂森特,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激怒一名血族是件危险的事情?”   然而狂妄大胆的血奴已经完全摒弃了所谓的礼仪,开始尽情冒犯亲王殿下了,秋聿之竟然迈开腿跨坐到了凯尔威腿上。   当他整个人滑入凯尔威怀中,凯尔威就像冰雕一样僵住了,浑身冰冷的男人完全没料到秋聿之的胆子竟然有这么大。   秋聿之擦了一下自己颈边流下的血迹,指腹沾了红,他将它抹到了自己唇上。   凯尔威这下真的有些生气了,隔着手套紧紧箍住了秋聿之的腰,神情阴郁的就像风雨欲来的天边黑云:“你当真以为我很善良,不会对你做出格的事情?”   “至少对我而言,您是一个善良的人。”   秋聿之轻轻笑了一下,伸手取来桌上的酒杯,他还抱着那个醒酒器,也不知陈年佳酿是否已经醒好。   但没关系,因为喝的不是凯尔威。   “至于出格的事情,我很期待。”   他将红酒倒入杯中,像牛嚼牡丹一样不解风情地大口饮下。   酒精几乎瞬间便让他产生了醉意,他身子有些不稳向前靠去,手中无力,酒杯脱落,摔在华美的羊毛地毯上发出闷响。   箍在腰上的手力道极大,堪堪使得秋聿之没有完全跌入他怀中。   秋聿之带着几分醉意在他耳边轻笑道:“殿下,您的饮品已完成,请品尝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首日双更=3=   考虑到西方名字不太好记,咱称呼小威就直接凯尔威殿下吧,虽然说应该尊称姓氏,但是这样不太好记。   而且这世界其实是架空,毕竟现实里木有吸血鬼,所以礼仪规范什么的,咕说了算嘎嘎。 第3章 他的弱点   在某个方面,凯尔威与秋聿之达成了一致的默契,正如秋聿之无法理解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凯尔威也无法理解故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银发吸血鬼扼住了小醉鬼的下巴,迫使他向上仰首,吸血鬼贴近了白嫩的脖颈,正在规律脉动的血管近在咫尺。   已经干涸的那抹血痕散发着勾人的气味儿,让他口舌生津,想要放纵地将怀中人吞噬殆尽。而长年累月的克制,却又让他依旧维持自己的优雅得体,至少不会立刻将秋聿之撕碎。   或许应该让这个胆大妄为的孩子知道点厉害,冰凉而柔软的唇瓣贴到了秋聿之温热的颈间,凯尔威低声道:“如你所愿。”   秋聿之发出一声带着酒气的喟叹:“殿下,有一件事情,我想应该提前告诉您。”   凯尔威并没有回应他,箍着他腰肢的手微微用力,使得怀中人逃无可逃。   客观来说,秋聿之并没有想逃走,甚至因为醉意更加兴奋了。这就像一场刺激而危险的游戏,敌人是有所了解却更显神秘不可捉摸的故人,玩家游走在故人牵扯的钢丝线上,安心与恐惧同时在动摇。   据说人的心理很奇怪,有的人在越危险的时候便越忍不住活跃,越是紧张就表现的越荒诞浮夸。   秋聿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种人,但现在,他格外想要皮一下。   在牙尖微微陷入皮肉时,秋聿之说:“我来之前,吃了大蒜。”   凯尔威:“…………”   那锐利森寒的獠牙停止不动了。   秋聿之:“哈哈,我开玩笑的!”   凯尔威:“…………”   箍在腰上的手愈发用力了,秋聿之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讨饶一般。   但这一次,凯尔威·梅德南特大人真的生气了,正所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凯尔威殿下的忍耐是很贵重的。   凯尔威·梅德南特亲王殿下,在从七百年之久的沉睡中醒来后,优雅淡然、冷静理智地适应了七天现代生活之后,被一个认识了不到七十分钟的少年,气破了功。   什么优雅得体,什么克制礼貌,随着秋聿之的玩笑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凯尔威抿着唇松开手呼地站起了身,神情冰冷,看得出来他心情极其糟糕但依旧在努力压制着不让自己爆发。   秋聿之一屁股跌坐到绣着洛可可风格纹饰的羊毛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哼,双手撑在后方,仰面看向凯尔威。   这人看起来格外无辜,醉意染红了脸颊与眼角,秋聿之半真半假地笑道:“殿下,您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凯尔威站在窗边吹风,拉开距离之后他似乎感觉好多了,银色的长发经过刚才的激烈动作有些凌乱,他以比之前明显变快的语速说道:“我准许你留在身边,并不代表准许你的放肆。或许你应该重新学习一下礼仪,若再失礼,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凯尔威说完之后,完全没给秋聿之张口的机会,风像是锁链一样缠绕住秋聿之将他向后拖去,门不知何时被打开,秋聿之被拖到外面,眼睁睁看着那扇沉重的大门砰地一声在自己面前合死。   秋聿之忍不住捂着脸笑出了声。   果然这个人,就算是这个世界里的,也还是那么的讨厌大蒜。   以及,无法狠下心来伤害他。   经过刚才的试探,秋聿之几乎可以确定,凯尔威真的没有自己的那份记忆,否则,面对主动送到嘴边的秋聿之,他不该是那种反应。   秋聿之瞪着掌心拢起的黑暗,越发感到好笑又好气。   哒、哒、哒。   皮鞋撞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以固定的节奏靠近,秋聿之从指缝间向前看,看到了黑色的皮鞋与裤腿。   他放下手,顺着向上看去,见到了一个黑发红眼的阴郁青年,这人相貌英俊,却因过于苍白的脸色与眉宇间的邪气显得十分不易接近。   看清楚这人之后,秋聿之脑中属于秋·蒂森特的部分告诉他,此人乃是这座年代久远的古堡名义上的主人,实质上是追随了凯尔威·梅德南特殿下千年之久的管家茵塞姆。   秋聿之记得他,之前在宴会厅,这人就一直守在高台上,也是他下令让人带自己下去沐浴更衣的。   “秋·蒂森特。”茵塞姆冷冰冰地说道,“依照殿下的吩咐,从今往后你将成为专职服侍殿下的仆人,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必须遵从殿下的命令。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学习一下最基本的礼仪。”   这人说着说着,就带上了点咬牙切齿的狠劲儿,看来对秋聿之十分不满。   秋聿之拍拍袍角站了起来,毫无畏惧地看向茵塞姆:“要学多久。”   “直到你懂得谦恭这个词语怎么拼写之后。”   茵塞姆并不是秋聿之的老师,他将秋聿之交给了另一个同属于人类的中年男性血奴,这位血奴同样是这座古堡的佣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   秋聿之并不需要向他打听,他“本身”就知道很多事情。   对于现代社会的吸血鬼来说,寻求稳定的血源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他们会通过给予家境贫穷、陷入困境的人类一定薪酬与工作的方式,换取对方成为自己的血液提供者。   这是表面上体面而适度的方法,实际上,更多血族倾向于领养一群孤儿。因为吸血鬼在现代人类社会中稳定生活,仍然需要人类的辅助。领养孤儿,既可以让其成为血奴,又可以培养他们成为自己的下属,一举两得。   在此之外,仅仅是因为偶然,或是本身就向往神秘、魔幻、长生等事务的人类,主动请求成为血奴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秋·蒂森特便属于冒充第一者的奸细,他本来的人设是因过度贫穷没有钱上大学的小可怜,为了学费来古堡打工做侍者。   现在的话……秋聿之摸着下巴走神,心想自己现在也算是升职了,就是不知道给不给加薪。   “蒂森特,秋·蒂森特!”   秋聿之那位忠厚老实的礼仪教师颇为无奈地大声叫喊他的名字,试图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课程上来。   “请将面前的服装舒适、快速地为我穿上。”教师现在扮演的是工具人,他正在教秋聿之该怎样服侍殿下穿衣。   秋聿之一边无奈地举起衣服,一边说:“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学这种东西,我想我比任何人都懂如何让殿下感到舒适。”   礼仪教师捂着额头呻.吟道:“你刚惹了殿下生气,就敢说这种狂妄的话,蒂森特,难道你还想再惹怒殿下一次吗。”   “那不能怪我。”秋聿之毫无内疚感的甩锅,“我想是殿下睡得太久内分泌失调了。”   礼仪教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也顾不得纠正秋聿之粗鲁的动作:“够了,不要再说了,被茵塞姆阁下听到你就死定了!”   秋聿之笑眯眯地将领带系到他脖子上,一个用力,差点没把他敬爱的老师勒死。   “对了,我身为殿下专属的仆人,想必应该拥有很多权限?我是否可以自由出入古堡的各个地方?”   礼仪老师捂着脖子咳嗽,脸涨得通红,他连连后退免得自己丧命于秋聿之手下:“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我想只有在茵塞姆阁下准许后才可以。”   “身为殿下的专属仆人,地位格外特殊,我和茵塞姆阁下谁的权力更大?”   面对意图上天的秋聿之,礼仪老师简直要疯了:“蒂森特,你清醒一点,无论如何你只是个人类!”   秋聿之笑而不语,撸了撸袖子向礼仪老师走去,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中年男人向后退去,后背撞到了墙壁退无可退:“蒂森特,你要做什么?不……”   秋聿之伸出手替他将外套的扣子一颗颗扣上,和善可亲地说道:   “今晚在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辛苦了,您可以先休息一下了。在您的教导下我对殿下的忠诚与敬仰达到了巅峰,我已经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更加完美的服侍殿下的冲动了,所以我决定给自己补课,去厨房了解一下殿下的口味与嗜好。”   纵然吸血鬼最钟情的也是无法离开的食物是鲜血,但他们的舌头并没有失灵,在漫长岁月里品尝各色美食依旧是调剂无聊生活的一个好方法。   听起来很不错的理由,礼仪教师根本没想过阻拦,只好眼睁睁看着秋聿之离开。   秋聿之没有撒谎,他确实去了后厨,但来这的目的并不是自己口中说的那样。   他早就知道凯尔威的口味和嗜好,也清楚他最讨厌什么,以及,他全部的弱点。   秋聿之脸上的笑容隐隐带了几分嘲弄,也不知道是对谁,因为他慢慢明白了一些东西。记忆中的恋人曾经反复对他强调过一些事情,他以前没有理解,现在却忽然明白了。   弱点。   任何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他人,但他亲爱的恋人却从未对他遮掩,并非希望他去伤害他,而是因为在很久之前,秋聿之那位神秘的男友便预见了今天。   他在帮他在这陌生的世界中有所依仗,能够自保。   迷茫与恐惧渐渐化为刀尖蜜糖,他依旧清楚地记得,银发男人自背后拥抱他,被牙齿刺破脖颈的美妙快.感。   他在他耳边轻笑,说:“我最大的弱点,是你。”   秋聿之情不自禁地颤栗了一瞬,随后步入宽阔整洁的厨房,然后问:   “有没有大蒜?”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寄人间的火箭炮、云里霁里的手榴弹x2、地雷x2,和菱瑶的地雷。   感谢寒竹、C菌、□□ithxx、昱木、我寄人间、tp01,t大写、菱瑶和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的营养液。 第4章 突然遇袭   话一出口,厨房内所有人都齐刷刷向他看来。几个小时之前,一位胆大不要命的血奴幸运地被凯尔威殿下选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庄园。   秋·蒂森特这个名字也已经被众人牢牢记住。   厨房主管是一位名叫碧翠丝的吸血鬼女士,她有一头银色的短发,相貌并不像其余吸血鬼那样年轻。她是在已经年老之后,出于追求美食的无限热爱请求相识的血族朋友将自己转化为了吸血鬼。   只要生命足够漫长,她就可以烹饪出更加美味的食物。   “没有。”碧翠丝女士率先打破了沉默,说,“三个小时之前,茵塞姆阁下下达命令,将庄园内的大蒜全部运走了。”   秋聿之:“……谢谢,我知道了。”   碧翠丝问:“蒂森特,是凯尔威殿下想要大蒜?”   与传闻不一样,大蒜是无法对吸血鬼造成伤害的,但感官灵敏的吸血鬼大部分都讨厌气味过于强烈刺激的食物,尤其是大蒜。   秋聿之被凯尔威选中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但他惹怒了凯尔威这件事却鲜少有人知道,因此,大家还以为他备受那位先祖的宠爱呢。   秋聿之故作神秘地摇摇头说:“是我自己想吃,殿下应该已经休息了。”   星空慢慢变得浅淡,意味着光明即将降临,在日夜颠倒的吸血鬼世界里,秋聿之的作息也随之变得不正常起来。   碧翠丝不太满意地说:“如果殿下希望品尝你的血液,就不应当吃太多大蒜。”   “对,您说得对。”秋聿之受教地点了点头,“所以我决定换成香菜奶昔。”   碧翠丝:“……”   在被厨房众吸血鬼以及众人愤怒地轰出去后,秋聿之打了个哈欠,穿过寂静的走廊准备去往自己的房间。   他才刚刚成为凯尔威的专属奴仆,还在接受定制培训,房间应该还没被转移。   属于佣人的房间位置在这座古堡的后方,宴会已经散去,在黎明前夕这里显得格外寂静阴森。他需要穿过光线昏暗的走廊,在两侧诡异人物壁画的注视下,回到自己那可怜的小屋。   那甚至还是个双人宿舍。   秋聿之的脚步忽然停下了,托现在这具体质优良的年轻身体所赐,他的听觉灵敏了不止一星半点。前面有一个直角拐角,拐角后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奇怪的扑哧声。   声音沉闷细微,若是往常,也许很轻易就会被自己忽略。   秋聿之手无寸铁,衣着清凉,穿着罗马凉鞋跑都跑不快,他垫着脚向后退去,一只巴掌大的小蝙蝠忽然歪歪扭扭地飞了出来。   原来是蝙蝠。   秋聿之松了一口气。   吸血鬼喜欢养蝙蝠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蝙蝠是他们的宠物,也是一种魔法道具。庄园内的蝙蝠比外面的野生蝙蝠聪明得多,不会随便袭击人类。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蝙蝠看起来总比别的蝙蝠多一点憨态可掬的萌感,就连身上的绒毛都格外顺滑干净,绒毛的尖尖毛色浅淡,在微光的照应下折射出铂金似的浅色。它飞到秋聿之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竟然落到了他的肩上。   秋聿之笑着伸手摸了摸肉感颇好的蝙蝠翅膀,见它睡着了似的不躲也不动,便没再管了。   他决定先回厨房那边,借个手电筒再走。   只是他转身的时候,忽然发现眼前的走廊有一丝古怪。   刚刚才走过的路,并不会陌生,但走廊的长度似乎产生了变化,秋聿之开始往回走,十分钟之后,他停在原地皱起了眉。   这条走廊,再长也不会让他走十分钟还走不出去,甬道两侧的挂画像是被水浸湿晕染了,从轮廓看似乎在几十米前重复过,仔细看又觉得不太一样,眼前如漩涡特效似的扭曲模糊,阴冷的感觉顺着地面爬上小腿。   秋聿之收回视线,不再试图往回走。   他将肩膀上的小蝙蝠抓到手中,皱着眉戳了戳:“是不是你干的?”   小蝙蝠瞪着红色的豆豆眼一动不动。   秋聿之将蝙蝠放到地上,刚往前走一步,那呆呆的小蝙蝠便扑闪肉翅飞来,跌跌撞撞趴回了他的肩头。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待会我可不一定能保护你。”秋聿之低声说了,随后又觉得有些好笑,就算这里的蝙蝠很聪明,也不代表什么都听得懂。   回返的路被动了手脚,说明一定有什么东西希望他继续往前走,前方或许有危险,幕后之人想做什么尚未可知。   秋聿之走到拐角附近,想了想,忽然助跑几步一个跳起伸手将墙上的一副挂画摘了下来。   “这位没有名字的大师对不住了,借你的作品用用。”他轻声对着挂画说了句,然后将画做盾牌似的挡在身前,警惕地拐弯。   面前是一条昏暗的甬道,记忆里秋·蒂森特曾在这里走过几次,但似乎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样压抑。   他迈出一步。   呼啦啦——   像是石子落进池塘激起大片水花,上方竟飞过一片黑色的蝙蝠,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呼地飞远飞近,让人心生恐惧不敢上前。   秋聿之抬手便将画挡到头上,转身就要跑回去,奈何那隐藏在角落里常年不关的小门竟啪地一声自动合上了。   秋聿之情不自禁地爆发一声国骂,一边用挂画当盾牌将冲向自己的蝙蝠拍飞,一边向前狂奔。   不知道为什么,这群蝙蝠似乎对自己的敌意极大,充满了针对性。   幸好这具年轻的身体体能极佳反应敏锐,秋聿之连跑带扑马上就要甩脱蝙蝠群,不料就在这时,秋聿之忽然一个脚滑,跐溜!   一只脚丫子从凉鞋前方滑出了半截,紧随其后,噗通一声,秋聿之凄惨扑街。   来自大宇宙深处的恶意扑面而来,秋聿之就地打滚贴到墙根,减少暴露的面积,但即便如此,庞大的蝙蝠群也已经冲到近前,翅膀试图殴打秋聿之,爪子试图去抓秋聿之。   挂画在激烈的战斗中损毁,千钧一发之际,肩头的小肉蝠忽然张开双翅飞了起来。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疯狂的蝙蝠群面对这小小一只孤家寡蝠竟然集体向后退去。   明明都是蝙蝠,却好像遇到了天敌一般,以小肉蝠和秋聿之为中心,蝙蝠群潮水般散开。   似乎是嫌弃它们散的不够远,小肉蝠落到了秋聿之头顶,竭力张开翅膀微微震动着发出无声的嘶鸣,一瞬间蝙蝠群变得无比混乱,好像被震晕了一样昏头昏脑地乱飞。   秋聿之扶着墙壁站起身,小肉蝠仍嫌不够,竟扑着向前追打四散的蝙蝠,柔嫩的小爪和翅膀啪嗒啪嗒胡乱殴打,颇为英武。   秋聿之目瞪口呆,又感动又有几分好笑,等到蝙蝠群完全远离,他将飞回来的小肉蝠用掌心捧住低声感谢:“谢谢,原来是我需要你的保护,不知道你是谁养的,总之多谢了。”   说罢,他便抬腿向前,但下一秒他再次锁住了眉头。   秋聿之低头向下看去,看到自己的小腿深深陷入墙角浑浊的阴影中,如影随形的寒气正慢慢向上攀爬,浸透薄薄的袍角,深入皮肉骨血。   一种比阴影更深的不定型黑色液态物,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缠住了他的小腿,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诡谲的衰败、腐烂、憎恨与愤怒的负面情绪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了起来。   秋聿之扶着墙壁向外拔腿,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敌那黑色的东西。他快速地沿着墙角向左右上方扫视,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阴影中鼓鼓囔囔层层叠叠,潜伏着不知多少多大这东西。小腿陷在里面的触感十分诡异,像是被蛋清给黏住了,向外拔的时候又觉得阻力极大。   淡淡的甜腥从这黑色的不明物上传来,让人怀疑这是否是某些邪秽之物用蜂蜜与沥青为自己做了一件衣服。   一阵蠕动着的触感从小腿传来,秋聿之脸色聚变,这是活物!   那黑色不明液态物,忽然爆发似的顺着秋聿之的小腿向上爬,转眼便来到大腿处,只需要极短的时间便能将秋聿之整个吞没掉!   秋聿之浑身肌肉紧绷,手掌用力往墙壁上一推,借住反作用力让自己远离墙根。   这一次小肉蝠并没有大显神威,它呆呆地坐在秋聿之肩头,似乎已经彻底睡死了。   秋聿之反手折断已经破损的画框,木质边框露出参差不齐的断裂面,他将木刺狠狠刺入已经爬到腰部的黑色粘稠物。   那不明的黑暗只停顿了一瞬,便张牙舞爪着继续上涌意图吞没秋聿之。沉重的拉拽感将秋聿之拖倒在地,他紧紧抓着断裂的木头发挥其微弱的作用,手脚并用着在黏沥中蹬爬。   他爬到了甬道的另一侧,这粘稠的黑暗也已经吞到了肩头,小肉蝠无助地扑着翅膀,抓住了秋聿之的头发。它倒是不离不弃,宁愿随着秋聿之挣扎的动作东倒西歪,也不肯放开爪子自己逃生。   当粘稠的黑蔓延到秋聿之的脖子,抚摸秋聿之的脸颊,堵住他的口鼻时。   腥甜的怪味儿越发浓重,窒息感让秋聿之眼前一阵阵发黑,大脑沉重而混沌,秋聿之抓着断裂的木框拼命向前伸手……   好困。   繁星闪烁的夜,清俊秀美的银发男子正坐在窗前弹奏钢琴,流畅的乐曲在一串颤音后结束,插在简约花瓶内的白玫瑰沾着晨露般的水珠。   秋聿之裹着毛毯靠在他身边,头枕着他的大腿昏昏欲睡。   那人低头,长发发梢扫到了秋聿之脸上,搔的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困……”秋聿之似抱怨似撒娇地说,“我想睡觉了。”   那人笑的无奈,说:“我的乐曲就这么催眠?”   秋聿之轻轻抱住他的膝盖蹭,说:“是因为太晚了,你总在夜里出现,可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银发盖到了秋聿之脸上,那人弯腰将秋聿之抱了起来,一步一步温柔地将他送回卧床。尚在他怀中的时候,秋聿之便困得眯住了眼睛,他陷入半梦半醒间。   凉丝丝的寒意凑在耳边,温柔的声音对他说道:“记住,属于黑暗的生物总是厌恶太阳。”   黑暗、太阳……   秋聿之费力地睁开被挤压着紧闭的眼皮,茫然的眼瞳透过蔓延脸上的黑泥间隙看向了前方。   那是一扇窗子,被厚重的丝绒窗帘遮盖了,当黑夜离开白天归来,所有的光都被挡在外面。   黎明将至,太阳是否已经升起?   秋聿之抓着木框,用断裂面的木刺勾住窗帘,手臂几乎无法再做大幅度的动作,他浑身紧绷,竭尽全力向侧边一翻。   刷——   晨光倾泻而入。   黑暗瞬间退潮。   昏晦的走廊中,他伏在唯一的那道光中一动不动,如同垂死的追光者。   心里却在想,太好了,得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小威也出场了呢!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秘密任务   缓了一会,秋聿之慢慢起身,他抬手摸了一下被蝙蝠爪子抓的凌乱的短发,往四周一看,却没能找到只小肉蝠的踪迹。   什么都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影。   若非衣服的褶皱、手中的画框与空中残留着的淡淡腥甜气味,或许秋聿之也会把这当成是自己的幻觉。   他将窗帘全部拉开。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拉开最后一道窗帘,秋聿之一回头,一个阴森惨白的人便占据了大半视线。   秋聿之抬手拍了拍心口,吁气:“茵塞姆阁下,您吓到我了,刚才这里还没人,忽然您便出来了,我差点以为您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   茵塞姆冷冷地看着他说:“把窗帘拉上。”   秋聿之笑眯眯地摇头:“白天已经到来了,况且,您并不惧怕阳光不是吗?”   随着时代的发展,吸血鬼发明出一种魔法徽章,佩戴之后便能免疫阳光带来的伤害。但这种日行徽章炼制困难造价不菲,并不是所有吸血鬼都能拥有的。   茵塞姆道:“为什么拉开窗帘?”   秋聿之说:“有东西袭击我。”   “袭击你?”茵塞姆的话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备受凯尔威·梅德南特殿下宠爱的人类。”   茵塞姆:“……”   硬了,拳头硬了!   秋聿之笑眯眯地向前一步,说:“所以说啊,有的人因为嫉妒就暗地袭击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诶糟了,该不会刚刚的事情就是阁下干的吧?!”   金发蓝眼的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做作地瞪大了眼睛,表情惊讶得浮夸。   即使清楚这人是故意的,茵塞姆依旧有种恼羞成怒的激动,一抹尴尬的心虚从眼中划过,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而秋聿之见好就收,看到他眉头皱起,便立刻收起了惊讶的表情笑道:“开个玩笑,都怪阁下您出现的太及时了。”   茵塞姆眼神不善地看着他说:“既然没有别的事,就赶快离开。”   秋聿之耸耸肩,手中还握着断裂的木框,木框缺了两个角,破碎的画布残片挂在上面。他问:“阁下,这附近有垃圾桶吗?”   古堡为了维持整洁与完缮,许多设施都不太齐全,顺着两条走廊看,完全没有垃圾桶的踪迹。   “垃圾桶?在外面——”话未说完,茵塞姆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令人震惊愤怒的东西一样,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红色的眼睛差点被瞪裂,眼白几乎也已爆出血丝。   “你、你这、这……”茵塞姆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向秋聿之手中的画框,咬牙切齿地问,“是从哪来的?!”   秋聿之伸手反指后方关闭的那扇门:“那外面墙上挂着的,我看还挺顺手的,就借来用用了。”   茵塞姆猛地向前一步,差点没因走的太急而摔倒,他的声音遽然高扬了一刻,旋即像是发现不妥似的立刻压低了下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谁的画!”   秋聿之无知又无辜地摇摇头:“画上没有签名,不知道。”   茵塞姆伸出双手,以不容拒绝地力气,咬紧牙关将残损的木框与画布夺了过来,极为珍惜地抚摸着,用一种沉痛而愤怒的语气说道:   “你这无知愚昧放肆粗鲁的人类!这是梅德南特大人的画,是尊贵的殿下亲手绘制的风景画,你怎么敢这么对待它!”   秋聿之微微挑眉,确实有些惊讶:“竟然是殿下的画,就这么随便摆在外面吗?”   茵塞姆正在试图挽救已成破烂的画,越挽救越生无可恋:“你懂什么,殿下是个对自己精益求精的人,他不满意那些画所以没有署名准备扔掉。只是殿下虽然对自己要求甚高,但在我辈看来,这些画依旧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所以在殿下沉睡后挂了出来……”   秋聿之哽了一下,他忽然发现,即使自己有时会表现的很痴.汉,但在某些方面,茵塞姆远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干咳一声,说:“既然殿下认为它们是次品,身为殿下拥簇者的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了。茵塞姆阁下,不要伤心,一个次品能帮到殿下最宠爱的人类,已经是次品生涯最大的荣耀了。”   茵塞姆:“……”   秋聿之想了想,忽然对他灿烂一笑:“如果您实在要怪的话,不如就去怪蝙蝠和那黑泥的主人吧,毕竟它们不袭击我的话,这画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茵塞姆顿时像被噎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地“目送”秋聿之离开。   旋即他也抱着这画框,极为心痛地离开了,但走着走着他忽然停顿了一下,面上露出一点疑惑:“黑泥?”   ……   当秋聿之历经千辛万苦,顶着一副惨遭蹂.躏的尊荣回到宿舍的时候,同龄的棕发舍友瞬间如青蛙般弹跳了起来。   “天啊!”棕发舍友汤姆惊呼道,“秋,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难不成是梅德……那位大人?”   说到后面,他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声音收了回去,惊愕之中带了点不明的意味。   秋聿之茫然地啊了一声,站到半身镜前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模样——金发凌乱,双眼发红,衣服破破烂烂,身上挂着许多红痕,整个人的神情疲惫而低沉。   他沉吟片刻,痛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总之我想这与凯尔威殿下脱不了关系。”   他转身进浴室冲洗一番,把那身糟糕至极的希腊风长袍扔到角落里,换上了舒适柔软的T恤和运动短裤。毛巾擦了擦头发,不再滴水就不管了,他猛地扑到自己的床上发出舒服的喟叹。   经过一整晚的惊心动魄,疲倦如潮水般上涌,让他恨不能现在就睡过去。   然而饥饿的胃部又让他无法忽视,翻滚两圈后,秋聿之还是爬起来,从床底拖出一箱小零食啃了起来。   汤姆坐在自己的床上,欲言又止,最后问道:“秋,你感觉还好吗?”   秋聿之叼着饼干点了点头,手在枕头下摸了摸,摸出一个手机。   汤姆安静了没一会,又向他搭话:“秋,昨天晚上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那么大胆,都把我吓到了,我一直在担心你。”   秋聿之啃着饼干含糊不清地说道:“那个时候比较危急,我不得不搏一把。”   “你真的那么崇拜那位大人?”汤姆忽然压低声音问道。   秋聿之便吭哧吭哧地笑了说:“当然……难道我看起来不像吗?”   汤姆说:“我以为你会比较抵触血族。”   身为舍友,汤姆还是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中看出,秋·蒂森特其实有些厌恶血族,这也是他现在变化最大的一点。   秋聿之被噎了一下,随着接触的人事物变多,属于秋·蒂森特的设定与“记忆”便浮现的越多。实际上,蒂森特与他本人在很多方便都是极为相似的,包括口味爱好、生活习惯。   可能他们之间最大的差别,便是对待凯尔威·梅德南特的态度了。   秋聿之理直气壮地说道:“是的,我确实不太喜欢血族,但只是不喜欢别的血族。凯尔威殿下是不一样的,如果你见到他,就知道为什么不一样了。”   汤姆发出感叹似的声音,又隐约带了一丝懊悔:“或许我应该像你一样勇敢。秋,如果凯尔威殿下很喜欢你,也许会将你转化为血族。”   秋聿之捧着饼干的手一顿:“谢谢你提醒我这个问题,不过我想不至于,毕竟成为血族之后,就无法再成为殿下的食物了。”   “你可以争取!”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不是很赞同。”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成为了血族的话,可不可以把我也转化为血族?”   秋聿之委婉地说道:“据我所知,血族在有意识地控制同类数量,我想我不会有成为血族的那一天。”   汤姆不吭声了,似乎被打击到了。   秋聿之拍掉饼干渣,靠在床头玩起了手机。   真好笑,以为把大蒜都运走,禁止自己接触香菜就能让自己充当一只清淡可口的小血瓶了?   是时候让沉睡数百年的老古董殿下,接受一下现代社会便捷生活的毒打了!   网购,走起来。   然而刚刚解锁打开手机,一条奇怪的短信便映入眼帘。   在旁人眼里,这是一条垃圾短信,里面全是无意义的乱码。但在秋·蒂森特眼里,这是一条加密信息,翻译过后即可得到真正的信息。   秋聿之自然继承了秋·蒂森特的解密能力,很快便翻译出来。   这是秋·蒂森特的教父发给他的,他已经通过隐秘的渠道得知秋·蒂森特成功接近了凯尔威·梅德南特,因此夸奖了他一句、关心了他一句,然后询问他两人接触时凯尔威状态如何,可有什么奇怪的表现?   秋·蒂森特想了想,回了条加密短信:洁癖有点严重。   罗杰:我问的是弱点。   秋·蒂森特:大蒜臭气弹。   罗杰:……   罗杰:如果凯尔威有引发动乱的野心,找机会杀掉他。   他毫不怀疑秋·蒂森特的能力。   毕竟蒂森特,是从小被培养来对付黑暗生物的一个秘密武器。   秋·蒂森特是罕见的通灵之体,通的不是邪灵而是圣灵,他能燃烧生命召唤圣灵附体,以血的代价净化一切邪秽。   只是这种大招,发出来后不仅动静巨大,且会对蒂森特本人造成极大的损害。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这个方法。   秋聿之回复了一条加密短信:敬爱的教父,请给我最详细的凯尔威·梅德南特以及吸血鬼茵塞姆的资料,我想我对他们的了解还不够深入。   片刻之后,秋聿之又收到了一条短信,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回复。   因为对方提出了见面的要求。   建立在现代化城市内,已然成为了另类景点的圣教堂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看着手机轻轻叹了一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马甲狂掉   吸血鬼古堡内的秋聿之,面不改色地删掉消息记录,然后开始网购。   购到眼睛睁不开,这才滑入被中补眠。   一直睡到下午被人叫起来,然后继续去接受那位礼仪教师的培训。   这位礼仪教师年轻的时候便已经在这里服务了很多年,秋聿之若无其事地跟他打听了一下可否见过一些奇怪的黑泥状的怪物。   对方一无所知。   秋聿之觉得有点奇怪,便又在吃饭的时候,以闲聊的姿态向古堡内工作的血族打听了一下。   竟然同样无人知晓。   这下子就奇怪了,要么那黑泥是茵塞姆从不见人的秘密武器,要么它的主人就压根不是茵塞姆。   这件事确实有古怪,比起几乎吞噬自己的黑泥,先前的蝙蝠群简直就像是恶作剧一般小打小闹。   秋聿之一下想到了宴会上被自己割开嘴巴的醉酒吸血鬼,但对方到现在都没有再露面,事情是否真的与他有关尚不能确定。   秋聿之只能暂时将这件事压下,之后再慢慢寻找线索。   也不知道茵塞姆本来打算培训他到什么地步才算完,但似乎是凯尔威给他施压了,在太阳落山的时候,他颇为不情愿地将秋聿之叫过去,说殿下让你过去服侍。   秋聿之欣然应允,换上了优雅帅气的黑色燕尾服。这次他没有被叫到卧室,而是来到了琴室。   当秋聿之站在门口的时候,熟悉的一幕差点让他以为又回到了温暖的家中。   黑白色的钢琴摆在窗边,穿着白色风衣的银发血族正坐在钢琴前,伸出自己优美修长的双手,断断续续按压着琴键。   窗帘被拉开,星光倾泻而入,窗边摆放着白玫瑰盆栽,柔软的地毯踩上去没有声音,秋聿之静悄悄走到了凯尔威身边。   但这里除了凯尔威还有别人,一位挽发的优雅女士正站在凯尔威身边,神情肃穆庄重。   在短暂的失神后,秋聿之很快便清醒过来,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家。   秋聿之站在凯尔威身后,先是安静观察了一会,然后忍不住笑了。   因为他发现,这个凯尔威竟然不会弹钢琴,站在他身边的挽发女士正是他请来的钢琴教师。   但凯尔威天赋极高,学得很快,不一会的功夫便能流畅地弹奏简单的曲子了。   万万没想到,即使这样,还是被秋聿之嘲笑,凯尔威心情低沉了一瞬,问:“很可笑?”   秋聿之懵了一瞬:“……殿下,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凯尔威将垂在身前的发尾拨到后方,拉了一下手套,脸上大写着不开心地看向秋聿之:“你认为我弹得很糟糕?”   秋聿之立刻解释:“冤枉啊殿下,我绝对没有这么想,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凯尔威蹙了一下眉,说,“不要吞吞吐吐。”   秋聿之依照他的要求,干脆地说了:“我只是觉得您这样很可爱,我一直以为您很完美,很擅长钢琴,忘了您也是需要学习的。”   凯尔威:“……你很失礼,在我沉睡的时候,钢琴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秋聿之露齿微笑:“这是赞美。”   凯尔威:“这就是你学习礼仪的成果?”   秋聿之:“老实说我的课还没有上完,您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叫了过来。当然我很开心您这么宠爱我,所以请殿下不要自责。”   凯尔威:“…………”   秋聿之:“殿下,您不学了吗?要休息了吗?我给您和这位女士沏杯茶吧。”   凯尔威轻轻抽了一口凉气,说:“蒂森特,你在试图激怒我吗?”   秋聿之义正言辞道:“殿下,我认为您对我有偏见,我诚心诚意服侍您,绝对没有那些糟糕的意思。”   良好的教养让凯尔威无法说过更难听的话,他只好闭上眼眸,说:“或许所谓的偏见,其实出自于事实。”   那双血色的眼眸闭上之后,如雪般苍白的脸上便只有浅粉的唇为最后一抹暖色点缀,银发美人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脆弱来,在朦胧的星光中如同一樽悬在高处的水晶雕像,摇摇欲坠,濒临崩溃。   但这脆弱惹人怜惜的模样只短暂地出现了那么一瞬,他便重新睁开双眼,漠然地转回身去,双手搭在琴键上开始弹奏。   见凯尔威被气到不想搭理自己,秋聿之轻咳一声,说:“殿下,我去给您沏茶。”   但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凯尔威忽然说:“用我房间柜子里的茶。”   秋聿之一口应允,很快便来到了凯尔威那间极为宽阔的卧房,门口守着吸血鬼,秋聿之淡定自若地转达了凯尔威的命令,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对这房间的布局了如指掌,想都不用多想,直接走到茶柜前取出了一罐红茶。   是凯尔威喜欢的那种,待会再去厨房要一点清新爽口的柑橘芝士蛋糕,凯尔威一定会开心的。   但转身要走的时候,秋聿之却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忽然发现,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亲眼去确认一下某个地方的好机会。   会很快速的,不会被发现的,毕竟他虽然没有进去过,但知道那地方的开关在哪里。   秋聿之走到了凯尔威的书桌前,顺手将茶叶罐放下,他的桌子上摆放了几份文件,大部分井然有序,只有被压在下方的一份露出了一个歪斜的角。   秋聿之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便被那“秋”字吸引住了目光。   等等怎么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他咬了下唇,捏了下额角,将那份文件抽了出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文件的右上角,是秋聿之现在的脸,左上角,是秋·蒂森特的名字。向下,是他的年龄性别与国籍。   然后,是一行让秋聿之愕然无语的话:表面身份是幸福福利院的孤儿,真实身份隶属教会,罗杰·安德森为其养父兼教父。   秋聿之:“……”   一顿脏话说不出口,感情自己的马甲早就掉了个精光,也难怪茵塞姆那么憎恶自己。   秋聿之一边继续往下看,一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份资料十分详尽,不仅汇报了罗杰的身份与地位,甚至挖出了秋·蒂森特秘密武器的身份。   唯一含糊不清的便是秋·蒂森特的特殊能力,上面只猜测其十分危险威力巨大,并没有挖掘出具体的能力来。   但即使这样,也可以坐实秋·蒂森特接近凯尔威不怀好意来,那为什么,凯尔威却还是放任自己接近他,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宽容”。   秋聿之眯起了眼睛,一阵酸溜溜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不会吧不会吧,凯尔威这个老古董真和秋·蒂森特有过什么吧?明明他沉睡了那么久,自己也没有在蒂森特的记忆中发现有关的信息。   所以说……   一阵折纸的噪音,那份资料被秋聿之攥的皱巴巴。他心情复杂地将纸团揣进兜里,然后走到书柜墙伸出手。   手指在厚重的古籍书脊上一一滑过,最终停留在一本墨绿色封皮的厚重书籍上,他只要将这本书向外拉出三分之一,再将间隔的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向内推进,一扇通向某个隐秘场所的门便会被打开。   他想等自己亲眼看到那里面的东西时,许多谜题便都会解开了。   只是,这想当然的计划夭折在了第一步。   秋聿之不过刚刚将那墨绿色的古籍拉出来,一阵凉风便从身后袭来,他被一股柔和而强劲的力道猛地按压到了书架上,双手被向后制住,整个人被迫侧着脸贴到书的封皮上。   心脏高高吊起,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般,他看到白色的风衣与银色的发,并听到了透着凉意的声音:“正如我所述,所谓的偏见也许来自于事实。蒂森特,你想做什么?”   被逮了个正着的秋聿之挣扎了两下,便立刻感到压制自己的力道变紧。   凯尔威以一种类似于拥抱的姿态,从背后覆盖他的身体,他如水般丝滑的长发流到了秋聿之的肩膀,几乎将他也染上了那股清淡好闻的冷香。   “殿下!”秋聿之放弃了挣扎,大声抗议道,“您出现的未免也太快了,这让我十分怀疑您是故意的!”   凯尔威竟然没有反驳,甚至说:“是故意的又如何?我想知道你是否值得信任,现在看来,或许答案已经出来了。”   他眼中带着淡淡的失望与痛苦,说:“蒂森特,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秋聿之颤抖着深深呼吸,脚向后方出其不意猛地一踩。   凯尔威:“……。”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几乎让人听不到的闷哼。   白色皮鞋向后退去,秋聿之向他侧首仰面,紧紧压在书脊上的脸被压出了狼狈可怜的印子,他却不甘示弱地看着力量强大的吸血鬼亲王。   “殿下,我不懂您在说什么,或许您应该说清楚一点。”   凯尔威看向他的衣兜,眼神冰冷:“那里面是什么?”   秋聿之皱眉咬唇,颇为苦恼:“其实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不信我打开给你看。”   似乎是被他这幅模样说服了,凯尔威松开了他的手,秋聿之转了转手腕,轻叹一声,将兜里的纸团掏了出来。   他神情肃穆,一脸凝重,小心翼翼地将纸团抚平,捏成了对折的纸封。   然后,秋聿之就以这种严肃神情看了一眼凯尔威。   凯尔威被他拐带的,情不自禁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秋聿之从容不迫地向旁边走出两步,站到了书桌边,双手捧着那纸封,似乎做出了十分艰难的决定:“殿下,您真的要看吗?”   凯尔威凝视着他说:“是。”   “好。”秋聿之微笑着将折纸塞进了古董油灯的水晶罩里。   凯尔威:“……”   这一串动作太过理直气壮行云流水,以致于橙色的火苗在纸张上烧出了一小片黑烬的时候,凯尔威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过度的震惊让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完全下意识向前一步抓住了秋聿之的手腕。   那纸彻底烧了起来,就算现在取出拍灭也没了意义。   这一刻,心中的怒火似乎也随着烧了起来,凯尔威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抬起,遮住了双眼,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竟然是被秋聿之给气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奖励与惩罚   当下,秋聿之的直觉告诉他:快跑!   按照他的经验,小威一旦被自己气笑,接下来遭殃的一定是自己。   秋聿之忍不住讪笑:“殿下,这下所有的内部结构都打开给您看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去泡茶了!”   他抓起放在桌上的茶罐就想跑,被凯尔威一只手捞了回来。   茶叶罐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背撞到了书架上,几本书噼里啪啦掉了下来。脚下腾空,腰部发沉,秋聿之竟是被他举起按到了书架上。   只不过这一次,他是面对着他的。   完全出于旧日的习惯,秋聿之下意识将腿盘到了凯尔威的腰上防止自己掉下去。   当他双腿缠紧的那一刻,凯尔威的身体也随之绷紧了。   “或许你认为我会一直纵容你。”凯尔威轻声说道,眼中涌现着复杂而深刻的情感,几乎要将秋聿之淹没,“不会的。没有谁会心甘情愿被欺骗、背叛、戏弄。蒂森特,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应该做好遭受折磨与死亡的准备。”   他一边抓着秋聿之的手,一边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但似乎不想表现得太过柔软,很快,那只手便扼到了秋聿之的下颚上。   秋聿之被迫仰头,被禁锢在邪恶的黑暗生物与承载知识的书架间,无法挣扎,无法逃脱。   “殿下。”秋聿之呼吸不畅地喘息着,说,“您说的是对的,在我选择回头,选择来见您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糟糕事物的准备。”   超脱凡俗理解的存在,会带给他怎样的未来,一切都是未知的。   但他还是来了。   秋聿之眼眶发红,笑中带着点哽咽:“所以,既然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您怎样对待我都好,我心甘情愿。”   “……”凯尔威微凉柔软的唇瓣贴到了秋聿之颈侧,“就算说这种话来讨好我,也没有用,明白吗?”   他笑了一声,带了点嘲弄,声音轻地像是最温柔的情人,他问:“既然知道这个开关,可知道这后面又有什么?乖,告诉我答案。”   秋聿之舔了一下发干的唇,反问:“如果说错了,会怎样?”   他便伏在他颈间,下达了可怕的宣判:“如果答错了,我会拿走你的一切。”   秋聿之发出一声细碎的呜咽,说:“我有一个请求,答应我,殿下,在您做这件事的时候,请先拿走我的心,那已经是属于您的了。”   凯尔威的呼吸悄悄变快,声音却依旧疏远:“告诉我,是什么?”   秋聿之闭上眼睛,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他没有亲眼看过,只是单纯地知道,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凯尔威亲自告诉他的。   “是画像。”秋聿之忍不住笑着说,“是我的画像!”   紧紧箍着他的那人难以自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轻轻噬咬住秋聿之颈间的一块嫩肉,竟发出了惊且痛似的喘息。   被蹍磨的发红发痛的嫩肉,让秋聿之产生了自己在被火灼烫的错觉,可是拥抱他的人,是没有鲜活生命宛如死尸的冰冷吸血鬼,又怎么能真的产生那么炽热浓烈的温度?   凯尔威紧紧攥着他的手,在他颈间泄愤似地狠狠咬下,唯有舌尖品尝到的温热腥甜才能慰藉他的理智。   刺痛伴随着酥.麻的极乐,以咬痕为中心瞬间传遍全身,秋聿之咬紧了牙关,依旧阻拦不住破碎的轻吟从唇缝间流泻。   当凯尔威淡色的唇染上鲜艳之色,抬首,以惊痛的眼神看向秋聿之时。   秋聿之已经满脸潮.红眼神绵软,他的身体失去力气,倾靠在凯尔威身前,双手双腿无力地垂下,借住凯尔威与书架间的积压力才没有滑到地上。   “殿下。”秋聿之从鼻腔中挤出绵软的哼声,眼神迷蒙,“这是惩罚还是奖励?”   凯尔威抓着他的手便更用力了一下。   秋聿之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   某一瞬间,主宰者与俘虏的地位仿佛颠倒了过来。   凯尔威声音沙哑,问他:“为什么你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扼在秋聿之下颚上的手力道放松向下滑去,凯尔威忘记了自己的洁癖,牙尖咬住掌指上的布料,白色手套脱离手掌掉到了地上。   他将苍白的手,松松地握在秋聿之的脖颈上,指腹擦过那飞快复原的伤口,沾了一点红,抹开,如同少女的口脂留下的印痕。   秋聿之微微低头,将喉咙送入他的虎口,说:“殿下,是您告诉我的。”   “不可能。”凯尔威驳斥道,“拙劣的谎言。”   “为什么不可能?”慢慢恢复的身体重新拥有力量感,秋聿之忽然往前探头,张口咬住了凯尔威的耳尖。   他报复似地磨牙,将那雪白的耳朵磨成了粉红色,凯尔威蹙眉轻轻抽气,按着他的脖子向后推:“松开。”   “不!”秋聿之干脆双手双腿一起发力,整个人死死缠到了凯尔威身上,一边咬他的耳尖一边愤愤地说道,“就是你告诉我的!”   “殿下,我不是早说过吗,我曾在梦里与您相会。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您的房间,知道这种隐秘?因为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您亲自告诉我的,现在您却拿这种事来质问我指责我,这未免太过分了!”   秋聿之越说越气,凯尔威却比他还要伤心:“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梦见过你?”   “……梦见?”   凯尔威仓促地笑了一声,说:“难道现在的你才是虚幻的梦境?”   秋聿之说:“殿下,我也想知道,这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幻。”   然后他愤愤不平更加用力地去咬凯尔威的耳朵:“殿下,您的问题问完了吗,我也有个问题想问您!”   凯尔威轻轻嘶气,试图将秋聿之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秋聿之紧抱着不放,完全没有一点身为奴仆下属的自觉。   “松开!食用我的血液,你也会变成吸血鬼。”   “不!除非您回答我的问题!”   那书架已经被两人撞得掉出好几本书来,凯尔威干脆托着秋聿之转身,来到了书桌边。   秋聿之抓紧问道:“您到底在透过我看向什么人?您把我当成了谁的替身?总不能您之前就悄悄醒过来对我一见钟情了吧当然我并不介意这么飞速的发展,殿下,请告诉我真相!”   说完,他再次嗷呜一口咬到了凯尔威的耳朵上。   凯尔威托着他的臀沉默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原来秋聿之有很多事情并不清楚。   秋聿之酸溜溜地磨牙:“被我猜中了?”   “这与你无关。”凯尔威说,“过去永远无法改变,重要的是现在,你并不能让我信任。”   “凭什么这么说。”秋聿之道,“我们才认识几天?判断一个人值不值得信任,难道就这么敷衍随便?殿下,我就和您不一样,我一开始就觉得您值得信任。”   “就凭你的身份以及不可告人的来意。”凯尔威隐带怒意。   “我现在的身份只是您的仰慕者。”秋聿之振振有词道,“至于我的来意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得到您。如果您很介意某些表面的东西的话,那我不介意先叛变一下。”   “……”   秋聿之总能说出让凯尔威无法应答的话来,他干脆跳过,假装没有听到。   凯尔威问:“你想进去做什么?”   秋聿之说:“去看看你画的我好不好看。”   凯尔威:“……”   秋聿之:“嘿嘿。”   笑完,他伸出舌尖,在那布满自己齿印的耳朵上轻轻舔了一下。   凯尔威激烈地颤抖了一下,急促道:“下去!”   秋聿之紧紧抱着他:“不!”   凯尔威将自己的古董油灯拿了过来,刚才烧掉了秋聿之的身份资料,现在,可以连秋聿之一起烧。   他将油灯往秋聿之屁.股下挪了一下,温烫的水晶罩烫的秋聿之忍不住往上一蹿,紧紧扒着凯尔威密不可分。   凯尔威冷声道:“再不下去,我就将灯罩拿开。”   秋聿之在屁.股被烤熟和垂死挣扎之间选择了后者,他颤声道:“这样的话,殿下就只能在下面了。”   凯尔威:“…………”   秋聿之:“嘿嘿。”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自动感谢功能好像不太好使,不过大家的投雷和营养液我都有看到,评论好多熟悉的id哈哈   只有空投月石这个我不知道是谁干的,后台不显示   但是心意还是收到了的   谢谢大家包养咕咕!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黑泥怪2度出击   最终秋聿之还是从凯尔威身上下去了,倒不是他忽然良心发现,而是凯尔威又在他脖子上来了一口。   秋聿之浑身软绵绵,失去力气,像一滩软泥似的滑下,被凯尔威的手接住。   颇为不甘心的秋聿之闭上眼睛开始装头晕,哼哼唧唧道:“诶哟好困好累我没力气了……呼呼呼——”   凯尔威托着他,双眸大睁,试图用严苛的目光责令他下来。   秋聿之装睡装的差点真睡着。   然后他被凯尔威放到了地毯上,秋聿之的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看到凯尔威正站在自己身边陷入了胶着。   他走到了窗边,吹着夜风冷静,然后走了回来,弯腰伸手。   秋聿之赶紧闭上眼睛,感受到凯尔威再次将自己抱了起来。   这一次,他被放到了那张柔软芬芳的大床上,鼻端嗅到了属于凯尔威的淡香,秋聿之配合地一个翻身,紧紧抱住被子埋头进去。   凯尔威伸出手,去解他的外套,秋聿之激动地睁开眼睛,双手一抬便搭到了凯尔威的肩膀。   “殿下,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弯着腰的银发美人顿住了:“……你没睡。”   秋聿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好像是。”   然后,他就被凯尔威揪着后衣领,丢到了门外。   秋聿之慢吞吞地站起来,隔着门说:“殿下,您还要练琴吗,要我帮您泡茶吗?”   凯尔威:“……你走。”   秋聿之怀疑他想说的可能是“滚”,于是他拍拍屁.股麻溜地滚蛋了。   刚才的极乐依旧残留在骨头缝里,让他神情迷蒙,懒懒散散。他跑去“员工”食堂吃了顿丰盛的不知该称为宵夜还是午餐的饭。   这时,他忽然听到遥远的琴室那边,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充满了怒气的琴声。   秋聿之忍不住发笑。   吃饱喝足之后,秋聿之向厨房要了两份柑橘芝士蛋糕,整理好仪容后,淡定从容地端到了琴室。   凯尔威像见鬼似的看着他。   秋聿之对他露齿一笑:“殿下,辛苦了,请吃点点心休息下吧。”   当着外人的面,凯尔威没有再赶他走,声音低沉地说道:“放下,你可以出去了。”   秋聿之耸耸肩走到门外守着,琴室内的钢琴声更加焦躁了。   好不容易等凯尔威弹够了,秋聿之立刻进去准备继续服侍他的殿下:“殿下,您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呢?”   在钢琴上发泄完后,凯尔威似乎冷静了许多,说:“回去。”   回去后凯尔威先看了一封信,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之后,他又独自一人进入了书架后的密室,等到凌晨的时候才出来。   这个时候秋聿之已经倒在他的床上睡了过去。   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少年人,凯尔威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金发,秋聿之乍然惊醒,望着凯尔威呆了会儿才说:“殿下,早啊。”   “你可以回去休息。”   秋聿之摇头:“我不敢。”   “为什么?”   秋聿之立刻告状:“殿下,之前在走廊的时候,我遭受了非常可怕又恐怖的袭击!”   凯尔威竟好像完全没预料到似的,眼中露出几分惊讶。   秋聿之立刻将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不忘给他上眼药:“我抢了茵塞姆阁下贴身服侍您的机会,或许他出于嫉妒,便想要对我做出过分的事情!”   凯尔威皱着眉陷入了思索。   片刻后,他说:“后面的事情与茵塞姆无关,我会派人调查的。”   秋聿之怒道:“所以前面的事情果然与他有关,甚至殿下你也知道!”   凯尔威有一点不自在,挪开了视线:“那又如何?这本就是对你的考验与惩罚。”   秋聿之问:“那考验结束了吗?”   凯尔威无情地说道:“尚未,蒂森特,如果你坚持维持现在的身份下去,可以,只不过要做好接受折磨与考验的准备。”   秋聿之问:“我不维持的话,就不用遭受折磨了吗?”   凯尔威:“……”   秋聿之在床上弹了两下:“殿下,我现在这样,算是在遭受折磨与考验吗?”   凯尔威:“……”   秋聿之感叹道:“如果算的话,那我希望您可以更加努力地折磨我,但蝙蝠就算了,不太卫生。”   凯尔威眼中带上了怒意,直起身说:“你走!我不会永远保有余地,不会永远手下留情,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出现在我面前!”   秋聿之看着他,同情地说:“殿下,您真是个温柔又善良的血族。”   嘭!   秋聿之又一次被丢出了门外。   门被狠狠关上了。   他顶着侍卫血族惊疑不定的目光,嗤嗤笑着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好家伙,竟然接二连三地丢他。   当然他理解凯尔威的愤怒,因为他自己也在愤怒着。   只不过他不能像凯尔威对待自己一样对待他,秋聿之有自己独特的报复方法。   秋聿之等到了晨光乍破,才沿着那条走廊走。   走进去之前,他发现墙壁上的挂画已经换了另一批。他感到好笑,然后一边走,一边将重新被拉上的窗帘拉开,然后在阳光中冲刺向下一道窗帘。   这一次他没有遭遇到古怪的鬼打墙现象,也没有碰见那只可爱而亲昵的小肉蝠与奇诡恐怖的黑泥怪。   但,蝙蝠群还是坚持不懈地出击了。   秋聿之在衣服里掏了掏,掏出了藏在袖中的迷你杀虫剂。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高手。   秋聿之面不改色地出手,呲出了一条阳光大道。   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查查快递到了什么地方。   谁知道一推开门,就发现宿舍的格局产生了变化,自己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舍友汤姆正站在床头,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   “你在干什么?”秋聿之冷声问道。   闻声,汤姆被吓了一跳,手机掉到了床上,他回头讪讪道:“茵塞姆阁下命令我帮你收拾东西,因为你要搬走了。”   “那你看我的手机做什么?”秋聿之走过去,弯腰将自己的手机拿了起来。   汤姆轻咳一声说:“我只是想帮你把手机包起来,免得摔坏。”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啊。”秋聿之笑眯眯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想偷窥我的自拍帅照呢。”   汤姆立刻配合地尬笑了两声,说:“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就快搬吧。”   “不着急。”秋聿之打了个哈欠,直接躺到了床上,眼皮刚刚碰到彼此就分不开了,“先休息一会,等有人来通知搬到哪里再说。”   大约中午的时候,就有人来催秋聿之搬家了。   秋聿之两脚游离,抱着自己的被子来到了新的房间——与尊贵的凯尔威·梅德南特亲王大人在同一楼层,方便就近服侍凯尔威殿下。   这是个远比之前宽阔舒适多了的单人房间,秋聿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半天无法再睡个回笼觉。   摸出手机查了下快递,发现庄园的位置太过偏僻不在配送范围内,快递无法送来,被放到了镇上,需要自己过去取。   他猛地跳起身,反正睡不着,出去拿个快递也好,于是他找到庄园内的司机,向他借车出行。   却被告知,没有准许,他无法离开庄园。   秋聿之无奈,只好撸袖子去找茵塞姆。   “阁下,我有一个请求。”   “说。”茵塞姆对他始终没有好脸色。   “我想去镇上取个快递。”   茵塞姆十分冷酷地拒绝了他:“没有殿下的准许,你不能离开。至于快递,可以让别人帮你取。”   秋聿之说:“我想顺便放半天假,再说了,殿下不是总在晚上才出来吗,白天又用不到我。”   茵塞姆依旧古板地不容一点捷径:“想要出去,就去请求凯尔威殿下,没有殿下的准许,你不可离开半步。”   秋聿之败退,只好等晚上。距离晚上还早得很,他躺回床上试图继续补觉。   窗帘被拉上了,屋内极其晦暗。   昏昏欲睡间,冰冷的粘稠感从身后覆来,阴郁沉重的痛苦瞬间爆发。   他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微光,脚下的路又漫长到让人心生绝望。   秋聿之猛地睁开眼睛,在床上一个翻滚滚到了地上,回头看了一眼正飞快向自己蔓延来的黑泥,刷地一下拉开了窗帘。   这一次,他眼睁睁看到了那黑泥怪是怎么消失的。   在光中,如同泡沫一般飞快地溶解了,轻盈地仿佛其中的沉重与苦闷全部都是幻象。   秋聿之靠在窗边,神情慎重惊惧。   他以为这怪物只会在黑夜出没,却没想到,大白天的也出现了。   看来以后就算是白天,也不能把窗帘拉上了。   入夜之前,秋聿之跑去了藏书室,借口殿下需要,便被放了进去。实际上,秋聿之是想翻找一下是否有与黑泥怪相关的资料。   在秋·蒂森特的记忆中,并没有相关记录,在秋聿之的记忆中,小威也没有提起过黑泥怪。这成了一个全新的问题,并且貌似是专门针对秋聿之的问题。   秋聿之并没有搜查到完全符合他对黑泥怪印象的怪物,只找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说,他将其一一记录,并总结了一下黑泥怪除了怕阳光外可能有的弱点。   还不等他查多久,茵塞姆便气冲冲地找到了他:“蒂森特,殿下已经醒来,你为何还呆在这里?”   秋聿之惊讶地说道:“竟然这么晚了,抱歉,我这就去找殿下。”   “你本应该在殿下刚刚苏醒的时候便及时出现服侍殿下穿衣,但现在,殿下已经去了琴室。”茵塞姆没好气道。   秋聿之倒是不介意他对自己的态度恶劣,甚至他越恶劣秋聿之便越感到一种隐秘的乐趣,毕竟被气到的是茵塞姆又不是秋聿之。   人类就是这么的阴暗,别人的嫉妒总能带给他们乐趣。   秋聿之放下书,整理了下衣裳,不慌不忙地先去了厨房。昨天没有办成的事,今晚补一下,他准备了红茶和小蛋糕。   凯尔威依旧在练琴,但今天,琴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老相好   凯尔威弹奏完一曲后,秋聿之及时上前一步,端上了香气缭绕的红茶与蛋糕,说:“殿下,请休息吧。”   在凯尔威品茶吃点心的时候,秋聿之拿着小手帕殷勤地帮他擦唇角,并体贴地按摩肩膀。   如此热情温顺,让凯尔威坐立不安,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秋聿之甚是无辜:“我没怎么呀?”   凯尔威放下精美的骨瓷茶杯,双手交叠搭在桌上,认真地说道:“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说。”   秋聿之不客气道:“殿下,明天我想去镇上取快递,需要您的准许才能出门。”   凯尔威迷惑了一瞬:“快递……是什么?”   秋聿之忍笑跟这个茫然的老古董解释了一下,顺便解释了什么叫做网购,说这些的时候,凯尔威忍不住看向自己摆在桌上的手机,原来这个小东西,功能那么多。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凯尔威问道,“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秋聿之微微一笑说:“当然还有一点别的事情,但是我想殿下知道后可能不会开心,所以就不提了。”   凯尔威:“……你离谱到出乎我的想象。”   秋聿之道:“或许是因为我对殿下对我的信心有信心。”   秋聿之没能把凯尔威绕晕,并收获了一波冷嘲热讽:“难道你忘记了,我说过要折磨你,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你的请求。”   “那您想怎么折磨我呢?”秋聿之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凯尔威陷入了持久而艰难的思考:“……”   眼见杯子里的红茶都凉了,秋聿之十分不忍心,提议道:“殿下,不如您羞辱我吧,比如逼迫我卖艺,不卖就不准出去的那种,以此来羞辱我的人格。”   凯尔威眼睛一亮,矜持地转了三度角,冷冷淡淡地说:“好,蒂森特,通过才艺来讨好我吧,如果这都做不到,那就不要再提任何请求了。”   秋聿之:“遵命殿下!”   凯尔威:“……”   秋聿之走到了钢琴前,坐下,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按压下一串,他找了找手感,说:“殿下,请准许我为您弹唱一首歌,这首歌只献给您。”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少年身姿挺拔俊美英气,坐在钢琴前丝毫没有露怯,在水晶吊灯之下熠熠生辉,宛如小王子般夺目生彩。   凯尔威情不自禁被他吸引了目光,也许,他始终是无法放下那份情感的,否则又怎么会感到痛苦。   他的目光似乎透过了秋聿之,看向了遥远的过去,某些深刻入骨的画面隐隐浮现。   但当琴声响起的时候,一切都幻灭了。   凯尔威发誓,他从没有听过这么……随性妄为到段段都在绕着调子上下飞舞的钢琴曲,似乎每一句都不在调上,又每一句都在跟着调子跑。   尊贵的血族亲王殿下那完美无瑕的耳朵,生平第一次遭受这种折磨,幸而少年清朗的歌声算得上是慰藉,让他忍耐住了没有变脸。   一曲终了,秋聿之意犹未尽地看向凯尔威:“殿下,怎么样?还喜欢吗?”   凯尔威为难了一瞬,问:“你喜欢东方文化?”   “是的殿下。”秋聿之说,“我不仅喜欢东方的语言,还喜欢东方的美食,实不相瞒,这次去镇上取的快递里,就有我想要与殿下一起分享的东方美食。”   他顿了顿,又说:“以及,一件想要送给殿下的私人礼物。”   没有谁得知自己有礼物的时候不会开心,凯尔威也不例外,别人的礼物他并不稀罕,但秋聿之是特殊的。   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想过秋聿之会懂得讨好自己:)   他的神情舒缓了一些,说:“我很期待你会做到什么程度。”   秋聿之便向他重复:“那么殿下是满意我卖的艺了?同意我明天外出?”   凯尔威实在无法违心地说满意,只好说:“将你的歌翻译过来唱。”   秋聿之感到有点点为难:“殿下先同意我明天外出。”   “好。”   秋聿之深吸一口气,将手搭到了钢琴上,凯尔威连忙补充:“不必伴奏。”   秋聿之只好清了清喉咙,开始干唱:“有一个美丽的吸血鬼,他的名字叫作小威,他有双温柔的眼睛,他悄悄偷走我的心。小威啊,你可知道我多爱你……”   干净的歌声缓缓流淌,歌咏之人却不敢看向自己的赞美对象。   一曲结束,秋聿之悄悄看向凯尔威,却发现本就红眼睛的凯尔威眼睛愈发的红了。   糟了,难道他终于被自己气哭了?!   秋聿之甚是心虚,但这次,不等他狡辩什么,凯尔威便忽然站起身,手撑在桌子边缘,背对着他说:“够了!你先出去。”   “殿下……”   秋聿之手足无措跟着站了起来,他向前走出一步,手微微伸出。   凯尔威急促地说道:“你先出去,没有什么,只是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的钢琴弹奏的非常糟糕,这很打扰我的心情,我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他颤抖的呼吸声中带着鼻音,秋聿之看着他的背影,说:“遵从您的意愿,殿下。但是茶已经凉了,请让我端走。”   他大步上前,双臂伸出,从背后用力地抱了一下凯尔威。   凯尔威的身体瞬间僵住,整个人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的僵硬,他吐出无力的两个字:“胡闹……”   秋聿之已经松开手,向前取过了桌上的茶壶。   短短一瞬的拥抱过后,是满室寂静,秋聿之跑去换了一壶新的热茶,回来的时候琴室的门已经关上。   他端着茶在门外等待,这一次没有再做任何冒犯之举。或许小威是真的需要静一静,这一夜,琴室里没有再响起一道琴声。   ……   第二天,秋聿之懒懒散散地睡到了中午,才慢吞吞爬起床。   这一觉睡得极其糟糕,因为没有拉上窗帘,太过明亮的环境让他时睡时醒,就连梦都断断续续。   秋聿之冲了个澡,换上休闲的衣服,拿着自己的手机便准备外出。   这次没有人拦着他,车也成功借到了,但同行的多了一个人——汤姆。   他那位野心勃勃的前室友,说自己也要去镇上买点私人用品,因此便蹭车同行了。   到了镇上后,明面上两人分头行动,秋聿之去了一个小咖啡馆,见到了秋·蒂森特的教父,也即是他的养父罗杰。   这个咖啡馆里的人并不多,或许是因为小镇并不发达,人口稀少,以致于不管什么时候大家都优哉游哉的,鲜少有热闹的地方。   罗杰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将一杯咖啡推到秋聿之面前,说:“尝尝吧孩子,这里的咖啡还不错。”   秋聿之并不与他客气,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笑:“我没有想到您会亲自过来。”   “我察觉到你有许多疑问,而其中有一些,或许只有我能回答你。”   秋聿之便说:“您愿意回答再好不过了。”   罗杰扭头看向玻璃窗外,一个棕发的男孩,正举着报纸遮在脸前,坐在角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但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先解决一些小苍蝇。那孩子是什么人?”   秋聿之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道:“一个天真的血族崇拜者,不用在意。凯尔威与茵塞姆派他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他们知道我在做什么,让我谨慎一点罢了。”   罗杰端着咖啡杯笑了:“你这么说,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秋聿之面不改色道:“我必须告诉您的是,在凯尔威看到那份针对我身份的文件之前,我已经将它烧掉了。不必担心,目前我还算是安全。”   罗杰郑重警告道:“不要小瞧凯尔威,他是千年前血色黄昏的主使者,正是因为那一场战争,教会的势力大受打击,以致被迫让出手中大部分政治权力。”   血色黄昏,是血族与教会之间的一场流血战斗,战事惨烈,不堪回首。   秋聿之点点头,将话题向自己的目的上靠:“比起凯尔威,茵塞姆更加怀疑我。而且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对我有敌意的东西,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希望您能给我答案。”   秋聿之详细描述了黑泥怪的一切,罗杰忍不住皱眉,说:“这个东西,我需要回去咨询一下别人,有答案了会告诉你。秋,这些给你,可以尝试用来对付那些黑暗生物。”   罗杰给的是一个经过神圣力量加持的水果刀,以及一把银弹手.枪,可以对血族以及一些别的邪恶怪物造成难以消弭的伤害,甚至可以杀死他们。   之前秋·蒂森特为了混进梅德南特庄园,身上什么都没有带,但现在他已经打入庄园内部“取得信任”,罗杰便替他准备了武器。   秋聿之将它们收起来,继续问:“我敬爱的教父,我还想知道凯尔威与茵塞姆更多的信息,有助于我了解他们的。”   罗杰沉默了会,说:“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况且,寿命有限的生灵对异族的了解本就有限,你能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凯尔威·梅德南特是强大神秘的血族亲王之一,在漫长的血族历史里,总共九位亲王陆续自杀、消亡、沉睡……到现在为止,总共只剩下了三位亲王在世。   一位仍在沉睡,一位几十年前醒来,一位是凯尔威。   在一千年前,凯尔威这位是十分特殊的存在,他甚少与其他血族联系,后裔数量稀少,也不怎么插手血族与人类之间的争斗。   只是单纯存在着,便是血族的定心石,让人忌惮不已。   但是千年前……一位急功好利的教会首领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他派人去刺杀凯尔威,直接导致了血色黄昏的发生。   凯尔威对教会的态度充满敌意,再加上他本就是人类的劲敌,现在,局势已经难以改变了。   而茵塞姆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追随了凯尔威,对他极其忠诚。   秋聿之笑了笑,问:“真的吗?我相信您有自己的考量,但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您不要对我隐瞒。”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罗杰与秋聿之坐在咖啡桌两边,夏日的阳光明亮活泼,又因过于明亮而使得背光的罗杰看起来如同蒙了一层阴影。   秋聿之语气微妙地问道:“凯尔威以前,是不是有过一个老相好?”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阿秋的礼物   罗杰端着咖啡杯,老神在在,十分淡定。   “老相好?为什么问这个?”   “我总觉得,凯尔威殿下看着我的时候好像在看别人,也许我和他的某个故人长得很像。我希望您知道什么都能告诉我,不知道的话,也帮我调查一下。”   秋聿之酸溜溜地说道。   罗杰低沉地嗯了一声,抿了口咖啡:“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去调查的。”   “怎么,您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有没有老相好吗?”   罗杰喝咖啡的频率悄悄变快了,最终他放下空掉的杯子,说:“秋,本来有些事情是不能告诉你的,因为这属于机密。但是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发现了线索。那么我也只能对你说,不错,凯尔威曾经……是有一个恋人。”   “这件事也属于机密?”秋聿之挑了下眉,“没必要这么尊重敌人的隐私吧?”   罗杰从容说道:“机密自然有机密的道理,这并不会影响你的任务。秋,告诉我,凯尔威有什么异常吗?”   秋聿之说:“没什么异常,他正在积极适应现代生活。”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想告诉我?”   秋聿之想了想,说:“没有了。”   对面的老人沉默片刻,说:“我听说凯尔威从来不在白天出现,秋,你认为这是因为什么?”   秋聿之笑容不变地眨眨眼:“因为他是夜行生物。”   “但事实上,吸血鬼亲王与低级的吸血鬼不同,他们并不畏惧阳光。”   罗杰目光深邃,眼角的皱纹让他看起来充满了年长者的睿智,他伸出手,点在了秋聿之的眉心,温暖的神圣力量将秋聿之笼罩。   罗杰道:“秋,我希望你不要再‘疏漏’这些异常之处。”   或许是因为没有发现秋聿之被控制的迹象,罗杰的神情缓和了些许,他收回手,又叮嘱道:“必要的时候,不要心软。”   “好吧。”秋聿之也松了口气,说实话,刚才被检查的时候他还真怕自己这个冒牌货被发现,“我会更加仔细的。也请您不要忘记,答应帮我调查的事情。”   两人很快便分别,临走前,罗杰又说:“秋,命运的水晶球昭示,你一定能战胜黑暗。你是我最得意的孩子,但你还太过年轻,如果心中出现了疑惑与动摇,务必要与我沟通。”   秋聿之垂眸笑了下说:“当然,我会的。”   只是他毕竟不是真的秋·蒂森特,无法完全代入蒂森特对罗杰的信任、依赖与崇敬,而且罗杰现在也对秋聿之产生了些许怀疑。   他倒不怎么在意这个,怀疑也无所谓,毕竟,他又不可能真的完美履行蒂森特的任务。   ……   取了快递之后,秋聿之饶有兴致地看着汤姆一脸谨慎小心实际笨拙显眼地兜了个圈子,跑回停车的地方与自己汇合。   秋聿之一边开车载着人往回走,一边问:“汤姆,你去买什么了?”   汤姆有些慌乱,解释道:“没有什么,一把剃须刀而已。”   秋聿之故作惊讶道:“天啊,这么久就买一把剃须刀,神明在上,我差点以为你便秘了。”   汤姆尴尬道:“是的,我挑选的时间久了点。那么你呢,取快递也要这么久吗?”   “当然不了,我去和老熟人见了个面。”秋聿之哼笑两声,看着汤姆表演出来的惊讶神情说,“怎么这么惊讶,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当然不知道了!”   秋聿之踩下油门:“其实这次见面,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即使是同一阵营的人也不代表可以相信,更何况本就不是同类的人,或许对方只有利用之心。你说呢,汤姆?”   汤姆移开视线看向前方,喉咙微动,到底没有顺着说下去:“好了秋,我们快些回去吧。”   ……   在太阳落山之前,秋聿之就已经回到庄园,并换好衣服,做好服侍凯尔威殿下的准备。   夜幕降临了,秋聿之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帮凯尔威穿衣服,幸好,没等他犹豫超过三秒,凯尔威就自己打开门走了出来。   今天的凯尔威,心情十分糟糕。   就好像今夜的天气一样低沉晦暗。   他走的很快,一副不想和秋聿之说话的样子,就连练琴的时候,都弹得格外急促。   秋聿之看着那架造价不菲的钢琴,心里同情了三秒,在凯尔威停下翻琴谱的间隙,他上前一步,试图跟他搭话:“殿下,我有一件礼物想送给您。”   噔!凯尔威的手滑过琴键,打出一声响来,他冷淡地看向秋聿之:“礼物?”   噌!秋聿之将藏在身后的礼物盒拿了出来,上前几步,绅士优雅地单膝跪地,举起盒子:“殿下,请收下他。这件礼物我想送给您很久了。”   以前他送过一次,却被他压箱底。   那时候秋聿之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他清醒过来见到小威,才明白原因。   但这始终是他心底一个遗憾,因此,他格外希望能够在这里完成。   也许是因为秋聿之的姿势过于正经诚恳,凯尔威竟又双叒叕被他迷惑住了,他伸出手,接过了那盒子。   秋聿之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凯尔威也很期待,这个礼物,是他今天忍到现在的唯一理由。   他打开了礼物盒。   看到了一个粉红色的东西。   他拿起了那东西。   愕然地发现那是一顶假发。   凯尔威:“……?”   秋聿之慷慨激昂道:“殿下,我想看您戴它很久了!”   以前小维整天换造型,银毛黑毛红毛轮着来,秋聿之以为他很爱美,于是买了一顶他没有的粉色假毛当礼物,结果,小维根本不戴它!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原来,他那些不同的造型不是因为他有这种嗜好,而是因为他有不同的身份。   虽然秋聿之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想看他戴粉色假毛的心,始终没有消失过!   “请满足我的心愿吧。”秋聿之满怀期待道,“看,粉长直,一定十分适合您。”   凯尔威举着粉毛的手颤啊颤啊颤:“蒂森特,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秋聿之:“是啊,不然呢?”   凯尔威:“你……”   “我怎么了?”   凯尔威将粉毛一把塞回礼物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他气到说不出话来,并且越想越委屈。   秋聿之看他的手一直抖,讪笑:“殿下,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这么反感吧。”   明明之前反应没这么大的。   “蒂森特!”凯尔威低声怒斥,“你明明知道是为什么,今天你去见了什么人?你明知道我在看着,却还是选择了去见他,如此狂妄毫不遮掩,难道在你心里就这样蔑视我的存在?”   原来是因为这个,秋聿之拍拍裤子站起身说:“殿下,我认为您想反了,我这样做是因为我有信心。”   “信心?”凯尔威冷眼看他,“你所谓的让我盲目信任你的信心?”   秋聿之说:“那倒不是,我是相信,无论如何殿下都不会伤害我。”   凯尔威冷笑一声,说:“不会伤害你?可笑!”   秋聿之慢吞吞道:“那好吧,殿下,您来伤害我吧。”   凯尔威:“……昨天,你的钢琴弹得真差劲!”   秋聿之:“……就这?”   凯尔威握紧了拳头,指骨在白手套下都格外显眼。   秋聿之:“咳咳咳,您说的没错,但我认为问题不在于我,而在于我的老师没有您的老师会教。”   “你的老师是谁?”凯尔威冷冷地问道。   秋聿之默默地看他。   凯尔威下令:“说!”   秋聿之继续看他。   凯尔威:“……不可能,我从未教过你。”   秋聿之:“您又忘啦,咱们在梦中相会过,如果您实在不信的话也没办法,我只能告诉您,这是一件让人十分遗憾的事情,因为……”   他嘴角扯出一抹坏笑,手指轻佻地扯了下黑色的领结:“您是一个十分认真的老师,可惜不够严格。”   凯尔威丝毫不为所动,冷酷地像是一座冰雕:“你想暗示什么?在这种时刻,还想要引诱我?”   这似乎不太合适,但管他呢,看到小威不开心的样子,秋聿之就想逗逗他。   “难道不可以吗?”秋聿之笑嘻嘻地靠到了钢琴上,手指轻快地弹出一串颤音,“殿下,虽然我的钢琴弹得很糟糕,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擅长,况且,练琴多无聊呀。”   他双手撑向后方,腰撞在琴键边缘,碰出铛铛的声音。   他以暧.昧轻佻的眼神看向他,吐露出柔软诱人的话语:“殿下,别弹琴了,来弹我吧。”   凯尔威:“……”   银发血瞳的清丽美人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纯洁的白色包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在这昏晦的夜中仿佛落入凡间的月。   若非他是月的化身,为何天空不见明月,却有光辉如月。   秋聿之不知自己是否成功引诱到了凯尔威,但他必须承认,他已经被小威蛊惑到了。   于是他伸出小腿,轻轻地勾了一下凯尔威的白色西装裤。   凯尔威便缓缓向前两步,姿态优雅地将手撑到了秋聿之身体两边,说:“好。”   秋聿之一愣:“……啥?”   凯尔威颇具耐心地重复道:“我说,好。”   秋聿之:“……!!”   等等,故事的发展不太对!小威不应该露出羞恼的表情让他滚蛋吗?!   不等秋聿之想清楚,凯尔威已经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将秋聿之抓起来,少年柔韧纤细的身体一下子便被横放了过来,压到钢琴上的时候发出一连串高低起伏的声响。   *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预收《致命之吻》,不过,记得看看文须知部分再入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小威的反击x阿秋的报复   那近在耳边的琴声震得秋聿之一阵头晕脑胀,他伸出手做出抵抗的姿态,肌肉的牵动又一次引发了琴声。   秋聿之讪笑:“殿下,您是认真的吗?”   凯尔威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说道:“我一直很认真。”   那双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已然过来,食指按到了秋聿之的眉心,将他微微抬起的头按下,另一只手按到了他的胸骨下方,刺激的秋聿之长抽一口气。   “等等!”秋聿之有气无力地搭到他的手腕上,垂死挣扎,“这样对钢琴不好!”   凯尔威却已经开始在他身上轻弹几下,唇角的笑意中带着一丝冷嘲:“没关系,如果坏掉,就再买一架。”   秋聿之大为震惊:“有钱了不起吗!”   凯尔威不急不缓:“对,有钱就是了不起。”   秋聿之:“……别。”他放低了声音示弱。“痒”以祈求的可怜的湿漉漉的眼神仰视凯尔威。   凯尔威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残忍地质问道:“分明是你在引诱我,现在却又拒绝我。蒂森特,人类都像你一样反复无常、虚伪至极吗?还是你只是在说大话,实际上,根本不像你表现的那样勇敢?”   一顿嘲讽,让秋聿之无言以对。   因为没错,他就是欺负小威脾气好讲礼貌所以疯狂浪……   调戏别人有多么快乐,被别人调戏就有多么难受。   秋聿之低声道:“殿下,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凯尔威按着他的身体,微微俯身,银色的发丝便洒到了少年的胸膛上,被那拘谨正经的黑色西服衬托的如同月光一般美丽。   “可是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秋聿之:“no!我拒绝!!”   一阵疯狂的挣扎,引起噪杂震耳的琴声,秋聿之首当其冲,差点没被自己给震懵。可怜他平白无故糟了这番折磨,凯尔威的手却如磐石般牢牢地按着他,让他根本无法从钢琴上下来。   他的力量是那么强大,秋聿之在他手下,就如一只软弱无力的幼兽一般挣扎不得。   那双修长的手已然开始富有节奏与韵律地“弹奏”,灵巧又强劲,隔着秋聿之的身体按压琴键的部位。   他的位置寻找的十分准确,奈何指下的人却无法做出完美配合,他每“弹”下一次,秋聿之便发出一声细碎的呜咽,低沉与高昂的琴声同时响起,古怪不成调。   或是痒意的困扰,或是琴声的共振,或是这羞恼的心情在作祟。秋聿之一手抓着钢琴,一手堵在自己的口中,脸红了一片,身体微微蜷缩颤抖。   连绵不绝的琴声仿佛地狱来的呢喃,震动的酥.麻几乎笼罩了全身,他如同遭受了最可怕的刑罚,恨不能立刻便昏厥过去。   终于凯尔威停下来了,那双手却还是轻轻搭在秋聿之的身上。此时秋聿之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从喉咙中发出哭也似的声调,面团似的软绵绵地从钢琴上滑了下去。   这便又是一阵凌乱琴声。   秋聿之躺在柔软的地毯上,微微阖眸。   凯尔威屈膝半蹲,指尖捻了捻,轻声道:“蒂森特,你根本不像自己表现的那么强大。”   秋聿之用手撑着地,缓缓跪坐起来,他咬牙切齿道:“殿下玩够了?”   凯尔威看着他,微微眯眸,忽然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你的温度变高了。”   “那又怎样?”秋聿之没好气道。   然后凯尔威用了一点力气,便将秋聿之一下子按进了自己的怀里,冰冷的体温将秋聿之环绕,幽幽的冷香萦绕在鼻端,他情不自禁地深深呼吸,在凯尔威冰凉而柔软的唇瓣贴到颈间时打了一个激灵。   “殿下,你这样不人道。”身体依旧因为过度的羞耻紧张而无力着,秋聿之靠在他怀里微弱地抗议着。   这抗议被冷血的资本家无视了,锋利的獠牙深深刺入,温热的甜美涌入喉咙,抚慰着他永远无法熄灭的渴求。   秋聿之身体一瞬间紧绷,紧紧抓着凯尔威的手臂,又在极度的刺激之下疲惫地瘫软,眼前涌泛阵阵朦胧的白光。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唯有这一刻的感受清晰无比。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凯尔威正伸出手指,将他眼角的湿润擦拭。   “殿下……”秋聿之颤声道,“您太过分了。”   “过分?”凯尔威松开他,站起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拉的格外远。“我做的,远远比不上你。”   他后退一步,以实际行动宣示自己将不再宠爱秋聿之,并下达了残忍的命令:   “从明天开始,你只需要献上鲜血,我不想再见到你。”   凯尔威离开了,秋聿之瞪着他离开的方向,气的直磨牙。   本来已经打算放过小威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做的这么过分!   好好好,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   入夜,汤姆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盖着一个半圆的盖子,他站在楼梯口犹豫着,不知是否该上前。   “这是什么?”茵塞姆发现了他,走过来问道。   汤姆垂首回答:“阁下,这是蒂森特呈上来的……食物。”   “他竟然这么老实。”茵塞姆有一丝疑惑,接过来托盘后,疑惑更甚,“为什么会是热的。”   汤姆弱弱道:“蒂森特借用了厨房,将鲜血加工了一下,顺便给自己做了个炒猪肝和番茄虾仁,说是补血。”   茵塞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抓住了盖子,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掀开看一眼……   扣扣扣。   门被敲响了。   “进来。”   茵塞姆端着托盘,欲言又止,他将托盘放到了茶桌上,说:“殿下,这是蒂森特呈上来的……血。”   随后,他不忍直视地打开了盖子,随着袅袅热气上涌。   鲜香麻辣的气息瞬间蔓延整个房间。   凯尔威:“……这是什么?”   茵塞姆:“据说,是一种叫毛血旺的食物。”   凯尔威沉默着,用勺子挖了一块放入口中咀嚼:“……咳咳咳!”   十分钟后,主厨碧翠丝女士接到命令,禁止一切辣椒花椒与麻椒进入厨房重地。   并要求蒂森特,不许再对血液进行加工!   于是第二天,秋聿之啃了两包臭豆腐,一个小时后,呈上了一管鲜血。   第三天,秋聿之吃了一个大榴莲,呈上了一管鲜血。   第四天,秋聿之吃了韭菜炒猪肝,呈上了一管鲜血……   凯尔威怒了,下令秋聿之从今往后,只允许吃规定的食物。   秋聿之冷冷一笑,沐浴着鲱鱼罐头的洗礼,品尝厨房送来的蔬菜沙拉和草莓酸奶。   这一天,鲜血呈上去后,他被勒令换了另一个房间,并一周不用再献血。   ……   突如其来的阴雨天让秋聿之心情很糟糕。   这几天,黑泥怪一直没有出现,但他却不敢轻松大意起来。   这种神出鬼没的怪物,就连罗杰都在调查后表示没有头目,他又岂敢认为黑泥怪不会再出现。   他将卧室所有的灯都打开,将门用椅子别开,一声惊雷响起,他还是不放心,决定去人多的地方呆着。   有安全感。   但越是糟糕的直觉越灵验,秋聿之刚将自己的包拎起来,便发现床底下暗流涌动阴影蔓延。   他一下子将包甩到背上,袖中的迷你小枪滑了出来,安着□□的枪口发出两声沉闷的响,银弹瞬间打入黑泥怪体内。   黑泥怪顿了一顿,抻了个懒腰,从床底呲溜滑了出来。   目测体型比前两次看到的还要凶猛庞大。   啪啪!   有翅膀拍他的头,秋聿之仰头一看,竟然是那只小小的蝙蝠!   “这么巧。”他不禁怀疑起小肉蝠与黑泥怪的关系来,但现在没有时间让他思考。   秋聿之将枪收起,将挂在腰后的水果刀啪地打开,在黑泥怪游弋过来的时候狠狠割了下去。   黑泥怪丝毫不为所动。   秋聿之变了脸色,拔腿就跑。   好家伙,如果今天命大,他一定要举报教会出品的神圣武器是假冒伪劣产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秋聿之早早发现了黑泥怪,没有被它缠住,抢占了逃跑先机。   但糟糕的是,今天阴雨,恐怕没有太阳来将黑泥怪驱散,而且,黑泥怪跑的也不慢!   黑色的乍一看宛如石油沥青一般黏腻可怖的诡异怪物,在秋聿之身后穷追不舍,秋聿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命狂奔,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在一起陷入了永远无法走到尽头的无望长廊中。   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他与凯尔威在同一楼层,遵循不出现在他眼前的命令,并不经常出门,但也知道这里不该是这样的。   而且,凯尔威门前的两个守卫哪里去了?   小肉蝠啪啪地拍他的耳朵,歪歪扭扭地向凯尔威的房门口飞去,眼前顿时出现涟漪般朦胧的虚影,秋聿之一喜,发现小肉蝠竟然能突破这鬼打墙似的局面。   空旷无人的楼层,只闻雷声阵阵,散发着甜腥酸腐气味的黑泥怪迅速蔓延过来,与秋聿之只有一步之遥。   危急关头,秋聿之一头撞开了凯尔威的房门,顾不得礼貌客气,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噌地蹿上了凯尔威的床。   “醒醒,快醒醒!”秋聿之疯狂摇着凯尔威的肩膀。   凯尔威睁开眼睛,被厚重窗帘遮住的房间内昏暗的几乎没有一丝光线,他的眼眸却如同红宝石一般明亮。   凯尔威一把抓住秋聿之的手,冷声道:“别叫了,你最好给我一个突然闯进来的合理理由。”   “有怪物追我!”秋聿之伸手一指门口,却愕然发现,无论是黑泥怪还是小肉蝠,全都消失不见了。   好家伙,长得那么丑,还知道欺软怕硬啊?   特喵的,看来只有在凯尔威这里才最安全。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螺蛳粉的威力   “怪物呢?”   秋聿之跪坐在他的腿上,无辜地眨眨眼:“被您吓跑了?”   凯尔威伸出手,打开床头灯,干净的被子上有一串灰脚印。   “蒂森特,你到底想怎样?下去!”他似乎正在休息,突然被秋聿之弄醒,皱着眉头颇为不悦。   “不要!我突然发现殿下的床非常适合我。”   秋聿之讪笑两声,忽然灵机一动,把自己的包抓到身前,拉开拉链说:“殿下,其实我过来是因为要履行诺言啊!”   凯尔威:“???”   秋聿之:“您还记得吗,我想请您品尝东方美食!”   凯尔威的脸瞬间变色,堪堪维持着没有露出过分厌恶的模样:“不必。你的美食……自己留着吧——不,你也不许吃!”   秋聿之内心狂笑,面上正经:“殿下,您到底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我发誓,这次食物绝对不是您想象的那样,不信您看!”   他反手掏出一包螺蛳粉,嘶啦一声打开包装袋。   “看呐,这洁白的米粉,健康的木耳豆角花生米,还有清淡的竹笋与酥脆的豆制品。当然,我们可以不放辣椒油,这样口味就没那么刺激了。”   凯尔威:“……你有这么好心?”   秋聿之连连点头。   凯尔威眉头一皱:“这就是你突然爬到我床上的原因?”   “殿下,您要是真的特别介意的话,我也可以不找原因单纯爬床。”秋聿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凯尔威无言以对,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但他一时间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大概是因为从见到秋·蒂森特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不对劲了。   秋聿之口嗨了一句爽了下,立刻翻身下床,吃一堑长一智,万一小威又突然不按套路来怎么办。   他把螺蛳粉往桌子上一扔,热情地举着衣服往凯尔威身上穿。   “殿下,快来快来,今天阴雨天,没有太阳,您可以多活动一会。”   凯尔威抿着唇穿上了衣服,刚下床,秋聿之就举着梳子过来帮他梳头。   “你知道的太多了。”   秋聿之正蹲在地毯上,抓着裤子试图往小威腿上套:“殿下,这是威胁吗?”   “不,这是警告。”   凯尔威相当警惕地将裤子拉了过来自己穿,怎么看怎么像是怕秋聿之趁机对自己做什么。他这个人脸皮薄,实在无法在不清楚秋聿之是真心还是假意的时候太过亲密。   他刚穿上外衣,秋聿之便拉住他的手往外去。   “你要去哪?”   “厨房!”   说是去厨房,出门之后,秋聿之却左看右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什么都没找到的时候,还有些失望。   “殿下,您门口的守卫哪里去了?”   凯尔威道:“他们的存在会打扰我,便撤下去了。”   秋聿之:“……您撤的可真及时。”   “你到底在找什么。”   “怪物。”秋聿之左右看了看,“就是上次跟您说的黑泥怪。”   “除了你,庄园内没有任何人见过,也从没有相关的传说。”凯尔威非常认真地说道。   “殿下,我还以为您不会管我呢,原来您真的去调查过!”秋聿之感动万分。   凯尔威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我只是随口问了一下。”   秋聿之体贴地没有戳穿他。   这个点厨房的人不多,凯尔威一来,其他人顿时紧张的坐立难安,他便干脆让他们出去休息。   反正秋聿之只是借用一下厨房。   碧翠丝女士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一眼秋聿之,她可没有忘记,之前秋聿之在厨房里都做了什么。   可是看凯尔威竟然亲自过来,碧翠丝实在捉摸不透凯尔威对秋聿之的态度到底如何,便没敢告状。   只是暗自祈祷,希望今天秋聿之当着凯尔威的面,不要做得太过分。   秋聿之烧了个水。   螺蛳粉的做法很简单,因为最复杂的步骤都已经被装进了料包。米线在热水中慢慢变得洁白柔软,透露出独特的米香。   重新烧开汤包后,和米线、菜包煮开,浓郁的味道与微酸微辣的一点刺激蔓延开来。   凯尔威皱了下眉,没有露出反感的神色,这种味道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秋聿之看了一眼没开包的酸笋,没有开封。然后烫了一把生菜,将螺蛳粉装到大碗里,摆到了凯尔威面前。   “看起来很像面条。”凯尔威尝了一口,说,“味道不错。”   “您喜欢就好。”秋聿之笑眯眯地说道,顺便给自己也装了一碗。   就在他想要和凯尔威一同品尝美食的时候,茵塞姆闯了进来:“殿下,您竟然光临了厨房,属下有事务禀报……蒂森特,你怎么敢出现在殿下面前!”   当茵塞姆发现秋聿之的时候,天崩了地裂了吸血鬼都要晕血了。   秋聿之双手撑在桌边,嘿嘿笑道:“因为殿下宠爱我嘛。”   正在用勺子和叉子与出溜滑的米线奋斗着的凯尔威闻言,停下了手,纠正道:“是你强行闯入了我的房间。”   “虽然确实是这样,也是我强行将殿下从床上拉出来,但殿下也没有反抗呀。”   茵塞姆长抽一口凉气:“……殿下,这个人类实在是太嚣张了!”   秋聿之:“嗯嗯,殿下惯得。”   凯尔威:“……”竟无言以对。   茵塞姆颇为不善地瞪了一眼秋聿之:“这种奇怪的食物,也是你给殿下准备的?”   秋聿之摊手:“哪里奇怪了,我只是想与殿下一起分享我喜爱的食物。”   “那是什么?”茵塞姆眼尖的发现了装着酸笋的小包装。   “是笋,螺蛳粉里的一种配料。”秋聿之将两包酸笋装进包装袋,然后塞进自己的兜里。   凯尔威看了过来:“原来是笋,你之前夸赞过它,我知道在东方,竹笋是一种颇具赞誉的食物……”   茵塞姆领会上意,立刻狗腿道:“为什么藏起来?自私的人类,既然已经请殿下用餐了,难道还想自己独占?”   秋聿之:“虽然这样说也没错……”   茵塞姆毫不留余力地上眼药:“人类,你一点都不、在、乎殿下!”   凯尔威默默无声,眼神受伤。   秋聿之轻轻叹气,将酸笋包拿了出来:“这可不怪我啊,是你们自己要求的。”   他伸着胳膊,撕开了酸笋包,倒进了凯尔威碗里。   凯尔威:“……”   茵塞姆:“……”   十分钟之后,厨房进行了大清洗。   ……   “茵塞姆,你有什么事要禀报?”凯尔威坐在窗边赏雨,轻轻放下手中的香水瓶。   秋聿之不忍心浪费煮好的螺蛳粉,坐在露台的遮阳伞下嗦粉,一边嗦一边看窗内。   茵塞姆取出一张黑色的卡片,放到凯尔威面前,说:“殿下,这是安德伦殿下的拜帖,他将于今天傍晚的时候到来拜访。”   “安德伦。”凯尔威眯了眯眼睛,打开了拜帖,几眼看完之后,说,“既然要来,那就做好迎接的准备。”   “殿下,需要举行宴会吗?”   “不必,这只是我们私下的一场会面。”   安德伦,另一位清醒着的血族亲王,一位关系算不上亲近的老朋友。   “对了殿下,安德伦殿下有一位十分宠爱的后裔叫安德烈。”茵塞姆又瞪了一眼秋聿之,秋聿之满头问号,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茵塞姆道:“安德烈阁下正是之前在宴会上,被蒂森特伤到的那位。”   敢在凯尔威的宴会上醉酒失态的没几个,可见此吸血鬼确实有些背景。   凯尔威点了点头,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讽笑:“拜帖上写了,他会带他来道歉,茵塞姆,做好迎接的准备吧。”   “遵命殿下。”   傍晚之前,凯尔威洗了今天的第二次澡,彻头彻尾的换了一身新衣服。   秋聿之趴在他浴室的门上,如同变态一样隔着门喊:“殿下,让我进去帮你洗吧,小威,我帮你搓澡啊——”   凯尔威紧紧关着门,红着脸道:“住口,你太冒犯了!”   秋聿之扯嗓子:“那你让我看着你也行啊!”   凯尔威:“……你再这样,就给我出去!”   秋聿之叹气,终于闭上了嘴。他要不是害怕那个黑泥怪又突然出现,也不至于缠的这么紧。   终于,凯尔威收拾好自己走了出来,在秋聿之的紧逼下,头发仍然是潮湿的。   秋聿之背着手笑眯眯:“殿下,我帮您吹头发。”   只可惜,似乎是之前吓到了小威,一直到离开房间去会客厅的时候,小威都浑身紧绷,生怕秋聿之突然袭击自己。   安德伦殿下是乘坐着一辆黑色马车到来的,他颇为低调,是一个相貌英俊的中年绅士。   黑发血瞳,笑容亲切,又带着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一看就是个成功人士。   他一下马车,便试图与凯尔威来个大大的拥抱表示亲近。   “凯尔威,我亲爱的朋友,好久不见!”   凯尔威后退一步,只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与他握了下:“安德伦,我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安德伦笑道:“哈哈,你还是老样子。终于醒来了,七百年的时间,让你重新冷静下来了吗。”   凯尔威道:“如果你想继续在雨中叙旧,也可以,但我要进去了。”   “当然不了。”安德伦忽然看向站在凯尔威身后的秋聿之,“这孩子看起来十分眼熟,凯尔威,是我看错了吗。”   凯尔威转下了袖口的宝石袖扣:“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过多研究。”   “那算了,就让我们进去好好谈一谈吧。”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了,秋聿之与他对上的时候,忍不住挑了下眉毛。   老熟人啊,那位醉酒的吸血鬼安德烈,嘴巴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伤了。   安德烈对着秋聿之,露出了极为恶劣的笑容。   ……   两位大佬在书房商议密事,茵塞姆在内伺候,秋聿之和安德烈在书房外不远,大眼瞪小眼。   “好久不见,人类。”安德烈压低声音,眼神阴森森地看向秋聿之的脖子。   秋聿之关心道:“好久不见,阁下,你的嘴巴还好吗?”   安德烈摸了摸自己的嘴,说:“好得很,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   秋聿之眼睛转了转,说:“阁下,你是想报复我吗,不怕得罪凯尔威殿下吗?”   “我才是殿下的同类,你只是一个人类。”安德烈冷冷地说道。   “当然我并不重要,但你在两位殿下附近伤害我,就等于冒犯殿下,这比较重要。”   安德烈皱紧了眉头。   秋聿之热心提议道:“不如这样,我们可以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解决矛盾,这样就显得足够尊敬两位殿下了。如何?”   “去哪?”安德烈狐疑地问道。   秋聿之轻咳一声,说:“有一个隔音效果非常好的密室,来来来,跟我来……”   突然发现,现在可真是一个探索秘密画室的好时机啊。   *   作者有话要说:   8好意思,今天有点卡文……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他是我的   秋聿之在前,安德烈在后,两人悄悄地来到了凯尔威的卧房。   不过,安德烈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从建筑的布局和房间的装扮来看,还是让他起了疑心。   “这是谁的房间?”   秋聿之站在门口,笑眯眯道:“这不重要,来嘛。”   拉着安德烈一起,正好可以预防一下黑泥怪,现在还不知道黑泥怪出现的规律,有个鬼和自己一起承担风险总要小一些。   安德烈虽然胆大妄为了些,倒也没有蠢到那种地步。   “我看这里就已经够了!”   这里已经离会客书房很远了,他忽然便冲上前,一声不吭地突袭了秋聿之。   咚得一声,秋聿之被压到墙上,但紧随其后,安德烈静止不动了。   秋聿之嗤笑一声,说:“阁下未免也太冲动了,我觉得这里不太合适,您觉得呢?”   安德烈恼怒地看着他说:“你以为用武器就可以伤害到我吗,这种小伤,我只要片刻就能恢复。”   一把小巧的手.枪正抵在他的肋上。   秋聿之便道:“那您还在等什么呢?”   安德烈:“哈,开枪的声音太大,我只是不想打扰到两位大人罢了。”   人类与吸血鬼再一次达成了统一意见,向着室内移动。   秋聿之一手握枪,一手打开了密室,安德烈眼瞳紧缩,没有说什么,跟他一起走入了昏暗的甬道。   在这条漫长的,向下的甬道内。   皮鞋叩击地板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但在某一个瞬间,只余下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伴随着风声,秋聿之猛地弯腰没有回头,一道破空声擦着头皮而过,紧接着,一股大力从侧面袭来,将人整个重重击飞。   秋聿之一下子撞到墙上,肩头剧痛无力,身体下滑又立刻被提起。   安德烈抓着他的领子,惨白色的恐怖獠牙暴涨,黏搭搭的透明涎液顺着嘴角和齿缝向下淌去,过于突出的牙齿将他的嘴撑得很大,一个算得上英俊的男人,瞬间变成了丑陋的怪物。   他狰狞地笑着,一手抓着秋聿之的领子,一手转着那把小巧的银色□□。   “人类,我会让你十倍百倍地尝到我那天的痛苦!”   “咳咳……”秋聿之吸了两口凉气,勉强地笑了笑,“可是我觉得,你应该没有机会了。”   安德烈刚皱了下眉,心中积攒的愤怒与大仇即将得报的喜悦,以及那一丝丝的疑惑,便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只听到咔哒一声脆响,他的头便软软地歪了下去。   吸血鬼高大的身体噗通倒地,大睁的瞳孔上倒映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殿下,您来的未免也太快了。”   秋聿之手中握着的匕首,刚刚正要捅入安德烈的心脏,就被凯尔威抢先了。   他也不介意,蹲下身,毫不客气地补了一刀。   凯尔威站着拍了拍手,并未看那尸身燃起白色火焰彻底湮灭的吸血鬼,道:“你以为在外面说话,我就不会听到?”   补完刀,秋聿之站起来对凯尔威竖了大拇指:“殿下的听力真好。”   凯尔威要被他气死了,冷声道:“出去!”   秋聿之默默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转向出口,顿了顿,猛地转身狂奔。   凯尔威:“……”   可怜的凯尔威·梅德南特大人要被气疯了,他速度极快,猛地冲上前挡到了秋聿之身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秋聿之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撞得鼻根酸痛,两行生理泪水哗啦啦流下。   “嘶,凭什么不让我看!”   “这是我的画室,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许进去!”   秋聿之哼地一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弄疼我了。”   凯尔威下意识松手,秋聿之便嗖地绕过继续冲,这时凯尔威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用力。   然而那狡猾的小混蛋已经一头撞开了那扇门,闯入了他千百年来从未给第二个人看过的画室。   凯尔威竟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秘密彻底暴.露的复杂情感,让他如同乘坐在惊涛骇浪中漂浮的小船中一样,一颗心七上八下。   啪。   秋聿之拉开了灯。   被这满墙满墙的画震到了。   高处矮处,墙角桌边,大的小的,木制的金属的……一幅又一幅画像,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画室。   所有画,无论是哪一副,无论画中处于春夏秋冬,还是沙漠大海,所有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和秋聿之长得极为相似,和秋·蒂森特宛如双胞胎一般的青年,开心着哀愁着,笑着闹着正透过那一幅幅画与漫长的时光,与秋聿之对视。   画中的服饰,有几百年前的古老款式,也有千年前的特色服装。   画室的中央,还有一张最近完成的画布,上面的青年穿着黑色燕尾服,脸部被垂下来的白布遮住了。   这些,是否也可以说是秋聿之的画像?   即使小威是这么告诉他的,即使画上的青年几乎与他一模一样,即使小威还是他的小威。   酸味儿,还是情难自已地如同山泉一样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秋聿之酸的直打哆嗦,咬着嘴巴半晌儿说不出话来。   凯尔威闭着眼睛缓了缓,脚步沉重地走上前,伸手,捂住了秋聿之的眼睛。   “看够了?出去!”   他从背后抓着秋聿之的腰往外走,秋聿之被捂着眼睛,又敌不过他的力气,踉踉跄跄地跟着走。   可是他不开心,非常非常地郁闷。   当压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秋聿之踢着腿要往画室去。   “你画的到底是谁,那张图上是我的脸还是他的脸?!你三心二意嗷嗷嗷放开我我还没看够!”   凯尔威皱着眉,忍受他乱扑腾的腿,手臂直接从他腋下穿过,将他抱了起来。   秋聿之腾空嗷嗷,被凯尔威抱出了密室。   凯尔威将他放下,然后将密室关上,然后咔嚓一声,捏碎了开关。   秋聿之:“……呜呜,我的枪还掉在里面。”   凯尔威:“……闹够了没有?”   秋聿之:“没有!”   凯尔威转身就走:“那你就在这里冷静吧。”   秋聿之腾腾几步上前,扯过他的手帕囫囵擦了把脸,狠狠地瞪他:“我就跟着你,你看到我不开心,那我就开心了!”   凯尔威:“……”   这两人说翻脸就翻脸,一路愣是没跟对方说一句话。   凯尔威竟有些不适应,他不知不觉便走神了。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秋聿之如此认真地生气,他真的……这么气吗?   明明该生气的是自己才对,他总是惹怒自己,还说一些奇怪的话,编造荒谬的梦境谎言,暴露身份也大摇大摆,狂妄嚣张随心所欲,就好像这里是他家的后花园一样。   甚至表面装的乖巧可人,实际上根本就不听话,一点都不乖。   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自己,试探自己的底限。   明明是他强行闯入自己的画室,他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虽然是这样问自己的,凯尔威却也不得不承认,在秋聿之如此委屈控诉的眼神中,他还真的感到了一丝心虚。   一直走到了城堡另一端的会客厅书房,看到站在走廊里欣赏挂画的安德伦时,凯尔威才回神。   “我亲爱的朋友,就在刚刚,我感受到了我最宠爱的孩子的死亡。他就在这里,就在我的身边,死在了你的家中。凯尔威,你不该给我些解释吗?”   安德伦眯着眼睛看向凯尔威。   凯尔威淡淡道:“如果不想让自己的后裔死的更多,就教会他们不要在别人家里冒犯主人。”   “我们都听到了。”安德伦说,“我想,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解决,凯尔威,为什么你要插手?是因为他吗?”   安德伦看向了站在凯尔威身后好几步的秋聿之,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愤怒地说道:“他只是一个人类!凯尔威,难道你还想重蹈从前的覆辙吗,如果是这样,那么今天,我想我有义务帮你除掉他!”   话音乍落,安德伦便像一道黑色的影子一样冲向了秋聿之。   但在他碰到秋聿之之前,凯尔威挡到了秋聿之面前。   砰的一声巨响,凯尔威放下伸出的手,安德伦猛地后退几步。   “安德伦。”凯尔威向前迈出一步,紧绷的气势让人心惊,他用从未对秋聿之展现过的,极为冷漠毫不留情的语气说道。   “他是我的,只有我能动他。”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夜袭小威   压抑的气氛让潇潇的雨声越发刺耳,雨点拍打着玻璃窗,好像战鼓正在疯狂起舞。   秋聿之眼前是凯尔威的白风衣,他伸出手,抓住他的发尾,凉滑如水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淡淡的冷香仿佛浸入了他的心头。   这世上最强大的两个血族,正在因为一个人类对峙。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茵塞姆的眼睛。   当然,安德伦没有蠢到真的激怒凯尔威的地步,与其说他想要现在就替凯尔威除掉一个隐患,不过说,他更想确认这个人类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样。   现在,他得到答案了。   神情紧绷的血族亲王忽然气场一松,张开手臂耸肩,脸上一下子挂上了亲切的笑容:“亲爱的朋友,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这是你的领地,我又怎么会让你感到不愉悦?”   凯尔威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转换而感到愉悦,他放下手,冷声道:“既然这样,就安静一点,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离开。”   “真是心狠,外面可是在下雨呢。”   “茵塞姆,带他去休息,这几天由你负责照顾他。”   茵塞姆一急,道:“那殿下您……”   凯尔威忽然伸手向后,抓着秋聿之的手腕,将他抓到了自己身侧。   “他会始终跟在我身边,服侍我。”   茵塞姆不甘愿地点头称是。   一直到安德伦和茵塞姆都离开了,秋聿之才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凯尔威也没有管他,应该说,压根就没指望秋聿之服侍自己。   于是堂堂亲王殿下,特别自觉地回房间给自己倒了杯酒,冷静冷静。   秋聿之跟在他身边,抱着肩膀磨后牙,比他还要自觉地给自己泡了个面——来自于万能的网购。   凯尔威终于无法忍受:“你要吃出去吃。”   秋聿之一声不吭,端着泡面站在门口吃吭哧坑吸溜完了。   完事一回屋,发现屋里已经不见了凯尔威。   他吓了一跳,直到听到浴室的水声才冷静下来。   秋聿之重新站到书架旁,看着被破坏掉的机关生闷气。这一晚,他憋着没跟凯尔威说一句话,凌晨时分,人类的白昼降临,到了血族休息的时间。   看到秋聿之站在床边,凯尔威略有些不自在,但想到安德伦还在这里,倒也没狠心到把他赶出去。   就当他不存在……凯尔威心里默念了几句,在浴室换好睡袍才出来。   然后,他就看到秋聿之把他的枕头被子和褥子搬到了地上打地铺,已经钻进了被窝闭着眼睛睡觉。   凯尔威情不自禁地开始怀疑,这到底是谁的房间。   秋聿之缩在被窝里,继续生自己的闷气。   凯尔威无奈,只好去自己找来毯子,免得自己只能睡床垫。   其实他不睡也无所谓,但秋聿之已经钻进被窝里了,他便忽然也觉得疲惫,想要什么都不想地放松下去。   灯光关上,晨光被厚重的窗帘遮住,黑暗当中,凯尔威闭上了眼睛,却始终得不到平静。   过往与现在的记忆交织,地上那人有多让他思念就有多让他痛苦,他本应该恨他,在漫长的梦境中,他曾多次发誓,若有重逢的一日,定然要折磨他到生不如死,他将不再爱他,会以他的痛苦为乐。   可是他又无比清楚,每次这样发誓过后,他便忍不住软弱地想,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再让他见他一次,怎样都好,只要能再见一次……   他愿意放弃一切。   今天如愿实现了。   他没能折磨他,反倒被他折磨,莫非神明只会实现自己最真实的心愿?   甚至,那代表自己羞耻的软弱的画室也被他看到了。   这人,又会怎么来折磨自己?   凯尔威抬手遮到眼上,颤抖着长吁了一口气。   床上的血族亲王感到疲惫痛苦,床下的人类还在持续生闷气。   好气好气好气……画中人、蒂森特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凯尔威和小威又和小维是什么关系?   秋聿之根本睡不着,在凯尔威的被窝里来回赶滚两圈后。   积攒的怒气与酸意终于抵达了某个阈值,爆发了!   秋聿之猛地坐起身,刷地一掀被子,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噌地爬到了床上,正所谓一不做零不休,秋聿之一下跨坐到凯尔威腰上,身子一低,双臂一伸,给他来了个床咚。   凯尔威缓缓睁开眼睛:“蒂森……”   “别叫我蒂森特!”秋聿之没好气道,“叫我阿秋!”   凯尔威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偏了偏脸,血族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他能够清楚地看到秋聿之的神情,那双蔚蓝的眼眸即使在夜间,也明亮宛如夏日最美的天空。   他已经很久没再见到过白昼的青空,漫长的夜将是他往后余生的主题。   唯有在秋聿之的眼中,他才好像能找回一些光亮,让他以为自己依旧行走在阳光下。   现在,这双眼睛饱含着怒火,明亮无比地看着他,逼迫着他让他不得不直面自己心底最深沉的欲.望。   “你想做什么?下去。”凯尔威哑声道。   秋聿之冷硬不讲理地说道:“我不想做什么,我想强.暴你!”   凯尔威:“…………”   说完,秋聿之就抓着盖在凯尔威身上的毯子用力扯,见他好像要来真的,凯尔威又慌又恼地抓住他的手:“别赌气!”   “我没赌气!”秋聿之说,“我喜欢你,想得到你,这不是很正常吗?从一开始你就表现的有秘密,好像早就认识我一样,现在我知道你可能认识的不是我,而只是把我当做别人的替身了。不过无所谓,我不介意,反正你在我眼里也只是别人的替身!”   凯尔威:“…………”   秋聿之:“呵!”   跨坐在银发美人身上的金发少年,正扁着嘴不依不饶,今天不让他得偿所愿,他就不让身下的人好好休息。   凯尔威忍不住用了点力:“谁?”   “什么谁啊。”秋聿之明知故问,掀了掀眼皮,一副蔑视的模样。   “替身。”凯尔威有些羞恼,“我没有把你当成别的什么人的替身,你又把我当成了谁的代替品?不可以,我不允许。”   “你忘啦。”秋聿之阴阳怪气地说,“我梦中的小威,比你温柔,比你会弹琴,比你可爱多啦!”   凯尔威淡色的眉毛皱了起来,忽然一个用力,就着秋聿之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翻身将他压了下去。   局势瞬间颠倒,秋聿之跌到床上,刚想挣扎,手便被紧紧地攥住无法动弹。   凯尔威伏在他身上,长发从肩头垂下,洒到了他的胸口。   “梦境可以反射部分现实,也会有所扭曲。”凯尔威如此说道,不知是解释给秋聿之说的,还是用来安慰自己的。   他抓着秋聿之的手越发用力,猩红的眼眸中满是危险。   “你在故意气我,你想惹怒我,因为你在生气。”   “是啊。”秋聿之仰面看着他,忽然张嘴狠狠咬住了他的一缕长发,用力一扯,看到凯尔威吃痛皱眉,才心满意足地松开。   “我就是生气怎样,我吃醋不可以吗?我嫉妒不行吗?”   秋聿之曲起腿,在凯尔威身上磨蹭着,他一边瞪着他,一边笨拙地勾引着。   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下,凯尔威终于忍不可忍,他低下头,经好似想要亲吻一般。   秋聿之却在这时扭头收腿:“我不干了,我要下去!”   凯尔威:“……”   他用一只手攥着秋聿之的手腕,另一只手抓着他的下巴扭回来:“只会嘴上说,上阵就退缩吗?”   秋聿之咬着唇生闷气不吭声,他蹬着腿想滑下床,却被凯尔威抓着挣脱不开。   凯尔威憋了一会,憋出几个字:“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凯尔威又沉默了,随后说:“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秋聿之气的扭头在他手臂上来了一口:“我连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你有本事就一辈子都别说,咱俩分手吧!”   凯尔威:“……”   秋聿之阴阳怪气道:“不好意思忘了,咱们也不算在一起过,那拜拜吧,我明天就滚蛋,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凯尔威:“……”   在这人不遗余力地叫嚣下,凯尔威终于被他激怒,他急促又悲凉道:“你休想,是你说仰慕我,只想成为我的人,现在又是你要丢弃一切。阿秋,你不可以这样,我不会准许的,你无法离开!”   “可是。”秋聿之毫不退让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很焦虑!”   “你就这么想知道以前的事?”凯尔威说,“好,我可以告诉你。只是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你将再也无法离开我半步,我会把你关起来,让你与我一样,永远见不到白昼。” 第15章 阿秋的攻势   永不见天日的恐吓似乎成功吓到了身下的少年,在凯尔威说完那番威胁后,秋聿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凯尔威有一点无法言表的失落,以及可以继续维持表象的侥幸。   他几乎快要松开秋聿之了,他们应该冷静一下,很多事情秋聿之不知道,凯尔威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用行走于太阳下的特权,换来了与秋的重逢,如果这一次他再度离开,他又该用什么来换取他的回归?   神明,不会总是那么的宽容与慈悲。   但秋聿之忽然间便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努力地向上拥抱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想知道,告诉我!”   “你以为这次我又会像以前一样宽容吗?”凯尔威托住他的后颈,让他与自己对视,“我没有在开玩笑。”   “我知道。”秋聿之挂在他身上,不依不饶道,“你想关就关好了,难道在我什么都清楚的情况下,对我忽冷忽热,让我猜疑嫉妒,就不是折磨了吗。”   凯尔威轻轻阖眼,在漫长的沉睡中,过去并没有褪色,反倒因为在梦中一遍又一遍的重演而变得无比清晰。   现在的阿秋,和曾经的阿秋,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常常在看到他的时候,以为他就是曾经的那个人。他没有经历离别与背叛,他只是短暂的离开又回来了,就好像无数个平常的清晨,他向他挥手,去镇上游玩,然后于傍晚时分归家。   稀疏平常,就好像无数对普通的情人那样。   但是,在阿秋开口说话的时候,疑问迷茫的时候,他又无比清楚地知晓,他其实是不一样的,他忘了他们之间的过去,永远也不会知道,并更加的热情与勇敢。   好像在现在的阿秋眼里,一个血族,比他曾经的信仰更为重要。   这会是伪装吗?像曾经一样的伪装吗?   凯尔威害怕面对那个答案,同时,他已经不想要再知道了。   因为今天的凯尔威,会比过去更加残忍冷血,他不会让他有机会离开。   “好。”   凯尔威说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对血族来说,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并不算什么,凯尔威轻而易举便托着秋聿之起了身,他将秋聿之的手臂扯开,然后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袍。   凯尔威试图以这种行动表示自己十分冷酷,格外无情。   他说:“事情很简单。”   秋聿之跪坐在床上,十分严肃:“嗯嗯!”   凯尔威说:“那个人就是你。”   秋聿之:“嗯嗯?”   凯尔威说:“一千多年前你来到我身边,取得了我的信任,然后背叛了我。”   秋聿之:“……”   凯尔威说:“你逃掉了,我没能找到你。但现在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以同样的身份和相貌,这不得不说真是太巧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为一千多年前的愚蠢付出代价。”   秋聿之:“…………”   凯尔威:“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怎么,害怕了?无话可说了?”   秋聿之缓缓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人呢,万一只是单纯巧合呢?”   凯尔威确信道:“我自然有我独特的办法来确认。”   秋聿之:“哦……”   凯尔威伸手抓住他的手,秋聿之连忙说:“等等,让我捋一捋!”   凯尔威冷声道:“还有什么好捋的,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可以视你为无辜,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过往的秘辛,就要做好直面惩罚的准备。”   秋聿之反抓住他的手,诚心诚意地说:“您的意思是,我是画中人的转世,关于这点我隐约有所猜测,能够接受。”   但关键在于,秋·蒂森特是画中人的转世,那秋聿之又是谁?转世的转世?平行世界?这个问题暂且压下,秋聿之决定先跟自己和解,免得纠结来纠结去最后把自己纠结死。   总之,不要是最糟糕的情况就好。   “但是……”秋聿之非常有求知欲的看向他,“您那个画室是什么情况?我听说您以前有个恋人,该不会就是——”   “够了!”凯尔威紧张地打断他,“我已经告诉了你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不许再问。”   “我没有问。”秋聿之厚颜无耻道,“我就是自己猜猜。”   “一千多年前,一个人类成为了您的恋人,或许他和我有同样的身份,不得不背叛您,您因此憎恨他,并等来了他的转世。但或许您还爱着他,毕竟有些东西是不能骗人的……殿下,您怎么脸红了?”   凯尔威一双血瞳泛着水光,伸手捂住了秋聿之的嘴巴,凶巴巴地说道:“不许乱猜!”   秋聿之连忙点头:“唔唔!”   似乎是被秋聿之刺痛了,凯尔威再次重拾冷血:“从现在开始,你将会被关在永无天日的地方,失去自由与一切,只准许成为被圈养的血奴。”   秋聿之低头想了想,说:“殿下,我有几个请求。”   凯尔威:“……几个?”   秋聿之:“首先,我觉得被囚禁在您的卧室里比较合适,这样您可以随时随地折磨我的身体与心灵,想什么时候品尝我就什么时候品尝我……殿下您怎么又脸红了?”   凯尔威退后两步,恼道:“我没有,是你看错了!”   “那当然,我根本就看不清。”   凯尔威:“……”   秋聿之:“其次,我申请一台电脑,我想打个游戏,看看小说和电影。殿下您知道电影是什么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可以给您科普。”   凯尔威:“蒂森特!”   秋聿之:“诶殿下我在呢。”   凯尔威一把抓住他的领口,被气到语无伦次:“你怎么能这样,你、你以为我什么都会依着你吗,你凭什么……”   在这昏暗的室内,跪坐在床上的男孩便仰着脸忽然灿烂地笑了。   “殿下。”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温柔,“即使囚禁一个人的身体,也无法改变对方的心意,除非您想得到的,只是一个精神崩溃的玩偶。”   “这是对你的惩罚。”凯尔威说道。   秋聿之却道:“这不是对我的惩罚,这是对您自己的折磨,您将永远陷于怀疑当中,不知晓被囚禁的猎物是真心屈从还是假意臣服。伤害只会把人推得越来越远,如果我并无真心,这样也只不过是徒劳,因为我的心会始终背离您,始终会寻找机会背叛您,而您也将永远无法得到宁静。毕竟,您无法操纵我的心。”   凯尔威发出一声轻微的,宛如抽泣一般的声音。   房间无比寂静,只有人类的那一点呼吸声。凯尔威的身影让阴影变得更深邃,他忽然松开了手,所有起伏的情绪都消失。   因为他清楚,秋聿之说的是对的。   正因为此,即使他可以轻易掌控他的命运,却依旧无比恐惧。   “蒂森特。”凯尔威又这样叫他了,“你想离开我吗?我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现在离开,再也不出现,我就放过你。”   秋聿之向前举起了双手,他将手腕并拢,是请求亦是赠予的姿态:“殿下,我不想离开您。我只是想告诉你,捕捉我吧。囚禁也好,惩罚也好,将我拘束起来也好,我是心甘情愿停留在您身边的,因为我对您有所真心。”   可是他这样请求着,反倒更让凯尔威感到痛苦。   人的强大与否,有时并不与力量挂钩,至少在面对秋聿之的时候,凯尔威总是弱势的那一方。他无法真的狠心,无法真的伤害,也无法真的遗忘。   凯尔威收回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声音虚弱似哭似笑:“这又是你新的伎俩吗?为了取得我的信任,于是说出这种话?放弃吧,现在的我对你,只有憎恨。”   那双手并未被他握住,但没关系,秋聿之撑起身猛地向前一扑,主动抱住了凯尔威的腰。   “我不信!”   “松开!”凯尔威下意识去推他的肩膀,便听到秋聿之痛呼一声。   这一声叫痛,顿时让凯尔威的手软弱了下来,他一下子顾不得去想别的,扶住秋聿之轻轻拨开他的衣领,看到了那雪白的肩头上的大片淤青。   这片淤青刺痛了凯尔威的眼,他轻轻碰了一下,情不自禁露出了心疼的模样:“谁做的?!”   秋聿之却并不以为然,反倒笑着说:“殿下,您还是很关心我的嘛,这是之前被安德烈撞得,不过没关系,已经不怎么痛了。殿下,我还以为您对我当真只剩憎恨了呢。”   凯尔威一下子收回手,看模样想要后退,秋聿之紧逼不舍,仗着自己有伤在身凯尔威不敢用力,重新紧紧地抱住了他。   “殿下,我并不介意您这么想,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把我当做以前的那个人,也不要受他的影响来看待我。拜托了,就把我当成一个全新的人,只看着我,单纯地看着我。”   秋聿之自下而上的仰视他,透过他的指缝,与那双猩红的眼眸对视:“答应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凯尔威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他向来是十分温柔的,总是不忍心拒绝他的。   “蒂森特……”   “请叫我阿秋。”   “阿秋。”凯尔威道,“你看我的时候,又有把我看做完全独立的人吗?还是依旧把我当做梦中幻影的寄托?”   秋聿之:“……殿下,这不一样?”   凯尔威问:“哪里不一样?”   秋聿之说:“就是不太一样嘛……”   凯尔威愤怒地甩手,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是自己的房间……   他默默坐到了书桌后面生闷气。   秋聿之趴在床上打哈欠:“殿下,不睡吗?不困吗?您快过来休息吧,我保证绝不会趁机对您做什么的。”   “住口!”凯尔威点亮了灯,拿着一本书,僵硬道,“蒂森特,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说一句话。”   秋聿之:“那我要是说了呢?”   凯尔威:“我会惩罚你。”   “怎么惩罚?”   “……”   秋聿之狂笑着霸占了凯尔威的床,然后被手帕堵住了嘴。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呀,我怎么就虐不起来呢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当面私通   连绵的暴雨过后,迎来了让人喜悦的晴日。大雨将空气冲刷的无比清新,蓝天白云,碧草连绵,挺拔的绿树点缀其中,地上长满了自由的野花,一栋古堡矗立其间,宛如童话中的画面。   谁又能知道,这如童话般美丽的庄园和古堡内,其实生活了一群阴森血腥的吸血鬼。   而可怜的代表了正义与光明的血猎卧底,此刻正遭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   秋聿之坐在桌后,握着笔,目光呆滞。   “我……”   “住口!”远比凯尔威无情残酷的多的茵塞姆,正恶狠狠地威胁道,“嚣张的人类,我可不像殿下那样容易心软,如果不把仆人守则抄写完毕,今晚你就不用吃饭了!”   秋聿之:“……”   茵塞姆冷哼一声,说:“一个小时之后,我会过来检查,门会被关上,不用想着逃跑。”   秋聿之:“殿下他……”   茵塞姆:“殿下已经休息了,你没有求情的机会,况且,这正是殿下对你的惩罚。”他想了想,补充道,“之一。”   茵塞姆转身离开,关门后急匆匆走掉,他还要去带领安德伦阁下参观庄园内的景色呢。   秋聿之看着被紧紧关上的门,默然无语。正直下午阳光灼热的时刻,他被关进了一个狭小而简朴的禁闭室内,除了桌椅和一张木板床,什么家具都没有。   除了桌上的手册和纸笔,什么消遣都没有。   他沦落到如今地步,细细想来,也只能说一句自作自受。谁让他不知死活地疯狂嘲笑凯尔威呢,被堵上嘴后还手脚并用地去闹他,甚至在他的头上编小辫……   凯尔威忍无可忍,开门把他丢了出去,并理智地叫来茵塞姆处罚他,以免自己因为心软,再次让他逃过一劫。   茵塞姆问凯尔威:“殿下,如此狂妄不知好歹的人类,不如我们折断他的手脚,割断他的声带,关进笼子里欣赏如何?”   凯尔威:“茵塞姆,你真是太血腥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人应当受到如此残忍的折磨,况且,他那么脆弱,万一不小心死掉,接下来我又该去向谁讨债呢。”   茵塞姆又道:“那么,就让我们将他锁起来,关到地下室里,先饿他三天怎么样?”   凯尔威皱眉道:“三天会让脆弱的人类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况且这代表他将三天不洗澡,三天都在同一个地方解决生理问题,太脏了。茵塞姆,可以考虑周到一点吗?”   茵塞姆:“殿下,还是您考虑得周到,那么我们先饿他一天,顺便放蝙蝠进去恐吓他吧!”   凯尔威叹息着摇摇头:“茵塞姆,蝙蝠是属于黑夜的生物,它们身上携带着邪秽的病魔。人类遭受伤害后,很容易便会被病魔侵袭失去生命,甚至造成大规模的传染病,这样无论对人类族群,还是对我们血族来说,都是十分糟糕的灾难。”   茵塞姆抓起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么殿下,您认为我们应该怎样处罚他?”   凯尔威想了又想,犹豫半天,说:“你将他关到阁楼上,接受炎热天气的惩罚,让他抄写一遍……不,抄写三遍仆人守则,接受精神上的折磨与洗礼。我相信在此之后,他会学会规矩。”   茵塞姆:“……遵命殿下。对了殿下,天晴之后,安德伦殿下要求带他参观庄园,您可否要在傍晚时分与他同行?”   凯尔威不感兴趣道:“不必,你去接待他即可。”   “安德伦殿下还带来了两位仆人,他们似乎对庄园很‘感兴趣’。”茵塞姆向他的主人汇报道。   凯尔威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轻笑一声,道:“我很理解这位老朋友的好奇心,茵塞姆,你应该提醒他们,庄园内并不总是安全的,如果碰到不该碰的,很有可能丢掉性命。”   茵塞姆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殿下,您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   “残忍?”凯尔威十分不解,“如果他们冒犯了我,我为何要慈悲友善?”   茵塞姆:“……遵命殿下。”   于是在傍晚之前,茵塞姆将秋聿之关了起来,并陪同安德伦参观起美丽的庄园。   阳光一点点变得浓郁起来,如同给整个庄园刷上了一层蜂蜜般诱人。安德伦和茵塞姆谈笑风声,不管怎么看,都会觉得两家的友谊十分深厚。   他有意无意地和茵塞姆回忆了千年前的事情,他夸赞凯尔威的强大,并赞许茵塞姆的忠诚。   一提到凯尔威,茵塞姆便压抑不住内心的狂热与骄傲,考虑到面前人的身份,他已经竭力压制了自己,眼神却依旧暴.露出内心的暗涌。   “凯尔威殿下虽然沉睡了七百年,这七百年来,教会却从未敢对庄园内的附属下手。”   “他现在醒来了,教会想必会十分恐惧。”   “是的,您说的没错。”茵塞姆的声音放低了些,“那些阴晦小人,想要蒙蔽殿下,只会为自己招致灾祸。”   安德伦摸了摸下巴,忽然对着一个方向笑了笑:“但是,凯尔威比我想象的宽容得多,你说呢茵塞姆。那孩子的来头,你应当比我清楚,我虽然没有仔细调查过,却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巧。”   “安德伦殿下。”茵塞姆的声音有些僵硬,“我不敢妄自揣测殿下的意图,但我想,殿下有自己的决断,他不会让事情再重演一次。”   “你说的很对。”安德伦说,“或许,这一次,他会选择与教会和解,以此来交换那孩子也说不定。”   说罢,他哈哈笑了两声,就好像在开玩笑一般:“不要当真,我胡说的。”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安德伦十分满意地看着茵塞姆愈发幽深的眼神,然后伸手指向城堡上方。   “茵塞姆,有一个问题请务必回答我,那孩子在这里的工作,难道是墙壁清洁工吗?”   他幽默地开了个玩笑,茵塞姆闻言看去的时候却差点没气炸。   只见秋聿之挂在墙上,正艰难地攀附着窗台向旁爬去,而那个方向,茵塞姆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殿下的房间!   “失礼了安德伦殿下,我这就去将他带走!”   安德伦笑眯眯地抬手向秋聿之挥了挥,风声将茵塞姆的呼喊声送到了秋聿之耳中,他一顿,回头看来,于是受宠若惊地对着安德伦也挥了挥手。   “茵塞姆阁下,您不比这么着急叫我,我自己下去就是。”   说罢,他灵巧地挂着墙壁,几下子就落到了地上。   秋聿之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怎么,难道安德伦殿下找我有事你才这么急?”   茵塞姆咬牙道:“别胡说!”   “那你急啥?”秋聿之无语地看着他。   茵塞姆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类能如此理直气壮:“蒂森特,你不是正在关禁闭,抄写仆人守则吗?谁准许你出来的,甚至是从窗户爬出来的!”   秋聿之耐心地解释道:“虽然但是,您只说把门关上了不许我跑,这不正说明窗户没关我可以爬吗。别别别生气,其实我爬窗,是有很正经的事情的!”   茵塞姆狐疑地看着他问:“什么事?”   “受《仆人守则》的感化,忽然之间,我无比想要冲到殿下面前歌颂殿下,服侍殿下,于是在这股冲动的加持下,我,爬了。”   茵塞姆:“……蒂森特,今天晚上,你不用吃饭了。”   他伸出手准备将秋聿之抓走,安德伦却笑眯眯地走近了:“好巧,又见面了。”   “确实很巧,殿下……日安。”秋聿之看了眼还没有完全落下山的太阳,招呼道。   今天的安德伦于昨天不同,他一点都没有想要攻击秋聿之的欲.望,反倒极其和善:“你叫蒂森特?凯尔威看起来很宠爱你的样子,为何不将你留在身边?”   秋聿之:“因为殿下他……”   茵塞姆:“咳咳,咳咳咳!”   秋聿之:“因为殿下他想锻炼我独立的能力。”   茵塞姆:“咳,没错。”   秋聿之道:“安德伦殿下,您看起来好像认识我,我是指另一种层面的认识。”   安德伦摸摸下巴,笑道:“不错,不仅是我,茵塞姆也如此。”   秋聿之道:“以前的我是怎样的?您还有印象吗?”   安德伦道:“我们不熟,我只知道凯尔威非常宠爱你,他为了你,甚至想……”   茵塞姆忽然拔高声音打断了安德伦:“殿下,天已经晚了,或许您想要品尝一下梅德南特庄园内特产的美酒配鲜血?”   安德伦挑了下眉:“不错,我很期待。只是不知道,可否品尝蒂森特的鲜血?”   秋聿之笑呵呵道:“您这是太客气了,不可以。”   安德伦也没有勉强,耸了下肩膀,说:“那真是太遗憾了,我一直很想知道,让凯尔威痴迷到那种地步的人,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安德伦殿下,请随我来吧。”茵塞姆隔到两人中间,警告性地瞪了一眼秋聿之,说,“蒂森特,天马上就要黑了,还不快去准备好服侍殿下!”   “知道啦,我这就去。”秋聿之敷衍地躬身行了一礼,优哉游哉地向古堡内走去。   茵塞姆则陪同着安德伦向餐厅的方向走去,他的心里其实有些没底,安德伦正在拉拢凯尔威,试图让他与自己联盟,共同抗争教会和人类的势力。   科技发展到今天,人类的力量早已不容小觑,如果小瞧他们,血族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安德伦和凯尔威两位殿下的联盟,本来是十分顺理成章,谁都不会怀疑这件事的成功,但茵塞姆却总觉得心里没底。   究其原因,是秋·蒂森特的存在。   安德伦忽然看着天空隐约的月亮痕迹叹道:“如果不是因为艾德姆,也许凯尔威也不会成为我的朋友,但今天看到了蒂森特,我忽然发现,或许他会因为同一个理由,再次离我们而去。”   茵塞姆猛地抬头,斩钉截铁道:“不会的,殿下不会的!”   “你就这么确定?”安德伦笑着说,“我可是很清楚的记得,很久之前,凯尔威从来不关心血族与人类之间的关系。甚至因为艾德姆,他想要背离我们,直到艾德姆率先背叛了他,他才正式与人类为敌。”   “如今已经不一样了。”茵塞姆握紧了拳头,坚硬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他以无比固执的神态说道,“殿下已经不会那么天真了。”   “茵塞姆,你在欺骗自己吗?”安德伦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我们都能看出来,他对他的影响有多大,故事当真不会重演?可我却觉得,你曾经的努力或许要白费了。”   “不会的殿下。”茵塞姆深吸一口气,说,“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   ……   秋聿之坐在凯尔威门口打手游,正玩得入迷,身后的门忽然开了,后方一空,他顿时向后仰倒。   幸好有两条大长腿及时接住了他,秋聿之靠在凯尔威的腿上,仰面对他笑:“殿下,您起床了?”   凯尔威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蒂森特,你已经完成任务了吗,拿来给我看。”   秋聿之装傻道:“蒂森特?什么蒂森特,不认识,我只知道我叫阿秋。”   两人四目相对,凯尔威被秋聿之的无耻深深震惊到了,他干脆后退一步,不让秋聿之靠着他。   却不想这一退,秋聿之继续向后倒去,正好将后脑勺枕到了他的鞋上。   秋聿之双眼朝上,直视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嗯——”   凯尔威:“……”   遭人如此欺负,哪个男人能忍!于是凯尔威又退了一步,咚的一声秋聿之的头磕到了地上。   “嘶!”秋聿之抽着凉气爬起身,揉着自己的脑袋。   凯尔威冷酷地看着他,没有丝毫动摇:“再敢冒犯我,就让你付出鲜血的代价。”   秋聿之:“那我真的好怕怕。”   就在凯尔威差点又被他气死的边缘,秋聿之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凯尔威想到了自己刚才开门时看到的花花绿绿的画面,不由得看向了秋聿之的手机。智能手机有一个不太好的点,就是当短信发来的时候,屏幕会短暂的亮一下,并且会浮现短信的提示框。   两行乱码一下子便吸引了凯尔威的注意。   “那是什么?”   凯尔威是会使用手机的,并对其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只是他并不怎么喜欢玩手机而已。   秋聿之盘腿坐在地上,一派无辜地点开了手机,然后将短信展示给他:“垃圾短信。”   凯尔威接过手机,凝目细看了片刻,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教会的手段还是这么的谨慎,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封密信吗,蒂森特,翻译给我。”   “就在这里?”秋聿之仰视他。   “不错,就在这里。”   “那好吧。”秋聿之拍拍屁股站起身,接过手机,念给他听,“蒂森特,你让我帮你调查的事情,有了一些眉目,请寻找安全的、隐秘的地方通话。”   话音一落,秋聿之便看到凯尔威正以控诉的眼神看向自己,仿佛在无声的呐喊:你这个渣男!   他连忙道:“殿下,你让我念的,我已经念了,你怎么还生气呢?”   凯尔威伸手抓住他,沉着脸回了房间,他反手带上了门,比往常要大一些的声音昭示了他内心的愤怒。   “这就是你所谓的可信?”力量远大于秋聿之的凯尔威,轻易便将他丢到了地毯上。“你让他们调查什么?调查我吗?”   “这么说也不算有错。”秋聿之笑嘻嘻道。“我还想让他们帮忙调查您以前的老相好呢。”   “……”   凯尔威开始沉着脸,取出一把匕首,点燃精致的水晶油灯,将匕首的刀刃用火燎消毒。   秋聿之眨眨眼,抓着手机,手撑着地缓缓后退。   凯尔威似乎没有发现他在退缩,他将匕首当啷一声丢到秋聿之面前的地上,说:“你总是逼我以最快的速度实践自己的誓言,既然这样,蒂森特,我满足你。”   秋聿之捡起匕首,身子忽然撑起,一下子就坐到了凯尔威的床上。   凯尔威窒息了一瞬,因为他没有拍裤子上的灰尘。   “蒂森特是谁?殿下,您又忘了,我叫阿秋。”秋聿之如此说道,他用那尖锐的匕首比划着自己的手腕,指尖碰了碰刀尖,顿时冒出一点血珠。   秋聿之吸吮了一下自己的鲜血,说:“殿下,您喜欢我的味道吗,其实我不太喜欢,但我喜欢与您融为一体的感觉。”   “不要再试图引诱我。”凯尔威走到他身前,手中握着高脚玻璃杯,他用鞋尖轻轻碰了下秋聿之的小腿,道,“也不要逼我亲自动手。”   “呼——这样的话,好吧,谁让我已经无可救药了呢。”   秋聿之仰面看向凯尔威,问:“殿下,可以吻我吗?”   凯尔威俯身,一字一字地说道:“不要逼我。”   “不行。”秋聿之说,“这是我的乐趣,希望您反思一下自己。”   说罢,他忽然抬起匕首,用锋利的刀尖划破脖颈的嫩肉,一道鲜红顿时汩汩流下。   一瞬间,凯尔威瞳孔紧缩,他猛地拉开秋聿之的手,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厉声道:“胡闹!”   人类鲜活的、温热的血液是那么的诱人,本该是他的饕餮盛宴,此刻凯尔威却没有了细细品尝的心思。他将唇吻上那颈间,舌尖吮.舔那伤痕,含有神秘能量的唾液加速着伤口愈合,将胆大不要命的人类从死亡的边缘拖回。   秋聿之嘻嘻哈哈笑着,似乎完全不在意己身所受的伤害,他将匕首丢到地上,双腿一抬便缠住了凯尔威的腰。   他一个用力,带着凯尔威翻滚了一圈,秋聿之高兴地说道:“殿下,您吻了我,现在可以叫我阿秋了!”   凯尔威拥抱着他,第无数次感到无奈。   “……阿秋。”他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想要认真地告诉他,不要再以这种方式来让他服软,永远都不要。   “嘘!”   秋聿之却忽然叫停,他扬起手示意他小点声,因为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通向那密信的发信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多的肥肥的部分,是补之前缺的哟!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电话play   “嘟——嘟——嘟……”   手机通话提示音响了小半天,对面的人才迟迟接起。似乎是没有想到秋聿之这么快就拨来了电话,对面的人谨慎地开口说:   “您好,这里是肯德鸭外送服务,请问您需要什么呢?”   秋聿之一边勾着凯尔威的脖子一边说:“好啦,不要装了,我亲爱的罗杰,是我,秋。”   “秋,你总是这么的出乎我的意料。”罗杰在对面说道,“我以为你至少可以给我一个上厕所的时间。”   秋聿之哈哈笑着,与对面的人寒暄了两句,这般轻松惬意的态度,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手机对面的人一定处于十分安全且舒适的状态。   可实际上,秋聿之正以一种极度暧.昧且亲昵的姿态,与血族亲王缠抱在一起,他处于下方,一只手抱着凯尔威的肩膀,一只手举着电话。   凯尔威双眸微睐,神情抗拒中带着一丝迷醉,他似乎无法接受在这种情况下被秋聿之如此挑.逗,却又因他的缠磨而沉迷心动。   “罗杰,你想告诉我什么?”秋聿之一边假装正经地问罗杰,一边用空闲的手缓缓抚过凯尔威的肩膀,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的脸颊,轻点他的唇瓣和牙尖,在凯尔威皱眉的时候又若无其事地收回。   或许凯尔威也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调查什么,因此十分配合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目光警告秋聿之不要乱摸,并抓住那只不老实的手免得他又作乱。   罗杰说:“忘了吗,你让我调查的事情。”   “当然没忘,说吧,都查出了什么?”   手被抓住了,不代表别的地方不能动,秋聿之按了免提,然后将手机放到枕头边上,一边听罗杰的叙说,一边继续偷袭凯尔威。   罗杰说道:“从你的描述来看,那种东西有可能是一种魔物,不过,魔物很少与吸血鬼生活在一起,而且大部分并不惧怕阳光,惧怕阳光的,又不会强大到连你都无法战胜。我翻阅典籍,从经书中发现了一些相关的记录……”   在秋聿之锲而不舍的偷袭下,他的两只手都被抓住,秋聿之又用腿脚和膝盖去碰凯尔威,看到他窘迫紧张,想躲又躲不开的样子,便忍不住发出细微的笑声。   这笑声被罗杰察觉到了,罗杰的声音一停,问:“秋,你在笑什么?”   秋聿之说:“没什么,你继续,我只是在锻炼身体罢了。”   罗杰无奈道:“请你认真听我说,这件事情中,蕴藏着十分可怕的危险。”   “我非常认真。”秋聿之忽然一个挺身,吧唧一口亲到了凯尔威的下巴上。   凯尔威:“……”   秋聿之用挑衅的神情看着凯尔威,对罗杰说:“你放心,什么危险我都不怕,继续说吧。”   罗杰便道:“好吧,秋,综合上述,我的结论是,这怪物属于一种附生魔物。”   秋聿之忽然一个用力,将凯尔威压到了身下,他居于上位,嚣张地对他挑眉,腰腿轻动。   罗杰的声音仍在继续响着:“这种存在形式很普遍,大部分附生魔物源自于人类强烈的欲.求与情绪。”   凯尔威轻轻呼吸,似乎终于忍不下去了,挟持着秋聿之将他重新压倒制住,他俯下身,警告性的竖起食指在他唇上按了一下。   罗杰说:“人类的欲.求与情绪越旺盛强烈,附生魔物便越强大,而且,它们的弱点和特性不一而足,大部分都与其主人相关联。”   秋聿之哪里会这么轻易就罢休,他像毛毛虫一样爬动,然后连腿都被凯尔威压住了。   他瞪着他,眼中带着一点不可思议:这你都能忍?   忍得很辛苦的凯尔威:……   他好像又被刺激过度了,一生气,竟然低头在秋聿之脖颈上咬了一下。   秋聿之顿时发出一声惊叹似的喘.息,这声音无比明显,一下子便吸引了罗杰的注意力:“……秋?”   秋聿之不可置信地看着凯尔威,对罗杰说:“没什么,刚才运动的太厉害,扭到脖子了。”   完全压制着少年的银发男人,空出一只手,掐住了秋聿之的下巴。他就如同报复一般,用方才秋聿之对待他的手段折磨秋聿之。   秋聿之轻轻颤栗着呼吸,这一次,罗杰没有想太多,只以为他是运动的太剧烈了。   罗杰严肃道:“我想,你碰见的那怪物,可能就是源自于一个十分强大的存在的附生魔物。按理说,除了人类其他种族很少会催生附生魔物,但相关资料太少,我们也不能太确定。秋,你一定要小心,这东西也许是吸血鬼圈养的。”   “罗杰,你给我的武器对那怪物没用。”   秋聿之忽然感到了有一点后悔,现在的他还不如刚才的凯尔威,因为凯尔威是有反击之力的,他却被完全压制,连躲都无法躲。   秋聿之红着眼眶咬着下唇,一边瞪他一边磨牙,似乎在说迟早我会报复回来。   而凯尔威,正面无表情地轻轻撩拨着手下的男孩,以坚决的态度,将自己方才遭受的折磨一一讨还。   看到秋聿之眼角泛起水光,他的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大仇得报的快乐让高贵的血族亲王都忍不住沉迷。   或许是因为秋聿之柔弱的假象迷惑了他,他竟然俯下身,有一种想要主动吻他的冲动。   那被咬的泛红的唇柔软润泽,如同蛋糕上的樱桃般诱人采拮,过往的隔阂仍横梗在心间,他的坚决与心墙却在慢慢变矮。   ——没关系的,反正刚才已经吻过他了。   ——那也算是吻吗,那只是一个威胁。   ——可是,在这个人面前,自己不是已经退让过无数次了吗,他从不把自己的拒绝当回事。   ——但这样之后,他绝对会更加得寸进尺,说不定会一直揪着不放。   凯尔威心中的天平正疯狂摇摆,或许他已经有所倾向,因此他的呼吸与秋聿之的越来越近,他的手不知何时停下了对秋聿之的折磨,他的眼睛正含着温柔的忍耐与无尽的痛苦望向秋聿之。   “……”罗杰的声音越发严肃,“这样看来,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凯尔威迟迟没有吻下来,秋聿之忍不住了,他回望着他开口:   “没关系,我好像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秋?”   秋聿之对凯尔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高声道:“这就和您不肯告诉我的机密有关了!罗杰,凯尔威的老情人竟然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凯尔威:“……”   罗杰:“???”   秋聿之哈哈笑道:“罗杰,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罗杰的声音一下子变了,带着一丝急切:“秋,你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那个人的画像并没有流传下来,确切的说,在很多年前便已经被人销毁。”   凯尔威沉重地喘.息了一声,他对着秋聿之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问。   秋聿之却根本不听他的,说:“对,我确定,罗杰,有些事情你不能再对我保密了,我已经知道的足够多了,罗杰,相信我,现在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危急得多。”   “怎么?秋,你遇到危险了?”   “没错。”秋聿之以沉痛的口吻说道,“凯尔威长得太好看了,我好想替身上位,迎娶凯尔威,出任CEO,成为人生赢家啊。”   凯尔威:“……”   罗杰:“……”   秋聿之用挑衅的眼神看了一眼凯尔威。   凯尔威皱眉,伸手去抓手机,却因为不熟练而没能一下子挂断电话,趁这个机会,秋聿之如同泥鳅一样从他身下滑出,一把抢过手机跳下床,边跑边说:“所以为了打消我这危险的念头,罗杰,你最好赶紧给我把事情调查清楚,当初为什么他会背叛凯尔威!”   罗杰唉声叹了一下:“秋,不要乱开玩笑。”   凯尔威速度何其之快,秋聿之才跑出没两步,便被他一下子堵住。   秋聿之抱着手机转身说:“你再啰嗦,我就向你发誓这不是玩笑!”   罗杰只好说:“好吧秋,这件事我会调查的,你自己要小心。还有一件事……”   原本整洁干净古朴典雅的房间,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乱糟糟,凯尔威看上一眼就想大扫除,但只要秋聿之还在房间内,他就不得不继续跟他纠缠。   他从背后捞起他的腰,秋聿之便缩成一团如同一只小虾米,他抱着手机急急道:“哎呀不和你说了,那怪物又来了。”   察觉到他要挂电话,罗杰急匆匆道:“秋,安德伦去梅德南特庄园是做什么?事实上这次机会很难得,两位吸血鬼亲王处于同一个地方,如果有机会,秋,不要错过!”   “我知道啦,挂了886!”   他刚刚挂断手机,手机就被凯尔威抢走丢开。   凯尔威将他转过半圈,气恼道:“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我哪里有胡说啦。”秋聿之理直气壮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嘛!至少大部分……想娶你的部分是!”   “再说了,谁让你不肯告诉我的。”秋聿之立刻甩锅。   “我已经告诉你了。”凯尔威神色有些僵硬。   “可是我不相信他会背叛你。”秋聿之皱着眉,像模像样的叹气,“因为换作是我的话,我想不出背叛你的理由。”   *   作者有话要说:   铁子们,阿秋做得对吗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我渴求你   过于炽热与直接的表白,让凯尔威有些无法应对。   同时,或许是因为秋聿之的坦荡,凯尔威发现自己找不到继续在这件事上发作的理由了。   似乎不管怎么再怎么追究,都会显得自己很小气。   可是明明……他就是和教会勾结,甚至在调查自己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凯尔威抿了抿唇,松开秋聿之:“把房间整理好。”   “哎呦,这就转移话题啦。”秋聿之背着手跟在他身后,昂首挺胸神情嚣张,宛如旗开得胜的大公鸡,“这件事就想这么算啦?不是你把我拖进来的,不是你先欺负我的?”   任凭凯尔威脾气再怎么好,也受不了秋聿之如此颠倒是非。   他猛地回身,对秋聿之认真地说道:“首先,你确实在和教会勾结,私下联系。其次,你并没有说你不打算继续为教会效力,最后,你还答应了那个人找机会执行任务。蒂森特,我没有和你计较已经很宽容了,你不要太得意贪心!”   秋聿之神情一凛,立刻放下手嘟囔道:“反正都是我的错行了吧,嘁!刚才还和人家搂搂抱抱亲亲摸摸,现在就装禁欲,再这样,我就爬墙了!”   凯尔威攥紧了他的大拳头。   秋聿之撇嘴:“还有事没,没事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凯尔威差点忘了之前他还在受罚的事情。“谁让你这么自由的?”   秋聿之无耻地说道:“我出去看看美男散散心嘛,至于是谁准许我的,当然是亲爱的殿下您啦。”   凯尔威反驳道:“我没有。”   秋聿之同情地看着他:“殿下,您就不要再狡辩了。”   传闻吸血鬼亲王是真正的不死生物,只要他们想,就可以无限存在下去,但遇到秋聿之之后,凯尔威想,可能自己最终的结局就是被他气死。   “阿秋。”他忽然叫了这个名字。   秋聿之耳朵一竖眼睛一亮:“在呢!”   “不可以那样。”凯尔威认真地对他说道,“也不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刺激我。”   “凭什么。”秋聿之懒洋洋地挑了下眉毛,“我就要这样怎么啦?”   “……”凯尔威深深呼吸,神情一肃,上前一步,“如果你的目的……就是那个的话,好,我满足你。”   秋聿之:“?等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凯尔威认真严肃地摘掉自己的白手套,将手搭到秋聿之的肩膀上,似乎完全没看到那上面沾着血迹皱皱巴巴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你一直想要告诉我的,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想要享受放纵的,我可以给你。”   秋聿之目瞪口呆:“殿下,您说的,真的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凯尔威微微歪头,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会怀疑,不相信我所说的,你想要与我做.爱,可以,我答应你。”   “不是这个那个它就是吧!”秋聿之苦恼地挠挠头发,说,“殿下,这不太科学啊,您不是应该很抗拒这种事,很禁欲很羞涩很纯情吗!!!”   凯尔威更疑惑了,还有一些无语:“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秋聿之支支吾吾地说:“因为您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表现的,我这个那个有点想象不到……”   虽然说他不是没有和小威的身体亲密接触过,但那是在另一个世界,与状态不同的小威一起,而现在的小威就好像更年轻单纯的那种,带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原世界的小威是醇厚的美酒,那本世界的小威,就是沾着晨露的葡萄,中间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发酵,至于这个发酵到底是怎么产生的,秋聿之还没有搞明白。   葡萄忽然爆汁,说:来尝一口吧!   秋聿之震惊不敢相信。   凯尔威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不觉得自己有刻意表现羞涩,他所有的抗拒,并非来自于所谓的“禁欲”,也不是因为自己格外纯情。   他经历过无数日月,就算再怎么纯情,该懂的也都懂了。   一种被人类羞于提及的生物为了繁衍而进行的一项活动,人类能从中获得快乐,又因为创造了文明,而赋予了其特殊的含义。仿佛只要提及到相关词汇,就是罪恶的不可饶恕的遭人鄙夷的与羞耻的。   他之所以抗拒,是因为不想再被秋聿之玩弄感情了……他在恐惧,也在逃避,是否这一次远离秋聿之,就不会重蹈覆辙?   凯尔威说:“我早就说过,你不该把我想象的太过死板。”   秋聿之:“这!跳跃的也太快了!”   “我虽然不会放纵,倒也不至于你形容的那么夸张,如果你想要,可以。”   他用严肃的眼神看着秋聿之,说:“你可以去洗澡了。”   秋聿之:“……我萎了。”   凯尔威:“???”   秋聿之深吸一口气,说:“殿下,如果你不想的话完全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他耸耸肩,绕过凯尔威就向外走,凯尔威伸出手一把将秋聿之捞回自己怀中,他拥抱的那么用力,秋聿之贴在他怀中,紧切而清晰地感受到了凯尔威心脏跳动的声音。   凯尔威低头,说:“我没有勉强。”   秋聿之眯着眼睛,似乎相信的很勉强。   “我真的没有勉强。”凯尔威微微低头,碰触到了他的额头,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点飘忽的柔软。   “秋·蒂森特,或许神明将你送到我身边是对我的惩罚,我承认,我对你存在欲.望,我渴望你,渴望得到你的全部。”   他忽然之间想通了,如果秋聿之注定会夺走他的一切,带来痛苦,那为什么不在尚未终局的时刻享受短暂的甜蜜。   更何况,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真情实感,他一直在蛊惑自己,引诱自己,用一颗鲜红热烈的心。   凯尔威被他蛊惑到了,情不自禁的,想要相信他,想要再一次投注自己的全部,以此来交换这个人的温暖与真心。   “我无法再抗拒你,无法忍受你的离开,秋,或许我早该认清这一切,什么都不要想,只与你一起沉醉在美梦中,永远都不要醒来。”   秋聿之靠在他怀中,眼睛瞪得大大的。   “为什么啊……”   凯尔威:“嗯?”   秋聿之伸手攥住他的衣领,仰头,恶狠狠地说:“憋废话啦,脱!”   为什么这个人咋这种时候,都显得那么正经文雅,甚至还能说出那些文绉绉的情话来,好啊你小威,原来还有这么纯情的时候!   秋聿之原地起跳,直接跳到了凯尔威怀中,腿缠着他的腰,两手乱扒。   凯尔威与他搏斗,试图抓住他的手示意他冷静:“不要乱来!”   秋聿之猖狂地叫喊:“我就乱来,今天爷一定让你知道厉害!”   凯尔威秀美的脸上满是无措与紧绷,若非他耳尖泛红,也有了反应,秋聿之还真看不出来他心里有黄黄的东西。   平时逗一逗就脸红,现在倒还真沉得住气。   凯尔威依旧在试图让他老实一些,他警告道:“不要这样,阿秋,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伤到你。”   秋聿之一愣:“啊?”   凯尔威抿着唇又不说话了,秋聿之就见不得他这种沉闷的样子,眼睛一眯,脑袋一伸,对着他淡粉的薄唇飞快地啄了一口。   凯尔威顿时僵在原地,脸红了一片。   夭寿啦,清纯大美人该不会晕过去吧!   凯尔威压抑着呼吸的节奏,颤声说:“都说了,别乱来。”   秋聿之像是个小鸡一样脑袋乱点地笑着,他身子向后仰,双手放松,完全依托于凯尔威的手臂才没有摔倒。   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猛地直回来:“等等,这里隔音效果怎么样,血族的听力似乎都很不错……”   凯尔威一顿,走到床边,默默地将秋聿之放下。   秋聿之用脚勾了下他的小腿,笑嘻嘻道:“怎么,害羞啦,不干啦?”   凯尔威看他一眼,抬手将凌乱的长发重新束好:“不要闹,在这里等我。”   于是秋聿之便坐在床边,眼睁睁看着凯尔威走出门,关上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忍不住咂舌,同时有点后悔提醒他这点。   秋聿之轻哼一声,不是很开心地霸占了凯尔威的浴室,准备把身上的血迹冲干净然后睡自己的。   他刚刚开始放水,便听到浴室的门被礼貌的敲响了。   凯尔威声音略低,带着一丝绵软的沙哑:“阿秋,可以了,不会有人听到了。”   秋聿之顿时扬起笑脸,将门打开一道缝,歪着身子探头看他:“亲爱的小威,你想进来吗,就现在。”   凯尔威一顿,点点头:“嗯。”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温存   ……   市内某个教堂的深处,须发皆白的健壮老人看着手里的智能手机,眉毛微微皱起,须臾,他站起身,对正侍立一旁的学生说道:“情况有变,秋那边已经不再可信了。”   “怎么了老师?”年轻的神父问道,“秋遇到危险了吗?”   罗杰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刚才,我从电话里听到了第二个的呼吸声,即使很短暂,但我绝对没有听错,况且秋的状态很奇怪,如果不是他暴露被胁迫,那么,就代表他背叛了我们。”   “秋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始终接受您的教导,我相信他不会背叛我们。”   罗杰长叹道:“但愿如此吧,不管怎么说,已经不能再放任秋单独在那边行动了。夏尔,这件事你先不要说出去,我们要想想办法。”   夏尔回应道:“是的教父,遵从您的意志。”   ……   秋聿之叼着棒棒糖,坐在床头玩手机。   两只眼睛瞪得极大,却总忍不住迷蒙地慢慢合拢,又在快要合死的时候猛地一个点头,重新睁开。   秋聿之正顽强地忍着困意。   凯尔威平躺在他身边,颇为无奈:“既然困了就睡觉。”   “不行!”秋聿之又累又困,浑身疲倦,但依旧坚持,“我要等你先睡着!”   凯尔威被逼着闭眼,可是身边人的呼吸声与心跳那么诱人,他怎么可能轻易睡着,他叹道:“你等不到的,为什么一定要等我睡着?”   “你没听到吗?”秋聿之已经坚持不住了,身体慢慢向下滑去,神情迷迷糊糊,就连说话都有些含混,“我碰见的怪物,那个东西肯定和你有关,肯定……”   光线柔和的室内,凯尔威轻轻睁开眼睛,那双血色的眼瞳看向了滑倒在身边的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你就这么确定他和我有关?”   秋聿之顽强地躺在床上高举手机,能战胜恶魔的只有另一个恶魔,玩手机,才能让他撑下去!   “一定,除了你还会有谁……你没见过,说明,那时你可能没有意识,当然就是在睡觉的时候出现的了……唔呃……对……”   眼看着身边的人再次抵抗不住睡意的诱惑闭上眼睛,手臂也开始无力变软,凯尔威及时伸手接住了那块手机,避免了秋聿之被手机砸脸的惨剧。   他轻柔地侧身,将手机放到床边的柜上,将薄被拉上,替秋聿之遮盖住浑身上下深浅不一的痕迹。那些痕迹正越来越浅,等他睡醒,恐怕便会全部消失。   秋聿之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着,嘴巴动了动,好像还想对凯尔威说些什么。   可是连番操劳让他太过疲累,根本无法维持清醒。   凯尔威伸出手,将他额前垂下的搔人的碎发拨开,他轻轻勾勒着他的睡颜,脸上浮现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笑意。   他看起来毫无防备,他完全信任自己,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爱着自己的。   只是……如果是作为梦中人的替代品的话,似乎就有些让人心情酸涩了。   凯尔威轻叹,一时间不知道这个醋自己到底该不该吃。   已经完全熟睡的秋聿之忽然手臂一伸,小腿一蹬,把被子掀开。   凯尔威耐心地重新为他盖上,并将被他压在身下的长发轻轻抽出。   秋聿之似乎毫无所察,扁扁嘴,忽然一个翻身,整个人从被子里窜出去一大半,凯尔威只好继续为他盖被子。   只不过,身边的人不仅清醒的时候格外会折磨人,睡着了也绝不放过凯尔威,每当凯尔威为他盖上被子,他便会突然折腾将其踢开。   这不,秋聿之身子歪在床边,头出去一半,胳膊垂下,整个人都快要掉下去了。   凯尔威伸出手,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抱回来。   却不料他碰触到他的时候,怀里的少年忽然像是找到了什么极为合意的抱枕似的,完全无意识却又极为主动地缠到了凯尔威身上。   这无疑是一种折磨。   而秋聿之在折磨凯尔威这件事上,格外有天赋。   他在睡梦中发出舒适的哼唧声,脑袋往凯尔威怀里蹭,蓬松的发丝挠的人发痒,被当成抱枕的银发美人却因不想吵醒他而不敢乱动。   怎么会这样……凯尔威有些迷惑。   直到窗帘的一角被秋聿之无意间拂开,金色的阳光带着热量射.入一束,凯尔威这才明白,原来是天亮了,热起来了,他把自己当成天然降温器了。   凯尔威伸出手,苍白的指尖停留在光束之外,他似乎犹豫了一瞬,指尖碰触到那光芒的时候,一道灰色的烟雾飞快升起,接触到阳光的地方就如同被火焰灼烧一般出现红黑色的斑纹。   他收回指尖,将窗帘放回,守着怀里的人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他品尝过最醇厚的美酒,得到过最珍贵的宝石,他拥有千金难得的艺术品,也可以挥霍数不清的财富,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簇拥在身边,却只有此时,他才感到心中的空洞被填满。   如果可以,多希望这一刻永恒不变。   秋聿之伏在他怀中沉睡,凯尔威静静守护着他。   他还记得秋聿之睡前说的话,如果那怪物当真源自于自己,那么他愿为他永远睁开双眼……不对,为什么只是睡了一觉就要对他这么好?   这样被他知道了,岂不是又要被嘲笑太纯情了?   凯尔威默默攥紧了拳头,发誓绝不让他发现自己是怎么想的。   ……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秋聿之要求凯尔威配合自己实验。   但不知道是不是凯尔威睡了七百年睡够了,现在跟老年人似的少眠多梦,就是睡不着。   如果猜测是对的,其实根据之前黑泥怪出现的频率来看,凯尔威睡觉的频率确实很低,但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秋聿之就一天不能安心。   这日也是如此,秋聿之搬着椅子坐在床边,一边把玩手机一边盯着凯尔威入睡。   凯尔威闭着眼睛十分无奈:“秋,你就不能放弃吗,没有任何血族能在人类的监视下安然入睡。”   秋聿之背着手起身:“这还不都怪你。”   凯尔威抿着唇,道:“这件事情我不清楚,你当真确定是我?”   秋聿之怒道:“除了你,还有谁会整天盯着我,还想把我吞掉,整个人吞掉!”   凯尔威俏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没有,不要这么说。”   秋聿之用目光质问,凯尔威扛不住,只好闭上眼,只是虽然闭上了眼,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粉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秋聿之双眼一眯,忽然弯腰在他唇角偷袭了一下。   凯尔威刷的睁开双眼,惊讶的神情让他如同沾了露水的小白花,摇曳着,楚楚可怜。   秋聿之哼笑一声,说:“快睡,我不打扰你了。”   说罢,他放下凯尔威的手机便跑出了房间。   不过门刚被带上,一转身,秋聿之便撞见了茵塞姆。   茵塞姆的表情极其不妙,甚至可以谈得上是非常糟糕,甚至在他的眼神里,秋聿之读出了敌意与杀机。   他忍不住挑眉,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恼了这人。   莫非是……   秋聿之长吸一口气,说:“茵塞姆阁下,您守在门口听墙角有意思吗,别这样,好像要吃了我一样,您再这样看着我,我还以为您在嫉妒呢。”   茵塞姆僵硬地摇了摇头:“蒂森特,不要以为你得到了殿下的宠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霸占殿下的时候,提出不合理的请求,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失去殿下的宠爱!”   秋聿之甚是无语:“阁下,为什么被你这么一说,我就好像祸国妖妃一样,您真是太高估我了。”   茵塞姆没有多说什么,阴沉沉地目送秋聿之离开了。   半天之后,秋聿之在自己的房间里,如愿以偿见到了自阴影中缓缓浮现的黑泥怪。   以及从黑泥中挤出来的小蝙蝠。   或许是因为对它的了解更多了些,秋聿之观察他的时候更加冷静仔细,他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打量面前的怪物。   这怪物……好像比之前看到的要小。   不仅体型变小,就连速度也变慢了。   而那只小蝙蝠,依旧格外亲昵地向自己飞来。   秋聿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当黑泥怪涌到面前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过三声,伴随着某人带着一丝沙哑睡意的声音,黑泥怪和小蝙蝠全都如云雾般飞速消失了。   “喂?阿秋?”   秋聿之脸上浮现笑容:“殿下,是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我已经够能熬了,没想到一看留言时间,发现夜行生物真不少啊~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醉酒的小威   “……别闹。”   电话那头的声音轻而哑,仿佛声音的主人还没有睡醒,秋聿之一边轻快地向凯尔威那边走去,一边对他说:“殿下,先别挂,等我过去。”   “好。”   透过电话的声音有些奇怪,轻飘飘而含糊,秋聿之有些纳闷,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莫非是自己强行打断他的睡眠,所以出现了后遗症?   秋聿之没再说什么,只不过他往前走出几步,忽然听到了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以及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秋聿之神情一凛,手擦过腰间,一把小巧的水果刀便被握入手中。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出现的竟然是一个老熟人——前舍友汤姆。   汤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晃晃荡荡走了过来,当他看到秋聿之的时候,好像受到了格外大的惊吓猛地后跳一步。   秋聿之纳闷地摸摸自己的脸:“我有这么吓人?”   “秋!”汤姆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忽然想起什么,又连忙伸手捂自己的眼睛,“我不小心迷路了。”   “不用遮了,我已经看见了。”秋聿之轻叹道,“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如愿以偿了。”   汤姆放下手,露出了血色狰狞的眼睛和暴露出唇角的尖牙,他有些尴尬,又带着隐隐的得意说:“是啊,没想到我已经成为了血族,你还是人类。”   “是谁把你变成血族的?”秋聿之问道。   汤姆转了转脖子,眼中有些迷茫,最终他盯住了秋聿之,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是一位大人,是我的父亲主人再生救主……”   “汤姆,你怎么了?”秋聿之慢慢退后一步,问,“你不记的那位大人的名字了吗?对方没有告诉你,新生血族不能乱跑吗?”   他后退一步,汤姆便上前一步。   汤姆情不自禁地抬手抓住自己的头,痛苦道:“秋,我这是怎么了,我感觉好渴!我,我……”   他的双眼向外突出,爆出血丝,紧紧盯着秋聿之的脖子,涎液顺着尖牙和下巴流下,狰狞的脸上充满了丑陋的贪婪之情。   “秋,我有一种冲动,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但是现在,现在我、我需要……一点鲜血!”汤姆逼得越来越紧,激动地口齿不清,“仿佛有一把火在我身体里不停地燃烧,只有鲜血能短暂的浇灭,帮帮我吧,秋,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你想太多了,或许我们曾经可以是朋友,但现在已经不会有这个可能了。”秋聿之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但你现在管好自己,转身离开的话,我可以暂且原谅你的冒犯。”   上来就要咬一口,血族都是属狗的啊!   汤姆恼羞成怒道:“秋,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看不起我,但现在,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秋聿之冷笑:“确实,比过去阴暗多了,与其怀疑我瞧不起你,不如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兽性。”   黑暗力量会放大人的负面情绪,汤姆坚信不疑秋聿之就是瞧不起想要成为血族的自己,况且,滚烫的生命源泉正在呼唤着这个新生血族。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抓向秋聿之,被连番拒绝与言语刺激,这位新生血族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将面前的人类折断脖子吸吮鲜血。   只不过,他那双爆满青筋的手尚未触碰到秋聿之的时候,便无法继续向前了。   可怜的汤姆,走上了某个同族的老路。   被身后默默出现的吸血鬼亲王,轻而易举地折断了脖子。   正所谓想折人脖者恒被折之,汤姆失去意识前尚且疑惑,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掉线了,他的身体砸到地上发出噗通的闷响,这一次,秋聿之却没有直接补刀。   “您来得可真及时。”秋聿之笑眯眯地看向凯尔威。   向来洁癖严重的凯尔威,此刻正靠在墙壁上,眼神有些迷离,仿佛站不稳似的。   他并未看向脚下的新生血族,而是对秋聿之解释道:“手机,没有挂……”   秋聿之上前两步,凑近了,闻到了一股酒味儿,他诧异地挑了下眉:“殿下,您喝醉了?”   凯尔威抬手,用指骨摁了摁太阳穴,眉头蹙起,有些不适:“你想让我入睡,我一时做不到,所以喝了点酒助眠。”   “点?”秋聿之嘴角抽搐,“点儿是多少?”   凯尔威无辜地看着他,宛如沾了露珠儿的清纯白玫瑰,只不过那露珠儿还带着酒香。   因为醉酒,走路不稳,思维飘忽,所以才在电话里听到汤姆靠近后,花费了一些时间才到。   毕竟,他要给自己穿衣服,光扣扣子就对了半天。   “算了。”秋聿之叹气,低头看向躺尸的汤姆,“殿下,您能看出来是谁将他转化为血族的吗?”   汤姆的出现太过巧合,巧到一定程度就成了针对。   凯尔威微微垂眸看向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视线发散,片刻,身体靠着墙慢慢变软下滑。   秋聿之:“……”   木得办法,秋聿之只好先接住凯尔威,一边用手拍他的俏脸蛋一边急道:“别睡别睡,乖,咱回去再睡。”   别看凯尔威瘦,但他个子高挑,睡了七百年也没把身上的精瘦肉睡成小软肉,整个人沉得要命,秋聿之撑着他吭哧吭哧往回拖,累得满身大汗。   凯尔威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眨眼,他伏在秋聿之背上,慢吞吞且毫无诚意地试图自己走,他睁眼的幅度越来越低,靠在秋聿之肩头轻声嗯了一声。   那声音带着一股小风儿,吹得秋聿之痒痒的要命。   秋聿之把凯尔威拖到门口,忽然眼珠子一转,起了坏心思。   之间他抽出自己的一只手,忽然伸向后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在凯尔威屁屁上抽了一下。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楼层内格外清晰,这一击过后,凯尔威惊呆了,站直了。   秋聿之吹了声口哨,搓搓手指回味了一下充满弹性的手感,然后打开门,将凯尔威拽了进去。   “殿下,醒了吗?”秋聿之将凯尔威推倒在沙发上,搓搓手,笑眯眯地问他。   凯尔威呆呆地仰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副模样,让秋聿之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只小肉蝠。   难怪总觉得很亲切,毕竟是脱胎自他的东西。   如果说黑泥怪是源自于凯尔威欲求与恶意的附生魔物,那么小肉蝠呢?努力亲近自己,想要救助自己的小东西,是否代表了他心底深处的爱意?   想到这里,秋聿之忍不住弯腰俯身,捧住他的脸,给了这醉鬼一个缠绵的吻。   一吻结束,凯尔威闭着眼睫毛轻轻颤抖,脸和脖子红了一片。   再加上他醉酒后迷离的脆弱的神态,好一副大美人惨遭流氓□□的画面。   秋聿之怪笑了两声,掏出手机咔咔拍了两张,然后捏捏美人的脸,说:“乖,先别睡,我去把那家伙拖进来。”   但秋聿之回到走廊的时候,却发现汤姆已经消失不见了。   地面残留了一撮儿灰烬,走廊尽头的风吹来,将那灰烬吹散了。   秋聿之眸色深沉,忍不住掐了下指尖。   是谁?   将汤姆带到他面前,又嚣张地毁尸灭迹,沉默地诉说自己的恶意?   但现在并不是思考的好时机,因为黑泥怪,又特喵的出现了!   秋聿之拔腿狂奔,结果这一次,他还什么都没做呢,黑泥怪就自己消失了。   等秋聿之回到凯尔威的房间,却发现沙发上没人,床上也没有,只有浴室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秋聿之推开浴室的门,感受到了一股清凉之气。   凯尔威衣冠整齐地跪坐在浴缸内,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冷水正稀里哗啦地向外淌,他微微眯着眼,神情严肃又呆萌。   “殿下,您在做什么?”秋聿之哭笑不得。   凯尔威缓缓转过头,看向他,迟钝地眨眨眼,说:“清醒。”   秋聿之立马便把汤姆的死抛到了脑后,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美人更重要的呢,他反手带好门,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走近说:   “殿下,这样多无聊,会睡着的,不如让我帮帮你,保证让你爽到不想睡。”   然后,秋聿之便为自己的调戏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监控中的阿秋   凯尔威不睡的代价,就是秋聿之恨不能睡个天昏地暗。   后悔,现在就是特别的后悔。   谁知道小威喝醉后这么不讲理,完全不管他喊停,脑子里仿佛只有一根筋,就知道埋头苦干。   一直到酒力消散了,从醉态中清醒了,凯尔威有些无措地看着哭到眼肿嗓子哑的秋聿之,他捧起他的脸,温柔地上前试图亲吻他的眼皮。   秋聿之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哭嗝儿,噌地拽着被子把自己卷成了毛毛虫。   凯尔威殿下被无情地隔离到了被子之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只要一伸手,秋聿之就往被子里面缩一点,缩到后来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没有办法,凯尔威只好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放松。   而秋聿之,也几乎没有停顿地睡死了过去,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整个人昏昏沉沉,梦境噪杂紧张而压抑,好像永远都不会醒来那般。   将他唤醒的,是手机震动的声音。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和昏沉的脑袋,勾过手机看了一眼。   复杂的乱码密信让他花费了一点时间来反应,而在读取到信息之后,他几乎一瞬间就清醒了。   秋聿之猛地坐起身,挠了挠脖子,抬手去找自己的衣服,发现新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边。   身上十分清爽,但过度疲惫,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气无力。   秋聿之呆了片刻,脑中闪现睡前的画面,忽然便忍不住打了个颤。   从今天开始,要劝凯尔威做一个不抽烟不喝酒的好男人!   秋聿之慢吞吞穿好衣服,翘着腿坐在床边,皱眉看手中的信息——罗杰又一次提出了见面,而且时间十分紧迫。   如果只是单纯的见面,可以直接拒绝,但罗杰话中的意思是……他想让夏尔来见自己。   夏尔,和秋聿之有同样的身份,大两岁,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只是看到这个名字,秋聿之便忍不住回想起两人共同成长的画面。罗杰其实收养了好几个孩子,但秋聿之和夏尔年纪相仿,因此最为亲近。   夏尔为什么会过来?   秋聿之皱了下眉。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穿着白色风衣的凯尔威端着托盘走近,微微惊讶:“醒了?我以为你还会再睡一会。”   秋聿之立刻放下手机,怒道:“我睡的还不够久吗?!”   这一看时间,都他妈大半天了,再算上耗费在床上的时间,一整天还要多了!   凯尔威微哂,说:“对人类而言确实有些久。”   秋聿之拍床:“这都要怪谁,昂?怪谁?!”   凯尔威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说:“抱歉,我喝醉了。”   秋聿之蹬鼻子上脸,得理不饶人道:“嘁,当谁没喝醉过吗,哪个男人真醉了还能硬的?我看你就是装醉!”   凯尔威想了想,说:“我不是人类。”   秋聿之无言以对。   体贴温柔的非人生物将手中托盘放到了桌上,对秋聿之柔声道:“我没想到你醒的这么早,这些还是烫的,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降一下温。”   掀开盖子,里面竟然是一碗粥和鸡蛋羹。   香气窜进鼻子里,秋聿之几乎是立刻便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肚子紧接着咕噜叫了起来。   天知道他多久没吃过正经的中餐了,热切的目光盯在食物上几乎挪不开。   凯尔威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喜欢东方美食,这是我新请来的厨师做的。”   “是嘛,那我尝尝。”秋聿之矜持地说道,不矜持一屁股坐下紧接着弹起,沉着脸用勺子在碗里搅拌。   秋聿之忍不住挑刺道:“全是汤水,吃不饱。”   凯尔威看看他的表情,双手捧在粥碗边,一边人体降温一边说:“你今天最好吃点……柔软的食物。”   秋聿之:“……”   愤怒的人类大口喝粥,瞪着血族,好像两人的身份反了过来,他在喝一只吸血鬼的血一般。   喝完一抹嘴,秋聿之揣上手机往外走,说:“我出去消消食。”   “有危险。”凯尔威抿了下唇,说,“那时我喝醉了,没有注意是谁杀死了那个……叫……就是那个新生血族。”   “……”秋聿之耸肩,“殿下,我想在你清醒的时候,不会有人敢对我动手。”   “但是你看起来很疲惫,要不要再睡一会?”凯尔威问。   “不了,我有点事?”   “什么事?”凯尔威忍不住打探。   秋聿之打了个哈哈说:“一点私事,我很快就回来。”   在凯尔威继续问之前,他闪身出去了,凯尔威忍不住跟在他身后,因为秋聿之现在的状态看着真的糟糕,他无法不去担心他。   但忽然之间,他停下了脚步。   刚才的某句话,无比明显的在耳边重复着,灵光一闪,凯尔威情不自禁地皱眉。   因为他忽然好像发现了一点被自己疏忽的蛛丝马迹。   而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无比愤怒。   ……   秋聿之用手机和对方沟通,来到了厨房附近储存菜品的地方。   房间里昏暗无比,他坐在小板凳上等了会,无聊的时候便格外容易发困,一直等到他差点又睡回去,门才被缓缓推开。   黑色头发的夏尔走了进来,他比秋聿之年长两岁,是个清瘦高挑的青年。   秋聿之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夏尔:“夏尔,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夏尔反手带上门,笑着说:“秋,我很擅长厨艺。”   “难道今天那个厨师就是你?!”秋聿之嘴角抽搐着问道。   “你说的应该是我,就在不久之前,我亲眼见到了据说十分难见的凯尔威殿下,并依照吩咐做了粥和鸡蛋羹。我没有想到,这位殿下竟然亲自过来端取食物,老实说刚来就面见他,让我感到有些紧张。”   夏尔啪地一声打开灯的开光,黑暗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无比亮堂,他走向秋聿之对面,继续说:“谢天谢地,我没有表现的很突兀,他应该还没有发现我有问题。”   不。秋聿之心想,他可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毕竟就连我这个精心准备的奸细身份,都在第一时间被挖了个底朝天。   秋聿之干笑道:“希望如此吧,夏尔,你过来是要做什么,我以为这里有我足够了,你来的话,反而危险。”   “老师不放心你一个人。”   当夏尔面对秋聿之的时候,他惊呆了:“天啊,秋,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秋聿之睁着惺忪的眼睛,感到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你看上去有些糟糕……”夏尔几步靠近,半蹲后伸手握住了秋聿之的肩膀,愤怒道,“当初老师让你一个人来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这实在是太危险了!秋,你一定很辛苦,在这种充满了怪物与血腥的地方,一定很累吧,别担心秋,现在我来帮你了。”   秋聿之:“……啊?”   夏尔怜惜地看着他,说:“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这一次,老师察觉到你可能遇到了危险,因此让我来帮你。秋,我一直是你这边的,你实话告诉我,这群没有人性的吸血鬼,是不是对你……咳,他们到底伤害了你多深?”   “其实我也没有遭受太大的伤害。”秋聿之安慰道。   夏尔眼眶发红,看着面前头发凌乱挂这俩黑眼圈的弟弟,心里感到阵阵发酸。   那些藏在领口衣袖下隐蔽的淤青伤痕,让他不忍深思弟弟都遭遇了何等折磨,罢了,这孩子一向坚强,恐怕是不愿意说出来让自己担心。   这么好的弟弟,怎么可能会像罗杰说的那样,存在背叛之心?   一定是血族有阴谋,其中有误会!   夏尔捏捏他的肩膀,表示自己理解了他的心意,夏尔的目光越发坚定:“秋,让一切都快些结束吧,结束之后,就不用再过这种时刻都不得不防备危险的生活了。”   话里的意思让秋聿之情不自禁皱眉:“夏尔,你说自己是来帮我的,但我想,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忙了,因为凯尔威殿下,目前并没有与教会为敌的意图。”   “不,秋,你还是太单纯了。”夏尔说,“人类的想法都是会变得,更何况本身就和人类有着不可磨灭之仇的血族?秋,老实说,千年来只出现你一个拥有这样强大力量的人类,我们在与吸血鬼的抗争中牺牲了多少同胞,流了多少血泪,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当然记得。”这些可都是曾经的课程。   “所以,让一切都结束吧。”夏尔说,“我们可以让后人不再遭受痛苦与战争,让同胞不再白白流血死亡,让人类彻底摆脱血族的阴影。错过了这次机会,或许我们永远都没有办法再将血族亲王消灭了。”   秋聿之揉了揉太阳穴,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也是罗杰的意思?一定要除去这两位血族亲王对吗?”   只要除掉凯尔威和安德伦,便相当于除去血族最顶尖的力量者,血族将会元气大伤,毫无疑问,这场战争人类终究会赢得最终胜利。   “对,我会负责在你耗尽力气之后带你离开的,秋,相信我吧。”夏尔以狂热的目光看向秋聿之。   秋聿之怕他太激动闹乱子,只好先安抚道:“好吧夏尔,你先冷静些,我们总要考虑周全一些再动手。”   “你说得对,秋,我会想到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夏尔激动地紧紧拥抱住秋聿之,梦想着光明胜利后的美好未来:“秋,你不是一直想去海边玩吗,到时候我就带你去海边修养身体,还有霍森和莉莉,大家一起去度假。我们可以品尝龙虾和烤鱼,再也不去考虑夜晚的危机。”   秋聿之拍拍他的肩膀,无奈道:“好好好,去海边度假,但是夏尔,你该松开我了,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你再抱下去,恐怕就只能带着我的尸体去海边了。”   夏尔微笑着松开他,神态轻松愉悦。谈妥之后,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便要尽快分开。   秋聿之拖着疲倦的身体离开了,好困,好累,想睡觉。   夏尔带着喜悦的笑容离开了,果然秋还是秋,他们永远都是光明的伙伴,可以告诉老罗杰,不要再怀疑秋,伤秋的心了。   而这两人都不知道,某个隐蔽的地方,凯尔威正坐在电脑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重新归于黑暗与安静的储物室。   刚才,两个人类奸细所有的对话与相处的画面,全都都被凯尔威听到看到了。   黑发红眼神情阴郁面色苍白的青年管家茵塞姆趴伏在地上的血迹里,嗓音沙哑:“殿下,您都听到了,看到了,事实证明我才是对的,那个人他不配得到您的宠爱!”   那滩殷红,源自于茵塞姆本人。即使差点被凯尔威杀死,茵塞姆却依旧没有怨憎,他甚至感到兴奋,因为那个卑鄙无耻的人类,被自己揭开了真面目!   他伟大的主人,看到了事情的真相,看到了人类的肮脏,他终将再次成为血族的神明!   凯尔威面无表情地合上电脑,低头看向茵塞姆,声音冰冷:“这就是你暗中袭击他的理由?茵塞姆,是我沉睡太久,让你遗忘了规矩——我的东西,只有我自己有资格审判。”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他的味道   跪伏在地上的血族,在外时优雅强悍,是许多后辈的偶像,此刻却狼狈不堪,连自己的性命都差点无法保住。   失血过多让他浑身战栗发冷,对于血族来说,他们早已丧失了与温暖产生联系的权力,但此刻,茵塞姆依旧感到无比寒冷。   恐惧与激烈而复杂的情绪在他体内冲撞,茵塞姆无法控制地露出獠牙与狰狞的神情,粘液自唇角牙尖滴落,诉说着对鲜血和死亡的渴望。   “殿下!”他悲痛道,“您本不该被任何人类左右,您是完美无缺的存在!属下实在不忍心看到您因为他而动怒痛苦,属下——”   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一声巨响,茵塞姆倒飞出去滚了两圈。   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凯尔威抬起手,白色手套的指尖上沾了一点红,无比显眼,只是与人类充满鲜活气息的血液不同,吸血鬼的血,腐败而冰冷。   他忠心耿耿的管家,以为可以信任的“家人”,为自己取来醉人的美酒,然后趁自己醉酒的时候,令人袭击了秋聿之。   凯尔威摘掉手套丢到垃圾桶里,以一种略显失望与疲乏的语气说道:“你替我守了七百年的庄园,你的忠诚我记得,所以这一次我饶你一命。但是没有下一次,茵塞姆,希望你记住,下一次,我会将赐予你的一切全部收回。”   茵塞姆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喑哑的呼吸,如同风刮过了嶙峋的石群,干硬沙哑。   他透过凌乱的额发,去看他的主人,他的父亲,他的救赎者。   他悲伤而绝望地发现,他的殿下,已经深陷泥沼无法自救了。   ……   秋聿之打着哈欠爬回凯尔威的床上,刚迷迷瞪瞪要睡回去,便被一双手拖着腰拖了下去。   秋聿之暴怒:“干嘛?!”   凯尔威淡淡道:“你身上有股讨厌的味道,洗了澡再睡。”   秋聿之崩溃道:“哪有啊,你鼻子坏掉了吧,我不管,我现在就要睡!”   “那你睡吧。”   秋聿之以为凯尔威放过自己了,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结果,他不仅没被凯尔威放回床上,反而被他捞起放进了浴缸。   秋聿之无能狂怒,怒拍水花:“我要睡觉,大哥,等我睡醒了再闹好不好!”   凯尔威一边用手捞水帮他洗澡,一边平淡地说道:“你睡,我帮你洗。”   秋聿之:“你这样我哪能睡着啊?”   凯尔威:“那就不睡了。”   秋聿之惊恐地后退,只可惜浴缸内的空间太小,再退也退不到哪去:“你是谁?黑泥怪会变形了?!”   凯尔威一愣,说:“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只是我罢了。”   秋聿之自信道:“因为小威不会忍心这么对待我。”   凯尔威有点点郁闷,说:“你错了,我也是会生气的,甚至远比你想象的残忍可怕。”   秋聿之嘿嘿一笑,一脸不信。   凯尔威无言地看着他,用浴勺舀了一捧水从他的脖子上浇下。   秋聿之:“……”   凯尔威站起身,回身看他一眼,暗自下定决心,走出浴室来到酒柜前,取出一瓶平时不怎么喝的威士忌,当着秋聿之的面,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秋聿之:“…………”   凯尔威有些不稳,踉跄了一下,坐到了浴缸旁边。   他缓缓看向秋聿之,缓缓伸手舀了水,缓缓举起到高处,哗啦一声,兜头泼下。   凯尔威微微扬起嘴角:“看,洗澡。”   秋聿之呵呵一笑,彻底清醒了。   不知道凯尔威今天发的什么疯,反正他是快要气炸了,秋聿之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抱住凯尔威的脖子,便将其向水中按去。   “洗澡?好啊,要洗一起洗!”   最终结果便是两个人都变得湿淋淋的,拳头硬的是老大,凯尔威神情冷肃,将秋聿之的头毛揉的一团乱。   “洗完了。”凯尔威拥抱着水淋淋的秋聿之,将头靠在他颈边。   秋聿之泄愤似地拽他的长发,相拥的非人类却好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那股味道消失了……”   “总算是闹完了。”秋聿之嘀咕道,“就不能消停点。”   “……了吗?”凯尔威大喘气。   秋聿之:“……”   凯尔威伸出苍白冰冷的指尖,颇有韵律,如同弹奏钢琴一般,在秋聿之的心口弹跳:“这里面,会不会还有。”   秋聿之皱眉,捧起他的脸,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咋回事,唯一能解释的也就是夏尔了,莫非是他刚看到了夏尔的身份信息,所以不开心了?   “我没有怎么。”银发美人慢慢摇了摇头,头发上的水点飞到水面,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涟漪。   “你肯定有。”秋聿之很确信,“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又不能吃了你。”   凯尔威本就长有一双猩红的眼睛,这种可怕的瞳色,落在他身上却好像是玫瑰的花蕊一般只有美感,毫无恐怖之意。   而此刻,似乎是刚才两人打闹间眼睛沾了水,他的眼眶也跟着有些发红。   凯尔威歪了下头,唇角挂起了纯美的笑容,眼眸氤氲朦胧,口吻天真柔软:“如果能被秋吃掉,也很好。”   “……谢谢,我不吃人,更不吃血族。”秋聿之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醒醒!”   “我很清醒。”凯尔威迟钝地说道,“也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秋聿之诱问道,“说来听听。”   “因为等待,实在是太痛苦了,自己一个人,就会很痛苦。”凯尔威缓缓说道,“无论怎样做,事后都会后悔,永远都会去想去猜去揣测,阿秋到底是怎样想的,阿秋是否曾感到为难,阿秋是否也像我一样有过痛苦、悔恨,是否会因为我而感到一点点的犹豫。”   秋聿之说:“如果你说的,是一千年前的我的话,那么我想答案是肯定的。至于现在的我,我想,我不会再让你去思考这些问题。”   凯尔威:“哦。”   秋聿之:“???”   哦!就一个哦字!果然不能跟醉鬼认真吗!   凯尔威收敛了一点笑意,垂首,看着水中倒映的模样温柔而缠绵:“我已经不能再承担一次这样的痛苦了,无法再忍受这种经历了。”   秋聿之用指腹擦了擦他脸上的水珠,说:“不会的,不会再重复的。”   “嗯。”凯尔威轻轻点头,“即使是假的也无所谓,只是这一次如果是假的,请把我的一切都带走,无论是生命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不再让我重复一次过去,都可以。”   他向他发出了死亡的邀约,如同静水边沉默腐朽的花枝,美丽与颓败共存。   或许是因为,永生不死的黑暗生物,始终向往死于心爱之人的怀中,又或许是因为,他早已不再属于他自己。   在这一刻,凯尔威选择将自己交付给秋聿之,生还是死,忠诚抑或背叛,他将所有一切的选择权,统统交给秋聿之。   秋聿之听出了他话中潜藏的含义,他深深地拥抱着他,在他肩头咬了一口:“这样就有些犯规了,哪有这么懒的游戏玩家?”   凯尔威埋在他颈间,轻轻嗯了一声,这个醉鬼可能根本没有听清秋聿之在说什么,只是凭借本能在回应。   秋聿之却还是忍不住说道:“不过既然做出了这种选择,就一直相信我好了,要听我的,要乖乖的,知道吗?”   凯尔威顿了顿,转了转头,唇瓣贴到了秋聿之的小嫩脖子上。   “味道……”   秋聿之:“我已经洗过澡了!”   凯尔威大喘气道:“……还是要遮盖住才好。”   秋聿之:“啥?”   凯尔威直起身子,拉住他的手,眼神醉态朦胧,嘴里认认真真地说道:“洗不掉的,只能用我的味道遮盖住。”   秋聿之沉默片刻,猛地从浴缸中窜出去,在零点五米之外的地方,被凯尔威抓住手腕拽了回去。   ……   夏尔第二次见到秋聿之,跟上一次隔了大约有一天半的时间。   秋聿之看起来更憔悴了,瞪大的眼睛一个不留神便要黏到一切,脚步虚软发飘,好像灵离体一般。   夏尔心痛得抓过他的手臂,撸起他的袖子,惊呼道:“天啊,秋,这群吸血鬼到底都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秋聿之一脸生无可恋地靠在墙上,说,“怎么突然又找我,不过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你先说。”夏尔担忧地看着他。   秋聿之说:“赶紧给我炒个猪腰子补补,再做点虾仁和生蚝。”   夏尔:“???”   秋聿之:“我没力气自己做了,靠你了!”   夏尔:“啊这,我当然可以为你准备,但是秋,现在情况有些紧急,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了!”   秋聿之:“哈?”   夏尔道:“安德伦似乎准备离开庄园了,我们必须在他离开前动手!”   *   作者有话要说:   铁子们,下章入V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真相的线索   突如其来的变故, 让人类这方的计划变得有些仓促。   幸好,夏尔在来此处之前,就已经和罗杰商讨好了接应阿秋离开的计划。   他说:“我们必须尽快动手了, 如果错失这次机会,可能就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   “动手。”秋聿之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说, “看来不得不尽快解决这件事了。”   “没错, 阿秋。”夏尔鼓舞道,“放心的出手吧, 我会随时守在你身边,在你脱力后将你带走, 罗杰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 随时可以带我们离开。”   “但即使离开,血族依旧会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那又如何呢, 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强大的首领,吸血鬼会变成一盘散沙,他们根本无法与我们抗衡。”   “夏尔, 除了两位血族亲王,血族里面的强者还有很多, 甚至最普通的吸血鬼,身体素质都比人类要强悍。”秋聿之说道, “他们也许会推选出新的首领,然后在仇恨催动下, 对人类进行大规模的恐.怖袭击。”   夏尔情不自禁地皱眉, 他认为, 秋的话存在一定道理, 但人和血族之间的仇恨由来已久, 就算什么都不错,他们依旧是敌对的。   况且有一点让他感到了警醒,秋似乎是在帮血族说话,他对血族有好感!   夏尔反驳道:“人类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科技会帮助我们驱逐猛兽。”   秋聿之勾了勾嘴角,说:“可是吸血鬼也生活在这个社会中,他们也会学习科技的力量,不要忘了,吸血鬼在成为黑暗生物之前,也是人类。”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夏尔上前一步,抓住秋聿之的手臂,激动地说道,“难道这些天遭受了那么多折磨,你却还是被血族洗脑了吗,秋,不要相信他们的甜言蜜语,那都是藏着毒药的蜜糖!”   “夏尔,我并不是站在血族这边的。”秋聿之说,“我离开的时间久了,他们会怀疑,我先走了。”   “秋!”夏尔在他身后呼喊道,“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秋聿之对他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   ……   安德伦在庄园内停留了几天,一直都很安静,他要走也在情理之中。   但秋聿之发现,这事儿还真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他看到了,凯尔威“请”安德伦离开的画面。   安德伦似乎不是很想这么快就走,但凯尔威态度十分强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似乎从原先的疏离客气变得一点都不欢迎对方了。   秋聿之趴在窗上,努力探头去听这两人的对话,却因掀起窗帘的声音吸引了极为敏感的血族的注意。   安德伦微笑着向他招手:“亲爱的朋友,为何不下来一起欣赏这美丽月光呢?”   凯尔威更不开心了:“不要这么虚伪,安德伦。”   安德伦耸肩:“我是真心这么想的,凯尔威,或许你把我想的过于简单与邪恶冷血了。”   凯尔威低声警告他:“别以为我不知道,茵塞姆是被你怂恿的,安德伦,我不会再容忍第二次这种行为。如果你想尝试一下血族亲王是否能被同类杀死,大可以试试。”   安德伦大声埋怨道:“凯尔威!你想让两位血族亲王敌对吗,那我保证,教会一定十分开心!我说过了,我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混账!”   凯尔威用一种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的眼神看着他,直看的安德伦忍不住耸肩说:“好吧好吧,或许曾经有过一点混账的想法,但相信我,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我们才是同类,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   “改变?”凯尔威说,“你想说什么?”   安德伦压了压黑色高顶帽的帽檐,露出了一个堪称和蔼可亲的笑容:“我亲爱的朋友,你想得到他,那就将他掠夺吧!但你和我都该知道,教会那边对信徒的洗脑有多严重,只要教会存在一天,他便永远不会全身心的属于你。所以,和我一起消灭教会吧,只要我们站到了这个社会的顶端,他便永远都无法再逃出你的掌心了。”   凯尔威:“……安德伦,我没有想到,你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   安德伦顿时不开心地说道:“凯尔威,我不是天真!从最开始,我们背叛了光明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是这么想的。两千年了,凯尔威,我们的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我们的后裔一直隐藏身份躲躲藏藏,难道你还想让这个世界继续这么下去吗?”   安德伦猛地张开双臂,向凯尔威展示这广袤的星空,他吟咏道:“唯有死亡,才能改变这一切,人类的虚妄与贪婪,都将成为我们的养分!当然最重要的是,只有这样,你才能没有忧虑地拥抱蒂森特!”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要是来个意志不坚定的,说不定立马就握着他的手热泪盈眶表示要参股。   只可惜,他碰见的是凯尔威和秋聿之。   就和秋聿之清楚,人类和血族的纠缠绝非死掉两个头领就能断绝一般,凯尔威也很清楚,脱胎于人类的血族,永远都无法停下对人类的渴望与依赖。   就像是卫星被恒星吸引一般,深埋于血族那冰冷陈朽身体里的,是对人类以及人所能拥有的一切的渴望。   而这种渴望,有的时候会转化成扭曲的爱意与守护。   秋聿之已经从楼上下来,他只听到了最后那段,他张开手臂猛地拥住了凯尔威的腰,对安德伦挑眉道:“不用等以后,现在他就可以毫无顾虑的拥抱我!”   安德伦笑眯眯道:“小朋友,你已经做好永远留在凯尔威身边的准备了吗?要知道,这将会让你背叛自己的信仰。”   秋聿之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的信仰是什么,又凭什么这么说,我想做什么,不需要寄托给虚无缥缈的神明。”   “好吧好吧。”安德伦忽然说,“其实是这样的,蒂森特,我想我和凯尔威之间有些误会,他认为我指使茵塞姆袭击你,我发誓,我只是跟他闲聊了几句,我可是绝不希望你就此死去的血族之一。”   秋聿之:“诶?果然是茵塞姆……”   嫉妒真是太可怕了。   凯尔威握住秋聿之的手,低声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茵塞姆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秋聿之心想,难怪最近没看到茵塞姆了。   只是——   秋聿之依旧紧紧抱着凯尔威的腰,说:“我还是相信小威的判断,安德伦殿下,您准备什么时候走?”   安德伦:“……不,我才不要走!我悄悄来到这里,连正经的筵席都没有吃到,我才不要灰溜溜的离开,除非凯尔威为我举办送行晚宴!”   凯尔威和秋聿之同时无语了。   只有安德伦笑容明媚。   此时此刻,三个人都很清楚,安德伦在强行推动某场阴谋的发生,他乐于见到所有人的面纱都被解开,并自信于故事终将会向自己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安德伦,我已经答应与你结盟,但如果你坚持如此,我会重新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凯尔威冷声道,“因为我不想和一个让人无法安宁的人成为同伴。”   安德伦耸肩:“凯尔威,这一次就相信我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得到我们想要的。”   他想要凯尔威明确与教会为敌,与自己结盟,凯尔威想要彻底得到这个教会奸细,那么教会奸细呢?   安德伦饶有兴致地对秋聿之笑:“小朋友,你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慌。”   秋聿之淡定地说道:“我为什么要慌?”   “身为舞台剧的主角,你应该做好准备,毕竟这可能是一生仅此一次的表演机会了。”   秋聿之忍不住想笑,是啊,身为舞台剧的主角,所有人都在关心他会怎么做,却没想过,主角罢工的可能性?   看到大家的兴致这么高,他都不忍心提前告诉他们退票了。   安德伦也跟着笑,一把握住凯尔威的手:“亲爱的朋友,我相信我们都不会失望,就让我们擦亮眼睛好好看——”   啪!   安德伦的手被拍掉了。   秋聿之慢吞吞缩回手,说:“两个大男人家家的,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安德伦看着和凯尔威搂搂抱抱的秋聿之,张了张嘴,似乎很想吐槽一句你比我更不像样子,但看着凯尔威不善的眼神,他识时务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还是不要继续刺激凯尔威了。   万一刺激着刺激着,他就跑路了怎么办?   要知道凯尔威可是仅存的能为自己带来助力的血族了。   ……   送行晚宴如火如荼地开始准备了起来。   夏尔神出鬼没,趁秋聿之在阳台晒太阳的时候,突然冒出:“阿秋!”   秋聿之吓了一个激灵,手里的苹果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夏尔?”   夏尔恨弟不成钢道:“今晚就是最佳的动手时机,你身为凯尔威身边的侍者,一定可以进入晚宴现场,到时候看好时机直接出手——阿秋,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秋聿之托腮叹气:“我已经很严肃了,没看到我正在发愁吗?”   夏尔感到欣慰:“知道愁就好,别担心,我就在附近,我会帮助你,带你走。”   “我相信你一定会带我走,但问题是……”我特喵的不想走!   “问题是?”   秋聿之干咳两声,说:“问题是,罗杰一直欠我一个答案,我不知道的话,无法安心动手。”   “问题,答案?”夏尔想了想,说,“是什么答案,或许我可以劝他告诉你。”   “你只要跟他说,我必须知道千年前的真相就足够了,如果不告诉我的话。”秋聿之扬起拳头愤然道,“爷就不干了!”   “秋,只要你可以完成使命,牺牲我也无所谓,更何况是索要真相,我一定会帮你的。”夏尔虔诚地仰面,闭眼对着太阳的方向祈祷。   他要祈祷,一切都要顺利。   动员完毕之后,夏尔便离开了,他需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和罗杰沟通。   秋聿之将地上的苹果捡起来,本着节约粮食的美德,擦了擦上面沾着的灰尘,咔嚓啃了下去。   苹果何其美味,难怪伊甸园里的人类经不住诱惑。   ……   “阁下,等一下。”   幽暗的走廊里,秋聿之叫住了前方的人。   那个人听到他的声音,身体一僵,缓缓回身:“蒂森特?你过来做什么?”   “因为有些事情,想要向您咨询一下。”   茵塞姆不悦道:“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的事殿下已经告诉我了。”   “事情?”   “就是你努力帮助殿下清扫敌人的那些好事。”秋聿之语气嘲讽。   但茵塞姆似乎没有察觉出来,他甚至有些窃喜:“殿下竟然还记得那些不值一提的事吗。”   秋聿之本来是想说,你搞事想杀我的事,凯尔威告诉我了。   但看茵塞姆这反应,他似乎想到了别的方面去。   秋聿之挑了下眉,顺着说道:“嗯,殿下的记忆力非常好。”   茵塞姆脸上的阴郁竟有所缓和,他正回忆着什么,露出了隐有光荣的崇仰之态:“殿下饶了我一命,殿下仍记得我,果然,殿下如此宽容大度,如此理智强大……”   眼见着凯尔威吹吹起来没完,秋聿之连忙打断他:“记得也没什么吧,毕竟你跟了他那么久。”   茵塞姆撇撇嘴角,带着一点不屑:“并非所有人都值得殿下记住,唯有从一千多年前就追随殿下的人,始终忠诚不变的人才会被殿下记住。”   秋聿之便说:“很有道理,但是时间太久了,殿下也记不太清了。”   茵塞姆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秋聿之道:“因为我对过去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问了问殿下,其中很多细节殿下都不记得了,说让我来问您。”   “哈?”茵塞姆狐疑地看着他。“身为教会的走狗,向敌人打听‘血色黄昏’?难道你是想通过我的讲述,探听血族的弱点?”   秋聿之无语道:“如果血族一千年来都没有长进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原来茵塞姆说的,是血色黄昏?正好,他确实想知道。   茵塞姆轻咳一声,说:“你想知道什么?”   秋聿之:“全部。”   茵塞姆:“……贪心的人类!”   秋聿之耸肩:“爱说不说,反正殿下也想知道,你不说的话我就告诉殿下,你也忘了算了。”   “不行!”茵塞姆焦急地打断他,“不许造谣,我记得很清楚,我万万不会忘记殿下的强大和聪颖!”   茵塞姆以一种憧憬的口吻,诉说着千年前燃起怒火时凯尔威的强悍,又以谦虚的口气,小小的暗中夸赞了一下自己的配合与帮助。   那场战役中双方你打我我打你的过程没什么好听的,倒是有一个细节,吸引了秋聿之的注意力。   “阁下,你提到过三次殿下试图拷问教会高层,拷问什么?拷问千年前的那个奸细去哪了吗?”   茵塞姆顿了顿,说:“不错。”   秋聿之立刻便道:“但是您好像说了这样一句话——‘在教会的奸细付出代价之后,教会的领导者也将付出代价’。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个奸细好像在背叛殿下后就消失不见了,他付出了什么代价?如果已经付出了代价,为什么殿下还要不停拷问他去了哪?”   茵塞姆面色惨白,目光直直的看着秋聿之,这张极为相似的可恨的脸,似乎又将他带回到了过去的阴影中。   茵塞姆语气僵硬地说道:“我有说过吗,我不记得了。”   “有的。”秋聿之眯了眯眼,向前一步,说,“或许,您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只是……”茵塞姆出现了短暂的慌乱,他说,“我只是随便那么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代价……我说的代价,就是指他消失之后再也不见!”   秋聿之忽然低头闷笑了一声,说:“阁下,我忽然发现,或许您远比我想象中知道的要多,甚至,可能有些事您比殿下还要清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茵塞姆的声音无比阴冷,“你想知道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请恕我不能再继续陪你浪费时间,我还要去准备安德伦殿下的宴会!”   “最后一个问题。”秋聿之说,“阁下,这个问题才是我想来问您的最初的问题。”   “什么问题?”   秋聿之诚心发问:“您嫉妒我到想要杀死我,那么千年前,和我一样,同样取得了殿下宠爱,对殿下产生影响的那个人,您也是如此的嫉妒他吗?”   火苗状的灯光自斜前方照来,将茵塞姆的影子拉的无比细长,他每轻轻动一下,影子便像蛇一样波动一下。   这个问题,茵塞姆在沉默片刻后,还是回答了。   他答道:“不是嫉妒,我从来没有嫉妒过你。”   “那是什么?”   他以狂热的目光穿过墙壁看向凯尔威的房间,用完全不输虔诚信徒的崇拜口吻说道:“是信仰!殿下是最完美的存在,我是殿下的奴仆,我将为殿下扫除一切障碍,让殿下立于众生之巅,永不坠落!”   他始终没有正面回答过,自己是否也曾对那个人动手过。   秋聿之没有逼问,他目送着茵塞姆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找到了凯尔威。   凯尔威拉着窗帘,在黑暗中轻轻弹奏钢琴。   “殿下。”秋聿之有些郁闷地托腮,问,“您喜欢我什么呢?我不是最强大的,也不是最美丽的,就连对您的信仰与倾慕,似乎都没有别人来的虔诚。”   悠扬的琴音流泻消失,在最后的尾音中,凯尔威说:“也许我就是喜欢,你不信我。”   即使伪装的再完美,那双眼睛,也从未将他视为高高在上的神明。   没有疏远的距离,他野心勃勃试图将自己捕获,而最终,他成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一更?立个flag,今天会有2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茵塞姆之死   在太阳落山之后, 送别安德伦殿下的晚宴如期举行,依照安德伦的意见,庄园给附近的几位吸血鬼发了请帖。   只不过因为时间过于仓促, 因此及时赶到的并没有几位。   安德伦殿下兴致高昂,与宾客交谈甚欢, 凯尔威则兴致缺缺, 一直在拨弄着挂在耳朵上的白色的东西。   他很清楚, 今晚,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件改变血族的大事。   但现在, 秋聿之并不在他身边,恐怕连《仆人守则》都没有翻开过的亲王贴身奴仆, 不知道跑哪去逍遥快活了, 而凯尔威被他抛在身后,想收拾他又狠不下心。   此时此刻, 众多血族汇聚到古堡大殿内参加晚宴,庄园其他地方顿时显得清冷了许多。   秋聿之站在凯尔威的房间窗边,一边打电话, 一边看向下方热闹的灯光。   与他通话的是老罗杰,在斟酌了半天之后, 他选择了与秋聿之沟通。   只是,罗杰说:“你想要的所谓的真相, 我只能给你一部分,至于另外一部分, 事实上, 教会也不知道。”   “请把您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吧。”秋聿之笑道, “说不定这些已经是我所知道的了。”   罗杰被他噎了一下, 却也不得不承认, 秋聿之说的是对的。   他叹道:“秋,有的时候,知道太多并非好事。”   “请说吧。”秋聿之坚持道。   罗杰便向他讲述了一个教会不愿被人发现的秘密,因为这对于教会来说,是耻辱。   正如秋聿之早已经只晓的那样,一千多年前,正处于教会蓬勃发展的时期,野心勃勃的教会试图掌控整个地下世界,因此,所有的敌人都将不遗余力地消灭。   他们派出了艾德姆,一个金发的少年前去接近血族亲王凯尔威,艾德姆的任务和秋聿之的任务一样,只是比起秋聿之,他所要做的事从一开始就确定了下来。   他必须除掉凯尔威,让这个人类的劲敌消失在世界上。   起初,艾德姆并没有预料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和他一样,被派出去做卧底的人有很多,他们埋伏在血族内部,也悄悄盯着狼人、巫师等黑暗界的重头角色。   除了要刺杀的对象有点棘手之外,艾德姆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信仰会产生动摇。   对教会来说,最初他们得到的消息全都是好消息:艾德姆成功混进了血族内部,艾德姆成功见到了凯尔威殿下,艾德姆顺利接近了这位殿下,艾德姆竟然被殿下留在身边生活!   试问,还有什么是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但接下来,教会却发现,己方几次催促,艾德姆却始终找理由拖延动手的时机。   紧接着,艾德姆身份暴露的消息传回了教会,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与教会失去了联络。   教会十分担忧,排出他的老师前去救援。   在老师到来之前,艾德姆重新发回了信息,让教会不要焦躁,他一定会完成任务。   但是——   听说凯尔威那边解散了许多血族,艾德姆却依旧留在他身边,教会的高层并不愚蠢,他们明白,艾德姆的信仰恐怕已经动摇了。   而改变这一切的,是艾德姆那位老师的死亡,他死于血族之手,残忍血腥,让人不忍心多看一眼。   再之后,据说艾德姆背叛了凯尔威,他意图刺杀凯尔威失败,随后便消失了。   “凯尔威以为教会将他藏了起来,向教会发动了战争,既是为了找到艾德姆,也是为了惩戒教会的阴谋。”罗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是,教会这边并没有见到艾德姆,艾德姆不仅消失在了血族面前,也消失在了教会眼中。”   对于宗教氛围浓重的那个时代而言,原本最虔诚的信徒之一,竟然信仰动摇,甚至成为了黑暗生物的禁脔,这件事对教会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耻辱。   因此,艾德姆的存在被默契的无视,成为了不可对人提及的羞事。   而身为敌人的两方,起初并没有良好的沟通,或者说,即使教会承认己方根本不知道艾德姆去了哪,凯尔威也不会信。   而血色黄昏一旦开始,便不是那么容易能停下的,一直到一个正常人类理应老死的岁月过去了,凯尔威终于放弃了追寻艾德姆的脚步。   但教会和血族已经进入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在接下来的千年里,他们依旧摩擦不断,互相视为仇人。   教会元气大伤,退出了当时的政治舞台,这无疑让千年前的事更加耻辱,于是,这便成为了教会不可告人的机密。   罗杰说道:“对于教会,也有很多人在事后进行了反思,起初大家以为艾德姆早已被凯尔威暗中杀害,他拷问艾德姆的踪迹,只是发动袭击的一个借口。但在他放弃找寻之后,教会却相信,艾德姆是真的消失了。”   因为他开始了疯狂的思念,不老不死的血族,固执地想要将记忆留存,他开始学习画画,一张又一张,将记忆中的人保存到纸上。   同时在这个世界四处游走,如同一个找不到归处的游魂,漫无目的,在黑夜中茫然梭巡。   他的画技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越发纯熟,笔端的思念便越发的浓重,他的癫狂与痴迷全部都映衬到了纸上,纸上的人笑的越开心,他便越觉得痛苦。   终于,凯尔威无法再继续忍受这种疯狂思念却永远触碰不到的生活。   他回到了庄园,回到了这个让他感到痛苦也感到过幸福的地方,紧接着,他便进行了长达七百年的沉睡。   “传说中没有感情的血族,爱上了刺杀他的人类。”罗杰说,“这件事是不是很可笑?但想到本该夺走他生命的人类,却也爱上了自己的任务目标,我便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发生第二次为好。”   “那如果已经发生了呢?”   罗杰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秋,人类是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的存在。”   “可我却觉得,人所吸取到的最大教训就是,人根本不会吸取教训。”   “秋!”罗杰的声音带上了肃然的怒意,“难道你想告诉我,你和曾经的艾德姆一样,爱上了一个血族?”   秋聿之说:“亲爱的罗杰,我想不出自己不爱他的原因,毕竟他实在是太好看了,又有钱。”   只给底层发基本工资的抠门教会无言以对。   在罗杰愤怒的喘息声响起的时候,秋聿之及时挂断电话,以免自己的耳朵遭受折磨。   他看着窗外迷离的灯火,忍不住去想艾德姆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和自己长得一样,脾气也一样吗,毕竟是同一个人,只是记忆不同。   随着接收到的艾德姆的信息变多,秋聿之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能理解他了。   他的痛苦,他的快乐,他的为难……秋聿之是可以理解的。   而自己与他最大的不同,或许就是自己本是另一个世界来的观客,无法代入真实的从小被教会养大的孩子的想法。   他可以理解,但无法代入。   秋聿之回身,推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瘦高的黑发血族。   有着青空一般澄澈眼眸的少年笑问:“阁下,看起来您似乎听了很久,怎么,对您听到的东西还满意吗?”   茵塞姆用极为扭曲憎恨的眼神看着他,双手攥在一起,发出了格叽格叽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打听那么多。”   他向前一步,将秋聿之逼的后退一步,身后的门被带上了,砰地一声发出声响。   “阁下,您想做什么?”秋聿之挑了下眉,扬高了点声音说,“殿下不是警告您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吗,难道您想惹殿下生气?”   “殿下不会发现的。”茵塞姆冷声道,“不久之前,这个房间进行了隔音处理。”   秋聿之皱眉沉吟片刻:“嗯……原来如此。”   看着面前人类这种毫不恐惧,淡然自若的模样,茵塞姆便觉得极为可恨,他猛地伸手抓住秋聿之的衣领,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算在今晚做什么,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所以呢?您打算对我怎么样?”秋聿之挑眉。   茵塞姆抓着衣领的力气格外大,尖锐的指甲将布料划破,激动的手差点将秋聿之的脖子也划破。   他忍不住诉说自己的心愿,看着秋聿之的时候,似乎已经看到了心愿达成后的美好景象:“我会消灭你这个隐患,连同你的同伙,我会为殿下清除所有敌人,会让殿下回归他本该在的位置!”   “其实,我已经打算叛变教会了。”秋聿之立刻举手投降,“阁下还要杀了我吗?”   茵塞姆的面部表情狰狞又滑稽,他似乎没想到秋聿之会这么说,他的脸色变了几变,忽然抬手便将秋聿之丢了出去。   “无论你说什么都没用,你不明白,您根本不明白……殿下,殿下怎么能因为一个人类而感到痛苦,产生犹豫?所谓的爱,都是虚假的东西……绝不可以让殿下被假象所骗,绝对不……”   秋聿之砸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哼,他伏在地上,低低地笑了起来:   “阁下,这才是真正的理由吧。我就想呢,既然已经决定动手了,又何必找之前的理由?您如果真是之前那么想的,怎么还会放任我接触殿下?阁下,您一定很失望吧,殿下又一次为人类所蛊惑,他将不再是最完美的血族楷模,他会被无数血族在背后指点,看啊,他竟然有了软肋,他不配接受我们的崇——咳!”   “住口!”   茵塞姆已经无法再继续听下去,他激动地抓起秋聿之的后衣领将他拎了起来,从那癫狂的表情来看,似乎恨不能现在就将他砸成肉酱。   “阁下。”被茵塞姆拎起的时候,秋聿之忽然问道,“一千年前,您也是这么杀死艾德姆的吗?”   茵塞姆高高举起的手停顿了,他的脖子如同机械制成,一卡一卡地抬起看向秋聿之。   秋聿之对他笑了笑,笑容灿烂:“看来我猜对了,茵塞姆,原来真正背叛殿下的是你啊。”   茵塞姆终于彻底崩溃,恨意如同火山爆发,他抓着秋聿之便是一阵摇晃,却又忍不住辩解:“我没有,我是殿下最忠诚的下属!人类,卑鄙无耻的人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只是为殿下除掉一个叛徒,让殿下不至于走上歧路,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说我是叛徒!”   “我不懂?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就是你,你背叛了殿下!你让殿下伤心欲绝,害他沉睡七百年,你伤害了他!”   “不,你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杀了那个人类,殿下早就化作尘土了!”茵塞姆愤怒地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还是去死吧!”   他一把便抓住了秋聿之的脖子,与此同时,精美而厚重的雕花木门轰然碎成无数碎片,一道木刺狠狠地穿过茵塞姆的心脏。   他的手脱力,秋聿之刷地向下落去,却在落地之前,被一个穿着温柔的白色风衣的人接住。   “殿下……”茵塞姆声音嘶哑,轻轻颤抖着呼喊,“殿下,我没有背叛您……”   凯尔威神情微微垂首,神情木然中夹杂着几分悲伤,故事的真相来得太迟,迟到让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茵塞姆,是否背叛,应该由我自己来判断。”凯尔威没有看向他,他将秋聿之抱在怀里,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凯尔威说:“茵塞姆,你让我很失望。”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家伙,这个点有点太晚了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双向背叛   在被黑暗力量侵蚀, 成为血族之后,这种神秘的生物便丧失了许多活物的特性。   譬如,他们无法依靠媾和的方式繁衍后代, 他们所谓的繁衍,只是像传播疾病一般将人类感染成自己的同类。   但即便如此, 他们之间还是会有所联系, 通过腐朽冰冷的血液感染而成的后裔, 将会天然的对自己的父产生敬畏与亲近之心。   凯尔威亲自转化的同类并不多,茵塞姆是一个。   他将他视为晚辈, 赞许他的忠诚,赏赐他以力量, 但最终, 茵塞姆却因过度臣服于黑暗血脉的力量,而招致了灾祸。   当凯尔威说出“失望”这个词的时候, 茵塞姆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跪倒在地上,如同破了洞的的沙袋,血哗啦啦地流淌。   “殿下, 为什么?”茵塞姆双目空洞,他问, “当初是您在残忍卑劣的人类手里救下了我,您曾对我说, 既然厌恶人类,可以不与他们为伍。可是为什么, 您却爱上了一个人类呢……”   但他并没有得到答案,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呼哧着粗气望向了凯尔威怀中的人类。   “为什么、为什么——”   他有许多许多的疑问, 最终全部化为了恨意冲向秋聿之。   血族的生命力何其顽强, 心脏被木刺刺穿,失去大量鲜血,也未能完全夺走这位亲王之下的血族的生命。   只是大量失血,让他的躯体开始萎缩老化,最终,他将会变成一种干燥的茧状物,等待合适的时机到来,再次复苏。   秋聿之的双眼被凯尔威遮住了,他并未看到这扭曲恐怖的一幕,但他知道,茵塞姆想问的是什么。   他不想回答他全部,但能告诉他最简单的一个答案。   “如果你是想问为什么殿下能及时赶到的话,那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就喜欢殿下有钱。”秋聿之从怀里掏出了两部手机。   “有钱真好,买两部手机,一部用来打电话,另一部还用来打电话。”   茵塞姆气的又呕出一口血去。   秋聿之火上添油道:“还有,之前我去找您的时候,我录音了,也给殿下听了。”   茵塞姆颤颤巍巍道:“人类……卑鄙……”   “或许我确实是个卑鄙的人类,但阁下,您没有资格这么指责我。”   凯尔威轻轻按着秋聿之的后脑勺,将他的脸按进自己怀里,他冰凉的手顺着秋聿之的腰向下,摸到了一把冷硬的水果刀。   那把刀是秋聿之的防身武器,很小巧,却足以致命。   秋聿之只能感觉到,那把小刀离开了自己,随后,火焰如风一般呼啸着升起,却没有任何该有的炎热的温度。   片刻之后,凯尔威松开了他。   秋聿之没有看向茵塞姆,他仰面看向了凯尔威:“殿下,您后悔吗?杀了他,您便丧失了一个得力手下。”   有的时候,凯尔威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秋聿之的心会这么狠。   他抬起手,触碰了秋聿之的眼角,对着那双蔚蓝明亮的眼睛说道:“我已经无法再忍受有人将你夺走,阿秋,我履行誓言,你又能否让我永不后悔?”   秋聿之笑着反握住他的手,说:“殿下,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吧。”   在他将录音给凯尔威听的时候,他曾经提出了一个建议:就像秋聿之背叛教会一样,背叛血族吧。   “现在,您杀了坚定而忠实的血族簇拥者,无论您是否想要承认,您都已经背叛了血族。”   或许从很久以前,他便已经不自觉地倒向了某个人类这边。   “所以。”   秋聿之踮起脚尖,仰面露出灿烂的笑容:“抛弃安德伦殿下,和我结盟吧!”   一同背叛了自己阵营的,曾经的敌人现在的恋人,在契机达成的那一刻,走上了第三条路。   ……   某个血族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大骚乱,即使楼上传来了奇怪的声响,正参加晚宴的血族们依旧无比安心地享受着美酒美食。   只是因为这里有两位血族亲王,血族们相信,没有任何人敢在这里捣乱。   他们拥抱着人类,吸吮温热的鲜血,在血腥的装点下维持衣冠禽兽的模样。   安德伦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失了,他皱着眉看向楼梯口,当看到银发的凯尔威和金发的秋聿之一同出现的时候,忍不住夸张地叹气。   “殿下,有谁惹怒您了吗?”正在努力奉承他的一个吸血鬼立刻诚惶诚恐地问道。   安德伦摊手:“是的,我想看到的故事,似乎有向别的方向发展的苗头,这可该怎么办?”   虽然不懂这位殿下到底在说什么,但吸血鬼依旧排着胸膛表示,愿意为您效忠!   安德伦十分满意他的识时务,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笑着说了几句话,吸血鬼连连点头,扭身,悄悄离开了宴会现场。   与此同时,更多的血族不经意地注意着凯尔威那边。   只是他们和安德伦想的不一样,传闻凯尔威殿下醒来后,身边有一个极为宠爱的人类,年长的血族仍然记得千年前的某些秘闻,他们情不自禁地想要知道,这个人类到底是否会让凯尔威殿下走上自己的老路。   又因为凯尔威殿下爱好安静,他再次回来的时候,许多放浪形骸的血族顿时收敛了自己的言行,努力让自己更加优雅安静一些。   如果能在今天,同时被两位大佬赏识,那岂不是美滋滋?   秋聿之看出了在场大部分血族的想法,在心里特别虚伪的道歉:抱歉,你们注定无法成功了。   安德伦微微笑着走上前,似埋怨似试探地问着:“凯尔威,你突然离开难道就是为了将他带过来?”   凯尔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安德伦,关于之前我们之间商谈的事,我想需要重新商量。”   安德伦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凯尔威,你太天真了。”   “不要轻易将自己不赞成的称之为天真。”凯尔威并没有因他态度的改变而不悦,“况且,我尚未向你清算私下谋害我的属下的帐。”   安德伦:“啊这……快看,那是谁!”   他忽然大喊一声,伸手一指,指向了被吸血鬼带过来的夏尔。   夏尔紧紧抿着唇,下颚紧绷,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突然抓来。   难道说,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不会吧……明明之前什么事都没有的!   就在刚才,夏尔躲藏在宴会厅附近,焦急地找寻秋聿之的背影,因为他刚收到了罗杰的短信,罗杰愤怒地告诉他,秋背叛了他们。   秋不打算杀了凯尔威,甚至可能会出卖夏尔!   罗杰命令夏尔采取强制措施,必要时刻自己先行离开。   夏尔不肯相信,他一定要亲耳听到秋这么说,才会相信自己的亲人真的背叛了自己。   但是马上,他就被吸血鬼揪了出来。   再看看秋和那位血族亲王亲密的模样,难道真的……   不!   夏尔隐藏激动地看向秋,不敢乱说话,生怕秋没有背叛自己,反而被自己牵连。   秋聿之顺着安德伦的手,看向了夏尔,他顿了顿,说:“安德伦殿下,或许茵塞姆应该追随您,我看你们的关系很好嘛。”   安德伦自谦地笑了笑,说:“我和很多血族后裔的关系都很好。”   旋即,他对着夏尔故作惊讶道:“哦我的天哪,这孩子不是教会收养的小神父吗,我记得之前在城里见过你!”   众人:“……”   说罢,安德伦对着凯尔威和秋聿之挑了下眉。   夏尔的身份一下子暴露了,引起了众多吸血鬼的窃窃私语,他们看着夏尔的眼神充满恶意,开始要求割断他的血管以此来警告教会不要再搞小动作。   如果秋聿之什么都不做,他将会看着夏尔死亡,如果他选择拯救夏尔,他要么背叛凯尔威,要么将凯尔威拉入难堪的境地。   所以秋聿之选择,抢先一步,将小刀架到夏尔脖子上。   夏尔:“……”   秋聿之笑眯眯地一把拽过了夏尔,以挟持的姿势将夏尔带到了凯尔威身边。   他们正处于秋聿之初次来此世界时,凯尔威所处的高台上。   “诸位!”秋聿之一边挟持着夏尔,一边对台下的众人高声说道,“这位是教会最虔诚的信徒,他已经被我控制了,我知道诸位都想要立刻惩戒他,但在此之前,还有另一件事,将由凯尔威殿下宣布!”   安德伦挑起一边眉毛,忍不住发笑:“啊我的天,这孩子选择了爱情,真是可爱。”   凯尔威默默地看着他。   安德伦好奇道:“我亲爱的朋友,你有什么事要宣布,难道你想宣布,你要和前教会奸细结婚?”   凯尔威轻轻摇了摇头,说:“安德伦,我将会给你一个选择。”   “哈?”   凯尔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一把掐住了安德伦的脖子,将他以和夏尔极为类似的姿态挟持到了台前。   安德伦:“……”   血族的亲王x2和教会的奸细x2,呈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同类挟持同类。   台下的血族再也无法维持冷静,情不自禁地簇拥到了台下。   “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安德伦殿下怎么了?”   “那个人好像十分得殿下的宠爱……”   安德伦脸上的笑容越发艰难了:“我亲爱的朋友——”   “安德伦,不要这么虚伪。”凯尔威平静地说道,“有件事你很清楚,我能够杀了你。”   安德伦:“是的,话虽然这么说——”   凯尔威面朝台下,向众人宣布了一件事情。   从现在起,他将独立出血族,并以安德伦的性命为要挟,要求安德伦向自己立誓,成为一个新组织的同盟。   吸血鬼们都惊呆了。   是什么新组织呢?   是血族、人类以及其他各个隐秘种族间,中立的□□组织,从今天开始,这个组织将扩展自己的规模,维护各种族间的和平,以在现代社会和谐生存为中心主旨,联手剿灭意图引起动乱的黑暗生物,同时,教会必须停止对异族的无限制猎杀,并有义务帮助异族和人类和谐共存。   这是一个崭新到,目前暂时只有两名成员的组织。   “安德伦,我们之间的协议该改一下了。”凯尔威十分尊重民意,体贴地问他,“你是想死,还是立下魔法契约,加入我们?”   安德伦:“…………”   而旁边,夏尔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在他心里,东方古国有一句话说得十分在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什么中立□□组织,绝对是血族骗人的,都是假的,是阴谋!   他激动了起来,那把小刀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血痕也全然不在意:“秋,不要相信他们,秋,动手吧,拜托你了!”   “夏尔。”秋聿之怜悯地看着他说,“我敬佩你的虔诚,但有的时候,这会让你失去同理心。”   “你一定要如此吗?”夏尔的声音低了下来,“秋,别逼我。”   秋聿之却无比坚定:“我一定要如此,抱歉,请原谅我背叛教会,毕竟我的爱人,也为了我背叛了他的同族。”   夏尔明白了,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无比肃穆,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银盒,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中指高矮的小巧雕像。   雕像是一个精巧的六翼大天使,这是教会的圣物,为了以防万一,罗杰为他申请下来的。   夏尔握着吊坠,微微垂首,口中飞快地念着祈祷词。   秋,对不起。夏尔毫无愧疚地想到,秋已经被血族蛊惑了,他没有办法,只能强行开启召唤圣灵的仪式。   等圣灵降临到秋的身上后,秋便不会再受蛊惑了,这群可恶的血族,也将得到净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尔嘚啵嘚啵了好久,都没有感觉到神圣力量产生触动。   “这个……”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疑惑地看向手中的小雕像,并愕然地发现,手里的这个好像是个赝品!   秋聿之笑眯眯道:“有件事还没告诉你,其实在你来到庄园内的第一天,你的身份就已经暴露了。老实说,其实我也是这样的。在发现你的身份之后,当然会检查你的所有私人物品,要知道血族可是十分敏捷的,还有他们喜欢养蝙蝠……嗯,我的意思是,这玩意儿早被掉包了。”   夏尔身躯一震,不敢相信:“不可能,如果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为什么他们不对我动手?”   甚至放任他几次三番和秋聿之商量刺杀的大事?   秋聿之嘶了一声,有些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嗯这个也许大概是因为,殿下他……心地善良?”   凯尔威/安德伦/夏尔:“……”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26章 结盟   先不管凯尔威的心到底善不善良, 此时,参加晚宴的血族们已经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搞疯了。   他们想,或许凯尔威殿下是在开玩笑, 又或者,根本就是自己听错了。   可怜的吸血鬼们, 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安德伦殿下, 将希望寄托到了这位场中唯一能与凯尔威殿下相抗衡的坚定血族拥簇者。   安德伦心里苦, 为什么一定要在自己狼狈的时候这么关注,就不能在自己英姿勃发的时候看吗。   安德伦一脸忧郁地看向了天花板。   方才将夏尔带过来的吸血鬼, 想到安德伦殿下对自己是那么的亲切友爱,于是鼓起勇气向前一步, 大声说:“凯尔威殿下, 我有一个问题!”   凯尔威看向他,十分平静:“说。”   可当吸血鬼对上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眸时, 他忽然一阵胆寒,于是声音越来越小:“殿、殿下,您怎么确定教会会选择与我们合作呢, 如果教会不同意怎么办?毕竟、毕竟教会对我们的敌意很大。”   天啊殿下,我可没有说要反对您我只是考虑周全想到了教会拜托了不要这么看着我……   一滴冷汗, 从吸血鬼额角滑落。   但凯尔威不仅没有生气他提出了问题,反而点点头说:“你说得对, 教会不会轻易同意。”   吸血鬼:“那您的计划,岂不是就……”   凯尔威:“那就把违背规则的教会成员清除掉。”   吸血鬼:“……”   夭寿啦, 殿下又要发动对教会的战争啦!   正当吸血鬼们这么想的时候, 秋聿之忽然伸手, 当着众人的面, 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信号另一端的人迟疑了片刻, 接通了这则视频电话,银发老人板着脸将手机高举,当看到夏尔被挟持的时候,忍不住轻叹。   与夏尔这位尚且名不见经传的教会密员不同,罗杰神父的威名赫赫,许多在城内行动的血族都对他忌惮三分。   因此,他一露面便被众人认了出来。   “晚上好,罗杰。”   “晚上好,秋。”但罗杰毕竟是一个有着许多年人生经历的老者,他遇到过的大风大浪不计其数,送走的晚辈也不在少数,仅仅只是夏尔被挟持,并不能突破他的防线。   “罗杰,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说吧,秋,我想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   罗杰想,他一定会尽力保住夏尔,但前提是,无损教会与人类的礼仪。   秋聿之将手机调整了一个角度,使得罗杰能够看到自己与凯尔威、安德伦几人。   罗杰:“……真是失礼,没想到两位殿下也在。”   就是这个姿势怎么看着似乎有一点奇怪?   秋聿之笑眯眯地用小刀在夏尔的脖子上比划:“我亲爱的罗杰,我必须向你宣布一件事,现在,夏尔是我的人质,如果不想让夏尔牺牲,就答应我的条件。”   罗杰微微垂眸,心想,先虚伪的应付一下吧:“秋,我没想到你这孩子会做到如此地步,难道你忘了曾经……”   秋聿之没等他啰哩叭嗦地回忆完,直接说:“和我结盟,一起维护爱与和平吧!”   罗杰:“啊?”   等等,什么结盟,怎么就爱与和平了?   秋聿之慷慨激昂地将何为结盟以及结什么盟向罗杰重复了一遍,还没有完全听完,罗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知道是该夸赞年轻人的勇敢,还是斥责他的天真与狂妄为好,毕竟秋身边的凯尔威,是个年纪比自己还老的祖宗……   秋聿之说:“人类虽拥有智慧与无尽的创造力,许多黑暗生物都要依附人类生存,但身体脆弱,需要得到保护。而血族若被力量蛊惑,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尤其是新生的低位血族,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与力量,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来控制他们、保护人类,同时,许多血族也拥有一颗平淡生活的心,需要人类的接纳。”   “我们之所以使用力量,不是为了伤害别人,也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是为了不让蔓延在每个人之间的仇恨最终伤到只想安稳生活的普通人。”   “如果这个社会上上下下都处于危险当中,最终将会分崩离析,所有人都逃不过。”   秋聿之脸上的笑容收敛,他诚恳地看向罗杰,他在对罗杰诉说,也在对在场的所有血族、血奴,以及任何想要远离仇恨的人诉说着他在不久之前对凯尔威说过的话:   “当然我们可以冷眼旁观,独善其身,但这个世界不仅仅是两个人在一起那么简单。即使我们的身体不受伤害,我们的生活不受影响,我们依旧享受美食与电影,在日落后一起欣赏美丽的星空。但是我们的内心,真的可以完全不受影响吗?因为恐惧孤独我们彼此靠近,如果到最后,我们也成了这个纷乱世界中孤独的平静呢,这种平静,真的可以让我们的内心安宁永不动摇吗?”   当话音落下,无论是屏幕内还是屏幕外,全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秋聿之并不强求大家立刻大彻大悟投身和平,但只要他们愿意去想,愿意尊重,就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唔……即使只是因为畏惧凯尔威的力量也好。   率先打破这寂静的是凯尔威,因为在这一刻,那番话第二次从秋聿之口中说出的时候,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何为孤独的平静。   他曾经在孤独中渡过了千年岁月,如果秋不来到他的身边,他也许仍旧能够忍耐。   但这个鲜活人类的到来改变了一切,他开始无法忍受失去秋之后的孤独,甚至,这种孤独比以往更加让人难以忍耐。   而现在,他与秋在一起,他们是一边的,是密不可分的,凯尔威却依旧感受到了孤独。   因为秋的境地,秋孤立无援,他向凯尔威伸出了援手,凯尔威便为他感同身受。他们互相拥抱取暖,但秋与他是不一样的,秋是情感丰富的生物,不像他,一颗心只因面前的人类而跳动。   他为他的痛苦而痛苦。   于是凯尔威扼在安德伦喉咙上的手愈发用力了,并对始终沉默的罗杰说道:“罗杰,无论你赞不赞同,从今天开始,我都将履行联盟的条款。我将清除肆意伤害人类的血族,也将清除肆意猎杀异族的人类。”   “这不是在向你征询意见。”凯尔威道,“我很抱歉,这是通知。”   被制在凯尔威手下的安德伦轻咳了两声,不得不找点存在感:“我亲爱的朋友,你通知他可以,何必这么用力呢?”   凯尔威平和地看向安德伦道:“因为我想同时通知你。”   安德伦:“……”   “但我们是同族,所以我将会更客气一些。你可以忘记刚才的通知,换成现在的询问。”凯尔威问,“安德伦殿下,您是想投奔死亡的怀抱,还是选择与我签订新的盟约?”   安德伦:“…………”   似乎是这边两位血族亲王的态度,终于触动了罗杰,罗杰用苍老的眼睛透过屏幕看向秋聿之,他深深地凝视着他,不放过这个从小被自己带大的孩子的一点变化。   “秋,我希望考虑一下,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当然。”秋聿之说,“我理解您的慎重,也请您理解我的决心。”   罗杰又看向了夏尔:“那么秋,在我回复你的时候,希望夏尔还没事。”   “他当然不会有事。”秋聿之微笑着转了下小刀,“因为夏尔将是我们联盟的第一位特邀嘉宾,唔,我的意思是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将成为联盟第三人。当然,如果安德伦殿下也愿意的话,我想夏尔不介意自己的排名再往后一位。”   人质本身的意愿重要吗?既然成为了人质,就做好被污蔑的准备吧!   在夏尔求救的目光中,罗杰挂断了视频电话。   安德伦讪笑道:“我的朋友,你知道的,如果我们敌对,将会造成非常大的伤害。”   “当然,但我并不介意用一时的受伤,换取永恒的宁静。”凯尔威的态度也很坚决。   安德伦没办法了,他只好闭上眼睛痛苦地挣扎:“我也想考虑一下,至少在那个白头发孩子回复之前,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凯尔威点点头,说:“自然,那么就安德伦殿下在这里再做一阵子的客吧。”   秋聿之嘿嘿笑着补充道:“我会为您提供良好的做客环境的。”   “不。”安德伦痛苦呻.吟,“这明明是我的送别晚宴……”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早知道,他就直接滚蛋不搞事了!   ……   这一夜,不仅仅在血族之间,整个里世界都产生了相当大的震荡。   异族与人类联盟(以下简称SHA)即将、不,已经成立的消息迅速传向了各大种族,而其中的为首者,是存活了数千年的血族亲王凯尔威。   除了凯尔威,还有特约顾问教会密员夏尔、蒂森特,以及安德伦殿下。   两位强者的参与,让不少异族心痒难耐起来,尤其是那些本身不算太强大,又被人类所排斥的异族。   他们率先派人过来接触,意外地发现凯尔威殿下十分宽和善良,丝毫不嫌弃他们力量弱小,直接便与他们签订了协议。   如同滚雪球一般,一开始SHA的成员不算多,但终将发展起来。   因为和平,才是大部分生灵的夙愿。   在最初的忙碌过后,凯尔威提拔了几位一直跟随自己,也心怀和平之愿的血族,将大部分事务交给他们,总算是清闲了下来。   而秋聿之则负责和教会扯皮,凭借着对教会的了解,秋聿之言辞犀利,精准打击,几乎天天挖苦教会的弱处,并时不时就借夏尔的脖子一用。   后来有一天,夏尔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悲伤地发现侧边磨出了一层茧子。   最终,他成功打击的教会自闭,开始谦虚下来尝试着接受SHA的存在,并派人与其接触洽谈。   这天,总算闲下来的秋聿之,心情颇好地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炒了个饭,准备与凯尔威分享。   但当他将其端到凯尔威面前的时候,却发现他正眯着眼睛,有些困倦的模样。   秋聿之刚将碗放下,想问他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凯尔威便猛地坐直身体,睁大眼睛,有些迟缓地问:“要吃饭了吗?”   血族进食的频率没有人类那么高,他向来是随缘和秋聿之一起吃的,顺便吃吃秋聿之。   秋聿之鼻子动了动。   唔,有股咖啡的香气,还很浓郁并未散去。   秋聿之的腰越弯越靠向面前的银发美人,并最终凑到了他的唇前。   凯尔威睫羽扑闪,似乎有些羞赧,他轻声道:“别闹,先吃饭。”   嗅完之后,秋聿之直起身,一脸深沉:“宝贝儿,我忽然发现,你好像困了。”   凯尔威立刻摇头反驳:“我并没有困乏,也不需要睡眠。”   “但是你真的好久没睡了。”   自从那天确认黑泥怪来自于凯尔威沉睡之后,凯尔威便当真没有再睡过一分钟,他在黑夜清醒着,在遮着光的白昼清醒着,在秋聿之清醒的时候清醒,在他沉睡的时候守着他清醒。   他在拒绝睡眠,拒绝对秋聿之造成伤害。   “小威。”秋聿之蹲在他腿边,头靠在他膝上,温柔地说道,“你这样我会很心疼的,小威,我们有手机,真危险了我可以用铃声唤醒你,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凯尔威态度坚决:“不。”   他可以想象的到,能将阿秋追逐到那么狼狈的怪物有多么难对付,要是万一呢?那怪物突然爆发,让阿秋来不及打电话呢?   他怎么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   秋聿之继续好言相劝,但不管怎么劝,凯尔威都不肯去睡觉。   即使他已经困得不行了,悄悄喝大量的咖啡,用近乎自残的方式清醒。   秋聿之猛地站起身,怒道:“让你睡就去睡,哪那么多废话!”   凯尔威双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僵硬,竟是被凶的不敢说话了。   秋聿之抓着他的手臂向床上拽去,又耍赖又撒娇又发脾气的,总算是将凯尔威塞进了被子里。   秀美佳人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天真美好的让人想要将其摧毁。   他眨了眨眼,说:“阿秋,我睡不着。”   秋聿之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就像他曾经遮住自己的眼睛一样,他说:“睡吧,小威,我也想要看看,那怪物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也许是因为他有所要求,睡眠不再仅是为了自己的需求,也是为了满足阿秋。   凯尔威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了他,在温热掌心的守护下,进入了酣甜的梦乡。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困没了老铁的浅水!谢谢谢谢诶嘿嘿!   还要谢谢大家的支持,诶嘿哈哈哈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吃醋   秋聿之眼睁睁看到, 黑色的粘稠的宛如石油一般的怪物从凯尔威身下的阴影中缓缓钻出。   他轻轻收回手,向后退了两步,等待那怪物缓慢而迟钝的成型。   黑泥怪的特性一如以前, 携带着淡淡的腥甜与让人情不自禁心情糟糕的负面感染,但与之前不太一样的是, 他的颜色变浅了, 更像是阴影的感觉, 它的力量变弱了,行动愈发的迟缓。   当它彻底脱离凯尔威的时候, 一只肉嘟嘟的小蝙蝠从黑泥怪的中心钻了出来。   秋聿之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旋即他想起来凯尔威还在睡, 于是连忙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声音影响到他。   实在不能怪秋聿之沉不住气, 他预料到黑泥怪大概是凯尔威的心魔,当他被满足时, 心魔便将慢慢消失,当他求而不得时,心魔则会疯狂滋长。   因此, 黑泥怪变得又小又淡又虚弱,秋聿之并不意外。   他感到意外且好笑的, 是那只小肉蝠,变得越发圆润软弹了!   浮着一层银光的绒毛油光水滑, 翅膀有之前的两倍大,飞翔时英姿飒爽, 只是那肉嘟嘟的小肚子, 让他不管怎么做都更显得可爱。   小肉蝠乍一出现, 便立刻挥舞着翅膀向秋聿之飞来, 整个小身子都扑到了秋聿之的脸上。他张开双翼, 拥抱着秋聿之的身体,在被秋聿之扯下来捧进掌心里的时候,乖巧而亲昵地抱住了他的手指   秋聿之低笑了声,鼻尖在小肉蝠的肚子上蹭了蹭。   嗯,软绵绵的肉感真好,凯尔威和小肉蝠在这点上就很不一样了,他的腹肌硬邦邦的相当紧实,手感完全比不上小肉蝠的肚子嘛!   秋聿之流连忘返,舍不得松手,小肉蝠似乎是被他蹭的痒痒了,又或许是不好意思了,羞答答地用两只绸缎般柔滑的肉翼抵住了秋聿之的鼻尖,试图阻挡他。   秋聿之这个人心眼大大滴坏,一边用鼻子假做威胁,一边趁他用翅膀抵抗的时候突然用手指穿过空隙偷袭。   小肉蝠两面为难,委屈地翻了个身把肚子藏了起来。   秋聿之忍笑忍得很辛苦,手指戳了下小肉蝠的屁屁。   小肉蝠大为震惊,在他掌心蛄蛹来蛄蛹去,左侧侧又侧侧,不知到底该用什么姿势好了。   这时,黑泥怪总算慢吞吞地爬到了秋聿之的脚下,迟钝缓慢又虚弱的样子,让人看了便觉心酸。   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来到猎物身边的黑泥怪仿佛累坏了似的大喘气,然后抬起黏答答的泥状边缘,准备从脚开始吞掉秋聿之。   而这可恶的猎物,往后退了一步。   黑泥怪:“……”   虽然不能发出声音,秋聿之却还能感觉到,黑泥怪身上的负面情绪更加颓败了。   正如小肉蝠在出现后,总是会努力接近秋聿之一样,黑泥怪也是如此,只不过这两位的目的不太一样,得到的待遇也天差地别。   一个被捧在手心里宠爱,一个被嫌弃的弃之如履,真是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于是,秋聿之开始了一边逗小肉蝠,一边兜圈子溜黑泥怪,一边守护小威休息的忙碌工作。   但一心三用总有翻车的时候,一不小心,秋聿之就踢到了椅子。   椅子拖在地上发出一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无比刺耳,五感极端灵敏的血族几乎立刻便苏醒了过来。   秋聿之看着小肉蝠在掌心消失,痛心不已,因为他马上就能亲到小肉蝠的肚肚了!   “阿秋?”   从床上坐起身的凯尔威,似乎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他皱着眉头,神情忧郁,一脸不开心。   秋聿之连忙来到他身边,做到床边将他按平回去:“怎么了,做噩梦了?别怕别怕,那都是假的,你再睡会!”   凯尔威一把伸手抓住秋聿之的手腕,吃味道:“阿秋,我梦见你了。”   “诶?”秋聿之忍不住笑他,“连做梦都是我,小威,你还敢说你不爱我了。”   凯尔威忍不住道:“我已经很久没这么说了,而且,我做梦时的人就是你,你梦见的那个我呢?现在还有出现吗?”   搬起凳子砸了自己的脚,秋聿之干咳两声,说:“自从碰见你后,我就再也没在梦里碰见那个你了。”   凯尔威的脸色总算和缓,他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满意不满意,但至少放过秋聿之不再追究了。   秋聿之立刻转移话题:“小威,你梦见我什么了?”   结果一提到这个,凯尔威又开始不开心了,他阴郁地说道:“我梦见你一直抱着一个看不清的矮胖子,对他又亲又摸,宠爱有加,我在旁边喊你的名字,你却根本不理我。”   秋聿之:“啊这……”   凯尔威轻叹一声,说:“没关系,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你这个人,根本不会喜欢矮胖子,说不定哪天我变胖了,你也会离我而去。”   秋聿之一把攥住他的手,严肃道:“如果你变胖了,我就陪你一起胖,不信你摸摸看。”   他拉过凯尔威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秋聿之厚颜无耻道:“我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了。”   这柔软的小肚腩,凯尔威其实早就摸过了,因为最近吃好喝好X生活和谐没时间锻炼,秋聿之的腹肌都开始软趴趴了。   秋聿之有时会哀叹一下自己的腹肌,凯尔威却觉得自己的小情人还是太瘦了些,应该再胖一点才好。   他需要人类的鲜血,而他只想吸吮怀中之人,却又担心秋聿之承受不住,那自然还是胖一点为好。   凯尔威捏了一下秋聿之,说:“不够,还是太瘦了。”   秋聿之明白了,这个血族可能和自己的审美不太一样。   他将被子重新为凯尔威拉好,趴在床头,轻轻哼着“有一个美丽的小男孩,他的名字叫作小威”哄他入睡。   但凯尔威侧过身来看着他,问:“怎么样,在我睡着之后,那怪物如何了?”   秋聿之趴在床头,用手圈出了一个圈,笑着撒了一个谎:“没有了,那怪物已经消失不见了,小威,你放心睡觉吧,况且还有一个可爱的小东西,有这么大只,它会陪着我的。”   听到他这么说,凯尔威弯了弯嘴角,红色的眼眸宛如夜空中的玫瑰星云,璀璨美丽而神秘,他露出安然的神情,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秋聿之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等待小肉蝠重新出现。   下一秒,凯尔威忽然睁开了眼睛。   秋聿之:“?”   凯尔威呢喃道:“矮胖子……”   秋聿之:“??”   凯尔威噌地坐起身:“我不困,不睡了!”   秋聿之:“……”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抗拒从严   不管怎么说, 凯尔威不想睡,秋聿之也不能逼着他睡。   况且他本身对睡眠的需求量便很低,秋聿之悄悄观察了许久, 坏心眼地通过让其多多操劳的方式增加疲惫度,都没能成功让他入睡。   秋聿之只好暂且放下小肉蝠的肚肚, 转而专注起正事来。   但没想到, 他不再提这件事了, 凯尔威反而放下警惕,淡定平常地躺在他身边睡着了。   因为他平日里便很安静, 秋聿之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今天的凯尔威有些过于安静了。   黑泥怪以更加缓慢的速度和规模出现, 秋聿之蹲在地上, 用手机戳了戳这团软趴趴的东西。   变得更加肉嘟嘟的小蝙蝠依恋的坐在秋聿之肩膀上,将小小的脑袋和大大的翅膀, 全都靠到了秋聿之的脖子上。   秋聿之存了试探的心思,这是一个白昼,他走到窗边坐到窗台上, 小腿顺着垂下,他打开手机看了眼天气。   晴日, 温度23℃。   已经进入了夏末初秋的季节,天气凉爽了很多, 阳光却依旧灿烂耀眼。   尤其是初晨的曦光,足以清扫世间一切黑暗。   黑泥怪历经千辛万苦, 终于“抱”住了秋聿之的小腿, 那种古怪的让人分不清虚实, 不知是液体还是固体的粘稠怪物, 一经碰出, 淡淡的哀愁便不由自主地从秋聿之心底升起。   他曾差点被这怪物吞噬,很清楚它有多么的可怕。   它会让人打从心底里绝望,心脏如同沉浸沼泽慢慢腐烂,释放出有毒的气体,丧失反抗的求生欲。   但现在,他已经弱小到这种地步了。   但弱小,却依旧顽存。   秋聿之若有所思地看着顺着小腿慢慢上爬的怪物,当它爬到膝盖的时候,秋聿之伸出手,爱怜地抚摸了一下黑泥怪不成人样的身体。   掌心的温度似乎同阳光一样烫,黑泥怪浑身轻颤着晃了晃,继续坚定不移地吞噬着秋聿之。   而后,秋聿之拉开窗帘让阳光洒入,在光辉当中,可怖的怪物与亲昵的宠物同时消失了。   秋聿之跳到厚重柔软的地毯上走了两步,若有所思。   那光束停留在凯尔威身侧,一线之隔,银发的睡美人微微蹙眉,似乎在睡梦中依旧感受到了威胁的逼近。   秋聿之放下了窗帘,他跪坐在凯尔威床边,手臂交叠将头枕了上去。   他正看着凯尔威,露出苦恼的神情,因为有一些事情,即使他们已经无比亲密了,凯尔威还是没有全部告诉他。   比如,为什么凯尔威是血族亲王中特殊的那位,他怎么会惧怕阳光?   在安德伦殿下“做客”的时候,秋聿之有意无意地打探过,得知的是凯尔威在沉睡之前并不惧怕阳光,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也不太清楚。   而现在,秋聿之一边欣赏凯尔威的睡颜,一边思考这个问题,忽然间灵光一闪,他回忆起了一句话。   一个已经化作灰烬的血族,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不杀了那个人类,殿下早就化作尘土了!”   那时秋聿之没有多想,以为茵塞姆是指艾德姆身为教会奸细,会杀掉凯尔威。   但实际上,艾德姆刺杀了凯尔威但以失败告终,并在之后消失无踪,他极有可能被茵塞姆杀死,但也有可能茵塞姆只是隐藏了他的死亡。   而现在,故事的亲历者已经死去,只剩下孤独的幸存者等到现在。   艾德姆明明刺杀失败,他身为一个人类,除非像秋·蒂森特一样有奇异的能召唤圣灵这种强横可怕的力量,否则想要二度刺杀凯尔威成功,就像公鸡下蛋一样困难。   茵塞姆又为何会这么说呢?   他只是因为极端的心理,而放大了艾德姆的威胁吗?   “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你会害怕光明。”   回答完问题之后,思考到走神的秋聿之才猛地回神,对上了凯尔威探究的眼神。   睡美人不知何时醒来了,听到这个问题,又想睡回去了。   秋聿之眼疾手快一把捧住他的脸,把他的脸转向自己:“不许逃避,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好久了!”   凯尔威说:“我不告诉你,这并不重要。”   秋聿之:“快说,不说我就——”   “嗯?”   秋聿之:“你会后悔的。”   凯尔威眼神看向别的方向,轻轻哼了一声,仿佛并不相信。   自从和这位大宝贝儿联盟后,秋聿之发现,凯尔威是越来越难对付了,他似乎是终于相信自己是真心爱着他的,心魔越来越小,同时,他也越来越放松,对待秋聿之的态度也更加张狂。   两人之间的地位,隐约有了点翻转。   秋聿之冷笑一声,捧着他的脸,用力地亲了下去。   凯尔威一愣,下意识想要反吻。   秋聿之趁机躲开:“快说!”   凯尔威摇头,秋聿之便继续强吻,然后逼问。凯尔威继续拒绝,秋聿之继续强吻……   不知是太阳升起来了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两人之间的温度开始上升,那淡粉的唇被秋聿之问的水润红艳格外诱人,眼神与眼神间的交汇也越发黏连难分。   秋聿之一咬牙一狠心,翻身坐到了他身上。   “小威,我真的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嘛——”秋聿之一边磨蹭着他一边动作。   凯尔威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伸出手扶住秋聿之的腰,防止他滑倒,银发美人柔声道:“可是我不想让你知道。”   “为什么啊!”秋聿之怒道,“那这个不行,你告诉我茵塞姆说的不杀了艾德姆,你就会死又是什么意思?”   凯尔威沉默片刻,说:“阿秋,有些事情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压力太大。”   秋聿之拽着他的衣领,逼问:“说不说说不说?”   他扯下凯尔威睡袍上的衣带,当做绳索将他的手捆住,威胁道:“再不说我就挠你痒痒了!”   凯尔威:“……”   秋聿之言出必行,伸出辣手摧花的爪,开始挠凯尔威的痒痒。   起初凯尔威还绷着脸假装自己并不痒,然而力量越强大的血族,感官便越强大,他最终还是脸上染了浅粉,向后缩了下身子,没忍住笑了一声。   秋聿之将两只手举到他面前,威胁性地活动着手指:“快说,再不说,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然后,他向下滑坐了一点。   凯尔威急促地喘息了一声,说:“阿秋,别闹了。”   “我没闹。”秋聿之眯起双眼,两只手扶住他的肩膀,拖腔拉调道,“这只是毛毛雨,抗拒从严知道吗?”   凯尔威低笑一声,配合地说道:“嗯,我知道。”   他其实可以轻易地挣开衣带的束缚,也可以将秋聿之抓到手里肆意揉搓,只要他想,两人之间的角色便会瞬间颠倒。   凯尔威却并没有那么做,因为他不想让秋聿之更生气:“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那就这么做吧。”   秋聿之:“……”   秋聿之翻身下地:“拜拜!”   他气冲冲地向外走,凯尔威瞬间挣开衣带,坐起身拉住秋聿之的手腕:“阿秋。”   秋聿之不吭声,跟他生闷气。   凯尔威轻叹一声,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   话音未落,秋聿之便立刻转身过来,笑眯眯道:“早说不就好了嘛!”   凯尔威:“……”   他说,其实过去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茵塞姆之所以会那么认为,是因为凯尔威曾想给艾德姆一个惊喜。   他知道艾德姆的身份,知道艾德姆对教会的忠诚,也知道艾德姆的为难……   艾德姆是绝对无法接受自己堕落成黑暗生物的,凯尔威却想要与他携手一生。   所以他决定成为人类。   人类变成血族的方式说来也很简单,只要有了另一个血族的血,便可以通过死亡来转化。但血族想要重新变回人类拥有温度,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凯尔威淡淡道:“我需要更多帮助,所以让茵塞姆帮我找寻相关资料,他大概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但无法接受。”   视若神明的人将要主动走下神坛,哪位信徒能够接受?   现在想来,或许过于极端的虔诚,有些时候也会晾成灾祸。   “原来是这样。”秋聿之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血族亲王和人类的力量天差地别,他却愿意为了让爱人能够安心与自己在一起,而选择放弃拦富一切。   可是……   “艾德姆不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是时间隔了太久,还是因为现在有了秋聿之,凯尔威提起过去的事情时,已经可以冷静地讲述了。   “不知道,我想给他一个惊喜,至少要这件事有足够的把握再告诉他。”凯尔威看向秋聿之,他握着他手腕的力度柔和了许多,“或许我应该早些告诉他的。”   “也许。”秋聿之说,“或许他也早就爱上了你,只是无法背叛自己的信仰。”   凯尔威勾了勾嘴角,说:“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认为是我害死了他的老师,他很生气,却在攻击我的时候留了余地。后来我再也找不到他,我以为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背弃我。阿秋,有的时候我会做梦梦见过去的事情,我在想,我所知道的事情并非全部真相,我拥有力量,却也抵挡不了复杂的欲.望。”   “但是现在。”凯尔威说,“看到你,我忽然又不是那么地讨厌他人了。”   听着恋人话语中隐约的怀念,秋聿之别别扭扭地有些吃醋。   他问:“那、那你现在,有没有想为了我变成人类?”   凯尔威摇摇头。   秋聿之:“……呵!”他忍不住抬脚踹了一下小威的床。   凯尔威浅浅地笑了下,说:“我已经明白,那样是无法保护你的,我绝不会再放弃力量,我会用这力量守护你的一生。”   “这还差不多。”秋聿之心情好转,刁难他道,“那我死了之后,你记得每年都要给我烧好吃的,‘烧’是东方一种扫墓习俗啦,就是……”   “大概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凯尔威说,“我已经无法再忍受与你分别。”   秋聿之情不自禁地安静了下来,他的手在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他的掌心温热,他的掌心冰冷。   凯尔威望着秋聿之蔚蓝的眼眸说:“在你死亡的那一天,我会随你一起离开,你不在了,力量、财富、地位……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秋聿之歪歪头看着他,似乎还没有从这番决绝地宣誓中反应过来。   凯尔威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阿秋,你不愿意吗?”   “不。”秋聿之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说,“我愿意。”   凯尔威便也笑了。   秋聿之笑眯眯地说:“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怕光?”   凯尔威笑容收敛,缓缓闭上眼睛,躺倒在了床上。   秋聿之:“……走着瞧吧!”他甩开凯尔威的手,脚跺的震天响,离开了这里。   片刻之后,凯尔威略显疑惑地睁开眼睛,有些不解。   阿秋不是说抗拒从严吗?为什么不继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下章,一定要把这个世界结束掉! 第29章 离别是如此的突然   在凯尔威忙碌的时候, 秋聿之拎着两个工具,开始修理通往秘密画室的机关。   只是外面一部分被捏碎了,不方便转动, 卡进去一个转轴,就能再次拉开。   伴随着沉闷的摩擦声, 秘密甬道再次出现, 秋聿之拎着手里的小锤子, 走向那间被埋藏了不知多久的画室。   他想要探寻凯尔威的秘密,在诸多调查之后, 却发现最有可能让他找到答案的,还是这间画室。   在上次趁机溜进来的时候, 秋聿之曾把这画室看了个遍。   但当时他的关注点全都在画和吃醋上, 虽然看到了这间画室内有奇怪的不像是用来进行画画的部分,也没有去追究。   现在想来, 那个奇怪的地方,好像是一种小型的祭祀仪式留下的痕迹。   走廊中,秋聿之看到了地上淡薄的灰烬, 以及自己那把被冷落许久的小枪。   他捡起枪塞回腰间,用手机打光走进了那间画室。   他啪地拉开灯, 黑暗一下子变得明亮,让人震撼的画面再度来袭, 但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秋聿之已经不再那么惊愕了。   他在满室画像的注视下, 掀开了最中心那张画像的画布。   当那副画的真容露出之时, 秋聿之瞳孔紧缩, 竟如同受到了极大惊吓似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手指在惊吓中松开, 画布重新落下,缓缓轻舞着将那张画再度盖上。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他的脸?   不是艾德姆,不是蒂森特,是他那张最为熟悉的,完完全全属于秋聿之的脸。   秋聿之心脏狂跳,手脚发麻,已经被他压下许久的纷扰回忆再度涌现,似乎在提醒他,嘘,不要沉迷进去,不要被假象迷惑。   但是,不该如此啊。   秋聿之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艰难。   除非小威也拥有了现世的记忆,才能画出秋聿之的脸才对。   秋聿之深吸一口气,双目凝重,极为小心谨慎地上前一步,慢慢地,再一次揭开了那张画布。   画布赫然出现了一个金发少年的模样。   秋聿之瞪大眼睛,猛地把画布全部扯开,他着急的上手摸了下这幅画。   不对,刚才明明是自己的脸,怎么突然又变成了蒂森特?   是错觉?是幻象?   真的只是这样吗?   这似乎是现在唯一的解释了,秋聿之一看手机时间,估摸着离凯尔威回来没多久,他便不再纠结于此,转而继续进行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来到画室最深处的角落,看到地上画着一个简陋的魔法阵痕迹,阵心中是一具厚重的棺木,秋聿之费了点力气推开,发现里面是空的。   但里面铺着深红色的丝绒与黄金和宝石做的点缀,看起来极为精美奢华。   这个玩意儿,该不会是凯尔威七百年来用来睡觉的“床”吧?   床里面是空的,秋聿之扫了一眼正准备推回去,忽然发现了一个纸片一角。   他将那纸片拿起来,纸片已经很脆弱了,发黄皲裂,似乎下一秒便会化成无数碎片。上面书写了一种自己不认识的文字和图画,经过时光的洗礼,有些模糊不清,但仍难看出,那张图就是地上那个魔法阵的模样。   秋聿之担心这是什么重要道具,用手机拍了两张照,便将其放了回去。   再搜了下别的东西,发现了一些意义不明,看起来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的东西,比如奇怪的角杯,带着锈迹的匕首,一片鳞片。   除此之外,秋聿之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特别的,他盯着N多不知到底算不算自己的目光的注视,飘飘然离开了画室。   刚一出去,就发现凯尔威坐在桌边默默看着自己。   秋聿之讪笑:“好巧啊!”   却不料凯尔威并没有计较他悄悄闯入画室的事,只是替他拉开椅子,说:“该吃饭了。”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秋聿之便跟着装傻,等凯尔威不注意,便立刻上网搜索。   现在的网络十分发达,信息爆炸,无论人类有什么难题,似乎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秋聿之通过万能的搜索引擎和在线翻译,发现这是一种很孤僻的语言文字——但再孤僻也没用,挡不住人类强烈的好奇心。   即使翻译的可能不是那么地准确,秋聿之还是获得了其上的信息。   这和那魔法阵是一体的,上面写着一种祈祷神明实现心愿的方法,而代价是未知。   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吗?秋聿之相信这一点,因为蒂森特就能够召唤圣灵。   但神明真的会那么慈悲实现信徒的愿望吗?以前秋聿之是不信的,现在他有些信了。   凯尔威的心愿会是什么,他大概能猜到,而现在凯尔威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原来光明就是他付出的代价。   这天秋聿之装作若无其事的邀请凯尔威在月下约会,他摘了一朵白玫瑰递给凯尔威,忽然便说,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畏惧阳光,是因为想要再见到我对吗?   凯尔威正伸出手接那朵花,听到这话的时候,在惊讶的促使下一个走神,指尖被花刺刺破。   一滴殷红渗出,滴到了秋聿之手上。   “为什么这么惊讶?”秋聿之笑着用小刀将花刺削掉,重新递给他。“我以为你应该早有准备,毕竟你发现我进了画室。”   凯尔威接过那支玫瑰,有些无措:“我以为你不认识那种文字。”   秋聿之大大方方地说道:“是啊,我确实不认识,但是现在网络多发达,根本不需要我认识就可以获取信息。”   凯尔威大为震惊:“网络这么厉害?”   秋聿之忍不住笑:“对,上面有很多很多知识,这就是生命短暂的人类的智慧结晶。”   落伍了数百年的亲王殿下,即使苏醒后努力学习认知这个世界,依旧被吓到了。   秋聿之看着他受惊的模样,特别得意,说:“你不要这么惊讶嘛,宝贝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我会好好活着,努力活着,争取让你的牺牲更有价值。”   凯尔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阿秋这个样子,还让他说什么好?   但凯尔威也有一件事,想要向秋聿之讨教。   “阿秋,为什么你从来不和我一起睡?”凯尔威捧着玫瑰歪头看他,“你说那怪物消失了,却从不肯和我一起步入梦乡,阿秋,你在骗我吗?”   他眯起双眸,认真地盯着秋聿之:“还是说,比起我,你更喜欢那个矮胖子?”   秋聿之:“……啊这个!”   没想到凯尔威变聪明了!但是哪有他说的那么过分!   秋聿之急中生智,说:“因为我想静静欣赏你的睡颜!”   凯尔威轻笑一声,低头轻吻玫瑰的花瓣,雪白的玫瑰,淡粉的薄唇,在这美丽夜色的映衬下,他生动如同美神的化身。   “似乎有一句话,我还没有对你说过。”   秋聿之有些茫然,又有所触动,他保持了安静,静静等待着凯尔威的告白。   凯尔威说:“阿秋,我爱你。”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他的言语能力,他们在静默的夜色中对视,而后不知是谁主动,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拥抱到了一起。   他们相拥、接吻、极尽全力地贴近彼此。   这一夜过后,黑泥怪再未出现过,与此同时小肉蝠也消失了。   秋聿之虽有些可惜,但当他钻在凯尔威怀里相拥而眠的时候,他便觉得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这样不好吗?还要什么自行车?   秋聿之以为,他们之间的所有阻碍都消失了,他们会继续这样过着相爱且幸福的生活,直到几十年后,秋聿之以人类的身份死亡,凯尔威追随他离开。   也许那时,他会回到仿若隔世的现实。   但秋聿之没想到,并没有过多久,也许连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当他又一次趴在凯尔威胸膛入睡后。   这一次醒来,他毫无征兆地离开了那个世界。   “这是哪?”秋聿之处于一个朦胧的意识状态里,四周好像是黑暗,又浮现着无数明暗不一的虚影,银色的光点汇聚着,构成了人形的剪影。   那剪影落在秋聿之身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秋聿之的额头。   祂似乎带有无可企及的魔力,让人毫无反抗之力,更无反抗之心,自然而然地便想要信任祂、亲昵祂,以及……亵渎祂。   秋聿之依照内心无限放大的欲.望,握住了银色剪影的手,他喃喃道:“小维……”   银色剪影低头,在他额头轻吻,传递了一道意识。   ——不要怕,我会始终注视你。   秋聿之:“……”啊,这样感觉好变态啊!   他的眼前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只能这么问道:“我离开了小威吗?我走了,他怎么办?”   祂说:不要担心,他会同我一起,始终陪伴着你。   “他会很伤心吧?”好不容易盼来的安宁平静的生活,和沉睡七百年等来的爱人,忽然间消失了。   任谁都会崩溃的吧。   祂轻笑,说:不,他已经得到了救赎,他将回归我,与我同在。   “这样啊……”秋聿之安然了,“这样就好,那我可以回家了吗?”   祂说:还不行,我仍需要你。   秋聿之立刻便接受了这一点,他忽然间明白了一些东西,勾着祂的手指笑的开心:“原来你在向我求救。”   祂说是的,我的挚爱。   秋聿之还有很多事情想问明白,但是不等他问,祂似乎察觉到了,伸手遮住秋聿之的眼眸,困倦便如潮水般涌来。   片刻之后,大滴大滴的泪水自眼角滑落,过往的记忆缓慢苏醒。   秋聿之睁开眼睛,心痛如绞。   原来他真的是艾德姆。   *   作者有话要说:   本世界结束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恨嫁美僵尸缠上我 § 第30章 古墓   与身为秋·蒂森特时获得的记忆感受不同, 艾德姆的记忆本就深植于他的灵魂深处。对于前者的记忆,秋聿之相当于是看电影,看小说, 背题库,后者却是他真实曾经历过的一切。   感受自然不同寻常, 这两相对比下, 秋聿之察觉到了一些线索, 但他此时并没有精力关心这个,他仍处于艾德姆的感受中迟迟无法冷静。   是的, 其实他已经大致了解了艾德姆和凯尔威之间的故事,也知道他们有所误会并最终错过, 却无论何时, 都没有亲身体会来得深刻。   千年前,他未能狠下心来杀死凯尔威,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爱上了人类的仇敌。   从小深植于脑中的虔诚信仰,与敬爱的老师被害死的怨憎悔恨, 让他无法再继续与凯尔威厮守。   同时也无法接受自己对于人类的“背叛”和对老师的辜负。   这份被视为肮脏错误的情感,令艾德姆痛苦不已, 并最终他选择了自杀。   因为他无法接受伤害凯尔威,无法接受自己的堕落, 同样无法躲起来冷眼旁观自己难以取舍的双方互相厮杀。   他怀抱着对自己的唾弃与深深的内疚奔向死亡的怀抱,而在最终失去意识前, 他看到了茵塞姆的身影……   “茵塞姆没有杀了我。”秋聿之捂着眼睛, 疲惫地说道, “他只是选择了隐藏我的死亡, 制造我背弃凯尔威的假象对吗?”   而且艾德姆承受不住压力选择自杀, 也有茵塞姆一直在旁煽风点火的功劳,压倒艾德姆的最后那根稻草——老师的死亡,便是他制造并嫁祸给凯尔威的。   祂说,是的。   于是祂再次给予秋聿之前世死亡之后的世界画面。   秋聿之看到,茵塞姆提前作了准备,他藏起了几份文件,在艾德姆死后制造出艾德姆携带文件出逃的假象。   他沉醉于自己的忠诚,认为自己并未沾染艾德姆的鲜血,自然也就算不上冒犯殿下。   而后,是长达近百年的战争与两百年的痴狂、七百年的沉睡。   那画面如同书卷飞快翻动,一页一页转瞬而逝,秋聿之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看过了上千年的等待。   过大的信息量让秋聿之脑袋像要爆炸似的疼,他一边捂着眼睛一边揉着太阳穴,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眼泪不住地外流。   小维轻轻拥住他,微凉的身体适时让他清醒了些,也舒适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秋聿之总算从那种心脏绞痛的悲伤中缓和过来。   秋聿之睁开略显朦胧的眼眸,回首要去看祂,却只看到了一团朦胧的白光。   “怎么会是这样子。”秋聿之呢喃道,“仔细想来,我好像确实没有看到过你的真容。”   但他并未多想,他顺其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只是小维如同被光芒构成的身躯中,近似人类心脏处的地方,似乎有一团阴影。   他有些好奇地靠过去想要观察清楚,却被小维遮住了眼睛。   祂说,不要看。   秋聿之便当真乖巧地不动了。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后脑勺上的“手”似乎在发力,秋聿之加快了语速问道,“我对蒂森特的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游戏设定一样虽然可以接受但始终清楚那只是人设,为什么会这样?蒂森特和我是什么关系?还有你说你还需要我的意思是——”   没等他问完,祂便将身前之人按向了自己怀中。   秋聿之感觉自己像是跌进了粘稠又轻柔的棉花糖堆中,瞬间失重,无法自控。   同时在那一瞬间,他从小维的指缝中看到了奇怪而阴森的一幕,光芒忽然全部消失,只剩下了影影憧憧的黑暗,散发着浓重腐烂的颓败,完美而圣洁的神明不见了,扭曲而堕落的邪恶潜伏着。   秋聿之浑身寒意爆发。   小维的怀抱多么让人安心,祂的双手是那么的温暖,祂的温柔与爱护,让他情不自禁沉醉。   然而冻伤到了极致,人会感觉到火烧般灼烫,他感受到的一切,难道就是真实的一切?   仅仅一瞬间罢了,秋聿之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   ……   为什么睁眼醒来自己会躺在病床上?甚至,他的名字还是秋聿之。   秋聿之甚是好笑地想到,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癔症,实际上自己是个精神病患者,或者是脑壳受伤,错把梦中的一切当作真实?   其实小维小威小蔚……都是不存在的,只是自己这个单身汉太饥渴,幻想出来了一个百变的男朋友?   在秋聿之啃完一个苹果之后,这具身体的人设也随之浮现在脑海中,再加上清醒的认知与记忆,秋聿之确信,自己不是精神病。   现在的秋聿之,仍然叫秋聿之,只是身份不再是社畜,而是一个苦逼的考古系大学生。   现在的时间点处于大学暑假,秋聿之和另外四个同班同学组成了一个暑期实践小组,他们说是出来实地考察,其实更偏向于假期旅行,就这样来到了这个西北方的干旱城市B市。   一开始,他们只是打算找一找传说B市那个曾在古代起到很大战略作用的水源,结果找着找着,竟然老鼠掉进米缸里,撞大运了!   他们发现了一个尚未被发掘的古墓!   似乎是因为前阵子的地震,古墓上方塌陷了一个洞,让人不用花费太大力气就能进去。   他们毫无畏惧,身怀作死之心地勇敢钻了进去。   而后,便在墓中分散迷失了。   现在想想,当时几个人就跟中邪了似的,满脑子都是进到里面去,就连平时最冷静谨慎的小组组长都呈现出极为向往与迫不及待的模样。   要知道,在发现这个洞的前五分钟,他们还说要注意安全。   钻进古墓后不久,秋聿之便与其他人分散了,手机在墓底没有信号,电量也不多,秋聿之只能尝试往回走。   但越走,他似乎越深入这座古墓,最终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虽然独处古墓中有些阴森可怕,但考古系的学生,胆子还是蛮大的,他还有心情去观察墓中的格局、陪葬品与壁画。   秋聿之发现,这似乎是传说中一个早已覆灭的古国的墓葬,流传在世的相关资料十分稀少,寻常人看到根本不会认识。   秋聿之知道,还是因为他以前偶然了解到一些,然后莫名生出了强大的好奇心,于是自己私下找了很多资料研究。   秋聿之苦中作乐,想着自己出去后,论文就不用愁了。   但很快,一些诡怪的异象,让他不得不将注意力收回,并发自内心地开始恐惧。   秋聿之发现,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同时,他感觉呼吸干涸,喉咙发痒。   他对着身后的黑暗,挨个喊了自己四个同学的名字,无人回应,他有些恼怒地让他们不要乱开玩笑,却依旧没有回应。   这时秋聿之便已经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他的同学里虽然有喜欢恶作剧的,却也不至于这么过分。   秋聿之盯着前方拐角处的黑暗,喉咙紧张地上下滚动,手电筒的光因为长时间使用而无比黯淡,光束中微小的飞尘正飞舞着,却依旧无人出现。   然后沉重的脚步声忽然拖沓着响起一声。   在身后,紧紧贴着他。   不知什么时候,那东西绕到后方跟过来了。   一瞬间,秋聿之浑身寒毛倒竖,他几乎想都没想便奋力向前跑去。   手电筒在惊慌中磕到墙壁滚落,秋聿之的身体仍在向前,但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半夜,写的咕浑身毛毛滴,就先到这吧……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深夜   在秋聿之人生的前二十年里, 他从未见到过如此真实而可怕的怪物。   黯淡的光束颠簸摇晃,在短暂而浅薄的光明中,秋聿之看到了漆黑凌乱的长发、弯曲嶙峋的指甲与古旧厚重的红嫁衣。   那长发长及脚踝, 指甲垂到了小腿,被红与黑包裹着的怪物, 尚未露出真容, 阴森恐怖的形象便将秋聿之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 秋聿之想的是:有女鬼,这不科学……   在此行来, 秋聿之出现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壳子里面也换了人。   与充满恐惧的真考古大学生秋聿之不同, 外来秋聿之通过身体昏迷前的短暂记忆, 已经认出了这是哪一位。   赫连蔚,一个自称僵尸热爱美甲美发的骚包, 平日里最大的毛病就是问他什么时候成亲。   秋聿之不得不向他科普,亲,我们国家还没有推出基佬结婚大礼包, 更不用提搞什么古式婚礼,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也不是不可以陪你办个婚礼玩玩但是你连门都不出结个屁啊!   赫连蔚伤心欲绝地问:“金屋藏娇不可以吗?”   秋聿之看着他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身材, 比了个大大的叉。   现在,秋聿之心里有数之后, 并未下床去找赫连蔚的所在,他相信, 他绝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墓中等待, 他和小威不同, 不是那种安静被动的性格。   秋聿之正在想的, 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 处于小维那里时的一切。   脱离那个空间,他的思维更加清楚了,一些被顺理成章接受的事物,也可以重新思考一遍。   小维和其他几位男友的关系,其实已经很明确了,他们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小维却始终占据主导地位。   但比起其他几位,小维最为神秘的地方在于,秋聿之并不清楚他的“人设”是什么。   他是温柔的,宽容的,无所不能的……但是秋聿之并未忽略,自己来到此世界前看到的那最后一幕诡谲画面。   正如本世界秋聿之昏迷之前看到了可怕的僵尸,秋聿之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又是什么?   那不像是僵尸,那好像是……腐烂的小维。   下次去到小维那里的时候,问问清楚吧,还有那没来得及得到答案的问题,也可以继续叠加了。   艾德姆是秋聿之的前世,蒂森特是谁?此世界的秋聿之又和秋聿之是什么关系?总不能他们都是同一个灵魂,这样太不合理了。   对于艾德姆和蒂森特截然不同的感受,让秋聿之坚信,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所以下次去了,一定先问清楚小维,免得又被他迷得七晕八素。   至于下一次是什么时候,秋聿之想,大概……是解开小蔚心结的时候吧。   ……   秋聿之醒来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四个同学进来慰问。   彼此交流了一顿,秋聿之发现,他亲爱的同学们的待遇和自己可差的大了。分散之后他们一直在原地绕圈圈,无奈之下只好原路返回,后来在洞口等了好一阵子,都没等到秋聿之,而手机也没有信号,他们便鼓起勇气重新钻入了墓中。   在墓中走了一会,他们捡到了昏迷的秋聿之,众人又惊又怕,连忙将他送进医院。   但当他们将这番离奇经历说给别人听时,却无人相信,因为他们已经找不到那座古墓的位置了。   秋聿之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四个同学带着当地的警察想要将自己发现的古墓保护起来,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回忆,都记不清具体位置到底在哪,到那块地方附近的时候,也如无头苍蝇一般怎么都找不到。   警察叔叔们看着四个孩子的眼神像是看傻子,委婉地劝他们不要浪费警力。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先回来。   “小秋,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晕了?”小组长章慧关心道,“你还记得清自己在里面都看见什么了吗?”   秋聿之心知肚明,赫连蔚缠上的是自己,他既不想让赫连蔚的老窝被掏,也不想多生枝节,便说自己也记不清,只是太着急有些缺氧便晕过去了。   糊弄过去之后,秋聿之下床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体很健康。   小组内部讨论了一下,大家都觉得这次有些邪门,于是便默契地放弃继续探索那个墓地。   “我跟你们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个头最高大的郑凯旋笑着安慰大家,“既然先人不想我们打扰,我们就尊重一下他们吧。”   之后他们调整了一下原计划,避开了那块邪门的地方,继续几天考察。   因为怕秋聿之体内有潜藏的毛病,便让他多住一天院观察。   小组成员们马不停蹄地奋斗去了,似乎越忙碌便越能将心底的恐惧祛除。   只剩下秋聿之,孤孤单单地躺在床上玩手机。   真爽。   ……   深夜。   秋聿之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似乎是睡前喝水喝多了,现在有些涨得慌。   滴答滴答……   病房内厕所的水龙头,好像永远都拧不紧,秋聿之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向厕所走去,路过病友的床时,忽然有一种心里毛毛的感觉。   太安静了,安静的好像死尸一般。   秋聿之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缩了缩肩膀,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不对啊,我怕什么,我可是睡过(划掉)死人(划掉)僵尸的人,还捅过吸血鬼的心。   淦,抖起来!   卫生间的灯光十分黯淡,灯泡已经用了很多年,照的墙壁一片惨白。   秋聿之幽幽飘进厕所,放了个水,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水滴声似乎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了。   难道这具身体尿频尿急尿不尽?   那可真是太惨了,年纪轻轻的……   不太对,秋聿之放飞的思维忽然被一点凉意拉了回来。   水滴声依旧在继续,但好像不是自己发出的,也不是水龙头发出来的。   一点湿意滴到了秋聿之的后颈上,他浑身炸毛,下意识向后怼了一肘子。   手肘好像擦过了一点轻薄的凉滑的东西,似乎是某种布料,秋聿之手忙脚乱地提裤子,眼角余光瞥过洗手台的镜面,瞥见一道转瞬而逝的黑影。   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回身,若在别人面前,恐怕要被当成露X癖的变态,但即便如此,他回头后看到的依旧是空荡荡的洗手间。   一点风从门缝里吹进来。   门没有关好?   是自己太迷糊了?   还是说,是别的什么东西打开了门。   秋聿之咬着牙低声骂道:“赫连蔚,最好不要被我发现是你干的。”   他洗了手出去,认真仔细地关上卫生间的门,回到自己的床边,拉好床帘就要坐回床上。   但刚伸出手揪住被子一角准备掀开坐回去,秋聿之就不动了。   被子是盖着的,中间微鼓。   可他起夜的时候,明明是把被子掀开一大片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缩被窝)大家……晚安……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小蔚变丑了   任何突变, 无论是否恐怖,都会引起人生理性的惊吓。   秋聿之手停在被子上不动,沉思片刻, 他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赫连蔚,到底洗没洗澡?   一个刚从土里钻出来的老僵尸, 一个头发打结衣服埋汰的老僵尸, 一个沾了泥巴估计上千年没洗过澡的老僵尸……   想到这里, 秋聿之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他忍不住握拳,神情变幻莫测, 最终,他决定不掀被子了。   秋聿之猛地伸出两手, 将被子两边往中间一塞, 抓着被单一掀一盖,利落地便将藏在被子中间的长条物裹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里, 秋聿之直起鸡皮疙瘩,因为即便隔着被子,他还是感受到了那种又冷又硬的触感。   这不太对劲, 有点过于冷硬了,再看看裹起来的体积, 也有些干瘪细瘦。赫连蔚似乎没有这么嶙峋,仿佛脱水了一般。   秋聿之刚要把他拖到地上, 被裹起来的僵尸终于出动,不再只是安静躺着, 他忽然伸出一只枯瘦的黑色利爪刺破了洁白的床单, 长而扭曲的指甲就像是五条坚硬的软刺, 刷地打到了秋聿之腿上。   一瞬间, 秋聿之脸色巨变, 被这利爪抓住了。   不对,小蔚的手哪有这么丑!   然而那只利爪力气大的如同铁铸,在这个世界里只是力气稍微大点的普通大学生设定的秋聿之根本挣脱不开,便被强行抓着压向了那条被被子和被单裹住的东西。   僵尸的智商似乎不高,他努力地用头靠向秋聿之,但被被子阻隔,一时间无法靠近。   秋聿之察觉到危险到来,奋力压着被子不让他挣开,脑中飞快闪回记忆中小蔚的弱点,试图找到对付他的办法。   快点快点……   僵尸对着被子和床单又咬又抓,将其挠成了破烂,枯瘦丑陋的干尸张开大嘴,露出獠牙便要对着秋聿之咬下,他眼中只有漆黑的瞳孔没有眼白,在其中,秋聿之只看到了癫狂的浑浊毫无清醒之意。   他会杀了他,吸干他的血,毫不留情!   在看到这僵尸眼神的那一刻,秋聿之无比确定。   同时,秋聿之心惊不已,开始怀疑这丑陋的怪物是否真是漂亮的赫连蔚。   他的样貌天差地别,但这身衣服……是小蔚。   与此同时,秋聿之终于想到了该怎么对付赫连蔚。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偏头侧首避开赫连蔚的獠牙,用身体的重力拽着赫连蔚翻到地上,秋聿之抓过放在小桌下的书包,拽下上面的毛球装饰一把塞进了赫连蔚嘴巴里。   “小蔚。”   看着枯瘦的僵尸含着毛球痛苦挣扎的样子,秋聿之乘机抽回自己的手,忍痛道:“就算你变丑了,我也会努力尝试接受你,但是不刷牙,真的不可以!”   赫连蔚:“……嗬嗬!”   那黑色的毛球装饰,取材于秋聿之的宠物大黑,大黑是一条威风凛凛的纯黑狗,除了夏天疯狂掉毛毫无缺点。   秋聿之将大黑的毛收集起来做成了毛球,在自己出远门的时候陪伴自己。   而现在,正好用来克制僵尸。   黑狗阳气极重,对僵尸有天然的克制作用,尤其是黑狗血,但现在没有黑狗血,黑狗毛也勉强可以应付一下。   穿着红衣的赫连蔚疯狂呸呸,终于将毛球呸了出去。   刚刚离开墓地的干瘪僵尸,似乎还有些虚弱,猎食失败,又被黑狗毛球打击了一番,心碎不已地翻窗溜走了。   秋聿之连忙将窗户带好。   他站在窗边向下看,一身红衣因时光与污泥而呈现黑红之色的赫连蔚,正仰着自己干巴巴的小脸看着秋聿之。   风渐渐变大了,蒙在月亮上的云朵被吹走,月光洒下,枯瘦如柴的僵尸隐没进阴影中消失不见。   秋聿之长叹一口气,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如果是清醒的小蔚,一切好谈,他相信小蔚是不会狠心对自己下杀手的。   但没有理智的小蔚,那可就不好说了。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他清醒呢?   秋聿之看了一眼地上的毛球,知道这玩意儿估计拦不了他第二次,他不能继续在医院坐以待毙了,白天必须要走。   但白天归白天,现在重要的是……被单被子都烂掉了,他只能打地铺!   第二天清晨,秋聿之被护士姐姐好好教育了一顿,可怜的秋聿之,砍过吸血鬼踹过老僵尸,还是得乖巧地低头认错,顺便赔钱。   出院之后,秋聿之先是向几位同伴打听了一下,是否有遇到诡异的现象。   小组成员都说没有。   秋聿之估计赫连蔚是只盯着自己,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又留了一晚。   当晚,他在旅馆独自开了个房间,坏心眼的买了一瓶润滑油,倒在了窗台内外两边。   深夜,呲溜——噗通!   秋聿之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发出了舒服的喟叹声。   次日清晨,秋聿之便对自己的同伴们说,自己想要先行回去,实地考察帮不上忙,但他可以帮忙整理资料,干一些书面上的工作。   同伴们体贴他的身体,又觉得几人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干脆大家一起回去得了。   坐着绿皮火车,感受着车窗外的风起云涌,秋聿之托腮而笑。   心想这一次,赫连蔚还不知要多久才能追上来,也是辛苦他了。   他也有考虑过留在B市,想办法帮赫连蔚,但赫连蔚理性全无,如果不赶紧克制住他,恐怕还没等帮他恢复理智,自己的小命就先没了。   秋聿之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死亡,自己是不是会真的跟着死。   而且,家里竟然正好有一只纯黑狗,这种巧合,让秋聿之不得不怀疑是否是命运的安排。   ……   下了火车回到A市,秋聿之以最快速度去宠物店将寄养的大黑领回家。   大黑热情地扑着他撒欢儿,秋聿之撸撸狗毛,笑摸狗头:“乖,别闹别闹,我先收拾一下东西。”   家里离人好几天,落了不少灰,秋聿之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想着对策。   在现世的家中时,赫连蔚曾对他说过,僵尸害怕打雷、黑狗、公鸡……总之,害怕一切阳气强烈的东西。   但与此同时,僵尸也会天然地向往温和阳气,想要榨取人类体内最温和的阳气来滋补自己,这就是传说中的采阳补阴。   但害怕归害怕,怎样才能让他清醒过来呢?   秋聿之想起来,赫连蔚特别喜欢吃混了自己血液的红豆糯米饭,问他为什么喜欢吃这种东西,他便笑着说这样有助自己维持清醒。   那时候他以为小蔚是个coser,便没当真,现在想想,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给他塞饭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让他重归清醒。   但在此之前,得先压制住僵尸的邪性才行,同样是饭,但制作材料更为复杂,这个办法秋聿之也是从赫连蔚口中得知的。   “汪汪!”大黑忽然叫了两声,叼着秋聿之的裤腿拖拽。   秋聿之被它拽到饭盆边,一看天色,竟然已经黑了,这才发现自己打扫的太入神忘记了时间。   他给大黑倒了狗粮,自己泡了个面,就蹲在清扫干净的海绵垫子上吃起来。   说来也巧,在这个世界,秋聿之也是个孤儿,父母在他几岁的时候去世,而后秋聿之在老家被养大,老人也走后,他又回城住父母留下的老房子。   秋聿之的大学就在A市,离家不远,秋聿之买了个自行车,每天骑车上下学,他养了条狗陪伴自己,那么自己也不能随便抛弃它。   吃完泡面,秋聿之摸摸狗头,拿来球球和大黑玩起了游戏。   似乎是在室内玩的不过瘾,大黑主动叼来牵引绳,想让秋聿之带它出去撒欢儿。   “出去也行。”秋聿之挠着大黑的下巴,笑眯眯道,“不过乖乖,我需要你贡献一点血,就一点点,真的……”   大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犹自吐着舌头兴奋地转圈圈。   给大黑套好牵引绳,带上嘴套,秋聿之便背上包牵着他出了门。   天色太黑,大部分商店都关了门,秋聿之先去药店买了几个一次性针筒,然后带着大黑到附近的公园转了几圈。   今天似乎降温,夜风簌簌,秋聿之牵着绳总有些疑神疑鬼,担心小蔚这就冒出来。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小蔚并没有可怕到这种地步,一直到带着大黑回家,关好门窗,抱着大黑睡过一夜,小蔚都没有出现。   但越是不知道小蔚什么时候会出现,秋聿之这颗心就越是放不下。   他举着针管,握着狗爪,谄媚地笑:“大黑,你要乖,哥哥一定会很温柔的。”   一看到针管,大黑就警惕至极,在秋聿之准备扎针的时候,噌地缩爪窜逃,只留下几根黑毛洒落。   大黑不配合,秋聿之也无奈,这只狗实在是太精明了,简直就跟成精了似的,无论秋聿之是哄是骗,他总能精确地分辨出秋聿之的意图,然后及时逃跑。   无奈,秋聿之只好暂时放弃借用黑狗血的意图,他决定去活禽市场买只大公鸡回来。   以前秋聿之做饭,都是买现成的肉,买活鸡还是第一次。   活禽市场离他家有点远,拎着鸡也不好坐公交。秋聿之骑着他的自行车,先去买了糯米、红豆、干艾草,又吭哧吭哧买了活鸡,回来后一个下午就又过去了。   但鸡血该怎么取?   一针管扎下去,能出血吗?   还是说得割脖子放血?   秋聿之和红冠大公鸡大眼瞪小眼,一时陷入为难之中。   忽然,大公鸡发出了一声嘹亮的鸣叫——喔喔喔!   同一时间,大黑压低身体,对着楼梯发出了威胁性的呜呜声。   秋聿之家在顶层,连着一个小阁楼,小阁楼上有扇窗……   不会这么巧吧,最后一样关键原材料,还没拿到手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呀,应该没有啥恐怖的部分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惨遭蹂.躏   说时迟, 那时快,秋聿之一个飞扑扑到鸡笼边,抓起装糯米的袋子,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阁楼楼梯上,抓起几把糯米便毫不客气地往上一扬。   洁白的米粒噼里啪啦洒了一地, 与此同时, 一个伏在地上的诡怪之物, 从楼梯拐角处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秋聿之心脏狂跳,小心翼翼地后退。   僵尸缓缓露出真身, 长发垂散,黑红的嫁衣让它充满了狰狞血腥的意味儿。   几日不见, 赫连蔚的动作似乎更加灵活了, 那只手也不再像是最初那般干枯乌黑,正如被春雨滋润过的干涸大地一般, 慢慢变得丰盈柔软。   公鸡一边高声鸣叫一边瑟瑟发抖,大黑勇猛地冲到秋聿之身前,一阵狂吠, 试图赶走这位不速之客。   只见赫连蔚站起来了,他的身体摇摇晃晃, 却又无比坚定以最为准确的角度锁定了秋聿之。   然后赫连蔚向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呲溜嗙嗙嗙嗙……咚!   可怜的红衣僵尸,凄凄惨惨地摔了个七晕八素, 他狼狈地爬起身,凌乱浓密的长发间终于露出了那张惨白的小脸。   秋聿之虎躯一震, 没想到糯米克制邪物的效果这么好, 虽然用法好像不是这样的, 但管他呢, 有用就行!   而且秋聿之万万没想到短短几日赫连蔚就美白回去了, 只是这家伙枯瘦如柴到几乎脱相,离他原本明艳动人的形象差大发了。   而那双乌黑乌黑没有眼白的眼睛里,竟也人性化地出现了一点点委屈……   可惜大黑不像秋聿之懂得怜香惜玉,它见猎物倒地,抓住时机猛地扑了上去。   伴随着一阵汪汪声,大黑勇战老僵尸,赫连蔚也不是吃素的,即使看着柔弱不堪,实际上一爪子下去差点没把楼梯砸碎。   但黑狗血对僵尸有克制作用,赫连蔚刺破大黑的皮后,狗血流到他身上,顿时冒出一阵青烟。他吃痛地往后一缩,双爪并用,抓着楼梯向上爬去。   秋聿之担心赫连蔚吃痛后发疯,真把大黑给撕碎,连忙抱住大黑后退,仰面看赫连蔚顺着楼梯缩回阁楼中。   在缩回去之前,赫连蔚留给了秋聿之一个哀怨的眼神。   楼梯口狼狈不堪,洒满了染血的糯米,秋聿之深知不能等赫连蔚休息好再行动,于是抱着大黑冲上楼梯,反手将阁楼门锁上,而后拖来桌子椅子顶门器,把阁楼的门牢牢压紧。   而后他温柔地为大黑处理了伤口,摸摸狗头,吧唧亲了一口:“谢谢宝贝儿,宝贝真棒!”   大黑甩着尾巴呜呜两声,眯眼享受主人的摸摸,只是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一眼阁楼的位置。   夜已深,最后一样原料无法取得,秋聿之只能先这么将就着过。   他将染了狗血的糯米收集起来,然后抱着大黑,就守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盹,确保赫连蔚破门的第一时间就能发觉。   幸好赫连蔚还算有些良心,给了秋聿之缓冲的时间。   次日天刚蒙蒙亮,秋聿之便带着大黑和鸡出了门,他不敢留这两个活物在家中,怕自己不在时赫连蔚凶性大发,因此便将狗和鸡寄养到了宠物店。   熟悉的宠物店老板看到鸡的时候,看着秋聿之的眼神一言难尽,大概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市内养一只大公鸡当宠物。   而后,秋聿之奢侈地打了个出租车,去了市内的一个寺庙里。   这家寺庙叫灵龙寺,是一个网红打卡景点,以前秋聿之从来没来过,因为他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这充满商业化气息的拥挤景点不感兴趣。   秋聿之兜里揣了个小勺和小瓶,假装自己是普通游客,若无其事地逛到了正殿内。   大概是因为今天并非周末,因此游客并不多,且多集中于庙内其他风景更好的地方。   秋聿之过来的时候,发现殿内除了自己,竟然没有一个游客,只有一个穿着僧袍格外年轻的和尚。   这和尚几乎第一眼就吸引了秋聿之的注意力,倒不是因为他年轻,而是因为他的相貌十分清秀。   当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清秀的年轻僧人对着秋聿之行了一礼,微笑道:“阿弥陀佛,施主要合照吗,可以哦。”   秋聿之:“……???”   “啊。”那僧人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猜错了,便说,“不好意思哈,因为很多游客都是看了微博过来找我合照的,所以我以为施主也是过来打卡的。”   秋聿之懂了,这和尚也是个网红。   “啊哈哈。”秋聿之尬笑两声,说,“大师您忙,我自己转转就行。”   大师说:“不,我不忙,我可以为施主讲解佛陀的故事哦。”   秋聿之说:“不,真不用,我就是单纯来观光。”   大师说:“那施主要合照吗?”   秋聿之:“……合合合,我合还不行吗?”   大师:“阿弥陀佛。”   合完照后,大师心满意足地玩手机去了,秋聿之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小勺小瓶,走到香炉前,鬼鬼祟祟地伸出了手……   大师忽然抬头:“施主要关注我吗,我把照片给你发过去。”   秋聿之猛地缩回手:“不用了,真的,谢谢。”   大师说:“施主,我看你印堂发黑……”   秋聿之:“……恐有血光之灾?”   大师微笑道:“可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秋聿之觉得好笑,竟然在寺庙遇到了神棍……不过等等,这本来就不是个科学的世界,谁敢说神棍不是真神棍?   秋聿之心念一动,忽然改了主意,问:“这话怎么说?请大师指点一下。”   “施主最近是不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年轻的大师走近,在秋聿之面前观摩片刻,说,“邪气缠身,恐为孽缘。”   “确实差不多少。”秋聿之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但这位年轻大师是不是真有水平,可不仅仅是几句话就能看出来的。   毕竟这种说辞太笼统,一棍子能扫一片人。秋聿之掏出手机点开微博,客气地关注了这位年轻大师。   这时秋聿之才知道,人家有一个特好听的名字,叫雪明。他也不是灵龙寺的和尚,只是最近“云游”至此,过来交流学习的。   “大师觉得,我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符咒之类的,能帮我压制一下邪物?”秋聿之请教道。   雪明大师虽然有一颗光头,但丝毫无法折损他的俊美,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格外惋惜他怎么就剃了个光头。   他说:“施主不是已经想到方法了吗,这香灰确实克制邪物,大可以多取一点,不然也是要清理的。”   秋聿之笑的灿烂,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尤其是雪明大师都这么说了,他直接掏出了自己准备的工具,挖了满满一瓶香灰。   “其实施主如果很苦恼,我也可以跟施主回去看看。”雪明大师幽幽道,“我保证在进行驱邪仪式之前,都不收费。”   “暂时还不用。”秋聿之说,“有需要我会联系大师的。”   这位看起来神神道道的年轻大师,水平如何尚不清楚,暂时还是不要带他回家为好。万一他水平奇烂无比,被小蔚一爪子拍死咋办?万一他水平高超无比,一个妈咪妈咪哄把小蔚劈成灰就更糟了。   雪明大师没有继续劝说,只是热情无比地送秋聿之出门,随后撞见另一个过来打卡的游客,十分亲切地与对方合照……   之后,秋聿之带着香灰,把大黑和公鸡带回了家。   一回到家他就觉得不妙,堵在阁楼门口的桌椅全都滚落了下来,门更是直接破了个大洞。   秋聿之双眸微垂,抱着公鸡牵着大黑直接冲进了厨房。   赫连蔚现在不知躲在了哪里,他不能因为犹豫继续拖延了。   翻出那碗染了狗血的糯米,秋聿之扯住大公鸡的翅膀根,将它的脖子悬在碗上,一刀下去鲜血狂飙。   公鸡发出一声惨叫,生命最后的关头爆发出强横的力量,他凄惨地挣扎着,秋聿之狠着心将它丢出厨房,让它在客厅一边蹦跶一边洒血。   碗里已经有了公鸡血,随后,秋聿之又向里面加了一把红豆,一把盐,一把艾草灰以及刚带回来的寺庙香灰。   搅拌均匀之后,这一碗充满了刺鼻血腥味儿的“饭”就准备好了。   秋聿之端着饭走出厨房,大黑依旧从喉咙中发出呜呜的低声,但这一次,秋聿之没有让它跟自己一起出来。   他将大黑关在了厨房,想了想,脸上挂上拐小孩似的笑容,将碗背到身后,一边拖腔拉调地喊小蔚~一边到处找。   也不知道小蔚躲到哪里去了,客厅里没有,卫生间没有,书房也没有,杂物间里一直是堆满的,那就只剩下……   想到赫连蔚不仅没洗澡,昨晚甚至沾上了新的狗血依旧没洗澡,秋聿之便感到一阵窒息。   卧室的门果然是开着的,开了一道缝,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上了,里面昏暗无比。   秋聿之盯住了自己的床,再看看手中的碗,脑仁儿登时晕得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上去,被子一掀露出底下狼狈的僵尸,反手就是一碗饭——稀里哗啦全扣到了赫连蔚脸上。   秋聿之翻身跳到赫连蔚身上,一手按着碗一手按着他,神情狰狞无比:“给爷吃!”   可怜的僵尸突然遭遇重大打击,犹如被雷劈了一般浑身抽搐,缕缕黑色的邪气从他头顶冒出,他努力地挣扎着,最终还是敌不过人类的卑鄙偷袭晕了过去。   正所谓俏僵尸痴心不改千里追夫,怎料人心难测无奈惨遭蹂.躏。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楚楚可怜   当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外面不停的犬吠声。   门铃忽然被按响了,秋聿之一惊,嗖地从赫连蔚身上跳起来, 他将卧室门带上,警惕地来到房门前, 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见来人是楼下邻居, 面露不爽, 秋聿之登时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秋聿之自知理亏,缓缓将门拉开一条缝, 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正在收拾东西, 不小心摔了一跤。”   楼下邻居正要阴阳一番, 忽见此人身上血迹斑斑,在透过门缝看室内, 只见满地鲜血桌椅凌乱惨不忍睹……   邻居顿时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哈哈,你这孩子道什么歉,我就是怕你一个人住遇到什么麻烦, 上来问问。”   秋聿之受宠若惊:“谢谢您啊,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邻居连忙说道,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我这锅上还炖着排骨, 得回去看火。”   “您忙,慢走。”秋聿之客气地挥手, 目送邻居下楼, 这才把门带上。   回头一看, 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又沾上了一点黑红。   他回到卧室, 便情不自禁地叹气,这屋子简直不能用了。   但为了小蔚,只能捏鼻子忍了。   想要让小蔚恢复神智,并不只是泼他一脸饭就能解决的,据小蔚自己说,那身红嫁衣染了他生前的血饱含怨气,穿上后会实力大增,脱掉则会让他心平气和。   秋聿之来到床边,伸出了两只魔爪……   片刻之后,他将那身脏的不成样子的红嫁衣丢进了洗衣间,倒了消毒洗衣液泡上。   至于赫连蔚本人么……秋聿之低头靠近,观察片刻。   这苍白瘦弱的美人脸上污迹斑斑,也不知道擦掉狗血鸡血后,会不会影响效用。   秋聿之怕刺激到他,便用湿毛巾沾水将他身上没有沾血的地方擦了擦,反正这间屋子已经被他糟蹋了,等他恢复之后再给他好好清洁一番也不迟。   而后秋聿之将自己重要的东西放到书房,关上卧室的门,这才将大黑从厨房放出来。   “今天晚上炖鸡。”秋聿之找到奄奄一息的大公鸡,干脆利落地给了它最后一击,结束了它的痛苦。   他摸摸狗头,说:“分你一半。”   大黑:“汪!”   鸡很快便被处理好,一份加料开炖,一份去骨白水煮了给大黑。   大黑已经开吃的时候,秋聿之正把倒地的桌椅摆回原位,大黑吃完的时候,秋聿之正拖着拖把勤勤恳恳拖地,大黑叼着球找秋聿之玩的时候,秋聿之正在钻研能不能自己把阁楼的门给修了。   大黑:“汪汪!”   秋聿之盯着那个洞,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没有全能到这种地步。   他将球跑了出去,大黑在客厅里撒欢,一扭头,秋聿之钻进了卫生间。   大黑把球叼回来,想了想,跑到秋聿之卧室门口趴下了。这里面有一个气息让狗很不舒服,直觉十分危险的家伙,大黑完全不懂主人为什么要让他留在卧室,而不是趁机撕碎他。   但既然主人这么选择了,大黑也只能努力盯好他,免得他伤害主人。   ……   赫连蔚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起初秋聿之还很警觉,抱着大黑在书房睡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他惊醒,就连挂在窗边的那袭红衣,夜间不小心瞥见了都能吓他一跳。   但赫连蔚迟迟不醒,很快秋聿之就失去了耐性,现在的身体也只是个普通人,接连几天休息不好精神紧绷,让他困倦的不行。   再加上他还要继续学业,完成暑期实践的书面部分,新增的知识让他头晕脑胀,短短几天,小脸苍白的就要赶上赫连蔚了。   这夜,秋聿之扛不住,打了个哈欠早早钻进被窝睡觉。   他感觉自己根本没睡多久,便被一阵犬吠惊醒,自小床上坐起身,眼还没完全睁开,秋聿之便立刻扭头看向狗叫声的来源。   只见大黑正以一个蓄势待发的危险姿态伏在门口,对着半开的门发出恐吓地声音。   秋聿之瞬间清醒,他穿着睡衣睡裤翻身下地,踩着拖鞋走到大黑身后。   那扇门显然不是大黑打开的,秋聿之一边感慨赫连蔚聪明,一边安抚大黑,看向门外。   这一看,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只见赫连蔚浓密的长发如同一身衣服似的披散着,身上其实不着寸缕,他就像是一个野人似的蹲在门后,用黝黑黝黑的双眸和大黑对着看。   当秋聿之走近的时候,那双纯黑的眼睛也顺着盯向了秋聿之。   蹲坐在地上小可怜见到秋聿之,瞬间起来,如同踩了弹簧腾地跃起,一下子整个人都暴.露在空中,在秋聿之惊恐的眼神中将他一把扑倒。   大黑汪汪狂叫着冲上来,试图撕咬赫连蔚,被赫连蔚反手拍开。   秋聿之伸手抵住他的肩膀,咬牙道:“赫连蔚,你醒醒!”   赫连蔚激动到口鼻都在颤动,他扑哧着干燥的呼吸,凑向秋聿之的脖颈,秋聿之惊叫一声,随手扯过一把大黑的毛塞进了赫连蔚嘴里。   赫连蔚:“……呸呸呸!”   大黑:“嗷呜——”   趁此时机,秋聿之屈膝抬腿,在某个男性极为脆弱的部位来了狠狠一击,事实证明,就算变成了僵尸,男僵尸还是男人的分支。   赫连蔚小脸僵白,翻倒在地,秋聿之呲溜一下蹿出,抱着大黑冲进厨房。   拉开冰箱门,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红豆糯米饭,他极为熟练的用一次性针管抽了一管血,搅拌进冰凉的饭里,又耗了一把大黑的毛,这才拉开厨房门走了出去。   赫连蔚并未在遭受接二连三地打击后继续死性不改地追击,他缩在书房的门后,可怜兮兮地将自己藏在譋豶长发中间。   当秋聿之走近的时候,他夹着双腿向后缩了一下,俏白消瘦的小脸抬起,宛如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一般,弱弱地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地哼叫。   他的攻击性没有之前强了,但也许,这只是暂时的。   秋聿之半蹲到他面前,笑道:“原来你会说话。”   也对,记忆中的赫连蔚是会说话的,现在的小蔚也应当会发声才对。他的声音极为嘶哑,许是太久没有说过话,因此还不习惯。   僵尸的鼻子极其灵敏,秋聿之手中的红豆糯米饭掺了血,血腥味儿传出去的时候,赫连蔚的视线便忍不住随着那碗饭移动。   在鲜血的激励下,他又发出了第二声哼唧,这一次秋聿之听得很认真,听出来了,他说的是:饿。   倒是会招人心疼。   秋聿之将饭碗递给他,他便伸出手噌地夺过,整个僵尸宛如几天没吃过饭一样,极为粗鲁豪放地用手当勺子将糯米饭塞进口中。   当他吃完的时候,秋聿之拿了湿毛巾过来。   看样子,可以将他脸上的血迹擦掉了,再看看他沾在嘴边的新鲜血迹和米粒,秋聿之便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只觉得自己仿佛养了个不懂事的小孩似的。   就是这个小孩,凶残了点,整天想着啃自己。   换成凯尔威,啃一啃还能爽一爽,赫连蔚啃人只有疼的份,他才不想给他啃。   也许是仍未完全清醒的缘故,赫连蔚此时透露着满满的傻气,他用嘴巴舔着手指上的血迹,将饭碗也舔了个锃光瓦亮。   秋聿之试探着拨开他的手,他没有太大抵触,反倒颇有种吃饱喝足后懒洋洋的乖巧劲儿,和记忆中赫连蔚可谓是天差地别。   随后,秋聿之拿着湿毛巾给他擦脸,他始终保持着随时可以撤退的姿态,并在另一只手里攥了一把狗毛。   可是就算他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是被赫连蔚给袭击了。   在他为他擦脸的时候,赫连蔚忽然扭头,伸出鲜红的舌尖在他手指上舔了一下。   秋聿之愣了一下,忘了缩回手,赫连蔚瞅瞅他,试探性地又舔了一下。那眼神简直可怜的没朋友,似乎一只小馋猫明知道主人不同意,却还是妄想偷吃一口。   秋聿之瞪了他一眼,扬了扬另外一只手里的狗毛,赫连蔚顿时往后一缩脖子。   秋聿之继续为他擦脸,赫连蔚见他放下了握着狗毛的手,贼心又起,并极为过分地张口含住了秋聿之的三根手指!   当时秋聿之被他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自己手指头不保,但很快他就发现,赫连蔚并没有咬下去。   他只是睁着一双格外乌黑的大眼睛瞅着秋聿之,用冰凉濡湿的嘴巴吮吸他的指尖,那纯净而无辜的大眼,让秋聿之心底涌起了强烈的犯罪冲动。 第35章 玩得开   秋聿之和赫连蔚对视了一会, 偏头,忍不住唾弃自己的邪恶。   谁知他刚移开视线,便感觉到手指被尖尖的小牙突然咬了一下。   秋聿之:“……”   他面无表情地把视线移了回来, 掐住赫连蔚的下巴,任他不舍又委屈地啜吮自己的手指, 还是坚决地抽了回来。   好家伙, 这一个不注意, 手指头差点不保。   得到献血滋润的赫连蔚短短时间之内,肉眼可见又恢复了些, 却还是瘦的不行,秋聿之试了试, 发现自己完全可以将他抱起来。   赫连蔚缩在秋聿之怀中, 闷不吭声地用那双纯黑的眼瞳瞅着这人类,好像只要秋聿之不给他塞狗毛, 他就不会抵抗。   大黑在厨房里专心致志地扒门,顾不上叫唤。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怀里这个不知在土里埋了多久的老僵尸洗洗干净, 以及自己那间已经开始散发诡异气息的卧室打扫干净。   秋聿之抱着赫连蔚,把他往卧室门口的地上一放, 拿过扫把拖把和抹布往他手里一塞:“干吧。”   赫连蔚无辜地歪着头看他,根本不理解这是要干什么。   秋聿之推推他,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着手里的卫生工具走进卧室, 忽然便叉着腿往地上一坐, 张口嗷呜一声——开始用拖把杆磨牙。   秋聿之:“…………”   可怜的男大学生, 气急败坏地将自己的拖把抢救了回来, 也不再指望这个傻孩子帮自己干活。   秋聿之把赫连蔚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 不免看向了某个部位,他吹了声口哨,然后抓着懵懂且毫无羞耻观念的赫连蔚进了浴室。   秋聿之家里没有浴缸,倒是有一个老式的木质浴桶,秋聿之把他按进桶里放了温水,便开始帮他洗澡。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赫连蔚都没有反抗,安安静静地任秋聿之摆弄。似乎他也很喜欢泡澡的感觉,浴桶快被水充满的时候,他忽然便向下一滑,整个人连同脑袋都埋入了水中。   一串泡泡冒出,赫连蔚在水面之下仰起自己雪白的小脸,尖尖的下巴格外惹人怜惜,而那又长又浓密的发在水中飘散蔓延,几乎占满了整个浴桶。   秋聿之低头一看,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的发丝,其中隐约露出一点苍白没有血色的肌肤。   他想了想,找来一把剪刀。   赫连蔚又往下缩了缩。   秋聿之伸出手指戳他额头:“起来。”   赫连蔚继续往下缩,这可怜的浴桶被他挤了个严严实实,他却还要往下挤,浴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估计这家伙再往下缩缩,底下就得被他挤炸了。   秋聿之冷酷无情地瞅他一眼,一撸袖子,往浴桶里伸手,掏掏掏掏掏,把他那长的过分的头发掏出来一大把。   这时赫连蔚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依旧无忧无虑地缩在浴桶里吐泡泡。   秋聿之微微一笑,剪子一伸,咔嚓!   赫连蔚浑身一颤,差点把浴桶掀翻,他噌地直起身,一下子抢过了自己的头发,双手捧着短了一大截的头发,露出了活灵活现的欲哭无泪的表情。   而这时,秋聿之从背后掏出了一个旧菜板和一把菜刀……   咚咚咚!   楼下501浴室内,正在洗澡的邻居大叔惊恐地看向头顶,他清清楚楚记得前几天自己上楼敲门时看到的一切。   事后,他安慰自己不要大惊小怪,楼上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仔,虽然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据说这种家庭容易出变态……但但但怎么都不会像自己乱想的那样可怕的。   可现在,他已经无法再自我欺骗了!   做什么卫生间里才会发出这样凶残的声音?前几天他刚躲过排骨,那声音犹在耳边……   大叔抬手关掉花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想不能再继续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己几乎天天加班到深夜,现在放暑假,老婆孩子可是整天在家的,不行,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   601里。   秋聿之放下菜刀,抬手擦了一把头上的热汗,那十根扭曲可怕的长指甲可真是太硬了,差点没把他的刀剁坏。   秋聿之把那十根剁下来的长指甲擦擦后丢进角落里阴干,据说这种东西阴邪无比,是灵界宝贵的材料,他是不懂怎么用了,说不定小蔚清醒后还有用处。   赫连蔚挂在浴桶边,头朝下垂着,桶里得水已经温凉了下去,他生无可恋地垂着双手和头发,一动不动宛如死尸——当然他本来就是尸体的一种。   失去指甲对赫连蔚的打击极大,就连之后秋聿之替他剪发,都只能让他发出不情愿的哼唧声。   秋聿之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指甲没给他剁秃,留了一厘米,长发也留到了腰间。   随后他挤了大坨的洗发露和沐浴露,拿来搓澡巾和新毛巾,开始给赫连蔚洗洗涮……浴桶里的水换了三四次,再加上淋浴,太阳能里的热水几乎都耗尽了,才终于把赫连蔚收拾干净。   秋聿之用浴巾给他抱着头发,拿来大宝SOD蜜给他擦脸,面霜的香气似乎为他注入了力量,赫连蔚睫毛颤动脊背也停止了些,总算没有那么蔫儿了。   他好像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秋聿之放下面霜瓶子的时候,他好奇地抓过来自己把玩起来。   擦完脸之后,秋聿之蹲在他面前端详片刻,还缺点什么呢……对了,刷牙!   赫连蔚正在研究面霜,就被秋聿之按到了洗手台前,拿过牙刷牙膏开始往他嘴巴里捅。   突然的袭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牙膏一下子碰到舌头上引得他干呕了一声,他抓着秋聿之的衣角,不知道他要对自己的嘴巴做什么。   面前的镜子里映衬出了他自己,他是认得自己的,嘴角冒出的白泡泡让他瞪大了眼睛,薄荷的香气格外迷人,牙膏也带着一点甜味儿。   赫连蔚眼神一动,咕叽,想要吞下。   秋聿之:“住口口口口口!”   幸亏他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了赫连蔚的喉咙才没让他咽下去。   “吐出来!”秋聿之恶狠狠道,“快点。”   赫连蔚看着他,委屈道:“饿。”   咕噜噜的声音从他的肚子里面冒出,秋聿之低头一看,记忆中肌肉紧实的身体干枯的让人心酸,便一阵心软:“乖,吐出来,待会给你吃饭。”   关于吃饭的事情,赫连蔚就没有听不懂的,他立刻乖乖地按照吩咐漱口,当他照镜子时发现自己的牙齿格外光洁,忍不住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但是,牙齿也只能吸引他一点注意力。   “饿。”赫连蔚伸手勾住了秋聿之的脖子。   他忍不住让自己贴向面前温暖鲜活的人类,富含生命力的液体就藏在他体内,赫连蔚干涸了上千年,几乎快要忍耐不住了。   秋聿之如泥鳅一般刷地从他怀中滑出,是的没错,现在的赫连蔚已经干净了,他不排斥他的亲近,但是这件事太危险了,绝对不可以。   和自带治愈能力的吸血鬼不同,赫连蔚体内充满了阴邪的怨毒之力,他死时身着红衣,又被秘法蕴养千年,实为大凶之物。   被这样的他咬上一口,恐怕不死也残。   “听话,再等等。”秋聿之将他按到了小板凳上,扯开包着他长发的毛巾,湿漉漉的及腰长发便顺着雪白的背脊散了下来。   往下一瞅,秋聿之就忍不住笑,因为自己的理发技术实在不算好,长发低端凹凸不平的,简直就跟大黑啃得似的。   罢了,等他状态好些了,带他出去修一修吧。   饥饿让赫连蔚焦躁不安,但他仍然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安静等待。   直到秋聿之拿来了吹风机。   秋聿之对准了赫连蔚,秋聿之打开了开关。   ——嗡嗡嗡!!!   霎时间,赫连蔚就如受惊的猫咪一般噌地蹿到了洗手台上,小小的台子承受了太多压力,不知哪里就发出了一声咔的声音。   秋聿之哪知他反应这么大,关掉吹风机,好声好气地抓着他的手:“乖,快下来。”   赫连蔚警惕万分,绝不肯轻易下去。   没办法,秋聿之冷笑一手,关好浴室的门,将吹风机开到最大,开始了惨无人道的虐僵行为。   一时间浴室内热风狂涌,雪肤黑发乱窜成两色虚影,奈何此处逼仄狭小,那小可怜被逼躲到洗手台下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持机者却凶残冷酷毫无怜惜之情。   嗡!   秋聿之关掉吹风机,舒爽地发出了一声喟叹。   好家伙,万万没想到家里竟还藏了这么个僵尸死敌,果真宝藏在民间。   秋聿之爽歪歪的找来了自己的T恤和短裤借给赫连蔚穿,虽然家里除了一个大黑再没有别的活物了,但也不能就让赫连蔚一直裸着。   但秋聿之的衣服套到赫连蔚身上明显小了许多,即使赫连蔚现在消瘦的夸张,骨头架子可还在那摆着呢。   “先忍忍吧。”   秋聿之一边用梳子帮他梳头发,一边拍掉赫连蔚正不自在扯衣服的爪:“等天亮了,我去给你买新衣服。”   赫连蔚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浅色薄唇轻启:“饿。”   “饿饿饿。”秋聿之抬手掐了一把美人的俏脸蛋,“你咋不曲项向天歌呢。”   但没辙,现在的赫连蔚就是个大傻子,他总不能跟傻子计较。   秋聿之将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赫连蔚拉出浴室,让他坐到沙发上等着,自己则走向了厨房。   大黑依旧在埋头苦刨。   当秋聿之开门的时候,大黑抬头,无言地控诉着看向秋聿之。   秋聿之讪笑一声,弯腰挠挠大黑的下巴:“乖,待会给你好吃的。”   但大黑不要好吃的,大黑只想把那个霸占主人让主人变心的怪物赶走!   在秋聿之准备糯米饭的时候,机灵的大黑回忆起了刚才主人开门的动作,他的身体一下子直起,爪子扒到门扶手上一压——汪汪汪!   伴随着一阵狂吠,秋聿之回头一看,忍不住大惊失色。   只见大黑和赫连蔚蹲在茶几两边,以如出一辙的姿势,对着呜呜。   秋聿之:“……”   他抬手揉了下额头,冲了出去,一把捂住大黑的嘴把它关进了书房。   “不许叫,再叫楼下又该来找了!”   大黑:“汪呜呜呜呜!”   秋聿之头疼得不行。   他将红豆糯米饭递给赫连蔚,赫连蔚低头闻了闻,顿时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把头扭开了。   秋聿之真想泼他一脸,但想想这白净的小脸是自己好不容易洗干净的,便忍住了。   之后,他往饭里加了5ml人血,赫连蔚才迫不及待地吃起来,他吃的急切,秋聿之却在托腮观察。   鲜血对僵尸的滋补效用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只是那么一小管血,便让赫连蔚的脸色红润了许多。   但照这个速度,他想完全恢复……岂不是要把自己榨干??   秋聿之的脸黑了。   这一夜,他简单收拾了下卧室的床,让赫连蔚进去休息,自己则继续抱着狗躲在书房。但赫连蔚似乎并不困,一直在书房门口蹲着,搞的大黑也不在床上睡了,跑到门边隔着门板和他对峙。   秋聿之困得不行,懒得管这一尸一狗,自顾自睡去了。   心里惦记着事,睡不安稳,清晨明媚的光照到眼皮的时候便立刻醒了过来。   他可不敢放赫连蔚这个危险角色出门,但赫连蔚非要跟着他,格外固执。而大黑恰恰相反,秋聿之想带着大黑出去,大黑却死活不肯出门非要守着赫连蔚。   秋聿之被气笑了。   “好,这是你们自找的:)”   秋聿之来到储物间,翻出了陈旧的大铁链子,再加上拴狗的链子,正好一个一条。   赫连蔚瞪着大大的黑眼珠,和大黑一起分别被锁在了客厅两端。   赫连蔚:“嗯呜……”   大黑:“嗷呜……”   秋聿之:“拜拜~”   ……   老小区一共就六层楼,没有电梯,秋聿之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楼下501的邻居大叔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他家的门开着,他媳妇和孩子还在继续往外拉行李。   秋聿之热情地打招呼:“叔,大清早的,这是要出远门啊。”   “咳咳,是啊,这不是暑假到了吗,带着孩子出去旅游。”   邻居大叔一见他,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秋聿之就知道估计是晚上被自己打扰到了心情不好,于是他更加热情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叔支支吾吾道:“还不知道呢,准备多玩几天,带孩子开开眼界。”   “什么不知道啊!”他媳妇正好拖着一个小点的行李箱走到门口,白了大叔一眼,“咱们不是回乡下老家看孩子她爷奶吗,下个月开学了就该回来了。这叫什么旅游,你可真能吹,楼上楼下的,这有什么好吹的。”   大叔:“……你、你瞎说啥呢,这老娘们,真不会说话!”   “你才不会说话呢,至于吗。”大婶不开心地拧了一把大叔的胳膊,“行了,也不知道你干嘛非要大清早的走,又不是没车。”   大叔:“……我赶时间!”   秋聿之摸摸鼻尖,笑道:“赶时间啊,正好我也要下楼,我帮媛媛拉行李吧。”   “不用不用。”大叔连忙说,“你出门这么早也有事是吧,你忙你的吧,我一个人能拉。”   “我不忙。”秋聿之说,“没事儿您别客气,我年轻力气大,就是顺手的事。”   “不不,真不用……”   大婶听不下去了,拍了大叔一下:“你瞅瞅你,瞎客气什么,人小伙子多热情心善一人,你老这样人该心寒了。小秋啊,这回谢谢你,等婶儿回来给你带媛媛她奶自己晒的地瓜干。”   “诶好嘞。”秋聿之笑眯眯地说道,“我正好爱吃这个。”   他帮忙把行李箱拉到了楼下,便挥手告别这一家。这栋小区年纪太大了,里面很多人家都已经搬出去不住了,走了楼下这一家,就该更冷清了。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赫连蔚出什么幺蛾子连累到别人。   小区外面的街上就有服装店,秋聿之一连买了好几包东西,衣服裤子内裤袜子鞋子日用品……   忽然,外面响起了警铃声。   秋聿之抱着自己买的东西好奇地往回走,发现那辆警车正好驶入了自己小区,更巧的是,当秋聿之来到楼下的时候,发现警车就在面前。   最巧的是,当他抱着东西上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三位人民的公仆手持警.棍聚在他家门口。   秋聿之:“……警察同志,你们找这家人有事吗?”   一位警察大哥瞅瞅他,发现这年轻大男孩的相貌特征和报警人描述的一模一样:“你好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秋聿之:“秋聿之?”   这不就巧了吗?   三位警察同志默契地呈包围之势,将秋聿之围了起来:“我们接到警报,说601有凶杀案嫌疑,麻烦您配合调查,开一下门。”   开门?   秋聿之脸上的笑容有点艰难。   他只要想想赫连蔚还被自己拴在客厅,就觉得一阵头疼。   但很快,秋聿之神情一肃,上前一步,主动握住了警察同志的手:“没问题同志,实不相瞒,其实我刚准备报警呢,你们来的正好!”   三位警察面面相觑,忽然有点摸不清这小年轻是个什么路数。   但甭管怎么样,先开门才是要紧的。   秋聿之摸出钥匙,打开了门,伴随着一声吱呀声,门大大地开了,客厅的一切顿时映入了门口四人眼中。   只见一个大黑狗激动地汪汪了两声,试图扑来,被铁链拦住了。   一个长发及腰消瘦苍白的美人呃啊了声,试图扑来,也被铁链拦住了。   警察大哥都惊呆了,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大学生,玩的这么开。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小蔚哭哭   看到警察大哥的眼神时, 秋聿之就猜到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他面不改色,神情正直到不像自己,上前一步一把握住警察同志的手, 抑扬顿挫道:“警察叔叔,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警察大哥都被这嘹亮的嗓门镇住了:“……小同志, 我还不到当你叔叔的年纪。”   “同志。”秋聿之立刻改口, “你们看到了吗, 这屋子里有一个变态!”   警察大哥瞅他:“嗯……”小同志挺有自知之明。“行啦,先说说吧, 屋里怎么还拴着个人呐?你们什么关系?知道非法囚禁是不对的吗?”   秋聿之热情地邀请警察大哥到沙发坐下,解开拴着赫连蔚的链子, 把他往茶几上一摁, 说:“快把这个变态抓走吧!”   警察大哥:???   到底谁是变态?   赫连蔚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陌生人的到来让他感受到了一种领地被侵犯的危机感, 尤其是看到秋聿之对着他们笑的那么热情的时候,那颗陈腐的心脏中竟也慢慢生出了奇异的酸涩的悸动。   他完全出于异类本能,扭身张开双臂便抱住了秋聿之的腰, 以一种极度依恋的姿态将脸藏在他怀中,悄悄回头瞅那三个陌生人。   秋聿之装模作样地伸手推推他肩膀, 对着警察大哥一脸无奈:“同志,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突然找上门来了, 不过正好,我刚打算报警呢。”   起初, 正常人都会以为秋聿之对赫连蔚做了什么, 但看赫连蔚的态度, 见多识广的警察同志们立刻便意识到, 事情绝非自己想象的那样。   “就这个男的。”秋聿之拍拍赫连蔚的肩膀, 愤怒地说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警察同志们:“……”不认识还抱得这么紧。   秋聿之说:“就前两天,这个人突然闯进了我家,我家的门都破了,来来来,不信你们来看。”   他一边拖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赫连蔚,一边带着警察来看自己家阁楼的门和窗。   随后,他又带着警察去了自己卧室,翻出自己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又翻出手机通讯软件上的聊天记录做证明。   “我是X大的学生,前几天和同学们去B市做暑期实践,不信你们可以联系我的老师同学,都可以证明,回来之后没两天,这个人就闯进了我家。”   “当时我就发现他连话都说不利落,眼睛也有些毛病,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我心想,他可能是附近不知谁家走丢的精神病患者,我就在附近找了找有没有寻人启事。”   “但是警察同志,我不知道这个事该怎么说,根本没人找他,问他家住哪也不会说。后来更是赖上我了不肯走,我准备带他出门去警局,但是他的衣服已经烂了没法穿,就下楼先给他买了几身衣服,毕竟我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大学生,还不至于冷血到看着他果.奔。”   “因为他老和我家狗打架,我也没办法,只能给他俩暂时拴起来,免得我没看住发生惨案。”   警察同志们互相看了几眼,开始对赫连蔚进行询问调查,发现他果然如同秋聿之说的,精神和眼睛都有毛病,根本说不清楚话。   事情已经清晰明了了,一个不知道从哪走丢(也有可能是被家人丢弃流浪)的精神病和眼疾患者,突然闯入了无辜大学生家中,因为该生心地善良给他吃饭穿衣,于是便赖上了人家。   预想中的嫌疑犯忽然变成了受害者,警察同志们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更加友善了。   秋聿之继续把赫连蔚往外推,赫连蔚紧紧抱着他不松爪,秋聿之夸张做作地叹气:“警察同志,你们看看这个人,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住我的,简直了,快把他带走吧!”   带走?   这种情况可谓是最棘手的了,首先得找到这个人的家人,但是如果家人愿意照看也就不会让他出来流浪了,如果家人还是不愿意照看,警局也没有太多办法。   当然,如果这人根本没有家人,倒是可以送进定点医院进行治疗,之后再转移进福利院进行安置。   虽然处理精神病患者是一项十分难办的事情,但是也不能一直麻烦普通公民。   警察同志点点头,说行,我们待会就带走他,小同志你心地善良辛苦你了。   这边几个活人相谈甚欢,赫连蔚却不开心了,他好像听懂了秋聿之想丢掉自己的意思,抱着秋聿之的手更加用力。   为首的警察大哥神情和蔼道:“这件事情我们大概已经知道了,但还有别的问题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   “没关系,请问吧,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会说我有凶杀案嫌疑。”   警察大哥一边记笔录一边问:“报警人说你家客厅里布满血迹,这件事是真的吗?”   “血迹?”秋聿之一愣,顿时哭笑不得,“是啊,前几天我买了一只活鸡准备炖鸡吃,杀鸡没经验,不小心就搞得惨烈了些,不信你们看,我还留了几根鸡毛当纪念。”   大公鸡的尾羽特别绚丽多彩,秋聿之挑了最好看的几根,沾到了墙上当装饰。   警察大哥继续问:“报警人说你家深夜有奇怪的声音,浴室里有剁骨头的声音是真的吗?”   秋聿之嘴角一抽:“嗯……这个我也可以解释,其实我当时在帮这个人洗衣服,他的衣服太脏了,我不想用洗衣机,就用棍子敲了敲,可能声音听着有点像吧。不过那衣服实在是太烂了,洗了也没法穿,我只能给他买新的。”   三位警察同志又问了几个问题,并将秋聿之家调查了一下,秋聿之十分坦然任由他们调查,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庆幸自己已经把那身嫁衣和僵尸指甲收了起来。   毕竟有些问题能糊弄过去,有些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在调查完之后,警察同志们就已经清楚,秋聿之是无辜的了,再加上他这照顾精神病流浪者的热心市民身份,恐怕没人还会对他有所怀疑。   “行,那这个人我们就先带走了,辛苦你了小同志。”   双方意见虽然达成了一致,但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还是出了幺蛾子。   赫连蔚发现外人伸手来抓自己的时候,双手双脚并用,把自己紧紧地缠到了秋聿之身上。   赫连蔚的力气大的可怕,警察拉的越用力,他抱的就越用力,大黑更是努力汪汪试图参与进这战场。   现场一片混乱,秋聿之完全挣脱不开被紧紧地箍住双手双腿,他倒在地上被赫连蔚压在身下。   警察同志们简直不敢相信,这瘦弱的长发男子竟然这么难缠!   “喝——哈!”   终于,赫连蔚连同秋聿之一起,被警察同志们抬起来了……   抬起来了……   抬起来……   抬……   啪嗒啪嗒。   两串金豆豆从赫连蔚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流出,滴进了秋聿之脖子里,又顺着秋聿之的脖子落到了地上。   “够了!”秋聿之痛心疾首道,“既然他不愿意走,就算了!”   缠抱在一起的两人被放到了沙发上,秋聿之顺顺赫连蔚的长发,紧紧抱着自己的这人正无声地抽泣着。   警察大哥也很无奈:“这男的看起来是真赖上你了,小同志你别怕,这种情况我们也是可以采取一些强制措施的。”   秋聿之摇摇头,问:“他被带走之后会怎样?”   警察大哥解释了一下办事流程。   秋聿之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唉,那这样岂不是既给国家添负担,又不能让他过得开心?”   警察同志们:……   “这样吧。”秋聿之眉头一竖,说,“我好歹也是个党员,照顾人民群众是我的责任,不如就先让他在我这里住着吧。反正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可以找到他的家人再把他带走,不然就他这个状态,去了警察局也不安生。”   这,这这这!   警察大哥一把握住秋聿之的手,感动道:“小同志,你真是太有觉悟了!”   秋聿之反握住他,同样很感动:“你们才是天天为人民服务,辛苦同志了!”   于是就某不明精神病兼重度眼疾流浪者的安置问题,暂且达成了众望所归的一致意见。   秋聿之拖着赫连蔚,挥手送别了警察同志们。   关上门,他捧起赫连蔚依旧在默默落泪的脸蛋,无奈道:“好啦,别哭了,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该没和你商量就来这一出。”   赫连蔚刷地把脸从他手中移开,重新埋进他颈间。   秋聿之感觉到胸口已经濡湿了一片,也不知这个干巴巴的老僵尸,哪来那么多水分可以流。   似乎是因为有了能量补充,他的身体也比之前重了些。全部都压到秋聿之身上的时候,还真有些缠磨人。   秋聿之只好拍着他的后脑勺,哄道:“我真没有想把你送走,我就是演演戏骗骗他们,这样我们才可以光明正大的一直在一起呀对不对,小蔚——嘶!”   秋聿之猛地推开他的头,这一次,赫连蔚没有继续死死缠着他,他任凭他推开了些自己。   赫连蔚苍白消瘦的脸上沾了一点刺目的鲜红,正在那双薄唇的唇角,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以天真而固执的眼神看向秋聿之。   可喜可贺,赫连蔚终于开口说了“饿”字之外的第二三四五……个字:“都吃掉,就分不开了。”   秋聿之捂着肩颈连接的那一块,缓缓道:“那你还挺聪明的哈?”   赫连蔚也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秋聿之:“……”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赫连蔚便继续扒着他的腰,试图缠上去再咬一口。   秋聿之刷地跳到大黑面前,沉着脸解开了狗链。   “大黑。”   “汪!”   “上!”   “汪汪!”   一场混乱的大战继续开始,刚刚走到楼下的三位警察同志听到声音,不免抬头向上看去。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并不妨碍他们猜到发生了什么。   “唉,照顾一个精神病,真是辛苦他了。”   “就是就是。”警察二哥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句台词。   ……   秋聿之站在镜子面前,扒下了肩头的衣服,他用棉棒蘸着碘伏为肩颈间的伤口消毒。   赫连蔚咬的并不深,创口也只有小小的两个洞,但是现在情况却和以前截然不同,现在的秋聿之,可找不到那种能把自己从死亡线边缘咔嚓拉回来的bug级存在。   消完毒之后,他重新拉好衣服,然后沉着脸逼赫连蔚站在淋浴喷头下自己给自己冲干净身上的狗毛。   今天的天气有些不太好,新衣服过水后还在晾,没干,赫连蔚只能继续穿秋聿之的衣服。   大黑似乎发现了主人并不准备把这个怪物怎么样,它还是很警惕,并讨厌赫连蔚,但打架的时候已经不会再死命的咬了。   赫连蔚也确实有些机灵,知道大黑对秋聿之来说很重要,因此即便大黑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的威胁,也没有真的把它撕碎。   秋聿之看着和睦的家庭,十分满意,他想,果然只要男主人够给力,家庭就不会不和睦!   顺便忽视了想悄悄把狗毛拔光的僵尸和想悄悄咬僵尸屁股的黑狗。   下午的时候,天忽然昏沉了下去。   乌云以极快的速度聚集并下沉,空气中水汽越发浓重,潮湿闷热让人烦躁。   秋聿之关好门窗,免得屋里受潮,随后不一会儿的功夫,外面便稀里哗啦下起了大雨。   不知是因为白天消耗的精力太多,还是赫连蔚依旧在记秋聿之想送走他的仇,吃完红豆糯米饭后倒是挺安顿的,缩在卧室的床上一声不吭。   秋聿之一直到自己洗漱完上床准备睡了,才忽然反应过来,小蔚该不会是在跟自己冷战吧?!   忽然。   轰隆!   伴随着刺目的白光,一声惊雷骤响。   秋聿之觉得自己的床似乎也随着这声响震了一下。   他翻了个身继续睡,但今晚这雷雨似乎并不会轻易停下,雷电不断,让人心惊。   忽然,卧在毯子上的大黑一下子翻身起来,对着门口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又来?”   秋聿之好笑又好气,心想不是要冷战吗,怎么又搞半夜偷袭这一出?   但当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却没法继续欺负小蔚了。   小蔚裹着卧室里的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进了松软的被子里,只从上方的口子里露出可怜兮兮的一张小脸,乌黑水润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雷声响起的时候,他便忍不住把自己往被子堆里缩。   对了,僵尸害怕雷电。   当他看到秋聿之的时候,立刻便发出细小的哼唧声,像个球似的弹起,一下子拱进了秋聿之怀中。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前尘往事   秋聿之被他撞得连连后退, 脚下不稳,向后倒进了自己那张小床上。   如同大型猫咪一样的赫连蔚,强行把自己的头像秋聿之怀中钻去, 再用那龟壳一样的被子把秋聿之连同自己一起裹起来。   秋聿之哭笑不得,伸手抚摸他的脑袋。   “好了好了, 不怕。”   赫连蔚冷如冰块的身躯, 如同天然制冷器一样, 将雨夜的闷热驱散。秋聿之抱着他轻轻哄着,总算是让这个大傻子从被子里钻出了脑袋。   但忽然间, 一道将黑夜撕裂的闪电划破天际,霎时间屋内屋外亮的刺目, 紧随其后一声巨响, 让赫连蔚刚刚睁开的大眼又一次紧紧闭上埋进了秋聿之怀中。   秋聿之:“……”   他推推赫连蔚的肩膀:“你这样我没法睡,太沉了!”   赫连蔚不吭声, 假装自己不存在,仿佛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   秋聿之揪他耳朵,冰冰凉的耳尖动了动, 慢吞吞地试图从秋聿之手中挣开。   “不冷战了?听话了?”   赫连蔚窝到一侧,那双依旧骨感十足枯瘦的手紧紧抓着秋聿之的手, 他小声地哼了一声,忽然嘴巴里咕噜了一句什么。   秋聿之琢磨半天, 才分析出他的意思来:我不生你气了。   秋聿之:“……那我真是谢谢你这么大方了。”   秋聿之强行将赫连蔚按平,然后把被子铺好, 这个过程里赫连蔚始终抓着他的手不肯松, 看来今晚是别想自己一个人睡了。   最终两人一起缩在了书房的单人小床上, 中间几乎不留一丝缝隙, 秋聿之从背后环抱着他, 赫连蔚想扭身正对着他,就被他一巴掌拍了回去。   “老实点,不要闹。”   这倒霉僵尸万一趁他不注意又来一口,秋聿之可招架不住,还是从背后抱着吧。   那一巴掌让赫连蔚短暂地安分了片刻,但很快,他又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幸而今夜雷雨连绵不绝,在雷电的威胁下,赫连蔚的力气似乎都变小了,更是不敢过多挣扎,生怕秋聿之把他赶下床。   那条讨厌的大黑狗,就趴在床下虎视眈眈呢。   秋聿之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其实这样根本阻拦不了雷声,但那双手的温度,却好像给赫连蔚带来了安全感,让他情不自禁想要放松。   秋聿之又轻轻哼唱着他的“小蔚”之歌来哄这个大龄儿童,慢慢的,雷声雨声似乎变小了,歌声也渐渐消失了。   赫连蔚悄悄转过身来,张开手臂,护食一般将秋聿之抱入了怀中。   ……   秋聿之正在做梦,在梦里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受,他并没有完全清醒,偏又有如此认知,一半在挣扎一半在沉沦。   秋聿之梦到自己穿了一身脏破的囚衣,手上脚上都拴了铁链,喉咙干涸嘴唇干裂,每向前走出一步,对早已磨烂的双脚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好渴,好累,好困。   即使在梦中,周遭一切感受依旧是那么的清晰。   他正行走在一片荒芜的戈壁上,前后都是与他一样肮脏疲累的犯人。   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洁过自己,身上早已开始发酸发臭,秋聿之恨不能立刻从这场可怕的噩梦中醒来,以免继续这种可怕的折磨。   但这场梦并不由他说了算。   他只能继续遭受折磨。   身上的囚衣因为反复出汗又干,变得愈发干硬粗糙,刺目的阳光让他无法抬起头直视前方,只能听着铁链当啷和马蹄哒哒,跟着前一个囚犯继续。   忽然间出现了一阵欢呼声,秋聿之随着其它人一起抬起沉重的脖子向前看去,便见视线的边缘,出现了一抹绿意。   这一刻,秋聿之与其他所有人一样,发自内心感到了雀跃。   有绿色的出现,说明前方有水源!   虽然对于囚徒来说,永远只能最后享受,但是有水谁会不开心呢。   “哥。”身后的人忽然抓住了秋聿之的手,激动道,“就算到这种鬼地方,只要我们兄弟在一起,一定能过好日子的。”   秋聿之听到自己用沙哑的声音说:“嗯,会的。”   这个时候秋聿之恍惚间想起来,他们曾经也是京城内的豪门世家,可惜秋家功高盖主,天子忌惮,最终便沦落到了如此境地。   家中老父蒙冤而亡,其余人皆被流放。长路漫漫,再加上押送官有意刁难,老弱一个接一个病逝,最终竟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人相依为命。   天子到底是有多憎恶他们秋家,才能狠心将他们流放至这种遥远的边陲荒地?   秋聿之心中冰冷一片,却又因那片绿意而想要落泪。   这日众人精神大振,赶在落日之前来到了那片乌莫河流经的绿洲。这里有水有草,还生长了一片胡杨、红柳树林子。   这一行队伍,其实不仅有被流放的犯人,还有要送入军营的物资。   解差们开始解开拴着囚犯们的那条长铁链,命令囚犯准备扎营休息,即使手脚仍有铁链束缚,他们也不被准许休息。   再遵规守据的人,经历几个月的折磨,都会学会什么叫做浑水摸鱼。秋聿之混着混着来到了河边,他假装自己在捡拾枯枝,实际上用手撩水喝了一口。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解差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只是秋家人是上面特意交代要“好好照顾”的,因此待遇相对于其他人,更为糟糕。   一道鞭子凌空而来,抽到了秋聿之背上,病弱的青年直接向前倒去,溅出一片水花落入了河中。   解差抱怨他弄脏了河水,呵斥他快点出来,秋聿之借着清凉的水抹了一把脸,一片片灰黑散开,露出了原本的肤色。   忽然间,一阵呼和声响起,伴随着昏黄之时绚烂的晚霞,战马嘶鸣与箭矢破空时的裂帛声同时响起。   秋聿之坐在水中,情不自禁向上看去,便见袭击了解差一行的人跃马扬鞭自身后来。   为首者一身鲜红戎装势不可挡,他忽然回首向下,与水中人对视,这一眼便晃了秋聿之的神。   他长发如墨明艳照人,似煌煌骄阳又如大漠红花,他忽而一笑便越过了秋聿之,马蹄将河水踩了个浑浊不堪,刚洗干净的人不得不抬手遮住脸颊。   这人带着杀机而来,率领部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解差等人所压物资尽数夺取,而后,在撤退之时忽然自马背斜俯下身,伸手便抓住了猝不及防的秋聿之。   秋聿之一声惊呼,伴随着一道水花被硬生生拽上了马背,他湿透的囚衣仍在向下流水,抱着他的那人却混不在意。   秋聿之坐在颠簸的马背上,情不自禁仰面看他艳丽多情的脸庞,声音沙哑:“你是谁?”   他终于低头看了他一眼,上挑的眸子中含着笑意,他声音慵懒又有些奇怪,霸道地说道:“我叫赫连蔚,中原人,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了。”   ……   秋聿之猝然惊醒,心脏正在扑扑地跳动,梦中赫连蔚带给他的极度侵略感与紧张感,仿佛仍旧存在他的身体里不曾消散。   一双冰冷的手臂自腰后缠来,现实里的赫连蔚正将下巴搭到他的肩膀上,蹭着蹭着便悄悄伸出舌尖在他颈上轻舔一口试图吃自助。   秋聿之回头看看消瘦憔悴的赫连蔚,灵魂似乎依旧没有回落,他捂住眼睛用力揉了揉。下了床踉踉跄跄来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又大口大口地灌水,这才把梦里的干涸炎热与怦然心动全都赶走。   他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上午九点了,昨晚有这么漫长吗?   雷雨早就停下,雨后的新日格外晴朗明媚,空气无比清爽,毫无昨夜的闷热黏连。   “饿。”大傻子坐在餐桌上,双手托腮晃着腿,特别自觉地为自己端来了碗。   经过昨晚莫名其妙的梦境,秋聿之竟有一种不知该怎么面对他的感受,便叹了口气,去厨房为他准备特殊的红豆糯米饭。   他相信,那场梦不会是毫无缘由就出现的,也相信梦中的秋聿之,一定与自己有着特殊的联系。   赫连蔚似乎感受到了他心情的变化,这一天都很乖巧,除了在秋聿之看不到的时候和大黑又打了起来,然后气鼓鼓地与大黑分坐两边让秋聿之主持公道外,并没有搞什么幺蛾子。   秋聿之拿着自己的手机,黑着脸看乱七八糟狗毛横飞的客厅,问:“谁先开始的?”   赫连蔚伸手指向大黑,大黑对着他汪汪。   秋聿之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懒得研究谁先动手的,一人来了一巴掌。   赫连蔚捂着屁屁极度震惊,悲愤地扭头钻进卧室生闷气去了。   这天秋聿之很忙碌,因为他快开学了,暑期实践的书面报告已经不能再拖了,小组成员们便开始努力奋斗,秋聿之自然也不能把任务都丢给他们。   忙到晚上七八点的时候,秋聿之的肚子忽然开始叫了起来,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吃饭。这个点也懒得自己做了,他刚想叫个外卖,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赫连蔚端着一盆生米和乱七八糟的菜叶、带着血丝的肉块来到了秋聿之面前。   秋聿之一看盆里的东西,就知道出处是自家冰箱,机智聪明的小蔚同学,在几日的观察下,已经知道冰箱是用来装食物的东西了。   赫连蔚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挖起一勺冰冷的生肉加米,喂到了秋聿之嘴边,说:“吃。”   秋聿之:“……”   赫连蔚又往前送了送勺子:“吃了就不饿了。”   秋聿之心软的一塌糊涂,却无论如何都吃不下这口生肉,他忍笑道:“你怎么不吃?”   赫连蔚一愣,把勺子转向自己,嗷呜一口全吃掉了。   秋聿之:“……”   秋聿之也没办法,顶着赫连蔚期待的眼神,压力山大的接过饭盆走到厨房:“我热一热。”   好歹加水煮一煮。   不过这天过后,秋聿之还是拉了一天肚子,事实证明就算想要博美人开心,也不能硬吃夹生的饭。   而后几天,秋聿之每日喂赫连蔚加了料的饭,赫连蔚的行为举止越来越有逻辑性,消瘦的身体和脸蛋也慢慢红润丰盈了起来。   他会用语言表达很多意思了,也不再只想着吃饭睡觉,开始对外部世界感兴趣起来,智商也越来越高(具体表现在会悄悄给大黑铲屎以陷害大黑偷吃)。   秋聿之估计按照这个速度,在自己开学之前,赫连蔚应当就能清醒了。他想起现世时小蔚某个反复提起的心愿,便忍不住想笑,于是他悄悄为他准备了个惊喜。   而在这期间,秋聿之仍旧断断续续地做梦,梦里依旧继续不知多少年前的故事,他时而记得清楚,时而又记不太清。   梦里,赫连蔚将他掳到了自己的营地内,他为他提供了水、食物、温暖的帐篷和干净的衣服,他为他斩断捆缚在身的锁链,还他一身轻松。   他并不经常出现,也没有强迫他做什么,只是不许他乱跑。但越是如此,秋聿之便越是不安。   秋聿之已经知道了赫连蔚的身份,他是摩兰国最耀眼的明珠,他年纪轻轻有勇有谋,带领军队作战近百次而无一败,身为摩兰的二皇子,声望与荣光却早已超越了大皇子。   秋聿之试图逃走,倘若他只是一个人,那么待在敌营遭遇什么也都无所谓了,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还会惧怕什么呢?   但他还有一个胞弟,他唯一的年幼的亲人,仍留在河的另一边。   这夜,秋聿之趁着附近站岗的士兵换岗,他悄悄溜走了。秋聿之的记忆力很好,只是被赫连蔚带着走过一遍,就将附近的地形记下,只是多观察了几日,就摸清了巡逻队的路线。   但这次出逃还是击败了,在他差一点就迈出敌营的时候,赫连蔚自身后揽住他的腰,将他紧紧抓了回去。   “怎么这么不听话。”赫连蔚在他耳边如撒娇似地抱怨着,“难道我对你不好吗?还是说我对你太好了,应该更凶点才对?”   “将军到底有什么目的?”秋聿之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抓着他的手臂问道。   赫连蔚发出恍然大悟地感喟:“原来是想知道这个,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他一把便将秋聿之扛起到肩上,文弱书生哪里受得住这种惊吓,只觉得眼前发昏头晕脑胀,更是丝毫挣脱不得。   秋聿之被带回到那间帐篷,被丢到了铺的柔软的榻上,他狼狈地摔在那上面,一睁眼,便看到赫连蔚艳若桃李的脸颊贴到了自己面前。   秋聿之屏住了呼吸。   赫连蔚笑得明媚:“你们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不是我睡了你,你就会心甘情愿跟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把持住   梦外的秋聿之说不定会同意试用一下, 梦里的秋聿之相对更有节操。   他结结巴巴地反驳,用书生无力的双手试图推开赫连蔚,但赫连蔚似乎打定主意要吃掉他了, 把秋聿之吓得直发誓自己不搞龙阳。   “你搞不搞说了不算。”赫连蔚蛮不讲理道,“我就是要搞你!”   秋聿之:“不行, 我不行的!我只喜欢温婉的女子, 我特别歧视龙阳君!”   赫连蔚笑的花枝乱颤:“把你也变成龙阳君, 就不会出门挨揍了。”   秋聿之:“……”   他还待继续挣扎一下,就被赫连蔚按着肩膀吻了下去, 一吻结束,向来克己复礼的小书生脸红的发烫, 把自己缩成了一只红彤彤的虾子。   “这就不行啦?”赫连蔚笑他, “以后可怎么办。”   “以后……”秋聿之想想以后,闭眼开始装晕。   他哪里像自己说得那样古板呢, 其实某件事情已经在他心底压抑了许久。他这个年纪,寻常男子都已结婚生子了,他却总说自己想先立业再成家, 以致父亲故去了都没能见到第三代。   这正是因为秋聿之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他从不敢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 就连自己最亲近的弟弟都不知道,可如今他落入敌手, 却被同性亲了个春心萌动。   秋聿之哪受得住这个,只好装死。   接下来几天, 赫连蔚除了亲亲抱抱, 倒并没有做别的出格的事情, 他忽然找来纸笔和诗书, 让秋聿之教自己中原的文化。   秋聿之耐心与他周旋了几天, 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祈求道:“将军,您让我教的我也教了,可否放我离开?我弟弟还在龙甲城内,需要我照顾。”   “弟弟?”赫连蔚挑了一下猫儿似的明亮眸子,说,“跟你一样的犯人?”   “……是。”   “原来是要去找他。”赫连蔚忽然笑的像是个偷了腥的猫,说,“让我放你去找他也可以,只是你得跟我睡觉。”   秋聿之:“……”   赫连蔚说:“我知道你们中原人越是学问深越重视贞操,所以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让你去见他。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你跟了我,就不能跟小叔子啦!”   秋聿之:“……”   赫连蔚:“啾咪!”   秋聿之双手揪着被角,心一狠,又或许还带着了自己也不敢直面的期待,主动抱住了赫连蔚。   ……   梦境进行到这一步之后,便陷入了紊乱的片段式重复,大部分重复的地方,就是最后那段缠绵难分的部分。   秋聿之连着梦了几天,直梦的自己躁动难安,热火朝天。   他觉得自己再忍下去,就该憋坏了,毕竟现在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是吧,天天梦带颜色的梦,现实里美人在怀却什么都不做,这未免有些太苦逼了。   于是这天清晨,秋聿之硬着醒来之后,心情澎湃地决定趁赫连蔚现在还傻着好好欺负他一顿。   手往旁边一摸,空的?   赫连蔚哪去了?   秋聿之有些疑惑地起身,推开书房的门一看,竟然发现赫连蔚穿着围裙乖巧地拖地!   震惊全A市,小蔚什么时候这么贤惠乖巧了?   “你醒啦?”小蔚低着头柔声问道。   “早安。”秋聿之更是心软心动情难自已。   他上前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小蔚,小蔚身体一僵,竟然拍了拍他的手:“先拖地啦。”   秋聿之把脸贴在他后颈上蹭着:“怎么突然想起拖地了?”   小蔚支支吾吾道:“因为……不干净……”   秋聿之蹭着蹭着,好像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很熟悉,因为最近他每天都能自产自闻。   从哪来的血腥味儿?   小蔚受伤了?   秋聿之皱着眉在赫连蔚身上嗅嗅嗅,赫连蔚弯腰低头不敢动,秋聿之扒着他,然后把他的脸转过来些。   秋聿之盯着他嘴角的血迹,问:“哪来的?”   赫连蔚:“……”   秋聿之松开他,眯着眼在客厅扫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了两根鸡毛。   赫连蔚支支吾吾地去拦他,秋聿之一巴掌拍开他,继续找,找啊找啊找,他忽然发现……   “大黑?”   大黑趴在厨房的角落里,不知在挡着什么,眼神特别无辜。   秋聿之一把推开他,看到了被大黑压在身下的鸡骨头和半只鸡翅膀……   客厅内,赫连蔚和大黑并排跪坐着,秋聿之指着一尸一狗面前的“证物”,眼角直跳:“说,这是谁干的!”   大黑立刻扭头对着赫连蔚汪了一声。   小蔚灵机一动:“大黑说是它干的。”   大黑:“……”   秋聿之:“……甭管你俩谁干的,反正都不是无辜的!”   于是乎,一尸一狗共同挨了敲。   这只鸡到底是从哪来的,赫连蔚和大黑始终不肯说,于是变成了一个未解之谜。干了坏事被抓包的小蔚本以为自己今晚又要独守空房了,却不想秋聿之竟然十分温柔地放过他了。   阿秋温柔地帮他洗澡,温柔地帮他梳头发,温柔地帮他抹香香,不温柔地帮他吹头发……   赫连蔚受宠若惊,晕晕乎乎便被秋聿之带到了床上。   秋聿之将他按倒在床,看着一脸懵懂的赫连蔚,充满了犯罪的冲动。   只是,他才刚刚俯身准备亲吻小蔚诱人的唇瓣,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差点让他萎了。   “小同志啊!”警察大哥豪爽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这事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们查了好久,都没找到借助你那的那个流浪汉的身份信息,更别提联系他的家人了。”   秋聿之:“……嗯,没关系。”   他长叹一口气,翻身坐到了赫连蔚身边,纯洁小蔚并不知道身边人刚才准备对自己做什么,依旧十分天真且依恋地将头枕到了秋聿之腿上。   警察大哥说:“你看这样吧,我们明天就过去,把他送到定点医院里接受治疗,也免得再麻烦你。”   秋聿之捏捏小蔚的手,慷慨激昂道:“不用了警察大哥,这几日相处下来,我发现他虽然是个精神病,但性格天真善良很好相处!短短几日相处,我已经和他产生了深厚的同志情,身为人民的一份子,我有责任有义务为国家分担压力,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更美好的明天。不用说了,就让我来照顾他吧!”   警察大哥感动至极,仿佛回想起了自己初入警校时的雄心壮志:“小同志,你真是个好人!既然你都能做到这种地步,我们更不能让人民群众失望。小同志,暂且先麻烦你,我们会继续调查的!”   “辛苦同志们了!”   “不,你更辛苦。”   “不,你们才是最辛苦的。”   “你辛苦我不辛苦。”   “不不,大家都辛苦……”   一通电话打完,秋聿之心中充满了人性的光辉,回想一下自己刚才龌.龊的心思,恨不能给自己来一巴掌。   太肮脏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老弱病残呢!   不行,要把持住啊!   ……   秋聿之要出门,赫连蔚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他想和秋聿之一起出去,秋聿之却并不想带上他。   “不要走。”赫连蔚可怜巴巴地抱着他的腰,说,“不要丢下我。”   “我只是去个医院。”秋聿之无奈地捏捏他的脸蛋。   “医院是什么,我和阿秋一起。”赫连蔚坚持道。   没办法,秋聿之只能带着他一块,幸好现在赫连蔚已经没有那么危险了,能够控制住自己,不然秋聿之是绝不会带他出门的。   而他这次去医院,不是为别的,是为了赫连蔚之前咬出的那个伤口。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伤势恶化   为了防止赫连蔚的眼睛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秋聿之给他戴了副墨镜,赫连蔚对着镜子欣赏了半天,脸上满是喜爱。   这次出门的时候, 秋聿之没有骑自行车,而是打了个出租。到医院的时候, 到医院的时候, 赫连蔚顶着一副墨镜四处转头观察, 一脸好奇,又带着点若有所思的模样。   秋聿之按着他的肩膀, 让他坐到走廊的椅子上:“乖,在这里等我, 我马上就出来。”   “不能跟着阿秋一起进去吗?”赫连蔚仰面看着他问。   秋聿之摇摇头:“要听话知道吗?”   “不听话会怎么样?”   秋聿之:“……不听话就不要你了。”   赫连蔚身体顿时紧绷起来, 老老实实地坐着,弱弱道:“我很听话。”   “乖。”身为非常糟糕的大人, 秋聿之俯身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见到医生的时候,秋聿之直接将领口拉了下去,然后解开了贴在肩颈上的大号创可贴。   那两个被咬出来的小洞迟迟不见好, 甚至伤势有更加严重的倾向,边缘泛红溃烂, 创口比最初还要大。   医生看了一下,一边为他清洁伤口一边问:“被什么咬的?几天了?”   秋聿之斟酌片刻:“某种大型野生动物, 已经四五天了。”   医生一愣:“怎么现在才来看,打没打狂犬疫苗?”   秋聿之:“没……”   “狂犬病的致死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医生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一会去把疫苗打了, 这个伤口要注意不能沾水……”   秋聿之挨了一顿批评, 老老实实地拿了药出门, 当然他心里清楚某大型野生动物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不科学的世界里,这不是狂犬疫苗能解决的事。   于是秋聿之心安理得地鸽掉了疫苗。   他回到走廊,忽然疑惑了下,因为一个陌生的男人正站在赫连蔚面前不知在和他说些什么。   赫连蔚脸上挂着懒散的笑容,似乎并不感兴趣的,发现秋聿之回来的时候,才忽然站起身,兴致勃勃地向秋聿之小跑了过来。   他一把抱住了秋聿之,把脸埋在秋聿之头发里蹭来蹭去:“好想阿秋。”   秋聿之勾勾他的手指,笑:“乖啦,这才多久。”   赫连蔚声音软绵绵地说:“我担心阿秋,一秒不见如隔三秋。”   秋聿之噗嗤笑了:“不要乱用成语,我又没走远,有什么好担心的。”   赫连蔚不赞同地用脑袋碰了一下秋聿之,说:“我刚才听过路的人说话,已经知道医院是什么地方了,医院是治病的地方,阿秋生病了,我很担心。”   就是因为怕赫连蔚担心自责,秋聿之才没说自己是因为什么来医院的,他哄道:“只是一点小病,很快就会好的。”   “真的吗?不骗我?”   “真不骗你。”   那个陌生男人见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他转身走出去几步,然后不死心地回头看了看,似乎是在判断秋聿之和赫连蔚到底什么关系。   那男人似乎颇为纠结,他看出了这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但依旧忍不住回来,对秋聿之说:“先生您好,这是我的名片,有件事情我希望您身边这位先生能考虑一下,不过他好像对此不太了解……”   秋聿之接过名片低头一看:xx娱乐有限公司……   秋聿之嘴角一扬,忍不住笑:“难道您就是传说中的星探?”   那男人笑道:“哈哈,您这么说其实也不算错,您认识最近的当红小生刘俊吗,我是他的经纪人。这位先生如果有意愿进入娱乐圈的话,我敢保证他将来的前途不会比刘俊差。”   秋聿之可不认识什么刘俊不刘俊的,也压根没有让赫连蔚进入娱乐圈的打算,他就是单纯好奇,赫连蔚一副傻乎乎的模样,还带了个大墨镜,这人怎么就看中他了?   他也确实把疑问交给了刘俊经纪人。   经纪人夸赞道:“圈内混久了总得有点过人的眼光,这位先生这身材这气质这皮肤这鼻子这嘴……怎么看都不会差的,带着墨镜都这么出彩,更不必提摘了墨镜了。”   赫连蔚听到别人夸自己,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嗯嗯,有道理。”   “可是您应该看出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不是说什么明星不能谈恋爱吗,更别提他是个gay了。”   经纪人不以为然道:“其实这种事情在圈内很常见,只要瞒的紧,不会怎么样的。”   秋聿之:“哇哦,学到了。”   经纪人热情地邀请:“要不要试一试?我可是很有诚意的。”   秋聿之婉拒了对方,经纪人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却还是不死心地让他们多考虑一下,如果改变主意了就给他打电话。   秋聿之没想到,自己去给伤口换个药的功夫,赫连蔚就遇到了这种事。他不由得缠住小蔚的长发扯了下,开玩笑道:“真是会招蜂引蝶,看来我得把你看好了才行。”   小蔚一愣,脸慢慢变红:“那阿秋什么时候才娶我?”   秋聿之:“咳咳咳……好啦好啦,别人都在看,先回家再说!”   ……   肩膀上的伤口,并没有因为医生开的药而好转,甚至有更加严重的倾向。同时,因为伤势的恶化,秋聿之的整体状况都开始下降。   他开始感到疲累困倦,整个左半边肩膀都发紧发酸,秋聿之已经猜到,这或许不是单纯上药能解决的事情。   这种反常的现象,定然和赫连蔚的僵尸身份有关。现世的时候,小蔚只是开玩笑吓唬他过,从来没有真的咬过他,所以秋聿之并不知道被他咬了后到底会有多严重。只是因为小蔚提过僵尸有毒,咬了会很痛很难好,所以他一直有些忌惮。   但目前秋聿之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毕竟赫连蔚懵懵懂懂,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就连自己咬了人都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   单纯上药没用的话,秋聿之打算配点消炎药吃,家里的消炎药已经没了,他便让赫连蔚老实在家待着,自己出门去买。   谁知道刚一出门,秋聿之便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雪明大师,这么巧啊?”秋聿之诧异地问道。   年轻的光头和尚雪明笑着向他打招呼:“好巧啊施主,你也住在这里?”   “对,我家就在这。”秋聿之看了眼雪明身后半开的门,“大师也住这?我还以为你们一般都住在寺院。”   雪明道:“哎呀说起这件事情也是怪不好意思的,因为我太受欢迎了你明白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来找我,就算是晚上也会有寺院的师兄弟来找我聊天,可是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钻研佛法……阿弥陀佛这样说似乎不太好,是这样的,最近我和灵龙寺交流完了,所以不太好继续麻烦他们,就搬出来了。”   秋聿之:“……大师不愧是大师。”   雪明:“我也是刚搬过来没两天哦,竟然就碰见了施主,真是太巧了。”   秋聿之尬笑:“是啊,真是太巧了。”秋聿之整天宅在家里,连隔壁空了许久的房子住人了都没发现。   雪明:“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啊!”   秋聿之挑了下眉:“缘分?”   雪明:“我观施主身上的阴邪之气越发的重了,难道上次的香灰没有用?再拖下去,恐怕施主后悔也来不及了,而现在我们成了邻居,这是佛祖的安排,注定要让我来帮助施主,难道这不算有缘吗?”   和尚一通叭叭,听得秋聿之脑子都乱了,他苦笑道:“是是是,有缘,有需要我会来找大师的。”   一个看起来好像有些真才实干的和尚成了自己的邻居,这可真是让人头疼,可千万得看好家里的僵尸,不能让他俩碰面。   雪明进屋去了,秋聿之下楼买消炎药,同时因为雪明的出现,秋聿之想起自己上次挖的香灰还没有用完,不知能不能治僵尸的咬伤。   他想到后便决定试一下,当夜便吃了消炎药,顺便狠狠心将香灰洒到了伤口上。   一阵刺痛,伤处犹如火烧,秋聿之扶着洗手台咬紧了牙根,不知过了多久,那痛楚慢慢消散,他抬手擦了把冷汗。   洗手间外,赫连蔚蹲在门口,神情迷茫而担忧。   秋聿之走出来,弯腰摸摸他的头:“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赫连蔚便重新开心起来,抱着他的腰亲昵地不撒手了。   香灰似乎真的有些用处,最初的痛楚过后,秋聿之感觉肩膀轻快了许多,这晚他很快便入睡,梦里,剧情终于又一次推进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做个好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小蔚清醒了   梦里。   赫连蔚说到做到, 在把秋聿之里里外外探索了个遍之后,寻了个合适的日子,独自带着秋聿之去了龙甲城。   最近中原和摩兰有所摩擦, 为了争夺一处处于双方交界处的密藏,双方互相敌视几番争斗。在这种时机, 无论被谁看到摩兰国主将私下靠近龙甲城都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 赫连蔚乔装打扮了一番, 把秋聿之也扮成了个不起眼的灰小伙,悄悄潜入了龙甲城。   秋聿之心知应当去城主府, 因为他们这批被流放的犯人,被安排到哪里做什么都要经过城主府的审批。   城主府戒备森严, 私闯绝无可能, 秋聿之便假扮成同行的另一个囚犯的远亲,贿赂管事拿出名单一见。   如此, 相貌与中原人有异的赫连蔚便不好跟不上来了。他笑说若秋聿之天黑前还不出来,便要强闯城主府,而后, 便放秋聿之独自从角门进入,自己则不知晃到哪里去了。   而秋聿之却没想到, 自己一进城主府,便被数把长刀围住了。   一个身穿雪白长袍的男人踩着木屐, 缓缓走到了秋聿之面前,看到这人容貌的那一刻, 秋聿之乍然惊醒。   ……   毫无征兆的苏醒, 让秋聿之有些懵逼。   他还记得梦里那白衣人的容貌, 正因为此格外没有真实感。因为在梦里过了那么长时间, 他只见到过一个与显示对应的人物, 那就是小蔚。   而现在,竟然出现了另一个,而且是一个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人——雪明大师。   虽然梦里的白衣人不是和尚,也没有光头,甚至脸蛋也并不完全一致,但看到他的那一刻,冥冥之中就让人一下子认出他就是雪明大师。   秋聿之相信这个梦不是无的放矢的,那么雪明的出现也许另有深意。   他想,也许自己在梦外的时候也要多注意一下雪明,毕竟他是唯二出现在梦中的人。   但现在,夜还没有过去,秋聿之想去放个水再回来接着睡。   但这个夜晚,显然不会这么平常就让他度过。   身边是空的,被窝是凉的,秋聿之一愣,下意识笑了下,他又想起来赫连蔚早起拖地试图销毁赃物的样子了。   可是大半夜的,他总不能又在拖地吧。   说来也是奇怪,今晚秋聿之总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他抬手去摸顶灯的开关,啪嗒一声后却发现,好像停电了。   这一刻秋聿之想了很多,三更半夜、噩梦惊醒、突然停电、鬼片经典……   他一下子缩回了被窝,拒绝当恐怖电影的主角。一分钟后,秋聿之又默默爬了起来,毕竟真的有点憋不住……   “大黑。”   “呜嗷。”   秋聿之摇醒了趴在垫子上睡觉的大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和大黑一块向外走。   也许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走出门的时候,大黑忽然狂吠了起来。   秋聿之:“……”幸亏楼下还在外头没回来,不然估计又得接受一次警察大哥亲切的慰问了。   秋聿之将手电筒的光照向大黑冲着的方向,一下子照出了一片深红,他悚然一惊,差点以为赫连蔚真的又叼回来一只鸡啃出了个惨案现场。   但很快他就看清了那片深红是什么,不用收拾惨案现场的放松并不能抵消他心中的忧虑,因为那片深红,明明是被他好好藏起来的嫁衣。   更让他情不自禁沉默地,是深红之上的那片黑,与黑暗的阴影不同,那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是一个人的长发,顺着红衣垂了下来。   根本不用猜,就知道那个人是谁。   只是秋聿之不明白,他是怎么把自己塞到床底的衣服在自己没察觉的情况下扒出来的??   这个时候,秋聿之并没有率先说话。   那道光正照在赫连蔚身上,他同样沉默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尸一人暗暗较劲,都在等对方先开口,最终还是秋聿之先动了,他默默看了眼赫连蔚的背影,然后转移手电的光线,照向了洗手间。   管他赫连蔚想干什么,先等他放完水再说。   啪嗒啪嗒啪嗒,嘭!哗啦啦……   听到一连串声响的赫连蔚:“……”忽然感觉自己好没有面子。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陈了个懒腰,大黑守在卫生间门口,依旧在对着他发出骇人的吠叫,却没有像先前那样直接扑上来撕咬。   一是大黑知道这个怪物是主人的朋友,二是大黑那属于兽类的敏锐直觉告诉它自己,面前的怪物比以前危险太多了。   就算是野兽,也明白审时度势的道理,更何况是大黑。   赫连蔚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大黑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他伸出手似乎要挠一挠大黑的下巴,被大黑嗷呜一下躲开了。   他便轻笑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秋聿之正在洗手,水声哗啦啦,低着头没吭声。   赫连蔚从背后贴了上去,冰冷的身躯在这个闷热的夏夜带来了一丝清凉,秋聿之擦干净手,缓缓看向了镜子。   镜中,身穿红衣的绝艳美人正自背后与自己相拥,亲昵而甜蜜,他唇上的红深浅不一,似乎不久之前才嗜过血,而此时两边嘴角弯弯翘起,弯成了迷人的弧度。   “阿秋。”赫连蔚与镜中的秋聿之对视,说,“终于等到你了。”   秋聿之:“……”   赫连蔚:“我好想你,想你想到快发疯了。”   秋聿之:“……”   赫连蔚:“还记得我们的过去吗?阿秋。”   一只苍白消瘦的手抚上了秋聿之的脖颈,抚上了他的脸颊,轻轻点了下他的唇,赫连蔚好似宠溺又好似无奈地说道:“你看起来毫不惊讶,阿秋,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知道的要多。”   秋聿之终于开口回应他:“清醒了?”   赫连蔚和他脸贴脸,眯起的眼睛好像狐狸那样,他轻轻蹭了下秋聿之,说:“是啊,在混沌了那么久之后,我终于清醒了,开心吗阿秋?”   秋聿之点点头。   赫连蔚的声音却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冰冷的指尖忽然便对准了秋聿之的喉咙,似乎下一秒便要将其插破:“可是阿秋,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一个人履行承诺,你猜他会失约吗?”   秋聿之顿了顿,说:“我觉得,这件事可以以后再说。”   赫连蔚挑了下眉:“怎么,阿秋现在有别的事要谈?”   秋聿之就着在他怀里的紧密姿态转过半圈,与赫连蔚面对面。僵尸的死亡威胁似乎并不能恐吓到他,甚至于,人类的眼中竟然闪烁出了奇诡的光亮。   赫连蔚竟有一种心头一跳,忽然不妙的感觉。   秋聿之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笑眯眯道:“美人,既然醒了,就别浪费时间了,他**的,憋死老子了!”   刷地一下,赫连蔚的腰带被抽了出去,又是刷地一下,他的红嫁衣被向下一扯露出了肩头。   赫连蔚:“???”   秋聿之搓小手:“别害羞嘛宝贝儿!”   赫连蔚捂着肩膀后退一步,眼神里带着明晃晃四个大字:你不对劲!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咳……前几天咕咕不小心被外星人抓走了,幸好咕咕始终惦记着大家,于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逃回地球。至于外星人抓咕咕是要干什么,这个咕咕也很好奇,关键在于外星人对咕咕进行了记忆消除手术,所以期间发生的一切咕咕都忘记了。   没办法,也许将来地球的医学足够发达,才能挽回咕咕的记忆吧。   祝愿大家都不要被外星人抓走,真是太可怕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六味地黄丸   在某种不可描述的威胁之下, 就连僵尸都忍不住后退。   与梦中正好相反的走向,让秋聿之忍不住破功笑了一声。这一笑,顿时便叫赫连蔚回神, 他一把攥住了秋聿之胆大妄为的双手,然后不紧不慢地将衣服为自己拉好。   “不行。”赫连蔚将秋聿之向上一提, 揽着他的腰托着他的臀, 将他放到了洗手台上。   “这么久不见, 竟然变成了个小色、鬼。”赫连蔚装模作样地叹道,“可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怎么办,我最讨厌骗子了。”   刚刚梦到半截剧情, 压根不知道自己前世为什么悔婚的秋聿之十分光棍地摊开了手:“那你想怎样?”   赫连蔚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阿秋,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秋聿之沉默片刻,说:“五十年之后可以。”   赫连蔚:“阿秋太狡猾了。”   秋聿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咬住一侧下唇笑:“那你换一个要求好了。”   赫连蔚:“不。”   秋聿之用脚尖踢踢他的膝盖:“我困了。”   赫连蔚顺便也捉住了他的脚踝:“阿秋不怕我吗?”   秋聿之慢吞吞摇头。   赫连蔚直直盯着他许久,那双黑漆漆宛如无底深渊的双眼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在连日来鲜血的滋润下渐渐焕发出昔日光彩的美人忽而一笑:“阿秋有秘密对不对?告诉我, 你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会知道?”   坐在洗手台上的秋聿之, 看起来似乎比赫连蔚还要高,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不知在土里埋了多少年的怪物, 说:“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赫连蔚:“……”   秋聿之:“哈哈哈。”   赫连蔚扯着秋聿之的脚踝向上拉了下:“阿秋, 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了, 你不要刺激我好吗。”   秋聿之一顿嘲讽猛如虎:“你让我不刺激我就不刺激, 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说着, 他便将长腿勾到了赫连蔚腰上, 挑衅地蹭了下。   赫连蔚:“……”似乎被小瞧了。   但坐在面前的人,脸上挂着的笑容里藏着一丝狡黠的恶趣味,又让赫连蔚很清楚他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他就不怕自己。   这个认知,让赫连蔚感到了一丝飘渺的心酸。   心一酸,就发痛,心一痛,就头疼,头一疼,就暴躁。   暴躁的赫连蔚眼眸一眯,笑意变淡,双手一伸,抓住阿秋,他将秋聿之抱到了自己怀中。   秋聿之一愣:“啊?”这就要开始了?刚才不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吗?   赫连蔚不紧不慢地一边解释一边将秋聿之抱出了洗手间,顺便把大黑踢到边上去:“我没想到阿秋这么有奉献精神,正好,我也确实需要补充一点阳气。”   说完,他便将秋聿之往沙发上一放,自上而下覆了上去。   红色的旧时衣在时光的洗礼中变得古旧色深,垂在秋聿之脸侧,仿佛将他带入了昔日时光。   秋聿之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忽然觉得有点不妙:“这个补充阳气,该不会……”某种不可描述的意思吧?   赫连蔚笑意盈盈道:“这不正是阿秋想要的吗?”   秋聿之抗议:“我只想爽一爽,没想多余的!”   大黑:“呜汪汪汪!”叼住赫连蔚的衣角往后扯,赫连蔚一巴掌推开了大黑。   “可是阿秋爽了,我就不爽了。”赫连蔚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我想了想,还是继续报复阿秋吧。”   秋聿之心道一声糟糕,赫连蔚这个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让自己好过的样子。他和小威可不一样,小威太纯情了,好哄,根本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赫连蔚却是变成僵尸之前就开过荤的,而且特别喜欢搞花样……   秋聿之道:“我仔细想了下,其实我拉肚子了,要不等我肚子好了改天再战?”   赫连蔚笑容危险,眼神压迫,抓着秋聿之的手坚如铁钳:“阿秋害怕了?”   “害怕?”秋聿之浑身一震,难以置信。   赫连蔚继续说:“那就是阿秋不行咯。”   秋聿之:“不行?!!”   赫连蔚:“实在不行就算了,唉——”   秋聿之一个鲤鱼打挺,缠住他的腰背,怒道:“真好笑,一个干巴巴又枯又瘦说不定连那里都一起脱水干巴了的僵尸也敢说我不行?放马过来吧,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不行的那个!”   赫连蔚:“……”阿秋,真的很擅长激怒别人。   秋聿之:“来啊!”   赫连蔚冷笑一声,捏住他的脸:“来就来。”   谁怕谁。   “等下!”秋聿之忽然叫停。   “怎么,怕了?”赫连蔚挑衅道。   秋聿之一撸袖子,怒道:“我是好心怕大黑咬你屁.股,大黑,去书房去!”   赫连蔚:“……”   大黑:“……”   ……   第二天,秋聿之睁眼就是大中午,阳气最旺盛的时刻,他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机。   感谢科技,感谢外卖,感谢开通外卖服务的xx大药房。   秋聿之下单了两瓶六味地黄丸。   不知道为什么,秋聿之觉得自己很冷,他一边手臂打哆嗦,一边撑起身,对着身边的人冷笑:“敢说我不行,真是好笑!你睡得比我还死,明明就是你不行……喂。”   秋聿之推推赫连蔚:“醒醒。”   片刻之后,沉浸在甜美睡梦中的赫连蔚睁开了那双乌漆嘛黑的大眼,他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哈欠,撒娇似地抱住秋聿之的手臂蹭了蹭,然后重新闭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   秋聿之目瞪口呆,继续推搡他:“别睡了,醒醒,赫连蔚!”   三个字的名字一出口,赫连蔚噌地睁开了眼睛,他怔怔地看着秋聿之,忽然,在正午璀璨的阳光之下,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阿秋。”赫连蔚喊了一声又一声,“阿秋阿秋阿秋。”   秋聿之:“……”完蛋了,他想,这孩子又傻回去了。   那么昨晚的激烈斗争与胜负,又有什么意义呢?   赫连蔚发出一声懒洋洋的喟叹,将脸蛋贴到了秋聿之肩后,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颇似小区里流浪猫晒太阳时的样子。   秋聿之没办法,只好噘着嘴扯过赫连蔚,给两人都清洗了一番,顺便将被丢到地上又变脏的那身红嫁衣收起来。   他郑重警告赫连蔚,不许再穿这件衣服。   虽然不清楚昨晚赫连蔚突然苏醒与衣服的关系有多大,但这件衣服能加深赫连蔚的怨气,还是收起来吧。   而后秋聿之打开卧室的门,把大黑放了进来。   大黑一进来便直冲赫连蔚,那恶狠狠的模样,让赫连蔚十分茫然,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大黑忽然间对自己的态度又变差了。   这一天下来,秋聿之一直在观察赫连蔚,赫连蔚却一直保持傻乎乎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消耗的有点大,秋聿之总觉得自己有些发虚,可能是没睡好的缘故,总觉得有些头疼。   这种糟糕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秋聿之本打算把卧室好好收拾一下,因为不舒服的感觉半途而废了。   一直到他出门接外卖,正好撞见雪明大师也点了外卖,雪明惊讶地看着他说:“施主,你做了什么?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   “哈?”秋聿之站在门缝里,拎着外卖有些茫然,“我怎么了?”   “印堂发黑,邪气冲天,恐命不久矣啊!”   秋聿之:“……”   就在这时,一个冰冰凉的家伙从背后贴了上来,雪明的视线从秋聿之脸上移到了他身边。   秋聿之脸色微变,反手一推,往前一步,啪地带上大门。   “那位是……?”   秋聿之面不改色:“哦没啥,在我家借住的一个朋友。”   门内,赫连蔚捂着被门撞红的鼻子,委屈巴巴靠门坐。   他只是单纯地,好奇阿秋在和谁说话,因为门外面有一种讨厌的气息,让他格外在意。   门外,雪明还在和秋聿之拉呱:“你那个朋友眼睛很特殊。”   秋聿之笑道:“他是个cos,带了美瞳啦,大师那么潮,肯定知道的吧。”   雪明便也笑着点点头:“好吧,我确实知道。”   为了不让雪明继续深究赫连蔚的身份,秋聿之转移话题道:“大师为什么会说的那么严重?我看起来真的很糟糕?”   “唉。”雪明摇摇头,“施主一个人在家还是要多注意一下的,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吗。”   发烧?   难怪总觉得头疼发冷。   秋聿之恍然大悟:“谢谢大师提点,我这就买点退烧药。”没想到雪明大师还挺会说,毕竟烧严重了也是会要人命的。   “普通的退烧药可救不了你。”雪明忽然退后一步,打开了自己身后的门,“施主,想活命的话,不如进来一叙。”   *   作者有话要说:   倒了个外星和地球的时差!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拔除邪气   生病导致秋聿之思维迟钝, 他拎着外卖反应了会儿,嗯了一声,说大师难道你深藏不露?   雪明笑而不语, 依旧做着“请进”的手势。   秋聿之看了看他手里的外卖,被这接地气的神秘大师打动了, 走进了雪明的家。当然, 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秋聿之也很好奇, 雪明和梦中人有什么关系,是否可以找到二者间除容貌外更多的联系。   雪明搬进隔壁的时间很短, 秋聿之走进来一看,并没有发现太多宗教文化的痕迹, 室内简洁而干净, 冷冷清清,乍一看就好像没人在住一样。   但雪明顺其自然便拉开了椅子, 踢过来干净的垃圾桶,丝毫没有陌生感。   “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秋聿之坐到他对面, 一个和尚和一个大学生,开始面对面吃外卖。   雪明的外卖是素食, 秋聿之却无肉不欢,但面对施主吃肉, 雪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格外的在意。   当饭快吃完的时候,秋聿之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大师可以告诉我, 该怎么做才能活命了吗?”秋聿之放下筷子, 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当然。”   外卖被扔进垃圾桶里, 雪明站起身, 从壁橱里取出一套茶具, 一边泡茶一边说:“其实施主自己应该清楚,万物有因有果,不远离事情的因,又怎能改变这果呢?”   秋聿之:“大师,简单点行吗?”   雪明:“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远离害你的邪物。”   秋聿之皱了皱眉,这种方法谁都知道,可问题是他根本没法远离赫连蔚,也不想离开他。   雪明沏好茶,倒了一杯放到秋聿之面前,忽然好奇地问道:“前几日见施主虽然邪气缠身,倒也没有今日这么深缠,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间便如此了?”   秋聿之:“啊这……”   秋聿之端起茶杯,吹吹凉,皱着眉神情严肃:“我只是和他深入交流了一下。”   雪明:“……噢~”   秋聿之默默移开视线,不去看雪明微妙的眼神,他看向了茶杯。   杯子里的茶水清澈浅绿,秋聿之对茶没有研究,除了看出这是绿茶外什么都看不出,喝也没喝出个明堂来,但他依旧尝了一口:“好茶。”   雪明似笑非笑:“是刚才那位coser小哥吧?”   秋聿之放下茶杯,叹气:“果然瞒不过大师的眼睛。”   能一眼看出他邪气冲天的人,怎么会看不出邪物本身?   秋聿之掏出手机,搜索着什么:“我并没有想要除掉他的念头,大师应该也不至于非要出手吧?民法通则规定公民的合法财产受法律保护,禁止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侵占、哄抢、破坏……”   雪明:“……”   他无奈地举了下手示意秋聿之暂停:“我还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实际上很多时候,我们也不喜欢惹麻烦。不过如果那位小哥主动惹祸,我是无法坐视不管的。”   秋聿之放下手机,重新看向雪明:“这点我明白,大师觉得,现在我该怎么办?”   “看施主的样子,是不想和他分开了。”雪明微微一笑。   “对,是这样的,但是深入交流可以暂停。”秋聿之轻咳一声。   “既然这样,那脱吧。”   秋聿之:“??”   雪明神色如常微微笑着看向秋聿之:“施主害羞了?”   秋聿之倒抽一口凉气:“大师,你真不必牺牲自己来让我想开。”   雪明甚是无辜:“我只是想看看施主的伤口,并没有别的意思。”   秋聿之竖起大拇指,为他点了点赞。身上的伤口,毫无疑问就是赫连蔚之前咬出来的那个,秋聿之一边把衣领拉下,一边好奇地问:“大师怎么知道我有伤口?”   雪明指了指自己的双眼,说:“看出来的。”   伤口露出来之后,秋聿之迟钝地感受到了一股烂肉的味道,雪明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凑近看了看,他眉毛越皱越紧显得十分严肃。   这种凝重的气氛,让秋聿之也不由自主感到紧张,但那个位置自己实在看不到,秋聿之便点开了手机自拍照了下。   这个时候,秋聿之才发现,明明上了香灰后开始好转的伤口,忽然间溃烂的更严重了。   他不由得呆了一瞬,但过后立刻便明白了原因,于是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色字头上一把刀?   “已经很严重了啊。”雪明大师说,“寻常药物是起不到作用的。”   “大师有办法吗?”秋聿之有些郁闷。   雪明点点头,说:“我先给你清理一下,然后上点我自己制作的金疮药。”   秋聿之默默地看着他:“怎么收费?”   雪明露齿一笑,说:“不要998,也不要98,只要九块八,平安带回家。”   秋聿之感动到当场转账。   清理伤口的过程不提也罢,雪明点了一根香,据他说有安神麻醉止痛的效果,而后便用小刀和生理盐水为秋聿之的伤口清创。   这个过程果然不怎么痛,但接下来,他将独门秘制金疮药洒到秋聿之伤口上的时候,针扎似的刺痛让秋聿之满头大汗。   这种痛楚,甚至比香灰的效用更甚,至少那时候他还没有闻这安神香。   雪明死死地按着他的手臂,不让秋聿之乱动,十分钟后,秋聿之趴在桌面上差点虚脱。   “大师,你怎么不提前说这么刺激啊。”   雪明一边为他贴纱布一边说:“拔除邪气都会痛,说了也只会让你更紧张。以后每天过来一次,我要观察一下伤口的恢复情况。你和那位……最好不要离得太近,不然吃苦的只会是你。”   “我晓得了。”   见秋聿之还是软趴趴的样子,雪明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休息,秋聿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雪明聊着天。   雪明其实还慢健谈的,就是比他还爱刷手机,并且毫无羞涩之情,每天都要来一张配图装逼,其中大部分是各个角度的他自己。   雪明有很多粉丝,但多是颜粉,除非粉丝问正经的问题,否则他一般不回复。   雪明是南方一个不知名小寺庙里的僧人,很多年前他便四处云游,前不久才过来的,他准备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因为他喜欢这里的环境和灵龙寺的素斋。   缓了一会儿后,秋聿之便告辞了。   出门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虽然和自己家只有一墙之隔,秋聿之却还是有些心虚,他悄悄打开了门,只露出一道缝,便对上了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   秋聿之:“……吃了没?”   赫连蔚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抵着门生闷气。   秋聿之推推门,示意他让一让。赫连蔚埋下头,假装自己没看见。   秋聿之干脆也蹲下来,手指伸进门缝里,戳戳他的肩膀:“怎么突然闹别扭啦,再闹就关你小黑屋了!”   赫连蔚:“……”   他默默挪开了一屁股,等到秋聿之挤进门来的时候,噌地跳起来,双手双脚一块抱住了秋聿之。   这家伙个子高挑,整个扑上来,秋聿之眼前的世界都黑了。等到那正慢慢恢复重量的身体挂到自己身上时,更是觉得脚下不稳摇来晃去。   秋聿之反手带上门,勉强扶着墙往前走:“别闹了,家里已经有一个大黑了!”   赫连蔚在他头发肩膀上嗅来嗅去,越嗅嘴巴嘟的越高。   “那个人很讨厌。”赫连蔚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不要去见他了,阿秋。”   “暂时还不行,而且……”   秋聿之走到卧房内,身子前倾,把赫连蔚“掉”到了床上。   秋聿之后退两步,手扶着门把手,说:“这几天你还是先住在这儿吧,不许夜袭!”   赫连蔚目瞪口呆:“我没有闹别扭了……”为什么结果还是被关小黑屋?!   然而霸道的人类无视了弱小可怜的僵尸的伤心愤怒,无视了他挠门的声音,狠心将他关了起来。   夜里,秋聿之独自入睡,梦中剧情继续向下推进。   与雪明很像的白衣人虽然命人将秋聿之挟持了,但在秋聿之乖乖随着他走入偏厅后,他便让人把刀剑收起,到门窗外守着。   “城主大人以如此重礼款待在下,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秋聿之跪坐在白衣人对面,冷眼看着白衣翩翩的那人从容不迫地沏茶。   纵然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以秋聿之世家子弟的眼光,还是很快便判断出了白衣人的身份。   龙甲城城主笑了笑,并不意外自己被认出来,反正他也没有隐瞒身份的意图。   “久仰秋公子大名,今日能得相见,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秋聿之也没有很惊讶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他只是有些无语,这个人说话也太阴阳怪气了。   秋聿之看向门外的卫兵,笑:“城主言重了,我看着缘分是城主自己给自己的才对。”   龙甲城城主便道:“我对秋公子并无恶意,公子无需提防。实不相瞒,我知道公子来此处的目的,我可以帮公子得偿所愿,但相应的,公子也要帮我一件事。”   说罢,城主便将一杯淡茶摆到了秋聿之面前。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届全国□□会第十六次会议表立法通过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动物交易、革除滥食野生动物陋习、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决定》   敲黑板:野生鸽子也是野味。   让我们保护野生动物,拒绝食用野鸽,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忽然叛变   秋聿之离开城主府的时候, 没有任何人挟持,也无人跟踪。   似乎龙甲城城主笃定秋聿之不会违约。   不错,秋聿之和他达成了某项协议, 身为阶下囚,秋聿之可供选择的余地不多, 而龙甲城城主的条件对他而言正是他最为迫切需要的。   秋聿之没有拒绝的资格, 也不想拒绝。   龙甲城城主的条件是, 他会保护秋聿之胞弟,并在事成之后送秋家兄弟二人去江南重新生活。   而他的要求则是……让秋聿之留在赫连蔚身边, 吹枕头风,让赫连蔚放弃双方正在争夺的密藏, 如若不能, 那么退一步尽可能为中原争取更多利益也可。   龙甲城城主既然能发现秋聿之,那么知道他是被赫连蔚带走, 同时受赫连蔚宠爱也不奇怪。身为对手,希望秋聿之从侧面帮忙为己方争取更大的利益也不奇怪。   但大费周章,就只是让秋聿之吹个枕头风, 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到底是他太看得起秋聿之,还是这位城主把一切想的太简单?   然而秋聿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只能答应。   秋聿之找到赫连蔚的时候,赫连蔚正站在一家书店里看书。   他见到秋聿之回来, 露出一个极为绚丽的笑容:“我就知道阿秋舍不得我。”   秋聿之想到自己的任务,就忍不住尴尬, 虽说之前自己也是有所求而讨好过赫连蔚, 但这一次, 他心怀鬼胎, 感觉更添加了几分羞愧之意。   幸好秋聿之没露出什么破绽, 赫连蔚也没有问他事情进展的是否顺利,他买了几本话本子,就带着秋聿之回去了。   一路顺遂。   ……   秋聿之醒来后,还在琢磨龙甲城城主到底有何用意。   可能是因为一切貌似合情合理,给出的条件相比于任务却太过优越,城主本人好说话的让人都觉得不好多提要求。   秋聿之反倒越发觉得有鬼。   但到底会发生什么,继续梦下去就知道了。   现在已经醒了,秋聿之也懒得多想了。   他首先摸了摸狗头,给大黑添了新的水食,然后打开卧室的门,去找赫连蔚。   卧室空荡荡,人呢?!   秋聿之站在门口左看右看没找着人,顿时有些傻眼,这孩子该不会太伤心,于是跳窗跑路了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秋聿之连忙跑向窗户,在路过床的时候,脚腕忽然被抓住。   猝不及防之下,秋聿之啪叽一声摔到了地上。   牙齿上下那么一磕,酸爽至极。   秋聿之:“……”他真的,好想殴打赫连蔚。   赫连蔚趴在床底下,慢慢把秋聿之拖了进来。   秋聿之捂着自己的嘴和下巴,含泪怒视他。   赫连蔚忧伤地说道:“没有阿秋在身边,我睡不着。”   睡不着?这就是你躲在床底下偷袭的原因?   “好想好想。”赫连蔚深情吟咏,“和阿秋埋在一起。黑布隆冬,甜甜蜜蜜。”   秋聿之:“解解,唔不想!”   最终秋聿之把赫连蔚脱了出来,一边揉揉嘴巴,一边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了下去。   赫连蔚没什么事就好,但在秋聿之告诉他接下来都要分开睡得时候,他如遭雷击,整个尸走路轻飘飘的,魂不守舍,仿佛遭遇了极大的打击。   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都叫秋聿之忍不住心疼了。   他捏住赫连蔚的两边两颊揉揉揉,哄道:“乖啦,只是分开睡一阵子,很快就过去了。”   赫连蔚确实很乖,他强忍伤心,认认真真地看着秋聿之说:“嗯,没关系,只是分开睡一阵子……白天还可以看到阿秋,我已经很开心了。”   秋聿之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讪笑:“其实过两天……”   赫连蔚:“嗯?”   秋聿之:“我该开学了……”   即使是古代僵尸,也知道开学是什么意思,于是乎,刚刚还在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坚强些的僵尸彻底崩溃了。   他伤心欲绝地,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秋聿之隔着门,脸色有些古怪:“你确定要和我冷战?”   赫连蔚不吭声。   秋聿之:“行吧,其实这样对我更好,只不过你看见我的时间就更少了哦!”   门内传来几声郁闷的捶床声,秋聿之连忙叮嘱:“别把我的床砸坏了!”   ……   赫连蔚这个磨人的老僵尸,说好哄也好哄,说不好哄也是真的能闹别扭。   秋聿之这两天也没别的啥事,准备了下开学要带的东西,买了些需要自备的书本,和小组成员最后订正了一遍论文内容。   然后就是每天去雪明大师那里上药了。   伤口的复原在起初几天比较明显,之后就好的慢了很多,但只要不再恶化,秋聿之就谢天谢地了。   而梦里的内容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秋聿之和赫连蔚两个人没羞没臊罢了。   和赫连蔚一样,雪明也很关心秋聿之开学的事情,得知秋聿之每天走读,他就没再问了,只是强调不要忘了每天都来上药,否则伤口容易反复。   因为梦里的龙甲城城主,秋聿之看着雪明总觉得怪怪的。现在想来,总觉得他对自己好像有些过于关心了。   但除此外,雪明也没做别的什么,秋聿之也没表现出自己对他的怀疑来。   在开学前一天晚上。   仍在闹冷战的赫连蔚,又双叒叕来夜袭了!   被压得憋醒的秋聿之,困的睁不开眼睛,双手去推压着自己的重物:“混蛋……就不能白天再闹!”   赫连蔚抓住他的手腕,竟然亲吻了他,同时用特别欠揍的语气说道:“可我偏想现在闹你,怎样?”   只听他说一句话,秋聿之就立刻清醒了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瞪着赫连蔚的轮廓:“你醒了?”   “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赫连蔚歪歪头,伸出手指刮了一下秋聿之的鼻尖,“还是说傻子更好糊弄,所以更喜欢那个傻子?”   秋聿之:“……不带你这么骂自己的哈!”   赫连蔚嗤笑了一声,说:“说来也巧秋聿之,你倒是连名字都没变。我现在真是越来越想杀了你,让你给我陪葬了。”   秋聿之:“……”   赫连蔚伏在秋聿之身上,双手交叠压在颚下,笑颜如花:“当然,在此之前做些夫妻该做的事,倒也不错。”   秋聿之缓缓道:“你他妈想得挺美。”   赫连蔚神情一冷,说:“……若我偏要呢?”   秋聿之翻身把他推开,没好气道:“肉都烂了还下的去嘴,你这人能不能讲点卫生!”   赫连蔚扒着他的肩膀,刚顺手想捏一缕发丝亲一下,便发现秋聿之现在是短发,于是他默默把手放到了秋聿之肩上。   “我不介意,等你死了,我也不介意。”   秋聿之慢慢睁大双眼:“……卧槽?”   赫连蔚笑眯眯地说道:“怎样,后悔招惹我了?”   这么说秋聿之可就不爽了:“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不要倒打一耙好不好!”   “咳。”赫连蔚说,“总之你离死期不远了。”   秋聿之冷笑:“你看起来很开心啊。”   其实他知道,赫连蔚并不开心,他所谓的期待秋聿之死掉陪葬,只是想要说出来恐吓秋聿之。   或许他真的有几分这种想法,但他一定不全是这么想的。   否则,上次就该直接杀了秋聿之了。   赫连蔚沉默片刻,冰冷的手在秋聿之心口处抚摸着。   他在感受那蓬勃的心跳,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违背了我们的誓约,弃我而去,害我长眠。而今,你甚至连我们的誓约都不记得了,阿秋,我该拿你怎么办。”   “或许,我该亲自向你讨回来——”那双手贴在秋聿之心口越来越用力,竟好像要将他掏心一样。   秋聿之闭上眼睛,叹气:“婚服我已经订好了。”   赫连蔚的掌心贴在秋聿之的心口一动不动。   秋聿之往后一倒,呈大字型躺在床上,说:“你要杀就杀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赫连蔚刷地凑过来,脸贴脸,说话间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冰冷温度:“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你,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阿秋真坏,人家才没有这么说呢!人家只是说阿秋骗人的话再杀啦!”   秋聿之皱紧眉头,拽过枕头对着身上的人一阵狂殴,怒道:“三更半夜闹一个明天要早起的人,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赫连蔚笑的无比灿烂,翻身侧躺在秋聿之身边,笑吟吟道:“你睡你睡嘛,等醒了再说。”   只是等秋聿之醒来的时候,赫连蔚又变成了傻憨憨,也没啥好说的了。   开学第一天,有太多事要忙,晚上还有晚自习,要到22点才能回来。第一次分开这么久,秋聿之好生安抚了一顿赫连蔚,让他乖乖在家等候。   赫连蔚趁机提要求:“我乖的话,阿秋就不要去见秃头了好吗,不然阿秋会被传染,也变成秃头的!”   秋聿之正在喝牛奶呢,差点没呛到自己:“别瞎说,咱头毛坚挺,永垂不朽!”   “那阿秋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十点,乖,你睡一觉,很快就过去了。要和大黑好好相处,不许打架知道吗?”   “知道了。”   赫连蔚只好眼巴巴看着秋聿之离开,秋聿之下楼楼下的时候,赫连蔚就怕到窗边目送他,一直目送到秋聿之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还趴在窗台上舍不得离开。   可怜的老僵尸,宛如一尊望夫石。   ……   晚上十点,秋聿之并没有准时回家。   那边赫连蔚焦心秋聿之怎么还不回来,秋聿之其实也在担心赫连蔚有没有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胡闹。   但他的双轮自行车速度也就那样了,再快也快不到哪去。   开学第一天要忙的事实在太多,下了晚自习,还有别的班级事务要集体讨论,时间就被耽误了。   而且,说来也挺让人心里发毛的。   回家的路上,秋聿之总觉得有东西在跟着自己。   尤其是到那种没有多少人烟的路上时,这种感觉就更严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咕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赫连蔚一脸冰冷   秋聿之不是个爱疑神疑鬼的人,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他默默加快了蹬车轮的速度,把一个自行车蹬出了赛车的气势。   不知是不是对方也发现秋聿之发现了自己, 后来没多久,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   秋聿之悄悄松了一口气, 今晚倒是有惊无险。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太晚, 想了想, 秋聿之没有去打扰雪明大师。他直接回了自己家,一开门, 一白一黑一大一小一上一下同时扑了过来。   秋聿之搂着美人摸着狗头,嘭地一声把门带上。   “你怎么才回来。”赫连蔚在他肩上蹭着, 委屈巴巴地问,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只不过晚了一点点。”秋聿之理直气壮道,“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嘛。”   赫连蔚控诉地看着他, 拿过闹钟让他看。   好家伙,已经十一点多了,确实比自己答应的十点晚了很多……但秋聿之是谁啊, 秋聿之丝毫没有表现出心虚来:   “才晚了一个多小时,一天二十四小时, 四舍五入就是晚了二十四分之一,再四舍五入就等于没晚。”   赫连蔚一脸懵逼:“……”   秋聿之趁机偷了个香, 然后嚷嚷着好困就要去洗漱睡觉,赫连蔚抱着枕头一脸失落:“不可以晚点睡吗?”   秋聿之没有看他, 放着水龙头哗啦啦洗脸, 他怕自己一看他就心软了。   但现在是还有很多谜题没有解开, 自己可不能死在一个小小的伤口上, 否则太亏了。   除非这个尸乖乖地解开心结, 那他愿意与他共赴死亡的巢穴。   赫连蔚用指尖挠门,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我想阿秋了——阿秋阿秋——我想陪阿秋——晚上好冷好孤独,我怕阿秋寂寞——”   秋聿之关掉水龙头,一抹脸上的水珠:“够了!”   赫连蔚瘪瘪嘴。   “我要写作业。”   “那我陪着阿秋!”赫连蔚补充道,“我会很乖的,不会打扰阿秋的。”   秋聿之勾勾他的腰带:“写一个小时,十二点准时睡觉。”   赫连蔚眼睛一亮,抱着枕头冲进了书房,抢先霸占了秋聿之的床。等秋聿之跟着进来的时候,他温柔体贴又贤惠地说道:“我给阿秋暖床。”   看他笑的阳光明媚,秋聿之就觉得心情无比轻松,其实面对赫连蔚还挺开心的,他也确实比较好哄,看起来似乎只要满足他成亲的心愿就能解开他的心结。只是所谓千年前的背叛的背后原因,秋聿之也想搞清楚。   他不想不明不白的,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给自己做替身。   有了上一次面对小威的经验,秋聿之估摸千年前的秋聿之同样是自己的某一世前世,虽然都是同一个人,但却要给自己根本不清楚的事情背锅还债,还是会感到不舒服的。   磨磨蹭蹭谢了一个钟头的昨夜,看着快到十二点了,秋聿之狠狠心把赫连蔚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赫连蔚还有些恋恋不舍,他勾住秋聿之的脖子,像大狗狗一样在他脸上头上蹭来蹭去。   真正的狗狗大黑对此嗤之以鼻,趴在床边的垫子上打了个哈欠。   “我明天要早起。”秋聿之放低声音,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巴,“真的要早起。”   赫连蔚轻轻啮咬着他的手指,湿滑冰凉,做着情.色无比的动作,眼神却无辜的要命:“那么也会早回来吗?”   秋聿之皱起眉头。   赫连蔚泪光闪闪。   恶趣味的人类,直到把不谐世事的傻僵尸欺负够了才噗嗤笑道:“会比今天早。”   得到承诺的赫连蔚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卧室睡觉。   送走赫连蔚,秋聿之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怕这家伙再磨一会儿,自己就扛不住认输了。   当秋聿之钻被窝的时候,他打了个激灵,忍不住唾骂自己在美色面前不长脑。   赫连蔚能暖什么床,他不把床变得更冷就不错了。   ……   次日早上,秋聿之眯着眼睛醒了过来,他已经很久没起这么早过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灵魂出窍了。   早起的第一件事,不是刷牙洗脸,而是去检查自己伤口恶化的情况。   让秋聿之心情很好的事,自己的伤口并没有恶化,甚至比昨天看起来还要好了一点点。   赫连蔚起的比他更早,秋聿之洗刷完毕后,他正端着丰盛的早餐从厨房走出来,而且,是熟的!   味道先不提,光这份心意就让秋聿之受宠若惊:“小蔚,你对我真好……”   直到他看到自己的厨房,笑容消失了。   果然不应该指望一个与现代社会脱节的老僵尸会用燃气和炉灶,不知道他是从哪找来的一堆柴火,现在,自己的厨房跟发生了火灾一样……   秋聿之沉着脸在厨房的门上挂了一个牌子:赫连蔚,禁止入内。   大黑得意地来回穿梭:“汪!”   秋聿之补充了两个字:与狗。   赫连蔚/大黑:……   对秋聿之来说,大学生的生活其实没啥特别的意思,他早就上过大学了,而且,现在他学的根本就不是自己擅长的。   幸亏有这具身体本来的记忆做铺垫,而且,学习成绩对现在的秋聿之来说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否则他真的要头秃了。   一天下来,又到了晚上,今天秋聿之晚上只有两节课,不需要熬到那么晚,因此他得以在九点的时候就往回赶。   可是那种奇怪的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绝对有什么东西在跟踪自己。   秋聿之观察的很仔细,他确信,没有人可以做到没有任何痕迹地跟踪。   因此他相信,跟踪自己的,或许不是人。   秋聿之的第一反应是赫连蔚,毕竟赫连蔚本来就不怎么老实,就算喜欢装乖卖萌,其实他任性起来也很让人头疼。   那么赫连蔚舍不得自己,便悄悄跟踪自己上学也是十分合理的事了。   在进入下一段路之前,秋聿之将自行车停到了路灯下,他跨在自行车上,皱着眉沉声道:“出来!”   空旷的路上自然无人应答,偶尔有辆车刷地路过,也不是他的目标。   秋聿之威胁道:“再不出来我真的要生气了,赫连蔚——我数三个数,一,二,三!”   只有风声,和越来越紧迫的危机感。   秋聿之后背发毛,心里骂了声,扭头就开始狂蹬自行车。   不是赫连蔚的话,那就是别的东西,以他现在普通人的身份,正面对上了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今晚,对方似乎下定决心出手了,秋聿之的好运到头,一个穿着红衣看不清的黑影猛地扑了上来,如野兽般发出低低的咆哮声,一头就把骑着自行车的秋聿之撞翻了出去。   那怪物的力气极大,秋聿之连人带车摔在地上,稀里哗啦滚出去了两圈,整个人被摔得七晕八素,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的。   被撞倒的后背恐怕青了一大片,更是钝痛不止。   他被撞到了路边的草地上,这边路灯隔了老远才有一个,光线昏暗,此处更是黑布隆冬让人心里发慌。   秋聿之咬着牙爬起身,去够自己摔飞的书包。   因为赫连蔚的存在,他习惯性地在书包上挂一个大黑的毛球当装饰品,也可以充当护身符。   不知道袭击自己的是什么怪物,总之,先试一试再说,想让他放弃抵抗乖乖受死是绝不可能的!   可那怪物明显比秋聿之的动作敏捷多了,竟然抢在秋聿之前面一脚踩到了秋聿之的书包上。   那条腿就在面前,秋聿之一愣,一边气恼一边疑惑。   这腿,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离得近了,看的也清楚了些,秋聿之顺着向上看去,看到身穿红衣的赫连蔚,正一脸冰冷地俯视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清炖鸽汤(来源于网络):   鸽子是营养特别丰富的滋补食材,而且它脂肪很低,还能补血益气、滋润肌肤、壮体补肾,加快创伤愈合等功效。清蒸炖汤能更好的保留它的营养,这道清炖鸽子汤,加入润肺的百合、健脾的山药和宁心安神的莲子,汤清味甜,营养极佳。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真假小蔚   被这样注视着, 秋聿之脑子一下子就懵了。   “赫连蔚……”他恼怒道,“你在做什么!”   赫连蔚忽然抬起腿,就要将秋聿之踢开, 秋聿之就地一个翻滚,狼狈地躲了开来, 他一把扯下大黑的毛球, 朝着赫连蔚洒过去。   这狗毛还是有些作用的, 赫连蔚向后退了三两步,趁此时机, 秋聿之立刻拔腿狂奔。   在夜风中,秋聿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硬是跑出了百米冲刺的架势。跑出不知多远去, 秋聿之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一片空荡荡, 什么都没有。   他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脸色有些古怪。   到底在搞什么,突然袭击, 但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要杀他,否则秋聿之以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份根本活不过五秒。   这更像是一种强调, 或是警告。   秋聿之充分发挥狗胆包天的特色,颠颠儿地又跑了回去, 他捡回了自己的书包,扶起了自行车, 左顾右盼发现赫连蔚确实不见了。   于是他恼怒地把车子蹬地飞快, 顺利地骑回了家。   秋聿之拎着自己沾满杂草的书包蹬蹬蹬跑上了楼, 开门关门震天响, 他把书包往桌上一扔, 怒道:“赫连蔚!”   室内空荡荡的,只有大黑高兴地摇着尾巴出来迎接。   赫连蔚……不见了。   这个事实让秋聿之有些茫然,有些无措,因为其实他并不认为袭击自己的是真的赫连蔚,可是现在,家里却没有人。   这简直是在逼他承认袭击自己的就是赫连蔚!   一下子,秋聿之彻底没了好心情,抱着大黑一顿狂撸,顺便搓了几个狗毛球。他没有掉以轻心,整个晚上都是抱着大黑度过的。   他担心盯上自己的东西因为气息等原因连累到别人身上,干脆便又鸽了雪明大师一天。   而后两天,秋聿之都没有再遭遇赫连蔚的袭击,家里也没有赫连蔚的身影,就好像赫连蔚已经彻底放弃有关他的一切了一样。   秋聿之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整个人蔫儿的不行。   傍晚,雪明大师主动敲门过来,一来送了碗素菜,二来是关心秋聿之来了。   秋聿之见到他,忍不住怀疑赫连蔚是不是怕被正道的光照耀,因此悄悄跑路,不过对着雪明,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反应来。   “我这两人回家的时候,看你家中邪气渐消,莫非是施主想开了?”雪明问道。   秋聿之心想,这哪里是自己想开了,只怕是某尸格外想不开。   他应付了两句,只说是对方有点事先离开了。   雪明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笑道:“这几日怎么不找我上药,伤口可好些了?”   “我这不是怕麻烦大师吗。”秋聿之说的自己格外贴心一样,可其实,就和雪明说的那样,他的伤口正慢慢愈合,似乎不需要雪明的药物也无碍了。   不知道是因为赫连蔚这两天不在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的。   一些阴暗的想法,秋聿之不是很想安在雪明身上,毕竟大师……总该不会有什么坏心眼吧?   次日是周末,秋聿之不用上学,他心情不太好地睡了个懒觉。   一觉醒来,打着哈欠走到客厅,竟看到一身红衣的赫连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瞬间,秋聿之怒火中烧,忍不住叫道:“赫连蔚!”   听到他如此大声,赫连蔚回头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而后又对着秋聿之乱糟糟的头发笑了:“阿秋想我了?”   秋聿之沉着脸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上前几步便跨坐到赫连蔚腿上,一把攥住了赫连蔚的衣领,以一种探究的眼神仔仔细细把赫连蔚打量了个半天。   见此,赫连蔚调整了一番姿势,带着促狭暧昧的笑说道:“怎么,几天不见这么着急?还是说今天想玩点野的?”   秋聿之捏住他的下巴稍微用了点力,让他知道自己是认真的,他问:“你什么时候清醒的?”   赫连蔚挑了下眉,答:“那天你上学天黑后就醒了。”   秋聿之扯了扯他的衣领:“为什么又把这身衣服找出来了!”   听到这个问题,赫连蔚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阳光灿烂了,他用指尖点了点秋聿之的唇,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混蛋,难道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可我怎么觉得,你见这身更兴奋了?”   秋聿之:“咳咳咳咳咳,说正经的!”   赫连蔚往沙发背上一靠,理直气壮道:“我就喜欢这身,能随时随地和阿秋成亲,不好吗?”   秋聿之:“……”   太无耻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秋聿之难得有些委屈,“你去哪了?”   赫连蔚看着他,眼神像蜜糖一样几乎可以拉丝,他甜哒哒地说道:“秘密,我想给阿秋一个惊喜,所以还不能说。”   秋聿之松开掐着赫连蔚下巴的手,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同时放松了脊背,趴在赫连蔚怀里叹气。   他这幅好像被谁欺负了的样子,叫赫连蔚见了心生不爽,他这尸虽口口声声说要杀了负心汉,威胁秋聿之不成亲就陪葬,可他却见不得秋聿之被别人欺负。   僵尸伸出冰凉凉的手,轻轻抚摸秋聿之短短的头发,然后顺着抚摸他的后颈与脊背:“怎么唉声叹气的,遇到什么难题了?还是上学被先生骂了?”   只是不巧,赫连蔚碰到了秋聿之背上的伤处,那处被撞出来的淤青几天都没有消去,惹得秋聿之嗷了一声,也顾不上驳斥自己不是学渣,才没有被老师骂这件事。   赫连蔚察觉到不对,细长的凤眼一眯,便抓着秋聿之放倒在沙发上。   秋聿之刚扭动两下,T恤便被从下面掀起来,他脸朝下,整片后背都露了出来。   常年不见阳光的后背比露在外面的手臂更加白皙,也更加细嫩,因此那片淤青格外显眼。   赫连蔚很明显有些生气,他轻轻碰了一下淤青处,秋聿之便发出嘶气的声音。   “谁干的?”   秋聿之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干的,至少我看到的是这样。”   赫连蔚:“……??”   秋聿之回头怒视:“你不见的那天晚上我被你袭击了!要么是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么就是你惹了别的非人类,反正肯定和你有关!”   统共就没清醒多久的赫连蔚冤的快要六月飞雪了,他在秋聿之背上轻点几下,说:“明天开始,我陪你上学。”   秋聿之下意识拒绝:“不行!”   赫连蔚戳戳他的伤处边缘:“嗯?”   秋聿之顿时扭了扭躲开他的指甲,说:“万一你到了人群聚集地,忽然狂性大发怎么办?我总不能跟别人说你得了狂犬病吧。再说了,我明天不上学!”   赫连蔚轻咳一声,说:“其实在下最近已经康复许多,不至于如此。”   他将冰凉的手掌贴到秋聿之后背,凉丝丝的,竟有了点冰敷的效果,秋聿之觉得舒服了,也就不再乱动。   其实秋聿之也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赫连蔚一直待在家里,就是招惹,又能招惹到谁?   不是普通人的角色,秋聿之如今见到过的,也就只有身边这两个了……   想到这里,秋聿之挠挠头,干脆开始扒拉自己的T恤领子。   但显然,他的动作让赫连蔚误会了,赫连蔚俯下身,按住秋聿之的手,亲昵且缠绵地亲吻他背上的淤青,柔声道:“阿秋还受着伤,不着急,我会让阿秋满足的……”   而后赫连蔚便将手向下,秋聿之满头问号,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我是要看看我肩膀的伤口,你以为我要干嘛?!”   赫连蔚诶了一声,问:“不是要干我吗?”   秋聿之:“……”   赫连蔚直起身,轻咳一声:“来,我帮你一起看看。”   等到秋聿之露出肩颈的伤口,赫连蔚夸张的啊呀一声,便疼惜地要去亲吻。   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这种天翻地覆的态度差点没把秋聿之气死:“别装了,还不是你咬的!”   赫连蔚一脸无辜:“虽然确实是我咬的,可我记得,这伤口一开始没这么严重。”   秋聿之控诉地看着他,看着看着,赫连蔚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露出一点微妙的笑来,而后迅速压下,他勾了勾秋聿之的伤口边缘,轻声道:“等到阿秋和我成亲,我便帮阿秋治好它,可好?”   赫连蔚竟然有办法治疗这伤口?   秋聿之忽然松快很多,但他拿过手机打开自拍一照,心忽然又有些沉了。   伤口好像又恶化了一点。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句俗语叫做:煮熟的鸽子飞走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阴云密布   伤势反复无常, 让秋聿之有些奇怪。   但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或者说,因为最近日常的改变, 他忽然有了些猜测。   “我要出门遛狗了。”秋聿之说,“你在家老实呆着吧!”   “我和你一起呀。”   “我拒绝。”秋聿之冷酷无情地拒绝了, “首先, 我不想和一个看起来像在演戏的僵尸一起出门, 其次,你想走就走想回就回想得倒美, 给我在家反省吧!”   嘭!   秋聿之带着大黑猖狂地出了门,把赫连蔚关在了家里。   虽然大概率关不住他。   不过秋聿之这次出去, 除了遛狗, 还有别的事要做,不太想让赫连蔚现在就知道。   他定的婚服已经做好了, 他准备去取,顺便找婚纱照的工作室聊一聊。   在这里,他们没法按照正常人结婚的手续来结婚, 但走走仪式,拍个照片还是可以做到的, 想必赫连蔚也不会挑剔。   途中秋聿之路过了当初遇见雪明大师的寺庙,想了想, 秋聿之走进去,买了个五块钱的护身符, 顺便又装了一兜新鲜的香灰。   他没去找雪明大师, 甚至可以说, 秋聿之在下意识地躲避他。   因为雪明给秋聿之的感觉, 越发的诡异了, 他知道自己怀疑他不对,但却没办法不怀疑他。   等秋聿之把婚服暂时寄放到婚纱照工作室那里,再回到家的时候,天又擦黑了。   这次赫连蔚没有开电视,安安静静地坐着,家里无比冷清。   “唉……”   当秋聿之牵着狗路过他的时候,赫连蔚发出了一声幽幽地叹息。   秋聿之假装没听见。   赫连蔚:“唉唉……”   秋聿之开始给大黑擦爪子。   不知何时,赫连蔚飘到了秋聿之身边,蹲下,凑在他耳边:“唉唉唉!”   秋聿之终于装不下去了,扭头,无奈:“唉什么呢。”   赫连蔚便道:“尚未成亲,郎君便如此冷落,难道我已人老珠黄,青春不在了吗?”   秋聿之诧异地看着他说:“哥,你知道你比现存的所有活人都老这件事吗?”   赫连蔚一震,说:“郎君此言何意?”   秋聿之道:“你少给我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了,赶紧认清自己是个老不死的这个事实吧。”   赫连蔚大受打击,脚步虚软,缓缓躺倒在沙发上,装死。   秋聿之还气他一声不吭就消失这件事呢,也懒得理他,自顾自去厨房做饭烧菜。   鉴于厨房外还竖着赫连蔚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赫连蔚也没有进去,依旧装死。   一直到秋聿之烧好饭,端出来,轻轻踢了一下沙发:“喂,起来。”   “嗯?”装死的赫连蔚这才睁开眼睛。   秋聿之问:“吃吗?”   赫连蔚便笑:“吃。”   僵尸吃人类的饭菜,会有什么感受呢,秋聿之不知道,但赫连蔚看起来胃口还不错。   最近,秋聿之供给赫连蔚的血量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他每天就摄入那么一点能量,到底是怎么支撑自己活蹦乱跳的。   “阿秋。”赫连蔚突然说,“不要去寺庙了,我不喜欢。”   “我就去溜了一圈你也能闻出来?”秋聿之十分诧异,“狗鼻子。”   赫连蔚笑眯眯道:“还有隔壁那个光头,我也不喜欢。”   秋聿之干咳一声,说:“就算不喜欢,也不能乱来,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到处都有监控什么的,你要是干坏事了,分分钟找上门。”   “我有你想的这么残暴吗?”赫连蔚哭笑不得,转而严肃起来,“不要让他进到家里来。”   没想到这也能被发现,雪明不就是在赫连蔚回来前一天过来了一趟吗,结果还是被他发现了,这鼻子,绝对比狗还灵。   秋聿之无法吐槽,只好说:“知道啦,我本来和人家也没什么交情,只是医患的关系。”   医患?   赫连蔚放下筷子,说:“就是他帮你治疗的肩上的伤口?”   秋聿之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要是不咬那么一口,我和人家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交情,我们能认识,还要感谢你呢。”   赫连蔚:“……”   赫连蔚的情商不算低,自然听得出秋聿之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想刺激自己,又带着点埋怨和撒娇。赫连蔚便为他倒了杯饮料,笑说:“都是我的错,看在我这么漂亮的份上,阿秋就原谅我吧!”   秋聿之:“噗!”   秋聿之重重放下玻璃杯,说:“那我长得也不差呀,你怎么还能下那么狠的嘴?”   赫连蔚诧异道:“什么,那傻子咬跟我有什么关系?”   输了,在厚颜无耻这方面,他秋聿之输了!   秋聿之无语地瞅了赫连蔚一眼,放碗走人:“今晚我不想和你说话!”   见他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赫连蔚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自身后环抱住了秋聿之。他力气大,秋聿之挣脱不开,只能给他抱着。   “是我不好。”赫连蔚柔声在他耳畔哄着,“我咬你,还不是怕你又弃我而去?我吓你,还不是因为太喜欢你。阿秋,从醒来到现在,我只有你,也只想要你,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绮丽的美人如此柔情,哪个男人招架得住,秋聿之也不例外,况且,他本来也没有真生气。   秋聿之轻咳一声,勾他的手指头玩:“那你赶快把我的伤治好,我就不生气了。”   赫连蔚笑眯眯道:“好啊,等我们成亲了,我就帮你治。”   真是个阴险狡诈又小气的男人,秋聿之撇撇嘴决定暂且先不和他计较。   ……   周末的时光总是过得和快,秋聿之和赫连蔚黏在家里腻歪,好险没有擦枪走火。   只能感谢憨憨小蔚出现的及时,否则秋聿之又要被色字头上的刀给刀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天总和小蔚待在一起,秋聿之的伤口又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恶化了。   反反复复,好了又坏,坏了又好。搞得秋聿之根本不想管了,反正暂时死不了,烂个洞就烂个洞吧。   秋聿之很是光棍地想开了,他打算下周末就给赫连蔚成亲的惊喜,满足他一直以来的夙愿。   而就是这一晚,那些让人羞耻的关于讨好、迎合与枕头风的梦境,终于再度向下推进了。   梦里,赫连蔚在某些方面非常坚持,他似乎察觉出秋聿之的目的了,也不知是故意刁难还是真的一点都不肯退让,总之就是不肯与龙甲城让利。   秋聿之又急又恼,却也没办法,只能更加卖力地讨好他。   如此一来,赫连蔚倒是很开心。   到后面,秋聿之也看出赫连蔚是故意吊着自己享受自己的主动来了,可是他也没办法,赫连蔚才是占据上风的那一个,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但要说在这段时间里,秋聿之全是虚情假意也不对,他很清楚,自己正在一点点心动。   他很难不爱上一个恣肆如骄阳的美人,赫连蔚会大大方方地带着他纵马,会为他寻来边疆难见的京都点心,会带他去山顶看日出,会找来可爱的狼崽哄他开心……   他一腔真心热情如火,秋聿之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又怎么能不动心?   人一旦动了心,就会变得软弱,偶尔,秋聿之会克制不住地问他,有没有一天,他们会离开这里,不管一切纷纷扰扰?   赫连蔚便笑着看他,陪他冷静,只不承诺,也不反驳。   冷静过后,秋聿之便愈发清醒,他无法放下胞弟,无法得偿所愿。   也许是因为期间的快乐是真的快乐,有的时候,秋聿之忽然有一种不管明日只醉今朝的想法。也许就这样,他们待在一起也不错,什么都不改变,就谁都不会受伤。   但没想到,一向身强体壮的赫连蔚竟忽然病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赫连蔚便是如此,他忽然间倒下了,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起初,大家以为他只是生了风寒,还有人嘲笑小将军纵.欲过度虚了身子。   但他迟迟不好,几番寻医问药,才知是中毒了。   中的何毒?   不知。   此毒何解?   不知。   毒自何处?   不知。   一种让人惶惶不安的阴云笼罩到了整个军营中,身为中原人士,又是被赫连蔚掳来的,秋聿之第一个被怀疑上了。   要不是秋聿之自知自己没干什么,也会怀疑是自己下毒谋害的赫连蔚。   叶副将趁赫连蔚昏睡将他拿下,对其用刑,试图逼供。   在鞭刑下,秋聿之紧咬牙关,没有松口。不是他做的,他不会承认。   在晕倒之前,面色苍白的赫连蔚及时赶到,他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到了秋聿之身上,说:“我的人,不劳叶将军费心。”   *   作者有话要说:   说鸽就鸽,也是一种不鸽。by鸽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我要你与他卿卿我我   秋聿之伤痕累累被缚在木架上, 赫连蔚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之中,那一刻他眼中的病弱美人都自带七分异彩,秋聿之感动的一塌糊涂。   只是他还没从那份心动的情愫中沉静下来呢, 赫连蔚便要赶他走。   秋聿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害怕自己听错了, 忍不住反问:“你说什么?”   赫连蔚坐在榻上, 神情憔悴, 唇上起了白色的死皮,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十分糟糕。   即便如此, 对秋聿之的时候,他仍是笑着的:“你不是一直想回去么, 我成全你不好么?”   秋聿之哑口无言:“可是、可是……”   赫连蔚勾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到自己怀中, 凑在他耳边说道:“别可是了,我才不要让步。以前我便知道, 只要我同意让步,你就会离我而去。”   他长叹一声,秋聿之内疚不已, 却无法反驳。   赫连蔚又道:“你总问我愿不愿意撒手这一切和你离开,我现在告诉你, 我一直这么想。只是有些事情并非你所见的那般,我这个将军表面光鲜, 背地里却群狼环伺。”   他温柔而细致地对秋聿之解释着,解释说他母族式微个人却太过耀眼, 他的皇兄皇弟一直盯着试图拉他下马, 即使赫连蔚并不执着皇位, 他的兄弟们却不会轻易相信。   龙甲城密藏本就是十分棘手的宝贝, 位置太过敏感, 摩兰国和中原为此一直在拉来扯去,这是个烂摊子,被刻意推给了赫连蔚。   彼时赫连蔚孤身一人,不耐在宫中与手足用阴谋诡计相争,也无所谓接手这烂摊子带来的结果是好是坏。坏了在父皇心中的形象也可以,这反倒和他心意,免得父皇总夸自己拉仇恨。   可又怎能料到,来到此处后他遇见了个中原的小可怜。   一日复一日,赫连蔚沉沦其中,越发想要摆脱那些束缚,只和他心爱的人驰骋戈壁再不管俗世纷扰。   可也因为此,他不能再得过且过,须得把密藏一事办好才行。   赫连蔚身边有个得宠的中原人这件事不是秘密,很多人都在盯着他,只望他犯错。赫连蔚知道,自己一旦在密藏一事上失手,就可能被扣上勾结中原叛国的罪名。   自己贵为皇子再加上先前的功劳无论如何性命总是无忧的,秋聿之却绝对会被施加酷刑以堵悠悠众口。   就算自己并没有太大错处,他那群好兄弟也会努力添油加醋,让自己不得翻身。   赫连蔚想把此间事了结,便带秋聿之离开,他要与他成亲结为夫夫。   届时自己有大功在身,父王总不会太过为难阿秋,兄弟们也会因他娶了一个男人而不再仇视他算计他。   他会带着秋聿之离开皇都,远离一切纷争。   这是对秋聿之最安全也最能给予他地位的做法。   赫连蔚不是爱夸海口的人,他不想给予秋聿之期待又让这期待破灭,故而始终不曾承诺。他要等自己做到了,等那一日当真到来,再用铺天盖地的情话哄他的阿秋开心。   只可惜,赫连蔚计划的再好,也不能一帆风顺。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赫连蔚叹息道:“可惜男人怀才如女人怀孕遮也遮不住,不如我也不会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些事情就好解决了。”   秋聿之满是担忧心酸与甜软,被他这一说忍不住笑了一下。   “多笑笑才好。”赫连蔚去抚他的发,说,“我现在身体虚弱,不能护你周全,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心头肉,我看顾不到的时候,难免会对你下手。你离开此处更安全。”   “你总这样,就不能含蓄些。”秋聿之知他不是不要自己,反倒更加难受,他道,“你让我离开,我放心不下。”   赫连蔚道:“你留在此处,我同样放心不下。我会派人护你藏匿起来,那龙甲城主不是个好的,你不要信他。”   秋聿之顿时心虚又惊讶:“你、你都知道?”   “我又不是傻的。”   秋聿之愈发难受:“你何时能好?”   “快了。”赫连蔚安慰他,但实际上,他这一病没头没脑,谁也不知会不会好起来。   这一病一伤,只温存了片刻,便不得不分开。   知晓秋聿之有个胞弟在龙甲城主手里做人质,赫连蔚也道自己会想法命人救他,让秋聿之安心到乡下藏匿一段时日。   秋聿之裹上披风,被赫连蔚的一个心腹趁夜送走,他们本是绕开了龙甲城的。   却不料在半路被中原士兵包围了。   秋聿之和那心腹面面相觑,皆不知为何,明明为了安全,秋聿之离开一事只有三人知晓,怎么这龙甲城却得了消息。   心腹只有一人,负重伤,秋聿之被带走,见到了白衣的龙甲城城主。   城主道:“秋公子,别来无恙。”   秋聿之蹙眉:“城主大人,此为何意?”   城主道:“外面危险,我将你带回来保护不好?”   好或不好又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秋聿之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现下自己被带了回来,恐怕城主有特殊的消息渠道,赫连蔚说会派人将弟弟救走,此事不一定能成。   秋聿之心思百转,不卑不亢道:“城主先前与我立约,只需我帮忙美言,如今赫连蔚病弱局势暂缓,他亦厌烦于我,暂无我出场时机,可否算是完成约定?”   城主便道:“算是吧。”   秋聿之一喜,想要提出带弟弟离开,他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儿,也不说让城主送两人回江南的事,只要他能和弟弟离开此地即可。   摆脱了龙甲城的控制,他才能安心等赫连蔚病愈。   那城主却微微一笑,说:“但我还有一件事,要托付给秋公子。”   秋聿之暗中攥拳,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若自己果真是个可有可无的吹枕头风的男宠,城主又怎会费心派人去捉他回来。   秋聿之冷冷地看着城主,城主道:“我要你回到赫连蔚身边。”   秋聿之一愣:“你要我继续劝他?”   城主笑道:“我要你与他卿卿我我,日夜缠绵。”   哗啦一声,摆在秋聿之手边的杯子被他的袖子挂到摔到地上,秋聿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城主大人,你到底想怎样!”   这要求未免太不正经,这人是当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城主是认真的,他叹息道:“我还以为你在他身边能直接成事,怎么半途却要跑掉?”   床帏密事被拿出来说事,纵然不说秋聿之这男宠身份也逃脱不掉,他还是难免难堪。   “城主大人,赫连蔚病了,恐怕没有心思与我……与我胡来。”   龙甲城城主举起茶碗抿了一口,笑道:“这便是我要请你回来,特意强调的缘故了。”   他这一句话,秋聿之便捕捉到许多信息,连同前尘往事,他顿时脸上失色,不可置信道:“赫连蔚身上的毒,难道当真是我——”   城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秋公子是个聪明人。”   秋聿之刚要继续追问,便听耳边一阵啦啦啦的铃声。   他瞪大眼睛,噌地从床上坐起来,在关键时刻从古代回到了现代。   赫连蔚侧伏在他枕边安睡,没有半点声息,随着秋聿之的惊醒缓缓睁开眼睛。   他对他露出一个笑来,说早——被秋聿之一把揪住了衣领。   赫连蔚:“?”   秋聿之气恼的晃啊晃:“关键时刻掉链子,还能不能行了!”   赫连蔚沉吟片刻,微微惊讶:“阿秋做什么美梦了?”   秋聿之道:“不是美梦,总之——”   他斜睨他:“也不算是梦吧,你不是总好奇我知道多少吗?再过几天估计我知道的比你还多。”   赫连蔚睁着迷蒙的美目坐起身,还待想问阿秋都梦着啥了呢呢,秋聿之便扫一眼手机,连忙跳下床穿衣服去了。   在家住就是麻烦,得比在学校早起二十分钟!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参加了鸽王争霸赛,惜败而归。   (负翅望天嗟叹也)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一拳开洞   先前, 秋聿之晚上回家的时候被一个和赫连蔚长得一样甚至也穿着红衣的怪东西给袭击了。   那玩意儿绝不是普通人,仔细想想,当时情况紧急光线晦暗, 是看不清那东西衣服的细节的。   虽说从理性的角度来推断,应该把赫连蔚也视作嫌疑犯, 等抓到真凶才能放松警惕。   但秋聿之的直觉还是相信赫连蔚真人。   赫连蔚先前悄悄离开几日, 回来才知此事, 他虽然面上仍旧笑吟吟的,心底里其实早把那搞破坏的西贝货碎尸万段了好几遍。   他本想陪秋聿之去学校, 省的自己没守住被钻空子。但秋聿之怕他状态不稳发疯,闹大了就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了。   两人互相妥协退让, 最后决定赫连蔚每日接送秋聿之上下学, 秋聿之上课的时候,他就在家呆着。   出发之前, 秋聿之想了想,握住他的手道:“小心隔壁的人。”   赫连蔚挑眉:“怎么,阿秋不是不让我胡乱怀疑人家吗?”   秋聿之讪笑:“你有没有学过物理?”   赫连蔚:“嗯?”   秋聿之道:“一切物质的分子都在不停地做无规则运动, 我是说,人总是会变的。”   因为他一句话, 赫连蔚坐在自行车后座不停地笑,因为在送秋聿之上学, 他没有穿那身招人耳目的红嫁衣,而是换上了普通的卫衣牛仔裤。   那双大长腿不得不费力向上抬起, 免得脚拖地, 这样一个高个子长发美人却坐在简陋的自行车后座上, 虽然没有那身红衣, 却依旧惹眼。   秋聿之不回头也知道他在笑, 没好气道:“随着前情提要增多,对不同人物有不同看法怎么啦!我还想问问你呢,你还记不记得雪明的脸?”   梦里的城主一开始是好人的立场,在立场不同的情况下给了古代秋聿之一个很划算的任务,态度温和称得上是十分体贴了。   现实的雪明同样耐心温柔,帮秋聿之疗伤,关心他却又维持了交往的界限。   一一对应,秋聿之便会下意识认为雪明前世今生都是个好小伙,再加上他与赫连蔚之间的矛盾并未彻底揭露,秋聿之不知期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更加难以直接判定雪明有猫腻。   但现在,梦里的城主初步暴露暗中的阴谋,即使在梦里秋聿之没能问清楚他都做了什么,现实的秋聿之却已有自己的猜测。   还能怎么滴呗,多看点小说电视剧,猜一猜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肯定是雪明……不对,是城主,肯定是城主在古代秋聿之身上放了奇怪的毒,只对赫连蔚有效果对秋聿之没什么用,这样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时候就可以传染给对方了……咦,怎么听着像是传染病?   至于是怎么做到的,秋聿之不知道,等晚上再梦吧。   但城主基本可以确定属于笑里藏刀那一类的了,即使以他的立场来说怎么算计赫连蔚都是正常的,但秋聿之身为被利用的受害者,难免讨厌他。   现如今,雪明和赫连蔚的立场也是对立的,即使还看不出雪明有没有暗地里下绊子,但鬼知道他会不会像城主那样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古时秋聿之没有选择只能被他利用,现代是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社会,雪明再想利用自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秋聿之问赫连蔚还记不记得雪明的脸,可把赫连蔚给为难坏了。   他微微蹙眉,轻叹:“说实话么,我确实记不太清了,他瞧着有些面熟,我看见就很讨厌憎恶,但要细想却是想不起来为何如此的,说因为他是和尚的缘故,也不全是,总归在下觉得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一番话可怜兮兮的,秋聿之安慰他说:“没事,年纪大了记不清楚很正常。”   “你才年纪大!”   赫连蔚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秋聿之正奋力骑车带他呢,一下子歪歪扭扭,直冲电线杆。   “松手快松手,别闹了!”   “不许说在下年纪大。”赫连蔚抱着他的腰,长腿放下,脚在地上一撑一划,从后方助力让秋聿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电线杆子。   赫连蔚幽幽道:“我本就是死过一遭的人了,睡了那么久,忘了又怎样,今日能再度醒来,还不是因为惦记你这个负心汉。”   他死前死后光惦记着秋聿之了,全然凭借这股执念再度苏醒,其他不相干的自然会随着时间烟消云散,只有心中那股执念永流传。   秋聿之心虚一笑,知道自己前世负过他,他把自行车停到教学楼下停车区,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塞给赫连蔚:“去买好吃的,过两天我给你买个新手机。”   要是赫连蔚一直清醒着的话,也可以教他更多认识新世界的方法了。   傻乎乎的赫连蔚就不行了,容易被骗。   秋聿之左右瞅瞅,见没人往自己这边看,便探头在赫连蔚脸上亲了一口。   他三两步走进楼里对赫连蔚摆手:“晚上在校门口见!”   每节课的教室都不同,就不让赫连蔚还在这等了。   秋聿之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赫连蔚手里摸着这个年代的钞票,心情十分复杂。   怎么感觉自己成了被包养的小白脸了?不过很快,他理直气壮起来,本来成亲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提前花点怎么了?   况且他也给秋聿之准备了一份大礼,想必他一定会喜欢的。   ……   有赫连蔚护送,这两天秋聿之都没有再被袭击。   秋聿之很纳闷,到底是谁能干出那种事,他盯上了隔壁的雪明。   因为嫌疑犯的范围实在太小,除了雪明,他拨拨手指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   难道说前世的弟弟也转世了?只不过现在还没出场?又或者是那几个热心警察闲的没事cos赫连蔚来试探他是不是真心奉献?   秋聿之拍桌,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就只剩下雪明了啊!   但雪明大师现在还是个老好人的形象,不管怎么说凭借梦中内容怀疑他属于自己理亏。再加上没有证据,不管雪明是好是坏他都不可能承认。   所以,秋聿之决定先不去问他免得打草惊蛇,自己调查。   秋聿之上课的时候开小差,悄悄在桌子底下玩手机,他打开微博找到雪明的号,把他的微博翻了个遍,想找到雪明更多信息。   但他却发现,虽然雪明很爱在微博上po照装逼,但实际上,他一直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至少根据这些,找不到他是从哪里来到本市的。   秋聿之灵机一动,找到他微博上po出的最早云游交流的一个寺庙的名字,用搜索引擎找到这间寺庙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下课后他就到人少的校内小公园边打起了电话。   打过招呼之后,秋聿之直接切入正题:“您好,我想打听一下,雪明大师还在你们这吗?我是大师的粉丝!”   “施主,雪明大师很早之前就离开本院了。”   “那我能打听一下,他一开始是哪所寺院的吗?”   “这个啊,他是银都佛学院出来的,好像没有入驻固定的寺院,之前是恩度寺院引荐过来的。”   “谢谢,我知道了。”   秋聿之挂了电话,开始去找银都佛学院的毕业照,在学校官网上有每一年的毕业照,找起来有点费功夫,因为秋聿之不认识银都语,是一边用软件翻译一边找的。   等他找完,两节课已经过去了。   最近二十年的毕业照里都没有雪明的脸。   雪明看着也不像是年纪老大的人,秋聿之认为可以不用找了,结果他刚想关掉网页,不小心戳到了同年份的校园活动通报的界面里。   秋聿之刚想关闭网页,余光一扫,在集体照的某个角落里,看到了个有些眼熟的人。   这个人和雪明长得有点像,但照片像素不高,他在里面又只在角落露出一张脸,再加上还长着头发,秋聿之认真看了半天还是不敢确定这人是不是真的雪明。   如果这人真是他,他真的是银都佛学院的学生,毕业照里却没有他,看看年份,距今已经二十年,而这个活动通报里用的是大二学生的照片。   如果说雪明十八岁上佛学院,那么距今已经……秋聿之掐指一算,觉得古怪至极。   这个人,身份有猫腻,甚至年龄也不太对劲。   秋聿之又去查恩度寺院的信息,发现这里在三年前就已经因为经营不善倒闭,被当地政府接手重新修缮整改,成为了一个公立的旅游景点了。   现在里面的和尚很少,几乎全是穿着僧袍的工作人员。小地方没什么名气资料也很少,秋聿之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恩度寺院上一任的院长的信息,发现他已经去世了,还有小道新闻通报他火化的时候烧出了舍利子。   明明年纪看起来也不大,怎么突然就去世了,秋聿之再找就找不到更多消息了。   之前没觉得雪明是坏人,也想不到调查一下他的背景,现在查一查,却发现处处都是古怪。   周四下午秋聿之没课,提前回来,他先前和雪明聊天的时候,得知他又去了另一个小寺庙里交流学习,白天不会回来。   “小蔚!有个任务交给你。”   赫连蔚今天是个小呆瓜,眨巴眨巴眼睛,黏黏糊糊地贴到了秋聿之身上。   秋聿之没有推开他,反而抚摸他的长发,像是怪蜀黍诱拐大正太一样哄道:“你能不能把邪气都收起来,收到天衣无缝!”   赫连蔚无辜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他说:“努力了,做不到。”   雪明眼太尖,留下邪气的踪迹会引起他的警惕,没得办法,秋聿之只好自己行动——他打算摸一摸雪明家里有什么线索没。   秋聿之没有钥匙,开不了门,问赫连蔚有没有办法。   赫连呆蔚信心满满:“有!”   于是他一拳把门砸了个洞,手从洞里伸进去,给秋聿之开了门。 第49章 调查和梦回   门, 确实开了,偷偷找线索的计划,也被破坏了。   秋聿之握拳, 恨不能就地锤这呆瓜一顿,谁知赫连蔚还以为他也想体验一把钻洞的快乐, 握着秋聿之的拳头推进了洞里。   “不用了!”秋聿之没好气道, “门都打开了。”   赫连蔚开心地上前在秋聿之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这一口下去, 秋聿之叹息一声,说:“你就知道撒娇。”   气有什么用, 这家伙就这样,还不是只能宠着。   秋聿之握住赫连蔚的手, 十分耐心地交给他下一个任务:“算了, 你在门口守着望风,看到楼下出现光着的脑袋, 就叫我,不要太大声,敲敲门提醒我就可以了, 知道吗——对了,门不要敲破!”   说得这么细, 小呆瓜总该明白了吧。   赫连呆蔚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不让他跟着进去是因为他身上有邪气, 秋聿之也不知道该咋找理由忽悠雪明他家有邪气跟自家的老僵尸没关系,就干脆不让赫连蔚进去了。   至于门上的洞……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秋聿之飞快地闪进雪明的家里, 开始搜查起来。   之前来过一次, 十分冷清单调, 完全没有生活气息。没想到过一段时间, 还是如此,好像这里没人住一样。   他进到卧室调查一下,发现里面干净简陋的像是军训时的宿舍,再进到书房调查一下,桌子上只有佛经和练习书法的笔墨。   学电视里那样寻找密室,也不知是自己方法不对还是想太多,反正没找到。   倒是书桌的抽屉被锁上了,不知里面有什么。秋聿之很好奇,但也不打算再叫赫连蔚给它开个洞,到时候就真解释不清了。   万一雪明确实是无辜的,那不是尴尬死了。   秋聿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这让他有点郁闷。   正准备离开栏笰,他忽然灵光一闪,脚底一转走向雪明之前泡茶给他喝的茶柜。   里面有一盒茉莉花茶,包装很普通,毫不起眼。秋聿之抓起一把闻了闻,味道很好,确实是茉莉花味儿,但又好像不完全是茉莉花茶的味道。   他不是品茶老手,对茶叶没什么研究,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便下意识深吸一口气。   好家伙,就这么一口,他一下子就觉得脑袋有些发飘好像飞起来了一样。   一股安宁的圣洁的追逐正义与超脱的精神陡然一阵,这一刻,秋聿之想皈依我佛。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他连忙摇摇头,让自己清醒清醒。   这茶叶怎么回事,难不成被和尚开光了,所以才有这效果?可他喝的时候也没啥感觉,就是觉得雪明挺心善挺顺眼的。   话说回来,如果假扮赫连蔚偷袭秋聿之一事真是雪明干的,他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能是想让自己与赫连蔚离心,然后斩妖除魔这么伟光正吧?   秋聿之悄悄捏了一撮儿茶叶,剩下的放回原位,他便离开雪明家,把破洞的门给人关回去。   天还没黑,雪明还没回来,秋聿之把茶叶递给乖乖望风的赫连蔚,让他看看有没有啥猫腻儿。   赫连蔚一碰便皱起了眉毛,十分嫌弃:“很脏,很邪。”   “有多脏多邪?”   赫连蔚想了想,向秋聿之形容道:“和我很像。”   话音刚落,他意识到不妥,连忙摇头:“不如我,不对不对,我比这个好多了。”   秋聿之被他逗笑了,捏捏他的漂亮脸蛋调戏道:“行了行了我纯洁无暇的小宝贝,那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有什么用?”   赫连蔚又开始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着秋聿之了:“不知道。”   秋聿之摸摸下巴,嘀咕道:“换成另一个小蔚呢?”   赫连蔚眼神一变,像小孩独占玩具那样霸道地说道:“不行!”并且,他还要黑自己一把,“都睡傻了,不知道!没学过医,不知道!换哪一个,都不知道!”   秋聿之:“……”   他把赫连蔚推回家里,说:“好了好了,我有点饿了,快去做饭。”   最近小蔚日益清醒,学习能力飞快,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   而他自己则打电话找人给雪明换门,没办法,这门就是自家宝贝破坏的,秋聿之不好意思推卸责任。   雪明回来的时候,门还没安好,秋聿之趴在楼梯扶手上盯那颗越来越向上的光头。   他一上楼,见自己家的门被人卸了,很明显愣住了。   秋聿之干咳两声说:“不好意思啊大师,我家小伙下午和狗打架,不小心把你家门撞破了。真是抱歉哈哈,不过别担心,我给你换了一模一样的崭新的门!”   雪明:“……”   破掉的门被秋聿之藏起来了,雪明看不到门破在哪里,所以怎么说还不是自己说的算嘎嘎!   “施主客气了。”   秋聿之拍拍雪明的肩膀,说:“钱我已经付过了,大师,改日我去庙里多捐点香火钱。”   他本想说自己和狗打架,但想想自己没那个力气,嘿,还是承认是赫连蔚吧,谎言就是要有真有假才让人分不出。   雪明微笑着说:“那好啊,一点小事而已,施主不用放到心上。”   秋聿之露出严肃的神情:“那我先回去了,我怕我家小伙发疯。”   “施主再见。”   “大师再见!”   在装门的工人离开后,雪明不急不缓走进这个出租屋里,他在客厅停下,向四周看了一圈,嘴角弯起露出一点笑意。   而后走到茶柜前方,从地上捡起一根短发。   他知道秋聿之一定进来了,但并不恼怒,只是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一个没有钻研过任何术法的普通人,还是被自己帮助过的普通人,无论如何也该把自己视为正义的伙伴,遇到那种诡异的袭击理应寻求自己帮助,不该怀疑自己才对。   啧,难不成是千年僵尸给他吹了枕头风?   雪明抓起茶叶罐,拎着走入书房,他不担心秋聿之发现什么,毕竟这里只是个临时住所,真正有用的东西,他压根儿没带过来。   ……   现实接触角色后,似乎可以推进梦中剧情的进展。   这是秋聿之最近得出的结论,在白天和雪明说过话之后,他便继续梦回千年前了。   梦里的古代雪明,即龙甲城城主,正和古代秋聿之面对面品茶。   当然,这只是梦境乍回时的画面,实际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秋聿之看着龙甲城城主的眼神充满怒意。   “你竟使如此小人手段,亏在下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   城主淡淡道:“两军交战胜者为王,只要能赢,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区别呢。况且……”   城主对秋聿之笑了笑,说:“秋公子不也很享受吗。”   未曾料到此人如此厚颜无耻,秋聿之差点被气吐血。梦中此时,现代秋聿之、外来秋聿之和古代秋聿之已然三者融为一体不分你我,秋聿之心里把城主骂了一遍,但脸上仍旧竭力维持冷静。   “怎么做到的?”秋聿之紧咬牙关,说,“为何我什么感觉都没有,赫连蔚却……还有,为何一定要我与他行敦伦之事?”   城主笑的富有深意:“此乃机密,恕我无可奉告。”   秋聿之冷冷道:“你不说便要我冒险,谁知最后会如何,万一我也随那赫连蔚一起死了呢?”   城主道:“与其问这么多,不如多想想小秋公子。”   竟然用弟弟威胁自己,秋聿之越发恼火,他心里知道自己越表现的对弟弟关心,就会越受城主胁迫。   故而冷笑一声道:“若我死了,我也无法保证他能活多久,谁知城主大人会不会违约。况且他生性软弱,秋家无我定会彻底湮灭,与其这般,不如我独自离开复兴秋式。”   城主微微蹙眉,沉默片刻,忽然招手叫来心腹对其耳语一二。   秋聿之心中打鼓,身体却坐的更加优雅自然,大家公子派头十足,俨然一副不肯轻易低头的架势。   秋聿之以冷漠应对,城主却堪称狠辣,他笑着让人把秋聿之的弟弟带了上来,一声令下,便让人剁了他一根手指。   那血红艳艳地仿佛要刺痛秋聿之的眼睛。   秋聿之坐在原位咬着舌尖直至尝到血的腥味儿,他不敢去看弟弟的惨状,耳朵里却充斥着他的痛吟声。   城主这才道:“秋公子,事已至此,我便对你实话实说吧。”   “你这位好弟弟如何,其实我并不太关心,将他送去江南是举手之劳的事,要他的脑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城主抬手,叫人将秋家弟弟带下去医治,继续对秋聿之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你和你弟弟不死,至于赫连蔚……呵,看来秋公子已经对他情根深种。”   “罢了,那我便好心地告诉你,他也死不了。”城主嘴角露出微妙地笑来,说,“他不仅死不了,还会成为我们的盟友,届时我让他陪伴公子左右日夜不分,岂不美哉?”   龙甲城城主开始用新的诱饵吸引秋聿之,不管是自己当真有这种隐秘心思,还是被迫要顺从他,秋聿之最终还是回到了赫连蔚身边。   他特意绕路去当初与那名心腹分散的地方看过,地上有血迹,却未见尸体。秋聿之套话送自己回军营的龙甲城护卫,得知他们并没有找到心腹的踪迹,自然也无法杀死他。   这一下子,秋聿之心思忽然活络起来。   再回到赫连蔚身边的时候,秋聿之忽然灵光一闪,他好像猜到城主是用什么手段以自己为中介来毒害赫连蔚的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咕咕咕咕哒~! 第50章 我们成亲吧   秋聿之去而复返, 其实十分尴尬。他的身份并不光明正大,也不方便走动,一个中原人, 一不小心就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   幸而赫连蔚及时发现,以随军家属的名义把他带进了军帐。   帐篷里满是药味儿, 赫连蔚坐在榻上, 问为何回来。   秋聿之有些冲动, 想把一切都告诉他,但弟弟的惨叫声还回荡在耳边, 他还是忍住了。   秋聿之道:“将军病重,我怎能在此时离去, 原随侍将军身边, 待君安康。”   赫连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应和秋聿之预期的不太一样, 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秋聿之情不自禁紧张起来,赫连蔚却粲然一笑,说:“回来也好。”   赫连蔚虽病倒多日, 看起来面色苍白十分虚弱,但多年习武的体格扔在那, 靠在榻上的时候依旧不显势弱。   他招了招手,秋聿之顺从地坐到他身边。   赫连蔚问他:“送你出去那人呢?”   秋聿之撒谎:“我们偶遇不明人士袭击, 不慎失散在马尾坡,他受了伤, 我未曾寻到他。”   那般伤重, 不知如今怎样了, 若赫连蔚现在派人出去搜寻, 说不定还能捡回一命。   但赫连蔚好像并不怎么着急这名心腹的安危, 只是笑了笑,看着他,而后将秋聿之揽入怀中。   赫连蔚将脸埋进秋聿之颈窝里,轻轻呼气:“你回来了也好,送你走后我便忍不住日夜想你,总担心你遇见什么应付不来的危险。我有些后悔,若你还在我身边,我好歹能看顾一二,离得远了总是鞭长莫及的。”   “我这几日服药感觉好了些,清醒的时间也更长了,阿秋,你想我吗?”   秋聿之攥住他的手,心头一软,道:“想。”   赫连蔚便抬起头,柔软干燥的唇瓣在他脸上蹭了蹭,一点一下啜吻着他:“想我就好。”   秋聿之被他抱着倒在了榻上,不过两人并没有胡来,只是单纯和衣而眠。   毕竟赫连蔚还病着,看起来很是疲累。依偎在秋聿之怀中的高挑美人安安静静沉睡,没有丝毫防备,致命弱点就在秋聿之手边,若秋聿之想要他的命,简直轻而易举。   但赫连蔚睡去了,秋聿之却无法入睡。   他被迫回来继续陪伴赫连蔚,身上带着恶毒的任务,但他心里,却一点儿都不想伤害赫连蔚。   只是弟弟还在城主手里,他已经被砍掉了一根手指,自己要是不听令,那么他的性命恐怕也难保。   赫连蔚送自己离开之前,曾说会派人去将弟弟救回来。   只是城主心机深重,且弟弟又是控制自己的唯一手段,他定然会严加看管,也不知能不能顺利救回。   要是救回来他便不再受制,若救不回……   秋聿之轻叹一声,暂且合上了眼睛。   次日,有大夫为赫连蔚送药,并诊治。秋聿之一见,竟换了一位新大夫,还是中原人士。   大夫给赫连蔚用针灸之法治疗,趁赫连蔚伏在榻上享受针灸的时候,秋聿之悄悄跟了上去。   “公子可有什么事?”   大夫并未奇怪这里为何有另一个中原人,只是奇怪他跟过来干嘛。   秋聿之道:“我是想问一下,赫连将军现在病情如何了?”   大夫道:“不容乐观。”   秋聿之深吸一口气,说:“那大夫可有找出病因?”   大夫摸摸下巴上的山羊胡,说:“他身上的奇毒甚是罕见,老夫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秋聿之想了想,说:“近来我也在为将军身体担忧,故而询问了不少朋友,便听说,有一种东西叫做‘蛊’,诡秘难捕,可害人于无形当中,不知大夫对此有没有研究?”   秋家向来洁身自好,从不沾那等邪秽之物。故而秋聿之从未亲眼见过‘蛊’,但他毕竟长于京都,虽不肯同流合污,但对这种事还是有所耳闻的。   据说皇帝三年前最宠爱的妃子便是被人用蛊毒谋害,与腹中胎儿一尸两命,罪魁祸首至今尚未抓到。   秋聿之想,明明离开赫连蔚的时候,只有自己和那个心腹两个人,也一共只有他们三人知道秋聿之要去哪。   但城主却能恰如其分地堵到他,这绝非偶然。那名心腹险些被杀死,应当不是他泄密的,再想想城主是通过自己的身体来神不知鬼不觉谋害的赫连蔚,秋聿之便想到了蛊。   若蛊在自己身上,城主或许有秘法能追踪自己的位置。   大夫听完秋聿之的话,咦了一声,感觉打开了新思路。   “老夫并未研究过这些,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人对此有所了解,我这就修书一封向他请教。”   秋聿之想到什么,连忙说:“先不急老先生,其实我最近也感觉身体不太舒服,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也看看。”   “这当然可以。”   大夫为秋聿之诊治了一番,只得出秋聿之是前些日子在路上太过辛苦亏损了身体的结论,让他慢慢补回来即可,并无大碍。   大夫没有诊断出自己体内有蛊虫,秋聿之不知是喜是忧,他便又说:“那蛊不一定在将军身上,也可能在他人身上,望老先生多加注意。”   大夫这边嘱咐完了,秋聿之便回去继续守着赫连蔚。   一刻钟后,大夫来将赫连蔚身上的银针拔掉,并为他端来一碗药。   见赫连蔚现在神志清醒,秋聿之忍了又忍,忍到他喝完药吃完饭,才犹犹豫豫地道:“将军,不知……”   “叫我小蔚。”   秋聿之:“……”有的时候,他真是不太了解赫连蔚的想法。   “小蔚。”秋聿之重音念道,“不知我弟弟那边情况如何了?”   赫连蔚道:“还需再等些时日,你弟弟颇得城主重视,看管太严,我的人虽然混了进去,但一直寻不到时机。”   “这样啊,辛苦小蔚了。”秋聿之勉强笑了笑。   两天后,秋聿之去河边帮赫连蔚洗里衣,以前赫连蔚都是自己洗的,偶尔还会顺手帮秋聿之洗,现在他病了,秋聿之心中内疚,便总想着多照顾照顾他。   却不料,出来洗趟衣服,秋聿之却撞见了个熟人——先前送他离开的那名心腹。   两人相顾无言,心腹对他礼貌抱拳,秋聿之连忙行礼回去。   而后心腹离开,秋聿之心中怦怦直跳,他竟然已经被救了回来,身上的伤不是假的,但都被包扎好了,见他脸色也红润不少,应当修养有几天时间了。   况且他出行无碍,并不受限制,这必然是会被赫连蔚知晓的。   所以说……自己是被城主带走,而非简单失散这件事,赫连蔚也早就知道了。   秋聿之心情复杂,回到赫连蔚身边的时候,根本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有没有猜到,自己的不对劲儿?   但秋聿之面上仍是掩饰,不敢就此撕破脸皮。身为被夹缝生存的弱者,且他心中内疚不安,委实不敢面对真相。   赫连蔚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甚至斟了两杯酒来。   “大夫说了,你不能喝酒。”秋聿之将他手中的杯子夺下。   赫连蔚便道:“大夫今日将我的药方调整了些,说少喝一点无妨。”   秋聿之仍坚持:“那也不行。”   赫连蔚立时便倒在榻上,哀声道:“这样,阿秋帮我喝了吧。”   秋聿之见他如此,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不善饮酒。”   赫连蔚立马说道:“那我帮阿秋喝。”   秋聿之没办法,只好把两杯都喝下。这人精得很,两杯都是辣嗓子的烧酒,一灌下肚,秋聿之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他面皮泛着红,脑袋发晕,赫连蔚一拉,他就跟着倒在了他身边。   赫连蔚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成亲吧。”   不胜酒力的秋聿之此时几乎已经快无法思考,下意识以为,他又是那个意思,便把他的胳膊往旁边推,严肃地说道:“不行,你还没好,不行!”   赫连蔚低低笑了起来:“我不是想现在对你做什么,我是想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一直对你做什么。”   秋聿之眯着眼睛喃喃道:“什么,不喝了吗……”   赫连蔚将他醉的厉害,伸手缠绕住他的发丝,轻声道:“再不成亲,我怕没时间了。”   待到那人酒醒,赫连蔚又对他提了一次成亲的事,道:“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太多繁文缛节,还望阿秋不要怪罪。要是以后……我再补上。”   酒不醉人人自醉,秋聿之脸红一片:“怎么会,我并不介意这些,只是小蔚,你当真肯在这个时候与我……成亲?”、   “当真,不仅当真,我还要送你一个好消息做嫁妆。”   “什么消息?”   “你弟弟出来了。”   最近时来运转,似乎秋聿之的倒霉劲儿要过去了,他差点忍受不住激动的心情,把一切都告诉给赫连蔚。   幸好秋聿之在说出口的关头,赫连蔚又说:“他还在路上,要晚两日才能赶到,正好,届时邀他一同参加婚礼。”   秋聿之生生把喉头的话咽了下去,心想,还是等尘埃落定后再说吧。   况且,他说要和自己成亲,能与心上人结为连理,哪个男人不期待兴奋?秋聿之也不例外。   他不想,也不太敢,把这些腌臜事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只是苍天并不肯轻易饶过秋聿之。   最近因为赫连蔚精神好了很多,且想准备办一个简陋婚礼,便在傍晚的时候去与他人议事去了。   秋聿之独守账内,忽然间小腹一阵剧痛,他硬生生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怀中揣了一封短信,信是龙甲城城主传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画眉   赫连小将军要与一个中原美人成亲, 此事绝非小事。   奈何他一意孤行,非说是循中原冲喜秘法,为了治病才要这么做, 叫反对的人赞成也不是反对也不是。劝他换个人冲喜,赫连小将军便道那成, 你寻个比我好看的人来, 于是反对者哑口无言只能认了。   赫连蔚清楚, 此事一定会被传回皇宫,他父皇必会反对, 所以他一定要尽快,正所谓先斩后奏, 等生米煮成熟饭了, 父皇反对也无果,他便能带着秋聿之过潇洒日子了。   军营里开始简单布置婚礼现场, 没什么特别奢华的地方,只是遵循中原风俗挂些红绸花布,买几挂鞭炮, 做些宴席。   婚礼定在三天后,三天后, 秋聿之弟弟会赶回军营,免得错过了心生遗憾。   夜间, 赫连蔚看着绣娘为秋聿之量身,道:“来不及定制衣裳, 只能改一改成衣, 阿秋莫怪。”   秋聿之摇摇头:“这都是外物, 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赫连蔚忍不住提高声音道, “一生只这一次, 若非……咳咳,若非来不及了,我定要给阿秋一个风风光光的大婚。”   秋聿之勉强自己露出笑脸:“现在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   待到绣娘走后,赫连蔚忽然问他:“阿秋不开心?”   秋聿之心头一跳,连忙说道:“我很开心,我怎么会不开心呢?大喜的日子,我胞弟也已脱离苦海,双喜临门,自然是开心的。”   可赫连蔚多精明一人,眼波流转,便看出他似乎有些疑虑:“阿秋不愿说便算了。”   秋聿之唇瓣嗫嚅,呐呐摇头,只能强调:“我真的没有不开心,我很期盼这天……小蔚,我、我……”   赫连蔚挑眉,因他生病,脸上越发没肉,瘦得叫人心疼,却又更美的惊魂动魄:“你什么?怎么不敢说吗?”   秋聿之干咳一声道:“我心悦你,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所言若虚,此生必遭天堑!”   赫连蔚一愣,没想到秋聿之会突然这么说,他们再出格的事都做过,阿秋却鲜少有口吐蜜语的时候,一时间赫连蔚受宠若惊。   向来内敛的秋聿之不自在地扭头冲了出去,留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   剩下赫连蔚一个人,靠在榻上边笑边咳。   ……   秋聿之透气,也不知该去哪里,他在这个军营内的地位很尴尬,总有人会用些奇奇怪怪的目光看他。   思来想去,便干脆去找大夫,大夫见他来了说正好,我要教你个按摩手法。   大夫说他准备给赫连蔚来个药浴疗法,今夜就可以先行尝试,届时就由秋聿之来帮赫连蔚按摩。   秋聿之:“……在下可以拒绝吗?”   大夫:“难道你要我这个糟老头子去?”   无奈之下,秋聿之只好应承下来,幸好那手法简单易学,很快他便回到帐子外,看着侍卫抬药浴的浴桶进去。   徘徊几步,秋聿之咬咬牙鼓鼓气走进了帐篷内,里面除了赫连蔚已经没有旁人了。   “阿秋……”赫连蔚站在浴桶边上,慢吞吞地宽衣解带,白色的里衣被一点一点退下露出滑润肩头,忽然,赫连蔚啊呀一声说,“好累啊,手抬不动了。”   秋聿之:“…………”   见秋聿之站在帐子门口不言不语一动不动,赫连蔚极为失望地长叹一声,而后把衣服甩掉,迈步进了浴桶内。   大夫说,要趁水热按摩才行,秋聿之只能迈动僵硬地双腿走到赫连蔚身后。   “阿秋。”赫连蔚问道,“我们都已经唔唔唔唔唔——”   秋聿之一把捂住他的嘴,轻咳一声,道:“我知道,不用说的那么直白。”   赫连蔚感叹:“你们中原人真是含蓄。”   大家都已经那么熟了,却还是会感到羞耻。赫连蔚伏在浴桶边上,没有再逗秋聿之,他怕再逗下去,秋聿之就要甩手不干了。   而对于秋聿之来说,面前的这具躯体明明已经十分熟悉,再见到却仍会心动,他抚摸过上面的陈年旧疤,眼中不由得滑过些许疼惜。借着热水为他疗愈,想到他如今这么虚弱,竟是自己导致的,秋聿之便难免心痛愧疚。   一愧疚便忍不住对他更好,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人,愣是按摩到了水温降下手臂发酸。   秋聿之鼻尖冒汗,竟是比泡热汤的赫连蔚还热,他道:“该出来了,我给你拿毛巾擦一擦。”   可赫连蔚哗啦一声从浴桶内站起身后却一把拉住了秋聿之的手腕,他用那双含情眼瞅着秋聿之,手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一切尽在不言中。   秋聿之一下子紧张起来:“不行,你现在还没好,要克制。”   赫连蔚歪歪头,被挽起来的长发一下子掉了下来,发尾被打湿,他挑眉:“我已经好了很多,阿秋,为什么拒绝我?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没什么,按照我们中原的习俗,婚礼前几日夫妻双方不能见面,更不用提做这种事了。”   “噢。”赫连蔚将信将疑地说道,“那好吧,不过我又不是中原人,这规矩不用守太严,见面总还是要见的,否则我不安心。”   秋聿之心中苦笑,心想,也不知自己还能瞒到什么时候去,有时候真想自暴自弃全都说给他听,可那蛊毒到底能不能解还不一定,万一只有龙甲城主才有解药呢?   而且昨日他忽然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落款人竟然就是城主。信中内容也很奇怪,竟然在祝贺秋聿之与赫连蔚婚姻美满,此外,还用略带嘲讽的语气催促两人洞房。这没什么好说的,秋聿之一直怀疑他在自己身上下了蛊,这蛊可以通过交合感染别人,所以龙甲城主才会这么淡定。   毕竟,若是成亲,自己又该找什么理由拒绝赫连蔚?   难道真要坦白一切才行?秋聿之总觉得龙甲城主还留有后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最关键的是,现在一切还只是自己的猜测,并无证据,若是自己猜错了,说出来反而打草惊蛇。   弟弟啊弟弟,只望他安全回到自己身边,这样,城主用来威胁自己的把柄就更少了。   时间一晃而逝,很快便来到了婚礼当日,昨天深夜,秋家弟弟已经被接了回来,被安置在一个帐篷里休息。他瞧着很是虚弱,大夫为他诊治了番,为他喝了些药,他便睡了过去,连叙旧的话都没和秋聿之说两句。   秋聿之心疼弟弟,守了他一宿,第二天瞧着脸上神情都憔悴了起来。   但今日要成婚,理应喜庆些,他便搓搓脸和嘴唇,力求让自己瞧着气色好些。   赫连蔚托人来叫他,说是婚服已经改好,让他来试试。   婚礼通常在傍晚举行,现在还早,他们也没有什么接亲迎亲的仪式,赫连蔚打算到了吉时,就用马载着阿秋围着军营转一圈。   秋聿之听他叫自己,便只好先放下弟弟赶过去。反正弟弟这里有人守着,很是安全,且他虽然还没醒过来,但看起来气息稳定,没有那么虚弱了。   等赶到了赫连蔚的帐篷内,秋聿之一见,便不由得愣住。   坐在灰蓬蓬毫不起眼的帐篷中间的,是一位身穿大红嫁衣的绝色美人,他长发如墨红衣似血,微微回眸投来一眼,便叫人生出无限遐思。   “阿秋,你过来了。”赫连蔚颇为苦恼地看向他,“来得正好,快来帮我画眉,我自己总是画不好。”   秋聿之走到他身后,握住一捧冰凉丝滑的长发,既有些不解又有莫名触动:“你为何穿上了女子的嫁衣?”   赫连蔚莞尔一笑,说:“中原不是一向重视礼节么,我知道,你被我强行掳来,在外人眼里是为男宠,对你们中原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   “可是。”   “我真心待你,阿秋,你信我。”赫连蔚轻声道,“我知道你们中原男人毛病很多,讲究什么阴阳结合还要论吉时吉日,成亲只是一男一女来相合,婚后妻子要做相公的附庸。先前折辱于你,非我所愿,今日我以妻子之名嫁你,不要你做我的附庸……阿秋,你懂我的心意么?”   秋聿之手掬着他的长发,闻言微微垂首眼眶略红,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懂。”   他这是宁愿自己低一头,也要给心上人挽回体面。   秋聿之本以为今日会是自己扮作新嫁娘,或者两人皆穿新郎服,岂料赫连蔚当真在尽力向着中原习俗靠去,要给自己一个圆满。   他怎能不为他今日的好而心动?   秋聿之轻轻呼吸,说:“我来帮你画眉梳发。”   *   作者有话要说:   赫连蔚:你直男癌。   秋聿之:我没有啊!   赫连蔚:那你穿嫁衣。   秋聿之:我直男癌。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邀请度假   现代社会里, 秋聿之缓缓转醒。   一颗毛茸茸的黑脑袋正趴在他胸口,秋聿之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说:“大黑,你又上床!”   旋即, 那可脑袋抬了起来,露出了赫连蔚幽怨的眼神。秋聿之知道自己说错话, 不禁讪笑:“开玩笑开玩笑。”   不过被这么个冷冰冰的男人压着, 秋聿之醒后只觉得胸闷的厉害, 他揉着心口深深呼吸,很难不怀疑赫连蔚想趁自己不注意憋死自己。   他这边怀疑的小眼神刚瞄过去, 赫连蔚不知接没接收到信号,忽然说道:“阿秋睡的太沉了, 做了什么梦?”   “梦?”秋聿之一怔, 不知他为何会这么问。   他确实做了一场无比漫长的梦,但这件事, 赫连蔚怎么会知道?   赫连蔚眸光流转,向他贴近,语气轻的像是怕惊吓到秋聿之般, 他伸手帮刚刚苏醒的情人拨开挡在眼前的碎发,颇为怜惜地说道:“阿秋睡的不安稳, 有时候忽然很害怕的样子,有时好像要哭, 有时,却又像做了美梦一样开心。”   秋聿之惊了, 抬手揉揉自己的脸皮和嘴角, 问:“我睡觉的时候反应这么大?”   赫连蔚轻哼一声道:“倒也不时常这样, 只是今日格外明显, 你看外头, 天色不早了,阿秋,你睡这么久,我很担心。”   秋聿之扭头一看,果然,已经快中午了。他又拿来手机抽了眼,好家伙,闹钟响了自己都没注意到。   这场梦将他牢牢拖拽住,大抵是因为梦中心绪太过沉浸了吧。现在回想一二,还只觉得既甜蜜又痛苦,仿佛仍在梦中一般。   他以后世的角度看,不难猜出千年前的故事将走向何等悲剧的结局,而他的小蔚,历经时光洗礼,成了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龙甲城城主,这人实乃祸害,鬼蜮伎俩让人防不胜防。   而雪明大师,若真是他的转世,恐怕也绝不好对付。   “在想什么呢?”赫连蔚揽住他的肩膀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秋聿之说道,“我只是想起来昨晚做的梦,还有些走不出来。”   “都梦了什么,不如说给我听听?”   “醒了我就记不太清了。”哪里好对赫连蔚说自己梦见的是前尘往事,他要是说了,这人又该不依不饶了,可自己只梦到婚礼前夕,还不知道最后前世的秋聿之和赫连蔚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赫连蔚现在变成了这样。   不清不楚地该怎么向赫连蔚解释?要是说错了话,被他当成狡辩,岂不是降低了自己化解小蔚怨气的几率。   虽然说谎不是难事,但在这件事上,秋聿之还是想更有诚意些。   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有必要瞒着小蔚,秋聿之一拍手掌,严肃说道:“嘿!我突然想起来一点。”   “嗯?”赫连蔚挑了挑乌黑的眉毛,颇感兴趣,“什么?”   秋聿之痛心疾首道:“我梦见一个和雪明大师长得很像的人,他两面三刀口蜜腹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最重要的事,他竟然还追杀我!”   赫连蔚拖腔拉调地噢了一声,似乎想说,就这?   秋聿之唉声叹气:“你还记得我在雪明家里找到的茶叶,他这个人太诡异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赫连蔚若有所思:“是呢,阿秋说得对,听闻有预兆入梦的例子,或许阿秋所梦便是一种预兆。”   秋聿之一拍大腿说道:“没错就是这样!”   赫连蔚笑眯眯道:“其实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如这样,我偷偷把他做掉?”   秋聿之沉吟片刻:“现在是法制社会呢……”   赫连蔚:“可我又不是人。”   秋聿之:“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要害我们,不放过一个敌人,不误伤一个路人,这才是新世纪好僵尸。”   赫连蔚笑眯眯地推他起床去吃饭:“知道了知道了,阿秋起的这么晚饿不饿?快起来,饭一直温着呢。”   无奈,秋聿之只好一边起床一边强调:“不要没搞清楚就动手,不要没有把握就动手,最重要的是……”   秋聿之幽幽道:“如果你被抓了,我会说我不认识你。”   赫连蔚似笑非笑道:“阿秋真关心我,来来,吃饭吧。”   等秋聿之一顿饭磨磨唧唧吃完,打了个哈欠,甚至想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赫连蔚突然说道:“阿秋再不去学校,最后一节课也要翘掉了。”   秋聿之一顿,问:“今天星期几?”   赫连蔚关爱道:“阿秋真是睡傻了,连星期几都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就算阿秋考勤不合格我也不会嫌弃阿秋的。”   这个与时俱进的老僵尸,懂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秋聿之无奈,明知他是故意拖到现在才提醒的自己,却也只能背上包狂蹬自己的小三轮。   没办法,谁让他是个好学生呢!   ……   定制婚礼工作室发来消息,说秋聿之要求的都已经准备好,十一天气正好,不容错过。   秋聿之与工作室确定了最后的流程,便挂掉电话,若无其事地邀请赫连蔚出去玩。   “我想了想,你总是待在家里也怪无聊的,马上就要放小长假了,不如我带你出去玩?”   赫连蔚正缩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对秋聿之的提议兴致缺缺:“去哪?”   秋聿之说道:“十一这种时候热门的景点全是人山人海,根本没法好好玩,所以我们去个人少的地方。我们市郊区有座小山,上面有温泉别墅,风景不错而且人少安静,适合度假休息。”   唯一的缺点就是贵,尤其是秋聿之包了个华夏古代装修风格的院子,还在里面布置了一番,更是花钱如流水。   要不是想着这辈子就这么一次,秋聿之还真不一定舍得出这个钱。   钱财如水流,都是身外物……可现在的秋聿之只是个穷学生罢了!虽然化解掉小蔚怨气后,自己估计很快就会离开,但原身留在这还得生活,总不能把他坑的太惨。   关于自己离开之后的事情,秋聿之想过很多,包括上个世界。   离开后自己便没有再得到上个世界的联系,他并不知道蒂森特(上个世界的秋聿之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自己走后故事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有的时候,秋聿之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一切都是被安排好了的游戏,角色本身没有灵魂,而玩家上线的时候游戏继续,下线之后一切停滞。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游戏?   秋聿之并不能立刻下判断,但他清楚,想要完成自己的目的,最好认真对待这一切。   在秋聿之向赫连蔚提出度假的邀约后,赫连蔚答应了下来,但看不出有格外高兴的样子。不过他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不管是傻了吧唧的小蔚,还是阴恻恻有心眼的小蔚。   但总之他答应了就好,因为带他出去度假,一来是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举行婚礼,二来是避开雪明免得出现意外。   最近雪明大师好像很忙,基本没来找自己了,偶尔碰面也就是点个头问个好,似乎雪明已经看出来秋聿之疏远的态度,便不再勉强。   若真是这样,再好不过。   秋聿之像模像样地让赫连蔚收拾行李,自己则准备去泡个澡解乏,今天白天进行了校内实践课堂,说的虽然好听,可实际上就是在学校里满地捡垃圾。   弯腰弯了一下午,累。   拖出浴桶,放热水,秋聿之一边用手机放歌一边泡进去享受。   而在这时,洗手间的门又被打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伤口不见啦   “你干啥, 明天出门,今晚要早点休息!”   对于自己的自制力,秋聿之十分清楚,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门一开他就叫出了声。   严禁赫连蔚靠近浴室, 严禁赫连蔚靠近浴桶, 严禁赫连蔚心怀不轨!   “阿秋在想什么呢, 我只是来帮阿秋搓搓背罢了。”赫连蔚手里还真拿了个搓澡巾,以及一盒好像搓背精油似的东西。   “确定只是搓背?”秋聿之左右为难, 不是很信任他。   赫连蔚叹气:“阿秋肩上的伤还在呢,我在你心里, 就是那般禽兽的人?”   秋聿之干咳两声道:“这都是你自己说的, 我可没说啊。”   小蔚一片好心,阿秋怎忍拒绝, 没办法,只好让他进来。   秋聿之伏到浴桶边上,胳膊搭在上面, 赫连蔚坐在他背后,开始往手心里倒精油。   那精油香气十分浓郁, 刚倒出来便充盈了整个浴室,秋聿之动着鼻子嗅了嗅, 只觉得很好闻却没嗅出来到底是什么的精油。   甚至他嗅着嗅着,还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腐败的血腥味儿。   秋聿之分辨不出这血腥味儿来自于哪里, 比起精油, 还是更可能来自于自己肩颈处的伤口, 那里的伤口正在慢慢收敛, 但始终没有复原, 一碰就钝钝的痛。   秋聿之坚持用香火、糯米等方子给自己驱邪,可惜,最大的邪物就在身边,这伤口的邪气啊是怎么都驱不完的。   赫连蔚那双手瘦长优美,十分符合秋聿之的审美,他掌心冰凉,在夏末闷热的时节里,按在秋聿之背上,十分清凉舒爽。   赫连蔚还真有几分按摩的天赋,力道足却又不至于太痛,一点一点帮着秋聿之舒筋活络,再加上他本身就泡在热水里,被熏得昏昏欲睡,不一会儿,秋聿之便闭上眼睛,当真睡了过去。   “阿秋?”   赫连蔚在他耳边轻轻唤了一声,他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见他未醒,指尖轻动来到了那伤口处。   “阿秋。”他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却不是为了叫秋聿之了,那声音里充满了缠绵的情思,冰封千年的心似乎也为此柔软。   赫连蔚做出了决定,他想,阿秋是值得的。   ……   秋聿之醒来的时候,前所未有的清爽与舒坦。   他好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饱足的觉,醒来后有这么精力充沛的时候了。   他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抬手挠了挠头,一时间满脑子都是窗外的明媚阳光与绿树小鸟,世界真美好,生命真宝贵——正能量激荡在心中,秋聿之恨不能立刻起来迎接新生活!   这么想着,于是他真的站起来了!   微风袅袅,一阵清凉,低头一看,一只小鸟……噗通一声,秋聿之又坐回了床上。   他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昨晚上……昨晚上……   昨晚上干啥来着?   昨晚上好像啥都没干呀!就单纯泡了个澡,小蔚说要给自己按摩搓背,然后自己享受着享受着……就没了,睡过去了。   原来如此,秋聿之想明白了,他抻了个懒腰,觉得浑身舒坦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那估计小蔚确实很老实,什么都没做。   这就好这就好,今天还要出去度假呢!   说到度假,秋聿之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摁亮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早上九点了。   不过还好,不算太晚。   秋聿之麻溜地穿好衣服,准备冲去刷牙洗脸,到客厅的时候,却没看到赫连蔚身影。   嗯?赫连蔚最近总是起的比自己早,然后准备好爱心早餐给自己,鲜少有赖床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他赖床竟然不在自己身边赖了!   简直让人惊奇!   秋聿之感到不太对劲,脚步一转,走向主卧。   主卧其实被打扫得很干净了,但小蔚最近总跟着自己睡,要么就在门口沙发守着,明明把主卧让给他他却不睡,也是怪能作得。   不过今天,小蔚难得睡了主卧,一时间秋聿之既感到欣慰又有些奇怪。   他先是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心想自己跟小蔚谁是谁啊,于是并不客气地推门进去了。   窗帘是被好好拉住的,屋里一片昏暗,床上没有小蔚的身影,所以他在……   秋聿之趴到地上,往床下一瞅,果然瞅见个长条黑影。   “小蔚,小蔚。”他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又叫他,“赫连蔚?”   小蔚怎么睡的这么死?很奇怪。而且他又躲到床底下了,也不太对劲。   秋聿之伸胳膊去碰他,幸好小蔚动了动,让秋聿之确定他还“活”着,提起的心可算是放下些了。   “小蔚,你怎么了?”   但小蔚睡得还是很死,没办法,秋聿之只好也钻进床底,打开手机手电去瞅他。   小蔚又穿上了那身破破烂烂的红嫁衣,不知道是不是手电光的问题,脸色格外苍白吓人。他本来就瘦,五官又深邃突出,现在被光打出阴影,瞧着当真宛若恶鬼。   秋聿之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鼻息,脖颈,最后握住了他的手。   “小蔚。”早起的好心情忽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小蔚突如其来的异样,让秋聿之不得不担忧。   忽然,赫连蔚反握住了秋聿之的手,他用力极大,一下子好像要把秋聿之的手骨捏碎似的。   但秋聿之并未生气,反倒惊喜道:“小蔚,你醒了?”   然而赫连蔚并未彻底苏醒,他猛地一个翻身压到了秋聿之身上,头撞到床板,撞得整个床都晃了晃,而他毫无反应,仍旧闭着眼睛,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本能在行动。   赫连蔚喉中发出低沉的呼吸声,一双惨白的獠牙自他唇角弹了出来,他坚硬的指甲扣住了秋聿之的下巴,轻轻向行一抬,秋聿之便不得不露出整个细白的脖子。   “小蔚!”秋聿之艰难地喊了他一声,“你醒醒!”   那冰冷而沉重的呼吸越来越近,直到贴到了秋聿之细嫩的颈部皮肉上,温热的充满生命力的血流就在这层薄薄的皮肉下,只要用牙尖轻轻一咬,便可大口大口啜饮喉中。   怎么会有僵尸能拒绝得了鲜活人血的诱惑?   赫连蔚浑身颤抖一下,似乎陷入了某种胶着的煎熬。   秋聿之见状,立即与他说道:“小蔚,你忘了吗,我们还要成亲,你不能咬我,你咬了我,我就没办法履行承诺了……小蔚,你不会这样做的,小蔚……”   最终,那冰冷的僵尸伸出舌尖在秋聿之脖颈上轻轻舔舐了下,用低哑的声音吐出一个字:“血。”   而后,他便像是失了力般跌进秋聿之怀中,仍旧紧闭双眼,好似人事不知。   秋聿之费劲地从他身下爬了出来,他钻出床底,拍拍自己身上沾着的灰,也顾不得太多,急忙就要去厨房找之前库存的血。   不行,这些还冻着,而且量不多,不知道小蔚突然这么虚弱到底是为什么,但他需要血……不管了,现抽吧。   秋聿之再次找出自己的抽血装备,一边喝牛奶吃奶糖给自己补充能量,一边抽了100ml的鲜血。   一百就一百吧,大男人家家的,不怕失点血。人专家还说过呢,适当献血有益身体健康!   再说了,要不是小蔚刚才及时找回理智,再在自己脖子上咬一口的话,指不定自己比出这点血还惨呢。   说到咬脖子。   忽然,秋聿之想起来什么。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自己之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秋聿之急忙来到镜子前,扯开自己的领口,盯着白皙光滑的肩颈看了半晌儿。   伤呢?   之前被小蔚咬过一直没好的伤呢?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弟弟醒了   一时间, 秋聿之心思千回百转,不难猜到,自己伤口消失和小蔚今天的异状有关。   他一定是做了什么, 把自己治好了,却导致他变得更加虚弱。   这个傻子, 不是说要等成亲后才给自己疗伤的吗, 不是一副不信任自己的样子吗, 现下倒好,一声不吭就治完了。   秋聿之心中那叫一个又感动又心疼, 连忙拿着抽出来的半袋子血去卧室,虽然不是僵尸专家, 不过有事没事喂点血准没错。   回到卧室, 大概是新鲜血液的味道刺激到了赫连蔚,藏在床底下的老僵尸忽然向上一弹, 撞得整张床都跳了下,差点被掀飞。   秋聿之赶忙来到床边,趴在地上, 把导管塞进仍闭着眼睛的赫连蔚口中。   几乎不用在做什么了,赫连蔚便主动吮吸起来, 伴随着喉结上下滑动,血袋中的红色液体越来越少, 秋聿之苍白冰冷的脸色也逐渐沾了点温度。   一袋血没吸完的时候,赫连蔚便睁开了眼睛, 黝黑黝黑似乎能吞噬一起的眼瞳静静注视着秋聿之, 秋聿之试探地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赫连蔚没什么反应, 他便继续向前伸手, 抚摸着他的发丝揉了揉。   赫连蔚的头发长得很快,之前,秋聿之为了让他不那么引人注目,把他的头发剪短了,但几乎没几天功夫便又刷刷地长长,剪了又长剪了又长,秋聿之便放弃给他剪头发的念头了。   只要别长得太过分,长点就长点吧,况且小蔚长头发的样子确实很美。   赫连蔚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搭到了秋聿之手上,他尖尖的指甲像五把小刀子,在地板上划出浅浅的印痕。   这个时候,秋聿之竟在赫连蔚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静谧安详的纯真感来,让他禁不住更加柔和地安慰着他。   “小蔚,别怕,我在这儿呢。”   赫连蔚喝干最后一点血,丢开血袋,唇瓣上沾着血迹殷红刺目,他却微微笑了一下说:“阿秋,我好想你。”   还不等秋聿之回应他,他便闭目垂首,伏在地板上安详地睡过去了。   那只手仍搭在秋聿之手上,微微用力,好像不想松开。   秋聿之趴在地上看了会,见他脸色有生气多了,这才放下心来。赫连蔚睡得很死,秋聿之小声叫他都没醒,他也没勉强赫连蔚出床底,而是把被子拽到地上,自己躺在上边陪他一块睡。   本来秋聿之没什么睡意,奈何这里太安静,躺着躺着困意便爬了上来,不自觉便睡了个回笼觉。   下午的时候,赫连蔚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一动,本来就睡够了的秋聿之也跟着醒了过来,一个躺在被子上,一个趴在床底下,四只眼睛默默望着彼此。   是秋聿之先开口的,他问道:“感觉怎么样?”   赫连蔚点点头道:“还不错。”说着,他松开抓着秋聿之的手,看到上面浮现的红印子,忍不住夸张地哎呀一声,再次抓过来啵唧了一口。   秋聿之看他浮夸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他似笑非笑地抽回手,坐起身,扶着自己的肩膀转了转,而后做了个扩胸运动:“诶呀,别说,我感觉也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啊,我肩上的伤口消失了,小蔚,你知道这是谁干的吗?”   赫连蔚:“……”   他缩在床底干咳一声说:“伤好了就行,别的不重要。”   秋聿之怪笑两声,没有逼他承认是自己做的,没想到小蔚平时脸皮厚,却是个嘴硬心软又纯情的主。   “快出来,都这么晚了,咱们还得出去呢。”   赫连蔚默默从床底下爬出来,他恹恹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可我好累。”   如此状况,其实秋聿之也很累了,他看向赫连蔚,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顶:“那算了,明天再出发吧。”   虽然浪费了一晚的住宿费,不过钱哪有人重要。   所幸到了第二天,赫连蔚和秋聿之便都恢复了精神,拎着行李坐上大巴车,下午的时候便到了地方。   一到地方赫连蔚便咦了一声,神情中颇有几分微妙。   他今天穿着休闲衬衫和长裤,头发束在脑后,戴了顶鸭舌帽和墨镜口罩,同时还打了一把防晒伞。   人虽然遮得严实,瞧着却还挺时髦,那张漂亮脸蛋藏都藏不住的,一路上没少被人瞅。下车站到路边了,也一直有人向他看去,秋聿之本来在用手机app打车,余光瞥见有人靠近,他立刻放下手机抱住赫连蔚的手臂把他拖向角落里。   这骚包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自己的魅力,不仅有女孩子被吸引到,还有男人被他吸引,更甚者有人直接偷拍,怀疑他是哪个小明星。   等终于到温泉度假村的时候,天都要黑了,秋聿之走在前头两手插兜很是潇洒,赫连蔚跟在他后头,拖着两个行李箱,忍不住好奇地左看右看。   “您好,这是您定的房间。”   客服将秋聿之带过来之后,说了几句有事可以打电话联络前台,也可以到度假村其他地方游玩后便离开了。   “阿秋,我看别人都有单独的院子,为什么我们没有,我也想要!”   赫连蔚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秋聿之心想,要院子,当然有,不过那得后天结婚才能住过去,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他便哄道:“这不是我穷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凑合凑合吧。”   赫连蔚摘下了墨镜瞪大眼睛,本就乌黑的眼睛越发显得恐怖,恐怖中又带着一丝呆萌。   “阿秋,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穷。”赫连蔚感慨道,“幸好是我嫁给了你,不然,你岂不是连彩礼都出不起,要打一辈子光棍?”   秋聿之:“……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客房是双人标间,放好行李,秋聿之就拉着赫连蔚跑去泡温泉,为了赫连蔚的贞操着想,他特意开了个包间。   温泉水很是舒坦,赫连蔚也难得没有动手动脚开玩笑,而是和他一块安静地享受着这个夜晚。泡着泡着,秋聿之便开始昏昏欲睡。   不知是不是婚礼快到了的缘故,秋聿之竟在这短暂的小憩中梦到了一点过往。   他梦到自己给穿着嫁衣的美人画眉梳发后,帮他带上首饰,又帮他整理衣裙。   秋聿之自己则带着新郎服去了另一个帐篷里,他不太喜欢让陌生人靠近自己,便说可以自己换衣服,无需他人帮忙。   至于别的,他又不需要化妆什么的,也没有不好弄的。   不过在换上衣服之前,有个小兵过来通知他说弟弟醒了。 第55章 奇蛊难解   弟弟醒了?   秋聿之大喜过望, 只觉得今天当真是个喜气洋洋的好日子,他心中感念苍天慈悲,到底对他还有些许垂怜, 便忙不迭地要去看看胞弟。   醒了好,醒了好, 若是身体还算康健, 还能赶上今晚吃一杯喜酒!   秋聿之放下手中的喜服, 便独自去了大夫那里,大夫的独帐在角落里, 他喜静,不爱叫人打搅。放置伤员的大帐在旁边, 最近没什么战事, 里面空落落并无一人。   因此除了附近站岗的士兵,并没有人在此处。   秋聿之没有多想, 直接撩开了帘幕闯了进去。   “大夫,听说我……”   声音戛然而止,秋聿之万万没想到自己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须发花白的大夫倒在地上, 喉咙处一道深深的伤口不停冒出血沫,大片大片的鲜血在地上流成一滩。   而秋聿之刚刚醒来的好弟弟, 神情麻木地举着一封信,在桌上的火烛处点燃, 而他的另一只手里,正握着一把沾血的刀子。   火舌舔舐而上, 将那封信烧了起来。   秋聿之惊得目眦欲裂, 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胞弟杀害大夫这一幕。   他连忙举起一把椅子, 将胞弟打倒在地, 人噗通倒了地, 却和人偶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痛,也不知别的。   那信里不知道写了什么,秋聿之猜或许很重要,便连踩几脚将火苗踩灭,可惜仍被烧毁近半。   转头又见大夫捂着脖子,胸口还有起伏,秋聿之赶紧扑上去扶他,帮忙按压不停流血的伤口。   “大夫,你等着,我这就叫人来救你!”   “咯……咳嘶……”   因被割伤了喉咙,气管也破了,大夫发声之时十分困难,他摇摇头,断断续续地说来不及了,而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秋聿之。   “何事?”   因大夫此时发声困难,含混不清,且断断续续。再加上他意识模糊,说出来的话颠倒凌乱,秋聿之凝神细听,好一会儿才拼凑完整他的意思。   大夫竟是说,秋聿之体内确实有蛊,且根本无药可解,他胞弟体内亦有蛊的存在,和秋聿之的不同,是普通的蛊虫。   普通的蛊虫想要脱离控制,可以杀掉控制母蛊的人。但秋聿之体内的蛊虫十分罕见,杀掉母蛊后会出现什么下场,很难确定,极有可能连他自己也会死去。   大夫最后的叮嘱是……莫要靠近小将军,将军所中之毒,来源于他。   怀中老人的身体越来越凉,秋聿之的心也随着凉了半截,不过须臾大夫便没了气息。秋聿之颤抖地松开手,看着那大片刺目的血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会变成这样……对了,信!   那信里到底有什么?   秋聿之连忙将信的残片打开,只见上面写了几行断了半截的话,讲的便是自己体内的诡异蛊虫。   秋聿之匆匆浏览,结合实际,很快推断出这蛊虫的作用。   不错,大夫所言非虚,赫连蔚身上的诡异奇毒便来自于自己……自己身上的蛊虫,可通过交合将虫卵渡给第二人,并在宿主交合之时不停分泌毒素来促使蛊虫孵化。但这虫卵并非自己身上的蛊虫所生,而是母蛊所生,因此孵化之后,赫连蔚就会和自己一样成为下一个母蛊的工具。   在这个过程里,因被毒素浸染,人会越发虚弱,还会产生上瘾的症状。最重要的是,若身怀蛊虫之人不肯听话,母蛊宿主可直接将其神智摧毁化为行尸走肉,包括夺取性命!   难怪……难怪龙甲城主行事如此诡异,原来他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着自己和赫连蔚恩恩爱爱,时日一久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他没有将此事说出威胁自己,也未把自己化成失去神智的傀儡,应当是害怕赫连蔚看出来便不会上当了。   但等到赫连蔚体内的虫卵孵化后,他与小蔚变成了龙甲城主砧板上的肉,届时他还不是想如何就如何?!   不,决不能如此!   小蔚那般热爱自由,他是在草原上翱翔的雄鹰,决不能让他变成龙甲城主的傀儡!   秋聿之抓着信的残件,便踉跄起身,想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小蔚。   他没有想到赫连蔚知道此事之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也没考虑龙甲城主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摧毁自己的神智,他只担心再晚一点,赫连蔚便要中了城主的诡计!   偏在此刻,倒在地上的秋家胞弟忽然开口了。   “秋公子。”   先前他一直沉默,秋聿之以为他被自己打晕了,未曾想他仍是清醒着的,听到那沙哑的声音,秋聿之惊讶回头。   只见胞弟仍双目无神,他缓缓爬起身,用一种陌生又熟稔的语气说道:“没想到赫连小将军这边的大夫有些能耐,能找到病症缘由来。”   是龙甲城城主!   秋聿之错愕地发现,龙甲城主正在通过胞弟之口向自己传话。   胞弟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完全是在模仿城主的神态语气,他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想必秋公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已败露,无需废话,秋公子,你别无选择,只能继续为我做事。”   龙甲城主着实可恶,他算无遗策,笃定秋聿之无法在短时间内寻得应对方法,也根本没想过听秋聿之的想法,而是直接威胁秋聿之帮他从赫连蔚这里取得虎符。   没错,他放弃让秋聿之传染毒素控制赫连蔚的计划了,因为此时秋聿之已经知道了蛊虫的厉害,而隔得远,城主无法完全掌控到这边的动向。他担心秋聿之将蛊虫一事透露给赫连蔚后,两人悄悄寻到机缘解开蛊毒,届时便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纵然控制住赫连蔚是个极大的诱惑,但考虑到事发异常的可能性,龙甲城主当断则断,立刻便选了另一条路。   他要秋聿之今晚便办完此事,不仅要夺取虎符,还要刺杀赫连蔚!   如若秋聿之没能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将虎符偷出,去见接应的人,那么城主便会即刻控制秋家胞弟自杀!   这么短的时间,城主自信秋聿之除了听从自己的命令外别无选择,他要速战速决,不给任何人抵抗的机会。   当然,他目前也只能威胁秋聿之,因为被强行操纵的行尸走肉没有自主意识,行为举止十分怪异,根本办不了太复杂的事情,一旦露面必然会被人发觉异常。   所以为了让自己的威胁更有效力,他不惜放出秋家胞弟做筹码。   城主似笑非笑地看着秋聿之,似乎在问他要选赫连蔚,还是秋家兄弟二人。   秋聿之坐在地上,只觉得心冷齿冷,选了赫连蔚,城主不会放过弟弟和自己,就算他愿意留着自己为后用,也必然会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而选了自己和弟弟,他便要辜负赫连蔚,等回到城主身边他和弟弟的命运同样不知会走向何方,很可能一辈子都要给他做奴隶。毕竟如今看来,城主委实不算是个信守诺言的君子。   秋聿之苦笑,选择?他哪有的选。   一时间,秋聿之只觉得四面楚歌全是绝境,原来苍天对秋家,对自己并未手下留情,也绝无任何慈悲。   他想质问龙甲城主,自己按照他说的做了,他便会信守诺言放自己和弟弟离开么?   可胞弟麻木地站着停顿片刻,忽然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好似鹦鹉学舌,完全不曾理解话中真意。   待他重复完了,便两眼一闭倒了地,再度昏厥过去。   秋聿之登时泄了气,他明白,胞弟只是个带话的傀儡,方才的话都是城主预先想好说的,他就算再怎么质问胞弟,也无法真正与城主对话。   到底该怎么做……?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若主角不是自己,必然会十分圆满。   秋聿之看着手上刺目的血迹,这红,既可以象征吉祥,也可以象征不详。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化为决绝的冷漠,似乎下定了决心,从这一刻起,他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懦弱,也没有时间后悔了。   趁现在还没人发现大夫遇害,秋聿之迅速地在大夫账内翻找起来,等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药后,他藏到怀中,而后便用刀子割破弟弟的衣裳。   秋聿之打翻火烛,在账内放起火来。   待到火势汹涌起来,他连忙拖着弟弟向外跑去,边拖边叫人来。   此时哪还需要他喊人,火一起,便有士兵发觉赶来扑灭。   营中特意请来为将军治病的大夫被刺杀,小将军未婚夫的胞弟也险些被杀害,此事事关重大,第一时间便被捅给了赫连蔚。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为他擦泪   身为小将军的枕边人, 纵然不怎么被待见,还身负奸细的传言,秋聿之所言同样很有重量。先不管别人, 至少赫连蔚愿意信他。   秋聿之带着满手满身的血,根本来不及洗掉, 他坐在赫连蔚面前, 垂着头慢慢撒谎。   他不爱撒谎, 也不擅长撒谎,可碰见赫连蔚之后, 似乎便把这辈子的谎言都说光了。   他告诉赫连蔚,自己去看望弟弟, 结果进入大夫帐中便看到有人欲对胞弟行凶, 且大夫已经遇害。秋聿之说那行凶者蒙着面,看不清脸, 看到自己之后仓促逃走,自己担心胞弟,且发现大夫还有一口气, 便没有上前追赶。   却不料那行凶者并未离去而是躲藏起来,在自己为大夫急救的时候突然放火, 想要将所有人一同烧死。   被逼无奈,秋聿之只能赶紧将弟弟救出来, 而大夫已经咽了气。   至于那行凶者其人,自然是不知去向太过慌乱没注意到了。   上述便是秋聿之的说辞, 其中漏洞百出, 可一时间秋聿之也编不出更完善的慌来。他说完后便一直沉默, 与他相对, 赫连蔚似乎也在想些什么没有说话。   心中惶恐且内疚, 秋聿之忍不住补救:“大夫临终前说行凶者一来便抢夺他的信,信中有将军所中之毒的信息,恐怕是龙甲城那边派来的。”   那半封信,秋聿之悄悄藏了起来,现在还不能给赫连蔚看。   透露出这个消息,也不知是否合适,秋聿之只盼望着在明早之前,赫连蔚对自己不要太失望。   谁会忍心苛责自己亲弟弟都差点遇害的人,赫连蔚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辛苦阿秋了,真是不吉利,苏大夫不幸遇难,应当厚葬,只是今日这情景,怕是要委屈他等等了。”   秋聿之诧异抬头,问他:“你要继续进行婚礼?”   赫连蔚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龙甲城选今日动手,不就是想让你我反目错失吉时么,那我偏不叫他得逞!”   他难得生气,吓了秋聿之一跳:“可今天出了这种乱子……”   赫连蔚看向他的时候,却又软化了下来,温和而耐心地哄道:“阿秋莫怕,你瞧军营都已布置好,喜婆和司仪都已请来,若今天不行这大礼,该多叫人失望?况且我们照常举办婚礼,那行凶者多半会放松警惕以为我们顾不上他,我再叫人去追捕,定会将他捉到给苏大夫一个交代。”   那行凶者此时还昏迷着呢!   赫连蔚体贴,怕人再来袭击阿秋胞弟,便将他安置到了自己帐子里亲自守着,势要让阿秋没有后顾之忧地与自己结亲。   秋聿之有口难言,进退维谷,他怎忍心在这种日子给赫连蔚一遭重创,可也同样不忍拒绝满心期盼的赫连蔚。   最终他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怕耽搁吉时,他匆匆去洗了身上的血迹,换了一身新的内裳,坐在镜子前把自己打扮成了新郎官该有的样子。   秋聿之提了提嘴角,笑的虚伪。   今天是大喜之日,是个好日子,是他一生中绝不想错过的日子。   可他却也要在今日辜负他。   问一句奈何如此,无人应答,秋聿之藏起一把防身匕首,已然下了决心。   ……   秋风起兮云飞扬,那场婚礼到底是没能办完。   秋聿之从睡梦中醒来,眼前一片模糊,往前看去是大片温泉升腾起的水雾,雾里是一张艳若桃李的美人脸。   就在不久的刚刚,这张脸还在用受伤的眼神看向自己,穿着鲜红的嫁衣,于大婚之日惨遭背叛。   千年后化成僵尸的赫连蔚,伸出在温泉里浸泡再久也不会变暖的手来擦拭秋聿之眼角的泪,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好好的怎么哭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阿秋今日定然是累了,刚才都睡过去了,幸亏我抱着才没淹到,既然这样,咱们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再游玩可好?阿秋不用担心,我穿着防晒衣,白日里也能陪你……”   赫连蔚啰啰嗦嗦说了半天,手下那张脸上的泪是越擦越多,他颇为无奈,故意调笑问道:“阿秋到底是怎么了?用这模样看着我。莫不是在勾引我?还不说话,默认了?”   秋聿之晃晃头,压根没听进去他罗里吧嗦的话,他只是想着,自己做噩梦醒了来哭便有人擦泪,可方才梦里小蔚在哭,怎么却没人给他擦泪?   千年前的秋聿之狠着心逼他落泪,用最伤人的方式与他诀别,也难怪小蔚清醒后便要杀人……可他没清醒的时候,却还是那么信任他,依恋他。   秋聿之越想越心痛,既心痛小蔚,又替千年前的自己痛苦,他忍不住张开手臂上前扑进小蔚怀里,紧紧抱着他以此确认他就在自己怀里。   赫连蔚这下当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停住了嘴,轻轻哄着怀里的小情人,一下又一下替他抚背,让抽抽搭搭的阿秋气喘匀些。   温泉里这么热,让人闷得慌,阿秋哭成这样,可别给憋晕了。   赫连蔚托着秋聿之上了岸,扯来干净浴袍给他披上,又用纸巾给他擦脸:“阿秋泡了那么久,皮都泡红了,咱们上来凉快凉快。”   他坐在垫子上,秋聿之坐在他腿上,离了温泉边上,赫连蔚把窗子打开一点,透进来些新鲜空气。丝丝凉爽赶走闷热,慢慢的,秋聿之停了下来却仍没有松开赫连蔚。   他把头埋在赫连蔚肩膀上,不肯离开,主要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挺高个一成年男人了,还抱着人哭成这样,丢脸。   赫连蔚似乎是察觉到了,没在这时候逗他,而是直接抱着他起身道:“阿秋困了吧,不如我们回去休息。”   “嗯。”秋聿之闷声应了,刚想下去,便被赫连蔚扯来浴巾蒙头,他竟然就要这么抱着自己回去!   还不等秋聿之反对呢,赫连蔚手一提一丢一接,秋聿之懵逼地腾了个空,落下来仍在赫连蔚怀里,他已经穿好浴袍。   “走啦。”赫连蔚声音轻柔的,就这么把秋聿之抱回了房间。   秋聿之把头埋在他颈窝里,更用力了,他拒绝露面!   幸好这个点已经有些晚了,走廊里没有其他客人,秋聿之免遭被人围观的命运。   一进房间,赫连蔚带上房门,把秋聿之放到床上就去翻找包里的护肤品。   阿秋泡了那么久,手指肚的皮都皱巴了,得好好修复一下。   真是的,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噩梦,竟给吓成这样子。   他找来乳霜,准备把阿秋擦得滑溜溜,秋聿之却不知何时伏在床尾,安安静静地看他。   “又这么看着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赫连蔚歪歪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   秋聿之伸出手,勾住了他腰上的系带,默不作声,用眼神示意他。   “……你确定?”赫连蔚挑眉。   秋聿之的手指头特别不老实,勾缠着搅啊搅,便把那条带子抽了下来,他道:“别擦了,吃进嘴里不健康,一会还得洗。”   赫连蔚似笑非笑:“这是标间,两张床。”   秋聿之瞅他:“挤挤更健康。”   一开始,他确实想着要给小蔚惊喜,这两天就先素着。可今天他不想忍了,他迫切地想要拥抱他,想要亲近他。   秋聿之手撑床腾地站起来,决定不给赫连蔚说话的机会,他蛮横地向前一跳,整个人就跳进了赫连蔚怀里。   房间空间有限,赫连蔚后退两步就靠到了墙。   “阿秋。”他柔声唤着,“你这样我有些不适应。”   “怕什么,怕我把你吃了不成?”秋聿之揪住他长发,将他的头摁进自己怀里。   “……又不是没吃过。”赫连蔚闷笑一声,手兜着阿秋的大腿向前一倒,准备享用大餐。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我爱你   一番抵死缠绵, 事后,秋聿之筋疲力尽的躺在赫连蔚怀里,一动也不想动。   他真的累了, 昏沉,但又不想去睡。   闭着眼睛, 一片黑暗, 感受到赫连蔚轻轻拍哄自己睡觉的节奏, 他心里头仍止不住难受。   温泉里的一场梦,他知道了千年前的真相, 他们曾认真地计划结为一体,然后抛下一切凡俗困扰, 远离尘世喧嚣过自己的小日子。   奈何命途多舛, 总有人不想放过他们。   龙甲城主以秋家胞弟性命要挟,让秋聿之刺杀赫连蔚并偷走虎符, 秋聿之不忍放弃胞弟,也不肯害死小蔚,他唯一能选的, 只有一条路。   黄昏将至,礼仪即将开始, 秋聿之穿着鲜艳的喜服单独去见了赫连蔚。   为了不给阿秋留遗憾,甘愿行中原礼仪, 以妻子名分嫁给秋聿之的赫连蔚,正将盖头蒙到自己头上。   “阿秋, 你怎么又来了?”赫连蔚诧异问道, 仪式马上开始了, 你该去等着骑马了。   “不急, 外头还没布置完, 他们忙着呢,我有些话,想私下和你聊聊。”秋聿之难得镇定且平静地坐在赫连蔚面前,用一种略带强势的语气说道。   “也好,阿秋是不是紧张了。”赫连蔚笑道,“莫怕莫怕,我信阿秋不会辜负我。”   秋聿之找了借口和他私下见面,外头的人正在忙碌,赫连蔚已经梳妆打扮好,现在这里没有旁人,只有一个人事不知的弟弟。   秋聿之问他,成婚后,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军营。   赫连蔚顺着他的话畅想未来,说一定很快,但在此之前,他要将虎符交给信得过的继任者。   秋聿之便顺势提出想看看虎符长什么样子。   赫连蔚不疑有他,或者说,他也不在乎秋聿之是否有别样的心思。这里是他的军营,秋聿之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及时赫连蔚病殃殃的,秋聿之也斗不过他。   他便拿出来给他看了,见秋聿之捧着看的认真,笑道:“阿秋要是肯留在军中做我的参谋,其实也不错,这虎符可交给阿秋保管。不过我猜阿秋不会想这么做,便未曾提过。”   秋聿之放下,摇了摇头:“我确实不愿,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中原人,怎么能帮蛮夷对付中原。”   赫连蔚被噎了一下,也不在意,他只以为阿秋马上要成亲,紧张的。   “中原对秋家不公正,阿秋何必留情呢。”   秋聿之当然没什么留不留情的想法,他只是故意如此罢了,他忍着心痛说道:“那里毕竟是我的故土,罢了,今天高兴,不提这些事。”   “好,都听阿秋的。”   秋聿之又掏出一小坛酒来,说自己紧张,硬要赫连蔚陪他饮酒,赫连蔚无奈,只能应下来。   他抬手想掀了盖头,秋聿之却按住他,不肯让他掀开。   他怕直视那双眼睛,便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   一杯酒下腹,秋聿之又引他继续喝,喝着喝着,他打开了话匣子。   “我好歹也是中原人士,被你这蛮夷强掳亵玩,已是奇耻大辱。今日你竟还妄想嫁入我秋家家门,真是痴心妄想!”   秋聿之忽然翻脸不认人,赫连蔚整个都惊了,蒙着红盖头,坐在喜凳上,一时间哑口无言。   没有哪一刻,秋聿之觉得自己有现在这般冷静且强势。   他故意露出鄙夷的神情道:“你不会当真以为我被你这点小恩小惠感动到了吧?你这种人只会叫我恶心,幸好今天终于能够结束,我无需再忍!”   说着,他拔出匕首,作势要刺赫连蔚。   赫连蔚反应何其速度,抬手打掉了匕首,秋聿之貌似惊慌失措,自然不会再顾得上捡刀子,而是去掐住赫连蔚的喉咙。、   赫连蔚想反抗,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他便知道,那酒里被下了毒。   他干脆放弃了抵抗,仍旧蒙着那再不会被阿秋掀开的红盖头,簌簌流泪,声音沙哑:“我不信,我不信……咳咳……不信阿秋一直以来都是骗我的。”   秋聿之痛不欲生,却不得不露出狰狞憎恨的神情面对他:“信与不信随便你,我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回中原过我的好日子,哪里还用跟你在这荒山野岭受苦!”   动情越深,受伤越痛,秋聿之完全不敢想象手下人此刻的心情。他怎的不反抗?怎么在无声落泪?怎能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秋聿之手臂颤抖,手根本用不上力,如此这样,他怕是掐到月上中天都掐不晕他。   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秋聿之连忙伸手,将赫连蔚装着虎符的盒子夺了过来,而后便将他推倒在地。   赫连蔚身中软筋散,比秋聿之还要无力,他虚弱撩开盖头一角,还想跟阿秋好声说道说道。   是不是自己逼他太紧,叫他害怕了?还是自己给的不够多,阿秋不满意了?   阿秋坐下来,好好说说,他能给的,都可给他。只那虎符不成,虎符不仅仅是自己的东西。   可秋聿之却完全不顾赫连蔚的温柔包容,他恶声恶气地让赫连蔚去死,从衣服里又找出来一瓶药,对着赫连蔚撒去。   赫连蔚失去意识那一刻,终于不得不承认,阿秋绝情起来,委实够狠。   ……   每每回忆至此,现代秋聿之眼前便是那张失魂落魄无声流泪的脸,他能感知到梦中自己的情感和思绪,他知道千年前的那一刻,自己心中也在呐喊别让他哭。   只是不能,秋聿之一定要伤他的心,此后才能一别两宽,再不相见,才能让赫连蔚不再留恋,不再执迷。   千年前的秋聿之做出这般绝情事,当面与赫连蔚决裂,他用药迷晕了他,而后便带着弟弟出了帐子。   外头人还在忙碌,秋聿之身为即将与小将军成婚的贵人,大家自然不会怀疑他有什么问题,于是他随便糊弄了下,便顺利带着弟弟离开了军营。   走之前,秋聿之假意不小心将虎符遗落到赫连蔚心腹的爱马马厢里,从旁又牵了一匹马,带着装虎符的盒子冲了出去。   他给弟弟准备了一个安身的小包裹,几句简单字条嘱托他日后隐姓埋名生活,便将他交给不起眼的小村里的农户照顾。   而秋聿之自己,则在虎符盒子里装了一把匕首,找到龙甲城主派来接应的人,前去见了那个心思歹毒害他匪浅的男人。   这一去,便不再回。   他体内的奇蛊无解,母蛊死了,他也要死,但弟弟体内的是普通蛊虫,杀了母蛊,他便能解脱!   秋聿之唯一能走的路,便是和龙甲城主同归于尽!   梦境结束于千年前孤身赴死的秋聿之结束生命那一刻,他狼狈不堪,却带着一生最畅快的笑。   唯一的遗憾,便是……伤了小蔚的心。   幸好,以后不会了。   千年后的秋聿之继承了千年前的自己的记忆与情感,他知道他的过去了,过去的他却不知道未来。   不知道赫连蔚并未如他所想的从今往后忘了他,也不知赫连蔚并未逃过一劫,不知是蛊毒还是别的什么,他竟在睡了千年后变成了一只恐怖的僵尸。   可现代的秋聿之知道,他知道的越多,便越是心痛。   秋聿之翻了个身,拱进赫连蔚冷冰冰的怀里。   赫连蔚发现他仍未睡着,不由得问:“阿秋今个儿这么黏人,叫我有些害怕,正所谓打巴掌前先给个枣,我心不安。”   秋聿之哭笑不得:“哪来这个说法,人家叫打一巴掌给个枣。”   赫连蔚不以为然道:“差不多差不多。”   秋聿之揪着他的头发,犹犹豫豫:“有些事,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跟你说。”   赫连蔚咦了一声,狐疑:“该不会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吧?”   秋聿之很怀疑他现在总这样,是因为以前自己给他留下了后遗症,想来就是一阵内疚加心虚,秋聿之便不计较他这么想自己了。   “别乱想,我能干什么坏事?你就是个黑户,除了卖去做苦力什么都干不了。”   赫连蔚不服气地嘟囔:“我这么漂亮,能干的事多了去了。”   秋聿之假装没听到,自顾自说道:“小蔚,有句话,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   赫连蔚疑惑:“什么话?”   秋聿之清了清喉咙,一骨碌爬了起来,灯已熄灭,唯有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清亮月光将室内映出些朦胧亮意。   黑暗里,赫连蔚那双诡异的眼睛愈发深沉,秋聿之恍然捉住他的手,虔诚地说道:“我爱你。”   赫连蔚一惊,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阿秋刚才说了什么?”   秋聿之切切重复:“我爱你,小蔚!”   赫连蔚呆住了,他不知所措,甚至感到害怕:“阿秋……说的当真?”   秋聿之俯下上身,额头抵住他额侧,紧紧地联系在一块,他颇为动容道:“千真万确,不能再真。”   他突如其来一番表白,自己说的爽了,却把赫连蔚搞得羞涩了。   刚才还与他翻云覆雨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男尸,竟微微红了脸,扭捏道:“我自然也是极爱重阿秋的,不过阿秋突然这么说,在下受宠若惊。”   黑布隆冬的,贴的有那么近,秋聿之看不到他面色,但能感觉到他脸皮上比其他地方更热乎一点。   他今晚格外动容,许是因为终于知晓昔日恩怨,被千年前的自己所影响,对小蔚的感情也愈发攀升到一种极高的地步。   “小蔚……”秋聿之差点便说出一句对不起,可不行,他还没做好把所有遮羞布都扯下去的准备。   秋聿之又躺了下来,缠抱着赫连蔚的手臂,嘟囔道:“再过两天……”   等他和小蔚的婚礼圆满完成,把债还了,把遗憾补全,他就把所有事都告诉小蔚。   想必如此,小蔚的怨气便能消去了吧。 第58章 结婚   这几天天气都还不错, 赫连蔚答应白天陪秋聿之玩,就穿了防晒衣戴了口罩墨镜渔夫帽,又打了一把防晒伞, 全副武装地出门了。   秋聿之兴致勃勃地拉他到一处小水潭边上,坐在树荫下钓鱼。   其实钓鱼是次要的, 主要还是有些事想跟小蔚说说, 昨晚上情绪太激动, 一时间顾不全。今天醒了后秋聿之害臊了好一会,突然有了新想法, 便决定跟小蔚聊聊。   这边人少安静,微风徐徐, 躲在树荫下十分凉快, 正适合他们俩约会。   除了蚊子多点,没别的毛病。   秋聿之羡慕嫉妒恨地看了眼蚊子绕着走的赫连蔚, 突然说道:“我想搬家了,小蔚,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赫连蔚正用蒲扇给他扇风, 闻言笑道:“怎么突然要搬家?我么,我只要跟着阿秋, 哪里都能去的。”   要不是因为雪明,秋聿之也懒得搬, 他道:“还不是那个雪明,我总觉得他有问题, 莫名其妙地他就出现在隔壁, 我不想继续和他纠缠了, 咱们搬走吧, 离他远点。”   和龙甲城主一模一样的雪明没有猫腻儿那是绝不可能的, 他身份诡谲,秋聿之害怕又跟上辈子一样被他悄悄算计,所以想着避开。   毕竟这里是法治社会,秋聿之本人只是个普通学生,赫连蔚又是个黑户邪物,直接做掉雪明太刺激,很容易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决定是秋聿之反复考虑后选择的较为良好的选项,这世上能有雪明一个玄界人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秋聿之可不想打死一个惹来一窝,小蔚又不是凯尔威那般有钱有权有势的存在,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不料秋聿之这一抱怨,竟惹来小蔚连连附和。   “我早就看那个雪明不顺眼了,他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搬家多麻烦呀,阿秋还没毕业呢,不如我偷偷把他做了吧!”   秋聿之被呛到:“咳!就算做掉他,也不能在他还是我们邻居的时候做!”   这时候做了,警察上门一调查,肯定会怀疑到秋聿之和赫连蔚身上,秋聿之身份清白,可赫连蔚不一样呀。   是被另一个玄界人士降服了好,还是被送去实验室做研究好?秋聿之很难选择。   当然,赫连蔚说的也是个问题,秋聿之便想,干脆先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反正不要和雪明当邻居,至于房子,可以慢慢卖。   想到这里,秋聿之忽然想到,小蔚总说看雪明不顺眼,那他就没发现雪明跟龙甲城主长得一模一样么?身为上辈子的仇敌,他总不能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吧。   秋聿之试探了一二,结果发现,小蔚不仅不记得城主的脸,连龙甲城主的名字也记不清楚,只说隐隐约约有点印象,记不得了,反正一定很讨厌。   秋聿之悲哀的发现,赫连蔚睡了一千年,可能真把脑子睡成浆糊了。   赫连蔚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傻,他仍不死心地提出要做掉雪明,说在隔壁不能杀,他可以跟踪他到别的地方杀!   两人就该不该杀掉雪明,怎么杀,何时杀,事后败露秋聿之能不能举报赫连蔚赚一波赏金等问题展开了激烈讨论。   讨论的结果是事后再议,反正不能在这两天。   婚礼要举行了,秋聿之心想,不能横生枝节让这一次又出现遗憾。   而至于赫连蔚……他含情脉脉地看着秋聿之,假装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又不是真傻子,最近阿秋的反常都看在心里,尤其是这次出门,阿秋偷偷带了他的嫁衣出来,赫连蔚便心里有数了。   虽然阿秋藏的很好,但那嫁衣上有浓重怨气与自身相连,赫连蔚不用看不用摸也能感应到。   两人相视一笑,怀揣着自己的小秘密,想到了同一件事上:他真可爱。   ……   “都准备好了吗?好,这就来!”   秋聿之挂断电话,从卫生间出来,一下子扑到了在玩手机扫雷的赫连蔚身上。   “小蔚,别玩手机了,和我玩吧!”   赫连蔚从善如流地放下手机,嘟囔道:“阿秋不是又要去钓鱼吧?别钓鱼了,钓我呀。”   “少来,你早就是我碗里的鱼了,用不着钓。”秋聿之拽着他的手臂说道,“快点,不听话我要生气了!”   赫连蔚笑他:“阿秋有不生气的时候么?说吧,想怎么玩?”   秋聿之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说道:“我们玩角色扮演,从现在开始,你是瞎子,我是瘸子,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赫连蔚:“……好。”   秋聿之取来遮光眼罩给赫连蔚带上,哄他换上红嫁衣。他不知道赫连蔚已经知道穿的是什么衣服,还在自顾自地哄他是新小裙子。秋聿之又给赫连蔚梳好头发,别一朵小金花做装饰,他就要拉着他的大瞎子向外头走去。   “阿秋,我们去哪?”   “别急,就快到了。”   黄昏时刻,夕阳柔和,金光璀璨,晚霞美丽。在这铺满鲜花的绿林草地中,秋聿之解开了赫连蔚的眼罩,而他身上,也在路上的时候悄悄让人帮着穿上了大红喜服。   精致的院子里人很少很少,只有一个摄影师,一个司仪,两个负责撒花放音乐的助理。   赫连蔚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早就猜到,可真当这些来临的时候,他又有些紧张起来了。   司仪握着话筒,说着吉祥话,赫连蔚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看着四周的环境,还看不过来了呢!   这是个被尽力布置成中式婚礼风格的小院,但仍带着现代的精致与西式的便捷,赫连蔚觉得稀奇又惊喜,都有些喜出望外了。   没有父母,司仪便让他们一拜天地后二拜国徽,这个和平美丽的国家让他们不再敌对,让他们能平安平淡的幸福生活。比起以前的国家,秋聿之相信千年前的自己和小蔚都会更喜欢现在的国家。   “夫妻对拜——”   秋聿之和赫连蔚对着鞠躬,这一次赫连蔚没有红盖头,就算是循古制成亲的真女人,如今也能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露面,因为她们也是新家庭平等的一份子。   对拜之后,赫连蔚以为该送入洞房喝交杯酒了,没想到秋聿之却忽然对着他单膝下跪,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两枚银亮的素圈儿露出,绚烂夕阳映照上面,经折射出金子般耀眼的光辉。   “亲爱的,刚才竟然忘了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不过我相信就算不用问,你的答案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   办一场定制婚礼,当然是自己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了!   秋聿之深情款款地伸出另一只手,说道:“所以我想说的是,赫连蔚公子,谢谢你愿意嫁给我,我向你发誓,无论将来贫穷还是富裕,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痛苦,我都将永远爱着您,陪伴您。”   赫连蔚再怎么开放浪荡,也是个古人,哪听过这么郑重其事又直白的誓言,当下他便动情不止,咬着下唇眼中含泪,连连点头将手交给了秋聿之。   “我也愿意,我也一样,阿秋,我心悦你,愿永生相随!”   秋聿之将一个戒指给他套上,站起身,对他伸手笑:“现在该你给我戴了。”   情侣款的银戒被套到了无名指上,摄影师举着摄像头凑近,助理在头顶洒下浪漫的花瓣,音乐播放到抒情感人的高...潮部分,司仪举着话筒笑道:“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   还有这个环节?   如此劲爆,老僵尸都要承受不住了!   秋聿之笑吟吟向前迈出一步,搂住小蔚的腰,主动吻了上去。   长而卷翘的黑色睫毛轻轻颤抖,最终赫连蔚闭上了那双纯粹如黑洞的眼眸,顺从地享受起来。   夕阳西下,这一幕被摄像机永远记录。   当秋聿之放开赫连蔚的时候,他已经满脸通红晕晕乎乎,整个人身上都透露出一股满足的感觉。   但司仪还没走,他们还在起哄让赫连蔚也来主动亲一个。   赫连蔚开心地像是喝醉了,况且,眼前笑意盎然的阿秋也确实诱人的很。他穿着红艳艳的衣裳,衬得人挺拔又精神,还带着少年人无敌的青春洋溢,赫连蔚就快要忍不住在别人的怂恿下吻上去了。   谁知就在此时,却听见别院的门口处传来一阵掌声。   “怎么会这么巧,竟在此处碰见秋施主和这位小施主。”   熟悉的让人抵触的声音带笑传来,秋聿之和赫连蔚对视一眼,皆是无语。   好端端的,雪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是阴魂不散。   赫连蔚:杀了他?   秋聿之:冷静!还有别人在这里!   秋聿之松开赫连蔚,整了整衣裳,扭头去看雪明:“好巧啊大师,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雪明双手合十,脑瓜贼亮:“这不是度假么,就出来玩玩,也是凑巧。刚才这门没关严,我瞥见施主才知道秋施主不仅在这里,竟然还……”   好一个闪闪发亮的大和尚,他笑眯眯道:“竟然还结成了大好姻缘,心想,我与施主也是旧识,合该进来祝贺,讨杯喜酒吃吃。”   这话说的漂亮,就是可信度不太高,但今天是个好日子,秋聿之不想毁了,便也没翻脸。   他就是忍不住怼两句:“和尚也喝酒?”   雪明大师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们下班了还能去泡吧,到国家法定年龄了还能结婚呢。”   秋聿之:“……”得咧,忘了在现代,和尚也只是个普通职业了。   不过,甭管怎么说,雪明一瞅就不是个正经和尚,他就是个妖僧!   秋聿之给雪明倒了一杯香槟,希望他喝完赶紧走,没看到小蔚都撅撅嘴了么,赶紧的,他们还有最重要的步骤没完成呢!   雪明大师倒还算配合,接过酒,就开始说“百年好合,恩爱长久”的祝福话。   秋聿之见他说起来没玩还不走,忍无可忍,一把薅过赫连蔚来了个法式深吻,吻的那叫一个啧啧有声,有滋有味,直吻的赫连蔚气喘吁吁,摄影师都不敢看他们啦!   就不信这样雪明还能坐住了!   果不其然,雪明脸皮的厚度终究有限,沉默片刻,对秋聿之竖了个大拇指,转身走了。   秋聿之松了一口气,幸好雪明没捣乱,不然新仇旧恨一起上,都不用小蔚动手,他自己恐怕都忍不住要把雪明给宰了。   秋聿之得意自己的机智,松开赫连蔚,热情地欢送雪明离开。一回头,就发现赫连蔚正双手捂着脸,身子在微风中轻轻颤抖,好像已经羞的大脑缺氧无法思考了。   碍眼的人离开了,司仪很有眼色地再次调动起气氛来,现场又活跃起来,赫连蔚也缓过来露出脸,重新挂上了笑容。   今天他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所以不想要计较那些不重要的人,也不想做不吉利的事情。   摄影师举着相机凑近,说会拍下来今天所有的画面,也会把不好的剪掉,让他们不用担心。当然,为了不留遗憾,希望他们不要错过今天的好时机。   赫连蔚心动不已,没忍住,还是主动吻了秋聿之。私下里他对秋聿之想怎么耍流氓就怎么耍流氓,但当着别人的面,还是今天这种日子,怪不好意思的呢!   听到周围人善意的笑声,赫连蔚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拉着秋聿之回原先的房间。   秋聿之连忙道:“这边这边,这个院子我包了,原先的房间已经退了。”   赫连蔚恍然大悟,又扭头跑进新房间里,找到自己的行李箱就开始翻。   *   作者有话要说:   实不相瞒,我还以为大家都跑光了,竟然!还有这么有毅力的存在……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蔚哥~   摄影师、司仪和撒花助理敬业地跟了上来, 秋聿之跪坐到他身边,好奇地问:“在找什么?”   赫连蔚苍白冰冷的身躯在这身鲜艳嫁衣的映衬下,也多添了些血色, 他弯起了眉眼,高兴地翻找出一个充满时光沉淀痕迹的古朴匣子。   这匣子是木质的, 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上面镶嵌了精致的金丝纹饰和宝石, 风格一眼便知是西域那边的华美。   这是一件很有些年份的古董了,如果是真的, 恐怕值不少钱呢!   司仪有些惊讶,但他还是很敬业地用兴高采烈的语气捧场, 询问赫连蔚是不是也有惊喜要给秋聿之。   赫连蔚点点头, 把匣子对准秋聿之打开。   里面是一堆闪瞎人眼的珍贵的古董珠宝。   啥时间,摄影四、司仪和助手心里纷纷响起同一个声音:卧槽!   还以为此人是个侥幸遇到真爱被包养的大娘受, 没想到,他这是深藏不露啊!   赫连蔚情深义重地将这一盒子珠宝塞进秋聿之手中,说道:“阿秋, 这是我的嫁妆,先前我不是故意离开你的,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回家取东西。”   秋聿之恍然大悟,原来那么早, 赫连蔚就准备好嫁妆要嫁给自己了……不过等等!   秋聿之眼睛睁得圆溜溜:“你早知道这次出门是要结婚?”   不然他怎么知道要把嫁妆带出来?   赫连蔚笑盈盈道:“阿秋不是说过要和我成亲的么,我掐指一算, 嗯, 今天是个好日子。”   秋聿之:“……咳咳。”   算了算了, 这不重要。   他接过珠宝匣子, 郑重承诺:“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赫连蔚眸光闪烁, 似乎已经看到了那般幸福的未来,他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相机将一切记录。   最后一个步骤到了,入洞房。   到这里,摄影师的工作结束,司仪等人全都悄悄离开,将这个浪漫的小院留给他们二人。   “天还没黑下去呢,你饿不饿?”   刚才太激动,两人腻腻歪歪到了晚上,竟忘了吃饭。   赫连蔚摇摇头,他是僵尸不是人,不需要像人类一样一日三餐。   秋聿之默默瞅他:“我饿。”   “外面有蛋糕。”   秋聿之道:“太腻了,想吃点咸口的。”   他忽然拉起赫连蔚,兴冲冲说道:“差点忘了我们的鱼还在桶里养着呢,走走走,我们把鱼送到厨房,让厨师帮忙做了。”   赫连蔚抓着秋聿之不想出门,拖腔拉调道:“洞房——”   秋聿之教育他道:“不吃饱,哪有力气洞房?”   原来如此!赫连蔚表示受教,于是主动爬起身,要和秋聿之手拉手一起去送。   他高兴地揣了一篮子喜糖,准备待会碰见人就发一发,身上的嫁衣不想脱,也不让秋聿之脱喜服,他就要这样出去秀!   这种小要求,秋聿之当然不会拒绝,秀个恩爱怎么了?有恩爱不秀王八蛋!   于是两人欢欢喜喜甜甜蜜蜜去了趟厨房,让他们做好后再给送过来,喜糖也都发完了,至于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两个大男人结婚,还是古制婚礼?   谁在乎。   反正秋聿之和赫连蔚不在乎。   不过,老天爷可能见不惯两人这么甜蜜,总时不时膈应一下人。   回来到了小院门旁的时候,竟又碰见了雪明!   “你没走?”秋聿之忍不住问。   “我在这里度假,为什么要走?”雪明理直气壮道,“秋施主有空来叙叙旧啊。”   秋聿之:“……”   他挂起虚伪的笑说:“这就不了,大师好不容易放松一下,我还是不叨扰了。不知道大师住哪个屋?”   雪明伸手一指,就在两人隔壁。   这险些没把赫连蔚给膈应死,当即他的杀意就要止不住了。   秋聿之只能拉着他往外走,心里也很不爽,其实这里的房间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先前他们两个都克制了声音。   这院子,秋聿之可是特意要了个偏僻的位置,要求隔壁房间没人住的那种,就是为了今天能尽兴。   结果这个雪明非要今天突然出现,入住这里,说他没猫腻?僵尸都不信!   走着走着,赫连蔚突然不走了。   他站在原地,态度强硬,秋聿之拉都拉不动。   看着他阴郁的眼神,秋聿之大呼不妙,连忙哄道:“今天先不跟他计较,小蔚,见血不吉利!”   赫连蔚手向上一翻,反握住秋聿之的腕子,他勾起唇角,颇为恶毒地说道:“阿秋说得对,见血不吉利,那就不见血好了。”   掐死,淹死,捂死……不见血要人命的方法多的是!   说到底赫连蔚早已不是人,神智在千年的怨气中磋磨,思绪早就变得偏执而极端。他听秋聿之的话,对他好,是因为他真真爱极了他,可这些宽容和温柔,却不会分给别人一点。   说着,赫连蔚用力一拉,把秋聿之反向拉了回去。   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秋聿之很怕他发疯惹出乱子,忙抱住他的腰撒娇道:“不然我们把他打晕好不好,打晕绑起来,这样他就不会打扰到我们了。小蔚——我们的时间那么宝贵,我不想让更多人来打扰,春宵一刻值千金,小蔚——难道你更愿意想他,都不来看我吗?小蔚,蔚哥,冷静冷静……”   赫连蔚脚步一停,神情微妙,微微侧头睨着贴在自己身上的秋聿之:“再叫一声。”   秋聿之一愣:“蔚哥?”   赫连蔚瞬间舒畅了:“阿秋所言甚是,此人不值得浪费今天的时间,那就依阿秋说的,把他打晕,省得他偷听。”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瞬间再度腻歪起来。   雪明就住在隔壁,赫连蔚和秋聿之先回了自己的婚礼小院里,老僵尸便要翻墙去打人。   秋聿之想了想,提醒赫连蔚要小心,雪明的手段可能很诡异,说不定会用蛊毒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赫连蔚可不会嫌阿秋关心自己关心多了,他笑眯眯地点点头道:“我晓得了,上次去探他家里,便发觉此人暗中会用邪术,绝非正人君子。阿秋莫怕,我去去就回。”   目送赫连蔚穿着红裙大咧咧翻上屋顶,秋聿之感叹一声:“你果然记得犯傻时的事情。”   屋顶,赫连蔚脚一滑,差点踩着裙角滑下来。   幸亏他足够坚定,头也没回,坚决不承认地跳进隔壁院子里去了。   不知赫连蔚是不是格外有干坏事的天赋,秋聿之刚搬出来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的小池边上泡腿,就看到赫连蔚又翻回来了。   “这么快?”秋聿之差异。   “那当然。”赫连蔚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便迫不及待地凑到秋聿之身边,贴着他一起泡了起来。   鉴于只有一个板凳,赫连蔚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秋聿之腿上,矫揉造作地捏着嗓子叫了一声:“夫~君~~~”   秋聿之浑身一震,差点没被他坐出内伤,一口老血噎在嗓子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赫连蔚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春,宵,一,刻,值,千,金。”   秋聿之攥住他的爪子,坚持问道:“你都干什么了?”   赫连蔚看看天看看地,羞怯道:“就像阿秋说的那样,把他打晕呀,阿秋放心,我没杀他。”   秋聿之追问道:“除此之外呢?还干了什么?”   赫连蔚眼神飘忽,支支吾吾,秋聿之见了就知道他一定还干了别的,连忙追问。   赫连蔚没办法,只好承认自己不仅打晕了雪明,还把雪明绑起来塞进了垃圾车里。   秋聿之:“……”   他头痛地说道:“小蔚啊,你知道这里有一种东西,叫摄像头吗?”   赫连蔚无辜地与他大眼瞪小眼,片刻,认输,又跑出去把雪明从垃圾车里捡回来了。   这次他总算老老实实地没做别的事情,把雪明丢在他自己的屋里就不管了。   秋聿之推搡着他去温泉池:“你身上都沾了垃圾车的臭味儿了。”   赫连蔚不服:“哪有,明明就是很香,阿秋,我不想换衣服。”   说着,他就穿着这身红艳艳的衣裳跳进了水池里,嫁衣被水打湿,愈发透出妖艳的姝色来,湿津津汗淋淋,赫连蔚散开一头墨发,如西游记中勾魂夺魄的妖精般诱人。   “阿秋,别管秃头了。”赫连蔚趴在岸边,笑的饱含深意,“我头发多,管我。春宵一刻值千金,阿秋,我想要你了。”   秋聿之看看打扫的干干净净还贴了囍字的新房间,再看看面前这让人口干舌燥的妖精,很没有节操地选择了后者。   他扑通跳进水里,溅起一朵水花,把赫连蔚打的更湿。   “蔚哥,夫君要来亲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误会解除   为了不打扰假期心情, 新婚夫夫第二天便收拾了东西,赶去了另一个地方度蜜周。   赫连蔚如今性情越发温和柔顺,秋聿之见他几乎完全适应现代生活, 也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便尝试带他去人多的地方玩。   他们去了游乐园玩, 赫连蔚鄙视了一下鬼屋的氛围, 顺便猛吃十个冰激凌, 差点被人拍下来发网上去。   秋聿之还斥巨资带他去旋转餐厅吃饭,逼格满满, 哄得老僵尸笑容满脸。   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去看了一场感人的爱情电影, 电影结局男女主没能在一起, 赫连蔚哭的泪流满面。   一直到回了家,他还是放不下, 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好结局。   “别哭啦。”秋聿之买了他最喜欢的葡萄味冰淇淋哄他,“那只是虚构的故事,他们的爱情由很多人见证, 便是永存,也算是另一种圆满了。”   赫连蔚吭哧一口咬掉一半冰淇淋, 泪眼汪汪:“我只是觉得很委屈,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呜呜……狗男人, 为什么不回头?”   一瞬间,秋聿之觉得心窝仿佛中了一箭。   他捂住心口干咳两声, 说道:“这, 这都是有原因的……”   赫连蔚伤心地趴在床上, 不甘心道:“有什么原因, 就不能告诉对方吗!难道在他心里, 他爱的人连理解他都做不到吗!”   秋聿之扑通一声跪到了床边,膝盖剧痛。   赫连蔚都被他这一下惊得忘了哭了:“怎么了阿秋?膝盖磕的疼不疼?”   秋聿之疼的呲牙列嘴,伸手揉了揉,却还坚强道:“不疼,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   这姿势微微倾身,正好和赫连蔚的脸对上,秋聿之伸手给他抹泪,有些心虚地问他:“小蔚,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赫连蔚眯起眼睛,黑洞洞一片,叫人猜不准他的心思。   “我自然是……全都记得!”   秋聿之:“……你前不久还跟我说记不清了。”   赫连蔚咦了一声:“是这样吗,我也记不清自己还记得多少了。”   秋聿之知道他在糊弄自己,然而现在心虚的是自己,他可不敢跟他计较。   秋聿之想把以前的事情告诉给小蔚,已经成亲了,小蔚身上的怨气仍旧浓重,或许是因为对他来说,前世的债今生再怎么还,也始终暗暗刺痛。   但至少现在已经消除掉一些,也补偿了小蔚心中最大的执念。这样的话,小蔚应该能保持理智听完全程,想必,他也会更愿意相信自己,而不是把这些故事都当成自己狡辩的话。   “小蔚,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前世见的最后一面?”秋聿之捉住他的手亲了一口,决定把一切都告诉给他。   虽然说,如果小蔚知道前世的阿秋有那般凄惨的结局与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大概同样会很痛。遭遇背叛后浓烈的怨恨与知道真相后的茫然苦楚,到底哪样更痛?秋聿之不得而知。   但他想,小蔚应该知道真相,他他应当从这漫长的折磨里解脱。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他们相爱,他们相守。在这个前提下,秋聿之相信只要把误会解开,那么所有的陈年旧疤都可以愈合,他愿意陪着他慢慢治愈。   所以他问他,还记不记得最后那一面。   而显然,这一幕赫连蔚是记得的。   他有些慌乱,有些恐惧,似乎根本不想回忆那段伤人的往事,赫连蔚勉强笑了笑道:“都过去了,没什么好知道的,阿秋别问了。”   秋聿之摸了摸鼻尖,又紧紧抓着他的手道:“小蔚,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还记得。”   赫连蔚愣怔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秋聿之不忍见他伤心的样子,那一天他没能为他拭泪,是他永远的遗憾,他涩声道:“小蔚,对不起,那些话不是我的真心话,可我却还是伤了你的心。”   赫连蔚噌的一下坐直身子,差点没撞到秋聿之的头,他本就漂亮妩媚的大眼睛瞪得越发大了,里面纯粹的黑瞳更显骇人。   他极为惊讶地反问:“阿秋竟然记得?!怎么可能,阿秋明明已经转世了,不可能记得了……不不不……怎么会这样——”   刷的一下,赫连蔚脸色惨白地噤了声,他看着秋聿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秋聿之哪里能想到都已经结婚了,赫连蔚的反应还是这么大,他一边庆幸没更早告诉他,一遍头疼该怎么说服他相信。   “小蔚,我不是狡辩,我现在说的都是真心的,我爱你,不管是现在还是前世,我对你绝无二心!”   赫连蔚却没搭理他,而是苦笑一声,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老僵尸看起来疲惫又脆弱,他呢喃道:“我竟又做了这种美梦,也是,怎么可能……阿秋还在等我,我该醒了,该醒了!”   说着说着,他咬牙切齿声音扭曲,竟又要癫狂发疯。   秋聿之整个大无语,万万没想到,赫连蔚竟然觉得自己记得前世,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梦!   这可真是做梦飞出了窗子了!   秋聿之又好笑又好气,单膝跪在床沿,身子往前一把就揪住了赫连蔚的衣领:“赫连蔚,你给我冷静一点!我又不是第一天告诉你,我知道很多事了!”   这一嗓门下去,赫连蔚被震得冷静了点,他悄悄张开手指头,从指缝里偷看秋聿之。   秋聿之放柔声音,对他说道:“真傻,小蔚,做梦的不是你,是我。你想想,就你的脑子,想得出手机电视笔记本这些东西吗?你以前见识过冰淇淋游乐园和小短裤?还有那些烧脑的电视剧跟现代风味的爱情电影,你刚才还为他们哭呢,都不记得了?这一切的一切,你觉得只是梦吗?小蔚,这不是梦,这都是真实存在着的,包括现在的你,包括现在的我,包括我们的婚礼,全都是真实的!”   赫连蔚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秋聿之松开赫连蔚的衣领,拨开他额前垂落的发,在他鼻尖亲了下。而后转身下床去翻包,准备把昨晚工作室才剪好的婚礼VLOG放给小蔚看。   赫连蔚慢慢反应过来了,神智清醒许多,理智回归,人也柔顺了不少,他弱弱道:“我不傻,脑子也很好。”   秋聿之不屑冷笑:信你才有鬼!   秋聿之将VLOG打开,播给赫连蔚看,希望这幸福的一天能让他神清气爽。   而他自己则盘腿坐到赫连蔚身边,握着他的手说道:“这其中一切,我都会与你解释,你且放宽心,慢慢听我说。而我记得前世之事,也并非因为这是你的梦境,实际上,是因为遇到你之后,我苏醒了前世记忆……”   不怎么大的温暖小家里,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肩并肩头靠头说着心里话,那些不敢触碰的秘闻与误会,通通都将消失在阳光下。   ……   赫连蔚还在哭,这次不是哭爱情电影,而是哭秋聿之了。   秋聿之很无奈,坐在沙发上,撑着头叹气:“小蔚,我肩膀都湿透了,你先歇会行不行。”   赫连蔚像只大狗狗一样从背后抱着他,脸埋在他肩头,哭得稀里哗啦。   情况比秋聿之想的要好一些,在他将前世两人诀别的真相说出来后,赫连蔚几乎完全没有怀疑地就信了,这越发让秋聿之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颇觉对不住小蔚。   然而误会解开是解开了,曾经的伤痛却没那么简单抹去,赫连蔚想到阿秋最后竟是选择了独自赴死,而自己没能陪同,便觉得心痛不已。   痛着痛着,他差点又失去理智,整个人充满杀气。且因受到刺激,赫连蔚头痛欲裂,竟意外回忆起了些做人时的记忆。   知道的越多越痛苦,有些事,他承受不住便选择遗忘,而现在却无法继续忘却。   秋聿之抱住他的头,一声一声唤着他,慢慢地赫连蔚缓了过来,压在心底的情愫发酵,他便开始忍不住落泪。   “果然,我就不信阿秋是骗我的,我知道,阿秋看我的眼神怎么会骗人……阿秋绝不会负我……都怪那贱人,我要杀了他!”   秋聿之给他擦泪,安慰他,顺便转移话题:“这样其实也好,小蔚能留下来找到现在的我,我们才能重逢不是吗?”   赫连蔚恨恨咬牙:“那也不能原谅龙甲城主!他和雪明一样是么,看来那秃头就是他的转世,前世债今生偿,在下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秋聿之连忙道:“先不说这个,小蔚,其实我挺好奇你是怎么变成僵尸的?”   赫连蔚蹙了下眉,回忆着,自己也有些不确定:“那天你离开后,我病发昏睡,意识不清,委实记不得了。只在睡梦中隐隐听到父皇与国师的声音,似乎要用秘术来为我治疗,而后我便彻底沉入梦中,不知身外事。”   摩兰国国师是个十分有手段的人,能通灵,善萨满巫术,赫连蔚猜是他把自己变成僵尸的。   但国师的样子……赫连蔚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有一头银色的长发,像会发光一般耀眼。   至于国师具体是怎么做的,时隔千年,当年的人都已经逝去,文化断代,秘密被大风吹散,想要追究也无从找寻了。   秋聿之道:“不管怎么说,阴差阳错的,今日我们能在这里重逢,补全曾经的缺憾,已极为幸运。小蔚,我不要波澜壮阔的生活,也不要轰轰烈烈的生离死别,我只想和你平淡过完这一生。”   从前世到今生,他们的心愿从来都没有变过,幸好,这一次终于可以实现了。   赫连蔚不再哭了,他环抱住秋聿之,在他耳边向往地说道:“我要和阿秋白头偕老,一年两年……十年百年,无论是长是短,只和阿秋在一起。”   这样就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写的不是快穿吗,怎么这么慢?!迷惑。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学校   甜蜜的假期结束了, 秋聿之还得继续去上学。   没办法,鬼知道要在这世界里待多久,万一真的要和小蔚过个一百年自然老死才能完全满足他的执念怎么办?   照小蔚现在的状态看来, 秋聿之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以防万一, 他得做长久过日子的准备。   学业不能放弃, 现在竞争那么厉害, 以后还得上班工作。也不能搞出太引人瞩目的事情,免得后患无穷, 平平淡淡才是真,现在的生活得来不易万万不能毁掉。   当然, 完全不管雪明也不行, 得防备他日后搞事。   大早上,秋聿之拎着书包急匆匆往学校赶, 赫连蔚往他手里塞了个三明治:“急什么呀,早膳不能不用!”   秋聿之当然急了:“这几天光顾着你了,我都忘了做作业了, 我得赶紧去学校补!”   哪个忽悠人的再说大学生轻松,整天不上课不做作业的, 出来挨打!   “差点忘了阿秋还要做作业。”赫连蔚不太懂现在学校是怎么安排的,不过看起来很有深度很包容的样子, 他知道阿秋学的是考古,这代表什么意思阿秋也解释过。   赫连蔚灵机一动说道:“要不之前的作业别做了, 我带阿秋挖我的坟, 阿秋来考我, 保证比别人的作业优秀!”   秋聿之心动不已, 把赫连蔚这个活蹦乱跳的真古人考了, 自己的毕业论文不仅有着落,对考研也有极大帮助。   但——   “这是两码事,作业还得做!”   赫连蔚想了想,反手往自己头上扣了顶遮阳帽,道:“那我骑车送你去,你吃饭。”   秋聿之不敢信他:“你学会自行车了?”   赫连蔚一抬下巴,轻蔑道:“如此简单,一看便会,有什么难的。”   于是赫连蔚带着秋聿之一起栽进了绿化带里。   “噗。”秋聿之吐掉刚啃三明治时顺便啃进嘴里的冬青叶子,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是我自己骑吧。”   赫连蔚不死心:“大不了我扛着阿秋去学校,反正这破车子也没我跑起来的速度快。”   秋聿之连忙止住这不靠谱的念头:“等等小蔚,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另外一个极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这件事我不放心别人,只能交给你!”   赫连蔚眼睛一亮,问道:“什么事?”   秋聿之缓缓提问:“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家里少了点什么?”   赫连蔚仔细想了想,答道:“套套?”   刚爬起来的秋聿之差点又跌回绿化带里:“是大黑,大黑啊!”   赫连蔚恍然大悟:“大黑不在的日子太安静了,差点忘了还有个它!”   新婚夫夫外出结婚度蜜周,大黑不方便随行,就被秋聿之交给了熟识的宠物店老板寄养,结果两人回来后也没想起它,光顾着你侬我侬,连作业都忘了写。   秋聿之颇感对不起大黑,催促赫连蔚赶紧把大黑接回家,给它开两个罐头好好补偿一下。   至于他自己?   急着去学校补作业呢!   ……   紧赶慢赶,秋聿之把最紧急的作业交上了,剩下的还能再拖拖,他便先放下了。   课堂上,秋聿之悄悄打开手机上的租房app,准备看看大学城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他自己的话,其实可以通过申请住校来避开雪明,但家里有赫连蔚,还有大黑,最好还是一家人在一块的好。   卖房买房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况且新家落在哪里,与未来的职业规划,雪明会不会跟上来纠缠不休,到底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悄悄做掉……等等因素都有关。   现如今能尽快做到的,就是先搬离旧家拉远距离。   他就不信雪明那么神,自己去哪他都能找到。   秋聿之看了一会,收藏了几个,准备中午有空的时候问问详细信息,谈一下什么时候去看房。   不过中午刚吃完食堂,还没来得及干这些事的时候,忽然有同学来找他。   “秋聿之,实验楼那边有人说找你有事。”   “谁呀?”   “不知道啊,说是你朋友,你们认识,长得还挺好看的,戴了顶帽子还带了墨镜。”   戴帽子和墨镜?难道是赫连蔚?   之前带小蔚来过学校,他可能接了大黑又来找自己了。   秋聿之便道:“知道了,谢谢,我这就过去。”   实验楼的位置比较偏僻,尤其是楼后面,翻过墙就出了学校。秋聿之怕赫连蔚等急了乱闯,顶着大太阳一路小跑去见他。   结果见到了人,差点没骂出声。   哪是赫连蔚来找自己了,分明是雪明那个妖僧!   这妖僧贼有心眼,戴了帽子墨镜遮掩自己的光头,迷惑了秋聿之的判断,他甚至还拿了把遮阳伞!   但眼下秋聿之却顾不得感叹雪明的心眼,因为他意识到,雪明能找到自己的学校,如此阴魂不散纠缠不休肯定别有目的,就算另外租房,也摆脱不了他。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个身份神秘根本不是正经僧人的妖僧,若说单纯关心秋聿之这个被邪物缠上的普通人,傻子才信。   他又不是法海。   “雪明大师,你找我有何要事?”秋聿之皮笑肉不笑,他有点不耐烦了,毕竟杀了雪明是最下策,“我实在是对皈依佛门没兴趣,大师,不然您换个人传教吧?”   雪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说道:“秋施主,你为何执迷不悟,难道你忘了那邪物害你的事了?”   秋聿之也诚恳地回了一礼,道:“倒是没忘,不过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大师您之前帮忙治疗,我很感激,但这是我的私事,您还是就此打住吧。”   雪明叹息:“真是个痴儿,本来施主可以独善其身,奈何偏要涉足此道,既然如此,我也无法继续留情了。”   秋聿之耳朵一竖,眼睛一眯,警惕心起,气沉丹田,随时准备大喊救命。   好一个雪明,终于忍不住暴露真面目了吗,那么是不是也该告诉他,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了?   “大师,你到底想做什么?”   雪明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想降妖除魔罢了。”   秋聿之嘴角抽搐:“大师……你这是何苦,妖魔没有作祟法律都不管呢,我搞不懂你,再见。”   他转身,貌似淡定地拔腿就走。没办法,这个身体跟上一具不同,就是个普通人,太弱,单打独斗怕是斗不过那个妖僧。   雪明也没有追上来,仍旧站在原地,秋聿之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他在身后说:   “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本来想跟施主道谢,谢施主没让那妖孽杀了贫僧。不过仔细想想,贫僧死了施主也要死,救了贫僧就相当于救了施主本人,也就无需道谢了。”   秋聿之脚步一停。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他幽幽转过头来问道。   雪明慈眉善目地说道:“也是,施主是个普通人,未曾涉足这些,怕是不知。贫僧家中有些祖传的宝贝,虽年代久远,传承不全,但最重要的贫僧尚未落下。只要将其服下,便可使贫僧与施主性命相连。秋施主,你该感谢自己的心善,没叫那邪物杀了贫僧,不然你也就跟着死了。”   秋聿之恨得咬牙切齿,霎时间怒火中烧。   好啊,现在看来,这个雪明是不是龙甲城主转世不确定,但是他的后人却没跑了!   这祖辈后辈两辈子,可真是恩怨难解!   “雪明大师声名鼎鼎粉丝几十万,怎么降妖除魔的手段比妖魔还毒?”秋聿之忍不住嘲讽。   “咦?看起来施主好像知道什么?”雪明有些惊讶。   秋聿之冷笑一声,道:“不就是蛊虫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大错特错!这个世界上,不杀一个人便能折磨他的法子多的是!”   雪明沉默片刻,失笑:“不错,施主说的对。我死了,施主就会死,故而不叫贫僧死就好。可施主忘了,施主死了贫僧却不会死,况且叫施主生不如死也并不难。”   秋聿之不知雪明对蛊的研究有多深,是否达到了他祖辈龙甲城主的地步。   如若那样,可就真难办了。   秋聿之心中祈祷,希望雪明只会生死相连这一点,可不要再会别的了……好痛!   一阵绞痛从心口传来,秋聿之的脸色刷的惨败,冷汗大颗大颗滑落,他一瞬失力,忍不住单膝跪地紧捂心口。   “施主,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那妖孽重阆柫要?”   雪明不急不缓地走到秋聿之面前,俯身笑问:“我想这个问题不难,施主,若不想死,就在三日后的正午,将那妖孽带到我指定的地点。”   *   作者有话要说:   禁止给本文投雷、灌溉营养液,达咩达咩,你们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咕咕咕了。   只需要支持正版就okk了,别的不用做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翻脸如翻书   秋聿之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家, 他放下书包,懒洋洋地倒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   被寄养在宠物店好多天的大黑嗷嗷叫着冲上来, 想和好久不见的小主人亲近亲近,却发现主人看起来又颓废又沮丧, 心情格外不好的样子。   大黑安静地舔了舔秋聿之的脸, 靠着他, 硬是挤上了沙发。   赫连蔚正在厨房炒菜,什么都没发现, 他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炒黄牛肉出来的时候,才看到秋聿之蔫儿唧唧的样子。   “怎么了阿秋, 被老师训了?”放下菜碟, 赫连蔚笑着扑上来去拉秋聿之遮脸的手。   秋聿之一把反抓住他,咬牙切齿道:“小蔚, 今晚就去偷袭雪明,把他搞成植物人!”   赫连蔚挑眉:“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他不会是……去找你了?”说到这里,赫连蔚脸色迅速沉下来。   秋聿之坐起身, 完全没想着瞒赫连蔚,今时不同往日, 雪明手里没有人质,除非他不要脸到绑架秋聿之的老师同学, 否则秋聿之根本不怕他什么。   不就一死,又不是没死过。潜意识里,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和经历, 秋聿之并不认为在这个世界死去自己会真的死亡。   他只希望在自己死前能解开小蔚的心结, 那就死而无憾了。   “是, 他不仅找我, 还敢威胁我。”秋聿之握着拳头捏得嘎巴响,把白天在学校里碰到雪明的事情说了出来。   得知雪明死了,秋聿之也要死这件事后,赫连蔚的心情明显低沉下去,伴随着暗涌的愤怒,老僵尸身上的邪气都快压制不住喷涌而出。   “这么说,岂不是要一直受他威胁。”赫连蔚目光幽幽道,“想杀他都不行。”   “他倒是想得美。”秋聿之露出凶残的笑,狰狞恐怖,“本来还想着放他一码,躲开后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可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搬家躲避是行不通了,暗杀他的计划也要更改。   秋聿之一把拉住赫连蔚,十分恶毒道:“抓住他,趁他不注意打晕他,弄成植物人,或者破坏前额叶然后送进精神病院,怎么样?”   赫连蔚缓缓鼓掌:“阿秋真聪明……但是,今天白天的时候,隔壁来了新住户,雪明搬走了。”   秋聿之:“啊。”这妖僧跑的到挺快!   赫连蔚沉沉道:“其实这几日,他就不在隔壁住,隔壁的气息很淡。我也有悄悄私底下去寻摸他的老巢,可惜狡兔三窟,他太能躲。”   城里很多地方都有雪明的气味儿,然后现代的都市,人来人往太过热闹,气息混杂带的到处都是,让找人这件事变得无比困难。   秋聿之眯起眼:“你还悄悄去找他了?怎么,是不是想背着我做掉他?”   赫连蔚乖巧道:“在下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可惜没防成。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除了秋聿之想的办法外,都没想出别的什么好法子。有那奇怪的蛊毒在身,雪明的性命就别想轻易夺走。   “说来也是奇怪。”赫连蔚一边握着秋聿之的手腕,试图找到他体内的蛊虫,一边说道,“我如今无权无势,他针对我是想做什么?”   自从白天雪明动用蛊虫让秋聿之心绞痛后,大男孩就总觉得体虚气短心口不适,他靠在赫连蔚怀里,问着喷香的小炒黄牛肉,却没什么胃口。   秋聿之疲倦道:“他这个妖僧,来路不正,手段诡谲,说不定是想把你磨成粉练邪术呢。”   赫连蔚失笑,见秋聿之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他一定是觉得又是他自己拖累了两人故而心中难安。   赫连蔚喂他吃东西,即使自己也在担心那蛊虫,还是故作轻松劝道:“阿秋莫担忧,我定然会把他顺利拿下,让他为阿秋赔罪!”   秋聿之恹恹地看他一眼,心想,自己何止是在担心雪明,是担心自己不小心死了,赫连蔚的怨念还是没能消除。   他鼓起精神吃下赫连蔚喂到嘴边的牛肉,道:“我们再商量商量。”   赫连蔚忽然想起什么,道:“阿秋,我先前送你的嫁妆在何处?那箱奁下方,放着我摩兰国师留下的帛书。”   因为赫连蔚给的都是不常见的古董,秋聿之也没想过卖出去,收到后便存放起来,都没仔细看。   “什么帛书,记载什么的?”   “我以为没什么用了,不过现在看来,也许还有可能用上。那上面,记载的是国师炼制僵尸的秘术。”   ……   时间一晃,到了秋聿之和雪明约定好的那一天。   正是周六,秋聿之不用去上课,他带着赫连蔚打了车,去了雪明发来的地址。   那是一处废弃工厂,地点偏僻,荒无人烟。   赫连蔚仍旧穿着那身装备,帽子墨镜加口罩,不忘加把遮阳伞,司机有点奇怪地瞅了他们一眼,在两人下车后就急忙跑掉了。   打扮的这么奇怪,来这种没人来的地方,好家伙,该不会是混黑道或者买卖禁品的吧?   秋聿之也赫连蔚也没管司机是怎么想的,径直走进了工厂内,别看外面艳阳高照热的人心烦意乱,一走进厂子里,竟觉得四周瞬间变得凉嗖嗖起来。   水泥顶挡住太阳,内部被阴影覆盖,站了一会儿,秋聿之觉出一股阴森不舒服的感觉来。   赫连蔚缓缓摘下墨镜,神色变得阴沉严肃起来,他美艳的脸蛋一下子正经,连着嘴角露出的牙尖和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瞳,让人不禁又爱又怕。   “怎么了?”   “这里还有东西?”赫连蔚冷笑道,“好一个怕死的秃驴,在下算是明白了,先前冒充在下去袭击阿秋的是什么。”   “是什么?”秋聿之还没得出答案,自己先恍然大悟,“是雪明搞的鬼?”   赫连蔚轻轻点头:“他不仅养蛊,还养了别的邪物。”   啪啪啪。   一阵懒散的掌声从上方传来,雪明站在二楼栏杆边,笑道:“施主的感知力真是敏锐。”   秋聿之看他这装逼的样子就觉得不爽,冷冷道:“我已经把人带来了,说吧,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雪明伸手指向前方,那里有个生锈的铁棺材:“叫僵尸进去。”   秋聿之皱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就不能把话说明白吗,难道你就怂成这样,都已经控制我了还害怕?”   雪明似笑非笑:“施主不用拖延时间,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我知道。”   秋聿之:“……”   赫连蔚抱着手臂,幽幽道:“要是我不呢?”   雪明道:“看来秋施主已经把事情都告诉给这位施主了,若你不怕他死,大可不听话。”   说着,雪明就心狠手辣地催动了秋聿之体内的蛊虫,霎时间秋聿之捂着心口倒在地上,他如虾子般蜷缩起来,浑身颤抖,皮肤发红,额头落下大颗大颗的汗珠。   “雪明……你个、王八蛋!”秋聿之抓紧心口翻了个身,咬牙骂道。   赫连蔚没有动他,看着雪明的眼神充满杀气,下一秒,他原地冲起,带着浓重的煞气直直奔向雪明。   雪明无动于衷,潜藏起来的走狗一个一个露出真身,竟都是人身,却又不像常人的怪物!   碰!   那些怪物各个都是邪物,乃是人为炼制的傀儡,其中有些与赫连蔚极为相似,是半成品的僵尸,仔细数来竟足足有八个。   一时间,赫连蔚被它们拦住一瞬,未能直接将雪明打晕,八个傀儡缠住赫连蔚,雪明后退,高声威胁:“你以为能在秋施主死之前控制住我?贫僧若没有准备,又岂敢约你们同来!”   地上,秋聿之痛的忍不住惨叫打滚。   赫连蔚被那声音干扰,心神不定,他收了手,三两下跳回秋聿之身边。   “你先停下!”   雪明微微一笑,控制着蛊虫安静下来,秋聿之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王、王……八蛋!”   “秃驴,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也想将在下控制成傀儡?”   雪明有些惊讶:“没想到施主还挺聪明,不错,我这些侍从还是太弱了,也不完美。发现施主的第一时间,贫僧便忍不住想将施主据为己有。像施主这样完美的僵尸,实在是少见,是贫僧目前无论用何种方法都无法炼制而成的。施主不必担心,跟在贫僧身边,用武之地总比跟在秋施主一介凡人身边来得多。”   听着雪明厚颜无耻的话,秋聿之一阵作呕,忍不住隔空呸了一声:“就你也配!”   雪明并不动怒,秋聿之是个普通人,等赫连蔚成了自己的傀儡,还不是任意随他搓扁揉圆?   赫连蔚冷冷地看着雪明,漆黑的眼瞳里似乎也在燃着怒火,他缓慢却又深刻地说道:“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控制本王,不过一个秃驴,也敢如此妄想?你又凭什么觉得,这个人类值得本王付出自由?可笑,荒唐,区区蝼蚁也敢冒犯!”   秋聿之已经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他忍不住向赫连蔚跌去,貌似惊讶地说道:“小蔚,怎么办——”   声音戛然而止,赫连蔚在他眉心一戳,秋聿之便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赫连蔚将秋聿之丢到地上,细长的五指上指甲暴涨,浓郁的煞气冲破桎梏汹涌而出。   他露出恐怖的森白獠牙,对着上方的雪明一笑,道:“不如就来试试,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在下屈膝!”   说罢,赫连蔚便借力向二楼跃去,直冲雪明。   雪明神情大变,赫连蔚突然翻脸是他所没能想到的,地面上秋聿之已经晕厥过去,他便是想控制他来说些什么拖延赫连蔚都办不到。   迫于无奈,雪明只好暂时放弃关注秋聿之,而是专心操控自己的傀儡来应对赫连蔚。   可是太难了,赫连蔚的实力远远胜过他的傀儡,雪明之所以冒险和这两人撕破脸皮,不过是仗着自己控制住了秋聿之的性命。但现在看来,这僵尸果然冷心冷肺!   雪明双手合十,拨动念珠,口中喃喃念着咒语,干扰赫连蔚的思维,他试图扰乱赫连蔚的思维。   八只各异的傀儡在他的操纵下合成一个阵法,将赫连蔚团团围住,不死不休也要将他拿下!   因为雪明清楚,若今天不是赫连蔚死,恐怕死的就是自己了!   ……   地面上,秋聿之仍在昏迷着,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银发的美人在抚摸自己的脑门。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但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却很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其实都在他的计算中。   没错,他是故意让赫连蔚打晕自己装翻脸的,只有这样,雪明才能先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转而想别的办法对付赫连蔚。   趁这个时间,赫连蔚须得以最快速度拿下雪明,免得他反应过来重新利用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怎么舍得你受这种苦   计划似乎还挺顺利, 秋聿之半昏半醒,听到打斗的声音,闻到腥臭的气味儿。   声音的频率越来越低, 似乎除了赫连蔚,没人还能站起来了。   秋聿之很欣慰, 果然小蔚就是最吊的, 但很快他欣慰不起来了, 怎么回事,自己竟然开始觉得窒息, 心口也剧烈疼痛起来!   “呼——”   秋聿之被猛烈的刺激强行唤醒,他一会捂脖子一会捂心脏, 差点忙不过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坐起身睁开眼往前方一看,便看到赫连蔚单手掐着雪明的脖子, 将他举在空中,神情狠辣癫狂,似乎就要这么掐死他!   秋聿之一张口便是一串咳嗽声, 窒息的感觉让他快要再晕一次,他急忙呼唤小蔚的名字:“赫连蔚!咳咳——”   不能杀他, 雪明死了,你亲亲老公我也得死!   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成功使得赫连蔚怒火高涨的心情被打断,他一顿, 从方才魔怔般的状态中脱离。   但就这么短短一瞬, 雪明猛地抬手击向赫连蔚的手腕, 使他五指脱力。   雪明成功脱身, 落了地, 一跤摔倒,吐出大口血去。   他浑身颤抖着向前方爬去,试图从这里逃离,赫连蔚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走到他前方,准备将雪明打晕。   这个时候,秋聿之坐在地上缓过气来才有空观察四周的环境。   只见周围到处都是腥臭的血迹,残肢断体飞了满地,畸形恐怖的傀儡脑袋爆出脑浆,整个一人间炼狱。   自然,赫连蔚身上也干净不到哪处,甚至让人无法分辨出那些黑红的血迹源于他自己还是被他撕碎的傀儡。   雪明猛地抬头回首,阴狠道:“你们骗我!妖孽,今日既然败于你手,贫僧无话可说,但我既死,便要那小施主来陪葬!”   赫连蔚冷漠地哦了一声,抬手向雪明的后脑打去。   雪明却双目一闭,竟选择了自爆而亡。似乎在那双黑漆不见底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凄惨的下半生,与其那般还不如去死!   雪明死了,赫连蔚傻了。   一瞬间,他从那被杀意占据大脑的冷酷状态中脱离,带着满手血污,慌乱去瞧秋聿之。   秋聿之倒在地上不停抽搐,鼻端嘴角一下一下向外冒着黑粉色血沫。   “阿秋!”   赫连蔚急忙过来抱起阿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也顾不上带自己的防晒装备,慌乱就冲进了太阳里。   “阿秋别怕,我们还有备选方案,你放心,乖,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都做好准备了对吧,你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好!”   赫连蔚急得舌头差点打结,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像被烧伤一般的疼,他却完全顾不上,也根本管不了自己以超越常人的速度出现在大街上会引起什么骚动。   他只想赶紧带阿秋去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地方。   秋聿之感觉心脏愈发的疼了,力气和体温都在一点一点流逝,却还是蹭了下赫连蔚的手,笑道:“我当然……相信你,别急……不会,有事的。”   雪明那货装逼,给了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里,两人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包括万一雪明誓死不降以及计划中途失败的准备。   古老的摩兰国国师准备了将人炼制成僵尸的秘术,那秘术是他精心钻研根据赫连蔚体内的蛊毒而设计。现如今,秋聿之体内也有蛊毒,所以两人早早就想好,实在不行,就把秋聿之也变成僵尸。   这当然不是个上好的主意,做僵尸,注定要遭受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赫连蔚经历过,知道这期间有多么煎熬。   若非迫不得已,他真舍不得让阿秋遭受这种苦难。   两人准备好的地方,就在当初成亲的那座山的山里,入了夜,将会阴气升腾。雪明的地址是临时给的,两人控制不了距离,只能靠赫连蔚拼命飞奔。   怕秋聿之撑不到地方,赫连蔚只好先将邪气入他体内,强行吊住他的那口气。   “呼……呼……”   茂密的林中,出现一个个子高挑的男人,他怀中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定睛一看,也是个男人。   赫连蔚小心翼翼地抱着秋聿之钻入一处隐蔽的山洞里,这是他先前过来度假时,便隐约察觉到的阴气旺盛的地方,此时,这里面已经有一具现成的棺椁了。   赫连蔚将秋聿之放进宽阔的棺椁内,拖着他的上半身,不忍道:“阿秋,这过程里,你将如烈火焚身,终日不熄,你将疯疯癫癫,迷茫痛苦。你当真愿意成为僵尸?”   秋聿之轻声道:“我当然……愿意。”   赫连蔚又道:“等百年后,你醒了,又要面对永无止尽对鲜血与阳气的渴望,你将变得暴躁易怒,永远无法获得平静,你仍愿意?”   秋聿之笑了笑,一侧头,柔软的唇瓣触碰到赫连蔚正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上,那上面还沾着血迹,他却一点都不嫌弃。   “我愿意。”   赫连蔚的目光越发柔和,其中隐隐带着泪光,他无奈地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脸上的灼伤,道:“你将像我一样成为一个邪物,躲躲藏藏,无法享受阳光,也愿意?”   秋聿之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伸手拉下赫连蔚的头,在他布满疤痕像是被燃烧过的玫瑰一般的唇瓣上绵软地吻了下。   他笑着嫌弃他:“今天是怎么、怎么了……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罗里吧嗦的……”   秋聿之的神情忽然变得正经起来,他深深地看着赫连蔚,道:“小蔚,我想尝尝你受过的苦。”   啪嗒啪嗒……   几滴泪珠从赫连蔚乌黑的眼睛里滚落,滴到了秋聿之嘴角。   赫连蔚忽然变得熟悉又陌生,他用痴恋而宠溺的眼神看着秋聿之,伸手,却是在帮秋聿之擦掉他脸上属于自己的泪水。   “真傻。”   某一瞬间,阴郁的邪物身上怨气尽消,他似乎得到了解脱,从最邪恶的生物蜕变成了披带神性的存在。   赫连蔚微笑着,眷恋地望着秋聿之,道:“我怎么舍得你受这种苦。”   话音落下,在秋聿之惊讶的眼神中,赫连蔚合上了他的眼眸。   最后,在陷入黑暗之前,秋聿之牢牢记住了小蔚唇角的笑。   ……   顷刻间天翻地覆,世界在湮灭中新生,一切化为云烟尘土,又重新聚拢为新的盒子。这是神的游戏场,是凡人无法触及的力量。   冥冥之中,一道银色的光辉出现在秋聿之身边。   秋聿之双手抱膝,坐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神情忧愁,脑中翻腾着的全是与赫连蔚的回忆。   他没有去看身边的美人,只是问:“我到底是谁?”   银色的光辉说道:“你就是你,阿秋。”   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了,秋聿之没了第一次的惊奇慌乱,他沉默地平复心情,然后提出自己的问题:“我去的那两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银色光辉,也就是被称为小维的祂说道:“对我而言,是真实存在的,对他们而言,也是真实。世间万物皆虚假,唯有你,是真。”   秋聿之失笑:“那就好,否则如果那些经历无法传达给他们,多遗憾。”   那世界可能不是真实的,但其中存在着的凯尔威和赫连蔚以及秋聿之却是真实的,只要这样秋聿之就心满意足了。   见秋聿之心情低沉,小维心生不忍,他本就对他心软,为他走下神坛尚不介意,提前透露一点又何妨?   于是小维说道:“已经传达到了,我和他们都是真的,阿秋,谢谢你。”   秋聿之摇头,反问:“是不是一开始就是我辜负了你们,所以才需要我自己来开解偿还?”   如果这样,他秋聿之经历这些都是活该,都是他自己欠的债,他就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怎么面对大家了。   秋聿之能猜到,他们的前世经历,应该都是在真实世界发生过的。而现在的他穿越过的两个世界,则是小维专门构建出来,让自己消除大家执念并弥补的虚拟世界。   在虚拟世界中弥补,能算是真的还债吗?   小维温柔地揽住他,让疲惫的孩子靠在自己膝头休息,宽慰道:“不是这么简单的,我们之间……不存在谁欠谁,阿秋,不要伤心,我将永远陪伴你。”   秋聿之打了个哈欠,似乎无法抗拒睡意。   但他还不想睡,他抓着祂的长发,呢喃地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又不太一样,我们之间……”   又发生过什么?   问题没来得及问完,秋聿之就被看起来温柔的小维无情丢入新世界。   醒来的秋聿之面无表情,十分头疼,完了,他将面对的会是最难搞的也最害怕的那个,因为秋聿之……不知道他的弱点。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我还在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个世界写个旗袍伪小妈攻,嘿嘿   § 旗袍画皮鬼非宠我 § 第64章 画卷   有了上两次的经验, 这次秋聿之醒来后没有慌,而是先回忆了下自己的设定和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个世界的秋聿之本身没什么特别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五岁青年, 除了长得好看些,基本没有别的优点。   秋聿之深深感受到小维对自己人物的塑造越来越敷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给自己增加些难度。   要说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就是——他有父有母, 父亲因挪用公款进了监狱,母亲带着私生子逃去了国外, 这个世界的秋聿之,是个有父母约等于没有的破产富二代。   倒也是多姿多彩的经历了。   家道中落之后, 本世界的秋聿之便卷着铺盖回了老家, 住进了一栋很有些年头的小阁楼。这阁楼是民国时期祖传的,年久失修, 有些年头没住过人了。   秋聿之进来后请人好好打扫修缮了一番,却总觉得里面阴森森的,不知是上下楼梯时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还是风穿过阁楼时如泣如诉的幻听,让秋聿之觉得这阁楼里除了自己, 还有第二个人。   但事实上,现在的秋聿之已经请不起住家保姆, 阁楼内只住着他自己。   这房子挂在他家亲戚名下,他爹千叮咛万嘱咐, 千万不能给卖了, 说这房子里藏着能让秋家东山再起的宝贝。   秋聿之之所以回来, 一是为了省点房租钱, 二是为了找所谓的秘密宝贝。   昨天半夜, 秋聿之发现了家中的一个密室,就是没找到钥匙,他激动了半宿才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换成了现在的秋聿之。   按照套路,下一步就该是打开密室发现一卷画了。   没毛病,秋聿之对自己男朋友卫鸿雪是画中人这种事已经接受良好了,他甚至还知道些这位男朋友的部分秘密,知道他有些奇奇怪怪的特殊癖好,并且知道伤害他的办法。   可就是不清楚他的执念。   如今秋聿之已经知道,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消除恋人的执念,让他得到解脱,而这个执念往往和自己有关。   但秋聿之认真回想了一下,也不清楚卫鸿雪跟自己有关的执念是什么。   看来只能在接触的过程里慢慢探索了。   秋聿之爬起身,穿好衣服,给自己下了个面条吃。   他不急不缓地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想起来原世界里,每次卫鸿雪出房间都会把门反锁上,门的钥匙会放到一个老电视机柜里的旧铁糖盒里。   以前他从来不觉得他这个习惯有什么不对的,现在回忆一下,还真是处处充满了诡异感。   这是个提示,是卫鸿雪给他的提示。   秋聿之顺利地在老房子的杂物间里找到了那个旧电视机柜,上面布满灰尘,秋聿之开着门通风,撸起袖子开始翻找。   旧铁糖盒在柜子最里面,一拿起来,便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当啷声。   他眼睛一亮,也懒得管杂物间脏不脏了,拿着糖盒走了出去。   里面果然藏着一把旧钥匙,略微有些锈蚀,秋聿之用磨砂纸和润滑油耐心打磨了下,让它重新恢复到洁净的模样。   密室的锁孔也生锈了,秋聿之如法炮制,用一把细锥子耐心清理并上油润滑,之所以做得这么细致,主要是怕出现恐怖电影里的经典场景——主角走入密室,忽然一阵微风,门砰的关上,再想打开就不行了。   一切准备就绪,秋聿之趁下午天色还亮,神情凝重且紧张好奇地打开了这间老密室。   吱呀——   旧铁门被推开,一股沉闷的空气缓缓涌出,久不见天日的昏暗密室内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阴影在攒动,腐朽的气息好似要将人一同拉入过去的那个年代。   秋聿之捏着鼻子,将手电向内照入。   顿时无比失望。   这间老密室一眼就能看到头,除了两个大柜子,就是地上堆着的麻袋,里面装的都是早已腐化成灰的粮食,恐怕是以前饥荒年代偷藏的储备粮。   秋聿之开了门通通风,等到肉眼可见的灰尘落到地上之后,他才向内走去。   地上的粮食他暂且美观,而是打开了两个大柜子看。   别说,这里面还真有些东西。有一些旧书旧笔记,还有一些古董,想必这就是便宜爹说的东山再起的秘密。   这些股东要是卖了,确实能收回来不少钱,但秋聿之来这里的目的又不是为了搞事业,他不感兴趣地看了眼,连上面的灰都没擦,反而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个被困在长匣子里的旧画卷。   这旧画卷说是古董也能算,但肯定没有其他的值钱,一是年代很近,二非名家所画,对其他人来说这幅画的价值有限,对秋聿之来说却是无价之宝。   这可是他男朋友!   那画匣上缠着系了死结的红绳,因时间久远,红绳有些褪色,秋聿之伸手一拉绳子竟然就这么断掉了。   他打开画匣,轻柔地取出了里面的那幅画。   那是一幅纸质柔软奇异的画。   展开之后,一个身着旗袍风韵绰约的神秘美人便出现了,这美人坐在假山上,侧着身,脸半遮掩,只露出一双冷中带媚的眼眸看向画外人。   一种神秘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盯着它,即使只是一幅画,也叫人不敢冒犯,让人情不自禁地向往与沉迷。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幅画上有许多奇怪的伤痕,使得它瞧起来暗淡晦涩,忧郁灰败。   秋聿之猛地摇了摇头,被空气中的灰尘呛的打了个喷嚏,这才从奇怪的仿佛被蛊惑了般的状态里脱身。   画中人叫卫鸿雪,别看他现在只是一幅画,但他本质是个妖精,活起来与人无异。   “小卫,小卫同志?快醒醒,出来放风啦!”   但奇怪的是,不管秋聿之怎么对着画说话,卫鸿雪就是不肯出来,搞得一个大好青年跟神经病一样,远远看去就是在对着一幅画自言自语发神经。   出了什么岔子?难道是因为现在是白天,卫鸿雪不喜欢阳光?   也有可能,他和凯尔威、赫连蔚一样都算是邪物,而邪物往往厌恶太阳等一些阳刚之物。   秋聿之便先把画挂到了卧室的墙上,准备晚上再呼唤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总觉得画里人的眼神颇有些嫌弃……   挂完画,秋聿之又把密室的那几本书拿了出来。   他想着,能和卫鸿雪保存在一起,说不定对了解卫鸿雪有用,但翻了翻后发现,这些书里没什么秘密,便放下了。   比较特殊的应该算是一本笔记本,这笔记本纸质泛黄,得极其小心地打开,否则页面便会干脆地碎掉。   上面用钢笔写着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前面都只是记录了一些秋家某些年代的账本,后面忽然被撕掉了几张纸,然后空白。   秋聿之盯着看了半晌儿,用铅笔轻轻地在空页上涂抹,最后出现几个奇怪的图案和数字。   暂时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秋聿之也就不管了,先把它放进抽屉里,秋聿之出门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秋聿之手里拎着大兜小兜,大部分是他采购的食物,还有一包,里面装了些香。   秋聿之把桌子拖到挂画的墙前,摆了个小香炉,他虔诚地烧了三炷香,口中念念有词:“小卫,给点面子,别太为难我……”   画中的美人隐隐翻了个白眼,秋聿之抬起头,没发现有什么变化。   他吃饱喝足了,在满屋子檀香的气息中睡去了。   再睁眼的时候,秋聿之一阵恍惚,大脑无比沉重,在朦胧的灯光里,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华美精致而又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这里是……哪里?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剁手谢罪   睁眼醒来后换了一个世界, 这种事情对秋聿之来说并不陌生,故而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这不是真的换了一个攻略世界, 他应当还在卫鸿雪的世界内,毕竟两人连面都没见到, 更不用提解除执念的事了。   秋聿之捞起床边屏风上搭着的衣服, 从容不迫地给自己穿好, 来到一面西洋镜前,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   脸还是跟自己极为相似的那张帅气的脸蛋, 秋聿之的身份没错,只是要看是哪个秋聿之了。   观察过自己的发型, 衣着打扮, 房间的装饰后,秋聿之确定排除掉恶作剧的元素, 确认自己应该正处于一个特殊的年代——民国。   秋聿之拍拍裤子,坐到桌边开始吃桌上的糕点,不知道怎么回事, 又饿又渴。   吃了一会儿,秋聿之觉出了不对来。   在赫连蔚那个虚拟世界里, 秋聿之获取情报的方式是梦回前世,所以刚才他顺理成章地以为自己又梦回前世了。   如果是这种情况, 那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行, 反正梦里的世界会自动向下进展, 一点一点将前世的面纱揭开。并且秋聿之也做不了什么, 这时他不过是个沉浸式体验的过客, 梦里分不清虚实, 他回想不起的现代身份,无法自主改变前世的故事,只能等待其播放。   但现在,秋聿之意识清醒,毫无梦回前世时该顺理成章获取的背景记忆。这就有点尴尬了,毕竟在现代的虚拟世界里,秋聿之还知道自己的背景身份和一些必要的记忆呢。   这里的一切都很真实,秋聿之也很清醒,他有能力制造变化。   秋聿之擦擦嘴,推门走了出去,迎面撞上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大男孩,冲着自己喊少爷。   秋聿之不动声色地问道:“看把你高兴的。”   大男孩说道:“是啊,您烧了整整两天,终于好了,我当然高兴了!”   秋聿之眼睛一亮,顺着他的叹了口气:“可我一点也不高兴。”   大男孩脸色一变,探过头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少爷,你消息也太灵通了吧,没错,我盯了两天,敢打包票老爷绝对在屋里藏了人!”   秋聿之:“……你这个消息很劲爆,但我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大男孩疑惑道:“那是什么?”   秋聿之明示他:“我睡醒之后,发现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包括你和老爷的名字。”   大男孩震惊地看向秋聿之,秋聿之沉痛点头,表示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脑子烧坏了。   如此重症多吓人啊,大男孩急忙把秋聿之摁回屋里,着急忙慌就要请医生过来。秋聿之一把拉住他道:“我爹都在屋里藏人了,你觉得合适吗!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想生个小儿子!”   大男孩:“……那好像确实不太合适,少爷,老爷也太过分了!”   大男孩义愤填膺之下,叽叽喳喳便把一些事情抖落了个干净。老爷确实是秋聿之在这里的爹,叫秋翰,大男孩是家里帮佣陈婶儿的儿子,给秋聿之当陪读,叫李小天。   秋家是富商,经营布匹、成衣和染料等生意,家里很是有钱,秋氏布行在整个彭城都很有名。   秋聿之恍然大悟:“那我娘呢?”   李小天手一摊,伤心的说到:“夫人十年前就去世了,要不然老爷怎么敢在屋里藏人。”   “这都十年了呀。”秋聿之有些哭笑不得,“那我爹怎么不大大方方把人带出来?还有我,我这么激动,是不是有别的隐情?”   “这件事说来复杂。”李小天解释道,“以前秋家有段时间过得很艰难,幸而得到夫人娘家帮助才又起来了。夫人对秋家有恩,而且老爷夫人一向恩爱,所以您才格外接受不了外人。”   除此之外,李小天还告诉秋聿之,秋聿之正是因为发现秋翰不对劲,想悄悄爬到他窗户外偷看一眼,才不小心失足跌进水塘里着凉发烧的。   秋聿之满脸深沉,心想这可真是无语,其实人丧偶十年再找一个也不算什么,但可能对于这个身体本身来说比较难接受,毕竟母亲在孩子心中是很难被取代的。   “除了这还有别的事儿没?”   赵小天想了想说:“老爷还跟你吵架,让你少跟那群狐朋狗友交往,安分一点。”   秋聿之啧了一声,道:“听起来我爹跟我的关系不怎么样。”   偷看了眼少爷的神情,赵小天道:“老爷比较老派,少爷您是新潮少年,当然偶尔也会吵吵架……少爷您肯定是没错的!”   看来这个赵小天还挺擅长拍马屁,秋聿之倒是不反感,就是从上述这些信息里,也没发现跟卫鸿雪有关的部分。   “你再跟我说说,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有工作没?”   李小天道:“您虽然接触了些家里的工作,但还在上学呢,而且比起这些事,您更喜欢……”   秋聿之问:“更喜欢啥?”   李小天讪讪道:“跳舞唱歌喝酒打牌,以及画画。”   秋聿之沉默了,没想到自己的技能一次比一次多,他可不怎么擅长画画。想着,他揉了揉手腕。   而看到秋聿之脸色的李小天还以为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劝道:“虽然老爷总说这些是不务正业,还把您的画笔画板都丢了,不过没事,您还可以去好朋友家里画!”   秋聿之嘴角一抽,道:“这多麻烦人家,还是不了不了。”   李小天仍劝:“卫小少爷也喜欢画画,他舅姥爷可是国画大师苏秀堂,您不是一直想请他指点指点吗?”   秋聿之不感兴趣地说道:“我发烧了,现在不感兴趣了呗……等等,你刚才说谁?”   “苏秀堂啊!”   “不是,我是问我那个好朋友!”   “卫小少爷?”   “对对对!”一听这个姓,秋聿之就知道线索来了,他急忙问,“你给我详细介绍介绍这位卫小少爷,越详细越好,我刚才听到他,忽然觉得隐藏的记忆好像动了动,嘶……说不定了解愈多我越容易康复。”   听少爷这么说,李小天连忙绞尽脑汁,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卫小少爷叫卫庆宇,和秋聿之一个年纪,今年都20岁,两人从很小的时候就一块玩了,包括两家大人,也都是好朋友。他们以前念同一个私塾,长大后进了同一个大学,还恰好在同一个班级,爱好又一样,可谓是上天注定的好兄弟。   哦对了,卫庆宇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都差了几岁,秋聿之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去,但两家大人好像挺想撮合一下秋聿之跟卫庆宇妹妹。   可惜秋聿之玩性大,又学习了些先进思想,坚决拒绝包办婚姻,一直立志寻找真爱但找不到,不管大人们怎么说都不松口,这事便先搁置了。   听到这里,秋聿之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要是自己真结婚了,或者有了个未婚妻,一是对不起人家姑娘,二是难从卫鸿雪那讨到好果子吃。   “卫庆宇什么脾气?”秋聿之打听道。   “卫小少爷人挺安静的,瞧着也白净,就是瘦弱了点,脾气可好了,少爷您最喜欢跟他玩了。”   秋聿之心思活泛起来,这卫庆宇的描述,四舍五入一下,跟卫鸿雪还真有那么点像,难不成卫鸿雪有两个名字,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比如跟自己私奔才改了名字的?   他决定见一见自己的这个好朋友,听李小天描述的,他跟这位好朋友简直有天大的缘分,自己还那么喜欢他,那很有可能他就是鸿雪了。   想到就做,秋聿之站起身,对李小天道:“我要出门一趟,去见见卫庆宇,你准备准备。”   “好嘞,少爷您肯定能把忘了的事都想起来!”   十分钟后,秋聿之戴着帽子跟李小天一块出了门,两人坐上黄包车,悄悄去了他和卫庆宇常见面的地方。   然而到了地方,秋聿之却开始怀疑起来了。   “我们不是画友吗,不应该在画廊一类风雅的地方见面吗?”   李小天也很无辜:“是呀,您和卫小少爷经常来这儿画画!”   秋聿之指着人来人往的大门和上方的牌匾说道:“我又不是不识字,这分明是个歌舞厅!”   李小天挠挠头说:“没错呀,您二位说这里的女孩最开放,可以给你们当模特,您在这儿还有个单独的包间呢!”   秋聿之开始害怕了,目光渐渐变得惊恐:“我画的该不会是……”   李小天坦然道:“您喜欢画油画,尤其喜欢画女孩,画的都可逼真了。”   秋聿之:“……”   夭寿了!!!   两个纨绔少爷聚在一块研究画画,还专挑歌舞厅里开放的女孩画油画……要素齐全,本身对油画并没有太多研究的秋聿之瞬间想到了某些现代网络会被打码和谐的画。   完了,要是卫鸿雪的执念是这一世的自己太浪的话,那……他只能剁手谢罪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色月旦包天   见到卫小少爷卫庆宇的时候, 秋聿之隐隐松了口气,这人不是鸿雪。   虽然长得很像,肤白精致, 带着些书卷气,姓氏也一样, 但一眼就能看出差距很大。   秋聿之也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于是在跟卫庆宇叙旧了会后便问:“你家中可有个叫卫鸿雪的男人?”   卫庆宇摇头:“卫鸿雪?这名字从来没听过。”   奇怪, 难道只是巧合?   卫庆宇要拉着秋聿之画画,秋聿之的真实画工跟小学生有的一拼, 怎么可能在他面前暴露,便推诿自己最近画腻了女孩子, 没什么灵感。   卫庆宇叹气:“你是不是知道了?咱俩家想撮合你跟我妹。”   秋聿之:“啥?!”   原来卫庆宇有一个哥哥有一个妹妹, 而卫家跟秋家因生意合作关系很好,两家一直想更进一步, 见秋聿之这几个年轻人玩得来,便动了撮合的心思。   别说秋聿之现在对卫庆宇的妹妹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是对方美如天仙, 他也没那个心思,当即说道:“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我哪能跟自己妹妹乱/伦呢!”   卫庆宇忍俊不禁,笑道:“这个时候你倒是坚决, 也是,咱们都是新派青年, 怎么能搞包办婚姻那一套?再说了, 咱们还年轻呢。”   两个狐朋狗友在这方面的意见相当一致, 谁也不想过早被困在婚姻里。   不过卫庆宇说:“下个月我妹生日你还是得过来, 不然也太不给她面子, 这事儿你想拒绝,自己回家悄悄拒绝,别闹大。”   秋聿之也不想伤害卫小妹,便答应了下来:“你放心,毕竟是你妹妹,我不会让她难堪的。”   聊了一会儿,秋聿之怕被卫庆宇看出自己不是原装货,便借口病了好几天身体没好利落告辞了。   从卫庆宇这儿都得不到卫鸿雪的消息,秋聿之只好先回家,并委托李小天帮自己打听这个人。   至于他自己则跑去见秋老爷子了,若他当真存了撮合自己跟卫小妹的心思,还是早点打消的好,免得平生事端。   虽然对秋老爹不太熟,但秋聿之秉承着只要我不心虚心虚的就是别人的态度敲开了对方的书房门。   秋老爹四十来岁,长相温文尔雅能看出年轻时是个帅哥,他家算是有钱的人家,在这个年纪秋老爹还没发福也是挺自律的了。   秋聿之大大方方地说道:“爹,我听说你想让我和卫家小姐结婚?”   秋老爹有点惊讶地看向他:“怎么今天不闹别扭了?”   秋聿之笑道:“这不是说正事吗,我觉得现在还小,应当以学业为重,所以这件事就算了吧。”   秋老爹却不赞同:“男人立业先成家,结婚又不影响你上学,再说了,就你我还不知道?你上学学出了点什么名堂?会做生意吗,整天就知道跟卫小少爷出去吃喝玩乐,还不如早点结婚让我抱个孙子。”   秋聿之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反驳,忽然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烟熏味儿,意外便发生在这一刻,秋聿之眼前一花,发现整个世界都在瞬息之间产生了奇异的变化。   就好像怼脸一个大屏幕一样,秋聿之看到屏幕里有另一个自己,正悄悄顺着凹凸不平的老墙,爬到了秋翰书房的窗户处偷窥。   书房内黑黢黢一片,只能隐约看到秋翰对着帷幕后的什么喃喃低语,空气中传来浓重的香火味儿,秋聿之看的聚精会神眼都不眨一下。   终于秋翰往后退了几步,露了一点被他遮住的人影。   有人!好啊,他爹果然在家里藏了人!   可这人到底是谁?怎会如此神秘?   秋聿之实在看不清楚,只觉得嗅着那股浓郁的香火味儿,头越来越晕,神志越来越模糊,耳边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地响起一声带笑的轻哼。   秋聿之一惊,手指一松,就这么从窗户上掉下去摔进了池子里。   ……   原来这就是秋聿之落水昏迷的过程,回过神来,秋聿之发现秋老爹正伸手拍向自己的脑袋。   “爹不过说你两句便露出这种脸色,不说话是觉得爹说的错了?”   秋聿之那还顾得上他这个爹,腾地站起来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秋老爹:“?!”   眼看着秋聿之大步跑出去,秋老爹气的直捂胸口:“真是冤孽,想气死我啊!”   秋聿之出了书房便去找李小天,李小天正准备出府去街头打探一下消息,忽然被秋聿之拽到角落里,顿时吓了一跳。   “少爷,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秋聿之道:“我之前忘了跟你说,让你找的这个卫鸿雪,只怕已经死了。”   李小天不由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秋聿之没好气道:“我哪知道,还有这件事必须隐秘一些,和咱们府里的阴私有关,你要悄悄地打听,万万不可让我爹知道。”   李小天跟着压低声音:“难道老爷认识这人?”   秋聿之道:“只怕不仅是认识,你先别问了,记住,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在打听。”   “嘚嘞少爷,小天一定把这事儿办好!”   送走李小天,秋聿之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之前李小天说秋老爹在屋里藏了人,秋聿之还没什么感觉,毕竟他又不是本尊,这里的人对他而言就跟NPC一样,可要是秋老爹藏的是卫鸿雪呢?   方才自己看到的,应该是这世界里本来发生的事情,可恨,只怕此时卫鸿雪已经成了画中人,他听到的那声哼笑便是卫鸿雪的声音。   还以为自己到了小世界中的小世界,应该是梦回前世来到卫鸿雪活着的时候谈情说爱,然后在这个过程里辜负了他,岂料卫鸿雪已经成了画中人。   而且秋老爹看起来还很痴迷他……达咩!秋聿之手指捏的嘎巴响,发誓要尽快把画偷出来。   然而誓言归誓言,实践归实践,一个星期了,秋聿之愣是没找到机会。   他发现秋老爹是有事儿没事就待在书房,晚上直接在书房里睡觉,出去尿个尿都要把画藏起来把门给锁掉,就是不给秋聿之下手的机会。   不过还好,秋老爹应该没对卫鸿雪做过什么。经过他这几日的偷窥……呸,调查,发现卫鸿雪很少从画里走出来,对秋老爹的态度也是高高在上爱答不理,通常都是老爹对着画诉说自己有多么爱慕他。   爹啊,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还是放着让儿子来吧!   ……   秋聿之决定不观察了,该下手时就下手。   但若秋老爹发现偷画的是自己儿子,难免不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压人,或者再想法抢回去。所以得注意点,不能被发现是自己。   秋聿之决定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包括李小天,他换了身低调衣裳,悄悄出门买了迷香,准备入夜就来个父慈子孝。   爹爹睡眠质量老不好怎么办?上药啊!   深夜。   秋老爹反锁书房的门睡了过去,秋聿之悄悄点燃迷香从门缝中送入。两刻钟后,约么迷香已经起作用了,他掏出一根铁丝,头上折成小圈从门缝中塞入,把门栓拨开。   秋聿之口鼻蒙着湿布,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月光稀薄,秋聿之眯着眼睛打量了一圈,按照他爹那个痴迷的程度,竟没把画卷放到床头陪睡,也是难为了。   卧榻离门有个拐角,秋聿之没偷看到他爹把画藏到了哪,只好自己摸索着找。   但翻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秋聿之有点着急,忽然间他眼前又是一花,一个熟悉的大屏幕怼到了脸前——也是一个深夜,原秋聿之跟自己一样有默契,也选择了用迷药迷倒老爹,然后来书房偷画。   只不过那个秋聿之的表情既愤恨又恐惧又紧张还痛苦不甘,让现在的秋聿之很好奇他到底为何如此,若只是丧偶多年的老爹藏个人,就算不高兴也不至于这样。   秋聿之静静观看。   他看到原秋聿之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了画,紧张地抱着画跑出去,却不小心被查夜的仆人看到身影。   原秋聿之带着画回到自己屋里,竟生了个火盆要将画烧掉,他厉声威胁卫鸿雪出来,卫鸿雪只在画中冷冷看他。   最终原秋聿之一边啜泣一边怒斥卫鸿雪是个妖魔鬼怪蛊惑人心,自己绝不会再受他迷惑,这就把他超度!   大屏幕播到这里结束。   秋聿之眨眨眼,发现原秋聿之偷画的时间点,好像比自己晚了不少,而且那时候他已经跟卫鸿雪认识了。看他表情的丰富程度……唔,难道之前和卫鸿雪认识的时候都不知道他的妖魔身份?   罢了不管了,影响不了自己什么。   看过大屏幕中原秋聿之偷画的过程,这次秋聿之顺利地找到了画——这幅画今晚并未被装进画匣,仍挂在墙上,只是上面还挂了另一幅更大的山水画遮挡。   秋聿之正要将其解下来,便见画中的旗袍美人转过脸来看自己,眼神格外幽深。   是哦,现在的自己对卫鸿雪来说,应当是个陌生人,那自己偷画,他会没反应吗?   正所谓想曹操曹操就到,秋聿之的指尖触到画上,那个风流写意的美人便消失不见,转而夜间轻雾寥寥,一只冰冷的手搭到了自己肩上。   秋聿之刚想说别动,我认识你,就听床上沉睡的秋老爹发出了含糊的动静。   糟了,好像买到假冒伪劣的迷香了!   说时迟那时快,秋聿之无比熟练地往下一滑,出溜蹿进了卫鸿雪身后的书桌洞里。   万万没想到,卫鸿雪第一次现身,自己还没来得及对着脸说几句话,就先对上了那双笔直的腿。   墨绿色的香云纱旗袍下摆就在眼前,再往下是纤细的脚踝和黑色高跟鞋。   卫鸿雪好像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但不知为何,他并未拆穿秋聿之偷画的行为,反倒在秋老爹迷迷糊糊坐起来的时候,扯过椅子坐下替秋聿之遮掩。   “鸿雪。”秋老爹一看卫鸿雪在这,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今晚怎么有心情出来了?”   卫鸿雪冷淡地说道:“无聊,看会书。”   秋老爹哦了声,安静了会,坐在床上盯着卫鸿雪的背影看。   秋聿之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怎么觉得这个情况有点背德?嘶……不过还挺好玩。   秋聿之这人优点挺多,尤其是乐观,除了有点还有个特点,那就是他不喜欢被人调戏,但喜欢调戏别人,如果对方是卫鸿雪这样有点冷淡又并非全无反应的就更喜欢了。   秋聿之淡定地捉住卫鸿雪翘起的那只脚。   卫鸿雪一愣,旋即感觉自己的鞋子被脱下,一只手指轻轻在脚心搔了搔。   好痒。   随即他感到有些好笑,这小孩简直色月旦包天,化身妖鬼后,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般不怕自己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我又更了! 第67章 小姨   秋聿之躲在书桌下悄悄挠卫鸿雪的痒痒, 嘿嘿,谁让卫鸿雪这么配合,要知道他欺负他的机会可不多, 抓住了就得赶紧用。   卫鸿雪轻轻缩了下脚,然而秋聿之抓的用力, 他若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窘状根本避不开。   也许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落入下风, 心中生出些许恼怒, 在场的除了秋聿之便是秋老爹,他毫不客气地迁怒道:“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 扰人清闲!”   秋老爹一怔,一改在秋聿之面前的威风, 诺诺道:“我给你点个灯吧。”   卫鸿雪懒得理他:“滚远点。”   秋老爹不舍地看着他, 竟然真从床上下来,跻着布鞋离开了书房。   唉, 他要滚远点,又不想真的远,他要去院子里痴情地仰望书房窗户, 如果能看到卫鸿雪的身影,这个夜晚就满足了。   秋聿之偷看的目瞪口呆, 秋老爹怎么根本迷了神智一样听话?不过卫鸿雪本就是精怪,迷人神智实属正常。   吱呀——   秋老爹离开后, 卫鸿雪直接拖着椅子向后,与秋聿之拉开了距离。   他压低声音斥道:“还不快滚出来。”   秋聿之慢吞吞爬出来, 蹲久了腿有点麻, 干脆就地坐下。   夜色晦暗, 卫鸿雪却好像会发光一样白皙美丽, 好久没见到他了, 秋聿之望着他眼中不自觉流泻出些思念。   他穿着妩媚的长旗袍,长发微卷,画了黛眉抹了胭脂,精致的脸上却总带着百无聊赖的冷淡。与秋聿之不同,卫鸿雪看向坐在地上的青年的时候,看起来并不太熟。   但他一定认识他,卫鸿雪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微微勾起唇角,脸上的冷淡忽而化作春风般的妩媚惑人,他将光着的那只脚伸过去,递到秋聿之面前,说:“给我穿鞋。”   秋聿之伸手捉住,看着卫鸿雪,有点不可思议:“你在勾引我?”   卫鸿雪:“……”   秋聿之痛心疾首道:“你现在还不了解我就勾引我?你怎么能这样!”   现在的卫鸿雪对秋聿之不熟悉,秋聿之对他却很熟,他很清楚卫鸿雪平时的模样,有点懒散冷淡有些忧郁疏离,绝不像赫连蔚那样骚包。   实际上卫鸿雪对自己的容貌并不太关注,也没什么特殊的癖好,包括身上的旗袍也是因为秋聿之夸过他穿着好看才一直穿,但秋聿之有点不记得他最初是为什么女装打扮了,好像一见他的时候这副模样。   但不管怎样,秋聿之清楚卫鸿雪这种姿态是在勾引自己,这种游戏他们玩过不少次,常常出现在秋聿之被小蔚勾引的时候。因为卫鸿雪平时比较冷淡,所以他难得争宠时秋聿之便觉得很稀奇可爱,于是屡屡上钩。   可,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关系不一样!   秋聿之不太开心了,狐疑的看向卫鸿雪:“你是见我的皮囊年轻帅气所以心动了吧?呵,男人!”   要不是这几天偷窥,发现卫鸿雪对秋老爹确实很冷淡,根本不像是有奸情的模样,秋聿之简直要怀疑他以前是不是海王了。   卫鸿雪简直不知道这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为何能说出这种话来,他脸色一沉,收回脚,秋聿之却刷地伸手抓住,把那只黑色高跟鞋给他套了上去。   “穿穿穿,给你穿还不行么。”秋聿之嘟囔道。   卫鸿雪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秋聿之,问:“你不怕我?”   秋聿之笑道:“你这么好看,我为什么要怕你。”   卫鸿雪压低声音,阴森森道:“我可不是活人。”   秋聿之无所畏惧:“我知道,你应当也早就发现我一直在观察你们吧,否则刚才为什么要帮我遮掩?”   倒是个聪明的,卫鸿雪对他态度好了些,他弯下腰,亲昵地捏起秋聿之下巴,用暧.昧的话语说道:“既然我帮了你,那你愿不愿意也帮帮哥哥,嗯?”   秋聿之眨巴眨巴眼,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卫鸿雪便轻叹一口气,眉目中流露出些许哀愁:“我本是画中人,被你父亲强行困在此处不见天日,我对他没有一点感情,你带我走吧,不论去哪里,带我离开这儿好吗?”   若非秋聿之知道卫鸿雪不是这种柔弱的人,说不定还真要被他蛊惑到了。   好哇你个卫鸿雪,明知道秋家大少爷日夜偷窥也不拆穿,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估计在他心里头自己也是被他美色迷住的庸人,只消几句话便能挑拨的父子内斗。   秋聿之很想告诉他你想得美,我明明……确实是个庸人,卫鸿雪一用这种哀愁祈求的神情看向秋聿之,秋聿之就想什么都答应他。   故事发展跟自己看到的屏幕中的不一样了,也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影响。   秋聿之心念一转,说:“美人,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卫鸿雪直说了自己的名字。   秋聿之又说:“我看我爹对你言听计从,你怎么会无法离开这里?”   说到这儿,卫鸿雪便不禁露出几分真实来,他冷笑着,眼中是幽深的森然:“他不过在这种小事上听话,我要走,他却是不肯放的。”   说罢,美人轻轻抚摸秋聿之的脸庞,似乎这一刻他只是依附于他的蒲草:“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你带我走好吗?”   那双含情的眼眸似乎有一种魔力,只要看一眼便忍不住沦陷,秋聿之几乎要化掉了,他简直想立刻答应他的要求……不对,自己这种状态有点奇怪,忽然秋聿之又清醒了过来,也许是因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这具身体的主人,所以对卫鸿雪的魅惑有抵抗力。   秋聿之反握住他的手,不舍地看着他:“我今晚过来就是想带你走,可鸿雪,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告诉我,所以对不起……”   今晚真正与卫鸿雪接触见识到他的态度后,秋聿之才发现事情绝不像自己以为的花心老爹被画中人迷住这么简单。   卫鸿雪对秋老爹,对自己都抱有一种恶意,他在刻意推动秋家父子反目,如果今晚自己真的带着他的画卷离开,只怕第二天便会被秋老爹发现,随后自己和秋老爹的矛盾会越来越大,直至亲父子成仇人。   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秋聿之和卫鸿雪应该还不熟,怎么都轮不到自己跟他有仇。   秋聿之清楚,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化解卫鸿雪的心魔,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真相。即使要继续委屈鸿雪待在这,即使自己也十分想带着他私奔过两人小世界……可是不行,他不想让真实的卫鸿雪一直遭受心魔折磨。   于是秋聿之深吸一口气,趁卫鸿雪还沉浸在柔弱美人状态中的时候,趁机抓住他的手腕,头一伸在他脸上重重啵唧了一口。   卫鸿雪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知道他胆子大,可没想到这家伙竟不要命到这种地步!   当时他便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丝杀意。   秋聿之利落地松手后退,站起来拍拍发麻的腿说:“你对我有所求,我提前收一点利息还不行么,嘁,真小气。”   卫鸿雪切齿冷笑:“照你这么说,还是我的不对了?”   秋聿之赞同地点头:“既然你能意识到这点,那我就原谅你了。”   卫鸿雪:“……”   秋聿之知道不能玩的太过火,卫鸿雪是那种不吭声就真动手的,跟小蔚和小威那种吓唬人的花架子完全不同。   于是他拔腿跑到门口,直接把门推开,扭头震惊大喊:“哎呀我的爹啊,你屋里进贼啦!”   喊完后秋聿之回头,对坐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卫鸿雪说:“比起我爹来,我这人优点很多,比如我喜欢光明正大,不喜欢金屋藏娇。”   一声怒吼响彻全府,秋老爹急匆匆从院子里跑到书房,眼前一黑。   为了捉贼守夜的仆人全过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只怕卫鸿雪再也藏不住了。   罪魁祸首秋聿之抱着肩膀,义愤填膺:“怎么回事啊爹,你可是我亲爹,为什么你屋里有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国色天香仙气渺渺的大美人?我出来尿尿迷迷糊糊走错屋,还以为自己做梦了,结果不是梦,他到底是贼还是……嗯嗯?”   秋老爹头痛不已,恨不能给这个不孝子两大耳光,瞅瞅你那用词,怎么回事?看到卫鸿雪后是不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可惜当着众人,秋老爹清醒许多,他自然不能把心里话问出去。   秋老爹板着脸道:“胡闹!鸿雪家里出了变故,被迫投奔过来,我本打算明天便将鸿雪介绍给你,既然现在你已经见到了,那我就跟你介绍一下,也叫别人知道,这是爹爹以前的知己,你叫他小姨就行。”   众人看向秋老爹的眼神顿时有点不对劲,啧啧啧,红颜知己代表什么谁不知道呀,而且大晚上的偷偷地在书房……嘿嘿,老爷屋里藏人的事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估计这个脚大的女人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秋聿之惊讶地看向秋老爹:“我还以为您会直接让我叫他妈呢。”   秋老爹:“……”   这不孝子怎么比自己还无耻直白。   秋聿之自然地扭头看向卫鸿雪,卫鸿雪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得,半点不觉窘迫。   秋聿之便对着他笑,声音充满挑衅:“小姨,你不会是来代替我妈的吧?”   秋老爹见他态度如此不好,怀疑的心稍微放下来了,嗯,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这孩子并没有不该有的心思。   卫鸿雪抬起下巴,意味深长道:“那你愿意么?”   秋聿之冷下脸来:“放肆!就你这种平胸也配给我当后妈,你做梦!”   秋老爹:“……”这个不孝子,简直荒唐的让人不知该怎么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嘛哩嘛哩哄,禁止评论出现“雪姨”这个称呼!   嘿嘿,能追到现在的人,牛x啊,这个毅力去考个研考个公,简直妥妥的。 第68章 吃硬不吃软   一夜动乱, 在秋老爹的强行压制下大家都散去,各自回屋睡觉。   然而秋聿之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代。   他昏昏沉沉的, 鼻端满是香火烟熏火燎的味儿,打开手机看一眼, 竟直接睡到了中午。   秋聿之骨头都要睡散架了, 用冷水洗了把脸, 强行清醒了下,随后点了一份外卖。   画中人仍旧不肯在现代现身, 没办法,秋聿之把桌椅转了个方向, 手机放到支架上, 强行跟他一块看剧。   看了一会儿,秋聿之被喜剧逗得直笑, 一口可乐差点吸到鼻子里。   他弯下腰猛地一阵咳嗽,再抬头时,正好看到画中的小人悄悄向外面看来。然而秋聿之看过去的时候, 那小人又把脸别了回去,也不知他方才是在看剧还是看自己。   秋聿之一个大活人不跟一幅画计较, 继续播剧,看累了就跟卫鸿雪讲讲自己梦回民国的事情, 就这么陪了卫鸿雪一天。   他很有心机,没说自己其实不是这个世界来的, 而是说:“自从我今年生日后, 便想起了前世的事, 我一直想找到你, 总算是有了机会回来。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鸿雪,我昨晚又梦见以前的事了,我真后悔上辈子对你那么不好。幸好上天慈悲,让我们有缘再聚,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都无法改变,可是鸿雪,我们的缘分来之不易,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你好吗?”   说着说着他真心感到一些伤感,但很快打起精神,自嘲道:“好吧我承认,这就像渣男发言一样,不过我是真心的,你要是不信,我慢慢证明给你看。”   秋聿之还吐槽说:“那个小屏幕实在太蠢了,就这么怼我脸上逼我看,就不能柔和一点,春风化雨一点吗。”   深夜,睡意起来后秋聿之便钻进了被窝。   果然一觉醒来又回到了民国。   这天天气晴朗,微风徐徐,秋聿之穿上西装西裤小皮鞋,把自己打扮的帅气干净。他出去转了一圈,主要是看看秋家的生意,顺便看看自己这个大少爷有多少话语权。   一直转到晚上秋聿之才回家,他换回家居服,下楼到餐厅吃饭,秋老爹已经等在了那。保姆将晚餐端上来,秋聿之正准备拿筷子,便听秋老爹一阵咳嗽。   “咳咳!”   秋聿之关爱道:“爹,咳嗽的时候别对着桌子,不卫生。”   秋老爹:“……”我那是真咳嗽吗?   他无奈地放下用来装自己很淡定的报纸,敲敲桌子:“我是让你等等,人还没齐,怎么自己就吃起来了?”   秋聿之惊讶道:“咱家不就剩咱俩了吗?”他跟李小天打听的很清楚了,他奶奶死的最早,他母亲十年前去世,他爹确实有个兄弟,可惜不是个正经人,两个月前喝多了栽水沟子里死了,他爷爷因为这个噩耗太过激动跟着也就去了。   至于秋聿之这一辈,他爹没有姨太太,孩子只有一个,他叔曾有两个孩子,但这年代夭折率太早,早早地就没了,李小天都没什么印象。   偌大一个秋家,人稀里哗啦地没了,到现在就只剩下秋老爹和秋聿之两人了。   捋了捋秋家没人的时间线,秋聿之忽然发现秋老爹也挺薄凉的。   两个月前才接连死了兄弟和父亲,也不见他太伤心,还有心情当画里人的舔狗……不对,卫鸿雪的画卷是什么时候到他爹手里的?   秋聿之还没想好呢,便听见一阵不急不缓的哒哒声从楼上走下。   他顺着看过去,看到卫鸿雪一身旗袍女装正手扶楼梯款款下行,自从昨夜被迫公开,卫鸿雪干脆便不藏着了,只不过他只在夜间出现。   看到这一幕,秋聿之一时间有些愣怔,一段记忆忽然插入脑中,他恍惚神回,看到“秋聿之”对靠扶手而立的卫鸿雪阴阳怪气。   那个藏藏匿匿的狐狸精竟敢光明正大出现在家中,这让秋聿之怎么受得了?他一直觉得,就算父亲要续弦,也不能跟这种不正经的人在一起,更何况……他其实是个男人!这简直冲击了秋聿之大少爷纯洁的小心灵,让他格外接受不能。   我爹藏人,藏的还是男人……秋聿之差点当场让卫鸿雪滚蛋,他这样不配合,秋老爹更显羞恼丢脸,自然是狠狠训斥。   然而秋老爹训得越狠,秋聿之便越叛逆,父子二人大吵一架闹得很不愉快,秋聿之当场离家出走,秋老爹气的差点没厥过去。   这样荒唐的闹剧中,卫鸿雪微微翘着唇角看戏,他如局外人般无辜,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是引起父子二人争吵的着火索。   ……   “我不是跟你说了,要叫小姨吗?”秋老爹拍拍桌子,很不满秋聿之的走神,“你在看什么呢?”   无意识间将目光一直盯在卫鸿雪身上的秋聿之回神,定睛一看,发现卫鸿雪已经坐下了。   秋老爹坐主位,秋聿之坐在左边,卫鸿雪在右边。   “知道了,小姨——”秋聿之对着卫鸿雪黏糊糊地叫了一声,旋即忍俊不禁,“小姨,一夜不见,你又发育了呀?”   这对胸长得未免也太突兀了。   不过他能理解,就算是现代同性恋也处处饱受歧视,更何况这个时代。就算秋老爹家里有钱,也肯定不敢太嚣张,那么委屈一下卫鸿雪让他扮成女人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他爹到底是双性恋还是同性恋,如果是纯男同,那秋聿之母亲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等着得跟李小天多打听打听。   餐桌上,面对秋聿之近乎调戏的话语,秋老爹是忍了又忍才没当场发作。   这是鸿雪加入秋家的第一顿饭,他希望能顺利一些,不要让他心存不满。   卫鸿雪才没有不满呢,他面不改色,握着刀叉优雅地切割牛排,反问道:“你不喜欢吗?”   秋聿之一顿,有点答不上来。   不管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不太合适,他便慢吞吞道:“还是原生态的好。”   秋老爹听不下去了,瞪着秋聿之压低声音训斥:“快吃你的饭。”   秋聿之笑了笑,低头专心用餐,然而他不想搞事了,有人却不肯放过他。尖尖的鞋头抬过来,在桌下,在秋聿之的膝盖上轻轻蹭了下。   一股电流似乎顺着那处血管蔓延了开,秋聿之握着餐刀的手狠狠地割着牛排。   卫鸿雪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秋老爹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他和声对鸿雪说:“聿之这孩子就是小孩心性,一直长不大,你别跟他计较。”   卫鸿雪冷淡地说着:“是么,可我看他不小。”   那可憎的不安分的东西顺着秋聿之结实的大腿向前,秋聿之顿时挺直了腰,骂道:“你说得对,我是不小,那又怎样,难道你比我小?有本事让我看看!”   好端端地又吵起来了,秋老爹可不愿意说卫鸿雪的不是,只好转头教育儿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态度就不能好一点?”   秋聿之不知是生气还是怎么的,涨红了脸,辩解道:“那能怪我吗,明明是某人吃硬不吃软。”   卫鸿雪仍旧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一直到口中的食物彻底咽下才开口:“我到底喜欢硬的还是软的,你坦诚一点不就知道了?”   秋聿之急促地喘息着,好像真的很生气,他不甘示弱,拖着椅子往前挪了挪:“可我看你的态度也很硬嘛,有本事对我软一点?”   卫鸿雪举着刀叉的手停到一半,他攸而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那人,他胆子大得很……看着看着,卫鸿雪似乎也被对方激怒了,呼吸的频率变得短促而沉重,眼中渐渐泛上一层水光,他咬着下唇迟迟不开口。   秋老爹看看气红了脸的秋聿之,再看看第一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卫鸿雪,简直要急死了。   这混账儿子真是太欠揍了,万一连累的鸿雪生自己的气怎么办?   秋老爹脸一沉,开始训斥秋聿之,想让他快点滚回房间少在这儿待着气卫鸿雪了。   谁知他话刚一出口,秋聿之便一拳捶到桌子上,把秋老爹吓了一跳。   “卫鸿雪!”秋聿之好像愤怒痛苦到了极致,身体虾子一般弓着,一只拳头抵在餐桌上,一只手半撑半掩着脸,他气得连喘几口粗气才能把话说完。   “你这辈子休想如我爹的愿!”年轻人气红的脸上嵌着一双亮晶晶的黑宝石,里面全是某人的倒影,说罢他急匆匆起身跑掉,好像一眼都不想多看某个人似的。   卫鸿雪握着餐叉的手越捏越紧,凝望着他逃走的背影一直到彻底消失。   这小王八蛋,光顾着自己,招惹了别人也不管了……   卫鸿雪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好像被秋聿之气得厉害。片刻后他舒出一口气,强行压下被秋聿之招惹的翻涌的气血,再睁开眼时,便又恢复了一片冷淡漠然的神色。   秋老爹见他没那么气了,安慰道:“我一定好好教训聿之这孩子,绝不让他再惹你。”   秋聿之走了,卫鸿雪也懒得搭理秋老爹,直接起身离开餐桌。   实际上他并不需要进食太多凡人的食物,只不过是配合露个面而已。   秋老爹连忙跟上去说:“鸿雪,我给你准备了新的房间,你看看喜不喜欢?”   卫鸿雪脚步一顿,说:“秋聿之的房间在哪?”   “怎么问这个?就在那儿,拐个弯就是。”   “没什么,问清楚了以后好避开,免得惹大少爷心烦。”   秋老爹听他这么说便放心了,不禁笑道:“莫担心,等他开学就见的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严格来说,卫鸿雪和秋老爹现在只是认识的人关系 第69章 白茹   话虽这么说, 但秋大少爷的假期才刚刚开始,离开学还早着呢。   那日李小天从外头回来,秋聿之一把拉过他, 跟他打听起以前秋家的情况来。   “您母亲去世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小, 刚随着我娘到府上帮工。”李小天与秋聿之母亲白茹的接触次数少, 时间短, 他只能凭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描述一下。   距李小天说,白茹以前是官员家的小姐, 美丽有气质,和秋老爹一直相敬如宾, 她那样单纯美丽, 秋老爹又没有任何姨太太,可见两人十分恩爱。   秋聿之对这个说法不太信任:“你说你娘也在府里, 好好跟你娘打听一下。”   “好嘞。”李小天应道,“对了少爷,你让我查的卫鸿雪有眉目了。”   “说来听听。”   李小天邀功道:“少爷你猜我是怎么查的, 我雇了葫芦巷子的仙儿姑娘把卫家堂叔灌醉了……”   “停停停,直接说重点。”秋聿之道, “查的好有赏。”   李小天压低声音道:“卫鸿雪还真是卫少爷家里的人,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从辈分上算, 卫鸿雪是卫少爷的小叔,是他爸的亲弟弟, 可惜十九年前就去世了, 他死的时候才二十岁, 还很年轻哩。那时候卫少爷刚出生, 什么都不知道, 压根就不认识这个叔叔,他们家也从来不提,就当没这个人。”   “原来如此,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全家都不提这个人?”秋聿之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卫家堂叔也不太清楚,许是长辈丧子太过哀痛,久而久之就不提了吧。”   秋聿之可不觉得是这样,就算再怎么伤心失去一个儿子,平时再怎么不想提他,也不知道卫庆宇这个大少爷完全不知道卫鸿雪的存在。   秋聿之道:“算一算卫庆宇他爹跟卫鸿雪年纪差不了几岁,这样,你去查一下他爹当年在哪里念的书,按照年龄推算一下卫鸿雪应该是第几届,找找那个书院当年的记录,如果有学生名录,就查一下里面的人,看是否有人跟卫鸿雪交好。”   李小天领了任务便匆匆离开。   查卫鸿雪的事需要时间,但白茹的话,跟他娘亲打听一下便得知了许多不为人道的事情。   李小天娘亲在秋府做了许多年厨娘,只是平时什么都不说,要知道当下人的,嘴巴越严越安全,不过问的人是自己儿子,她也就不防备着全说了。   原来李小天描述的不算虚假,只是那都是表面上的。   白茹跟秋老爹的结合算是利益联姻,两人并没有太多感情。嫁到秋家后,秋老爹对她一直不冷不淡,白茹起初有些委屈,后来看出丈夫对其他女人也很冷淡后就想开了,也许他这人就是不解风情的那种呢。   正好秋老爹不娶姨太太,对比一下其他夫妻,白茹对自己的婚后生活虽然有些失落,但还可以接受。生了秋聿之后白茹的精力放到了孩子上,两人虽无感情但对彼此一直客气,竟也成了表面上的模范夫妻。   可好景不长,在秋聿之八岁的时候,白茹娘家倒台,大小姐忽然失了靠山,夫妻两人之间的争吵也随之多了起来。   虽然外人都说是白茹担心父母忧虑成疾最终郁郁而亡,李小天母亲却清楚,白茹似乎是发现了秋老爹不可告人的秘密。再加上娘家出事,那段时间白茹整个人的状态极其糟糕,疑神疑鬼整天泪流满面,身体便这么垮了下去。   要厨娘说,秋老爹就不是个好东西,白茹娘家倒台后他一改往日客气的模样,对她凶神恶煞的,甚至禁止她出门。白茹病来如山倒,秋老爹功不可没,而且白茹去得太快,也不知这里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没。   听完这件密辛,秋聿之久久不能回神。   他见多了现代骗婚基佬的嘴脸,毫不怀疑秋老爹一开始就是个gay!   据说白茹嫁给秋老爹当年就怀孕了,这一算时间,卫鸿雪死了没多久他便娶了亲,还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取向,这也太渣了。   虽然没有直接上辈子的记忆,完全想不起来和白茹相处时的样子,但秋聿之单听这些就已经情不自禁心疼起她来。   不行,他还得查查白茹的事,要是白茹当年的死真的跟秋老爹有关,那他必然要大义灭亲。   只可惜这不是真实的前世,已经发生的事情永远无法再改变。   ……   大半个月下来,秋聿之在梦中的日子过得相当平淡,偶尔撞见卫鸿雪便跟他斗斗嘴调调情,顺便调查一下他死前的情况。   现实里,自己越来越疲惫,感觉就像肾虚。   秋聿之不得不买一堆保健品保养自己,免得还没在现实中见到卫鸿雪自己就不行了。   梦里。   入夜,卫鸿雪又下来吃饭了。   秋老爹心情不错,最近这段时间儿子和鸿雪相处的越来越和平,两人不爱搭理对方,但吵架的时候也少了,让秋老爹老怀甚慰。   秋老爹想起件事来,说道:“聿之,明天就是卫家小姐的生辰宴,请帖都送来了,你准备好礼物没?”   秋聿之点点头:“准备好了。”这年头流行送啥他就让李小天买升级版的啥,属于值钱的大众货,不跌份儿但也不出众。   “不过,您这是还没放弃让我和卫小姐联姻啊?”秋聿之撇撇嘴,忽然有心试探一下,“爹,我突然发现自己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我更喜欢跟男的玩。”   耳听儿子口出暴言,秋老爹吓了一跳,幸亏他们吃饭没有让人在边上看着习惯。他训道:“你还小,懂什么,再说了你从小只跟男孩子玩过,你哪知道自己不喜欢女孩?”   秋聿之很无辜:“我们学校有很多聪明又漂亮的女同学,可我对她们从没有非分之想,反而和男同学一起洗澡堂子的时候会觉得对方的身体很喜欢。”   秋老爹面红耳赤道:“快闭嘴吧你!”   秋聿之道:“真的,爹,你说我是不是别人说的喜欢男人的变态?”   秋老爹刚想训他一顿,可鸿雪也在这里,如果他说喜欢男人是错的,那自己和鸿雪算怎么回事……看着儿子无辜又单纯的眼神,一直不太喜欢这个逆子的秋老爹难得被触动心房,对他产生了些怜爱。   也许是同病相怜,秋老爹想想自己父亲当初是怎么嫌恶自己的,忽然不忍让秋聿之也承受这种痛苦。   秋老爹难得拾起慈父心肠,问:“那你可确认有喜欢的男孩?”   秋聿之不经意瞥了眼卫鸿雪,道:“有,我喜欢人家,就是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我。”   秋老爹心里有数了,只是儿子单相思,事情还没成呢。一时间秋老爹带入自己,越发同病相怜,叹道:“这条路难走,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了,我觉得我可以。”   秋老爹便说:“你若是真心喜欢人家,人家也喜欢你,我也不拦着。不过你毕竟是秋家的继承人,肯定不能把这些腌臜事放到明面上。你先收敛着些,等结了婚生个儿子,到时候私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秋聿之眯眯眼睛,顺着问道:“万一我妻子发现呢?”   秋老爹无所谓道:“卫小姐性情软弱温柔,哄哄她就好了,好歹是你妻子,就算不喜欢,明面上也要给足面子。”   “哦。”秋聿之冷淡地应了句,没再说什么。   看来秋老爹当初并不抗拒跟白茹的联姻,他不是被逼的,他不是无辜的。 第70章 宴会   卫小姐生辰那夜。   秋聿之拿着邀请函和礼物, 坐车去了卫家。   和秋家中式古典风格的建筑不同,卫家走的是西洋风,庭院里有个雕像喷泉很是时髦。   卫小姐成年礼, 邀请了不少人来参与,自助餐形式的晚宴和浪漫的西洋音乐很受年轻人欢迎。秋聿之到的有点晚, 已经有人在舞池里翩翩起舞了。   见秋聿之来, 卫庆宇笑着拉过他:“怎么没带女伴过来, 待会你不是真要跟我妹妹跳舞吧?”   秋聿之没有这里的记忆,除非临时聘请一个女伴, 否则根本不记得自己认识哪些女孩,他笑道:“我是有别的心上人了才这样。”   卫庆宇震惊:“你不是说三十岁之前都不会结婚吗?”   秋聿之道:“喜欢又不代表现在就要结婚,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1)   卫庆宇松了口气:“那就好,还以为你要背叛革命了呢。话说回来, 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把我们秋少爷都迷倒,是兄弟就别见外,什么时候领出来露个面?”   秋聿之沉默片刻, 说道:“唉,我也不知道, 因为我喜欢的……他不是女人啊。”   卫庆宇点头:“那就难怪了……啊?”   那黑头发的年轻人忍俊不禁地笑着,说:“要革命就革得彻底一点, 反对封建父权,反对歧视少数群体。是兄弟就支持我, 记得保密。”   卫庆宇也不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伸手捶了他一下:“你啊你, 就不能认真点。”   秋聿之道:“我当然也有认真的事想问问你, 我想问……你家祖坟在哪?”   卫庆宇:“?”   秋聿之压低声音道:“万一我将来意志不坚定, 还是得嫁进你们卫家呢?提前看一下祖坟风景不过分吧。”   谁闲着没事关心这个啊,卫庆宇嘴角抽搐,道:“嘿,你要是愿意入赘我们卫家,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在可没法带你去看,太远了。”   两人边聊天边喝酒,可能以前也一块干过很多不着调的事,秋聿之提这种事,卫庆宇也没觉得奇怪。   秋聿之便问:“那你总去扫过墓吧?”   卫庆宇摇头:“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离得太远,我已经好几年没去过了。”   秋聿之忙问:“那你记不记得你们家祖坟,你爷爷旁边有没有跟你爹同一辈分的墓?”   卫庆宇仔细想了想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想起来了点……不行,记不清了。”   秋聿之将他拉到角落里,说:“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卫鸿雪吗,其实他是你叔叔,只不过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所以你不知道。”   突然得知这么个消息,卫庆宇别提多惊讶了:“难怪他的名字跟我爹是同一辈的。”   秋聿之道:“我现在特别想知道你这个叔叔的事情,但是吧,我一个外人又不好打听。庆宇,我不用你为兄弟两肋插刀,只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下。”   这点小事,卫庆宇很快应了下来:“行,等人散了我就问问我爸。”   “对了,你可别说是我要问的。”秋聿之道。   卫庆宇感觉有点奇怪:“你打听我死去的叔叔干什么?”   秋聿之:“事情很简单,我梦见一个绝世大美人,他告诉我他叫卫鸿雪,是你叔叔,我很好奇,就这样。”   他已经做好卫庆宇不相信的准备了,结果卫庆宇眼睛一亮,拍着他的肩道:“好啊,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种好事,一定特别浪漫,什么时候也能有湘君神女入我梦中。”   他不禁露出一点点向往和羡慕的神情,身为一个沉迷风花雪月的浪子,没有什么比这样充满奇幻色彩的桃色故事更让他感兴趣了。   不过向往着向往着,想起好兄弟梦中情人可能是自己叔,又感觉有点别扭了。   秋聿之忍笑:“嗯,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要是能和他长相厮守,我一定给你发个大红包。”   光靠李小天调查太慢了,这不还有个卫庆宇,两边一起下手,更快。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卫庆宇便被人叫走,只留下秋聿之孤零零一个人。   既然来参加了人家的生日宴,也没必要显得不情愿,秋聿之干脆滑入舞池,和落单的青年男女攀谈交流起来。   卫小姐见到他,好奇地问他刚才跟自己哥哥说什么。   秋聿之低声道:“没什么,就是你哥怕我欺负你。”   卫小姐忍不住笑:“他老是把我当小孩子,明明我只比他小两岁。是不是他跟你说了,我爸想让我们谈朋友的事?”   卫小姐比秋聿之想象的要大方,见她如此坦然,秋聿之便也只说了:“确实,不过我有心上人了,只能辜负伯父的厚爱了。”   “其实……”卫小姐眨眨眼睛,压低声音,“我也一样。”   这不就巧了吗,想想对方明明有心上人,长辈却仍旧想让人联姻,这说明对方的处境和自己很像。正巧新的舞曲响起,两人一边跳着交谊舞一边互诉苦水。   “我家那位正闹别扭,什么也不肯跟我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我要做到什么样才能取得他的信任。”   “我家那位也是,本想着用我爸想让我跟你结婚的事刺激一下她,让她开开窍,谁知道她一心认定我要结婚,整天愁云满面,都不给我跟她解释的机会了。”   虽说爱情总叫人烦恼,但甜蜜快乐更多,两人互相交流一番,暗暗攀比试图填喂对方狗粮,倒也很是愉快。   一曲结束,卫小姐后退一步道:“唉,我得去招待别的客人了,秋少爷请自便吧。”   今天是卫小姐的生日,身为主人,她得一直笑着款待别人,就连跳舞都要雨露均沾。   秋聿之表示理解,点点头便转过身去,谁知一回首,便看到了某个站在阴暗角落里的旗袍大美人。   秋聿之一愣,连忙从舞池人群中挤出,卫鸿雪睫羽轻颤,端着一杯果酒向外面走去。   他走的风情摇曳,却一次都没有回头,仿佛笃定了身后那人一定会追上来似的。   已经入了深夜,凉风习习,秋聿之被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和楼内的热闹不同,外面十分清冷,没有几个人在。秋聿之找到卫鸿雪的时候,他正靠着无人处的石柱吸一支香烟,他看向崭新的卫家,满眼都是陌生。   秋聿之正准备上去打招呼,一段记忆又凭空插入了。   也是卫小姐的生辰,秋聿之也是这样发现了莫名出现在此处的卫鸿雪。只不过不同的是,那时候秋聿之对卫鸿雪的态度明显不太好。   记忆中,秋聿之见卫鸿雪出现,又慌又乱,急忙将他拉到没人的地方,逼问他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我爹不可能带你这个狐狸精来这儿,你该不会是想趁机宣布自己的身份,逼我爹娶你吧?”秋聿之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这个邪异的美人。   卫鸿雪嗤笑,他掸了下烟灰,反唇相讥:“我既然不是秋家人,要做什么,大少爷管得着?”   也是哦,说的有道理……秋少爷落入下风,恼羞成怒:“反正你休想达成目的,你还抽烟,一点都不正经,小心变成那些疯疯癫癫的老烟鬼!”   卫鸿雪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攸而拉近。   太近了,他穿着高跟鞋,比秋聿之高一大截,被刻意用外物塑造的凹凸有致的身体似乎马上就要贴到秋聿之脸上。   秋大少爷登时屏住呼吸,紧张地说不出来话了。   “我不正经?”卫鸿雪含着烟的嗓音沙哑迷人,他挑起秋聿之的下巴,低头喷出一口白烟,“那昨晚是谁在叫我名字……嗯?” 第71章 含烟   那口烟喷到脸上, 秋聿之被呛的直咳嗽,他本该生气恼怒,被拆穿后却只来得及惶恐羞臊。   深沉的夜幕中, 卫鸿雪如鬼魅般摄人,他像一只妖精, 披着最精致美丽的皮囊, 引诱凡人做最低俗下流的事情。   秋聿之瞥见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不敢看,他下意识躲避他的视线。   “你胡说什么!”他色厉内荏, 他怎么会知道呢,那明明是他心底最隐秘的事情。   只在深夜无人时, 躲在自己一个人的房间里, 缩在床上蒙着被子,假装与全世界隔离。只有这个时候, 秋聿之才敢含混地小声地渴望地念出他的名字。   卫鸿雪逼近他,长发如水流般涌动,似乎带着夜幕也一同聚涌倾轧, 秋聿之被逼得喘不过气来。   他想躲开,却无处可躲, 不知不觉间他被困在了卫鸿雪与石柱当中。   让人羞耻的秘密被人当面揭穿,还是本人……秋聿之羞得要死, 脸红的好像喝醉了酒。   “秋少爷。”卫鸿雪唤了一声,微微低头, 抹了胭脂的饱满唇瓣几乎要从秋聿之唇角碾压过去, “我胡说?你知不知道, 你每次叫我的名字我都能感觉到?”   秋聿之手脚发麻, 屏着呼吸大脑缺氧, 他开始晕眩,只觉得眼前的人像一副扭曲的画。   不对不对,他肯定在骗自己,他怎么可能感觉到。   秋聿之鼓起勇气去看他,试图在他眼中看到戏耍的神情。   可他望进那双深沉的眼瞳时,却在不停陷落不停陷落,那是无止境的深井将他禁锢。   秋聿之在卫鸿雪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那一瞬间,秋聿之竟产生了种对方想要亲吻自己的错觉,更可悲的是,他竟有些期待。   可卫鸿雪并未如他所愿,他似是逗弄够了这位大少爷,轻笑一声,忽然将夹在指间的烟塞进了秋聿之口中。   “秋少爷,这是我最后一点好心,下一次就不止这样了。”   卫鸿雪转身便走,秋聿之恼羞成怒拿开那支烟,再抬头时,只看到波光粼粼间卫鸿雪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大少爷小时曾见过一次抽大烟的人的可怕样子,从此一直远离这种东西,他把香烟和大烟划分为一类,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东西。   他理应拒绝,或者把这支燃了一半的烟丢到地上。   可秋聿之看向那支香烟,看到了粘在香烟嘴上的那抹口脂。   鬼使神差般的,他将这支烟含进口中,学着卫鸿雪的样子深吸一口。下一秒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恼羞成怒地将烟头丢到地上踩碎。   ……   “大少爷,看什么呢?”   那人含着烟的嗓音略沙哑,将秋聿之从记忆中唤醒。   原来方才秋聿之一直在盯着卫鸿雪发呆,他渐渐回味过来,又似乎仍浸染了记忆中秋聿之的感觉,一张脸慢慢就变红了。   卫鸿雪笑他:“在想什么?”   秋聿之往前一步,横眉一竖,怒道:“我爹不可能带你这个狐狸精来这儿,你该不会是想趁机宣布自己的身份,逼我爹娶你吧?”   卫鸿雪:“……我既然不是秋家人,要做什么,大少爷管得着?”   秋聿之沉默地看着他,向前一步:“管,我为什么管不着,你不是我爹的人,可你是我的人。”   卫鸿雪慵懒地靠着石柱,没有半点记忆中的压迫,却在秋聿之靠近的时候,呼地向他喷了一口白烟。   似乎是一样,又不是一样的。   秋聿之扭头咳嗽两声,转过头来一把夺去他手中的香烟。   他恼怒道:“我玩够了卫鸿雪,你不能一直点火却不灭火,你再这样我就真生气了。”   “那你想让我怎样?”卫鸿雪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悠悠如夜风。   如果说,记忆中两人尚且处在不能明说的暧昧中,一人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思,一人不忍对他真的下手,那么现在,两人就像饥饿的狼,不顾礼义廉耻,没有人伦道德。   秋聿之扣住卫鸿雪的腰,狠狠对着那双在记忆中一而再再而三引诱自己的饱满红唇吻了下去,卫鸿雪任取任求,把所有的甜蜜都赠予他。   渐渐地狠毒的画中人也已动情,秋聿之却弹跳那支烟,用脚尖踩熄,于卫鸿雪反过来搂抱住自己的时候,一把将对方推开。   秋聿之呼吸急促,眼泛水光。   卫鸿雪舔舔唇角,口上的胭脂深浅不一:“怎么,大少爷后悔了?”   “是啊。”秋聿之扬起下巴,露出一个让人牙痒的可恨笑容,“你不是问我想让你做什么吗,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想让你:别、碰、我!”   说着他转身要走,走出几步却又回头:“你想玩,可以,我陪着你,只要你忍得住。”   他像记忆中的卫鸿雪一样,隐没入人群,留下另一个人去追逐背影。   ……   人们欢声笑语着翩翩起舞,富丽堂皇的舞厅中,水晶吊灯的光柔和如天堂。   秋聿之的心情仍旧有些激荡,他端起起泡酒咕嘟咕嘟喝下一整杯,试图压一压自己身上躁动的火。   “聿之?”卫庆宇见到他,好奇地过来到了个招呼,他有些奇怪,秋聿之怎么好像要借酒消愁似的。   结果秋聿之一转过头,卫庆宇便看到了他嘴和下巴上沾着的暧.昧红痕。   卫庆宇愕然:“你干什么了?”   秋聿之见他神情,连忙抹了下嘴,手上果然出现口红的痕迹,他轻咳:“也没干……什么呀,这么多人呢,我能干什么,别多想。”   卫庆宇不依不饶:“你刚跟我说有梦中情人,可别骗我。”   秋聿之哽住:“我要是说,我梦中情人到现实里来找我了,你信吗?”   卫庆宇不是很信,但也找不到反驳他的证据。   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反正卫庆宇是没看出来秋聿之对认识的哪个女孩有好感,更别提在这种场合吻得这么激烈了。   好说歹说秋聿之总算混过去了,并约定明天去歌舞厅见面。   时间渐深,有人陆续回家,秋聿之也跟着告辞离开了卫家。   回到那个压抑的秋家的时候,秋聿之已经擦干了嘴上的痕迹,这个点秋老爹睡了,秋聿之便走向卫鸿雪的房间。   他毫无敲门的意识,直接推开,吱呀——   里面竟然无人。   唉,就知道卫鸿雪突然到卫家去肯定有自己的原因,算算时间,他死的时候卫小姐还没出生,双方没有感情,肯定不是单纯为了参加卫小姐的生日宴。   除非卫鸿雪愿意说,否则问不出来什么。   秋聿之太了解他的嘴巴,爱的时候让人爱,恨的时候让人恨。   不过现在卫鸿雪不在,正好,秋聿之脱掉外衣直接爬到了他的床上。   这张床无比冰冷,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没有一丝折痕,一眼就能看出来主人压根不在这儿睡。   床帏内里挂着一幅画,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里面只有假山风景没有美人。   但没关系,秋聿之知道,自己叫他名字的时候他有感应,抚摸这副画的时候,他也有感觉。   秋聿之抖开被子盖到身上,他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幅画抱进怀里。   手中的触感柔滑细腻,这绝不是普通的纸张,这是……   秋聿之一寸一寸地抚摸着,闭上眼睛,像是拥抱卫鸿雪一样抱着这幅画,他小声地在唇齿间叫着那人的名字。   黑夜中的无名处,卫鸿雪扬起优雅的脖颈,喉结上下滚动。   他望着恨之入骨的那人,整个人的心情被打断,他不得不倒退几步。   片刻后,秋家二楼的某个房间,一股阴风穿过窗缝吹入。   下一秒卫鸿雪拎起自顾自霸占掉自己床的某人,冷声问:“你在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喜欢的人碰画才会有感觉 第72章 封印   秋聿之抱着画, 无辜地像只兔子:“我没干什么呀。”   卫鸿雪看向他手中的画,冷声道:“放下。”   “我不。”秋聿之不仅不放下,反而又在上面刷刷摸了两把, 当时便摸得卫鸿雪眼角抽搐,“你别碰我啊, 咱说好了的, 你不许碰我。”   卫鸿雪将秋聿之丢回到床上, 压低声音:“你到底想怎样?”   秋聿之挟天子以令诸侯,说道:“很简单, 你坦诚一点。”   卫鸿雪冷笑:“你想让我坦诚什么?”   他配合了,秋聿之反倒不知道问什么好了, 想了会儿, 下巴一抬,秋聿之在床上扭成了一条麻花:“你先说, 你喜不喜欢我?”   卫鸿雪“……”   半天不见他回答,秋聿之长叹:“就知道你脸皮薄,说不出来, 那你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吧,你在秋家这么久, 既勾搭我又钓着我爹,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美艳的妖精站在黑夜里, 静静看着秋聿之,半晌儿露出一个恶毒的笑来。他眼中似是藏了蛇的毒, 妖娆狠辣, 又带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你猜呀, 你不是一直在调查吗, 等你查出来了不就知道了?”   “你!”秋聿之气恼地叫了声, “你就欺负我吧,也就是我脾气好才给你欺负。”   “……噗嗤。”看着看着,卫鸿雪忽然笑了声,他看向秋聿之的眼神渐渐变得柔软。   “聿之。”   这竟是卫鸿雪第一次认真地叫他的名字:“你喜欢我吗?”   就像秋聿之方才问他一样,他也来问秋聿之,床上的青年腾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你在怀疑什么?我当然喜欢你了,这个世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不然你以为我是看见个美人就心动啊?”   “那要是……我让你在我和你爹之间选呢?”   秋聿之抬头看他,看到浸在夜色中泛着水光的一双眼睛,他问的无比认真,秋聿之心念一动,忽然觉得这一刻,卫鸿雪似乎也从这场幻梦中脱离出来,是真的他在询问自己。   然而不等秋聿之回答,卫鸿雪便转过身去说:“算了,你回去吧。”   秋聿之:“……”   卫鸿雪站到窗边抽了一支烟,他忽然害怕听到身后那人的回答,也许一直以来,逃避的都是自己。   扣扣簌簌……啪嗒啪嗒。   卫鸿雪听到身后那人穿鞋下床小跑过来的声音,下一秒便被环抱住了腰肢。   “我选你,我肯定选你!”秋聿之从背后抱着他,又急又气,“你凭什么不听我回答就自顾自地怀疑我,这不公平,卫鸿雪,难道你就一点儿都没觉出来我对你的心意吗?”   与冰冷的画中人不同,身后的青年身体的热度隔着布料也能传达给对方,他是活生生的,正值青春年少,他有大把好前途……   他应该放开他,让他去过正常的生活,可是……卫鸿雪放不下,他慢慢抓住秋聿之的手,低声道:“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不知道,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你该知道,我不是人。”卫鸿雪紧紧抓着秋聿之的手道,“我早就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只精怪,一道怨魂,你和我呆的越久,就越容易被我吸走精气,你会折寿,会越来越虚弱,会体弱多病……”   “我知道。”秋聿之将脸贴到卫鸿雪后背蹭了蹭,“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这些。”   “即使知道了,你也想和我在一起?”   “对,折寿就折寿去吧,死在你怀里也好过永远碰不到你。”   卫鸿雪沉默片刻,轻轻说道:“我碰不了那幅画,聿之,你带我走吧,离开这里离开所有人,我们什么都不管了好不好?”   他是画中人,却无法碰触那幅画,他永远受制于人,永远不得解脱。   “就连你和秋家的恩怨也不管了吗?”秋聿之问道。   “不管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带我走。”   秋聿之紧紧咬着下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这一刻卫鸿雪的痛苦有如实质般的淹没了他,以至于他竟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字眼。   “好,我带你走,从此之后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要你。”   话音落下的时候,眼前像是海涛吞天般消失,一切都化为浓重的黑暗。   ……   秋聿之感到一阵头晕,竟看到自己坐在一间小屋里,捧着画卷说:“大师,就是他,请您把他封印起来吧。”   对面的老道满脸皱纹,他叹道:“杀虐甚重,小友,你当真不要我将其除去?万一他日后破了封印,恐怕要报复于你,就连你的子孙后代都逃不过啊。”   原来又进入了记忆的片段,只不过这一部分的记忆,让秋聿之格外痛苦。   他木然地说道:“我不会有子孙后代了,我会带他去一个没人的地方,等我死了,就把他带进我的棺材,以后他也不会有机会出来作孽了。”   “好吧。”老道接过画匣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小友,你莫要想不开。”   秋聿之垂着头沉默不语,那幅画卷被糯米淹没暂时镇压,老道拂去糯米,取黄纸、红线、香烟、桃木等做阵。   但见妖风阵阵,邪异丛生,画卷未展开之时,卫鸿雪突兀出现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秋聿之的眼睛像魔怔了似的。   “聿之,你不喜欢我了吗?”卫鸿雪说着说着便笑起来,“为什么,你不是说,只要我不再缠着你爹,你就和我在一起吗?你看,你爹死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秋聿之浑身颤抖着不敢看他,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别说了!”   卫鸿雪向他走去一步,那红线闪着金光攸而将其缠缚,既缠了他的魂,也缠了他的画。他是画中鬼,再怎么魅惑人心,再怎么可怕残忍,也始终抵抗不了那副画带来的影响。   卫鸿雪奋力挣扎,然而他越挣扎,那些红线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就越深,渐渐地他身上出现一道又一道裂痕。   “聿之,你放开我!”   秋聿之缓缓摇头:“你不能再杀人了,我不能看着你继续错下去。”   卫鸿雪怔怔地站在原地,终于泣声道:“就连你也不站在我这边,为什么你选的永远都不是我!”   秋聿之咬紧牙关却无言以对,或者说,他已经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卫鸿雪消失在原地,一切诡谲消失不见,画匣上缠绕着一道又一道红色的丝线,除此之外,就好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一样。   “小友,记住,切莫不可将红线解开,否则画中鬼定会死灰复燃。”老道将画匣放到秋聿之面前,“若你有朝一日想开了,取公鸡血洒到画上,再以烈火焚烧,便能将这妖孽彻底除去。”   也不知秋聿之听没听进老道的话,他抱着那匣子痴痴看着,线缠在匣子上,此后一生,他便是连碰他一下都做不到了。   ……   意识骤然回拢,秋聿之还抱着卫鸿雪。   他擦擦无意识流的泪,在卫鸿雪背上撒娇似地蹭了下:“鸿雪……”   “怎么,大少爷这么快就后悔了?”话虽这么说,卫鸿雪却没松开抓着他的手,“你若是后悔了,就把画拿去烧了一了百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烧了我就真的死了,再也不会缠着你们家的任何人。”   秋聿之沉默。   卫鸿雪仍旧说着:“你也不必怕我,也不会被我吸走精气,你大可以甩掉过去过自己的好日子……”   啪!   卫鸿雪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秋聿之。   刚刚,秋聿之在他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十分用力,十分响亮。   秋聿之松开卫鸿雪,擦擦眼睛,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愤怒:“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今晚你的态度变得这么快了,原来你——”又在试探我。   秋聿之艰难地把后半段话吞了回去,瞪了卫鸿雪一眼。   “走!说好了走,这就走,事不宜迟。”   说着他把画往盒子里一装,然后收拾了点细软,带着自己的私房钱就准备跟卫鸿雪私奔。   梦里的时间发展得很快,秋聿之问卫鸿雪想去哪,卫鸿雪神情恍惚了一阵,说:“去国外吧,远远地,聿之,你……你真能放下你家的一切?”   秋聿之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说:“只要你能放下,我没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   清晨,秋聿之在盒子世界的现实中醒来。   梦里的一切清晰无比,他抻了个懒腰,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早饭吃掉,然后将挂在墙上的画取出来。   呵,男人,嘴上说着什么都不管了要和你私奔,其实处处是心眼。   卫鸿雪昨晚那般示弱,一边透露自己会吸人精气使人折寿,一边又说出烧了画就能一了百了这种事,其实就是在试探秋聿之。   他想试探一下现实里,秋聿之是否对他还有真心,想试探秋聿之是否会伤害他。   秋聿之一边有点生气,一边又有点心疼,从记忆中得知,当初是自己亲手把卫鸿雪送去封印的,从那个年代到这个年代,时间这么久,也难怪卫鸿雪生气不肯出来见自己了。   不过……也不能全怪自己。   上辈子秋老爹的死肯定跟卫鸿雪脱不了关系,谈个恋爱换个爹,确实不太容易让人接受。   “卫鸿雪。”秋聿之把画铺到床上,侧躺着对他说,“你给我出来!”   “……”   “你看,你想私奔我也跟你私奔了,你让我选,我也选你,你就出来见见我吧。”   梦里虽然能见到,可梦终究是梦,只是短暂地解解馋,想吃到肉还得现实里来。 第73章 前情   卫鸿雪不出来, 秋聿之也不能把他抠出来。   但他急中生智,想到了个好主意。   秋聿之找来两根毛笔,一手一根, 开始在画上轻轻地搔来搔去。   这一招不可谓不厉害,一直藏着不肯现身的卫鸿雪总算出现了, 房间内避光的阴影角落里突兀出现一个人, 正夹在窗帘和墙中间, 他冷冷开口:“停下。”   秋聿之握着毛笔的手一顿,连忙将毛笔丢开, 他惊喜地看向那个人影:“鸿雪,你总算肯见我了!”   说着秋聿之便跳下床, 连鞋都顾不得穿便要扑过去。   然而卫鸿雪却说:“别过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 千真万确不想让秋聿之过去,秋聿之停在原地, 被榨的发虚的身体晃了晃有些疑惑:“为什么?在梦里我什么态度你该知道,难道你还在怀疑我吗?我不会伤害你了,真的。”   卫鸿雪沉默不语, 他藏在窗帘后面,秋聿之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见他现身了却还是这幅态度, 秋聿之别提多委屈了:“卫鸿雪,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要是真讨厌我, 就别在梦里试探我,你要是还喜欢我, 就别老躲着我, 大不了你就现在把我吸干, 也省得我为你魂牵梦萦。”   被他如此逼迫, 卫鸿雪总算开口, 他难得语气有些低落:“你不会想看到现在的我。”   “怎么可能。”秋聿之见他态度软化,当即抓住时机走了过去,一把扯开窗帘。   只见现身的美人仍旧如梦中那般色授魂与,但他身上却平白多了无数裂痕,就像是碎了的镜子、落进淤泥的雪花和日益干裂的粗糙树皮。   秋聿之试探着抓住他的手:“这些都是封印造成的,现在封印没了,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卫鸿雪复杂地望向他一眼:“在我好之前,只怕你就要死了。”   秋聿之便笑:“我多买点补品,争取多陪你些时间。”   “秋聿之。”卫鸿雪的软弱去得很快,他几乎一下子就又变成了高傲的模样,“没想到你转世后竟还是这副样子这个名字,倒是巧了,怎么,你还想与我再续前缘?”   秋聿之却欗襆不回答他这话,而是嘀咕:“我就知道梦是你编的,你根本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演的倒还挺像那么回事,我差点以为真回到前世了。”   卫鸿雪略显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问:“你都还记得多少?”   实际上秋聿之一点都不记得,他所知道的事情,都是梦带给他的,便老实回答:“只有一点,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我对你的喜爱绝对不比前世少。”   他在这捧着自己的小心脏告白,结果卫鸿雪却回以冷笑:“重要的都不记得了,难怪你敢这么说。”   秋聿之:“……”   也不知是不是被发现满身裂痕的样子后破罐子破摔了,卫鸿雪主动走出来贴近秋聿之,露出一个格外狰狞的神情,加上他脸上的裂痕,简直能吓哭小孩。   “我把你爹杀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秋聿之:“…………”   卫鸿雪掐住他的下巴,恐吓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烧了我,我必然不会放过你,否则对不起我这百年来在画中的日子。”   秋聿之:“……唔唔。”   卫鸿雪甩开他。   那青年揉了揉嘴巴,被他掐的腮帮子有点疼,秋聿之抽抽鼻子说道:“那好吧,死在你手里应该也不错,但在我死之前,你是不是该让我做个明白鬼?鸿雪,你跟秋家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要杀了我爹?”   卫鸿雪神情复杂地看向他,聿之根本不记得这些事……说吧,还有什么好遮掩的,难道真能靠哄骗与他纠缠下去?   “那是在你出生之前的事了……”   随着卫鸿雪低哑的声音,一件尘封在水面下的往事娓娓道来。   那是前世秋聿之出生之前的事情,在秋老爹还很年轻的时候,秋家便与卫家交好。   那年卫鸿雪才19岁,漂亮的超凡脱俗,他母亲时常会笑,说卫鸿雪应该投胎为女儿身。可当卫鸿雪说自己不喜欢女人,不想结婚的时候,家里长辈却全都翻了脸。   那个时代那个年纪,一些出格的事情全部被视为耻辱,但卫鸿雪性情刚烈,宁死不肯屈服。但他不是受挫便要求死的性格,卫家要断他钱财逼他就范,他大不了自己寻找出路,他有手有脚做什么不行,他是当年私塾里的第一,就算去偏远地方教人念书也不是不可以。   况且他舅舅和他的朋友还向他伸出了援手。   可这只是他人生面临的一点小小的挫折,藏在这件事下面的,是更恶心的一件事。   他的舅舅,也是他母亲的弟弟苏秀堂,竟然对他有着那种可耻的罔顾人伦道德的感情,当卫鸿雪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恶心地差点吐出来。   苏秀堂因生的晚,只比卫鸿雪大十岁,可他们毕竟有亲缘关系。   当时卫鸿雪已经被卫家赶了出去,一直苦苦压抑自己的苏秀堂见有机可趁便将他接了过去,一开始苏秀堂还能克制住自己,可见卫鸿雪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亲近的人,他已经孤立无援,人的欲念便像烈火燎原般熊熊燃烧起来。   苏秀堂向卫鸿雪表明心意,卫鸿雪当晚便收拾行李离开了他家,就在此时,有另一个人向他伸出了援手。   那就是他的同学,当年的秋老爹秋翰。   可谁能料到,秋翰对他也抱有异样心思,秋家和卫家一样,古板封建,绝不会接受儿子和男人鬼混,秋翰没有勇气应对家人,却有勇气应对卫鸿雪。   在发现秋翰也只想趁自己落魄时要挟自己和他私相授受时,卫鸿雪只觉得疲惫。   他相貌生得好,其实一直以来桃花便从没断过,只是他现在心思不在情爱上,故而从没接受过任何人。更何况这个时候,很多人只是对他存有色心想要狎玩罢了,那些知道他不爱红颜爱蓝颜的人里,多是心存鄙夷试图戏弄的,对他有真心的寥寥无几。   秋翰知道,能叫天之骄子的卫鸿雪屈从自己的机会不多,他苦苦哀求,并不愿放他离去。秋翰发誓,就算自己结婚生子,也一定只爱他一个,绝不叫他受委屈。   这种誓言听了别提多恶心了,卫鸿雪便讥笑他,这般痴情,可敢当着父母亲人的面说要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若要和谁在一起,绝不肯接受第三人,便是假的也不行。   然而世间男子多自私,口中说着我爱你,实际上最爱的还是自己,他要一个人,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   卫鸿雪不知道,苏秀堂一直关注自己。   他经年苦恋在背德爱情下压抑地发了疯,见秋翰痴缠卫鸿雪,还以为两人已经好上,妒火中烧下竟将卫鸿雪骗去荒屋杀掉。   这事未能瞒过秋翰,他悄悄跟踪卫鸿雪,便见到了这一幕。   那时卫鸿雪的亡灵看到秋翰,以为他至少会帮自己报官,可秋翰没有,他并未声张此事,他眼睁睁看着苏秀堂将卫鸿雪的皮剥下制成一幅画,研了血和墨画成一个惟妙惟肖的美人像。   苏秀堂藏起了卫鸿雪的尸体,却把画天天挂着欣赏,为防被人看出端倪,他给卫鸿雪画上旗袍、高跟鞋和长发,把他生生画成了个女人。   知道此事的除了苏秀堂便是秋翰,尔后秋翰寻了个机会将画偷走,怕被苏秀堂发现,他一直将画藏着私下欣赏,绝不肯拿出来。   被一股怨气封在画中的卫鸿雪,经年累月地憎恨痛苦下,终于能从画中走出来。   他有妖异的蛊惑力,却无法自己拿起自己,此时已过十九载春秋,他的仇人还活在世上……   卫鸿雪想要报仇,他自己做不到,便蛊惑秋翰做,他要挑拨秋家父子关系让他们反目成仇,还要让秋翰对付卫家,让逼迫羞辱自己的人们失去所有,最重要的,他要让秋翰杀了苏秀堂!   但苏秀堂在十年前出国,一直没有回来,卫鸿雪只得忍耐。   而在挑拨秋家父子关系的过程里,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被秋聿之吸引了……   莫不是歹竹出好笋?秋聿之跟他爹的卑鄙一点都不一样,天真、勇敢,带着一股子横冲直撞的热乎气儿。   一开始秋聿之发现自己爹藏了人,一通闹腾,卫鸿雪干脆直接现身,正好引诱这父子二人产生矛盾。   后面也如他所愿,秋聿之被气得不行,但在他的可以引诱下,秋聿之又忍不住被他吸引,当他发现卫鸿雪并不爱秋翰的时候,竟还感到了窃喜。   终于卫鸿雪是妖孽的事情还是被秋聿之发现了,秋聿之惊慌伤心之下,偷了卫鸿雪的画试图烧掉,但被秋老爹发现阻止,这对父子大吵一架。   明明卫鸿雪达到了目的,却发现自己并不想看到秋聿之恐惧伤心的眼神。   他不由得对他更温柔些,更贴心些,也更亲昵些……卫鸿雪沦陷了。   他开始产生动摇,如果,如果秋聿之肯带着自己离开这儿,离开的远远的,那么他可以不要秋翰的命,只要杀了苏秀堂即可。   但和他不同,秋聿之是人,有亲人在这儿,也天然恐惧着妖鬼,他并不太信他。   卫鸿雪知道的事情远比他多得多,他告诉他,秋翰有私生子,他其实对你很不满意,因为你总是顶撞他,他想把家产都留给私生子了。   至于秋聿之,眼不见心不烦,秋翰想让秋聿之出国留学去,滚得远远地。 第74章 旗袍不方便   秋聿之不肯相信这些, 几番求证却不得不信,他不由得心灰意冷。   尤其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他根本无法接受的事情——秋翰死了。   前不久苏秀堂回国, 卫鸿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蛊惑秋翰去刺杀苏秀堂。谁知苏秀堂这些年来一直妄图与卫鸿雪通灵, 苦修各式邪术, 早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了。   可笑的是他为了通灵再见卫鸿雪一面, 却不知卫鸿雪早就被他困入画中,见到卫鸿雪在秋翰身后, 苏秀堂简直要疯魔一般。   他试图抓住卫鸿雪,控制他的灵魂, 卫鸿雪受伤, 不得不让秋翰自杀式保护自己撤退。秋翰死在苏秀堂家里,苏秀堂身为嫌疑犯被逮捕, 卫鸿雪也因受伤神志不清怨气冲天。   一夜间天翻地覆,卫鸿雪甚至差点杀掉秋聿之,他生生忍住了对秋翰儿子的憎恨, 转头想要杀掉卫家与苏家的其他人。   此时秋聿之只知道那幅画是卫鸿雪的人皮所制,知道他与秋家有仇, 却不知其中细节。   在不知不觉间,沦陷的不仅是卫鸿雪, 还包括秋聿之。   心爱的人是妖鬼,还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即使父子亲情并不太多, 可毕竟是生身父母, 对那个年代接受孝道教育的秋聿之来说这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再加上卫鸿雪甚至想要杀掉自己, 秋聿之痛不欲生,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卫鸿雪,何况此时他神志不清想要大开杀戒。   秋聿之不想让他害死更多人,便寻医问道将其封印,此后一生再也没有见过卫鸿雪。   回到此时,听完这些往事的秋聿之目瞪口呆,被这狗血泼天的背景故事惊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卫鸿雪嘲笑道:“你对你父亲还有几分亲情,可惜他对你却只觉得厌烦,他早就为私生子安排好了一切,人家也确实比你争气。”   秋聿之将卫鸿雪封印后,没有亲人也没了爱人,他万念俱灰,只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干脆便依循秋翰生前的安排,带着船票漂洋过海。   那幅画自然被他带在身上,他不知道,即使被封印了,卫鸿雪仍旧能看到外界发生的事情,只是无法参与。   秋聿之想要离开,有人想得却更多。秋翰的私生子怕他回来后跟自己争家产,一不做二不休,安排了杀手在船上,趁秋聿之不备将其杀害。   而封印着卫鸿雪的那幅画,在命运的安排下,兜兜转转竟又落到了秋家后人手里。   时过境迁,转世后的秋聿之打开了画匣,缘分不可谓不妙。   缘分?秋聿之低头苦笑,哪来的缘分,还不是他们自己为自己安排的戏份。   “原来事情这么复杂。”秋聿之说不出风凉话了,“可现在不一样,我毕竟不是前世的我,鸿雪……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卫鸿雪冷笑:“你不介意我杀了你爹?”   秋聿之小声道:“我爹在牢里呢,你杀的是上辈子的那个,他的私生子还杀了我呢……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些事就让他过去吧。”   卫鸿雪手一抬,将窗帘拉上,他优雅地坐到电脑椅上,恐吓道:“小心我把你这辈子的爹也杀了。”   搞得好像谁不知道他说气话一样,上辈子神志不清到连人都认不出来,还不是没对自己动手……卫鸿雪嘴硬心软第一名。   秋聿之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鸿雪,你在画里也能感知到外界的话,那你知不知道我前世母亲白茹的事?”   “白茹?”卫鸿雪想了想,淡淡道,“当然记得,说来也巧,她是为数不多见过我生前穿女装的人,那时候我们年纪相仿同一阶层的人都认识……你母亲是个善良的女人,她从不掺和别人对我的嘲讽。   我死后卫家以为我与人私奔,嫌恶我,从此不再提我,还给我立了个坟装作我死了,这倒是巧,我确实死了。你母亲不知这些乱七八糟的便嫁给了秋翰,后来她发现了我的画,竟认出了我这个老朋友。她发觉自己嫁的是个断袖,伤心愤怒气病了身子,再加上秋翰怕她把事情泄露出去,故意苛待,你母亲才去得格外早。”   听完这事,秋聿之一声长叹:“这么看来,你倒是替我母亲报了仇,我以前连这也不知道?”   “我哪知道你不知道,你又没问过。”卫鸿雪道,“以前我意识模糊,秋翰也不是时时刻刻把画带在身边,我知道的不多。”   秋聿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随后一拍手:“时代不同了,人们的思想观念都在变化,我也在变。鸿雪,我真的不介意以前的事,咱们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卫鸿雪无情地拒绝:“不好。”   秋聿之不开心地倒在床上,试图撒娇:“那你说要怎样嘛?”   卫鸿雪想不出来,他不吭声。   秋聿之倒是灵光一点,说道:“鸿雪,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想让我帮你达成?比如一些执念?”   卫鸿雪似笑非笑:“我想报仇,可你害得我不能杀掉苏秀堂,现在过了那么久,他约么早就老死了,我这个心愿,你能怎么帮我实现?”   已经死掉的人没法再死一次,秋聿之垂头丧气。   卫鸿雪也不理他,他不爱在白日出现,干脆又钻回了画里。   丧了一会儿,秋聿之把卫鸿雪挂到墙上给他供奉上香火,道:“那你有别的想法了再告诉我。”   入夜后秋聿之难得睡了个安稳觉,没再被卫鸿雪拉进前世的梦里。   不知是不是说明白后自己的表态让他觉得满意了,已经不需要再考验自己了,可现实里,卫鸿雪也不经常出现,偶尔出现也是指挥秋聿之给他切歌或者放剧,也就不用提亲热的事了。   秋聿之算是发现了,这家伙憋太久太无聊,现在乍然接触到网络,已经成了个重度网瘾妖鬼。   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好像也不错,但秋聿之总觉得有点不甘心,他开动小脑瓜,避开卫鸿雪打了无数通电话,终于收到了成果。   “鸿雪,你亲亲我,我就给你一个惊喜。”   入夜,秋聿之收拾着东西对挂在画上的卫鸿雪说道:“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卫鸿雪现身,一身裂纹若隐若现,颇觉得奇怪地看向他:“我这样,你也下得去口?”   秋聿之笑嘻嘻道:“怎么下不去口,冰裂纹瓷瓶价值更高。”   卫鸿雪:“……”他总是有点不太应付的来秋聿之这么直白,微微移开视线,“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这样子。”   “怎么会?”秋聿之震惊,“我喜爱你还来不及呢。”   “那你这些天都不怎么……我看你也没什么兴趣。”卫鸿雪矜持地托腮看向窗外闪烁着霓虹灯的夜景。   “误会啊,天大的误会。”秋聿之恍然大悟,紧接着无比委屈,“明明是你冷淡我,我以为你还介意以前的事,想给你留点时间和空间冷静冷静……嘁,别扭死你算了。”   秋聿之也不想带他出去了,把包一丢,自己跑床上玩手机去——不给卫鸿雪看剧了。   片刻后,卫鸿雪坐到床边,指尖搭上秋聿之的肩膀。   “……”秋聿之假装没发现。   “我以为你对我没什么兴趣了。”卫鸿雪凑到他耳边,声音带着一点哑,含混而缱绻,“不是吗?你最初看到我,便是被我的脸迷了神,要不是我穿着旗袍做女人打扮,你会喜欢一个男人?”   秋聿之愤怒地放下手机,回头冷冷地看着他:“我喜不喜欢男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我要是不喜欢男人,为什么不把你当女人对待?”   卫鸿雪怔怔看着他,一双清冷中带着妩媚的眼睛慢慢泛红,他唇瓣嗫嚅着在秋聿之唇角颤抖:“那你想要我吗?现在。”   “要。”秋聿之磨了磨牙,一把把他抱进怀里,“若我哪天说不想要了,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好,这可是你说的。”   “可是……”秋聿之却临阵磨人,他往后缩了点,伸出手指抵住卫鸿雪的嘴巴,“你穿着旗袍,不方便。”   他含住他的指尖,那眼里有灼烫的火光:“没关系,这样就好了。”   嘶啦。   他将低开叉的裙子撕成了高开叉。   自是一夜情浓厮混至天明,秋聿之浑浑噩噩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一天功夫就这么消磨去了。   他原打算昨晚带卫鸿雪出门,结果被耽搁了,今晚上爬起来洗把脸,做个伸展运动活动下筋骨,秋聿之便把丢开的包重新捡了回来。   “鸿雪,咱们该出门了。” 第75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不能离画太远太久。”卫鸿雪自己碰不了画, 便指挥秋聿之把他带上。   “你想带我去哪?”   “郊外一个地方。”   为了这次行动,秋聿之提前租好车查好路线,把工具都搬进后备箱,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坐到副驾驶座上,秋聿之正准备帮卫鸿雪系上安全带, 卫鸿雪便抬手:“不用, 我自己来。”   这些天看的电视剧不是白看的, 卫鸿雪摸索着给自己系安全带,坐在车里安安静静, 眼睛却颇为好奇地看看这看看那。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可以教你。”   卫鸿雪唔了声:“现在汽车已经这么普及了吗, 我活着的时候, 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有车。”   车窗外的路平整广阔,即使是夜里,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各色彩光看得他应接不暇,焕然一新的世界仿佛也意味着他焕然一新的生活。   “是啊, 时代不同了,大家的生活水平都上去了。”秋聿之想到那个时代的特殊性, 不禁笑着告诉卫鸿雪,“这是我们的新国家, 已经很强大很强大了,在这里大家都可以好好生活, 再也不用担心被外国欺负了。”   “真好啊。”卫鸿雪看着繁华的马路和街景, 不禁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们还没有离开市区, 秋聿之见他好奇, 特意放慢了速度。   街边有很多商场和小吃店, 秋聿之道;“等回来我带你挨个转转,看到那了吗,那有一条小吃街,每到晚上人巨多……对了,你吃过螺蛳粉吗?”   卫鸿雪摇头:“这是哪处的吃食?”   秋聿之笑得贱嗖嗖:“广西那边传来的,贼好吃,等我请你尝尝。”   “……”好像以为自己看不出他的坏心眼似的,卫鸿雪无奈看他一眼,还是应了,“好,你陪我。”   “嗯嗯,我陪你!”   ……   两个小时后,已经到了半夜,秋聿之终于带着卫鸿雪到了目的地,一处农村附近。   现代基建搞得好,水泥路都通入了新农村,要是按照以前,这不得赶上一天的路才能到?   “你以前应该来过这里。”秋聿之道。   百多年的发展让这附近的面貌大换样儿,卫鸿雪看着无比陌生,竟一点都没猜出来这是何处。   “真的?”他不是很信。   “真的。”   这里并不在村子里,而是在村外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秋聿之把车停下,打开后备箱,吭吭掏出两把铁锹。   卫鸿雪:“……?”   秋聿之扔给他一把,自己拿着一把,又背上一个大包,打着手电照明:“穿裙子也别想偷懒,跟我一起干。”   “你到底想干什么?”   随着向前行进,四周逐渐出现一些阴森森的坟包和墓碑,看着看着,卫鸿雪终于发现这是哪了。   这是卫家的祖坟!   “我记得你爹叫卫琅日,你娘叫苏绣娘,你大哥叫卫鸿辰……找到了,在这!”   年代挨得近的人的坟靠的也近,卫鸿雪走过来,有一阵恍惚,还感到有些可笑。   他虽死了,魂魄却还留在世上,竟让他看到了以前亲人的墓碑……一切都随着时间消逝了,过往的恩怨情仇,也不过是时间长河中一滴不起眼的水珠。   看着卫琅日和苏绣娘挨在一起的墓碑,卫鸿雪勾勾嘴角没笑出来,眼神逐渐变得淡漠。   有些东西在这个夜晚随着风一同从他心中离开了,这一刻,他彻底放下了亲人带来的痛苦,众生渺渺,不过尔尔。   “好兄弟,没想到我们再次相见是这种情况,估计你早投胎了,说不定又死了一遭,那我就祝你下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千万别像我一样倒霉有对不靠谱的父母。”   秋聿之从包里拿出纸钱和一瓶红星二锅头,给他梦里的好兄弟卫庆宇供奉上。   向边上走两步,不禁乐道:“鸿雪,我看到你的坟了。”   卫鸿雪:“……”   他也看到了,并发现自己的坟有点凄惨,可能是没有后人扫墓的原因,上面长满了杂草。   不过也无所谓了,只是个空坟,顶多里面有几件衣服。   但秋聿之不觉得无所谓,他戴上手套开始拔草,只把那片都弄了个干净才算完事。   秋聿之把纸钱、香烛和一小束包起来的花全摆到卫鸿雪坟前,他跪坐到地上,拿着二锅头倒了一圈。   “你在做什么?”卫鸿雪看着颇为好笑,“那是假的。”   “我不管。”秋聿之固执道,“就算假的也是蓝封 我们鸿雪的,该有的都得有。   卫鸿雪,你死于1915年,若你有来生,祝你投到一户开明又有钱的人家。你要一生平安顺遂,幸福美满,还要早早地找到我,对我好,把我哄到手,让我永远都离不开你。我们会到国外结婚,回来买个房子,然后养一只猫和一只狗,如果你喜欢,我们还可以领养一个孩子。   这次我要比你早死一步,你会很想念我,但没关系,因为回忆的部分都很幸福,你会思念着我离开,下下辈子再找到我……”   “别说了。”卫鸿雪有些听不下去了,他一把将秋聿之拉起来,用力抱入怀中,扣着他的后脑,呼吸着他的气味,他将脸埋在他颈侧。   “别说了……”   秋聿之回抱住他,小小声地说道:“这辈子你也要对我好,不许闹别扭,因为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你知道吗?”   “我知道。”卫鸿雪的声音纵容而无奈,“明明是你总在闹别扭。”   “那我不管,反正我可以你不可以。”   “知道了。”   两人抱了好半天,冲动消退后,秋聿之有点不好意思地推开卫鸿雪:“这么多人看着呢。”   “也没多少人。”卫鸿雪抬抬下巴往四周扫了一圈,“不用管他们。”   “卧槽,还真有鬼在这?!”秋聿之大惊失色,整个脸红得像烧了起来,头顶几乎冒烟。   他说有人看着是开玩笑,可卫鸿雪……救命SOS!他刚才到底在多少鬼面前矫情来矫情去?秋聿之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怎么,被人看着不好意思了?”卫鸿雪好笑地托住他的后背,拍拍,哄道,“怕什么,他们又影响不到你。”   “……”秋聿之把脸埋在他怀里不吭声,好半天才把那种羞耻的心情压下去。   “好了,没有鬼,我逗你呢。”卫鸿雪抚摸着他的耳尖,低声哄着,“别羞了。”   “真的?”秋聿之磨磨蹭蹭地抬起脸问他。   “真的。”卫鸿雪含笑应道。   “……”肯定是假的,秋聿之最了解卫鸿雪了,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了。   他悲痛地闭上眼深呼吸,决定假的也当成真的,不就是被几只鬼围观了吗,哈、哈、哈……无所谓,人鬼殊途,他看不到就是不存在!   秋聿之拍拍脸蛋,总算把温度降了下去。   秋聿之决定转移话题,用正事盖过刚才那一茬。   他挥舞了下铁锹:“鸿雪,我带你来的真正目的还没带你看呢。”   “什么?”卫鸿雪看看手里的铁锹,忽然产生了联想,“你不会打算……”   “没错!”秋聿之给予卫鸿雪同学肯定的答复,“但不是你家的。”   他打着手电,继续在附近寻找,边找边说:“我这几天调查了下,发现了件事,你们家的祖坟虽然在这,但这片坟其实是村内公用的。民国有一个十分出名的画家名叫苏秀堂,他死前立下遗嘱,说这里风水好,让后代在这里为自己立坟,村子听说知名画家特意要到这里长眠,感到很荣幸,欣然接受……”   阴森寂静的坟堆里只有秋聿之娓娓道来的声音,卫鸿雪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啊,在这,找到了!”   秋聿之把铁锹往苏秀堂的坟前一插,得意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卫鸿雪:“……”   大半夜特意开车带他出远门,就是为了挖人坟,惊喜不知道,但确实有够意外的。   “我虽然不能让死人再死一次,但我可以帮你出出气。杀人犯凭什么寿终正寝还要得人敬仰,我觉得这没道理,既然他那么在乎风水,那我就把他的骨灰扬咯!”   卫鸿雪看向秋聿之亮晶晶的眼睛,黑黢黢的树林张牙舞爪,阴森诡谲的坟堆冰冷异常,可他笑盈盈着热乎乎的,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苏秀堂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谢谢。”他下意识说道。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秋聿之听到这两个字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上辈子是我耽搁你报仇,我还你的……哎呀不说了,快点挖,别被人发现了。”   俗话说得好,挖坟手要稳,秋聿之一铲子下去,忽然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苏秀堂的坟被修整过,上面都被石板盖住了,就秋聿之这个小身板,对着那石板只能干瞪眼。   “要不我回去研究研究火乍药怎么配,配好了来炸他。”秋聿之嘀咕。   “不用,我来就好。”   卫鸿雪让秋聿之往后退一点,他优雅将裙子往上拉了拉,随后半蹲下去,手扣住石板一个用力,道道裂纹浮现。   秋聿之惊了一下,随后冷静。   嚯,差点忘了卫鸿雪不是人了。   石板碎了后就好处理多了,秋聿之记得那个时候人们可能还不习惯火葬,棺材里埋的应该是苏秀堂的尸体,这么久过去,应该变成骨头了。   卫鸿雪去掀最后一层棺材板,秋聿之则从包里掏出一个大塑料瓶子。   晃一晃,咕咚响。   “待会先给他来个烧烤棒骨消消毒,消成灰了再给丫冲进水沟自由翱翔。”   卫鸿雪却站起身来,声音瞬间冷沉了下去,“不用了,他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什么意思。   秋聿之诧异地探头一看,却看到苏秀堂的棺材里空空如也,别说骨头了,就连骨头渣渣都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卖画喽   苏秀堂的棺材是空的!   一瞬间秋聿之想到了很多猜测, 夜风吹过,他搓搓手臂:“他该不会活到现在吧?”   按照苏秀堂曾经修炼过邪术的经验看,这可能性很大。   卫鸿雪抿抿唇, 道:“不知道。”   他被困在画里百年,知道的比秋聿之还少, 就算苏秀堂活着, 他又能怎样?他离不了画多远, 他对这个世界陌生无比,他找不到他。   本来出门的时候高高兴兴, 返程的时候气氛却一下子低了下去。   两人沉默许久,卫鸿雪看着窗外不停跑向后方的夜景, 如一颗压抑着的炸弹。   回到家, 秋聿之把画重新挂到墙上,让他对着窗, 能时刻欣赏风景,当然也能时刻欣赏床上的自己。   “鸿雪……”秋聿之拉拉他的袖子。   卫鸿雪勉强笑了下:“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本以为仇人死了, 他为了秋聿之一直自己劝自己,死了不如就放下吧, 好不容易他把仇恨放下了,却又告诉他, 人可能没有死。   苏秀堂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逍遥快活, 如阴沟里的老鼠, 卫鸿雪想想都要吐了。   他没办法做什么, 除非让秋聿之帮忙, 可是上辈子的孽缘牵扯到今生, 对秋聿之该有多不公平?   卫鸿雪心思有些乱,他轻轻抚摸秋聿之的短发,说:“不管了,大概他死在别的地方了。”   可秋聿之却能看出来,他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第二天,秋聿之盯着一对黑眼圈爬了起来,对在画里休息的卫鸿雪大声宣告:“我一定要把苏老贼抓出来!放心,你机智无比的老公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卫鸿雪:“……?”   在卫鸿雪略显茫然的目光中,秋聿之开始了一项自古至今流传千古的生存必备技能:找关系。   “喂,赵叔吗?我是小聿,不不,我不问我爸的状况,我就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国画大师苏秀堂的亲人?太好了,那麻烦您帮我查一下。”   “喂,苏先生您好,我叫秋聿之。哎哟喂,别的不提,我跟你说,我们家祖上和你们家那可是缘分不浅……好吧其实我是想问,我这有一个很久以前苏秀堂大师的作品,你们家回收吗?咳咳,不收啊,那好吧……”   “喂,苏先生,又打扰您了。这次不是问回收的事儿,我就是突然发现,这幅作品不知是真是假,要不您掌眼看一下?我跟您讲,这卷美人图邪性啊,我挂出来后老做梦,梦到图上的人,搞得我最近可虚了。我找大师看,都说这幅画阴气重让我赶紧送走。您有点兴趣了?照片发您微信了。”   “喂,苏先生,是我。什么,您又打算回收了?不好意思,我不敢卖了,没办法,我昨天挂咸鱼卖出去了,正要给人发货呢,我就倒大霉了呀!   噼里啪啦的,柜子给我一顿砸,打车碰见鬼打墙,晚上还被鬼压床,你说我哪还敢卖?大师说这画盯上我了,凶性太重,让我不要轻易再动,天天念经给他超度,超度好了才能卖。”   “噢?您说您家里也有研究这方面的,准备亲自过来看看?那好,我给您个地址,到时候咱们见面谈。”   几通电话打下去,听得卫鸿雪目瞪口呆。   秋聿之挂掉电话,扭头对着正在压自己的鬼笑嘻嘻:“怎么样,你老公是不是很厉害?”   卫鸿雪轻轻抚摸他的脸,不仅露出了点笑容:“嗯。”   是很厉害,这么久过去,秋聿之已经可以反过来保护自己了。   ……   秋聿之给苏先生的地址是郊区的一个独栋老房子,早没人住了,到了约定的时间,他早早过去等待,却发现根本没人来。   一直到约好的时间过去,苏先生才不急不缓地打来一通电话。   “苏先生,你放我鸽子呀。”秋聿之眯起眼睛不善地说道,“您要是没有诚意,那这庄生意咱们就算了,不勉强。”   电话那端传来一道苍老沉稳的声音:“秋小友,不诚心的是你啊。”   纵然看不到彼此的面,秋聿之仍是笑了一下,他知道,鱼被自己钓出来了。   “苏秀堂,鸿雪想见你。”   “你果然转世了。”苏秀堂道,“自从知道秋家这一辈后生的名字,我就一直在想,这到底是缘分还是故意。你是怎么做到的?”   秋聿之故意暧.昧地说道:“都是鸿雪对我执念太深,我才能在发现他的画卷后觉醒前世记忆,唉——要是愿意,谁想如此?前世债前世结,我现在只想把一切了结。”   苏秀堂沉默许久才说道:“了结,你想怎么了结?”   秋聿之道:“你活了这么久,以前的事应该知道的很清楚,我封印了他,他恨我——现如今我夜夜遭受他折磨,身体早就不行了,他逼我寻你,我没办法只能照做。”   那人长长叹一声,道:“你们之间的纠葛又与我何干?”   秋聿之急道:“怎么没关系,苏秀堂,我不想再英年早逝一次了!”   “鸿雪现在在你身边?”   “不在,你没来他生气就先回去了。”   “不如这样,我给你寄一样东西,你将他重新封印,届时我会将他带走。”苏秀堂道。   “这好啊,你说到做到,真能行?”   “自然。”但苏秀堂画风一转,转而威胁,“但封印只能维持很短时间,你若事后不把画给我,后果自负。”   秋聿之顿时笑着说:“等我把画封印了再说吧。”   两日后,苏秀堂顺丰加急的一个快递送到了秋聿之手中,秋聿之把画卷重新封印,带着它上路了。   这一次他们约在苏秀堂的老宅见面。   不知是不是因为苏秀堂上年纪的原因,老宅仍保留着古典中式建筑的风格,秀雅优美。   秋聿之带着画卷敲门拜访,远远地便在二楼看到一个穿着唐装的白发老人。   他就是苏秀堂,秋聿之之前在网上搜到过他的照片,但那照片上看着远没有现在苍老。皱巴巴的皮堆在身上,头发洗漱,眼神浑浊,纵然还能行动,却也浑身上下透露着死气了。   来之前,秋聿之给他传过画被封印的照片,这老不死的才不急不缓交出了见面地址。   秋聿之来的很晚,已经入夜。   苏秀堂一露面,卫鸿雪的鬼魂便满是煞气地跳了出来,只是他看着格外虚无,他甚至不能碰触外物了!   苏秀堂的封印没有那位民国老道厉害,只能做到这种地步,而这,正是苏秀堂想要的效果。   一个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委顿而去的老人,见到卫鸿雪的时候竟情不自禁流出两行浊泪,他的身体颤抖着说:“鸿雪,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自从把你弄丢,我有多后悔!”   卫鸿雪露出冷笑:“这就巧了,我也后悔,后悔没早点把你杀了!”   然而苏秀堂这种变态了一辈子的老不死,面对卫鸿雪的憎恶压根儿不当回事,他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对秋聿之道:“快,把他给我!”   “等等,你说给就给啊。”秋聿之却忽然反悔,手放到了画的封印上,“我要是不想给你了呢?”   苏秀堂看着这个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年轻人,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妒意似乎也随着他的重生重新燃了起来。   秋聿之……这个人,他凭什么能得到鸿雪的喜欢,他那么怕鸿雪,甚至封印了他,为什么鸿雪要喜欢这样一个人?!   百年前,苏秀堂回国后才愕然发现,鸿雪其实一直都在,只是被藏起来了。他错过了他从画中新生的初期,他甚至回来后才发现,鸿雪竟有了心上人!   苏秀堂别提多恨了,他暗中蛊惑秋家的私生子,把秋聿之杀了泄愤,却没料到鸿雪一不小心又被弄丢了。   结果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卫鸿雪还是到了转世后的秋聿之手中。   一种又酸又辣又恨得滋味不停在心里燃烧,凭什么,凭什么这么不公平?苏秀堂才不相信什么缘分什么真爱,都是假的,这都是鸿雪的复仇计划!   “把画给我!”苏秀堂道,“你控制不了他。”   秋聿之无赖地说道:“不,鸿雪答应我,杀你了就跟我好一辈子,再也不会伤害我。”   苏秀堂到底活了这么多年,沉得住气,他看着天真的秋聿之,不禁露出一个笑来:   “你竟然相信一个怨气冲天的妖鬼的话?你知不知道,对妖鬼来说执念有多深重,等我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他心里根本没有什么情爱,那都是假象,不管他们说的多好听,只要恨上了你,就绝不会放过你!” 第77章 你是我的一切   面对苏秀堂的劝说, 秋聿之露出了点纠结的神情,此刻他进退两难,似乎不知到底该相信谁。   苏秀堂恨铁不成钢, 他万分瞧不上秋聿之这个样,优柔寡断, 对鸿雪爱得不彻底, 狠也狠不下心, 简直就是个墙头草两边倒。   此刻他坚信,卫鸿雪不可能喜欢这种人, 除非变鬼后卫鸿雪瞎了。   苏秀堂回忆着转世后的秋聿之的信息,忽然有了把握, 哼, 这小子到现在还不撒手,无非是诱惑不够大, 他今天就要让鸿雪看看,秋聿之这人根本不配守护他!   想到这里,苏秀堂突然露出和蔼的表情, 画风一转道:“秋小友,老夫听闻你父亲入狱, 母亲也不管你,你现在住在老房子里, 想必日子很不好过吧?”   秋聿之干咳一声,道:“你说这些干什么?”   苏秀堂道:“我是想说,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 也攒了不少家产, 只要你把鸿雪交给我, 我就让你再次过上大少爷的生活。我甚至可以收你为义子, 等我死了,我的一切都交给你继承,你还可以时常来探望鸿雪,只要你乖乖的。”   他想了一个十分狠毒的法子,只要秋聿之答应这个条件,他就可以让鸿雪近距离亲身感受秋聿之的不配,等鸿雪对他再没感情了,苏秀堂便会把秋聿之杀了了事。   万贯家财的诱惑对从小养尊处优的落魄少爷有多大,苏秀堂是知道的,这世上没有收买不了的人,只有不够努力的买家。   果然秋聿之露出了动摇的神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苏秀堂呵呵一笑,道:“你就说答不答应吧,放心,老夫一项言而有信,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现在就给你开一张一百万的支票……不,一千万!我们一手交画一手交钱,你总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一千万?”秋聿之的声调高昂了起来,“真的给我一千万吗?”   怎么这么一副没见识的样子,苏秀堂仍旧耐心地说道:“没错,而且这只是个开始,我的家产远比这多得多!”   “才一千万!”然而秋聿之一扭头,整个人态度一变,对着卫鸿雪露出了义愤填膺的神情,“这个老碧池竟然觉得区区一千万就能把你买到手,简直痴心妄想。我们鸿雪是无价之宝,就算他现在把全副身家都给我,我也不会把鸿雪交给他!”   卫鸿雪幽幽看向他。   此刻他在封印的压制下,戾气爆增,情绪颇有些失控。   秋聿之对他甜甜一笑,继续上眼药:“而且他好变态,研究我这么深,不会是嫉妒我年轻英俊的身体吧?鸿雪,你一定要帮我出气,打死他!”   “你!”秋聿之翻脸的时候,苏秀堂只觉得有些意外,倒没怎么生气,可他竟然说自己嫉妒他,我呸,他怎么敢这么说!   心思被戳中的苏秀堂恼羞成怒道:“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今日猖狂明日后悔可就晚了!”   然而秋聿之微微一笑,说:“关于这点,您老老老人家就不用操心了,我早已改过,如今这世上我最信任的就是鸿雪,我知道他绝不会伤我半分。所以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   说罢他手下一个用力,直接将画上的封印撕碎。   霎时间阴风席卷整座老宅,卫鸿雪挣脱束缚,身形显露完整,眼神阴鸷狠辣。   苏秀堂脸色巨变,本就皱皱巴巴让人恐惧,此刻更像是个老不死的怪物了。   “你这是在找死!”他慌不择路地向宅子深处逃去。   而卫鸿雪并未第一时间追上,而是扭头看向秋聿之,妖鬼的长发无风自动,无数裂痕浮现在他身上,同时血肉模糊的尸体真容隐隐显露出来。   “秋聿之。”卫鸿雪压低声音恐吓道,“你不该信我,我来找你索命了。”   秋聿之上前一步,捧住卫鸿雪的脸就是吧唧一口:“不着急,回家再索,最好在床上索。”   卫鸿雪:“……”   秋聿之蹭蹭他的鼻尖,收起嘻皮笑脸的表情,说:“去吧,他欠你的。”   卫鸿雪神情复杂地看向他,道:“若他真心实意要将所有家财赠你呢?”   秋聿之便答:“钱确实很有诱惑力,可是怎么能用外物来衡量你的价值。鸿雪,不管给我什么,我都不换,我要你,只要你,除非……除非你不想待在我身边了,你想去别的地方,那我可能会放手。鸿雪,我希望你自由,希望你幸福。”   那一刻妖鬼阴森骇然的眼瞳中缓缓流出两行血泪,他抿了抿唇,短促地说道:“去外面等我。”   “好。”   秋聿之听话地去到老宅外面,不用他动手,大门便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他没有走远,坐在老宅外头的石狮子上,怀里抱着画,静静等待卫鸿雪出来。   不知鸿雪对这座老宅做了什么,秋聿之没有听到一声异响,他托着腮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那扇沉重的大门吱呀打开。   门开的那一刻,秋聿之眼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门缝,生怕出来的是活着的苏秀堂。   幸好,是卫鸿雪。   那一刻秋聿之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扑了上去,整个人挂到卫鸿雪身上大声嚷嚷:“你总算出来了,再不出来我就要爬墙了!”   卫鸿雪一边托着他一边往车那边走,低声道:“没事了,不要怕。”   “你怎么这么凉?声音怎么这么虚?”秋聿之担心地摸摸卫鸿雪额头,“那老贼死了吗?”   “死了。”   “那就好,鸿雪,你受伤没?”   “我没事……我只是,可能要过段时间再出来。”   话音刚落,卫鸿雪的身影便淡去消失,他回到了画里,闭着眼睛静静沉睡。   这幅历经百年的人皮画,终于在此刻褪去些许怨气,转而多了几分安宁。   秋聿之没有回头看苏秀堂,而是带着卫鸿雪回了家。   他从没见过鸿雪在画里呈现出伏地沉睡的姿态,也许是这次太累了,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   一年后。   秋聿之的房子被打扫的焕然一新,他自己则坐在摄像头前,举着一样商品卖力推销。   某直播带货APP的直播间内,不少粉丝都在夸他皮肤好,并问怎么突然有了黑眼圈。   秋聿之悲伤叹气,解释:“就是去年的事……不多说了,老朋友应该知道,我有个很重要的人睡着了,我很想他,最近有点睡不好。没关系,再过几天就没事了!”   这一年内,卫鸿雪始终没有醒过来,秋聿之一直等待,等着等着发现自己的生计成了问题。   他因档案原因找工作困难,阴差阳错之下便干起了主播行业,说来也妙,无心插柳柳成荫,秋聿之竟因一副帅气的好皮相和讨喜的小嘴巴迅速火了起来。   就在这时,秋聿之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没发现什么,便扭头继续推销。   忽然头顶的灯泡闪了闪,整个房间陷入三秒黑暗旋即又亮起来。   这次别提秋聿之了,就连直播间的粉丝都有点害怕了。   “秋秋在恶作剧吗?别吓我呀我胆小呜呜呜。”   “不能吧,我看秋秋也很意外……”   “卧槽?闹鬼了?”   “灯泡坏了而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这都什么年代了。”   弹幕讨论的热闹,有的觉得是灵异事件,有的觉得只是意外,还有人觉得是主播在自导自演。   可就在这时,所有观看这场直播的人都亲眼看到,主播小秋的视线越过摄像头盯向了后方,他怔怔地看着那里忽然露出了个狂喜的表情。   众人满头雾水迷惑不解,纷纷在弹幕里问主播到底看到了啥。   主播小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直播,但大家都很清楚主播房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众人抓耳挠腮好奇的要命,不停在弹幕里催问,但小秋很有节操,一直到这场直播原定的流程结束,才忽然说道:“在这里,我有一个消息想要向大家宣布,从明天起,我将不再当带货主播,因为我老公醒了,我要当恋爱博主了!”   霎时间直播间炸开了,这段话消息量太大,大家一时有些懵。   “老公,为什么是老公,难道秋秋真的是gay?”   “什么,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关键不是老公是哪来的吗?”   “大家忘了吗,秋秋很早之前就说过,他老公一直在沉睡,是个睡美人。”   因为主播小秋说这件事的时候口吻很像开玩笑,大家都没当真,只以为他是在配合大家闹着玩。   可谁知道,这竟然是真的?   “我懂了,他老公是植物人。”   “坚强老婆一边照顾植物人老公一边努力直播赚钱?可以可以,这很合理,我这就再下一单支持!”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正想问问他老公是什么人,便见眼前的直播间一黑,主播小秋竟要老公不要粉丝直接跑路了。   关掉直播间后,秋聿之一脸激动地冲向前方,像那天一样跳到了卫鸿雪身上。   “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想死你了!”   “我知道。”卫鸿雪反抱住他,一时没舍得动弹,“我也想你。”   他虽然沉睡,但对外界始终有些朦胧的感知,秋聿之一直把他挂在墙上,时不时便要凑过来说说话摸摸他,他哪里能不知道秋聿之的思念。   “你知道就好……”   秋聿之抱着他好半晌儿才把情绪控制住,然后擦擦眼角,跳到地上,拉着卫鸿雪的手在家里转。   “我觉得之前的家有点旧了,就重新装修了下,这里都是我弄得,你看!”秋聿之邀功地指着粉刷一新的墙壁和清新亮眼的小阳台道,“你喜欢吗?”   “喜欢,都很喜欢。”卫鸿雪没有一处不喜欢的,但他最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家里拥有的秋聿之。   “我赚了很多钱。”秋聿之靠在阳台护栏上吹着夜风,他看向远处的霓虹灯说道,“之前没机会,但现在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了。鸿雪,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腿。”   卫鸿雪的前半生,备受束缚不得好死,死后的每一秒,囚笼在身不得自由。   他从没真正地得到过自己想要的,也从没被人真正地包容过爱护过。   但在这一刻,他终于得到了一切。   卫鸿雪轻轻拨开秋聿之的碎发,在他额上虔诚地落下一吻,说:“好。”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一切。   *   作者有话要说:   巧不巧妙不妙,今天是元旦耶,大家新年快乐!!!   正好这个世界结束了,下面就是收尾,到原世界的部分了   § 故事的起点与起点 § 第78章 秋与阿维利   离开沙盒小世界的前一分钟, 秋聿之正在履行恋爱博主的职责,在网上狂秀恩爱。   但下一秒,他就眼前一黑, 来到了那存在于黑暗中的特殊空间。   银色光辉缓缓聚拢,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 秋聿之惊讶发现, 这一次的小维终于有了具体的形象。   祂就像完全遵循秋聿之标准诞生的完美情人一般, 浑身上下无可挑剔,美得超凡脱俗, 美得诱人沉沦。   看着祂的一举一动,秋聿之的脑袋如同被针扎一般刺痛, 一些破碎的幻梦般的片段飞快流转, 但他始终无法捕捉到它们。   “阿秋,不要急。”   小维让青年躺到自己腿上, 拥抱着他,属于民国秋聿之的记忆一点一点自其灵魂深处复苏。   他像是又活了一遍似的,再次醒来时, 满心怅然,一时间不知自己到底是哪个。   一点清凉的感觉自额心传来, 慢慢地秋聿之找回自我,长舒一口气。   “小维, 事情结束了吗?”他经历了三次新生,解决了凯尔威、赫连蔚和卫鸿雪的执念, 前世情仇已经化解, 想必没有债要还了。   小维点点头, 说:“只要你想, 我们可以回现实生活。”   “……”秋聿之当然想, 辛苦这么久,他也该像童话故事里那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可是……   “你又是怎么回事?”   随着记忆复苏以及自我认知的清晰,秋聿之发现事情的疑点仍有很多,他迷惑道:“小维,如果说凯尔威、赫连蔚和卫鸿雪都是你的前世,也说得通,但在时间上,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你每一世都好能活耶。”   小维轻笑一声,说:“不,我并没有活到沙盒时间里表现的那么久,事实上,每一世在你离开后不久,我也离开了那个世界。凯尔威、赫连蔚和卫鸿雪都是我的一部分,前世的执念会使我永恒痛苦,我欺骗不了自己,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你必须以现在的灵魂付以真心才能化解,这便有了沙盒世界中。”   原来如此,秋聿之美滋滋地说道:“虽然咱们的前世总是那么凄惨,但这辈子肯定没问题,不对,我这辈子没对你做什么,你怎么还是这种奇奇怪怪的样子?”   秋聿之美不起来了,他苦逼地说道:“到底哪出问题了?”   小维沉默片刻,低头轻轻抚摸秋聿之的肩背,他的长发如水丝凉,碰到脸颊上的时候痒痒的。   “阿秋,这次没有出问题,只是积攒的怨恨太深,影响到了我的本体,不过这样也好,我苏醒来才有机会找到你帮我化解。”   “本体?”秋聿之满头雾水,“我有些不懂,你天生不是人?”   这问题问的,小维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还有,为什么我们会这么有缘,三生都相恋,三生都错过。”秋聿之的疑问简直太多了,他不依不饶地抓住小维的长发,又拉又拽,“我的任务都完成了,你还不说吗?快点,不然我要生气了!”   祂对他向来没办法,任他抓着长发,精致如艺术品的容颜上出现一丝怀念:“你想知道一切的真相?这要从我们最初的相遇说起,阿秋,你真的希望接收那段记忆吗?”   秋聿之震惊了:“我不会还欠你一世吧?”   “你从来没欠过我,只是我需要你的拯救。”小维仍坚持这个说法,他们所遭遇的一切并不是秋聿之的错,甚至相反……他宁静淡然的眼神中,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丝痛苦,“而这一次,是我欠了你。”   虽已觉醒了三次前世记忆,但秋聿之仍不能理解小维为何如此痛苦,但他意识到自己缺失的那一世记忆,一定相当重要。   说不定那一世便是他们全部缘分的起点。   因此秋聿之握住小维的手,坚定地说道:“我想知道,帮我记起来吧。”   最终小维点了点头,说好。   在这片无人能够打扰的黑暗中,秋聿之在祂怀中安睡,沉入甜美的梦境,再醒来的时候,他将得到完整的记忆。   ……   秋是天石部落的首领,今年只有二十岁,年纪轻轻相貌俊美,实力在同龄人中拔尖,部落里就没有人不喜欢他。   但在部落外,不喜欢他的人却有很多。   因为天石部落是这片森林里唯一没有皈依人类的真神阿维利的部落,他们实在是太倔强了,在首领秋的带领下,跟着潮流摒弃了旧的自然神,却不肯跟信仰伟大的阿维利。   秋总说,人类由人类自己守护繁衍,他们永远不会成为所谓神明的奴隶。   可阿维利并不是虚假的,他是在世纪初诞生的,由人类狂热祈愿而生的真神!   当阿维利在万人敬仰中诞生的那一刻,他的光辉驱散黑暗与寒冷,令冬日生出美丽鲜花,使死树结出甜蜜的果子,让小鹿的伤口复原,给愚人以指引找到前路。   至今为止,曾亲自参与过那场礼拜的人提起这一幕,仍泪流不止。   自真神阿维利诞生后,这片大陆便迅速沦陷于祂的脚下,无论之前信仰什么,通通都改信了阿维利。   祂的信徒狂热而虔诚,为他建造了史上最华丽巍峨的宫殿,并一年四季不停歇地送上新鲜贡品,甚至包括人类自己。   但阿维利毕竟是唯一降临人间的真神,祂如人类幻想的那样高贵神圣,冷漠公正,能看穿谎言与欲/望,并不为任何外物动摇。祂磨砺人们,嘉奖聪慧的智者,惩罚愚蠢的罪人,祂赐予战士力量,并抚慰弱者的伤痛。   阿维利不需要贡品,祂甚至不需要做太多,祂只要存在着,偶尔展露一下神迹,便满足了无数人的渴望。   这天,大祭司跪伏在真神脚下,祈求他庇护即将远征的战士:“伟大的神,您忠实的奴仆请求您为您的战士赐福,明日他们将离开神殿征服最后的异教徒,使整片大陆都沐浴在您的光辉之下!”   阿维利神色淡淡,给予了无需如此的启示。   然而大祭司神情激昂地落泪,口口声声为了真神献出鲜血是一种荣耀。   这一刻阿维利再次感到了一种微妙的茫然,祂能感受到,大祭司发自内心地认为这种行为是在取悦神,祂虔诚无比地想要把整片大陆献给神明,同时获取荣耀与权力。   所有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们,都有着同一种执着的狂热。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神需不需要是次要的,关键是,信徒们痴迷于将一切奉献于祂,并在这种奉献中获得超越自我的迷醉快乐。   祂是为人类的渴望诞生的神,他天性包容信徒的一切,自然也包容他们的自我满足。   于是神罚大军出征,誓要将天石部落征服,使其彻底成为神的子民。   但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三个月都没有分出胜负。   在神降世之前,天石部落便是北方森林里最强大的部落,他们最早摒弃自然神,视自我为最高,他们能锻造最锋利的武器,男女老少全员都是战士。   近几十年,即使他们被外排斥,也始终没有弱小下来。   借着地理优势和极高的整体素质,天石部落和神罚大军周旋战争了三个月,期间死伤无数。随着时间推移,冬季降临,神罚大军的志气越来越衰弱,不知是要继续坚守战场,还是该撤兵回去。   这三个月来,他们最大的战绩便是杀了天石部落的首领秋,此外,似乎便没有什么格外出色的战绩了。   但他们不知道。   神罚大军还在前线争斗的时候,一个夜晚,中央神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79章 教祂变坏   在所有人离开神殿, 此处变的寂静寒冷时,披着白袍的秋缓缓走了进来。   这位据说已经被杀的年轻首领,不仅没死, 甚至孤身一人深入敌军,来亲眼面见传说中的神明了。   巍峨的神像让人心生畏惧, 在它脚下仰视着都看不到它的头顶。   “原来神就长这样。”秋嗤笑着向内走去。   他听说神是活的, 必然不能是一块石头, 他已经在这里潜伏了好几天,摸清了神最有可能在的位置。   他顺利地潜入了神的寝宫。   那位传说中的神明端坐在白纱后, 安静祥和不言不语,空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料气味, 祂缓缓睁开那双能看破一切的眼睛。   “你就是神, 阿维利?”秋问。   “是的。”他平和地给予回答。   “我听说你是人类的守护者、指引者和救主,既然这样, 我们也是人类,为什么要让你的奴隶来伤害我们?”   “他们不是我的奴隶,我也不想伤害你们。”   秋越听越好笑, 质问:“你的意思是,都是他们自作主张?”   “是的。”神仍旧不喜不怒。   “我还听说, 你会嘉奖好人惩罚罪人,什么样的人算是罪人, 杀无辜之人的人算不算罪人?你会惩罚你的大军吗?”   “……”   “会还是不会!”   阿维利说:“我满足信徒的意愿,当人们认为他有罪, 他有罪, 当人们认为他无罪, 他无罪。”   秋忍不住笑了:“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你算什么神,你不过是个傀儡!”   桀骜的年轻首领一把掀开白纱,与淡漠圣洁的神明对视了。   这一刻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会是两人命运改变的起点。   神的银发如月光流泻,神的眼眸如万里雪原,祂拥有让人惊叹到臣服的美丽,那是人类对超越认知的感动与敬畏。   但秋只是震撼却无臣服,他有一头蓬松的黑色短发,在真神的信徒眼里,这是肮脏的代名词,是堕落的象征。他拥有眼睛,被神的美丽惊艳,但他同样拥有心灵,始终牢记这个教派带给他以及他所有族人的伤害。   “既然你满足信徒的意愿,那为什么不满足一下我?让他们撤兵,不许再侵犯我们的领地!”   阿维利见到过很多人,他们有着恐惧、痴迷、信仰、渴望、卑微、后悔等等情绪与欲望,却从没有人如秋一般走到他面前,仍没有恐惧,没有痴迷,没有信仰,没有卑微,只有熊熊燃烧的愤怒与敌意。   阿维利缓缓伸出手,想要嵐伕碰触一下这个并不信仰自己的人。   但秋避开了,警惕地看向他:“你想干什么?”   “……”阿维利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我不会伤害你。”   “嘁。”秋嗤之以鼻,“那你的大军在干什么?那就是在伤害我!”   阿维利并不愤怒秋的态度,他有问必答,淡淡解释道:“我无法伤害你,你在人们心中已经死去,不再是目标。”   虽然很多信徒都想要秋死的时候,阿维利也没有做什么,毕竟大家只是想想。其实就算有人疯狂地要求神杀掉秋,祂仍旧会依照大部分人的认知审判再做决定。   神是众生的神明,不是一小群人的神明。   但秋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神有多么公正,他只想让神罚大军撤兵。   他意识到一件事:“你不能伤害我?真的假的,我不信,除非你让我试试。”   阿维利:“……”   秋掏出锋利的匕首,对着阿维利的心脏狠狠捅下去,既然那群人口口声声为了神的荣光出征,那就把他们的神杀掉,看看他们还能找什么借口!   但那把刀子并没能进入阿维利的身体,祂平静如水地望着秋,说:“你无法伤害我。”   秋的脸色很糟糕:“为什么?”   阿维利微微笑着,这一刻似乎有圣光在他身上绽放,答案不言而喻,因为祂是神,是被众生信念供养的神。   秋恼怒地收起匕首,他们无法互相伤害,难道这趟就白来了?   不!   秋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既然无法让神死亡,那让祂消失效果也是一样的,那群疯子把祂看的比什么都重,只要阿维利出事了,他们就无法稳定军心。   于是秋微微一笑,说:“伟大的神,我听说很多人都希望我们部族的人信仰您,既然这样,您是否愿意为了这个目标努力?毕竟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愿望嘛。”   阿维利宽和地注视着他:“如果你希望的话。”   秋说:“当然,我希望您能乖乖听话跟我走,用您的魅力亲自折服我,怎么样?”   阿维利说:“你在撒谎。”   秋震惊:“你真的能看穿别人的心灵?”   阿维利说:“是的,但除了你。”   任何面对祂时产生敬畏或动摇的人都会对祂敞开心灵世界,但秋没有,他不仅不敬,甚至满脑子都是渎神的想法。   秋松了一口气,说:“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撒谎,还是你怕了?伟大的守护者阿维利,其实连一个小小的人类都不能征服,他只是个徒有虚名的骗子!”   阿维利:“……好吧。”   这一刻阿维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这么答应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只是在满足大部分信徒的愿望:让不信者臣服。   又或者,祂确实有些无聊了,每天坐在最高处,面对信徒们杂乱狂热的欲.望,存在的意义只是满足众生的心愿。   于是这个美丽的夜晚,跋涉千里而来的青年掀起洁白如雪的床单,将众生的信仰整个裹起来,抱着就偷走了。   他跳下阳台,风撩起黑发与白布,刺向苍穹的尖顶教廷被落在身后,阿维利的眼睛露出,折射着如梦似幻的月光熠熠生辉。   ……   一件震惊全教廷的事情发生了。   神失踪了!   经过调查,大家发现,很可能是恶魔带走了神,除了恶魔,谁还敢做这种事?这件事向大众保密,只教廷悄悄追捕。   可神以前一直平易近人,很多信徒都能见到他,教廷想瞒也瞒不了多少,只好对外宣布:神化身凡人走入人间考验众生了,表现得好的人有机会被神宠爱,表现得不好,将会得到惩罚。   但神突然出现异常,仍旧影响深远,包括神罚大军。   本就久久攻不下天石部落,再加上神可能正在考验大家,于是没过多久,神罚大军便离开了。   而此时,秋正带着阿维利避开人群,行走于荒原。   阿维利不愧是在众目睽睽下降世的神明,永远那么整洁干净,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不管秋实验多少种攻击祂的方式,祂都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生气,甚至对秋很好。   比如现在。   “你需要干净的水。”阿维利便为他带来水,“喝吧。”   在祂的掌心里,有一汪小小的清泉。   秋看着阿维利纯洁而无防备的神情,不禁笑了:“阿维利,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起不该起的心思。”   阿维利疑惑地看向他。   秋抓住他的手,舌尖轻轻舔过那汪清泉,让甘甜的泉水滋润自己干涸的喉咙。   那舌尖又滑又热,阿维利轻轻收回了手。   秋满眼复杂地看着他,最近这段时间,他已经放弃了杀掉祂的想法,不仅是因为阿维利不会被伤害,也是因为……他确实不忍心再下手了。   阿维利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祂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想法,祂是这世上最纯粹最美好的存在。   这段时日,秋也经历过很多危险,被野兽袭击,被追兵追杀,伤口感染发炎……每一次阿维利都帮了他,温柔地宽和地,不管之前秋对祂做过多么过分的事情,祂都在“爱”着这个人类。   这很过分,也很犯规,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这样。   因为这样,会让人类欲.望缠身想要更多。   秋好像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痴迷于祂了,因为就连自己,也在一点一点动摇。   “阿维利,是不是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   “是的。”阿维利柔和地说道。   “很好。”   对教堂和信徒们来说,秋一定是世界上最恶毒的人了,他试图谋害神明,未果,又有了一项更恶毒的计划。   他要把高高在上的神明教坏,让祂再也不能做出无欲无求的样子,他要让祂属于自己。   于是他捧住不染尘埃的神的脸颊,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吻。   阿维利呆在原地,睫羽颤抖着,澄澈的眼眸中有些东西正在悄然变化着,啸涌着。 第80章 开始等待   “讨厌我这样吗?”秋问祂。   阿维利微微启唇, 神情茫然。   秋便笑着又吻了一次:“看来是不讨厌,那么喜欢我吻你吗?”   无论是讨厌,还是喜欢, 对阿维利来说都是难以定义的,祂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祂能回答许多人的问题, 却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   秋便继续问:“又或者你可以告诉我, 换成别人想要吻你,你会怎么做, 也像现在这样任取任求?”   这次阿维利很快给出了答案,祂轻轻摇头, 表示不会允许别人这样做。   “很好。”这一刻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儿, 他只知道他很开心。   他引诱着祂,说:“我吻了你, 现在该换你吻我了。”   但阿维利迟迟没有动作,秋有一点失望,他眼神冷淡下来, 松开阿维利想坐到篝火的另一边。   但阿维利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我不知道。”阿维利说, “这样的行为应不应该,人类没有给予我这方面的标准, 我是神,远离一切欲.望。”   秋回头看他, 篝火的暖光在他脸上跳跃, 像金鱼在池中徜徉。   阿维利说:“但我好像……想要继续, 秋, 我可以这样做吗?”   秋眨眨眼睛,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他坐回到祂身前,说:“当然可以,你是神,不是玩具,只要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好。”   青年抓住神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指引他抚摸自己:“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不要再忍耐,不要成为他人欲.望的载体,你应该学会表达自己的欲.望。”   “我该怎样表达?”掌心下是秋温热的皮肉,祂感受着,似乎真的在茫然空白中寻到了什么。   “说出来,或者做出来。”秋道,“不要克制,去释放,去寻找,去攻击,怎样都好……告诉我,现在你想做什么?不为任何人,只为你自己,想做点什么?”   阿维利倾身向前,靠近,在秋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一些东西终于还是改变了。   秋声音沙哑,勾住他的脖颈,问:“还有呢?”   阿维利注视着他,说:“我想满足你的所有欲.望。”   ……   三个月后,秋和阿维利终于还是被教廷找到了。   人们一拥而上将这个恶魔扣压,当发现他是那位据说已经死去的天石部落首领的时候,教廷的人惊呆了。   更让人震惊的是,神竟然宽恕了他的一切罪过,并下令不得再强迫任何人信仰自己。   神不一样了。   祂仍旧美丽强大,却不再是那个不为任何外物所动的神了。   祂爱上了一个人类。   狂热敬仰着神的信徒们无法接受,他们不愿意神有所偏爱,他们想要的是绝对的理性与公正,想要完美的符号,要无瑕的化身。   阿维利越宠爱秋,信徒们便越怨恨秋。   终于有一天,人们将秋推上了火刑架,他们违背神的意愿,要将这蛊惑神灵的魔鬼消灭。   这一天阿维利感受着信徒们山呼海啸般的意愿,灵魂被撕成了两半。   铸造他的基石是那样的坚定,众生的意愿就该是祂的意愿,所有人都认为烧死秋是正确的,因此无人有罪。   他们是那样狂热,人类的意志燃烧了一切,也燃烧了秋的生命。   阿维利无法阻止,因为这是众生想要的,祂甚至无法惩罚任何人。   在巨大的痛苦中,祂第一次落了泪,祂挣脱了一切束缚,摒弃创造自己又毁灭自己的力量,祂不再接受任何人的信仰与供奉,也不要他们做自己的信徒,并拒绝降下任何神迹。   这一天,阿维利遗弃了祂的信徒们。   祂追随秋的灵魂而去,去往自由的地方,去往幸福的地方。   信徒们疯了,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便疯狂地怨憎上使神堕落的秋,浩瀚磅礴的恐怖愿力化为诅咒,将使秋永恒痛苦。   阿维利选择将诅咒转移到自己身上,那诅咒中满含对秋的怨恨,对阿维利与秋相爱的愤怒。   因此,只要秋背弃阿维利、杀死阿维利,他就能从这诅咒中逃离。   可是每一次,秋都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因诅咒堕落的阿维利,他永远不忍心伤害自己的爱人,最后终结的总是秋的生命。   一次又一次,狂信徒的怨憎诅咒让他们永远无法厮守,也是这场诅咒,让神在一次又一次的迷障中滋生了对人类的恨意。   ……   “时间一直流逝,人类终会死去,再狂热的信仰也有消失的那一天,这一世诅咒散去,你终于摆脱了我,我却因为积攒的痛苦感染本体开始堕落。”   “那怎么办?”秋聿之着急地问道。   “已经解决了。”阿维利幸福地亲吻他的眉心,“是你救了我,忘了吗?”   “原来如此。”秋聿之恍然大悟,“我们已经彻底摆脱诅咒了?”   “也不算……”阿维利的声音中竟带上了些许嘲讽,“有一件很可笑的事,你知道吗?”   秋聿之伏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信徒一批一批死去,始终有人怨憎,这点怨憎不会影响什么,但最终中和他们的,竟是新生信徒的祈愿。”   即使神很久都没再给予回应,仍然有人信仰,多么可笑又荒唐。   然而阿维利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神,祂学会了利用,却再也不会真心喜爱第二个人类了。   祂早已看清,众生真正需要的不是自己,撕掉那层光辉的外皮,才知道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工具。   秋聿之握住阿维利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时间过得真快。”   漫长到所有的痛苦与快乐,似乎眨眼间便结束了。   但幸好他们并不会就这样结束,挣脱诅咒不是终点,而是新生的起点。   ……   秋聿之和阿维利回到了真实世界,就在那座小房子里生活。   阿维利说,这个世界很完整,因此会排斥其他世界强大的能量,比如阿维利自己,但秋聿之属于正常转世,因此只有他承认自己的存在,自己才能真正进入这里,才能把秋抓进沙盒世界。   由于世界的排斥,阿维利无法蛊惑秋聿之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存在着,只好反向刺激让他不要说出自己。   结果秋聿之真就那么听话,一直没说。   阿维利还以为按秋聿之的性格,会叛逆地满大街宣布,不过不说就不说吧,在这段时间,正好给秋聿之做点进入小世界前的培训,免得他对上自己的执念吃苦。   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阿维利仍旧热爱精分和角色扮演,他说前世的影响太深刻,控制不住自己。   唉,作为一个成熟的人类,秋聿之就跟前世记忆融合得很好,可能小维还是太纯洁,容易受刺激吧。   没办法,只能纵着他。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秋聿之一向很大方。   但时间流逝着,秋聿之渐渐担心起另一件事来。   “这次我死了的话,不是又要把所有事都忘记?”秋聿之不想忘记小维。   “如果你不希望,那就不忘。”   说这话的时候,小维正围着围裙,袖子卷起,在案板上切菜,他要做的是秋聿之喜欢的地三鲜。   秋聿之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嘟囔道:“真的可以?”   小维点头:“可以,诅咒已经结束,我可以做到很多事。你想去哪里转世,我都可以带你去。不想转世也可以,我会陪伴你的灵魂,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秋聿之闷笑两声,小维太居家,差点忘了他的真实身份。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强大?”   小维的菜刀一顿,愣了一下,问:“我们去灵气充盈的世界,你想当吸血鬼还是别的种族?或者修炼魔法?修仙?”   秋聿之大拇指一竖:“你考虑得真多,不着急,好不容易能寿终正寝一次,等我死了再说吧。”   甭管是自杀还是他杀,秋聿之都体验过,唯独自然老死的感觉不知道。   以前他们没有共白首的机会,一次又一次伤害彼此错过彼此,但现在,秋聿之想和挚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等等,我正常肯定会老,你会吗?”   小维淡定地说:“我可以。”   秋聿之不依不饶:“等我真变成老头的那一天,你也必须爱我。”   “好。”   “当然,我就是变成老头了,也肯定是个帅老头。”秋聿之想的美滋滋,“到时候在我的葬礼上放音乐,谁也不许哭,都给我嗨起来。还有,你干脆给我殉情吧灆岎,我们把身体埋在一块,以后想诈尸了,还能帮彼此挖挖土。”   小维无一不应:“好,都听你的。”   秋聿之蹭蹭他,问:“那我可以开始等死了吗?”   小维说:“可以。”   秋聿之又问:“那我明天可以不去上班吗?”   小维:“……”   秋聿之:“可以吗!!”   小维忍笑:“好吧,可以请一天假。”   秋聿之满足了,即使有个神秘又强大的男朋友,他仍旧是个社畜,但至少死后有盼头了呀!   于是秋聿之开始等待,等待明天后天每一天,等待有小维陪伴着的,头发变白的那一天。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竟然完结了呢!   更让咕惊喜的是,竟然有人追完结到了最后……   可怕,必须想个法子安慰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