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祖宗玩家在线升级[无限]
　　作者：春晴遥星
　　文案：
　　程星时历完劫回来，发现自己的名字刻在牌位上，一窝重子重孙正香火不绝地虔诚祭拜他。
　　对此，程星时表示，心意领了，人还活着，祭祀仪式办得挺好，下回不许再办了。
　　他孙子带着他打游戏，美其名曰融入科技社会，争做文明现代人，却让程星时卷入一款真实的恐怖游戏里，再一次面对数不清的鬼怪和避不开的厮杀。
　　一开始，谁都没把这个俊秀瘦削，清冷寡言的年轻人当回事。没有人看好他。
　　队友A：弱不禁风，当场祭天。
　　队友B：好帅，但毫无卵用。告辞。
　　队友C：不懂规矩，不合群，程星时今晚必死。
　　当程星时显露出强劲的实力以后，
　　众人：emmm打扰了，我们是弟弟。
　　孙子：不，你们连孙子都不是。
　　众人：……
　　程星时带孙子上分时，遇到了一个令他生理性浑身不适的男人。
　　他体质极阴，那男人极阳，与男人肌肤相触，比烧着还要灼烫，两人是天生的冤家。
　　本想与男人划清界限，互不往来，却因种种缘由，不得不频繁接触与互动。
　　直到后来，程星时看见直播间满屏的“这对CP我嗑爆”、“俩人锁死”、“甜度爆表”等弹幕飞过，他才猛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太对劲。
　　1.剧情为主，重苏爽，有直播，攻在第二个副本正式出场。
　　2.文案中的“孙子”是受法律意义上的后代，攻受之间无任何血缘关系及法律上的亲属关系。
　　立意:在逆境中奋起
　　内容标签：强强,灵异神怪,无限流,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星时，楚沧南|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惊悚游戏进行中


第1章 马戏团（1） 任务发布
　　周身浓雾渐渐散开，程星时的脚下出现一条土街，街上有不少小商贩在吆喝，黄包车拉着人轱辘辘碾过去，卖苦力的扛着麻袋直喘粗气。
　　前方不远是一家客栈，玻璃窗擦得铮亮，门前站着个招呼客人的小二，肩头搭一条白毛巾，笑眯眯地正在朝进门的客人拱手。
　　手机震了一下。
　　程星时对手机还不算熟悉，正在学着用，他划一下屏幕，见原本花里胡哨的界面，此时只剩下一款app，名为《惊魂体验》的恐怖灵异向手游。
　　在确认了手机的通信和其他功能全部失效后，他点击app进入游戏，立刻弹出一条霸屏提示：[玩家传送完毕，请尽快进入客栈，与您的队友汇合。]
　　程星时眉心微皱，站在原地暂时没动。
　　很快，他身后传来脚步声，以及急切的呼叫：“时哥！我在这呢！”
　　程星时转身，就见程拙朝自己跌跌撞撞跑过来，程拙穿着的不再是刚才那身宽松的高中校服，而是黑色的改良中山装，配学生帽和黑皮鞋。
　　程拙这一身，在程星时所熟悉的民国时期，也正好是学生装。至于程星时自己，他穿的是件白色长衫，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酷似那个年代的文人装束。
　　程拙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猫着腰喘气，边喘边说：“时哥！这是什么地方，太渗人了也！”
　　程星时让他打开手机看。
　　程拙刚才跑得很急，没注意到自己手机有震动，经提醒开始摸索口袋，从裤兜里翻出手机，他懵住了：“《惊魂体验》……这游戏，不是我刚给你下载的那个吗？”
　　为了让程星时早日融入科技时代，程拙发扬无私奉献的精神，把本应用来补课做作业的周末，都用在了带着程星时打游戏上，这种可歌可泣的精神令程拙自己倍受感动。
　　刚才，他下载好这款游戏，正准备和程星时来一把，眼前顿时一黑，再然后就到了这里。
　　两人的手机齐刷刷“嗡”起来。
　　[请尽快进入客栈，与您的队友汇合。倒计时30秒，超时将对玩家进行惩罚，30、29、28……]
　　“先进去再说。”
　　[10、9、8——]
　　程星时和程拙踏进客栈门槛的那一瞬，倒计时戛然而止。
　　门前迎客的小二扯着喉咙高喊：“二位请里边坐！”
　　程拙拉住小二：“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来到这？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二笑容不褪，嘴里重复着：“二位请里边坐！”
　　程拙缠着小二不肯罢休，大厅内发出一声轻嗤：“你跟个npc较劲有什么用？”
　　程星时用眼睛扫过去，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块头男人，他旁边还坐了几个人，有年长的有年轻的，甚至还有个小女孩。
　　小女孩朝他们招手，让他们过来坐。
　　程星时从善如流，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程拙挠挠头，把想问的问题都憋回去，跟着程星时一起坐。
　　大块头男人看了一圈周围的空位，“还有两个人没到，等人到齐，游戏就会发布任务。”
　　他让程星时和程拙打开app，刚才那条提示汇合的消息已经不见，能够看清楚游戏界面。
　　屏幕最下方有四个选项：[主界面]、[背包]、[好友]以及[商城]。
　　点击[好友]，进入好友界面，率先弹出的聊天窗口上还是一片空白，再点右下角的战队，弹出战队窗口，则会出现队友的头像和姓名。
　　每个彩色头像与真人相貌一致，这个大块头男人名叫孙振，点开他的头像，会显示一些可公开的个人信息。
　　程拙点开程星时的头像，上面写着：
　　姓名：程星时
　　性别：男
　　年龄：？？？
　　身高：182cm
　　体重：59kg
　　等级：1
　　称号：无
　　程拙看到那三个醒目的“？？？”，瞬间笑出了声：“时哥你快看你信息，这游戏挺逗的还。”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笑？”孙振语气一厉更显凶悍，头一扭冲众人说：“都严肃点，精神点！不然待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个胖大叔说：“是是是，孙老弟，你打过这个游戏，我们都指望着你带我们过关呢，我们都听你的，你消消气。”
　　孙振轻哼：“知道就好。”他查看了程星时和程拙的个人信息，又在他们的脸上打量：“你们是哥儿俩？”
　　程拙偷瞄一眼程星时的脸色，仍是笑嘻嘻的：“这个嘛，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孙振瞪了眼程拙：“真他妈啰嗦。你们看见我头像旁边的&lt;绑定好友&gt;了吗？赶紧点绑定。”
　　“为什么？”坐在这里有一会了，程星时才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轻而不绵，徐而不柔，一听就很舒服。
　　程星时的外表亦如是，五官清秀，气质隽淡，是那种温润无害的长相，只有两点不好，一是肤色，不是一般的白，简直是惨白，脸上可谓毫无血色，二是瘦，露出的手腕跟姑娘一样细。
　　再加上这身游戏自动匹配的服装，令他完美契合了病弱文人的形象，给人一种武力值约等于零的即视感，在这游戏里根本不讨好。
　　孙振很不耐烦地解释：“老子通关过这个游戏，知道所有的玩法，只有跟我绑定好友，我才能分享给你物品和经验，帮你通关，知道了吗？”
　　程星时掀了掀眼皮：“帮我？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凭什么要帮我？”
　　他态度一冷下来，周身气场立马增强几分，程拙就坐在他旁边，总觉得有冷飕飕的风往他身上钻。
　　孙振不说话了，盯着程星时的眼神发狠。
　　旁边一个中年女人对程星时说：“我们都跟他绑定好友了，大家突然来到这种鬼地方，心里都挺害怕的，都想赶快出去，小孙既然有经验，还愿意主动分享，那就听他的呗。”
　　其他玩家告诉程星时，《惊魂体验》这款恐怖游戏是通关制的，只要能通过所有关卡，就能结束游戏，也就能够回到现实世界。
　　孙振是职业运动员，也是恐怖向游戏的深度爱好者，更是在场唯一一个通关游戏的玩家，即使他通关的仅限于手游本身，但是对于此刻的所有人来说，意义十分重大，已经关乎生命安危。
　　在游戏[主界面]的左侧，有一个“新手频道”的消息栏，里面聚集着所有初次进入游戏的玩家，点进去就可以看到玩家的即时发言。
　　[爷懵了，上一秒还在抱着狗打游戏，下一秒连人带狗穿游戏里来了，谁能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草，不知道，我连这游戏都没玩过，下载完就放那了，结果给我整这出。]
　　[所以说现在是外星人在入侵地球吗？]
　　[有没有大佬加个好友，求带。]
　　[害怕，想回家。]
　　[过关就行了吧，你们的任务发布了没？]
　　程拙看着屏幕出神，事到如今仍觉得不可思议，呆呆地说：“时哥，你快掐我一把，如果不疼就是在做梦。”
　　程星时按他说的办，程拙顿时窜起来三米高：“嗷嗷嗷嗷！！疼嗷！哥你下手倒是轻点……卧槽还真穿了啊！”
　　不是做梦，是真的！
　　孙振猛一拍桌子，嘴唇缝里挤出话来：“你们两个，到底绑不绑好友？”
　　程星时挑眉不言，拒绝的态度很明显了。
　　至于程拙，他十分狗腿地表示一切都听程星时的。
　　气氛越来越焦灼，没人敢插嘴，孙振道：“行，有种是吧，你死到临头的时候可别吓尿裤子。”
　　没过多久，最后两名玩家也进入了客栈，他们是一对情侣，听其他玩家说明情况后，两人当即和孙振绑定了好友。
　　[检测到玩家全部进入客栈。]
　　算上最后进门的情侣，玩家一共有十二人，六男六女。
　　所有人的手机屏幕一黑，慢慢浮现出一段引言：
　　[你们是一群旅客，途经梨花镇，镇上有个马戏团，每天傍晚时分开始表演，马戏团也引起了你们的兴趣，你们会和镇民们一起观看节目，捧腹大笑。然而，逗留镇上的几天，你们却碰上一桩又一桩离奇诡异的事件……遭遇这一切的你们，能否平安离开梨花镇？]


引言消散后，再次恢复到游戏界面。
　　[游戏时间：六天。]
　　[任务：请于下午五点到达马戏团，观看今晚的表演。]
　　[发放新手礼包金币：50 钻石：5]
　　[发放初始武器斧头一把，请在背包内查收。]
　　此时，“新手频道”内：
　　[这他妈这么抠的吗，50金币到商城连个像样的道具都买不起。]
　　[不是发了斧头吗？凑合用呗。]
　　[问题是遇上鬼，斧头顶球用。]
　　[前面的，这游戏里有鬼？]
　　[你猜。]
　　[……]
　　手机显示当前的时间是上午11点，还有六个小时才到做任务的时间。
　　npc小二端来一些午饭，并告诉他们楼上有六间房，每两人住一间，需要自主选择室友。
　　程星时和程拙住一间，情侣住一间，剩下的人互相不认识，各自随便商量几句就选好室友，分完了屋子。
　　程星时拿完钥匙准备上楼，孙振伸胳膊拦住他。
　　程星时：“有事？”
　　胖大叔见架势又要不好，赶紧过来劝和：“孙老弟，他们不就是不想绑定好友嘛，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要团结，要互帮互助，最好不要起冲突，这样才能早点回家。”
　　中年女人说：“是啊，咱们还是赶快研究怎么过关吧，小孙，你有经验，你给我们讲讲办法呗。”
　　孙振撂下胳膊，盯着程星时冷笑道：“讲经验可以，但他们两个不能听，而且你们谁都不许告诉他们。”
　　程星时绕开他，直接带着程拙上楼了，根本没有想听的意思。孙振气得直咬牙，太阳穴上爆出两条青筋。
　　整间客栈是木头建的，脚踩在地板上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隔音也不好。
　　程星时检查了一遍房间，没有什么发现，推开窗子就是那条来时走过的土街。
　　从窗子往外探，他看到孙振带着几个人，正挨个和街上的小商贩说话。
　　程拙见状若有所思，随后猛一激灵：“时哥，他们想通过和npc对话，触发新剧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走过路过的小天使们点个收藏叭~
　　我看到有读者在前三章下面，留言说我对话很尬，出戏，这一点我想解释一下，第一个副本是新手关卡，游戏的设定是新手关卡内，npc的语言行动会相对僵硬，无脑，完全是工具人，有时候甚至为了走剧情毫无逻辑，后面的关卡等级越高，npc的言行举止会越来越接近活人，所以前期对话尬、npc人设不稳才是正常的情况，不尬才不正常/狗头
　　其他的点我就不解释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希望喜欢这本书的小天使能多一些，鞠躬。


第2章 马戏团（2） 尝试触发
　　街上的小商贩拢共十几个，没过多久，一名小个子男人转回孙振身边，告诉他情况：“孙哥，这一溜小贩都只会重复一两句台词，触发不了，除了他。”
　　小个子男人带孙振来到包子摊前，卖包子的npc是个乞丐，破衣烂衫的，一手拄棍，另一只手端碗，并且还在叫卖：“卖包子，卖包子咧！”
　　乞丐卖包子，是个人都看出古怪来了，孙振尝试触发他的剧情：“包子多少钱？”
　　“一个包子10钻石。”乞丐答。
　　孙振瞬间黑脸：“这么贵？能不能便宜点？”
　　乞丐白他一眼：“不贵不贵!你们买不买？不买别挡着我做生意。”
　　小个子男人道：“孙哥，他这也卖的太贵了，10钻才一个包子，新手每人的钻石才5个，咱们还要继续触发他吗？”
　　孙振琢磨了一会说：“这个npc的玄机根本不在卖包子上，而是他的身份。至于10钻一个包子，只不过是游戏的障眼法，想消耗玩家的钻石。我想他的身份，八成和主线有关。”
　　“还是孙哥有经验啊。”小个子男人向他恭维。
　　孙振眯着眼打量这乞丐，他发现这个乞丐的脚十分诡异，小腿中间向外弯成九十度，五个脚趾头也没了，貌似在暗示着什么。
　　孙振再一次尝试触发：“你的脚怎么了？”
　　乞丐答：“残了呗。”
　　“怎么残的？”
　　“就那么残的呗。”
　　“你是什么身份？”
　　“我是乞丐啊。”
　　“……”
　　孙振最终一无所获。
　　他恼羞成怒，一脚踹翻了包子摊：“操，这就是个消耗钻石的npc，走走走，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程星时和程拙在二楼看了全程，孙振一伙人离开后，包子摊在系统的修复下瞬间恢复原样。
　　程拙朝他们的背影吹两声口哨，又扭头问：“时哥，咱们要学他们那样，去各处触发剧情吗？”
　　程星时已经拿上钥匙准备锁门下楼：“他们人多，还抢在我们前面，我们现在出去也没用。”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在客栈里找找线索。”
　　客栈的后院内，小二正在干活，见二人过来，他放下手里的活上前招呼：“二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随便转转。”
　　程星时打量着后院陈设，看到主屋上了锁：“这间上锁的屋子是给谁住的？”
　　小二说：“是我们掌柜的屋子，掌柜这几天出门办事去了，不在家。”
　　客栈的后院很宽敞，青石板铺砌得平整，程星时伸手摸了摸木墙：“你们后院的房屋，可是用桃木造的？”
　　话音一落，程星时的手机屏幕亮了。
　　[说出正确的隐藏剧情，小二好感度+10]
　　“什么玩意？好感度？”程拙眼珠子瞪得老大，好家伙，原来这个npc不是摆设，他在这里等着呢！
　　小二笑呵呵道：“客官好眼力啊，这几间屋子的确是掌柜吩咐，用桃木所造。我们掌柜以前是镇上小有名气的道士，会驱邪镇鬼，后来年纪一大，就不干那行了，开起这家客栈做生意。”
　　程星时道：“你们掌柜既然已经有镇鬼的本事，却还使用大量的桃木驱邪，难道，你们这里有难对付的鬼？”
　　[说出正确的隐藏剧情，小二好感度+10]
　　[检测到npc对您的好感度大于10]
　　[npc将告知您“重要信息”]
　　[检测到程拙是您的绑定好友，可以旁听。]
　　小二神神秘秘凑过来说：“不瞒客官，我们客栈有厉鬼，而且还会在子时杀人。”
　　程拙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小二说完这两句之后，就闭口不言了，程拙不敢置信地拔高了调门：“没了？不是，你总得说说怎么对付鬼吧，这才是重点好不好？”
　　“新手频道”已经有人提到过副本里有鬼，这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消息。
　　小二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程拙揪住衣襟来回摇晃，脸上始终挂着敬业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程星时略一琢磨，他让程拙先把小二松开，再赏给小二50金币。
　　[小二好感度+50]
　　[检测到npc好感度及格，解锁“重要道具”]
　　程拙傻眼，发出了卧槽的声音。
　　接过赏钱的小二，脸立刻笑成一朵花：“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们掌柜毕竟做过道士，他有个厉害的法宝能驱鬼，这些天他在外面办事，我可以把法宝偷借给您，等您退房的那天再还我就成。”
　　小二用钥匙打开主屋的门，进房间抱出一把桃木剑，交给程星时。
　　[恭喜您获得斩鬼利器桃木剑一把]
　　[威力中等，不限使用次数]
　　[注：如稍有损坏，则失去法力，请珍惜使用。]
　　程星时掂了掂桃木剑，上手轻盈毫不费力，剑刃也很锋利，可以在瞬间取出或收进背包里。
　　“时哥，你可太牛逼了!”程拙咧嘴傻乐，还伸出大拇指给程星时点了个赞。
　　本来只是想寻找点线索，没想到意外解锁了道具桃木剑，他算是服了时哥，刚一出马就有这么大收获。
　　程拙挺好奇：“哥，你是怎么想到给钱这一层的？”
　　“道理很简单。给他钱，他才肯办实事。”
　　程拙恍然大悟。
　　他又捋了捋思路，这小二一开始只有20好感度的时候，只说了一条所谓的“重要信息”，看似没有任何实际帮助，却也在暗示，小二的好感度还能继续往上刷。
　　假设好感度刷得越高，披露的信息越有价值，那么就要想办法刷高好感度，从而获取关键信息，或者像时哥一样，直接解锁重要道具。
　　第一天就花光50金币有点肉疼，不过能获得杀鬼用的桃木剑，使用次数不限，完全是十分超值了。
　　程拙十分大方地表示：“时哥，你金币都用完了，要是缺金币就跟我要啊，我转给你。”
　　绑定好友，两人就可以互相转让金币钻石，以及道具，这是程拙绑定程星时之后发现的一个功能。
　　程星时拍一下他后脑勺：“你自己留着花吧。”
　　程拙嘿嘿笑了两声，“哥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拿到道具之后还有时间，两人就在小镇内走走看看，程拙打开“新手频道”，想看看有没有玩家和时哥一样，解锁了道具桃木剑。
　　[有没有人去马戏团探索？我怎么连门都进不去，求给小弟支个招。]
　　[还没到下午五点，马戏团场景还没解锁，你怎么探索。]
　　[有人买包子了吗？10钻一个包子，抢钱呐。]
　　[我买了，跟队友合资买的，吃完没效果。]
　　[靠，你咋吃了？好吃吗？]
　　[前面的，你的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
　　程拙心说，这波其他玩家在第二层，时哥在第五层。忽然，他看见有人说：
　　[给你们个提示，去客栈后院。]
　　程拙愣了下：“时哥，你刚才在新手频道里发提示了？”
　　程星时说没有。
　　程拙也了解程星时这一点，他哥平时就不爱看手机，更不爱看聊天消息，“新手频道”里有什么重要情报，都是他说给程星时听的。
　　程拙去点开发提示的玩家的头像，发现对方是匿名发的消息。
　　[后院？我去过后院，主屋的门是锁着的，小二说他们掌柜出去办事了。难道还有别的剧情？]
　　[等会，门是锁着的？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我试着用斧头劈了门，刚劈开个缝，系统就把门给修复了。]
　　[卧槽！我帮小二干活，刷出来10好感！]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小二送了我一袋薄皮瓜子……]
　　[……]
　　[……]
　　孙振也在看消息：“这帮傻逼。”
　　这一下午他没闲着，让那九个和他绑定好友的队友，去触发了镇上所有的任务，通过做任务获得金币。
　　他的经验果然没有错，在游戏内，玩家可以通过做一系列随机任务获得报酬，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赚了500多金币，再加上原本每个人的50金币，每人足以在商城买一张100金币的初级“避鬼符”。
　　但糟糕的是，他们没能触发到哪怕一条支线，这点令孙振很烦躁。
　　以前玩这款游戏的时候，他接完主线任务以后，习惯先去触发支线获得道具和积攒积分，再去打主线就轻松很多。
　　可是现在的情况似乎不一样了，除了做随机任务攒金币，就再也没有别的收获。
　　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今天是第一天，支线任务还没发布。
　　想到这里，孙振的脸色有所缓和。
　　时间快要到下午五点整，所有玩家都到了马戏团门前，等待入场。
　　孙振那一伙的人多，几个人围在他身边，恭维他有游戏经验，而程星时那边就显得冷清很多。
　　一个苍白瘦弱的年轻男子，加上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跟孙振那伙人一比，看上去简直弱爆了。
　　小个子男人格外殷勤：“孙哥，待会进马戏团，要是有什么情况发生，咱们可就全仰仗你出谋划策了。”
　　孙振态度傲慢：“不然呢？除了我谁还有经验？”
　　正说着话，时间到了。
　　马戏团里外的灯全部亮起来，西洋乐器跟着吹响，萨克斯的乐声回荡在这座灰扑扑的小镇上空，镇民们面无表情地掏票入场，旁边大烟馆里抬出两个瘦骨嶙峋半死不活的烟鬼。
　　马戏团的灯火一亮，整个小镇就像吸了一口大烟似的，倏然活了过来。


第3章 马戏团（3） 第一个节目
　　马戏团的场地可以容纳近百人，所有玩家被邀请到第一排观看表演。
　　他们身后是拥挤的镇民，面前是表演用的舞台,孙振和几个玩家一直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任务提示。
　　孙振认为，按照游戏的风格，让他们进入马戏团只是准备性的第一环节，接下来，游戏则会要求他们在马戏团内完成一系列任务，比如寻找关键物品，对付小怪，帮助npc等。
　　他没有刷出支线，所以这次做主线任务，大概会困难一点，不过，他们作为初来乍到的新手，游戏不会难为人，反而还会在某些不起眼的地方，安排线索提示，或掉落金钱和道具，帮助新手玩家顺利完成任务。
　　孙振道，“眼睛都放亮点，别错过任何线索。”
　　“孙哥你放心吧，我们都盯着呢。”小个子男人说。
　　驯兽师登场了，镇民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驯兽师是个高瘦的男人，一笑脸颊就堆出几条褶子来，他朝众人鞠躬：“诸位好，今天给诸位带来的表演是，小狗跳火圈。”
　　他一个个点燃火圈，几只小狗也被人牵了出来，每只都毛茸茸的，一颠一颠走到驯兽师身边，蹲成整齐的一列。
　　每只小狗的脖子上都拴着狗链，驯兽师牵住他们，仅仅需要说出指令，小狗就能做出相应的动作，一会在地上打滚，一会立起身子，一会跳火圈，听话到不可思议。
　　镇民们被逗得哈哈大笑。
　　“汪！汪！”
　　情侣中的女生王薇，特别喜欢小动物，刚听见节目名字时还挺期待，小狗一出场，她的目光就落在它们身上不愿离开。
　　她一开始就察觉到，这些小狗很别扭，越看越别扭，直到听见它们叫了几声。
　　王薇牵着男朋友的手开始打哆嗦，最后尖叫出声。
　　专注于等待任务提示的孙振被吓了一跳：“你瞎喊什么！”
　　王薇指着舞台，满面惊恐：“你们快看那些狗……他们不是狗，是……”
　　“小狗”们的四条腿不太协调，走路时摇摇晃晃，有的前腿比后腿还长一点，脸颊虽然也覆盖了狗毛，但正面朝向观众时，仔细看就会发现，露出的眼睛、鼻子、嘴，分明是人的。
　　刚才那几声汪汪，也是小孩子在模仿狗叫的声音。
　　舞台上的这些，不是真正的小狗，而是套着狗皮的四五岁残疾小孩。
　　观察小孩们的四肢，他们的胳膊和腿是齐刷刷断掉的，用以支撑在地板上的，是伤口愈合后的四肢截面。
　　薄薄的一层新肉经不起剧烈运动，在跳了几个火圈之后，很快有“小狗”出血，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驯兽师一脚下去，足踢出去两米远，那只“小狗”登时不敢再叫唤。
　　镇民们的喝彩声更大了。
　　程拙被震裂了三观：“卧槽！变态啊！”
　　中年女人对眼前的场景难以置信：“怎么能用活人表演，这也太残忍了！”
　　胖大叔说：“我看这些孩子的伤都很平整，像是人为的。”
　　王薇的男友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砍断这些孩子的手脚？”
　　孙振冷脸呵斥他们：“他妈的，知不知道什么叫恐怖游戏？才看见几个残疾就一惊一乍？”
　　玩家们的骚动根本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镇民们还沉浸在表演带来的乐趣中，不停地欢呼。
　　表演越看，越是令人毛骨悚然。王薇的胃一阵痉挛，跑到角落里去干呕，她男朋友在旁边轻拍她的背。
　　“这种表演，这些镇民，全都有病！”
　　程拙怒了，他一个箭步冲上舞台，扯住驯兽师的衣领就打，场面一度失控。
　　“小狗”们呆滞地看着混乱的场面，狗链已经松开了，却没人知道跑。
　　[玩家未能遵守纪律观看表演，现驱逐出马戏团场地，今日不允许再次入场。]
　　……
　　程拙被马戏团的人扛着丢到大门外，摔了个鼻青脸肿，程星时也离开马戏团，跟程拙一起出去。
　　表演继续。
　　孙振乐于看到这种场面，讥讽道：“蠢货。”才第一天就被逐出马戏团，任务做不完，看他们怎么通关。
　　有的玩家对程拙和程星时挺同情的，也很理解程拙的愤怒心情。这些孩子确实太可怜了，四五岁大的孩子，正该是享尽家人宠爱的阶段，而这些孩子却惨遭不幸，不仅残疾，还被当成狗养供人取笑。
　　尤其是几个年龄大点的女人，她们已是孩子的妈妈，更见不得这种场面，在偷偷抹眼泪。假设是自己家的孩子遭遇了这种不幸……她们根本不敢再往下想了。
　　可是为了完成任务，他们都忍住了冲动，也劝自己那些都是npc，又不是活人，就算再闹又能怎么样，这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马戏团外，程拙逐渐冷静下来，耷拉着脸道歉：“时哥，对不起，都是我太冲动。一人做事一人当，哥，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客栈了。”
　　游戏赶走的人是他，没时哥什么事，时哥现在回去继续做任务还来得及。
　　程星时默默看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朝客栈方向走。
　　“哥？”程拙跟在他身后，探头叫了一声。
　　程星时头也不回：“我不想看那种恶心节目。”
　　程拙知道程星时的脾气，甭管他嘴上怎么说，反正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当即说：“对，那恶心玩意咱不稀罕看。”
　　回到客栈，程星时丢给他一瓶白药，让他洗把脸，再把药上了。
　　程拙有些惊喜：“时哥对我真好，嘿嘿，咦，哥你哪来的药？”
　　“捡的。”
　　程星时从马戏团里往外走时，擦到某个镇民的肩膀，就掉落了这瓶白药，他尝试把药收进背包里，发现可以做到，这就代表这瓶药不是摆设，而是可供玩家使用的“物品”。
　　看来这个游戏会掉落“物品”，但是不知道除了触碰npc这种方式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程拙咽了咽口水，“要是这样的话，孙振他们应该捡了不少物品了，再加上咱们没做完的任务……”孙振等人的进度已经远超他们两个。
　　“物品我不知道他们捡了多少，但是任务，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完成了。”程星时拍一下他的肩膀，打开任务提示，那条到马戏团看表演的任务，在末尾显示（已完成）。
　　马戏团内的表演持续了半个小时，期间孙振一直在等待下一步任务，可意外的是，从节目开始到结束，再到镇民们呼啦一下子散场，游戏根本没有再发出任何指令。
　　“新手频道”内：
　　[看吐了。]
　　[看吐+1]
　　[+10086]
　　[马戏团内为什么没有发布任务？]
　　[看表演就是任务啊。]
　　[可是，单单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
　　[简单难道不好吗？]
　　[好是好，就是感觉不对劲……]
　　没过多久，游戏发来提示：[请所有玩家回到客栈，晚上九点之后不允许离开自己的房间。]
　　“那个，孙哥，恕我冒昧，你真通关过这个游戏？”小个子男人见孙振两次都没说准游戏规则，眼睛滴溜溜地转，其他玩家里也有人开始怀疑他。
　　孙振气笑了，他打开游戏记录给众人看：“都睁大眼睛看清楚喽，这是老子的存档，还有通关记录。”
　　游戏虽然扭曲了时空，但过去的存档还保留在app中，其他玩家看过孙振的游戏记录，的确是打通过所有关卡，就没敢再质疑他，转而埋怨游戏不按常理出牌。
　　胖大叔说：“孙老弟，我们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生我们的气，都是这个游戏太古怪了，往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咱们大家就共同解决，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
　　孙振仍是不忿，他阴沉着脸走回客栈，别人也不敢惹他，有人记得新手频道里的提示，想到后院去触发小二，然而小二这个时间已经跑到门前揽客，恢复到只会说几句话的状态，根本触发不了。
　　晚上九点，所有玩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有胆子小的就花100金币买了张“避鬼符”，贴在门框上。
　　[道具：避鬼符 （初级）]
　　[使用指南：五平方米范围内，低级鬼怪无法入侵，有效时长两个时辰。注：张贴之后方可生效。]
　　胖大叔和他的室友商量几句，决定贴一张避鬼符再睡，要是怕金币不够，就多做随机任务赚钱，最重要的是让自己睡踏实。
　　“商城的道具真鸡肋，又贵。”隔壁的小个子男人舍不得用，决定一晚上不睡觉，一旦有什么情况就及时喊人。
　　程星时也没打算睡，桃木剑就放在他床头，触手可及。
　　小二下午告诉他们的重要信息是，厉鬼会在子时杀人，这句话有两种理解，一种理解是厉鬼只在子时杀人，也就是说厉鬼的活动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另一种理解则是，厉鬼会在子时开始杀人，且活动时间的长短未知。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小二说的鬼，是厉鬼。程星时不知道这把桃木剑能否对付所谓的厉鬼，甚至连小二给出的信息真假也不能确定，眼下的状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程星时看了眼时间，现在快要到深夜11点，而子时指的是深夜11点到凌晨1点，一共两个小时，这段时间他会保持警惕。
　　因为担心有鬼袭击，新手频道里充满了紧张的氛围：
　　[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怕！我想回家找妈妈！]
　　[别怕，害怕了就出来水频道，我们都在。]
　　[楼上好暖！]
　　[也不一定会有鬼吧，只是前面有人这样猜，万一是以讹传讹呢？你们会不会紧张过头了。]
　　[真的有鬼。]
　　[我擦，前面的，你有本事吓唬人，你有本事别匿名啊。]
　　[唉算了，有鬼我也没法对付，听天由命吧。]
　　夜越来越深，聊天消息却越来越密集，大部分人都不敢睡觉，又不能出去，只好捧着手机聊天。
　　凌晨12点，客栈的某个房间内发出惨叫声。


第4章 马戏团（4） 厉鬼
　　[新手提示：发生“事件”之后，玩家方可自由活动。]
　　看来是事件发生了，手机上那条限制出门的消息显示作废，程星时略想一下，把桃木剑收进背包里，离开房间，顺着声音寻过去。
　　发出惨叫声的房间是胖大叔的那一间，有血液从门缝底下流出，门内已经没有声响了。
　　其他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出来，围在门前紧张得不行。
　　他们敲几下门却没有人开，程星时干脆一脚踹开门，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墙壁、台灯、桌子上到处是喷溅出来的血，胖大叔的身体瘫在床头，他浑身的皮肉破碎，碎肉散在地板各处，肠子被拖了出来，断掉的喉咙处正汩汩往外冒着血。尸体的表情凝固在死前的某一瞬，满含恐惧。
　　除了程星时，其他玩家有的跑去呕吐，有的站在原地发抖，就连一向冲在最前的孙振，都变得脸色煞白。
　　孙振点开战队界面，发现胖大叔的头像已经由彩色，成了黑白色。
　　再点击胖大叔的头像，玩家的基础信息已经无法上下滑动，一个刺目的红戳扣在信息上，显示“玩家已死亡”。
　　在平时，头像黑白代表玩家下线，而在这里，则代表玩家死亡。
　　程星时最为镇定，他进屋后，先检查了一圈房间，从门框上揭下溅了血的避鬼符，王薇的男友看到那张符，颤抖着声音喃喃：“避鬼符……居然不管用……”
　　为了让女友睡个好觉，他在房间里也贴了避鬼符，可是这道具居然防不住这里的鬼怪。
　　如果不是他们运气好一点，死掉的人，也许就是……
　　王薇也想到了这一点，抓紧男友的胳膊，一会后怕，一会庆幸。
　　程星时通过看到死亡事件，以及发现这张不起作用的避鬼符，确定了小二所说的“厉鬼杀人”符合事实。
　　初级避鬼符的作用，是防止低级鬼怪的入侵，而这名玩家在张贴符纸之后，依然被鬼杀死，就代表这里存在的鬼，并不是新手级别的低级鬼怪。
　　令大部分玩家束手无策的鬼，此时称之为“厉鬼”并不为过。
　　同时，死亡事件发生在十二点，也印证了小二所说的“子时”是准确的。
　　可以进一步猜测，他们这十二个玩家，在六天的限定游戏时间内，如果没有找到方法对付厉鬼的话，至少要被鬼杀死六个人。
　　程拙摇醒了胖大叔的室友，室友是玩家中年龄最小的女孩，资料显示她今年十二岁，叫连朵朵。
　　连朵朵醒过来之后，先是被胖大叔的死状吓到，后来情绪逐渐平稳，说她在频道聊天时突然昏睡过去了，没听到胖大叔的惨叫声，也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程拙为了不错过重要线索，一直在看频道内的消息：
　　[死人了！！！妈的我快疯了，放我回家！！！]
　　[内个，前面的，我劝你先冷静，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是啊，活着最重要，赶紧收集线索吧。]
　　[我刚才突然昏倒了，然后我室友就被杀了。]
　　[我也一样！]
　　[可能是那东西只想杀一个人吧，你们那里的死者，死状都是什么样的？]
　　程星时在检查死者身上的伤，几个玩家站得远远的，中年女人见他从容镇定，感叹道：“小程啊，没看出来你胆子还挺大的。”
　　连朵朵也问程星时：“哥哥，你有什么发现吗？”
　　孙振捏着手机心乱如麻，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话。
　　程星时道：“他身上的伤，都是撕咬造成的。”
　　程拙一听，很是奇怪：“撕咬？难道这鬼不是人，是动物？”
　　中年女人眼睛一亮：“那会不会是我们的思路出错了，杀人的不是鬼，而是某种动物？而对付这种动物要用另外的办法？”
　　程星时：“不是动物，是鬼。伤口处的痕迹，是人类的齿痕。”
　　众人一听，只觉得骇极。
　　程拙咽了咽口水：“这鬼比疯狗还疯？”
　　程星时不仅能看出是人咬，根据咬痕的大小，他还发现，这些伤口都是小孩子造成的。
　　中年女人苦着脸道：“小程，你会不会看错了，怎么会是人……唉，这可怎么办呐。”
　　程拙见频道里聊了半天，也没聊出他哥给的信息，有点着急，“时哥，我把你刚说的那些发频道里，给大伙一点参考，你看成不？”
　　他想，毕竟都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鬼地方的，死在这也太冤了，把信息发出去让大家都知道，要是能起到帮助作用就最好了。
　　程星时答应了。
　　[卧槽你说啥？人类的齿痕？]
　　[我刚又去看了一下，确实像人的牙印。]
　　[鬼，小孩……兄弟们，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说这个鬼，它跟马戏团的表演，会不会有点关系？]
　　[有可能唉！既然马戏团任务是主线任务，就说明马戏团才是关键！鬼这么强，就说明怨气重，再联系“小狗跳火圈”这个节目……]
　　很快，有人分析出，他们在客栈内遇到的鬼，就是白天节目中的“小狗”死后化成的。
　　这些孩子在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他们死后自然怨气深重，而之所以采取撕咬这种攻击方式，一是他们的四肢皆断，没手没脚，二也是在暗示他们生前“小狗”的身份，狗的攻击方式，就是用牙咬人。
　　[豁然开朗，游戏让咱们观看表演的用途居然在这里！]
　　[你别把游戏想得太好，我觉得这是个圈套。]
　　[我也觉得。游戏强制我们看节目，其实是在触发鬼的袭击。鬼需要一个袭击人的理由，那个理由我们可以想象到，就是我们作为观众，观看了他们的表演，也就是游戏要求我们完成的任务本身！如果我们不看节目，也许就没事了。]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正因为我们围观他们生前难堪痛苦的一面，所以他们的怨气会释放在我们身上。]
　　[程拙是吗？谢谢哥们儿提供的线索，感激不尽。]
　　程拙：[害，不是我发现的，是我哥。]
　　[那就代我谢谢你哥。]
　　[再有什么好的线索，记得发到这里来昂，咱一起分析。]
　　程拙：[没问题。]
　　“时哥，大伙都让我谢谢你的线索呢。”他给程星时带话。
　　孙振撂下手机，冷笑两声：“说那些废话有球用？关键是怎么对付鬼。这副本里肯定藏着一个重要道具，这个道具就是对付鬼的关键，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在明晚十点之前，找到这个道具。”
　　程拙听见这话，舌头打了个结，偷偷瞄他哥一眼，然后把嘴闭死了。
　　中年女人扯了下嘴角：“那个，小孙啊，你确定游戏里真的藏着一个重要道具吗？”
　　孙振对自己的经验颇有信心：“那当然。”
　　等他回过味来，皱眉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中年女人连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吧，我们这一个白天跟着你，全都听你指挥，金币是赚到一点，可兑换的道具防不住鬼啊，还死了人，所以吧，我想多听听小程的意见。小程，你有什么想法没？”
　　小个子男人全程躲得远远的，孙振给他使眼色，他也全当没看见。
　　孙振气得脸都绿了，暴躁地抓挠头顶：“老子好心好意给你们指条生路，你们就这样对待老子？”
　　王薇的男友说：“孙哥，你确实有经验，但程星时的胆量和判断也很好啊，咱们刚才都没人敢接近尸体，只有他敢，他还能观察出伤口的形状，说出是小孩的撕咬，并且这条线索和主线任务能联系到一起！孙哥，你和程星时都重要，我们是一个战队的，往后遇到事，就一起商量着办嘛。”
　　“就是就是。”
　　孙振咬着牙关，很不甘心，但到底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王薇揽着连朵朵的肩膀问：“程星时，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程星时淡淡道：“夜晚剩余的时间不要回房间了，都在一楼休息。”
　　中年女人松了口气：“太好了，我正不敢回去呢，大家都在一楼大厅，有什么事好支应。”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所有人聚在大厅，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要么睡不着，要么不敢睡。
　　连朵朵对程星时基础信息上年龄那一栏“？？？”特别好奇，忍不住问：“程星时哥哥，你今年到底多大了呀？”
　　程拙一听，立马来劲了：“这个我知道啊，他生于1898年，现年123岁，论辈分是我太爷爷辈的，知道我为什么叫他哥吗？因为他面相显年轻，嘿嘿。”
　　中年女人噗嗤乐出声：“你就贫吧，把前面那1抹了，我看你哥也就23。”
　　程拙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唠，原本压抑的气氛被他活跃不少，玩家们的脸上总算褪去些紧张。
　　只有孙振在埋头摆弄手机，小个子男人瞄他一眼，具体没看清，好像是在和别的玩家聊天。
　　等到天空破晓，程星时的心里有了数。
　　事件发生之后，鬼就不会再出来杀人，鬼有限定的活动时间，就是子时的两个小时，夜晚的其余时间，他们都是安全的。
　　所有人的情绪也明显放松下来，疲惫中带着庆幸。
　　去洗漱的间隙，程拙对程星时道出心中的不解：“时哥，咱为什么不能跟大家说桃木剑的事？”
　　“你想帮人？”
　　程拙挠挠头。
　　“帮人也不是你这种帮法。我们不能确定的事有很多，比如这把桃木剑能不能对付这里的鬼，如果能对付，一次能对付几只鬼，在一个副本里，道具桃木剑是否唯一，等等。如果我们贸然透露消息，只会引起内部纷争，引发抢夺道具的行为，甚至激化矛盾闹出人命，这对我们很不利，对于其他人亦如是。”
　　“时哥，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
　　吃过饭，游戏发布任务提示，跟昨天的一样，还是下午五点到达马戏团观看表演。
　　所有人商量着现在就去一趟马戏团，那里在昨天白天还没有开放，今天场景解锁了，这时去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正在收拾准备离开的当口，王薇的男友火急火燎跑过来：“不好了！薇薇不见了！”


第5章 马戏团（5） npc已换
　　王薇的男友说，吃完饭他上楼去拿东西，结果下楼之后，人就不见了。所有玩家把客栈的前厅后院找了个遍，也没找到王薇。
　　中年女人道：“会不会是她提前出去了？”
　　“不可能！薇薇的胆子小，如果没有我陪同，她哪都不敢去，她一定还在客栈！”王薇的男友情绪有些激动。
　　程拙拍拍他肩膀：“你别急呀，我们也没看见她人去哪，兴许真的是临时出去了。而且她现在还好好的，不信你看她头像。”
　　王薇的头像还是彩色的，基础信息也能正常显示，说明她人还活着。
　　“不行，我要去找薇薇，她要是遇到危险可怎么办，我得赶紧找到她！”王薇男友急不可待地抢先出门了。
　　程拙在他背后喊：“有情况记得发消息！还有别忘了下午五点之前马戏团门前集合！”
　　在场还剩九个玩家，程星时和程拙要去马戏团，其他人也是一样，出门时看到昨天的包子摊，大伙发现今天看摊的npc换人了。
　　那是一个瞎眼的老兵，他帽子上的军徽程星时见过，中间是青/天/白/日，左右两只白色翅膀，是空军的象征。
　　“卖包子！卖包子咧！”老兵满身尘土，瞎掉的那只眼睛成了一个黑漆漆的肉.洞，怪渗人的，嘴里不停地吆喝着。
　　“真他妈邪门。”孙振看着这npc，还有想到昨天的那个乞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个单纯为了消耗钻石的npc，为什么要换人？
　　小个子男人骨碌一圈眼珠，贴上来：“孙哥，咱再去试试？”
　　孙振也怕错过什么重要剧情，想着索性再去试试，结果一对话，还是昨天那套，一个包子10钻。
　　小个子男人肉疼不已，但还是说：“孙哥，要不咱俩合伙买一个吧，我猜这里头有猫腻。”
　　孙振也是这么想的，10钻一个包子，别人买不起，他就算一个人买也买得起。更何况程星时那哥儿俩还在旁边，他可不能让这两个人看他的笑话。
　　“买。”孙振和小个子男人各出5钻，买了一个包子。
　　根据昨天新手频道的聊天信息，这个包子并不是补充体力值的物品，吃下去也没用，买完之后npc也不会给出任何提示，孙振拿到包子琢磨了半天，又在包子摊附近检查好几遍，实在没有收获，只好先把包子收进背包里。
　　新手频道内，很多人也在讨论包子相关的话题：
　　[包子摊的npc居然换了？昨天是乞丐，今天是伤兵，明天会不会接着换？]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的太奇怪了。]
　　[大家仔细想想，包子是食物，当然是用来吃的，如果玩家吃下去之后不会有效果，那么是不是说明，这个包子要给某个npc吃？]
　　[！！！]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给哪个npc吃呢？这满大街都是npc……]
　　[这条线也太难了吧，要10钻才能开启，还要找对npc赠食，关键是在这个过程里，游戏根本不弹出任何提示，最后会不会有奖励也不知道，反正我不看好。]
　　[其实也没什么，我和室友找npc试试去。]
　　程拙一边关注着频道消息，一边朝马戏团方向走，中途他不忘看一眼王薇的头像，还是彩色的，她男友的头像也是彩色的，说明他们两个没有遇到生命危险。就算是遇到意外，他们也会发消息求救的。
　　他们一行人没有从正门进马戏团，正门只在营业时对外开放，这时候门是锁着的，玩家们想进去探索，得从后门进。
　　说是后门，其实就是个栅栏，昨天程星时和程拙都逛过了，这小镇非常落后，没几个像样的建筑，表演场地是在一个圆顶的大帐篷里，很封闭，人一多就憋闷得很。
　　小个子男人踹开栅栏，正要往里走，突然蹦出个人朝他们嚷嚷：“不许乱闯！想进门的交钱！”
　　手机响了：[若要进入马戏团探索，需每人支付1钻石入门费。]
　　小个子男人不情愿地嘟囔：“怎么进个门还得付钻石呐？我的5钻都用光了。”
　　孙振却说：“你懂什么？越是这样，越说明里面有重要的剧情！”他毫不犹豫，第一个付钻石进门。
　　几个玩家面面相觑，想了想孙振说的也挺有道理，而且不算贵，跟包子摊那里的10钻相比，1钻真不算什么，要是错过重要剧情就不好了，一旦这里藏着对付厉鬼的方法呢？想到这一点他们纷纷掏钻进去。
　　小个子男人挺心塞，他也想进去，但是他没钻了，还是连朵朵帮他付的。
　　几个人走在前面，连朵朵突然喊了声：“笼子里有东西！”
　　马戏团内有几只盖着油布的大笼子，却没盖严实，缝隙中露出几只充血的眼睛，连朵朵无意看见时吓了一跳。
　　程星时掀开油布，每个笼子里有几个骨瘦如柴的儿童，眼窝凹得极深，看起来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一个没有下肢的老头，绑在木头做的小车上滑出来，手里拖着桶，对笼子里喊：“开饭了！”
　　儿童们听到这句话，都朝笼子外探手，老头开始用舀子往笼内食槽里添饭，玩家们发现，那些根本不是正常的饭菜，而是馊了的菜汤和麦麸，比猪食还差。
　　就算是这么差的食物，这些儿童还抢着吃，头伏在食槽前大口吸溜吞咽，生怕别人跟他抢。
　　除了这些儿童，马戏团内还有不少“演员”，在这个地方，缺胳膊少腿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
　　老远看着是个酒缸，但凑到近处就会发现，酒缸里塞着个人，头露在外面，那人还奇迹般地活着，能吃饭能说话。
　　侏儒和袖珍人被圈养在另一角，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拴着铁链，稍有动弹就会发出声响。
　　有肋骨穿出皮肤外露的，有脸被劈成两半脑袋还完好的，还有连体人，一具身子两个头，这里的人简直不能称之为人，奇形怪状，什么模样的都有。
　　昨天上台表演的驯兽师，就是马戏团的团长，他走出来时脸上露出个笑眯眯的表情，让人后脊发凉。
　　他看了眼腕表对众人说，“你们还能再参观20分钟，超过半小时要加钱。”
　　玩家恍然，合着进门收费是他安排的，这样的话，即使是在非演出时间有人来马戏团，他也有钱赚。
　　所有玩家都在四处探索，还有人去和马戏团团长对话，但团长是个老油条，又奸又猾，要他回答什么问题，还得再给钱。
　　[马戏团团长太可恶了吧，我问他，怎么对付客栈里的鬼，他就跟我要10金币，还接完钱就翻脸，让人把我扔出来了，靠!]
　　[你问的太直白了，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啊。]
　　[我花金币问他怎样赚钻石，他就让我留下来给他干活，每小时2钻当我的工钱，结果活干完了，工钱不给发！到哪说理去！]
　　[好家伙，团长还是个骗子啊！]
　　[反派吧这是，逮谁坑谁。]
　　[你真相了，要不削他一顿试试？说不定就把重要信息都交待了。]
　　[老哥，你现在是在他的地盘上，他还有打手，你根本打不过他。]
　　团长这边尚没有进展，程拙便跑过来问：“时哥，你有什么发现没？”
　　程星时停在一个隐蔽的地窖前：“我闻到了新鲜人血的气味。”
　　这地窖方才用草席遮着，上面还堆了几件杂物，程星时闻到气味后，把顶上的杂物清理掉，才看到了它。
　　在触碰到地窖的顶盖时，弹出系统提示：[使用斧头劈开方可进入。]
　　众玩家听到提示音，又惊又喜，所有人聚拢过来：“有提示了！肯定就是这里！咱们赶快劈开它，找对付鬼的方法！”
　　团长看到他们想进地窖，脸色一变，随即眼睛眯得更细，带着人过来阻拦：“这里你们不能进。”
　　孙振撸起袖子，朝地上啐了口：“怎么着，想练练？这地窖老子今天进定了！”
　　眼看要打起来，程拙让五名女性往后避，连朵朵站的位置靠近地窖，她趁对面不注意，从背包里取出斧头，照着顶盖用力砍了数下，顶盖碎裂，入口大开。
　　程拙冲身后喊：“朵朵好样的！你们先进去找线索，我们在这里顶着！”
　　中年女人已经下去半个身子：“你们千万注意安全！”
　　连朵朵也跳进地窖里，其余的女性跟在她后头，陆续进去，团长的打手已经冲过来，岂料孙振却不打了，反而转身朝地窖跑：“操！谁爱顶谁顶，老子要下去找线索！”
　　小个子男人一瞧，连孙振都不打了，孙振可是职业运动员，是这里最能打的人，对面的几个打手个个跟孙振身材差不多，一旦打起来，他还不得被打残？这还打个屁，快跑吧！
　　这俩人马上就要跑进地窖，膝盖后突然挨了一棍子，齐刷刷脸朝地摔了个狗啃泥。
　　孙振骂骂咧咧抬起头，“操，谁干的？”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被拎了起来。他一个快两百斤的壮汉，居然被人给拎起来了，还是他妈的单手。
　　程星时一手拎一个，朝扑过来的打手扔了两个肉炸弹，人顿时栽倒一大片，没被砸中的也被程星时几下打得爬不起来。
　　短时间内，这里不会有人再来妨碍他们。
　　“走，下去看看。”程星时扔掉木棍，拍一下已经看傻眼的程拙，朝地窖内走去。


第6章 马戏团（6） 解救
　　[弟兄们，我有了一个重大发现！有地窖！]
　　[真的有！而且游戏弹出提示了，这波靠谱！下面肯定有重要线索或者道具！]
　　……
　　[谁知道医疗用品怎么获取，给我打惨了……]
　　[你不错，还能发消息，我队友俩胳膊都撅折了，现在根本不能自理。]
　　[有没有成功进去的？]
　　此时，程星时和程拙已经进入地窖，与连朵朵她们汇合。
　　中年女人挺惊讶：“小程，你们哥儿俩这么快就下来了？怎么就你们，孙振他们俩呢？”
　　程拙咧开嘴乐了：“他们估计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嗨，别担心，他们没事，咱们先干着。”
　　中年女人朝窖口望了眼：“时间挺宝贵的，那咱就不等他们了，走。”
　　地窖里漆黑，有人拿出手电筒朝四面照去，某个方向似乎有路。众人朝那方向走，没走多远便发现了一扇木门，里面隐约透出光亮。
　　木门没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油灯散发着微弱的烛光，土腥味和血腥味很浓，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
　　里面有几个躺在草席上瘦骨嶙峋的儿童，他们跟外面笼子里的那些差不多大，应当就是从笼子里抓过来的。
　　这些儿童遭到了异常残酷的对待，他们的残肢堆在角落的桶里，有的内脏被掏出来一部分，又不知被往回填了什么东西，让人不会立即死亡。
　　有的眼睛被戳进去烤红的铁签，眼球快被烫熟了，还呲呲地冒着热气。
　　那股臭味的来源是掏出内脏的气味，混合了儿童们的排泄物的恶臭，钻进玩家们的鼻腔里，勾得人一阵阵地反胃。
　　他们四肢上的伤口截面很平整，还被抹了药，再加上立在墙边的带血的锯子，基本能猜出昨天表演的那些“小狗”，也是遭受了这样惨无人道的对待。
　　一个个身体健全的孩童，被人活生生锯断胳膊腿，再用药养好伤，用饭喂活，成为供人取笑的怪物。
　　[你有一定的几率解救其中一位受害者。]
　　[受害者被解救后，作为恩人的你，将得到他的报答。]
　　中年女人看到提示消息很是欣喜，顾不上扶着墙干呕了：“这么说来，咱们这几个人只要把这些孩子救出去，就能得到所谓的‘报答’，就有可能得到重要的道具对付鬼！”
　　游戏的规则是，每个玩家只能解救其中一人，而房间内的受虐者，不多不少正好七人，跟在场玩家的数量一致。
　　一名玩家说：“我看这两个内脏不全的孩子……怕是活不成了，救他们估计没用。”
　　于是，她忍着强烈的不适，去背起一个断手断脚的孩子，结果这孩子突然间发了疯一样，扭动起血淋淋的四肢，伤口重新破开，血和碎肉飞溅出来，还口齿不清地喊着什么，她受惊不小，手一松就把这孩子给摔落在地。
　　[对不起，您选择解救的受害者已死亡。]
　　[您今日的解救机会已用完。]
　　那名玩家出了一身冷汗，她回头，就见被她摔在地上的孩子，脖子被摔成个扭曲的弧度，两只眼睛里渗出血来，好像正在盯着她。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哭着跪倒在地上。
　　连朵朵去搀扶起那个眼球烫坏的孩子，可这孩子刚要走出门，就一把推开连朵朵用头撞墙，结果，原本就插在眼球里的铁签，一下子捅进脑袋，白花花的脑浆从眼眶里喷出，这个孩子浑身抽搐着死去了。
　　“朵朵，没事吧？”程拙见她脸色不太好。
　　连朵朵从背包里取出一壶水喝了点，迅速调整好状态：“程拙哥哥，我没事。”
　　程拙道：“这解救难度也太大了吧，被解救者根本不配合，这还怎么玩。”
　　……
　　五名女性玩家都以失败告终，还剩程星时和程拙没尝试。
　　程拙挠挠头：“时哥，你说他们这种伤势，咱是不是得用公主抱？”
　　剩下还活着的两个孩子，腹腔内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进去，是这七个孩子里伤势最重的两个，最没把握救活。
　　程星时道：“幕后的人本意不是要他们死，而是要他们以残疾人的外表活着，所以按理来讲，这两个孩子是能活下去的，我们注意把动作放轻。”他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个孩子抱起来。
　　程拙硬着头皮去抱起另一个，浓重的腥臭味直往鼻子里灌，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腹腔内红的黄的绿的堆成一团，黏糊糊的，看不清每样都是什么器官，没割断的筋膜连着皮肉，一走一晃荡，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这景象，对人精神上的折磨巨大。
　　程拙差点没稳住，他想到下手的人低声咒骂：“真他妈畜生干的事。”
　　令人意外的是，这两个伤势最重的孩子其实挣扎最轻，他们只有眼睛在动，不会扭动和喊叫去干扰程拙和程星时，这让他们的解救顺利很多。
　　“你们坚持住，就快出去了！”中年女人见他们快要成功，心情很激动，恨不得过去给他们搭把手。
　　他们已经能看到窖口的光亮，黑暗之中突然走出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打斗中消失的马戏团团长。
　　他仍带着笑容，堆在脸颊处的几条褶子加深几分。
　　“坏了，这家伙是来捣乱的。”程拙想掏出武器，可抱着伤员的他两只手都腾不出来。
　　“放心，你们刚才已经打赢了，我不会再和你们动手。”马戏团团长笑了两声，看向他们怀里的孩子：“我劝你们，不要带走他们。”
　　玩家们戒备地看着他。
　　马戏团团长眼睛眯起：“这些孩子都是爹娘养不起卖了的，我把他们买下来，给饭吃给水喝，等他们的伤养好，还会给他们工作，让他们成为马戏团里受欢迎的‘演员’。我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在这乱世里，唯一能拯救他们的人。而你们这样做，会毁了他们一辈子。他们这样出去，就算活下来也没人要，干不了苦力，赚不到钱，还不是要饿死病死？不如把他们留下来，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们一些你们最想知道的，关于‘鬼’的事，怎么样？”
　　有玩家对这番说辞心动了：“有关鬼的情报？他真的知道线索！咱们要不要听他的……”
　　“你忘了他是个骗子吗？他要是骗我们怎么办？”不久之前，他们在触发马戏团团长时，这家伙嘴里可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但是这次，马戏团团长说的是实话啊，就算把他们救出去，这么重的伤势，他们肯定会很快死掉，他们能怎么报答我们？”
　　因为伤势过重，以及被人移动，这两个孩子已是气若游丝，连眼珠都不怎么动了，眼看着就要死掉。
　　程星时抬眸看向团长，眼中尽是寒凉。
　　“滚。”
　　简明扼要。
　　马戏团团长的笑容僵在脸上。
　　程星时抱着孩子加快脚步离开地窖，程拙紧随其后，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然程星时已经是这个态度，那她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也只得跟上去。
　　她们也都发现，程星时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办起事来挺靠谱，跟着他挺有安全感。
　　马戏团团长站在窖口底下，光线直射下来，他扬起一张笑眯眯的脸：“欢迎下次再来。”
　　两个孩子回到地面后，气色突然好了许多，程星时和程拙抱着他们离开马戏团，走到外头的街道上。
　　“谢谢……谢谢你……救我出来……”程星时怀里的孩子虚弱地笑了笑，说出几句无比真挚的感谢话语。
　　此时此刻，他不再被圈养，不再任人虐待，他终于呼吸到了外面世界的空气，感受到阳光照耀的温暖。
　　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您解救的受害者已死亡。]
　　“我说什么来着？这两个孩子根本救不活，还不如听马戏团团长的，跟他换鬼的情报……”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又弹出提示：
　　[解救成功。]
　　“这……这是怎么回事？”玩家惊讶不已。
　　[您所解救的受害者，肝脏、脾脏、小肠均遭到破坏，因此，除这两种器官之外，这位受害者其余的身体器官，将作为给予您的回报，发放至您的背包。]
　　[器官有效使用期限：24小时]
　　[受害者生平简介：无名氏，女，幼时被卖，后被卖入马戏团，七岁时因内脏受损死亡。]
　　[提醒：因受害者没有积蓄，无所依靠，所以仅能已完好的身体部位作为报答。]
　　程拙解救出来的那名受害者也死了，但情况和程星时的不一样：
　　[受害者生平简介：赵小娣，女，生于小商贩家庭，父母疼爱，幼年幸福，后被诱拐至马戏团内，遭遇凄惨，最终因内脏受损死亡。她的家人后将其尸体领回并安葬。]
　　[她给予您的回报为：钻石6、金币40。]
　　程拙有点懵：“给我钻石和金币，我能理解，但是时哥，把器官送你是怎么回事？还有使用期限？”
　　程星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人给予，也许就意味着，有人正需要。”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差不多是个咸鱼了灌溉的5瓶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哒~


第7章 马戏团（7） 白天与黑夜
　　“新手频道”内：
　　[地窖任务我们成功了，我来分享点经验。首先你们要想办法打赢那几个打手，不要光顾着跑！不然他们会追着你打！其次，进入地窖后会弹出提示，让你们解救受害者，受害者选伤势越重的越好，那种基本不会挣扎，不会去干扰你，最后，马戏团团长会出现，与你交换鬼的情报，你只要和他交换，就能得到对付鬼的方法了。]
　　[膜拜大佬！]
　　[膜拜！所以对付鬼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马戏团团长给了我们一张物品清单，物品就四样，黑狗血、龟壳、八卦和桃木剑，只要找齐就能对付鬼了。]
　　[祝大佬好人一生平安！]
　　[那我们就不用做地窖任务了吧，只要在镇里找齐这些东西就行。]
　　程拙：[等会，我们队做的任务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们没和马戏团团长做交换，而是选择解救受害者，受害者给我们一些金币和钻石作为回报，还有可使用的人体器官。]
　　[啊？人体器官？那玩意也能塞进背包里？]
　　[看来进地窖还能刷钻石和金币，镇上挺穷的，不容易赚到钻石，缺钻石的可以来这里刷。]
　　程拙：[我得提醒你们几句，马戏团团长不是好人，他给的清单很有可能是错的，你们不要盲目听信他的说辞。]
　　[这个就见仁见智了，起码收集这些东西不会有什么害处，而且一旦有效果，就不会再死人了啊。]
　　[楼上说得对。]
　　程拙：[可是我哥说——]
　　程拙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打，程星时拍一下他的肩膀：“王薇和她男朋友联系上了吗？”
　　程拙退出频道，看一眼聊天界面：“她男友回我了，说到处都找了个遍，但找不到人，而且王薇一直不回消息。时哥，你说王薇她到底跑到哪去了？咱要不要再帮着找找？”
　　程星时眉头微皱。
　　“最坏的情况是，王薇已经像那些孩子一样，遭到虐待，身体残缺。”
　　别说程拙没反应过来，其他玩家也齐刷刷愣住。
　　中年女人扯出个笑：“小程，你太夸张了吧？是不是你刚才紧张过头了，开始胡思乱想，说真的我现在脑子也特乱。”
　　程星时扫了她一眼：“好的情况是，王薇还有救，我们只要在24小时内找到她，补齐她所缺少的器官，她就能活下来。”
　　中年女人仍处于惊愕之中，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给王薇补器官？就因为刚获得了一些器官？可是这个理由并不充分啊。
　　连朵朵道：“程星时哥哥，你都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们说吗？”
　　中年女人苦着脸：“对，小程，你把理由说出来给咱听听，要不我实在弄不明白。”
　　程星时先问程拙：“所有的队伍都是六男六女，对么？”
　　程拙反应了两秒，“啊，对，有次频道里提到过这个，还有玩家做了统计，咱们这次穿进游戏里的一共五十个队，所有队都是六男六女。”
　　“每队都是六男六女，这绝不是巧合，而是游戏的刻意安排。我们的游戏时长是六天，如果每晚死一个人，六天过去就要死掉六个，还剩六个人活着。但游戏的真正安排是，每天要死两个人，六天过后，所有玩家全部死亡。这两个人，一个要在夜晚死去，是男性，而另一个，要在白天死去，是女性。”
　　其他玩家惊呆了：“什……什么？”
　　程星时接着道：“我们刚进入地窖所看到的受害者，全部都是女性，你们回想一下是不是这样。”
　　一个玩家回忆道：“是的，我救的那个是女孩，她的脸虽然被血糊住了，但是挣扎时的叫喊，是小女孩的声音。”
　　连朵朵说：“我扶的那个也是女生。”
　　程拙接话：“我和时哥救的那俩更没错了，个人生平简介上都写着呢，无名氏，女，赵小娣，女，卧槽，我先前都没注意，合着那一屋的七个受害者全是女的，怎么着马戏团团长仇女？”
　　“只残害女性的理由尚不清楚。”程星时也在琢磨这件事，他还隐约感觉到，对于整件事情来说，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中年女人道：“小程，我挺佩服你的细心程度，观察到受害者都是女孩，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不在这里的王薇也遭难了啊。”
　　“王薇失踪了。”程星时微垂眼眸，“她的头像是彩色，证明她还活着，可她人却失去联系，你们发给她的消息她一句不回，她的男朋友找遍小镇都找不到她，你们觉得，她遇到了好事还是坏事？”
　　中年女人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联这么久，就算放在平时，亲朋好友也会担心她是不是遇到坏人，出什么意外了，更别说，他们现在是在恐怖游戏的环境中，遇到的危险更多。
　　不言而喻，王薇出事了。
　　程星时继续说：“当王薇遇到危险时，正常的反应必定是求助，可她却没有给任何人发消息。这说明，她遭遇的危险已经限制住她的行动，并且限制她使用手机。她所处的状况已经比囚禁更严重，当然，好的情况是她处于昏迷的状态，可如果不是昏迷，在这个易被拐卖和诱骗的小镇，这个残疾已是寻常的地方，加上受害者以器官作为回报，我想，她的处境已经与地窖里的女性无异。”
　　“至于为什么每天要死去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是我根据六男六女这一先天条件，以及白天游戏用全员女性受害者来做暗示，所推测出来的。我们的关注点一直在于，子时出没的鬼只杀一个人，而死亡者性别为男，基本被忽略掉了。在这场游戏里，性别，其实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概念。游戏除了明面上的主线任务外，还存在两条未明说的线，不分主次，一条是厉鬼杀人线，作用于男性，另一条是人为残虐线，作用于女性，一条线发生在夜晚，另一条线发生在白天。”
　　“哥，你的发现很重大啊！简直是历史性的发现！”程拙认真听了程星时的话，表示赞同。
　　两人话音刚落，手机就“嗡”了起来。
　　[发现游戏并列存在的两条任务线，积分+20]
　　所有人愣住。
　　“woc，积分？？？”程拙惊呼，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划拉，他积分的那一栏还是那个圆润饱满的“0”。
　　程星时发现，随着积分的变化，他还解锁了关于积分的几项简单说明。
　　[1.积分可用于提升等级，不同等级所对应的副本难度不同，0-150积分所对应的副本难度为新手级。]
　　[2.积分可用于兑换金币，1积分=5金币，但金币不可用于兑换积分。]
　　[3.如果玩家在游戏结束时，所获得的积分为0，游戏将对玩家进行惩罚。]
　　游戏只对他公开这些简单基本的信息，原因很好猜，他的等级低，积分少，所以可获取的信息是被限制的。
　　面对着全队第一个获得积分的程星时，程拙流下了羡慕的口水，“哥，你把你那20积分里的1积分，转给我行不？”
　　然而尝试过后他们发现，积分是无法转让的，于是程拙只能干瞪眼。
　　“这么说来，小程刚才的话都是真的了？”中年女人对积分不太关心，她最害怕的是自己会遭遇不测。
　　其他四名女性玩家也有些恍惚。原来，她们所担心的厉鬼，其实并不会攻击她们，而马戏团里的人，才是她们需要防范的。
　　两条线中的一条与她们全然不相干，对于寻找那四样东西防鬼，她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转而去想该如何逃开马戏团的魔爪。
　　程拙道：“嗨，游戏都给时哥赠积分了，那必然是真的。”他说着话，肚子咕噜叫了声，看一眼时间，快11点了。
　　“时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平时根本不在这个点饿，对吧，主要是上午运动量大，消耗体力有点多。”
　　程星时：“咱们先找王薇，找到她再吃饭。”
　　程拙笑着挠挠头：“吃饭是小事，救王薇是头等大事，这点道理我懂，而且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得快点找。”
　　“大家最后一次看到王薇是在客栈，我们就先回客栈附近找。”
　　此时，客栈的后院里，孙振已经快把小二的脖子掐断了。
　　“孙哥，你悠着点，别把他掐死！嘶！”小个子男人捂着额头的摔伤道。
　　孙振手上力道却不肯放松，还冲小二咬牙切齿：“你tm再说一遍，你把桃木剑给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是一一哦 投出的地雷1个~


第8章 马戏团（8） 好友申请
　　二十分钟前，孙振和小个子男人一瘸一拐回到客栈，坐在大厅里休息了会，孙振解开衣服上药，疼得呲牙咧嘴。
　　小个子男人道：“孙哥，你说那个程星时到底什么来头，看着瘦得干巴巴，咋那么大力气？”
　　好家伙一手拎一个，把他们扔出去老远，他现在浑身骨头散架，胳膊腿一动就特别疼。
　　孙振上药的手一抖，瞪起眼珠子呵斥：“你问我我问谁？把你的嘴闭死，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小个子男人缩缩脖子，没再吱声，去新手频道查看消息。
　　[记不记得昨天有个匿名发的提醒？后院真的有东西！我一队友是搞建筑的，他说后院的房子材料和前面的不一样，用的是桃木，就这句话，直接刷出小二10好感！小二主动来跟我们对话，我们试了很久，把他好感刷到60，他就把桃木剑交给我们了！]
　　[这么牛逼的吗？？？]
　　[这么说来，‘桃木’是触发小二的关键词？我们也去试试。]
　　[必须刷满60好感才能领到桃木剑吗？]
　　[是的，好感度达到60才算及格。]
　　短时间内，大量玩家火速跑到后院探索，他们发现解锁桃木剑的最便捷方法，是说出关键词“桃木”+给小二50金币，可以直接刷出60好感，用这个方法既便宜又节省时间，也减少了对话所浪费的精力。
　　[其实先用关键词触发，再给他包子吃也可以把好感刷及格，但是一个包子10钻啊啊啊啊！早知道我就不把包子给小二吃了！]
　　[这说明包子根本不是给小二吃的。]
　　[既然小二50金币就能打发，价值10钻的包子是不是要给什么大人物吃？]
　　[目前我们能接触到的地位最高的人，应该就是那个马戏团团长了吧，要不你找他试试？]
　　[emmmm我还是再等等好了，想厚着脸皮蹲一波经验。]
　　孙振和小个子男人看到消息，这分明是经验从天上掉下来直接砸脚边了，不捡的是傻子。他们俩立刻跑到后院找小二刷出60好感，结果小二说，桃木剑已经给了另一位姓程的客官。
　　桃木剑，副本内只有一把。
　　“说，给的是程星时还是程拙？”孙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小二快哭了：“那位穿长袍戴眼镜的。”
　　“又是程星时？”小个子男人大呼不妙，不知不觉他们居然被程星时赶超了进度，桃木剑在昨天根本没人讨论，程星时在那时候就已经弄到手了。
　　孙振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走，找他要道具去！”
　　小个子男人道：“孙哥你等会，程星时他弟正在频道里分享线索！”
　　为了照顾其他队能通过自身探索赚取积分，程拙没有把游戏存在两条任务线的情报说出去，而是把一些线索提供给他们，譬如受害者全部都是女性、女性队友的失踪可能是马戏团所为、她很可能需要填补器官等等，去启发其他队伍寻找真相。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我队友还真失踪了……主要是我们互相都不认识，我们都以为她提前出门了。]
　　[我们队也有个女孩失联！结合程拙的话，细思极恐！]
　　[夜里逃不过，白天也有性命之忧，这司马游戏就打算不给人留条活路呗。]
　　[看来我们要做的事还很多，一是晚上要提防鬼，二是白天要提防人……]
　　[失踪的都是女的？所以这里边是不是没男的什么事？]
　　匿名：[程拙还在吗？]
　　程拙：[在。]
　　匿名：[既然这些都是你哥发现的，他为什么不自己出来聊？]
　　程拙：[他不太喜欢聊天。]
　　匿名：[那就不聊，让他冒个泡就好。]
　　[对，程拙你让你哥出来，哥几个唠会儿呗。]
　　程拙见大伙挺踊跃，没好意思拒绝：“时哥，他们都想认识认识你，要不你去频道里冒个泡？”
　　程星时：“冒泡？什么意思？”
　　“就是随便发点东西，让大家看到你就行。”程拙以为程星时不会答应，结果程星时掏出手机，打开新手频道，还真发了条东西出去。
　　程星时：[。]
　　相当简洁。
　　[哇哦！看头像是个帅哥！]
　　[年龄那栏怎么是一串问号？游戏抽了？]
　　[应该就是抽了吧。]
　　[加你了帅哥，麻烦通过一下。]
　　聊天界面顿时弹出几条好友申请，都是顺着他冒泡的消息摸过来的，频道里如果他不发送聊天信息，就没人能找到他。程星时眉头一皱，没理。
　　匿名：[程拙，你哥怎么不肯通过我？]
　　程拙：[额，他去忙了，没空看手机。]
　　匿名：[是他高冷吧（笑）]
　　程拙无言以对，他一抬头，就看见孙振两人朝这边跑来了，他顾不上回消息，拔腿跑到程星时身边：“时哥，你小心！他们八成是来抢道具的！”
　　孙振一看见程星时，眼神就往旁边飘，干架的气势顿时没那么足了，他咬咬牙，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唐刀壮胆。
　　[武器唐刀]
　　[获得来源：绑定10名好友后系统奖励的新手大礼包]
　　[刀刃锋利，不限使用次数。注：此武器无法对鬼造成伤害。]
　　孙振玩手游的时候就知道，这款游戏对新手会有绑定好友的奖励，他在第一天已经绑够9个人，就差1个，就能弄到大礼包，可程星时和程拙就是不配合，差点没把他给气死。他只好去频道里钓了一个其他队的，这才凑够10人。
　　这把刀一看就是好东西，小个子男人发出惊叹：“孙哥，你怎么弄到的？”
　　孙振没搭理他，眼睛盯在程星时身上，幽幽道：“程星时，你赶紧把桃木剑交出来，还有龟壳、八卦、黑狗血，你找到几样交几样，不然，老子宰了你。”
　　中年女人凑到中间来：“不是，小孙呐，我没听错吧，你要杀小程？你怎么能这样？咱们得团结，得想办法一起出去，你快把刀收起来。”
　　孙振嗤笑：“团结？你以为这地方靠团结就能活着出去？你们也都看见死人了！这他妈都是来真的！我要收集物品对付鬼，我想活！我有错吗？！你闪开，不然连你一块宰。”
　　中年女人还想说点什么，程星时却主动走了过去，孙振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程星时拿出桃木剑，“你想要这个？”
　　孙振眼睛亮了，“算你识相，给我。”
　　程星时一手持剑，另一手背在腰后，唇角微翘：“你抢到就是你的。”


第9章 马戏团（9） 疯子
　　孙振学过几年格斗，心说他打不赢鬼，难道还打不过人？何况自己手里还有武器。
　　他不打算给程星时留任何反击的机会，出招特狠，上来就是攻击要害，结果他耍了没几下，不仅被程星时给揍趴下，连武器都被夺走了。
　　程星时把桃木剑和唐刀一起收进背包，经历过一番打斗，他身上的那件白色长袍还是干干净净的。
　　反观孙振，正趴在地上浑身都是土，脸也弄得挺脏，模样很狼狈。
　　“这刀如果留给你，你会用它犯错，所以，由我替你收着。”程星时眉毛微挑，说是收着，其实就是没收，也就是不还的意思。
　　孙振一天之内两次被程星时打到难以动弹，而且第二次受的伤更重，右胳膊直接骨折，再加上被夺走的武器，这回他赔大发了。
　　小个子男人躲在旁边看了全程，越来越嫌弃孙振，本以为他是个能人，抱他的大腿就能高枕无忧，谁承想他这么不顶用。
　　早知道今天会这样，自己就应该跟程星时哥俩处好关系，弄点情报和道具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
　　小个子男人压根不想管孙振，但是自己和孙振是室友，少不得在入夜之后沾他道具的光，再加上孙振似乎瞒着大家什么事，小个子男人眼睛骨碌一圈，假意关怀几句，扶孙振疗伤去了。
　　程星时则继续带玩家们在附近寻找王薇，程拙还和王薇的男友一直保持着联系，以便互相告知进度，然而一个下午过去，连包子摊都收摊了，他们仍一无所获。
　　王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时间就要到达下午五点，他们在马戏团门前集合，等待入场。
　　“内什么兄弟，你累了一天，吃点东西吧。”程拙递给王薇的男友一块干粮。
　　王薇的男友一整天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上吃饭，一直在找人。
　　“谢谢，不过我暂时没有胃口。”他实在吃不下东西，不得不礼貌地拒绝。
　　五点钟到了，马戏团内响起乐器声，亮起灯光，镇民们也来了，这些景象与昨天没有什么不同。
　　所有玩家对观看表演心不在焉，准备一旦任务显示（已完成），就开始四下收集物品和探索剧情。
　　马戏团团长踏着喝彩声上台，还是那副令人生厌的笑眯眯神情：“今天给大家带来的节目是，空中飞人。”
　　“好！”镇民们欢呼着。
　　圆顶帐篷的上方，有几个“演员”正在缓缓下落，他们穿着紧身衣，被绑在风筝骨架一样的木架子上，身体呈大字型，有人站在□□上牵动绑缚的绸带，于是，这些“演员”就来回地悠荡起来，好似在飞翔。这就是所谓的空中飞人。
　　对于未经训练过的人来说，被吊在空中晃荡是很折磨的一件事，而且随时都有坠落摔死的危险。
　　程拙仰着脖子看得一愣，指向其中一名“演员”：“你们快看那个人，她是……王薇？”
　　所有人齐刷刷看过去，虽然“飞人”在半空中摇晃时不容易看清容貌，但王薇的外貌特征很容易辨别，因为她染了一头醒目的黄发。
　　看了一会，大家都认了出来，她就是王薇。
　　王薇的男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身体，“薇薇……怎么会被弄成这样？”
　　王薇的两只眼睛被挖掉，形成两个血窟窿，正往下渗着血，她因被吊在空中而恐惧地张开嘴想叫喊，然而嘴巴张开之后，大家发现，她的舌头也被割去了。
　　五名女性玩家看到她这幅样子，再想想她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有可能经历这种折磨，只觉得浑身恶寒。
　　她们没有想到，失踪已久的王薇竟然会出现在节目里，成为马戏团当日表演的“演员”。至于王薇的眼睛和舌头被割，造成身体残缺，这一点和程星时最早的猜测完全一致。
　　程星时快速道：“眼睛和舌头，这两样器官我们不缺，先把人救下来。”只要把人救下来，再补好器官，王薇就不会死。
　　程拙脸色一变：“时哥！不好了，王薇的头像变成了黑白色！”
　　这意味着，王薇死了。
　　进入马戏团时，王薇的头像还是彩色的，直到刚才那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王薇就被游戏认定为死亡，即使她还吊在空中，看上去还是个大活人。
　　气氛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不可能的！薇薇没有死！”王薇的男友颤抖地查看着王薇的个人信息页面，即使看到了那个“玩家已死亡”的红戳，他也不愿意相信，嗓音嘶哑道：“我们把薇薇救下来，再把她缺少的器官补好，她就能活下来了！一定是这样，没错一定要这样做才行！”
　　程星时没言语，三步并两步跑上□□，把控制绸带的人踹下去，再把王薇和其他“飞人”缓缓放到地面上。
　　镇民们则聚在旁边，有说有笑地看热闹。
　　“薇薇还有呼吸！”王薇的男友喜极而泣。
　　程星时又一阵风似的赶回来，从背包里取出“眼睛”，放进王薇的眼眶里。
　　[对不起，马戏团的演员无法匹配任何器官。]
　　“这是怎么回事？”王薇的男友急了，拿过两只眼球拼了命往两个血洞里塞，舌头也试过，但游戏反复弹出提示，无法匹配。
　　王薇的表情似是痛苦不堪，嘴里大口地喘着气，还能看到她残留的舌头根部。
　　马戏团的人来了，拉起王薇就要带回去，程拙上前阻拦：“这个女生是我们的人，你们不许碰她！”
　　“什么你们的人？她是我们团的演员，不信你问她，她会跟着谁？”马戏团的人趾高气昂。
　　王薇的听力尚完好，也能自由行走，她居然没有一点犹豫，跟上马戏团的人就要走。
　　“薇薇！你在干什么！你回头，回头啊！”她的男友喊得撕心裂肺。
　　程星时沉下脸道：“没用的，她在节目里亮相的那一刻，就标志着作为玩家的她已经死了，现在的她，身份是马戏团里的‘演员’，我们不能再把她看成活人，她已经成为了这个副本的一部分。”
　　这就是游戏提示的含义，器官只能与身份为玩家的活人相匹配，对于已是“演员”的王薇毫无用处，哪怕她在游戏里还活着。
　　“我和薇薇中学时就认识，本来打算今年结婚，她父母一直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可她还是选择了我，她说她会爱我一辈子，我也爱她，很爱很爱她……可我却把她弄丢了，她……”他本来在哭，诉说着情侣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却猛然大笑，笑得让人害怕。
　　悲剧又一次发生，王薇的男朋友疯了。
　　他无法面对事实，在绝望中疯疯癫癫跑出马戏团，消失在一片黄昏的雾气之中。
　　对于这个已经神志不清的人，游戏当即将他判定为死亡。他的新身份，是镇上新来的疯子。
　　演出散场，大部分玩家精神恍惚地走出正门，刚才发生的事对他们来说刺激很大，他们很难从那种恐惧却无能为力的情绪中快速缓过来。
　　现在差不多要六点，而仅在三个小时之后，他们就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像待宰的羔羊，等待新一轮的恐惧来袭。
　　无论如何，女性们今夜总归是性命无忧，程拙就格外紧张了，他拉紧衣领瑟缩着身子，手心里都是汗。
　　也不知道今晚，鬼会找谁。


第10章 马戏团（10） 对应关系
　　[我们队那个失踪的女生死了。]
　　[都一样，都是被游戏认定为演员，还是姓程那哥俩提醒得对，也怪我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整天光顾着找道具。我们应该在五点之前找到她，把她救出来。]
　　[想救人也挺难，也不知道马戏团把她藏在哪了，我们队找了一个下午都没找到人。]
　　[有找齐道具的吗？]
　　[有。]
　　[！！！]
　　[但是不知道怎么用，是把这四样东西摆放出来，鬼就不会杀房间里的人，还是逐一使用？或是有其他方法？怎么没个说明书啊。]
　　回到客栈，程星时发现小二正在收拾一楼的一间房，这个小房间的门修在楼梯背面，门前还堆了很多杂物，几乎所有人都没发现那里原本有个房间。
　　npc突然有新的行动，所有人都在怀疑，是不是有新剧情要解锁。
　　有人上前问：“小二，你为什么要收拾房间？”
　　小二回答：“我们掌柜的妻子明天要来，所以提前收拾一下，我很快就拾掇完，绝对不打扰客官们的休息。”
　　新的npc要出场了？
　　趁着还没到九点钟，很多人尽可能与小二对话，想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小二说，明天要来的是他们掌柜的典妻，典妻就是租来的妻子，他们掌柜付给典妻原本的丈夫一些钱，租用她一年，专门为了生下子嗣，等一年期满，再放她回到原来的家庭。她已怀孕，而且就快生了。
　　至于为什么把她安排在那个阴暗的小房间，而不是后院宽敞的大房间，小二说，都是他们掌柜的安排，典妻不配住太好的地方，那间小屋就够用。
　　程星时：“你家掌柜的妻子明天几点到？”
　　“过了晌午就到。”
　　也就是说在明天中午之后，新的npc典妻就会登场，到时候他们得回客栈来查看情况。
　　程拙问：“时哥，你有什么发现吗？”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等明天见过典妻再说。”程星时有种直觉，即将登场的npc以及相关剧情，不会像小二说的这么简单。
　　经过一天的忙碌和惊吓，玩家们都没什么胃口，随便吃几口饭菜垫垫肚子，就各自回房去了。
　　鬼不会对女性出手，胖大叔在昨晚被杀死，王薇的男友疯了，所以今晚，鬼会进入的房间只有两个，一个是程星时和程拙的房间，另一个是孙振和小个子男人的房间，二选一。
　　程星时所持有的道具是桃木剑，而孙振他们拿到的是黑狗血。
　　小个子男人下午找到一条黑狗，拖回客栈宰了放血，于是就弄到了满满一大桶黑狗血。
　　两个房间各占一样道具，都没有收进背包里而是摆放在外面，毕竟鬼只杀房间内的其中一个人，另一人会陷入昏迷，把道具放在外面方便遇上鬼的那个人拿道具防御。
　　今晚每个男性玩家都有四分之一的几率被鬼袭击，程拙有点慌：“时哥，你说要是真遇上鬼，是咱们的桃木剑管用，还是他们的黑狗血管用？”
　　程星时正在闭目养神，来了句：“都不管用。”
　　程拙差点崴断脚：“什么？？？不是，时哥，怎么会这样？起码咱们的桃木剑是重要道具吧，怎么着也能跟鬼来个五五开。”
　　程星时淡淡道：“因为马戏团团长给出的清单是假的，而桃木剑就包含在清单内，所以桃木剑根本不是对付鬼的道具。我判断清单为假的原因有三，一是马戏团团长的为人，他性格狡诈，心思歹毒，在小事上尚且欺骗欺负玩家，更何况是关乎玩家性命的事，他没有任何理由，告知我们真正的方法；二是清单的内容，这四样道具虽然都能驱邪化煞，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仔细去看的话，这四样道具更像是一种堆砌，把所有看似能够对付鬼的东西全堆上去，从而制造出一种迷惑性，让玩家认为收集并持有这些道具会获得充分的安全保障，这恰恰是一种温柔的陷阱。”
　　“第三，马戏团团长与我们交换信息的条件是，让我们放弃解救孩子，也就是说，如果从马戏团团长那里获得了对付鬼的方法，那么，我们是用‘见利忘义’‘见难不救’的行为，去进行交换而得到的。试问，用这种手段换回的清单，是好还是坏。”
　　程拙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道：“那，那到底有没有真正对付鬼的方法？”
　　程星时缓缓睁开双眸，“有。”
　　程拙迫不及待想知道：“哥你快说，方法到底是什么？”
　　“包子摊。”
　　就是那个出了客栈大门就能瞧见的，古里古怪叫人看不明白的包子摊。
　　程拙再次陷入不解：“包子摊？那个地方是挺邪门的，但时哥，你为什么觉得包子摊会有对付鬼的方法？”
　　“游戏的第一天，包子摊的npc是一个乞丐，他的一条腿残疾，原本的脚趾处有齐刷刷的切割截面。今天的npc是缺了一只眼的空军老兵。你觉得，这些都在暗示着什么？”
　　程拙拼命转动起他那不太灵活的大脑，小声叨叨着：“第一个是残疾人，第二个又是残疾人，难道说，他们也是马戏团的演员？”
　　“不，他们的身份就是乞丐和老兵，这个时代残疾人很多，他们因疾病战乱等诸多原因致残，所以残疾人并不等于演员。但是有一点，他们的确和马戏团存在某种关联。”
　　程拙哭丧着脸：“时哥你还是直说吧，我实在想不明白。”
　　“包子摊npc的伤残方式，与当日马戏团演员的伤残方式是对应的，换言之，我们每天早晨只要看到包子摊的npc身患何种残疾，就能猜到当天的节目大致是由什么样的残疾人表演。第一天的包子摊，乞丐所展露的信息是肢体断裂、脚趾根部切口平整，于是第一天表演的演员，四肢被人为锯断，切口平整；第二天的老兵，他缺了一只眼睛，意味着今天的演员五官会有残缺，而王薇就被割去了眼睛和舌头。”
　　“我们又早已发现，子时出没的厉鬼的一些特征，能够和当日演员的生前特征对应得上，昨晚的鬼就是扮演小狗的演员死后化成的。所以，包子摊npc、马戏团演员、厉鬼，这三者是联系在一起的。”
　　“演出节目一天一换，包子摊npc也是一天一换，我想，每夜出没的鬼也会换，今晚的鬼应当是一只没有双目和舌头的鬼。马戏团演员的怨念使他们在死后化作厉鬼，这是我们看完演出后得出的对应关系，而包子摊npc既然也能和演员对应得上，我想就意味着，对付厉鬼的方法就在包子摊npc的身上。”


第11章 马戏团（11） 运气
　　程拙捋顺了下思路：“也就是说，马戏团演员，厉鬼，包子摊npc，他们三者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关系，包子摊npc能预示马戏团演员患有哪种残疾，马戏团演员死后变成厉鬼，而厉鬼的驱逐办法在包子摊npc的身上。”
　　“没错，起初我没察觉到这一切，直到我听见今晚节目的名字，空中飞人，我立刻想到今天包子摊的老兵，他帽子上的军徽是空军的标志，在这个落后贫穷只有土路的小镇上，很突兀地出现了‘人飞行于空中’这个相对先进的概念，还是在同一天出现两次，于是我开始怀疑，这应当是在暗示着包子摊和马戏团存在某种关联，再顺藤摸瓜想下去，就得出了以上结论。”
　　手机响了起来：
　　[说出正确的人物（以及鬼）对应关系，积分+30]
　　[您的等级已更新。等级：2]
　　[新的说明：等级1对应的积分为0-30，等级2对应的积分为31-60，以此类推至等级5。当您的积分大于150时，游戏将为您解锁高一级难度的副本。]
　　[当生命危机彻底解除时，本轮游戏即结束。]
　　[本轮游戏结束后，将统一计算和发放奖励，请玩家再接再厉。]
　　程拙看完程星时的手机，再一次看向自己的积分栏，此时的“0”与昨天的“0”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他眼下不太关心积分的事，而是能不能活过今晚的问题：“时哥，咱们现在出不去，而且就算出去了也没用，包子摊老早就收摊了，真特么坑啊啊啊啊！咱们今晚该怎么办？”
　　包子摊的活动时间是清晨到下午五点之前，就算要去，也只能明早去。
　　而桃木剑虽然有一定的威力，但它并不是专用于对付客栈鬼的道具，即使能够抵挡一阵，甚至对鬼造成伤害，也无法保证能够在遇到鬼之后全身而退。
　　程星时不疾不徐道：“我们是人，不是神，人要想活着，或多或少得靠些运气。我们昨晚就是靠运气活下来的，至于今晚，也只能期望，好运会偏向我们。”
　　程拙打了个激灵。这番话实在得刺耳，如果鬼昨晚找上的是他，那现在他人已经凉了。
　　就算是再怎么掌控局面，人的能力都是有极限的，尤其是在这样诡异凶险的异世界里，很多时候生或者死，仅凭运气罢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眼看着时间快到十一点，程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厉鬼出没和杀戮的时间就要到了。
　　隔壁房间里，小个子男人见孙振一直在用手机聊天，孙振右胳膊骨折了，就单用左手打字，表情看上去特别专注，小个子男人笑道：“孙哥，跟谁聊呢？我看你一个下午眼睛就没离开过屏幕。”
　　孙振随口应付：“没谁，加几个好友，往后用得着。”
　　小个子男人眯起眼睛：“哦。孙哥，这两天你都加了多少好友了，有必要认识那么多人吗？”
　　孙振挺不耐烦，瞪了他一眼。
　　小个子男人撇了撇嘴，心说他有什么了不起，就仰面躺在床上睡一会。
　　虽然弄到了黑狗血，而且弄到这么大一桶，让他挺安心，可到底没有集齐四样道具，他想睡，却因为心底不安稳，翻来覆去睡不着。
　　油灯突然一下灭了。
　　对面床上传来震耳欲聋的鼾声。
　　房间突然变黑，小个子男人吓了一跳，噌地坐直，“孙哥，孙哥？”
　　他不满地嘟囔：“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不是商量过晚上不灭灯么。”
　　床头柜上有一盒火柴，他穿上鞋摸过去，想重新点燃油灯，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咕咚——咕咚——
　　是从那桶黑狗血的方向传来的。另外还有一种变化，就是房间的温度骤降，阴冷，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关键是冷得特别邪门，他甚至能摸到、听到这种冷。
　　小个子男人浑身僵住，后背瞬间激出细密的汗。
　　然后，是个打饱嗝的声音。
　　再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小个子男人吓得不轻，连呼吸都屏住了，他僵立了老半天，逐渐感受到周身那股寒意消散，直到确定除了孙振的鼾声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他才松了口气。
　　“孙哥，孙哥，快醒醒！别睡了！”刚才差点把他给吓死。
　　他嘴里抱怨着，手已经摸到火柴盒，在侧面擦两擦，火柴顶端燃起一个豆大的火苗。
　　在火苗亮起的同时，一张鬼脸闯入他的视线。
　　这是个披头散发的女鬼，面部几乎被三个洞完全占据了，那分别是眼睛和嘴的位置。她的三个洞都漆黑硕大，眼眶周围爬着蛆，嘴里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原本盛满黑狗血的木桶，此刻倒在角落里，已经空了。
　　黑狗血被女鬼喝光了。
　　小个子男人因徒然间惊吓过度，已经魂不附体。
　　女鬼的嘴突然咧了起来，像是在笑，只不过她发不出声音。她用如铁丝般坚硬质地的头发，穿过小个子男人的胸膛，再把头发的两端嵌进天花板。
　　小个子男人吊在半空，像个秋千一样晃荡着。
　　这些头发已经伤到他的要害，但每个伤口都极其微小，令他的死亡过程格外缓慢且痛苦。
　　女鬼仰望着她的杰作，一个吊在半空的血淋淋的尸体，满意地咧着嘴离开。
　　在接近一点的时候，程星时和程拙才收到提示。
　　[已发生“事件”，玩家可以自由活动。]
　　程拙紧绷了两个小时的心弦才松缓下来。
　　“时哥，看来今晚，好运在咱们这一边。”
　　出事的是孙振的房间。
　　孙振被摇醒，看到小个子男人的死状，他整个人都傻了。黑狗血不仅没用，甚至还有可能起到了反作用，血腥味把鬼给招来了。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理智。他有大杀器没亮出来，死的只能是别人，而他，一定能活着出去。
　　中年女人道：“小程，咱们今晚剩下的时间还睡大厅吧，人多就觉着心里踏实。”
　　程星时答应了。
　　他还叮嘱每个女性，千万不要离开大伙的视线，如果内急，也至少要有两个人陪同才能出去。
　　马戏团是用什么办法把玩家掳走的，他还不知道，所以万事都要小心。
　　到第二天清晨，五名女性全部在场，无人失踪。但越是这样，她们越要警惕，因为敌人很可能正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程拙巴巴看着门外，突然兴奋：“时哥你快看，包子摊支起来了！npc果然又换了嘿！”
　　今天来的npc是个面白无须的老头，宫廷装束，扯起嗓子那一声尖细的吆喝，更是将他的身份暴露无遗。
　　这是个太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咩咩咩的地雷一枚~


第12章 马戏团（12） 极品道具
　　程拙初始的5钻还剩4钻，花掉的1钻是昨天参观马戏团的入场费，后来他救出受害者，系统发放给他6钻，现在他手里正好10钻，够买一个包子。
　　老太监双目呆滞地吆喝着卖包子，程星时给程拙一个眼神，程拙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哥，那我就按你昨晚教我的试试。”
　　程拙花掉10钻买了包子，然后，又把包子递给这个老太监。
　　老太监的瞳孔瞬间有了聚焦。他嚅嚅嘴唇，掩饰不住惊喜：“给我的？”
　　程拙：“对，送你了，你吃吧。”
　　包子是食物，必然要给谁吃下去才能起到某种作用，而玩家吃了没有任何效果，所以要给某个npc吃，这是新手频道内大家讨论得出的结论。
　　程星时也赞同这种说法，而且他认为，卖包子的npc就是应该吃包子的那个人。
　　乞丐、老兵、太监，看似毫无关联的他们，其实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贫弱之人。
　　饥肠辘辘饱受欺凌的乞丐，历经战乱苟延残喘的老兵，改朝换代无处安身的太监，他们的余生已经没有希望可言，只求活着有口饭吃。
　　游戏没有制造一个卖包子的小贩，而是安排这些贫弱者守在这个位置，给他们看守食物的职责。他们最渴望得到的就是食物，碍于规则，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继续忍饥挨饿。
　　这其实是游戏的一种提示，是对玩家的指引。
　　所以，作为玩家，把买到的包子送给他们吃，就是正确的做法。
　　再加上包子摊npc拥有对付厉鬼的方法，他在吃下包子后，下一步，应该就是告知玩家如何解除生命威胁。
　　程拙的话刚说完，老太监就一把夺过包子：“嘿嘿！送我的，我有吃的了！”
　　然后一口把包子塞进嘴里，连嚼都没嚼，囫囵个吞了下去。老太监满足地傻笑起来：“嘿嘿，嘿嘿嘿，吃饱喽，吃饱喽！”
　　程星时就站在不远处，关注着包子摊那里发生的一切。
　　程拙看老太监这疯癫样，心里有点发怵，扭头唤了声：“时哥？”
　　程星时让程拙稍安勿躁，再等等看。
　　果然，老太监的脸色渐渐变了，由白转红，再转青，最后整张脸憋成紫色，脖子上的血管根根爆出，像是无法呼吸了一般。
　　他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抽搐跪在地上，“哇”地一声吐了，吐出一滩粘稠的呕吐物。
　　呕吐物的味道奇臭，程拙被臭得捏住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老太监吐完，依旧保持跪着的姿势，伏在那堆呕吐物前，眼睛发直地念叨着：“宝贝儿，我的宝贝儿……”
　　程拙快被臭晕了，不过他还是主动靠近那堆呕吐物，他发现，那滩不明绿色液体中，有个肉乎乎的恶心巴拉的玩意，因粘满了液体暂时看不清是什么，不过这东西八成就是道具。
　　包子的馅是肉，npc吐出来的也是肉。
　　程拙忍着不适捡起来，在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之后，他手一抖，差点给掉地上，“卧槽卧槽卧槽时哥救命！”
　　要疯！这玩意不是别的东西，就是太监身体缺少的那一部分！
　　程星时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程拙只好哭丧着脸把东西收进背包里。
　　手机响起提示：
　　[恭喜您获得极品道具“太监的宝贝儿”]
　　[检测到您是第一个获得此道具的玩家，积分+10。]
　　[该道具的使用方法：在子时（深夜11点-凌晨1点）出没的鬼袭击你之前，把它交给鬼。]
　　程拙抽了下嘴角，这道具的确够极品的。
　　他突然想起之前，频道里有个吃掉包子的大兄弟，不知道那位大兄弟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会作何感想。
　　包子馅被npc吞下去，再吐出来的是器官，这个器官也是厉鬼缺少的零件，今天吐出的是这东西，昨天会是眼睛和舌头，前天应该就是小孩的残肢。
　　所以对付厉鬼的方法，不是想办法消灭它，而是把它想要的东西给它。只有这样做，才能平息厉鬼的怨念。
　　女玩家在遭遇不测时，需要填补从地窖获得的器官，而厉鬼需要的，是从包子摊获得的价值10钻的器官，男女两条任务线实则异曲同工。
　　看到积分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程拙表示还挺开心。
　　在本轮游戏内获得了积分，也就意味着他不用受到游戏的惩罚。惩罚是什么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啥好事，而且按游戏的尿性，八成还是摊上了就倒八辈子血霉的那种惩罚，能避则避吧。
　　程拙挠挠头：“时哥，你该怎么办？你还没有道具。”
　　程星时的钻石不够，只有4钻，现在程拙的钻石已经清零，俩人合伙也买不起一个包子。
　　“要不咱们去地窖刷钻石吧。”
　　这个极品道具虽然令人十分不适，但拿到了才能顺利活下去，眼下队里就剩三个男性玩家，今晚每人的死亡概率高达三分之一，正到了要用道具保命的关键时刻。
　　孙振的右胳膊还在用绷带吊着，他杵在客栈门边，正朝包子摊方向探头探脑，心里琢磨程星时这哥俩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程星时对程拙道：“不用那么麻烦。”
　　他转过去冲孙振摆手：“孙振，过来。”
　　孙振愣了一下，“啊？”
　　他挺想扭头就走，但是对上程星时的视线，心脏就突突地跳，身上的伤好像又疼起来了。
　　“你，叫老子干什么？”他戒备地走过去。
　　程星时摊开一只手掌：“把包子交出来。”
　　啊？？他没听错吧？
　　孙振的五官变得扭曲：“凭什么？你怎么不去抢？”包子是他花了自己的5钻，再加上室友的5钻合伙买的，凭什么给程星时？
　　程星时似笑非笑：“我就是在抢啊，还是明抢。”
　　“你也太他妈不讲理了吧！”孙振震怒。
　　“怎么，要我去告诉别人吗，因为和你绑定好友，按照游戏规则，死掉的队友的物品现在都归你所有，你现在至少有14钻，金币也得好几百了，如果她们知道这件事，你觉得，她们还会愿意继续和你绑定，看着你利用死掉的队友闷声发大财吗？”
　　程星时压低声音，直视着他道：“如果绑定好友的数量减少，对你来说，应该会是个很不好的消息吧。”
　　孙振脸色一变，气焰顿时萎靡下去。
　　程星时都知道了？知道新手礼包的事？不可能，不然他也会到处和人去绑定好友，而不是连消息都懒得看的状态。
　　“你拿这种事威胁我，程星时，你不地道。”
　　程星时但笑不语。
　　孙振头皮发麻，不得已退一步：“那你把唐刀还我，我把包子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程星时：“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操！！！
　　孙振气得下巴上的肉都在抖，他牙一咬，眼一闭，把包子按在程星时的手心。
　　“记住你的话，不许乱说，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程星时没有应答，扭头就用包子兑换了极品道具。
　　围观全程的程拙表示震惊：“卧槽这样也行？”
　　程星时拍了拍程拙的后脑勺：“小孩子不要模仿大人。”
　　程拙：？？
　　他又笑了下，“我怕你学坏。”
　　程拙：？？？
　　新手频道内：
　　[事实证明马戏团团长就是个骗子！道具根本没用！]
　　[桃木剑弄坏了呜呜呜，重要道具被鬼搞废了。]
　　[这还怎么玩？今晚不看节目了行不行，反正不看节目的话，就不会触发鬼的行动，鬼就不会找上门。]
　　[可是这是游戏的硬性任务啊，说白了就是把你往坑里推，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不好！我们队又有人失踪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把这一章修改了一下~
　　感谢小天使怎么又是你的地雷一枚！


第13章 马戏团（13） 地窖
　　中年女人姓何，刚才还在撑着下巴打盹，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她一个大活人就在大厅里凭空消失了。
　　程拙他们又在客栈的里里外外搜了一圈，结果就像昨天一样一无所获：“真够邪门的，时哥，这种情况是不是系统把人抽走了？咱们根本防不住？”
　　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何大姐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的情况。游戏为了达成它的目的，也许不仅可以强迫玩家做强制性任务，还能像这样，让玩家直接进入另一个地点被动迎接任务，变着法地坑人。
　　程星时眉头微皱：“救人的方法我们已经知道了，即使失踪本身不可控制，我们也一定能够在某处找到她，将她解救出来。”
　　程拙表示担心：“可是这个小镇我们昨天就已经找遍了，今天会不会也是一样的结果。”
　　程星时也知道，他们不能再盲目地到处寻找，受害者或许是游戏随机挑选的，但找到和解救受害者这件事，必然有某种规律可循，正如包子摊npc吃下包子，才会吐出鬼需要的身体部位一样。
　　他静下心来仔细想，如果寻找“地点”令他们始终找不到头绪，那么，换个角度呢？这个新的角度也许是……“时间”？
　　他的脑中突然划过一条信息，被他迅速捕捉到。
　　没错，就是时间。
　　程星时对程拙道：“你还记不记得在第一天，小二给我们的‘重要信息’是什么。”
　　“害，我当然记得，那条重要信息太坑爹了，就说了句客栈有厉鬼杀人来着，什么用都没有，最后对付鬼的方法还不是要靠我们自己找，20好感跟白刷一样。”
　　“不，这条信息的确很重要，只不过修饰语看起来寻常罢了。小二提到的厉鬼，是子时杀人的鬼。我们刚才刷出极品道具的时候，手机弹出的消息也特别提到，要把道具交给‘子时出没的鬼’，是不是？‘子时’才是信息中最重要的一环，我们很容易把它忽略掉，认为它的作用仅在于提示鬼出没的时间，但它恰恰是理解白天线的关键所在。”
　　“我们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寻找‘地点’上，而忘记了游戏还有一道重要限制，即‘时间’。游戏一直在要求我们，在不同的时间做该做的事，比如五点进入马戏团，九点以后不许出门，在这场游戏里，每个事件的发生都离不开时间限制。”
　　连朵朵和另外三名女性也在认真听，连朵朵想了想道：“程星时哥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在某个限定的时间内，才能找到并解救何阿姨吗？”
　　“没错。我想失踪本身其实是障眼法，它的目的是掩盖正确的营救时间。白天和夜晚的两条线存在一定的相似性，譬如都需要‘器官’作为道具来辅助任务的完成，如果这种相似也存在于发生事件的时间上，我们只需在正确的时间去某个地点寻找，就能找到受害玩家。”
　　程星时给出的说法听起来的确有道理，程拙问：“那，时哥，正确的营救时间是几点？”
　　“与夜晚相对的是白天，与子时相对的呢？”
　　连朵朵道：“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子午相对，也就是午时，从上午11点到下午1点。”
　　程星时点头：“午时才是受害者真正遭凶手残害的时间段，恰如厉鬼在子时登门一样，我们只有在午时，才能找到受害玩家，甚至在她受伤之前抓到凶手。程拙，还记得你昨天是几点肚子饿吗？”
　　程拙略微一想：“我记得是上午快11点，当时咱们刚从地窖出来，一上午给我累得够呛。”
　　“我们当时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如果在11点之后进入地窖，我们不仅能获得器官，还能找到王薇，把她救出来。”
　　“地窖？时哥你是说，失踪的人不在别的地方，而是就在马戏团的地窖里？”
　　“是的。”
　　就是地窖。
　　白天与夜晚，男与女，子与午，以及，天与地。
　　客栈里，玩家们所住的房间全部都在二楼，是目前小镇中唯一一个二层建筑，也就是全镇最高的建筑，普通百姓住的都是一层的土坯房，而本来作为最高建筑的政府办公楼，据当地人说，它已经在不久前的战役里被炮弹炸毁，现在是一片废墟。
　　胖大叔和小个子男人，不仅是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也是死在了“高处”，用一种不太贴切的形容，是死在了“天”上。
　　所以程星时推测，午时事件发生的地点，应当是与“高处”相对的“低处”，“天”所对应的另一个概念“地”，即马戏团的地窖。
　　他们之前只相信肉眼所见，但这种方法已经不能解决问题，那就不如换套逻辑，把问题想得抽象点，而阴阳的相对与互化，正是最朴素的抽象思维，且贴合游戏的时代背景。
　　归根结底，两条线其实就是阴与阳的关系，有相似性也有相对性，弄清楚一条线的细枝末节，也就能大致套出另一条线是怎么回事。
　　程星时打开他的背包，果然，昨天获取到的器官失效了，时间已经超过了24小时。
　　眼看就要到11点，这一次下地窖，他们不仅要救出何大姐，还要救出几个伤残的npc获得器官，说不定还要对付凶手。他们正缺人手。
　　“孙振，过来。”程星时朝老远招呼一声。
　　孙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个程星时怎么老是跟他过不去？？？
　　程星时：“你跟我们一起下地窖。”
　　孙振：“老子才不去呢。”
　　程星时：“这可由不得你。”
　　孙振：“……”
　　七个人直接闯进马戏团的后门，别说1钻的入门费，就算是要根头发也不给。看门的人叫嚷道：“哎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不许乱闯！”
　　打手们听见声音纷纷出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好家伙，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不掏钱还想进？欠收拾！”
　　程星时面无表情：“哦。”
　　……
　　结果，马戏团的人被收拾得跟死鱼似的，倒在地上来回扑腾，半天都站不起来。
　　程拙他们已经劈开了地窖入口，程星时料理完地面上的人，就跳下去找他们。
　　地窖内一如既往地阴森，那个房间内躺着七个受害的女性npc，另外与昨天相比，还多出一张床和一个人。
　　“何阿姨！”连朵朵喊了一声。
　　床上的那个人，下腹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她的嘴被布条勒住了，手脚有镣铐束缚，含糊不清地应答着。她就是失踪不久的中年女人，何大姐。
　　程星时走过去，发现她的子宫被人挖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凌晨小天使们都睡了，就想换个阳间一点的时间发文，先试试晚上九点十点左右发吧~


第14章 马戏团（14） 对方正在输入
　　[你有一定几率解救其中一位受害者（包括玩家）]
　　[非玩家受害者被解救后，作为恩人的你，将得到他的报答。]
　　[玩家被解救后，需在24小时内补齐缺失的器官，方可解除本次危机。]
　　程拙看了一圈：“不好，这些npc的子宫全被挖了！”
　　与昨天地窖的受害者不同，今天所有的npc受伤部位完全一致，全都是子宫。
　　“什么？”程星时错愕，又很快恢复冷静。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会有24小时这个时间限制。
　　游戏根本不想让他们顺利完成解救任务，如果他们午时下地窖，就只能救出玩家而得不到她所需要的器官，如果他们在别的时间下地窖，就只能救出npc而找不到玩家。
　　24小时内，他们要下两次地窖,一次解救玩家，另一次获取器官。按系统的说法，每次解救不是百分之百成功，而是仅有一定的概率成功，还有一点，每个人每天仅有一次的解救机会。
　　包子摊消耗的是钻石，地窖消耗的是体力耐力，还有运气值。
　　程星时道：“你们先不要碰npc，保留今天的解救机会，等午时过去再进地窖弄器官。程拙，你把何大姐救出去，其他人都不要过去碰。”
　　何大姐现在和npc一样，只要触碰到她，玩家就会消耗一次解救机会。如果别的玩家跟着一起救她，游戏将会把他们也判定为何大姐的解救者，这样做同样会浪费弄器官的机会。
　　程拙先把何大姐嘴上的布条解下来，她立刻挺起脖子拼尽全力嘶喊：“后面有人！他就是凶手！”
　　藏在墙壁后的人听到声音，拔腿就跑。
　　程星时反应极快，当即沿着脚步声追。地窖的更深处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不过程星时的听力很好，越追越近，那人感到不妙，反身嗖地掷出小刀，被程星时躲过去。
　　就在快要抓住凶手时，地底突然间有了光亮。程星时眯了下眼，爬上梯/子，发现出口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小巷边。
　　那人已经钻进人群里，溜之大吉。
　　[您已成功驱逐加害者，您和您的队友将不会受到他的突然袭击，请放心继续任务。]
　　程星时冷眼观察了四周建筑，重新下到地底，回程拙他们那边。
　　此时程拙已经把何大姐救了出去，何大姐说，她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挖掉器官的，在极度的恐惧中，看着别人把小刀插进她下腹，割开皮肉，挑断筋膜，剪碎子宫，再用镊子一片一片夹出碎块。
　　凶手的唇角带着笑意，居然乐在其中，是个十足的变态。
　　她还说她疼得特别厉害，别说24小时，就算两小时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程拙眼眶通红：“何大姐，你坚持住！你再坚持一小时，等地窖刷新器官，我们就进去给你弄回来，到时候你就不疼了。”
　　何大姐虚弱地哼哼着：“不像你们年轻人，我上年纪了，平时身体就不太好，再这么一弄，唉，我八成是撑不住了。”
　　连朵朵抹了把眼泪：“何阿姨，想想你的儿子，你不是说要早点和儿子团聚吗？你一定要撑住，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儿子，对吗？”
　　何大姐的眼睛逐渐亮起来。
　　“朵朵，你说得对，我要回家，我要看我儿子，我儿子就像小程那么大，他其实挺懂事的，就是我对他太严格……”她小声地念叨着，似乎这样能缓解剧痛，能让她撑得更久。
　　程星时回来了，他看了眼何大姐的伤势，发现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化脓发黑，再这样发展下去，她的其他器官也会有受损的可能。
　　可是距离器官刷新还有一段时间，而且过了晌午，客栈有新的npc典妻要出场，不知道会不会有新剧情，两边都需要人。
　　程星时当机立断：“程拙，你和朵朵回客栈，回去之后把那边的情况发消息告诉我们，我们其余的人留在这里，弄器官还有照顾何大姐。”
　　程拙已经消耗了一次解救机会，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连朵朵年纪最小，身体小力气也小，也不能指望她弄器官，他们两个回客栈最合适。
　　“行，时哥你们多保重，我们先回去了，一旦有什么事立马通知你们。”
　　程拙一走，程星时不得不掐着手机，时不时看两眼消息。
　　[时哥我们到了！]
　　[典妻还没来，我们先歇会吃点东西，你饿不饿？马戏团旁边有个小餐馆，几个金币就够吃一顿的。]
　　[小二去镇口接人了，估计还得半小时之后才能回来。]
　　程星时见程拙这边暂时没什么事，就退出了和他的聊天界面。他瞥到了那几条尚未处理的好友申请。
　　[兄弟，加个好友聊聊剧情好吗？]
　　[我是xx。]
　　[帅哥在吗？]
　　[我是xxx。]
　　……
　　他发现，有一个人的好友申请与众不同。这个人给他发了很多次申请消息，特别执着。
　　[程星时，我们认识。]
　　程星时眉头微紧。在这个时代，他认识的人可不多。
　　[我认识你，但你不认识我。]
　　[我们交个朋友吧，这样彼此能有个照应。]
　　[还不通过我？这么高冷啊。]
　　[头像里的你一如既往地好看。]
　　程星时冷着脸通过了好友申请。
　　弹出的聊天界面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意味着在程星时刚刚通过申请时，对方很有可能正在刷手机，所以能即刻回复消息。
　　然后，下一秒，在对方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发过来时，程星时把他给拉黑了。
　　解决了一个骚扰狂，程星时的心情变得舒畅起来。
　　另一边：
　　[您的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算了，这轮游戏很快就会结束，下一次他们应该会直接见面。
　　午时终于过去，地窖npc刷新了，程星时在上面应付时不时过来送的打手，还留了两个人照顾何大姐，孙振被迫下地窖扛出一个受害者，另外两个人一个解救失败，另一个也成功救出了受害者。
　　但他们得到的报答，都是钻石和金币，没有器官。显然，这一轮成功的几率没有落在玩家身上。
　　此时，何大姐已经奄奄一息。
　　地窖里每次刷新的受害者人数，与当时下地窖的玩家数量完全一致。刚才孙振他们下去时见到了三个npc，这次程星时三人下地窖，依然是三个npc。
　　他们发现，三名受害者中恰好有一人子宫被挖，这样一来，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剩下的两名受害者上。
　　程星时成功救出一个npc，而另一个玩家所营救的npc不幸在中途死亡。
　　成败全系于程星时一身。
　　[解救成功。]
　　[您所解救的受害者，眼球和膝关节遭到破坏，因此，除这两种器官之外，这位受害者其余的身体器官，将作为给予您的回报，发放至您的背包。]
　　[器官有效使用期限：24小时]
　　“太好了！”一名女玩家激动不已，“何姐，星时帮你把器官拿回来了，你就要没事了……何姐？何姐？！”
　　何大姐没能撑过最后的一点时间，在程星时他们刚上来那会，没了气息。
　　女性的生殖系统极为精密和复杂，子宫受损比起其他某些器官受损，更加致命。何大姐已经坚持了近一个小时，到最后只剩没意识的嘟囔，都是想回家，想看儿子。
　　她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
　　所有人心情沉重。
　　马戏团的打手又围上来，他们没理由再留，冲开一个口子往客栈方向跑。
　　经过程拙的透露和提示，新手频道的人已经猜出包子摊的玄机，以及解救女队友的办法。
　　可以说，程星时他们队把整个频道的队，都给奶活了。
　　[地窖任务比包子摊任务难太多了!想成功把队友救出来，并且救活，又要对付打手，又要队友配合，还要看运气，看概率！]
　　[谁说不是呢？简直地狱难度。]
　　[我们队甚至还有人受伤了！被突然窜出来的凶手！一个男的，四五十岁，生面孔，跟疯了似的见人就捅，特么差点捅到我腰子，真是日了狗了。]
　　[大概是女孩子的命比糙老爷们的命要金贵一些吧。]
　　[关键是这差距也太大了，一边是花钻石就能弄到道具保命，另一边是拼死拼活都救不下一条人命，这里面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玄机？]
　　[大伙注意！典妻登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懒懒的猫坨坨,灌溉的营养液20瓶~


第15章 马戏团（15） 典妻
　　新手级副本最温柔的一点，就是每个队伍面对的状况都是完全相同的，无论是当日刷新的剧情和npc，还是发生事件的时间和方式，甚至连npc的台词，所有队都一模一样。
　　大家在新手频道里交换信息，只要有任何重要情报或者经验，一经分享，所有人都能共享并直接应用，这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新手玩家的存活率。
　　如果有实力特别突出的小队，直接弄个攻略往频道里一发，那么整批玩家就都被奶活了。
　　也许这就是“新手级”的部分含义。
　　程拙是为了照顾大家能拿积分，才没有弄现成的攻略发出去，在副本里想弄点积分可太难了，时哥凭一骑绝尘的能力，到现在也才拿了50积分，后来时哥又照顾他拿积分，他才拿到包子摊那10积分，要不然他现在还是零蛋。
　　连朵朵推他的胳膊：“程拙哥哥，先别看手机了，他们回来了。”
　　程拙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还不忘嘱咐连朵朵：“朵朵，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看仔细点，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就记住，等大家都回来了我们一起讨论。”
　　连朵朵点头：“我知道了。”
　　马车停在客栈前，小二拎着大包小裹，把东西送到预先收拾好的小房间。
　　随后，一个大肚子的妇人跨进门槛，她跟连朵朵差不多高，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面色蜡黄，脸颊凹陷得厉害，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她的孕肚却很大，大得几乎要压断她的腰。
　　程拙在小镇里见过一部分她这样的女孩，才十几岁就嫁人生子，不仅要做家务还要出来打零工挣钱，有的还要做重活，操劳且伤身体。
　　典妻才进门，忽然抱着肚子跪倒在地，汗水顷刻布满额头：“肚子……好疼……”
　　小二吓了一跳：“您没事吧？快进屋躺下歇歇，是不是路上颠簸动了胎气？”
　　典妻被扶着站起来，哆哆嗦嗦道：“不，不是，自从怀孕，我每天都肚子疼，胎儿越大我的肚子就越疼，这几天我的肚皮疼得要被撕裂似的，我盼着自己能早点把孩子生下来，也好少受点罪。”
　　小二道：“您别急，我们掌柜说了，您的产期就在这几天，孩子很快就能落地，生完孩子您就不遭罪了。”
　　产期就在这几天，也就是说，在他们的游戏期限内，还会有个孩子出生？这个孩子会不会对玩家产生影响？为什么在游戏的第三天，典妻才出场，她出场的时间是否有讲究？
　　程拙与连朵朵对视一眼，决定上前去触发剧情。
　　“你没事吧？我扶你进去休息。”连朵朵去扶典妻。
　　典妻很是不好意思：“让客官见笑了。”
　　程拙则热心去帮小二搬东西，顺便进典妻要住的房间瞧个究竟。小房间比楼上的客房要破旧潮湿很多，几乎没有光线，白天都得点上油灯才能看清周围的布置，而且还冷飕飕的，人呆在里面特别不舒服。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把老婆孩子安置在这种地方吧，就算典妻的身份低贱了些，可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给安排着住个好点的房间很难吗？程拙越想越觉得，这一点很不符合常理，待会得跟时哥说说。
　　连朵朵把典妻扶到房间内坐下，“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
　　典妻拉住她：“多谢客官好意，不过我肚子太疼，疼得吃不下东西。”
　　连朵朵抿唇想了想，突然来了主意：“我认识一个大夫，他特别厉害，说不定能治你这个肚子疼的毛病。这样吧，你先躺下休息一会，我这就去帮你叫大夫。”
　　程拙见她出来，赶紧问：“怎么样朵朵？有什么发现吗？”
　　连朵朵道：“我看她痛得很厉害，一直在痛，连饭都吃不下，但是我看不出具体是怎么回事。我说去帮她请大夫，等程星时哥哥回来，让他装作大夫进去看看情况吧。”
　　程拙伸出大拇指：“朵朵，真有你的。”
　　频道里的大家都在议论典妻：
　　[我感觉吧，这个典妻就像被肚里的孩子榨干了似的，这个胎儿不对劲。]
　　[客栈连个接生婆都不给预备吗？]
　　[好奇掌柜外出去办什么事了，这个人完全活在别人的对话里。]
　　[典妻身体太弱了，胎儿那么大，她很容易难产的。]
　　[啊，难道说我们的任务是给典妻接生？]
　　[……上面的，请问你是怎么产生的这种想法？？]
　　频道里聊得热火朝天之际，程星时他们风尘仆仆归来。
　　程拙和连朵朵已经得知何大姐没能救回来的事，心里也很不好受，一时相顾无话。
　　连朵朵率先打破沉默，告诉他典妻正在房间里等着，“程星时哥哥，我们都觉得她肚子里的胎儿有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些什么。”
　　程拙也说：“对，时哥你快进去看看，那小屋特别阴森，我往里面一站，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那里简直不是给人住的地方。”
　　程星时便装作大夫，和连朵朵一起进典妻的房间查看情况。
　　连朵朵惊讶道：“程星时哥哥，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
　　典妻刚来的时候还是蜡黄的脸色，她躺下才休息了片刻，整张脸居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触目惊心。
　　她眨眨眼，看清来人的相貌，这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温润男子，鼻梁上还架着眼镜，一看就是斯文人，故而相信了他大夫的身份。
　　“大夫……我肚子疼……你帮我看看是什么病……”
　　程星时一边搭脉装作看病，一边问：“你怀孕多久了？”
　　“五六个月吧。”
　　才五六个月，胎儿就这么大？显然很不对劲。
　　程星时收回诊脉的手，摘下眼镜：“我摸摸你的肚子，可以吗？”
　　典妻又有些羞赧，不过还是答应了。
　　程星时以掌心轻轻触碰孕肚，他能明显感受到她腹中的东西在动。
　　摘掉眼镜后，他也能清楚地看见肚子里的那团东西，它皮肉黑乎乎，已经睁开了眼睛，嘴巴正在嚼着典妻的一小块肉。
　　典妻怀着的不是人，是饿鬼。
　　她的血肉已被饿鬼蚕食殆尽。


第16章 马戏团（16） 饿鬼
　　饿鬼，是六道轮回里饿鬼道的众生，与魂魄不同，它们拥有人类一样的实体，胎生，它们的外形是人类眼中青面獠牙的鬼，令人忌讳。
　　饿鬼居住在隐蔽的山林或者海底，人类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不过这里并非真实的人间，程星时也不过是惊讶了片刻，就接受了游戏的设定。
　　典妻的肚子里居然有一只饿鬼，她以人身来养育鬼胎，必然会经历致命的摧残。
　　是谁把饿鬼弄到她肚子里去的？背后的人是何居心？
　　“大夫，请问我得的是什么病？”典妻虚弱地询问。
　　那只饿鬼嚼肉的幅度慢了下来，隔一层肚皮，它也能看到外面发生着什么，并且感知到程星时看向它的目光很不同，最后它发现，这个人类能看到它。
　　它同时也闻得到，这个人类的身上，有几丝跟鬼差不多的气味，非常奇怪。
　　被程星时盯得久了，它暴躁起来，冲着肚皮就是一顶，程星时的手掌正覆盖在典妻的肚子上，他冷笑着按住气冲冲的鬼，又从背包里取出一张镇鬼符，往肚皮上一贴。饿鬼顿时老实了。
　　每个玩家都有几张这种黄符，是他们之前搜镇子的时候，途经道观随手花几个金币买的。这种黄符也是道具，属于一般道具。
　　这只鬼还没出生，总归只不过是个鬼胎，随便弄个驱邪的道具都能把它镇住。
　　饿鬼害怕得蜷缩成一团，肉也不吃了，闭上眼睛直接睡觉。
　　程星时环顾四周，这间小屋里满是鬼气，阴寒的属性极重，是养鬼胎的好地方。
　　他重新戴上眼镜：“你的病情我已经了解，你不用太担心，我去帮你配点药，喝下去就能治好。”
　　贴完符纸之后，典妻的肚子不疼了，她的脸色终于转好，甚至有胃口想吃点东西。她对程星时的态度变得更为尊敬，连连道谢。
　　程星时道：“你不要住这里，换个有阳光的地方，或者搬去后面的桃木屋住。”
　　典妻无奈地垂下头：“我也不喜欢这间屋子，可是掌柜让我必须住在这里。”
　　听她提起掌柜这个人，程星时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他脑中浮现出刚才追逐凶手的情景，以及何大姐和其他队玩家形容的凶手外貌。
　　地窖里的那个凶手，旁人形容他是个四五十岁的生面孔男人，也就是说，这个人在小镇副本内一直没露过面。
　　这几天来，没有露面但的确存在的一个人物，就是客栈掌柜，年龄也对应得上。
　　而他反手射向程星时那一刀，那身手显然是有底子的。
　　小二说，这家客栈的掌柜早年间当过道士，道士的话，有点身手就不足为奇了。其实道士不仅会驱邪做法事这些东西，他们在修行的过程中，也有机会接触到许多世俗禁忌之物，譬如，如何养鬼。
　　程星时又想到了一些事。
　　为什么在客栈频繁出没的鬼和马戏团演员有关？地窖里受到残害的之所以是女性，其理由是否能从典妻的身上窥见一二？重要道具桃木剑的真正适用对象是谁？等等。
　　一些原本散碎的事件，逐渐被串联在一起，让程星时的思维变得清晰起来。
　　客栈出没的鬼和马戏团演员的伤残特征一致，这说明，马戏团演员死亡的真实地点，其实是在客栈附近。
　　地窖另一端的出口，与客栈所在的方向完全一致。
　　所有的矛头统统指向客栈。
　　厉鬼杀人线，人为残虐线，这两条线同根同源，它们都诞生于对弱者惨无人道的折磨。
　　如果他没有猜错，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一直没露面的客栈掌柜。
　　这个所谓的掌柜，既是地窖的凶徒，也是厉鬼的制造者，甚至利用女性的身体养鬼，来满足他越来越深的变态嗜好。
　　马戏团团长应该是一个知情人，默许者，他接收掌柜弄残的活人，再用残疾人来谋取利益，他还提供给掌柜场地，即地窖，方便掌柜施暴。
　　他们这些玩家，从进入客栈开始，就处于掌柜的暗中监视里，女性玩家的失踪总是在客栈，就是他伺机下的手。
　　之所以要掳走女性，程星时猜测，应当是掌柜在寻找适合养鬼的体质。如果被掳走女性的体质不符合需求，就会被运入地窖，成为他凌虐的玩物，最后送到马戏团里成为演员。
　　而这个典妻，就是掌柜所寻找到的具备养鬼体质的女性。也只有在看到典妻和她肚子里的鬼之后，程星时才能猜到一连串的因果，明白凶手为何执着于掳走女性。
　　其他的可以暂且放一放，他们必须先对付这只鬼，不能让它出生。在这间客栈，饿鬼一旦出生，不仅典妻保不住命，连玩家也会遭受生命危险。
　　因为这只饿鬼，在胎里就以人的血肉为食，早早地把人肉作为食物，一旦出生，必会吃人。
　　这只鬼出生的日期是不确定的，说是就在这几天，可究竟是哪天？
　　程星时可没有耐心等着它自然降生。既然如此，那就让它主动从肚子里爬出来受死。
　　他告诉队友都把黄符拿出来，贴满小屋驱散鬼气，也好让那只饿鬼更加害怕，不敢造次。
　　准备工作做好后，他先让典妻服下一碗符灰水，紧接着给她打了一针麻醉药物，令她暂时昏迷和失去知觉。饿鬼感知到符灰水向它逼近，又惊又怒，却因到处都贴了符纸不敢乱顶，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沿着产道灰溜溜地爬出来。
　　在它露头的瞬间，程星时手握桃木剑向下一刺，当即刺穿饿鬼的头颅，那只饿鬼发出惨叫，浑身拼命抽搐挣扎，最后精疲力尽，死了。
　　[恭喜您斩杀饿鬼一只，积分+50]
　　[您的等级已更新。等级：4]
　　[新的说明：在同批次新手玩家里，当您的积分排名进入前三，游戏将对您发放玄冰券一张，可用于抽取稀有度为三星级的高级道具。]
　　[关于星级道具的稀有度：从一星到五星，分别为初级、普通、高级、珍稀、顶级。星级道具可在所有副本内使用。]
　　[一星二星级道具可在商城购买，或低级别（如新手级）副本游戏结束时作为奖励发放；三星级道具可使用玄冰券抽取得到，或在高级别副本游戏结束时，作为奖励发放。四星级和五星级道具的获取方法对您暂不公布。]
　　[一般道具、重要道具、极品道具仅能在所处副本内掉落和使用，不包含在星级道具范围内。]
　　[新手礼包内的道具均为一星道具或一般道具。]
　　[一星道具经过属性加成可升级为二星道具，二星道具经过材料合成可升级为三星道具。]
　　[您目前的积分排名：2]
　　[请您再接再厉。]
　　程星时的目光落在积分排名上，他居然是第二名。竟然有人比他的进度快，要知道从典妻登场到现在饿鬼被杀，经历这一切的所有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两个小时。
　　他的好胜心一向很强，虽然现在不是比这种无聊排名的时候，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谁是第一？
　　等到麻醉时效一过，典妻就会醒过来，按照正常的发展，饿鬼会在某刻撕破她的肚皮爬出来，她会死，可现在她不用死了，以后好好调养身体的话，应该能有所恢复，只不过她的身体内部被饿鬼蚕食过，寿命不会太长。
　　这么重大的情况，程拙当即分享到频道里，希望大家能尽快防备，解除危机，却没想到这波引来许多人的质疑：
　　[典妻肚子里的是鬼胎？这怎么可能，太离谱了。]
　　[是啊，你怎么证明她怀的是鬼？隔着一层肚皮谁能看出来？]
　　[程拙，你们小队确实牛逼，进度遥遥领先，可是典妻肚子里怀的是鬼，你总得给个证据吧，即使我们都察觉到胎儿可疑，也没人能确定，那是个鬼胎啊。]
　　程拙回复：[有什么不能相信的？我们已经把鬼引出来杀了，那确实是一只青面獠牙的鬼。]
　　[引出来杀了？鬼那么听你话？？兄弟你越来越能扯了啊。]
　　[程拙，你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因为怀疑胎儿有问题，就把典妻给杀了？然后把她肚子给破开，才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卧槽杀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做这种事啊，你们对孕妇怎么下得去手？]
　　程拙被弄得有点生气：[典妻活得好好的，频道里没法发照片，不然让你们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关键问题在于，你们是怎么知道典妻肚子里的是鬼？又是你哥看见的？为什么他能看出来，我们看不出来？]
　　匿名：[有的人的确能看见鬼。]
　　匿名：[只要有阴阳眼就行。]
　　[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别匿名了？]
　　[对啊，你是谁？敢不敢把名字和头像亮出来。]
　　[好啊。]
　　包括程拙在内的即时聊天玩家，立马点进他的头像，查看他的个人信息。
　　程拙长圆了嘴。
　　频道内鸦雀无声。
　　他赶紧拽住程星时一起来看：“时哥，这有个玩家，好像比你还要猛一点！”
　　程星时觉得挺无聊，没想理，不过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积分排名，他是第二名。
　　在好胜心的驱使下，他瞄了眼程拙的手机。
　　……
　　……
　　等级：5
　　……
　　程星时冷哼出声。果然比他猛。
　　呵呵。
　　他这才有兴趣再去多看一眼那人的姓名。
　　姓名：楚沧南
　　楚沧南……程星时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被自己拉黑的骚扰狂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是一一哦,灌溉的营养液5瓶~


第17章 马戏团（17） 祖宗程星时
　　玩家的等级是可公布的个人信息，程星时目前的积分是100，排名第二，公布的等级是4，楚沧南是5级，也就是说他拿到的积分在121-150之间，是整批新手玩家中的第一名。
　　此前，楚沧南从来没有在频道里公开过头像姓名，玩家们顺藤摸瓜，发现他们队也没任何人发过哪怕一条攻略。
　　[看看人家的队，全员闷声发大财，我呵呵了。]
　　[沃日真的假的啊，你这么大佬为什么不早一点发攻略呢？？？就算你不发，也可以让队友发啊，不然我们根本不用死这么多人好不好？]
　　[啊啊啊啊上面的你闭麦！对楚神态度可不可以尊重一些！]
　　楚沧南：[我有什么义务给你们发攻略呢（笑）]
　　[？！]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都是无辜被卷进来的，频道的存在就是要我们互帮互助，共度难关啊，难道每天看见有人死掉，你的心里会好受？]
　　[唉算了，又不是没人发，程拙他们队的程星时，那也是个神仙啊，他们队难道不是一直在发提示？看来典妻肚子里面的确是鬼，不然楚神不会特意出来说这个。]
　　[楚神？？？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是个破积分排名么，至于嘛。]
　　[我去，你们还吵呢？有这闲功夫把鬼刨出来杀了，赚它个50积分难道不香吗？]
　　因为楚沧南公开了信息，频道内的话题已经被带跑了，程拙撂下手机，有点迟疑地问：“时哥，你真的有阴阳眼？”
　　程星时：“嗯。”
　　程拙恍然，怪不得他哥明明不近视，却经常戴眼镜，现在想来，应当是为了削弱阴阳眼的效果。
　　他又想到了什么，神色竟然有些严肃，拉着程星时，到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坐下。
　　程拙好一通抓耳挠腮，终于鼓起勇气道：“时哥，其实吧，我一直以为，咱们家族的那个故事是瞎编的，你回来的时候，我也……额，把你当成骗吃骗喝的了，你千万别生气啊。”
　　程星时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这几天咱们朝夕相对，我才发现，时哥，不，时……”程拙咽了下口水，把自己给说凌乱了：“就，你不会真的是，我太爷爷吧？”
　　程星时的体质肉眼可见地特殊，他明明那么瘦，却战斗力爆棚，普通男的要是身板跟他一样瘦，那还打什么架啊，直接白给。
　　这些天，程星时在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危机时，显露出的那种经验老道，直觉敏锐，是一般人根本没有的素质，程拙开始频繁的怀疑人生，难道家族里流传的故事是真的？
　　程星时淡定道：“我不是。”
　　“哦。”程拙松了口气，嗨，果然是他自己在瞎想。
　　“因为你是过继的。”
　　程拙差点把腰给闪了。
　　他是假孙子，但程星时，是真爷爷？！
　　程家流传着一个故事，关于程星时。在百余年前，程星时是程家的少爷，锦衣玉食长大，气质温润儒雅，是当时有名的翩翩佳公子。当时的人还知道，这位公子有一点异于常人之处，就是天生一双阴阳眼，能见鬼，能通灵，是个奇事。
　　后来到了军/阀混战的时期，程家的祖产遭到侵占，家道中落，程家从当地的名门望族，沦落到为躲避仇家追杀、四处逃亡的境地，朝不保夕。
　　程星时就是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家。
　　父母挽留，亲人不解，最终都没能让他留下。他临走前的晚上说，他命里背负着重罪，生生世世都要偿还这份罪孽，此生也是一样。他要去一个地方赎罪。
　　他还说，他这一走，也将家族里所有的灾厄一并带走，往后，程家将会兴旺发达，再次成为显赫之家。
　　那夜他的话，根本没有多少人相信，但就在他走之后，神奇的事接二连三发生。
　　一开始，程家的仇人突然被另一股势力讨伐并消灭，程家人可以不用再躲避仇杀，重回故土，后来，程家人在老宅地底挖出祖先埋下的奇珍异宝，再后来，几位重病缠身的长辈奇迹般地病愈，带着子嗣外出做生意发了大财，子嗣又做了高官……
　　程家的运势突然兴旺得不得了，且发达的道路上畅通无阻，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程家人这才意识到，程星时当年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一个人背负起整个家族的厄运，到另一个地方受苦去了。他们之所以有现在的风光，都是有先祖在天上荫蔽。
　　家族成员想明白了这一点，祭祖仪式就变得格外隆重起来，尤其是程星时的牌位，被他们单拿出来使劲儿拜，一年到头，他供桌上的食物和香火从来不断，隔三差五就有人给他烧成垛的纸钱，每逢重要节日，还有从祖国大江南北，乃至世界各地回来的程氏子孙，给他烧香磕头。
　　程星时当年走的时候没成亲，他这一支断了子嗣，家族成员一琢磨，这哪行啊，这样肯定会被先祖怪罪，于是就把程星时大伯的一个孙子，给过继到程星时的名下，让程星时有了名义上的儿子，孙子，以及儿子的孙子，也就是程拙。
　　程星时走的那晚，没提回来的事。一百年了，家族里的人自然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
　　他回来时，万幸还有几个认识他的高龄长辈在世，一致证明了他不是别人，就是牌位上刻着的那位祖宗，程星时。
　　当时，面对这种状况的程拙，陷入了深深的懵逼之中。
　　好端端的酷炫拽00后，程家第N代继承人之一，只有他，突然被降级成了孙子。还是玄孙。
　　程拙虽然心里有很多大写的懵逼，但对程星时倒没什么芥蒂，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对待，有事没事就带着程星时玩两圈。
　　没成想玩着玩着，把俩人给玩到游戏里来了。
　　程拙本来只是憋在心里默默琢磨，直到程星时刚才承认他有阴阳眼，这一点，跟故事里一模一样，实在憋不住了，他才把话问出口。
　　然后结果就是，他认领了一位货真价实的祖宗。
　　他挠挠头：“那个，我，就是我以后能不能，还叫你时哥？”不然该怎么称呼呢，太爷爷？这个称呼实在很难叫出口！
　　程星时笑了一下：“当然可以。我本来也不老。”
　　他离家时是二十三岁，他对普通人生活的大部分认知，也停留在这个年龄阶段，把中间那段虚无的经历抹去，他今年也才二十四。
　　程拙还有挺多问题想问，不过他们没有时间继续聊天了，连朵朵也跑过来催他们，现在已经接近五点钟，玩家又要到马戏团看节目去。
　　所有人心里都有种预感。
　　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恩木 20瓶；luo洛落 10瓶；果实里的雨 5瓶；醉袍宫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马戏团（18） 燃烧
　　快五点了，所有玩家来到马戏团的门前，又到了看节目的时间。一名女性玩家捏着衣角退后两步：“我……我不想进去了。”
　　程拙很惊讶：“为什么？你别忘了，进去看节目是游戏的强制任务，你要是不完成任务，可能会……”
　　女玩家的情绪突然失控，抱着头嘶喊：“我不想继续做任务了！只要我还在做任务，就代表我在参与游戏，我就有可能会死！我很害怕，看到血淋淋的王薇被吊在空中，看到何姐在我眼前慢慢死掉，不，我不是怕，我是恐惧！”
　　所有人怔住。
　　程拙见她这样，咽了咽口水，劝道：“你，你冷静一点！就算是去看节目，也不代表你会死，真的，我们就要找到办法离开这个副本了……”
　　女玩家涕泗横流，摇晃着程拙的肩膀，眼中尽是绝望：“程拙，你知道更可怕的是什么吗？更可怕的是，这仅仅是新手级别的关卡！只是新手级而已啊！！就算能活过这个副本，天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像我这种普通人要怎么活下来？？我连新手级都应付不来啊……我不能再继续了，不能再看到那些场景，多一天都不能，我……对不起。”
　　她掩面朝马戏团的反方向走，手机的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她恍若未闻，一门心思远离做任务的地点。
　　没有人能劝住她，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甚至有的玩家在听完她的话后，也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放弃的念头。在这个地方，每个人心里的那根弦，都绷得紧紧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断掉，然后崩溃发疯。
　　程星时一言不发。他垂了下眸子，眼底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再一抬眼，皆是决然。
　　……
　　女玩家一个人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该去哪，该怎么离开这里，也不想回客栈，便漫无目的地走，时不时往新手频道里发着一些自暴自弃的消息：
　　[我不做任务了。]
　　[我走的时候没喂猫，猫一定饿坏了。]
　　[是的，我选择放弃，放弃有什么不好？也许过一会游戏感知到我的想法，就会放我回家。]
　　她闷着头打字，和频道内的玩家有一搭没一搭聊天，鬼使神差走进一条巷内，再一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个男人。
　　男人的五官端正，身材高大，声音很和蔼：“这位小姐，你好。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女玩家从头到脚打量着他，看他不像坏人，心防一松，“什么忙？”这些npc事还挺多。
　　男人走进几步，居高临下看着她，倏然露一个诡异的笑：“我想请你回答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没去马戏团，看节目？”
　　女玩家看着他逼近，大脑顿时轰地一声，警铃大作。她已经感知到这个人很危险，想跑，可身体却不停使唤，根本挪不动步子。
　　她的手开始颤抖，甚至捏不住手机，手机被掉在地上。
　　男人捏住她的肩膀，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为什么不去看呢？那些演员，都是那么的完美，每一个都是艺术品，他们可都是，我亲手制造的啊。你难道不喜欢吗？”
　　女玩家由于极度的恐惧，再加上身体上一股无形的束缚感，已经失声。
　　一把银闪闪的刀插进女玩家的胸膛，割断了她的心脉，血液迸出，她倒在地上。
　　视线越发模糊，在意识尚清醒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那个男人蹲在她面前，微笑着说：“我要把你，做成我的收藏品。”
　　新手频道里：
　　[那个谁？你怎么不说话了？]
　　[哎哎哎哎不好！快看她头像！]
　　[……]
　　[死了。]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感到意外的结局。
　　对于某一部分人来说，早一点死去意味着少受些折磨，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就是最残酷的事实。
　　女玩家遗落在小巷的手机，此时发出刺耳的提示音：
　　[未在指定时间内进入马戏团，游戏任务失败。]
　　[未能完成任务的理由：临阵脱逃。]
　　[检测到你的积分为0，不足以抵扣，对不起，游戏将对你实施惩罚。]
　　[惩罚方式：成为boss的收藏品之一。]
　　此时，已经进入马戏团、等待观看表演的程拙等人，也得知了女玩家死亡的消息。
　　程拙上下划动着战队的人员列表，他们队现在活着的还剩六个人，他和时哥，孙振，连朵朵，以及两个女玩家。
　　今天才第三天，出于各种原因，已经死了一半的人。所有人的心里五味杂陈。
　　乐器奏响，观众欢呼。
　　马戏团团长登台，嘴里重复着同样一套开场白：“诸位好，今天要表演的节目是……”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节目名，“嗖”地一声，一把斧头贴着他的面颊飞过，深深插进他身后的立柱里。
　　马戏团团长有一瞬间的错愕，他摸了摸耳朵，触感一片黏湿，瞬间脸色煞白。
　　斧头把他的耳朵砍裂了一块，现在正血流不止。
　　马戏团团长心惊肉跳，捂住耳朵飞快地往后躲，眼睛在观众区扫，想知道刚才的事是谁干的。
　　别说镇民没反应过来，就是玩家们都呆住了。没人料到，程星时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紧接着，程星时踢翻帐篷内的火把，帐篷易燃，火舌蹭蹭向上蔓延，不一会功夫，整个帐篷都燃烧成一团巨大的火焰，浓烟滚滚，镇民们惊呼着四散奔逃。
　　马戏团的人已经围拢上来，程星时让其他玩家先回客栈，对程拙道：“你去后院，救人。”
　　程拙还以为，程星时的意思是让他去地窖弄器官：“时哥，现在还在24小时内，咱们都没有权限下地窖救人。”
　　“不是地窖，是笼子里那些。”程星时顾不得再多说，催他快走，自己冲过去对付马戏团的人。
　　程拙这才懂了他的意思，原来是要他去放那些笼子里的可怜孩子。
　　“好，我这就去！哥你保重！”
　　后院的烟雾也很浓，火势蔓延得极快，连朵朵没走，和程拙一起跑去救人。
　　他们把关着孩子的笼子劈开，还斩断了拴住演员们的锁链，让他们赶快离开这里。
　　孩子们懵懵懂懂，有些甚至搞不懂状况，但看到大开的笼门，一个个都挤着往外冲，演员更甚，急于获得自由，没一会功夫，整个后院的演员和孩子都跑光了。
　　马戏团团长好不容易从帐篷里跑出来，满脸黑乎乎的灰，衣服被火燎得冒着烟，看到帐篷付之一炬，后院空空荡荡，难以置信地嚎叫：“这是我多年的心血啊！我的家业，就这么没了，没了！”
　　火光照亮了整座小镇，家家户户都能看到这起大火。每个镇民的瞳孔中，都窜动着一簇火苗。
　　那些四散奔逃的孩子，有不少沿着记忆跑回家，以为孩子彻底找不回来的父母，见孩子回来，高兴得止不住大哭，一家人得以团聚。
　　而那些本就无家可归的孩子和演员，则沿着泥泞的土路，头也不回地走啊走，最后永远地离开了这座小镇。
　　程星时的手机疯狂震动着。他站在燃烧过后的废墟最高处，自上而下，俯瞰着一片疮痍。
　　眼中尽是漠然。
　　[玩家禁止破坏游戏场地！禁止破坏游戏场地！禁止破坏……]
　　手机突然不振了，屏幕一黑，开始装死。
　　程拙哼哧哼哧跑回来：“时哥！我们把人都放了，还有地窖也被烧塌了！”
　　连朵朵一起回来的发现，她的任务显示失败。
　　[未能观看今日的节目，游戏任务失败。]
　　[未能完成任务的理由：任务场地遭到严重破坏。]
　　[……]
　　[待场地重建，玩家方可补做任务。]
　　[敬请期待。]
　　马戏团烧毁，地窖塌陷，这两个地方短时间内不能再做任务了，而且游戏没有对他们进行惩罚，理由是场地遭到破坏。但是客栈还是完好无损的，他们九点之前，还是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等待事件发生。
　　连朵朵开始担心：“程星时哥哥，我们没有完成任务，但是也没受到惩罚，会不会……”
　　正说着话，程星时的手机活了过来：
　　[检测到玩家严重破坏任务场地。破坏程度：99%。所需的复原时长正在计算中……]
　　[你的行为已违反游戏规则，游戏将对你进行惩罚。]
　　[玩家已有积分：100。扣除积分：60。]
　　[你现在的积分为：40。等级降为：2]
　　[你的新手排名已跌出前三，请再接再厉。]
　　听到游戏将惩罚程星时连朵朵吓坏了，还好只是扣积分，虽然游戏扣得多，但是他积分本来就多，不怕游戏扣。
　　还好，有惊无险。
　　听到这个结果，程拙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时哥，你之所以烧掉马戏团，是不是有什么细致的考虑，或者安排？”
　　程星时慢悠悠从废墟上走下来，反问程拙：“什么考虑？”
　　程拙茫然：“啊？”
　　程星时一脸风轻云淡：“想烧就烧喽。”
　　程拙：？!
　　行吧！除了牛逼他还能说什么！
　　[你们快看，时神的等级跌了是怎么回事！]
　　[哇塞真的，从等级4跌到等级2，他会不会是用积分兑换金币和钻石了？]
　　[积分那么难赚，兑换钻石和金币太不值当，应该是有别的事发生了吧。]
　　[隔壁楚神还是5级，啧啧，这两个人谁有真本事，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住嘴！]
　　[程拙在吗？能不能说说你们队发生了什么呀？]
　　程拙抿唇，不打算在频道里提，这个事没必要告诉他们。
　　回到客栈，孙振冷言挖苦了几句，不过没人理他，他没讨到什么趣，自顾自回房间了。
　　今晚应该不会有人死，程拙想。
　　一大早，他们两个先在包子摊拿到了极品道具，孙振有样学样，等程星时和程拙走远后，花10钻也弄到了道具。
　　到了晚上十一点，程星时和程拙房里的灯突然灭了。
　　程拙陷入昏睡。
　　感受到身边某个方向阴气乍起，且愈发逼近，程星时连眼皮都懒得掀，把极品道具朝那方向一丢：“带着你的器官，滚。”
　　营业还不到一分钟的厉鬼：“……”
　　厉鬼拿到器官之后，它周身开始亮起淡金色的光点。
　　[厉鬼拥有了全尸，获得投胎的资格。]
　　[厉鬼对你的标记已解除，以后厉鬼将不会对你发动袭击。]
　　[来自厉鬼的感谢：积分10]
　　[你现在的积分：50]
　　鬼气散尽，程拙迷迷糊糊醒过来，灯却没有亮。
　　很快，鬼又来了。
　　这次是来找程拙的。
　　而程星时所谓的标记被解除，他便没有陷入昏睡。
　　一张惨笑着的鬼脸突然出现，程拙差点吓尿，手忙脚乱把道具丢给它。
　　……
　　第三只鬼进入了孙振的房间，孙振本来听到程拙的叫声，以为是他们房间出事，正在庆幸，结果鬼突然冲他来了，他也吓得不轻，慌乱之中还摸错了道具，差一点就被鬼给掐住喉咙。好在最后他没事。
　　房间的灯火开始亮起。
　　孙振松了口气，心说程星时还算有点本事，这个极品道具果然有用。
　　今晚是个平安夜。
　　但是游戏迟迟不发出允许自由活动的提示，没有这个提示，谁都不敢出去。
　　[已发生“事件”，玩家可自由活动。]
　　看看，想什么来什么，估计是手机消息延迟了。孙振抻了个懒腰，推门而出。
　　等他出去，却发现走廊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不是说已经发生事件，可以自由活动了么？
　　孙振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件”？
　　角落里，有一双猩红的眼睛瞪得老大，视线落在孙振身上，蠢蠢欲动。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怎么又是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酒 5瓶；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马戏团（19） 激活事件
　　程拙看着手机消息，感到不可思议：“这怎么回事？已发生‘事件’？按理说咱们已经把器官给了厉鬼，典妻肚子里的饿鬼也被杀了，游戏居然还在继续……”
　　他说着说着，自己就想明白了。
　　游戏当时给的提示是：当生命危机彻底解除时，本轮游戏即结束。
　　既然游戏没结束，就说明，他们的生命危机还没有彻底解除。还有危险在等待着他们。
　　他正在琢磨这个“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手机居然又响了：
　　[全部男性玩家被厉鬼解除标记，厉鬼线结束。]
　　[已为玩家激活新的事件：鬼童觅食]
　　[介绍：以厉鬼线的结束为起点，鬼童每隔一小时会外出觅食一次，每次活动将无差别袭击人类，包括npc和玩家，直到吃饱才会回去休息。]
　　[鬼童的活动范围：全镇]
　　这意味着，小范围内的杀戮结束，真正的大屠杀拉开了序幕。
　　鬼童？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程拙感到后背发凉，这特么真是新手级该有的难度吗？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孙振的惨叫声。程拙和程星时立马跑出去查看情况。
　　地板上有一大片红色的血，孙振倒在血泊里，而他那条原本受伤的右臂，此刻，正塞在一只鬼的嘴巴里。
　　这只鬼和典妻肚子里的那只很像，都是黝黑的皮肤，细瘦却强健有力的四肢，还有爪子和利牙。它个头矮，眼睛通红，大口大口地嚼着人的胳膊，连骨头都嚼碎了吞下去。
　　这只鬼是饿鬼，也就是游戏提示所说的鬼童。典妻肚子里的鬼胎，如果降生并养大一些，应该就是这副模样。
　　程星时看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典妻肚子里的那只鬼，并不是客栈掌柜养的第一只鬼。眼前的这只才是。
　　“朵朵！你们千万别出来，外面危险！”程拙对身后的房间喊。
　　“程拙哥哥，你们要小心！”连朵朵回道。
　　程星时也拿出桃木剑，时刻准备对付鬼童。
　　饿鬼嚼食的速度飞快，没一会儿就把最后的一根手指也吞进肚子里。
　　它长大了嘴巴，发出令人汗毛倒竖的喊声，硕大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扫了一遍，看到程星时手里的桃木剑，它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四肢伏地，转而冲孙振跑去。
　　孙振疼得汗流浃背，汗水和血水浸成一团，眼瞧鬼又要来撕咬他，关键时刻，他亮出道具。
　　[道具：替死人偶]
　　[来源：加强版新手大礼包（绑定好友数量达到20人即可获得）。]
　　[玩家已进行属性加成，替死人偶从初级（一星）道具升为普通（二星）道具]
　　[使用指南：替死人偶会占据一个“活人”的指标，转移鬼怪的袭击，代替玩家死亡]
　　程拙已经知道了孙振在弄新手礼包，但是没想到新手礼包里还有这种东西，替死人偶，能代替玩家死亡，而且是二星道具，这是个好东西啊。
　　孙振将人偶抛向鬼童，鬼童果然无视了孙振，一把抓住人偶猛吞下去。
　　[你的道具替死人偶使用完毕。]
　　这下没问题了吧。孙振顿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他获得这个道具很费劲，除了加队友，他还要到频道里去钓人，队友每天都在死，钓到的其他队的人也在死，他不得不经常跟人聊天，不停加新的好友，终于让他凑满了20个绑定好友。
　　虽然道具的获取过程很麻烦，但是这道具的作用特别强大，能代替玩家死亡，一般人就算想去商城买，都没有卖的，是新手礼包里的专属一星道具，更是关键时刻保命用的道具。
　　用极品道具打发掉厉鬼之后，孙振本来想留着替死人偶，到下一个副本里用，结果新的事件发生了，一切猝不及防，他不得不提前用掉这个道具。
　　吃掉人偶的鬼童，杵在原地咂唇，迟迟不离开。
　　它拍拍肚子，发现没吃饱。
　　“饿！”它敞开了嗓子喊。
　　“卧槽它还会说人话！”程拙一脸惊恐，他没什么好道具可用，只好抱着初始武器斧头全神戒备。
　　程星时二话不说，提起桃木剑就刺，鬼童似乎很害怕桃木剑，根本不敢和程星时对打，只知道躲闪，它的身体灵活异常，在狭窄的二楼地板上每跑过一次，就会留下几道很深的爪痕。
　　孙振自觉逃过一死，捂着伤口站起身，神态放松，看程星时和鬼童纠缠在一起，甚至有心情说风凉话：“程星时，你可得小心啊，这鬼还没吃饱，当心他一口啃断你的脖子。”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鬼童立刻注意到了他。
　　孙振发现鬼童通红的眼珠正在瞪着自己，身上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不可能！替死人偶已经代替他死掉了！鬼童根本不可能……
　　“饿！！”鬼童的口水哗啦啦往地上淌，又一次袭向孙振，且是四肢加速跑去，只在眨眼之间，一口咬掉他的头颅，咽下。
　　接下来是身体。
　　鬼童将整个尸体吞咽入腹，它原本瘪掉的肚皮撑得圆滚滚，打了个饱嗝，就跑没了影。
　　[鬼童已经吃饱回去休息，一个小时后，鬼童将重新外出觅食。]
　　程拙差点吓傻，嗓音颤抖道：“怎怎……怎么回事，替死人偶没用？”
　　程星时道：“人偶不管饱。”
　　鬼童是因为饿才杀人吃人，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它无差别袭击的目的是吃饱肚子。
　　不用问，在新手副本里，替死人偶绝对算是很好的道具了，可惜这道具对饿鬼没用。
　　连朵朵她们三个出来，都收到了刚才的消息提示。
　　一名女性玩家道：“要不我们趁鬼童休息的一个小时，跑远点躲起来吧。”
　　程拙想了想，“这个办法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鬼童的活动范围是全镇，不管我们跑到哪，鬼童都有同等的几率找到我们。”
　　新手频道里也炸了：
　　[我们队激活了新事件，鬼婴的诞生。我们队没去管典妻，只拿了极品道具，厉鬼线结束之后，我们就听到楼下好像有婴儿的哭声，但是特别嘶哑渗人，结果下楼一看，鬼出生了，是撕开典妻的肚子出来的！]
　　[这么恐怖吗？我们队就不一样了，钻石不够用，不是每个男玩家都有极品道具护身，所以被厉鬼杀死了一个……然后我们楼下的典妻还好好的，她肚子里的鬼还没出生。]
　　[我懂了！典妻的产期以厉鬼线结束为标志！只要厉鬼线结束，饿鬼就会出生！这就是前面提到，生产日不能确定的理由，因为游戏不能确定玩家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厉鬼线！]
　　程拙看了会聊天消息，发现玩家们的进度有快有慢，大致是这样几种状况：
　　1：极品道具没有收集齐，还没有结束厉鬼线，未激活鬼婴、鬼童事件，今晚死掉了一个男性玩家；
　　2.已结束厉鬼线，激活鬼婴事件，拥有完好的道具桃木剑，用桃木剑杀死鬼婴后，激活了鬼童事件；
　　3.已结束厉鬼线，激活鬼婴事件，道具桃木剑因之前用于对付厉鬼，使用不当被损坏，失去法力，无法对付鬼婴，正在被鬼婴无时限地纠缠和扑食，虽然暂时不致死，但很难预料之后会不会有人死去；
　　4：就是他们队的状况。鬼婴事件结束于厉鬼线之前，在厉鬼线结束时，直接激活鬼童事件，每个小时都将有人死去。
　　处于第一种状况的队伍，看似事态没有像他们队这样紧急，但他们每拖一天，就会多死一或两个玩家，拖得越久活着的玩家越少，更难对付后续必然会激活的鬼婴和鬼童。
　　所有队伍都进入了死亡倒计时。留给每个人的时间都不多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每隔一小时鬼童就会觅食一次，每次都会有人被吃掉……”
　　“很简单。”程星时拿出几张黄符，贴在桃木剑上。
　　黄符和桃木剑，都是副本内的道具。
　　桃木剑的属性是木，黄符的属性也是木。二者属性相同。
　　黄符贴在桃木剑上之后，渐渐地融进桃木剑里。
　　[桃木剑获得属性加成]
　　[威力从中等提升至高等]
　　“鬼童吃饱之后就会去休息，你们觉得，它会回哪里休息？”
　　程拙咽了咽口水：“回……它的老巢？”
　　客栈是木制的，鬼童在奔跑后会留下爪痕。
　　桃木剑经过属性加成，发出淡红色的柔光，剑刃看起来要比之前锋利很多。
　　程星时道：“我们沿着爪痕去追，端了它的老巢。”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副本就要结束了~养肥的小天使快回来呀~


第20章 马戏团（20） 决胜之地
　　鬼童每隔一小时外出觅食一次，它的觅食代表袭击人、吃人，玩家的安全时间急剧缩短，但反过来想，这间隔的一个小时，正是最安全的时间，因为鬼童已经吃饱，不会在这段时间发起攻击。
　　鬼童的袭击结束，就意味着反击的机会开始。
　　一个女玩家说：“程星时，要不你们兄弟两个去吧，我都三十好几了，别说去杀鬼童，就是多跑几步都嫌累，其实这件事主要还是太危险，说句难听的，我宁愿跑出去躲，去拼活着的几率，也不想主动送上门。”
　　程星时道：“想不想去是你自己的事，如果你怕危险，当然可以离开。我的目的不仅是杀死鬼童，还有除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客栈掌柜，只有解决掉他，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危机才能彻底解除。”
　　[玩家说出正确的幕后boss，积分+5]
　　[是否锁定该boss？请选择“是”或者“否”]
　　[说明：玩家一旦锁定boss并对boss造成伤害，游戏将根据伤害程度的不同，发放相应的奖励积分（有一定几率掉落道具）。如果玩家不锁定boss，无论对boss造成何种程度的伤害，均不给予任何奖励。]
　　[如果选择“是”，玩家将必须对boss进行至少一次的攻击。倘若玩家始终没有采取行动，将会扣除积分作为惩罚，积分为负数时玩家将会死亡。]
　　[检测到客栈掌柜为副本内的终极boss，玩家如果选择“否”，无论该boss是否被其他玩家击杀，玩家均只能留在副本内，直到规定的游戏时间结束，方可脱离副本。]
　　其他人的手机也响了，除了积分加5那条提示之外，其他的说明都一样。
　　这些说明一出，女玩家开始犹豫，游戏是生怕有人不愿意去打boss，特意弄出这样的规则来限制玩家。
　　程星时和程拙当即选择“是”，连朵朵也是一样。
　　剩余的两个女玩家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犹豫之后，点了“是”，另一个人见状，也马上点了“是”。
　　没办法，都是规则逼的，总不能孤零零在副本里待满六天吧，他们队已经不错了，有程星时这么能打的人罩着，比大部分的战队都安全。
　　而且掌柜再怎么着也是个人类，比对付鬼什么的可简单多了，到时候还能弄点积分，也不算亏。
　　五个人全部锁定了掌柜，没人再有异议，两个女玩家加上连朵朵，因为和孙振绑定了好友，孙振一死，她们就随机匹配到了孙振留下的道具，防身不成问题。
　　他们举起火把，开始沿着爪痕去追，追到后院发现爪痕消失了。
　　一个女玩家道：“鬼童会不会跑进某间屋子里了？”
　　程拙道：“不可能，你是没看见刚才的场景，鬼童特怕桃木剑，后院的房屋都是桃木造的，鬼童靠近这些屋子，躲都来不及，绝不会进房间。”
　　后院的地是青石板铺的，中间有一口井。
　　程星时观察了四周，确信道：“鬼童下井了。”
　　许有夜色的缘故，大伙往井下一看，只觉深不见底，根本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桃木有驱邪镇鬼的作用，通常一截就够用，掌柜建这么大一片桃木屋，行镇鬼之实，我想，井下的鬼一定很多，空间也一定很广。”
　　客栈的厉鬼不仅每天都不同只，甚至还能在同一晚出现三只鬼，这说明，客栈附近的鬼有很多，也代表掌柜弄出的人命不计其数。
　　那些鬼，甚至尸体，就在客栈的地底，桃木屋的建造就是为了镇压这些鬼魂。
　　而客栈的前院没有桃木庇佑，玩家们住进去顿时成了鬼的目标，鬼便会在阴气最重的子时袭击玩家。
　　井连通的下方，便是最终的决胜之地。
　　程拙打了个寒噤，这地方真够恐怖的，简直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地下有数不清的尸体和冤魂，而他们就停留在这座坟墓的上方，还试图向下一探究竟。
　　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他们在树杈上栓好绳子，成功下井又花了六分钟，距离鬼童的再次袭击还有三十四分钟。
　　正如程星时所言，井下的空间很足，还铺砌了石砖，没有落灰，很干净。里面格外阴冷，外面的风吹不进来，却能感受到阴风直往身上扑，鬼气森森。
　　程星时手持桃木剑走在最前，程拙断后，每人手里都拿着火把。才走没几步，他们就看到了令人恐惧的景象。
　　甬道两侧摆放着半人高的玻璃罐，罐子里的液体浸泡着人的肢体或内脏，每个罐子装着人体的某个部位。
　　程星时走近观察，发现罐子上还贴有标签，写着死者的年龄，性别，死亡日期，以及浸泡日期。
　　最后是对器官美观程度的评价，诸如“甚美”、“吾之所爱”、“稍有瑕疵”、“太稚嫩”等等。
　　饶是在这个氛围十分变态的副本里待了三天，已经培养出了些许的抵抗力，但是在看到变态摧毁三观的爱好之后，程拙还是差点吐了出来。
　　程星时则一如既往地镇定，打开一个罐子嗅了嗅：“是福尔马林，防腐用的。”
　　“咚”地一下，更里面传来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程星时立马冲过去，其余人急忙跟在他身后。
　　率先入眼的，却是比那些罐子更加恐怖的东西。
　　那是一个由不同的人的身体部位，拼凑出来的“人”。拼凑的痕迹十分明显，譬如这个“人”的每根手指从肤色到大小，没有一根是相同的，其他部位亦如是。
　　这些残肢和内脏，使用了某种特殊处理方式，即使置于空气中也不会腐烂，而这个“人”的头，在场的人都认识，是今天下午拒绝做任务的女玩家的头。
　　强烈的恶寒感从脚底冲到头顶，玩家们看得浑身战栗。
　　一个男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面带微笑：“这是我最得意的一件艺术品，怎么样几位客官，它是不是很完美？”他的瞳孔里闪动着不加掩饰的疯狂。
　　[boss已出现，请玩家把握机会攻击boss，尽可能赚取积分。]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客栈掌柜，不，这是一个已经变态到极致，不配再称之为人的怪物。
　　在他的身后，本在睡觉的鬼童缓缓睁开了眼，他吃人之后撑圆的肚子，此刻已瘪下去一半，正睁圆了眼睛，视线在玩家的身上来回扫。还有三十分钟，鬼童又会饿，会开始袭击人。
　　程拙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时哥，咱们是先打boss还是先杀鬼？”
　　鬼童的情况他们大概都了解了，目前最无法确定的，是掌柜的实力。
　　掌柜眯起了眼：“怎么，难道你们不喜欢这件艺术品？”
　　程星时抽出唐刀，冷冷道：“换你的头插上去的话，我想我会喜欢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怎么又是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实里的雨 5瓶；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马戏团（21） boss能量加强中
　　程星时左手握着刀鞘和桃木剑，右手平举出鞘的唐刀，两种武器可以快速轮换使用，遇鬼斩鬼，逢敌杀敌。
　　“真会说笑。”掌柜笑了两声，把他失手摔碎的罐子踢到一边，从袖中取出三清铃，“你们破坏了我的计划。知道吗？体质适合养鬼的女子千里挑一，除了我的原配妻子，这几年我就只遇到了那个女子，她就要在这几天生产，我的第二个孩子就要诞生于世，而你们却把它杀了。唉，它本来可以那样完美……”
　　叮铃——
　　他摇晃出一声清脆的铃响，四面八方顿时阴风乍起，自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钻出许许多多的厉鬼，将玩家们围住。
　　“这可是我最新的乐趣啊。”掌柜抚摸着身后的鬼童，笑得渗人。
　　“卧槽！这这……这怎么对付啊？！”程拙吓得魂不附体，鬼太多了，估计得有数百只，它们组成了一圈鬼墙，一个个朝他们伸长了爪子或张大嘴巴，好像随时都能一拥而上，把他们撕成碎片。
　　一个女玩家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惊吓，尖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连朵朵一直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现在也被吓哭了。
　　程星时道：“都不用怕，根据游戏规则，厉鬼线只作用于男性玩家，男性玩家的标记已经被解除，而女性玩家原本就不在厉鬼的狩猎范围内，它们只能像这样围住我们，厉鬼无法对我们造成伤害，鬼童才是无差别攻击。”
　　“时哥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不怂了。”程拙找回了魂，发现这些鬼果然没有进攻，而是只围住了他们，他壮起胆子往前挪一步，这些鬼居然往后退了一步。
　　掌柜眉头一皱，再次摇动三清铃，又招出一批厉鬼围上来，围得水泄不通，将他们死死困在中间。
　　连朵朵道：“程星时哥哥，我猜掌柜在拖时间，想等鬼童变饿，来吃掉我们。”她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二分钟！”
　　程拙震惊：“时间过得这么快？”
　　程星时也知道时间不能再拖，厉鬼只是被操纵的工具，只有对付掌柜才能解决问题。
　　“程拙，蹲下。”
　　“哎。啊？”程拙蹲到一半，正想问为什么，肩膀突然失衡，他整个身子踉跄了一下。
　　程星时踏上他的肩膀，凌空跃起，踩着厉鬼的头顶，跳出了包围圈。厉鬼被踩得嗷嗷直叫唤，栽倒一片。
　　唐刀寒芒一闪，掌柜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顷刻间，他摇动三清铃的左手被砍了下来，整齐的断面喷溅出大量血液。
　　厉鬼呼啦一下散开，重新钻回阴影中。
　　所有的事情发生在短短十秒钟内。
　　鬼童被血腥味刺激到，恨不得马上冲过去舔舐血液，可碍于游戏规则，它在一个小时内不能吃任何东西，只能急得原地跺脚，鼻间呼呼喷着粗气。
　　程星时捡起三清铃，屏幕跳出道具介绍：
　　[三清铃：boss的控鬼法宝，在游戏规则内，可以让厉鬼听从boss的号令。注：玩家使用无效。]
　　这是仅限boss使用的道具，玩家用不了，也收不进背包，但可以选择“销毁”。
　　[是否销毁“三清铃”？]
　　程星时正要点“是”，忽然想到什么，把三清铃扔给连朵朵，让她销毁，也许可以赚积分。
　　他差点就忘了奶队友。
　　“谢谢程星时哥哥！”连朵朵接过三清铃销毁掉，赚到了10积分。
　　没吓晕的那个女玩家，在旁边看得眼红，忍不住道：“程星时，我还没有积分，一会要是还有这种机会，能不能也让一次给我？”
　　她正说着话，程星时一刀捅在挣扎爬起的掌柜胸膛，又一剑刺入鬼童的脖子，有几滴血溅在他脸上。
　　“可以。”他面无表情，用拇指边抹血边道。
　　掌柜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鬼童奄奄一息地呜咽着，还没死透，于是程星时贴心地补了一刀。它彻底没声音了。
　　女玩家呆住：“……”
　　这，她还有捡漏的机会吗？
　　boss被灭了？！
　　程拙特兴奋，打开新手频道发了条：[boss被杀了！！时哥带我们通关了！！]
　　新手频道内却是一片死寂。
　　程拙挺纳闷，等了一会，楚沧南回他：[恭喜。]
　　程拙：[不是，大伙人呢？都哪去了？]
　　频道平时就特别热闹，这么关键的时刻怎么反而没人了？
　　楚沧南：[自顾不暇吧，要么就是死光了（笑）]
　　程拙：[……]
　　[没有，没死光，我这不是还活着呢吗？鬼童刚走，捞了条命回来，真他妈够呛。]
　　[冒泡，看到频道里还有活着的我就放心了。]
　　[boss被杀了？那你们队的人脱离副本了吗？]
　　程拙：[还没有……]
　　五分钟过去了，他们不仅没脱离副本，时哥也没收到结算的积分，的确很奇怪。
　　难道他们队还有什么重要的遗漏？
　　程拙正在琢磨着这事，本该死透的掌柜突然咳嗽起来。
　　“boss还没死！”程拙嚎了一嗓子，程星时反应极快，当即提刀去刺，可掌柜的身形突然迅捷，不仅闪避掉那一刀，还伸出两指捏住了刀刃，再用力一折，把刀折断了。
　　程星时对掌柜的变化感到心惊，他明明刺穿了掌柜的心脏，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掌柜亮出他另一只手的手掌里的东西。
　　那是颗还算新鲜的心脏，有淡淡的血腥味，原本装在罐子里，就在程星时他们跳进井后，装器官的罐子摔碎了，心脏掉落在地，因为井下的环境阴暗，没有人注意到那里遗落着一个不起眼的器官。
　　这颗心脏，是鬼婴的心脏。
　　所有玩家都以为，鬼婴被杀掉之后不久，尸体就消失，是游戏把尸体清理掉了，因为之前死掉的玩家尸体，就是被游戏清理的。
　　他们没想到的是，鬼婴的尸体并非游戏作用，而是掌柜把尸体带走了，心脏更是准备特别保存。
　　掌柜在倒地后，摸到了掉在地上的心脏，趁所有人不注意，咬了一口吞下。
　　[boss的能量加强中……]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我创造出来的艺术品再完美，它们都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我想要的是极致的完美，真正的身心合一，想来想去，能完全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我自己。”
　　掌柜狞笑着，大口大口撕咬剩余的心脏，随着那一整颗心脏被生吃完毕，掌柜的身体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他开始变得像鬼。
　　身躯膨胀，腹部隆起，指甲变长变得锋利，皮肤越来越黑。
　　程星时扔掉唐刀，这把刀对掌柜已经没用了，眼下能发挥作用的武器，只有桃木剑。
　　接下来，掌柜冲向了鬼童的尸体，先刨出鬼童的心脏吃掉，又极快的速度吃掉鬼童剩余的部位。
　　他开始长出了尖牙，皮肤黝黑得发亮，分泌出的口水打湿了地面。身体又长高了两倍。
　　[boss的能量加强完毕。]
　　[击败当前的boss，玩家便可脱离副本。]
　　女玩家仰着头，双腿发抖，原来这才是boss的真正实力，之前以为只是对付人类的她，真是太天真了。
　　程拙的心脏砰砰跳，这东西是人是鬼已经分不清了，鬼童的敏捷度很高，而它的敏捷度，甚至还在鬼童之上，应该是多出的那一颗鬼婴心脏的效果。
　　“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我是这世上，最杰出的艺术品。”他的嗓音沙哑，声调却尖厉无比，撞进人的耳膜里，令人难以忍受。
　　一具完整的鬼童尸体，再加上一颗鬼婴心脏……更可怕的是，人的智力还得以保留。
　　“你只会制造出残次品，垃圾，怪物。你就是那个最无可救药的残次品，垃圾，怪物。”程星时用最平静的语气道。
　　掌柜的笑僵在脸上，他受到了刺激，一瞬间，怒不可遏。他奔跑的速度飞快，几乎是闪电一般，朝程星时冲去，程星时的体能竟是半点不弱，无论速度还是力量，和掌柜对打没有占到下风。
　　“程星时哥哥好强！”在看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掌柜之后，连朵朵以为他们队没有希望了，但看到眼前这一幕，连朵朵彻底叹服。他们队还有希望，她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她全部的运气，大概都用在遇到程星时哥哥上了。
　　程拙也惊呆了，知道时哥能打，没想到这么能打。
　　程星时一直在找机会刺入掌柜的要害，以桃木剑此时的威力，只要能刺中要害，就算杀不死掌柜，也可以对掌柜造成重创。
　　“呵呵。”掌柜突然笑了。这把桃木剑，原本就是他的法器，他最清楚剑的弱点。
　　他长大嘴巴露出尖牙，用尽全力，一口咬在桃木剑上。桃木剑留下了两个牙齿咬过的痕迹。
　　[对不起，桃木剑轻微受损，法力彻底失效。]
　　[吃掉鬼童全尸和鬼婴心脏后，boss的胃已发生质变。]
　　[距离鬼童首次外出觅食的时间，已过去五十分钟。]
　　[鬼婴心脏的吞食，使觅食时间缩短十分钟。]
　　[……]
　　[boss开始觅食。]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zm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咕咕、笙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马戏团（22）（完） 相残
　　“饿……”掌柜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在饥饿的驱使下，他力气骤增，攥住已彻底失去法力的桃木剑，仰起脖子嘶号，将程星时整个人抡起来，使出全力甩向墙壁。
　　昏暗中的墙壁传出“当”地一声巨响。
　　“时哥！！”程拙惊喊。
　　掌柜饿得快要发疯，口水到处淌，他从没体会过这样的饥饿感，胃发出的信号让他一刻都忍受不了，必须要马上吃人才能缓解。
　　他知道程星时没死，接着跟程星时打会很难缠，转而冲向程拙和连朵朵。
　　一直处于拉弓防御状态的连朵朵，嗖地射出一箭，正中掌柜肩膀。掌柜拔下箭支，带出几丝血，伤口竟然迅速愈合了。看来想对付这种状态的掌柜，没有法力的普通道具根本没用。
　　“朵朵！快躲到我身后！”程拙叫道。
　　程拙亮出他在商城买的基础盾牌，把自己和连朵朵保护起来，掌柜照着盾牌一冲，盾牌瞬间有了裂痕。
　　只要再撞一次，盾牌就会七零八落，彻底毁坏。
　　“程拙哥哥，你没事吧？”连朵朵发现程拙的手臂在剧烈颤抖。
　　刚才掌柜那一撞，力气特别大，隔着盾牌，程拙的手臂都被震得快要失去知觉，他嘴里也泛起一丝甜腥味。
　　“我没事。”程拙咬牙坚持住。
　　阴影里，最开始吓晕的女玩家醒了过来，“怎么回事？我怎么晕倒了？”
　　而另一个女玩家，脸色煞白地杵在阴影里，双腿打哆嗦，看着面前打斗的景象，手里拿着道具都忘了用。
　　程拙大呼不妙：“不好！你们两个赶紧想办法躲起来！”
　　掌柜的口水哗啦一下洒出来，他不再恋战，叼起那个刚醒的女玩家的脖子，一口气把她拖出去十几米远，地上蹭出一片长长的血迹。
　　女玩家连叫都没能叫出声，整个人就被掌柜给活吃了。
　　然而，一条人命已经无法填饱肚子。鬼童和鬼婴有两颗心脏，掌柜要一次吃两个人才能吃饱。
　　于是，另一个傻站着的女玩家也被吃掉了。掌柜伏在尸身上大快朵颐。
　　现在，只剩三个活着的人，程星时，程拙，连朵朵。
　　饥饿状态下掌柜的战斗力，要比普通状态高出一截，程星时被甩出去的那一下，令他受了点轻伤。
　　他扔掉碎了的眼镜，蓦然看见缩在阴影里成群的鬼。
　　那些鬼不是缺鼻子少眼睛，就是缺胳膊少腿，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挤在角落，关键是毫无厉鬼的气势。
　　程星时想了想现在的状况。
　　掌柜现在的体质，用只能伤人的普通武器，已经无法对付，唯一能够克制饿鬼的道具，桃木剑，也被彻底摧毁，不能再使用。
　　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玩家们要怎样做，才能成功击杀掌柜？
　　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这个办法不会在别的地方，一定就在这里，就在他们触手可及之处。
　　瑟缩的可怜鬼们，甬道外装满器官的罐子，浸泡器官的福尔马林……他明白了。
　　程星时催动阴阳眼的力量，开始和鬼交流。
　　“你们帮我们对付掌柜，我们把器官还给你们，助你们投胎，怎么样？”
　　他知道这里的每只鬼都是有力量的，它们能在子时化作厉鬼，顺着井口进出杀人，还能在掌柜三清铃的控制下，恐吓并包围玩家，只要具备某种条件，它们的力量就能被牵引出来，化作一个巨大的武器，摧毁boss。
　　这些鬼在生前，都是一些可怜人，它们的立场不是绝对的恶，而是摇摆的，可供驱使的，只要驾驭得当，就能为我所用。
　　那群鬼发现程星时能和他们对话，而且是在鬼不主动显形的条件下，它们很惊讶，以至于集体愣住。这个人类不同寻常。
　　一只鬼从鬼群里，探出脖子道：“你们，真的能把器官还给我们？”
　　程星时道：“当然，这对我们来说是举手之劳。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们，我们双方可以签契约。”
　　通常来说，人和鬼的契约，只要双方同意即可达成，如有一方违背，自有天道降惩。
　　而现在，本来归天道管的这件事，被游戏给包了。
　　[您正在请求与厉鬼缔结契约。]
　　[契约内容：玩家一方帮助厉鬼获得缺失的器官，厉鬼一方帮助玩家打败boss。玩家违约则积分清零，厉鬼违约则失去投胎资格。]
　　[厉鬼们正在讨论中……]
　　[厉鬼已同意您的请求。]
　　[契约缔结完毕。]
　　掌柜专注吃人的时间，程拙和连朵朵躲在盾牌后，把能用的道具都用了个遍，连朵朵的箭射光了，程拙最后把斧头都丢了出去，却只把掌柜弄出了一小块伤口，然后愈合得毫无受伤痕迹。
　　掌柜打了个饱嗝，缓缓转过身，面露狞笑。
　　“卧槽！他他他又要来了！”程拙心里慌得一批，在背包里左摸右掏，一面用胳膊牢牢架住盾牌，抵挡攻击。
　　“我已经吃饱了，不会再吃你们。只会为了消遣杀你们而已。”掌柜的牙齿上布满斑斑血痕。
　　忽然间，阴风侧侧。这股有实感的阴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整个地下都在轻微地震动。
　　掌柜看见，数百只鬼正朝他涌来。
　　有手的伸出利爪，有牙齿的亮出尖牙，如同巨大的浪潮，将他层层叠叠包裹起来。
　　掌柜起初不以为意，这群鬼都是被他镇压了数年的鬼，一个个怕他怕得要命，怕他身上开过光的五帝钱，和嘴里念得极熟的驱鬼咒，怕令它们丧失心智的三清铃，怕它们头顶上那座巨大的桃木屋。
　　生前，这些人的身体供他作乐玩虐，死后，鬼魂不得安宁，供他驱使受他镇压。
　　他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下一秒，掌柜的手臂被一只鬼狠狠咬了一口，咬掉一块肉，伤口无法愈合。
　　掌柜震惊不已。
　　他意识到了什么，终于开始害怕了。现在的他，不是那个身怀法器擅长控鬼的道士，甚至不能称作人。他的身躯已是饿鬼模样。
　　这些鬼，是他的同类。眼下，是同类相残。
　　厉鬼们看到这副情景，备受鼓舞，加速朝他涌去，掌柜已经使出全力去攻防，奈何厉鬼的数量太多，总能找到可乘之机去撕他咬他，没多久就弄得他血痕遍体，而他形单影只，还是众矢之的，根本就招架不过来。
　　震动越发剧烈，厉鬼们的尖厉嘶号声，掌柜凄切惨叫，在井下的空间内此起彼伏，他们头顶甚至开始震落碎沙和土块，整个空间显得难以支撑。
　　程拙和连朵朵急忙往后躲避沙石，他们都看得呆了，这场景实在是震撼。
　　渐渐地，掌柜没了叫喊，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厉鬼啃食咀嚼的声音，程星时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厉鬼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
　　“时哥！你没事！”程拙别提多高兴了，一下子找回了主心骨，踏实不少。
　　程星时的那身白色长袍，自始至终，都是干干净净的。
　　“太好了！”连朵朵也是一样，忍住泪水吸了吸鼻子。
　　三个人聚在一起。
　　掌柜浑身都是啃噬的斑驳痕迹，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白骨毕露，满地都是破碎的肉和血渍，连肠子都被扯了出来。
　　但掌柜还没死，他现在的体质特殊，一时半会根本死不了，正拼命地喘着粗气。他不能就这样死去，这副身躯，是他半生的杰作，不能就这样毁掉。
　　“我们去把器官还给这些鬼。”程星时带着程拙和连朵朵，去甬道，把罐子打开，先倒出福尔马林，再把器官倒在地上，器官的主人是哪只鬼，哪只鬼就会辨认出来，自己来取。
　　十几分钟后，三个人把几百只罐子倒空，所有的厉鬼都拿到了器官，补好尸体投胎去了。
　　契约达成，双方互利互惠。
　　福尔马林被倾洒了一地，掌柜转动着单只眼珠看完全程，不可以，那些器官他用心收集了多年，都是他的珍藏，不能还给鬼！
　　看到程星时举起了火把，他挣扎着蠕动，试图发出声音，却因为喉管被扯断，什么声响都发不出来。
　　福尔马林易燃。
　　程星时站到靠近井口的位置，毫不犹豫，朝内里丢了一只火把。火焰瞬间升腾。掌柜被啃噬残破的身躯，将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
　　而程星时他们，已经沿着绳子回到地面，眼看井下被烧得塌陷，眼看火舌蔓延至桃木屋，大火从后院烧到前厅，小二背着典妻慌张逃命，最后，整座客栈付之一炬。
　　无论是马戏团，还是这间客栈，它们都剥走了太多无辜的生命，聚集着太多的冤魂，这样肮脏的地方，还是烧了最干净。
　　生命值得敬畏，愿无辜的逝者都能得到安息。
　　[检测到boss彻底死亡。]
　　[恭喜玩家，成功通过本游戏的新手关卡。]
　　“过关了，这次是真的过关了！”这回boss绝对死得透透的，程拙和连朵朵激动地跳起来击掌，程星时也松了口气，唇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开始为您计算奖励积分和道具，请稍后。]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养肥我呜呜呜呜呜


第23章 通关奖励 卡池
　　三个人都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程星时的手机率先响了：
　　[您的原有积分：55]
　　[奖励积分项为：杀死鬼童60分；对boss造成的致命伤害90分；主动与厉鬼缔结契约，并完成契约35分；超渡的厉鬼数量156只，折合积分156]
　　[最后获得积分：396]
　　[当前的积分排名：1]
　　[等级刷新为：10]
　　[通关奖励道具：护身符（一星）]
　　[使用指南：佩戴本道具的玩家，鬼怪不会附体。此护身符保护主人的次数为一次，过后即失效。]
　　[您的新手积分排名处于前三，游戏对您发放玄冰券一张，您可使用此券，在卡池内抽取三星道具一个。]
　　[卡池已为您解锁完毕]
　　“喔喔喔喔时哥牛逼炸了！”程拙发出惊叹。从新手排名第二到被扣积分，跌出前三，最后还是拿到了第一名，就问这实力还有谁？
　　护身符已经发放到程星时的背包里，是一枚被叠成了三角形的符，可以随身携带。
　　到目前为止，他们所见过的最厉害的道具，是孙振属性加成过的替死人偶，也就是二星道具。
　　至于一星道具，商城里卖的100金币一张的避鬼符，属于一星道具里的低阶道具，发挥的作用很有限，唐刀算是一星道具里的普通款道具，适用性一般攻击度一般，用起来相对顺手。
　　最后就是这个通关之后，游戏随机奖励的一星道具，护身符，副本内遇到的危险不同，它不一定能派上用场，但是这东西是个防御型的道具，戴着也不麻烦，真到了关键时刻兴许能救命。
　　连朵朵道：“程星时哥哥，你赶紧抽卡吧！我想看看三星道具是什么样的！”
　　程星时游戏的主界面，已经解锁了“卡池”一项，他点进去，消耗一张玄冰券抽道具。
　　屏幕里出现了一个漩涡的特效，缓缓地旋转着，表示道具正在抽取中。
　　[恭喜您，抽到三星道具“混沌之剑”]
　　[犹如盘古开天辟地，混沌之剑斩鸿蒙，可破迷雾，可断水流，可脱障法。]
　　道具落在程星时的手里，这是一把看起来挺旧的剑，有些地方生锈了，长度适中，外形算不上美观。
　　“时哥，这个道具还挺厉害的！”这把剑砍的东西不一般，什么迷雾啊障眼法啊，有特定的适用情况，而且三星的话威力值肯定高，下一个关卡绝对够用。
　　还是那句话，道具再好也不一定用得上，就像替死人偶，道具再好，对于饿鬼就是不适用，那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切都要视情况而定。程星时心里倒没什么波澜，看了两眼就把道具收进背包里。
　　他还解锁了新的说明。
　　关于等级的几项说明：
　　1.新手级关卡内，1-150积分的玩家对应1-5级，这五个等级统称为“黑铁”，6-23级为“青铜”，对应积分为151-1000；
　　2.达到15级的玩家，游戏将为您解锁新的场地“竞技场”；
　　3.黑铁玩家的挑战关卡，称为新手级关卡，青铜玩家的挑战关卡，称为一般关卡；
　　4.玩家的等级通常与关卡级别相匹配，然而有一小部分玩家，他们在前一个副本内存活下来但获得积分为0，将被随机惩罚进入更高级的副本内，如果在更高级副本结束时，其获得的积分再次为0，游戏将直接宣告其死亡。
　　这么一说程拙就懂了，低阶玩家被迫进入更高级的副本，就是对积分为0玩家的惩罚，这招够狠，简直就是去当炮灰了，估计运气值也特低，保不齐就是最开始会死掉的那波人。
　　很快，程拙和连朵朵的消息也来了：
　　[程拙：原有积分为20；辅助契约的完成15分；对boss造成微小伤害3分；超渡的厉鬼数量152只，折合积分152。最后获得积分：190分]
　　[等级刷新为：6]
　　[连朵朵：原有积分为13；对boss造成微小伤害3分；辅助契约的完成15分；超渡的厉鬼数量120只，折合积分120。最后获得积分：151分]
　　[等级刷新为：6]
　　三个人的积分均高于150，全部脱离了新手期，成为青铜玩家，可以进入更高一级的关卡。
　　关于关卡的说明：
　　1.本游戏为通关制，从新手级关卡开始，直至通过最高难度的那一级关卡，即可闯关成功，但每个玩家所通过的关卡总数不定，这一点会随着玩家等级提升的快慢程度，而各有不同；
　　2.玩家的绑定好友，只要符合等级要求及其他相关规定，即可与玩家同闯一关；
　　3.每轮关卡会有很大概率遇到同批进入游戏、闯关的玩家，如果同批次玩家人数所剩不多，游戏将匹配其他批次的玩家，和您组队。
　　看到自己的积分，都是靠程星时奶出来的，程拙抓抓头，挺不好意思：“得亏有时哥带，不然我这菜鸟还在新手关卡练级呢。”
　　连朵朵也特别感激：“谢谢你程星时哥哥，实在是太谢谢你了，尤其是刚才，如果你没有把三清铃交给我销毁，我的积分根本不够升青铜。”
　　程星时只淡淡道：“保护你们是应该的。”
　　纵然他的态度云淡风轻，可在这种生死难料的地方，有几个人，能真心把别人的命，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看待呢？
　　连朵朵一下子哭了，抓着他的袖子边哭边说：“程星时哥哥，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很幸运能够遇到你，等我们离开游戏，我能邀请你到我家里去做客吗？”
　　程星时浅笑：“好。”
　　程拙还想进新手频道发攻略，帮助一下过关困难的玩家，可是他发现，他被新手频道禁言了。
　　他被禁言的理由是，已不属于新手级玩家，并且进入了对他关闭此频道的倒计时。
　　他暂时还能查看新手频道里的消息，消息弹出的频率，明显比之前要低不少，说明死了很多人。
　　[紧急求助！怎样对付吃掉两只鬼的掌柜！！]
　　[我没去打boss，打算在副本里死扛六天，刚看了眼，去打boss的队友都死光了，或许我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祝我好运。]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绝望]
　　[我侥幸活下来了，但是积分为0……谁知道下一步会怎样……]
　　新手玩家里，还有许多人在挣扎求生，但无论好的坏的，这一切已经与程拙他们无关。
　　消息栏内，有一个新的频道增加了。
　　世界频道。
　　[哇偶，上新人了。]
　　[是三个小青铜，可可爱爱。]
　　[rwkk！有一个是10级唉！这个等级的话，应该至少刷了两个新手关卡吧！]
　　[重点难道不是他很帅吗？是清秀挂颜值的小哥哥哦！小哥哥加我，我带你飞！]
　　[我一直觉得，新手级关卡不给直播是个损失，不然会有很珍贵的大神出道影像！]
　　程拙还没来得及消化世界频道的画风，乍看到什么直播，视频之类的字眼，愣了一下，赶紧退回主界面，发现果然多了个“直播”项。
　　这意味着，以后他们再进副本，全程都会有直播，世界频道里的所有玩家，只要进入他们队的直播间，就能看到他们的表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云 20瓶，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休息室 讯息
　　[传送玩家离开副本。]
　　身体忽然变轻，整个人都在往上空飘，再一眨眼，周围的场景已经彻底变了。
　　他们没有回到现实，而是被送进了“玩家休息室”，每人住一间，并且不能出门。
　　每个玩家只能待在这里，等待着下一轮副本的开启。
　　休息室像宾馆房间，有一张宽大柔软的床，有洗漱间和电视，食物和水会有机器人按时配送。
　　电视节目都是正常的，是现实世界里播放的内容，可以收看。
　　还有一些新手玩家没有过完副本，新手玩家的排名是在实时变动的，但直到共计600人的这批玩家，全部结束游戏之后，程星时的排名依旧是第一名，无人可以撼动。
　　“时哥，快打开电视看新闻！”程拙在群里发消息。
　　程星时打开电视，里面的主持人面容凝重，正在播报新闻：“继数日前的大规模失踪事件之后，今日我市又有34起失踪案发生，据统计，全国的失踪人数正在骤增，一场奇异的灾难正在拉开帷幕，具体原因尚不明确。”
　　连朵朵：“现实世界的人已经发现我们失踪了！他们会来救我们吗？”
　　程拙：“也许吧，在此之前我们要自救。”
　　程星时：“。”
　　既然世界频道还有不少更高等级的玩家，就代表他们不是第一批失踪的人，而当时并没有媒体关注和报道失踪，也许是因为之前失踪的玩家，数量相对要少，而现在，则是大规模的失踪。
　　事态已经达到了愈演愈烈的程度。
　　连朵朵：“程拙哥哥，你起的群名好奇怪。”
　　他们三人的聊天群，群名是“百善孝为先”。
　　这个群程星时是群主，程拙是管理员，游戏对建群的条件也有限制，必须是一起通过关的队友才行。
　　在群里，群成员可以赠送金币钻石，转让道具，绑定好友也具备这些功能，但一对一较为封闭，群里的环境会更开放，能够更方便快捷与许多好友周转物资。
　　程拙：“朵朵，这是一句经典俗语，承载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连朵朵：“……”
　　算了，当她什么都没说好了。
　　这几天程拙没闲着，他会在世界频道蹲有用的情报，并结合前一个副本的通关经历，总结了一些可能会有帮助的讯息。
　　1.每一个副本内，无论关卡级别的高或者低，运气值都很重要。通常，第一天玩家所获得的情报都非常有限，遇到危险时，很难做出最有效的判断和反应，死亡率非常高。
　　被惩罚进入高阶副本的低等级玩家，运气值普遍低，但他们也未必会在第一夜作为炮灰死去，总的来说，运气的好和坏是个玄学。
　　2.越是高级的副本，npc的行动语言包括思维，就越灵活，更像一个鲜活的人。比如在新手副本内，小摊贩、小二这些人基本就是工具人，没有什么自己的思维，专为了走剧情服务，用一个关键词就能触发。
　　而后续的高等级副本，不会是这种情况，像白银黄金这些玩家挑战的关卡里，随便拎个路人出来，都会有健全的人格、完整的社会关系、自身的一套思维方式等等。
　　3.游戏后续不会再有“重要信息”这种提示，npc所提供的信息是否重要，仅由玩家自身判断。
　　4.积分的大头通过打boss及其手下（含鬼怪等）获得，偶尔有例外，譬如副本内没有boss，这种情况不在普通经验的范畴内，想赚积分就要看具体剧情。少量积分通过前期的明线暗线探索、npc触发等方式获得。
　　5.副本设计的一个重要逻辑是，让小队全灭。譬如上个副本，游戏时长六天，人数十二人，在无人反击的情况下，每天死掉两个人，六天全部死光。
　　但游戏为了防止能力优秀的玩家，发现其中的奥秘，寻找破解方式，游戏便在中途，也就是第三天加入新角色，带来鬼婴，甚至鬼童，给玩家带来更多的危险，将玩家逼入绝境。
　　所以玩家要明白，身处副本内，今天比昨天更危险，明天比今天更危险，一定要抓紧时间，赶在局势僵化之前尽快通关。
　　程拙：“时哥，到了下个副本，我一定好好努力，凡事用心，不敢想给你带来多大帮助，就，争取不给你拖后腿吧（捂脸）。”
　　想当初，程家的几个老祖宗可是特别叮嘱过他，一定一定，要他好好孝顺程星时，尽到做后辈的责任。
　　可他倒好，来到这里之后，总得靠时哥拉扯，不然活着都费劲。他得支棱起来！
　　连朵朵：“程星时哥哥，我也会加油的。”
　　程星时正要回复，突然弹出了一个霸屏画面。
　　昏暗之中，有一条小路蜿蜒至远方，看不到尽头，小路两旁荆棘丛生，天空中有一轮血月，硕大浑圆，说不清地诡异。
　　小路的旁边插着路牌，第一块牌子上写着“马戏团”，是他们所通过的第一关的名字。
　　第二块路牌上，还缠绕着一片朦胧的黑雾，暂时看不清上面的字。
　　[玩家的休息时间已过，是否已做好准备，进入第二关？倒计时30分钟准备。]
　　程星时用不着多准备30分钟，他直接点了“是”。
　　[你是否要和你的绑定队友（程拙、连朵朵）一起进入第二关？请在想选择的队友姓名旁，点击√。]
　　程星时在两人的名字旁都打了√。
　　[检测到你与你的绑定队友选择一致。]
　　[副本开启中，10分钟后，玩家将被传送至第二关。]
　　此时，缠绕在路牌上的黑雾散去。
　　上面写着：火锅派对。
　　接着浮现出一段引言：
　　[上世纪90年代，A市最大的火锅店开张营业，你们是一群新入职的服务员，每天听从店长的安排，从食材挑选到服务态度，都被要求做到最好，可你们却发现，每晚参加火锅派对的客人很不寻常……你们所提供的服务，能否令他们感到满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钟 10瓶~
　　攻应该会在下一章正式出场。


第25章 火锅派对（1） 极阳体质
　　程星时他们进入副本时，时间显示是清晨五点。
　　伴着几声嘹亮的公鸡打鸣，水泥墙边的铁皮门吱呀一下开了，铁皮门上有红色的粗胶带贴出三个字，理发店。理发店的主人顶着鸡窝头出来，穿着裤衩背心，蹲到门边的水龙头前，用大茶缸接水刷牙。
　　对面的早餐店正忙得热火朝天，大爷拎着鸟笼路过，和开早餐店的夫妻寒暄两句，一个骑着永久牌自行车的男人停下来，要了豆浆油条，又用报纸包了几根油条带给同事。
　　浓绿色的爬山虎遮住大半面砖墙，一个女人从砖房里趿拉着拖鞋出来，端着脸盆往街上泼水，转头朝屋里喊丈夫和儿子起床了，又提了水桶出来，用水舀浇浇爬山虎前的菜园子。
　　程星时身上的是一套灰色西服，手感粗糙，外套很宽大，外加一副茶色眼镜，是符合这个年代审美的打扮。
　　[明明衣服这么土，帅哥一上身，一下子变得顺眼了！]
　　[等一下，时崽在干嘛，脱外套嗷嗷嗷嗷！]
　　程星时嫌外套太肥，直接脱了搭在臂弯里。现在他上身只有一件白色衬衫，清瘦，文质彬彬，他双手插裤袋，和学生装束的程拙连朵朵走在街上。
　　直播已经开启，不过还不到两分钟，右上角会显示观看的人数，目前有27个人正在观看。
　　最早蹲直播间的这些人，差不多都是为了看程星时来的。
　　[时崽也太瘦了，这么瘦怎么有力气打怪！要多吃肉啊！]
　　[他腰真的好细呜呜呜呜呜]
　　在他们进入副本之后没多久，游戏就发来了指令。
　　[请前往美好火锅店，与您的队友汇合。]


引言里提到过，这家火锅店是A市最大的一家火锅店，他们走到十字路口时也看到了，这家火锅店占了一个拐角的区域，店的招牌很大，上面的“美好火锅店”这五个字用的黄铜作材料，看上去挺气派。
　　门是涂了绿漆镶着两块玻璃的那种老式门，钉了钉子的地方有些锈迹，程拙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玩家在里面了。
　　一个挺壮的男人率先和他们打招呼，声音洪亮：“你们好，我叫刘志刚。”然后伸出手臂，想和他们握手。
　　他看上去三十来岁，眉毛粗浓，方脸，双眼炯炯有神。
　　程拙看他挺热情，第一个上前握手：“刘哥你好，我叫程拙，这是我哥程星时，她叫连朵朵。”
　　刘志刚点点头，“看衣服，你们两个还是学生吧？朵朵才这么丁点大，过新手关卡会不会感到吃力？”
　　程拙道：“我们三个人之前在一个战队。”
　　刘志刚表示懂了，小女孩是被保护着过关的，“这不巧了吗，我和另外两个哥们也是一个战队出来的，那个是小宋。”
　　墙边靠着的一个年轻男人动了下，没走过来，嘴角抿着，只朝这边微一点头。
　　“他叫宋瑜，人挺有本事，拿了新手排名第三，现在是8级。”刘志刚介绍道。
　　新手排名这个东西，是不公开的个人信息，只有在闯关结束之后提示一次，作为是否发放玄冰券的依据，只有本人或者队友知道排名。
　　“厉害厉害。”程拙应和两句场面话。
　　“还有……”刘志刚回头看了眼，又转回身，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嗓门依旧不小，“差点忘了，他在睡觉，等他醒了再说吧。”
　　红色长条绒面沙发上侧卧一个男人，脸朝着墙的方向，睡得挺安稳。
　　在场有一个年轻的女生，高腰牛仔配皮夹克，大波浪卷发，兜里挂着墨镜，时髦洋气。
　　“我叫苏心柔。”她道。
　　程拙已经翻开了战队列表，查看玩家的个人信息，苏心柔的等级是7，今年24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和时哥算是同龄人。
　　最后一个男生有点局促地挠挠头，看起来挺腼腆：“我，我叫章羽，你们可以叫我章鱼。”他今年19岁，是大一学生，玩家等级是6。
　　“我是看程拙你们队发的攻略，加上运气特好，才过的上一关，我自己可菜了。”章羽道。
　　他虽然腼腆，但是很好说话，没有架子，心眼也实在，很快就和程拙连朵朵打成一片。
　　很快又来了两个玩家，一个叫钱蕊另一个叫鲁川，都是6级玩家，之后来了三个被惩罚进入副本的0积分玩家，这三个人的脸色挺差，估计是害怕变成炮灰，连话都不怎么说。
　　这次一共13个人。他们这批人，都是之前进过马戏团那一关的玩家，这回都是第二次闯关。
　　此时，直播间的人数增加到了83。
　　[哈哈哈哈章鱼有点搞笑。]
　　[宋瑜好像挺独的，都不跟人说话。]
　　[等等？时崽才过了一个副本就10级？？]
　　[天哪，这是什么神仙？]
　　[上一个第一关就升10级的，现在已经是黄金了。]
　　[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个队还有一个10级的!]
　　所有人手机震了一下。
　　[检测到全部玩家进入火锅店。]
　　[游戏正式开始。]
　　[游戏时长：七天。]
　　大部分人都紧张起来，而沙发上的那位还在死着。
　　店长来上班了，他进屋后掸掸身上的灰，扫了眼众人，开始介绍：“不错，人都来齐了。咱们这个火锅店是老店，在街坊邻居里都是有口碑的，你们这批服务员虽然是新来的，但一定要保证服务质量，不然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店里可不负责。”
　　“咱们火锅店不需要主厨，所有的食材，包括汤底、肉类、蔬菜、饮品还有主食，都由你们服务员负责，我呢先给你们一份菜单，这些是今晚的客人要点的。你们先去准备和购买这些食材，晚一点我再给你们讲别的事项。”
　　玩家们看到的菜单内容是：牛肉丸39颗、羊肉片39片、鸽子蛋26枚、鹌鹑蛋26枚、油麦菜13颗、香菜13颗、生菜13颗、菠菜13颗、白面面条130根、米饭13碗、橘子汽水13瓶、橙汁13杯、红汤汤底。
　　底下还有一小行注解：所有食材必须新鲜，蔬菜为当天采摘，肉类为当天宰杀及加工制作；制作汤底所需的调料块，在后厨的冰柜内冷冻保存，仅需取出兑水加热即可。
　　店长又拿出了些小木牌，每一个木牌上，都写着一个菜单上的食材名称：“你们都来领牌子，一人领一个。”
　　[今日，每位玩家可领取一个牌子，玩家在领取完牌子之后，必须买回牌子上的食材，否则将扣除积分并惩罚。]
　　玩家们面面相觑。这里头有什么讲究吗？
　　“那个，我领汤底的牌子。”一个0分玩家弱弱地道。根据那一小行注解，汤底最简单，兑点热水化开就行，甚至不需要出门，是安全首选。
　　宋瑜默默翻了个白眼。
　　因为还不明白里面的玄机，在0分玩家抽走汤底牌之后，大家都是随便挑了块牌子拿走。
　　程星时拿到的牌子写的是牛肉丸，程拙是油麦菜，连朵朵是鹌鹑蛋。
　　领完牌子之后，程星时的手机提示来了：
　　[店长向你发放了购买食材所需的金币：78]
　　[请查收。]
　　每个人根据自己选择食材的不同，都得到了不同数量的金币。
　　程拙领到的金币是7，连朵朵是26。一算就明白了，一颗牛肉丸值2金币，一枚鸽子蛋1金币，一颗油麦菜0.5金币，要买13颗菜，四舍五入所以给了7金币。
　　菜单上一共有13样食材，就不用多说了，对应他们13个人，而每样食材的数量，不是13就是13的倍数，食材是要给客人吃的，这是否意味着，今天要招待的客人也是13人？
　　13个服务员，13个客人，每个服务员需要服务一位客人？
　　程星时在心里默默想着。
　　最后，还剩一块写着鸽子蛋的牌子，孤零零躺在桌上。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汇聚到沙发上的那个背影。
　　刘志刚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忘了喊他。”他赶紧去摇晃沙发上的人。
　　“醒醒，别睡了，楚沧南！”刘志刚边摇边说。
　　楚沧南醒了。
　　他慢吞吞坐起来，支起一条腿，胳膊肘搭在膝盖上，抓抓头发，另一只手伸进裤袋里摸索。
　　“我酒呢？”他嗓音低沉沙哑，透着一股慵懒。
　　刘志刚道：“嗨，你先别管酒，我们连牌子都领完了，现在就差你一个人没领。”
　　程拙已经浏览过了楚沧南的信息。
　　姓名：楚沧南
　　性别：男
　　年龄：保密
　　身高：190cm
　　体重：保密
　　等级：10
　　称号：保密
　　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人怎么什么都保密？
　　那部分对外公开的个人信息，玩家也是可以自主选择，是否显示的。
　　不过很明显，他在新手玩家排名第二，而且积分和时哥很接近。整批玩家里，时哥10级第一，宋瑜8级第三，中间还有个第二，那当然就是同样是10级的楚沧南。
　　另外，看楚沧南这副嗜酒样子，他还有可能是个酒鬼。
　　楚沧南没摸到酒，便站起来了。
　　看到他的正脸，程拙又惊了一下。头像里的楚沧南胡子拉碴，有种颓丧大叔的即视感，跟他本人的长相对不上号。
　　现在他没有胡子，脸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深眼窝高鼻梁，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表情微醺，别说，还挺帅。年轻且帅。
　　[原本是奔着时崽过来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楚沧南的颜值我爱了！]
　　[不过我不吃他这一款的颜唉，好有攻击性，我还是喜欢清秀挂的小哥哥。]
　　[两个10级吗？他们这队玩家有点厉害哦，隔壁那队全是6级7级这样。]
　　[新手前三全在这，肯定厉害啊。]
　　楚沧南站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找酒。因为按正常的逻辑，火锅店肯定有酒。
　　“哎哎，你不能喝，这是店里的酒。”店长气急败坏阻拦他，然而并没有用。
　　一整瓶白酒，他仰起脖子，喉结一滚一滚的，眨眼间喝了个精光。
　　程拙心说完了，这人喝这么多白的，待会估计要耍酒疯。这是第一天做任务，是很关键的线索收集期，没有人想把时间浪费在照顾一个醉鬼上。
　　但是楚沧南并没有耍酒疯，相反，喝完酒的他居然更精神了，酒品很好。
　　刘志刚也说：“这哥们喜欢喝酒，不过完全不耽误事，他海量。”
　　许多玩家都松了口气。
　　程星时却眉头皱起。
　　倒不是因为楚沧南身上那股酒气，而是这个人的身上，都是浑厚的极阳之气。
　　他则满身聚攒着鬼气，所以瘦削，惨白，他平时喜欢安静，或者待在相对阴暗的环境里，不喜欢被太阳晒到，更不喜欢接触到这种极阳体质的人。
　　对于程星时来说，靠近这种体质的人，会令他浑身不适。
　　偏偏楚沧南噙着笑朝他走过来了，两人越靠越近，还对着他晃晃手机：“程星时，你拉黑我也没用，我们还是见面了。怎么样，有没有考虑把我加回来？”
　　其他玩家一头雾水。怎么，这两个人之前有交集？
　　直播间的观众也很好奇。
　　[咦？时崽把人家给拉黑了？]
　　[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吧。]
　　程星时后退着拉开彼此距离：“不要。”
　　他拿着牌子就要出门去买食材。走到门口，程星时又淡淡地补了一句，“你很臭。”
　　楚沧南惊呆，他闻了闻自己身上，问身边的人：“我臭吗？”
　　[哈哈哈哈哈哈楚帅哥被嫌弃了，看他那欲哭无泪的表情，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
　　[哈哈哈哈哈哈]
　　[喝酒是不良嗜好，不是应该少喝，是应该戒掉才对。]
　　[虽然但是……万一酒和他的能力加成有关呢？你们想一想李白斗酒诗百篇。]
　　每个玩家在脱离新手期之后，根据自身的不同特质，都会获得一个独特的称号，这些称号会给予玩家不同方面的能力加成，譬如速度、力量、智力这些。
　　有的玩家是天然加成，有的则需要器物甚至食物辅助实现。
　　楚沧南坐回沙发，有点小沮丧，然后打开个人信息栏，取消了对称号的保密。
　　这下大家都看到了。
　　楚沧南的称号是：酒仙。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恩木 30瓶；牛奶白果 5瓶，我会继续努力的！
　　专栏新文《万人迷穿进末世以后》求收藏，文案如下：
　　全球爆火的ACG角色陈渡，意外绑定了系统，穿出二次元，进入了一个人类濒临灭绝的异世界。
　　系统：请宿主拯救这个时代的人类。
　　陈渡：谁来拯救我？
　　他的角色设定是肤白貌美易推倒，身娇体软会撩人，一声嘤嘤引来狂蜂浪蝶无数，每天不是喝茶晒太阳就是睡美容觉。
　　然而末世里，丧尸遍地怪物横行，到处充满死亡气息，危险逼近时，系统看着这个干净漂亮、银发至腰的纸片人，陷入了沉思，这个宿主估计活不过今晚。
　　下一秒，陈渡熟练扛起机枪，扫射一片嗷嗷乱叫的丧尸，顺手秒了几只小怪兽，站在尸体顶端，用拇指抹掉溅到脸上的血，眼神凌厉，气场肃杀。
　　陈渡：看来我攻击天赋还可以。
　　系统：？？？？？凡，接着凡。
　　陈渡刚进入人类基地，就被一个男人反钳双手，带到审讯室。
　　“例行检查。”特种部队队长兼进化人傅纵，末世人类的守护者，为人一板一眼，对任何来路不明者都保持着超高警惕。
　　陈渡眼尾微挑：“长官，往哪摸呢？”
　　本来是随口一撩，可陈渡发现，这位严肃正经沉默寡言的队长，居然脸红了。
　　再后来，
　　陈渡和傅纵拯救了这个时代的人类，被奉为人类领袖，开启世界新纪元。


第26章 火锅派对（2） 店规
　　[酒仙？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后缀是“仙”字的称号！会有什么特殊技能吗？]
　　[特殊技能的几率不大吧, 他们才过完新手关，还不够达到那个水平，除非天赋异禀。]
　　[我很好奇时崽的称号拥有什么样的能力。]
　　[同好奇。]
　　与上一个副本的小镇不同, A市很大, 他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搜索全市去寻找线索，基于这一点, 游戏提供给了玩家“地图”, 就在本关卡页面的右下角, 点开即可放大，玩家们可以在地图上寻找到想去的地点。
　　地图上有个“菜市场”, 距离火锅店有几百米的距离，步行几分钟即可到达。
　　他们在地图上点击“菜市场”这个地点, 弹出了一条说明：在早上5点至7点半, 菜市场会有最新鲜的食材售卖, 过了这段时间，所有最新鲜的食材就会被大爷大妈们抢购一空。
　　怪不得大清早5点就集合，这是为了让他们赶上早市, 不然最新鲜的那一批食材就卖光了。
　　程拙道：“现在快六点了, 我们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时哥，你和朵朵去肉摊禽蛋那边吧，我去另一边买菜。”
　　他们走掉以后, 还有几个玩家也陆续朝菜市场方向来，拿到饮品牌子的玩家则去了小卖部。
　　菜市场简直是人山人海，很多附近的居民挎着编织篮子，围在各个菜摊前挑菜, 手里捏着壹角伍角的, 和摊主讨价还价。
　　菜摊居多, 肉摊只有三五个，有吊起来正在处理的牛羊猪，指哪割哪，地上的木盆子里堆着肥肠，鸡鸭等禽类关在几个铁笼子里，摊主可以帮忙宰杀。
　　“哎哎哎哎别挤！踩我脚了嘿！”程拙完全是被汹涌的人潮推到里面去的。
　　一个站在板凳上卖菜的大妈看见了他，隔着一圈人扯嗓子喊：“小伙子，你想买点啥？”
　　程拙喊：“我要油麦菜！今天新摘的那种！”
　　大妈喊：“有油麦菜！你放心，我这菜全是今天摘的，特别新鲜，你要多少？我给你称！”
　　程拙有点犹豫了，他怕菜不新鲜。哪个卖菜的都说自己的菜新鲜，既然游戏要求必须是当日采摘，那么提早一分钟，就算一秒钟采摘都不行，他得想办法挑到今天0点之后摘下来的油麦菜。
　　他手里就7金币。每个副本内领取和赚到的金币钻石，都只能在该副本内使用，不管之前攒了多少钱，进到下一个副本，资产秒清零。
　　“那什么大妈，你先忙着吧！我再去别处转转！”程拙犹豫一番还是走掉了。
　　“啥？别走呀，这孩子，要不大妈给你便宜点呗！”大妈还在他背后执着地喊。
　　程星时这边的人要少一些，旁边的路人在交谈：“哎呦，肉价又涨喽，这样子还怎么吃得起嘛。”
　　“那就少吃点肉喽，我弄条肥肉回去熬一盆猪油，够吃很久了。”
　　“肉蛋奶还是要多吃的啦，国家都在提倡营养均衡嘛，我家邻居的嫂子他儿媳妇的外甥，天天吃肉，个子全年级最高，而且从来不感冒唉。”
　　程星时默默听着，这些路人npc的确和上个新手级副本不同，会拉家常聊八卦，有丰富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更鲜活，更像一个真实的人。
　　他问肉摊的摊主：“牛腿肉怎么卖？”
　　摊主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道：“一斤78金币，不还价。”
　　写着牛肉丸字样的牌子背后，还附有牛肉丸的制作方法，要牛腿肉手工捶打成肉泥，按比例加入淀粉和调味料，搓成大小相同的丸子，过油炸酥。
　　在买到牛肉之后，程星时还要回去制作牛肉丸，这是最费时费力的一样食材。
　　“好，我买一斤牛腿肉。”他直接爽快交钱。
　　连朵朵道：“程星时哥哥，你怎么不问肉新鲜不新鲜？”
　　程星时：“根据尸体的状态可以看出，这只牛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路人听到他用“尸体状态”“死亡时间”这些字眼形容牛，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个穿西服的年轻人。
　　章羽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抓抓头走过来，“程哥你好，我是章羽，那个，不好意思，我有个请求，程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哪只羊是今天新宰的？”
　　程星时帮他指了一只羊，章羽直接掏金币买了羊肉，对程星时连连道谢。
　　路过的大爷大妈表示，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咦？章鱼都不怀疑一下下的吗？一点戒心都没有？]
　　[因为章鱼就是看时崽他们队的攻略才闯关成功的呀。]
　　[我来看直播了！嗯？这是在……直播买菜？？]
　　此时直播间的人数达到了200+，后面来的这些人，有的依旧是奔程星时而来，还有的是来看楚沧南的，想看看他的称号会释放什么能力。
　　[不会吧，别人都在菜市场厮杀，连苏心柔小姐姐都在跟大妈砍价，楚沧南怎么又去睡觉了？]
　　[楚神仙快醒醒啊！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他拿到的牌子是鸽子蛋吧，蛋类要怎么保证是今天下的？]
　　牛肉到手之后，程星时陪着连朵朵去买鹌鹑蛋，这里有卖鹌鹑蛋的，不过是否新鲜就看不出来了。
　　程拙找到两人汇合：“时哥，朵朵，你们这边进行得怎么样？”
　　“牛肉买到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鹌鹑蛋要换个地方买。”程星时点开地图，在城郊有个养殖场，还有大片的菜地。
　　程拙点头：“正好，我也怕蔬菜买到不新鲜的，我和朵朵去一趟城郊，去菜地摘菜，到养殖场买鹌鹑蛋，看路程一来一回少说两个小时，时哥你先回火锅店做牛肉丸吧。”
　　“好。”程星时提溜着牛肉回火锅店了。
　　他回到后厨，挽起衬衫的袖子，露出半截白皙瘦削的小臂，系好围裙，洗过手，开始按照牌子上的方法制作牛肉丸，神情专注。
　　[时崽认真的样子好有魅力！]
　　[想吃他做的牛肉丸，啊我不行了，赶紧点一份自助小火锅，加双倍牛肉丸，让机器人给我送来。]
　　[楚神仙终于醒了！不是主动醒的，而是被打牛肉丸的声音弄醒的！]
　　[他在干嘛？给程拙发消息？]
　　楚沧南还躺在沙发上，给程拙发了条：“在吗？”
　　程拙和连朵朵这会刚到养殖场，楚沧南居然会给他发消息，程拙还挺意外的，“在。”
　　“你们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把鸽子蛋也带回来吧（笑）。”
　　程拙：？
　　楚沧南怎么知道他们去养殖场？而且，他是怎么好意思开口让自己帮忙的？？
　　[楚沧南转给您26金币，是否接收？]
　　程拙：“……”
　　行吧。他接收了金币，一会陪朵朵买鹌鹑蛋的时候，也顺便帮他买一份鸽子蛋回来。就当给室友带外卖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头笑飞]
　　[别人都在努力找食材，只有他在养大爷，还躺着把任务给做完了哈哈哈哈]
　　[他不会又要睡了吧？]
　　楚沧南撂下手机，没再睡，而是溜达到后厨，往门框上一倚，饶有兴致地看程星时制作牛肉丸。
　　程星时没搭理他，打好肉泥往盆里拌调料。
　　楚沧南搓搓下巴：“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哦。”楚沧南在门外转悠了一圈，重新倚了回去：“要不我重新加你，你通过一下？”
　　“不。”
　　[这溢出屏幕的尴尬。]
　　[楚神仙对时崽好执着啊！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至于吧，他们两个之前都不是一个队的。]
　　[我猜是程星时把楚沧南当对手，所以不给他好脸色！他们两个都是10级，这一关是一般关卡，13个人里只有第一名才能拿到玄冰券，两个人是竞争关系！]
　　[你的分析有点道理。]
　　[时崽不是爱计较得失的人呐，他刚刚还帮了章羽。]
　　[章羽才6级啊，跟程星时没有可比性，构不成威胁，帮和不帮都没差别，可是楚沧南就不一样了啊，楚沧南会威胁到程星时的地位。]
　　[这才直播了两三个小时，再看看吧。]
　　凭楚沧南的身高和身材，往后厨的门口一站，直接把门给堵住了。
　　程星时拎起菜刀，冷冷瞥他一眼，“你挺闲的是吧。”然后拍碎一块姜。
　　楚沧南调整了一下倚门的姿势：“还行。你饿不饿？忙了一早上，还没吃饭吧？”
　　他猫腰跨进后厨的门，蹲在程星时身后的柜前，开始搜罗些吃的。
　　楚沧南一靠近自己，程星时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程星时本来想晾着楚沧南，等他觉得没意思自己离开，现在只好想办法把他支走：“没有花椒了，你去帮我弄点花椒回来。”
　　“好嘞。”楚沧南特别积极，麻溜跑到外头找花椒去了。
　　他走之后，程星时默默拿出一盒花椒粉，倒出一些拌在肉泥里，搓丸子起锅烧油。
　　牛肉丸做好了，程星时和几个买菜回来的玩家坐下吃早饭，楚沧南也带着花椒回来了。
　　[时崽不要耍人呀哈哈哈哈]
　　[还不是因为楚总晃来晃去没事做，我妈看我这么晃也不顺眼，会派我去干活。]
　　[楚的脾气貌似还不错，这样都不发火。]
　　[他还凑过去问时崽，还要不要花椒了，楚神仙承包了我今日所有的笑点哈哈哈哈哈]
　　玩家们陆续回来，最后，跑得最远的程拙和连朵朵也回来了，这时候大概十点半。
　　店长适时出现，他扫了眼玩家们带回来的食材，但是没有细看，“嗯，食材都买回来了，下面我讲讲咱们店的店规。你们先把店里的衣服换上。”
　　火锅店给员工专门订做了一批服装，都是统一的款式，玩家们换完衣服之后互相看了看，别说，还真有种来店里培训和打工的感觉了。
　　每个人的胸前别着个胸牌，上面是服务员的编号。程星时是“1号”，楚沧南是“2号”，宋瑜是“3号”。
　　其他的玩家接着排，一直排到13号结束。
　　店长道：“记住，你们每个人的胸前编号是几，就代表你要为座位是几号的客人服务，也就是专人服务。晚上来参加火锅派对的客人都很尊贵，你们必须尽心尽力，让客人对你们的服务感到满意。”
　　这就意味着，今晚的客人的确是13个人。
　　“要说起咱们这个派对啊，哎，你们知道派对是什么意思吗？是party，英文翻译过来的！咱们店赶个新潮！”
　　眼看着店长要跑偏，程拙赶紧把话题正当回来：“店长，你刚才说咱们这个派对怎么着？”
　　“哦，咱们这个派对啊，会根据每晚招待客人的不同，设计不同的派对流程，这是今天的流程，你们把它背熟，晚上一定要按照上面写的做。”
　　[获得“派对流程”一份。]
　　[玩家需严格遵守流程，对客人进行服务，如稍有错漏，则后果自负。]
　　这份派对流程的内容很多，也很详细具体，从桌椅摆放的位置，到先涮哪样菜再下哪种肉，再到吃完饭之后的娱乐和聊天环节，包括每个过程所需时间的多少，都写得清楚细致。
　　“咱们店包吃包住，我带你们去看看宿舍。”
　　宿舍在火锅店的隔壁，店长说这里原来的单位是一个食品加工厂，后来出了事故，加工厂倒闭了，房子往外租，其中两间宿舍被店长租下来，留给自己的员工住。
　　“两间宿舍都是8人间，男的一间，女的一间，谁睡上铺谁睡下铺自己分啊，钥匙也留给你们自己保管。现在你们可以休息一会，再过一会就到中午，你们都去店里帮忙招呼客人。干好你们的工作，不要怠慢任何一个客人，不然我是要扣工资的。”
　　[提醒：服务员的工资（不含小费）日结，日工资5钻。]
　　这里店长说的客人，是路人级别的普通客人，但是如果不好好去招待，就会影响他们的收入。而且，这些普通客人还会消耗他们的体力，甚至干扰他们记忆派对流程。
　　男生宿舍的钥匙，店长交给程星时保管，女生这边则是苏心柔保管。
　　店长点点头，夹起公文包要走：“行，事项都交待得差不多了，我先回趟家。对了，还有件事差点忘了说，你们晚上回到宿舍之后，最好别出门了！睡觉的时候记得把被子蒙过头顶！”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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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火锅派对（3） 一家三口
　　这句话让所有人后背一凉。
　　不要出门, 还得大被蒙过头……难道这宿舍附近有鬼？
　　他们这13个人里，刚好有8个男的，能够住满一间男生宿舍, 女生中的钱蕊很是担心：“这可怎么办啊, 要是跟上次一样，鬼在半夜杀人……我们要不要从现在开始, 就去四处找找对付鬼的方法？”
　　苏心柔道：“这才第一天, 线索太少了, 目前只有店长的一句话，游戏也没给任何提示, 就算去查也不一定查得到什么。”
　　三个0分玩家不约而同互相看了看，彼此露出惊慌的神色, 他们三个运气值最低, 鬼该不会来找他们吧？
　　想到这里, 他们更没心情去看那份细琐的派对流程，聚在一起低头小声商量，该怎么样和店长套情报, 以及还有去哪里找对付鬼的线索等等。
　　他们三个很犹豫, 商量期间，眼神总往程星时和楚沧南身上瞟，要是这两个10级的能参与到找线索里来就好了, 肯定能帮上大忙，不过看他们两个的反应，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似乎是不愿意插手。
　　大家从清晨五点钟一直忙到现在, 都有点累了, 趁这点功夫, 想挑张床躺下休息一会。那两个0积分的女玩家，和苏心柔她们回女生宿舍了。
　　宋瑜在阳台抽完烟，正要踩着□□到上铺，0积分的男玩家道：“宋瑜，你们新手前三能不能都睡在下铺？”
　　宋瑜不悦地皱眉：“有区别吗？”
　　0分男玩家道：“上铺比下铺安全点，下铺活动更方便，鬼要是进来的话，你们三个有三星道具的也能马上对付鬼。”
　　宋瑜盯了他一会，嘴里冒出两个字：“菜逼。”
　　然后挑了张下铺躺着去了。
　　0分男玩家的脸都绿了，但是他又没法发火，毕竟宋瑜说的也算是事实了，他是菜，不然也不可能被游戏惩罚到这里，但是在生死关头，面子算什么，就算宋瑜说得更难听，他也照样会提这种要求，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程星时、楚沧南、宋瑜和刘志刚睡下铺，程拙、章羽、鲁川、0分男玩家睡上铺。
　　[你都已经是0分了，还怎么好意思提这么多要求的？？也就他们几个脾气好，要是让我遇到这种人，我就把他锁在宿舍外面，吓都吓死他。]
　　[不至于不至于，就一张床而已。]
　　[那可不一样，要是遇到特别看运气的副本，坐错位置、挑错床就会直接被杀，那根本不是小事。]
　　[楚神仙是真能睡啊，沾枕头就着，他的称号不应该是酒仙，应该是睡神。]
　　[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补一觉，这心理素质也太强大了。]
　　[吾辈楷模。]
　　大家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店里开始来活了，他们不得不起来，去招呼客人。
　　同时，他们还要做派对的准备工作：打扫卫生。
　　这一项并不是店长的要求，或者他们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而是被写进了派对流程里。
　　流程上写的是：请保持店内的干净整洁，提前打扫卫生，擦拭摆设物品。注意：所有的沙尘必须被清理到店外。
　　程拙观察了一会天气，“别说，中午这天气不比早上那会，还真有点起沙，看来A市环境治理不太行啊。”
　　连朵朵拿着一块抹布，擦完了摆件打开柜子，“好奇怪，柜子里怎么全都是沙？”
　　“我这边也是！”钱蕊拉开抽屉，里面都是沙子，一些细细的黄沙正在顺着缝隙往外流。
　　玩家们发现，在店里的各个犄角旮旯，都有成堆成堆的沙。
　　大家都很费解，这些沙子的出现有什么意义？是只为了增加他们的工作量，还是其他？
　　不管怎样，先清理出去再说。
　　13个人忙得团团转，一会要清理沙尘，一会要招待客人，店长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三个0积分玩家本来都准备好一套说辞，想套店长的话，结果他人不来，他们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在心里默默着急。
　　程拙在擦一幅画的画框，他看了眼画的名字：“万马奔腾？马呢？”
　　画的右上角提名为“万马奔腾”，可画里的明明是牛羊在吃草。
　　“真的唉，太奇怪了吧。”大家全都过来看。
　　这个火锅店里到处都透着诡异，除了这些沙和这幅画，其他的说不清，是一种直觉。
　　普通客人渐渐稀少，到了晚上六点钟，火锅店不再对普通客人营业，六点到七点是派对最后的准备时间。
　　他们要按流程上的规定，撤掉店里的方桌，铺好绿色的地毯，摆出五张圆桌，铺上雪白的桌布，点炉子架锅，汤底要烧滚，在对应的每个座位前，摆出一人份的食材。
　　七点到了，按照流程准备工作的最后一项，他们打开电灯，橘黄色的柔光打下来，参加派对的客人们来了。
　　玩家们则按编号，站在不同的座位旁边，等待提供服务。
　　一对父母牵着孩子率先进门，坐满了一张桌，他们的谈吐神态和正常人无异，可灰白的眼仁、发白肿胀到裂开的皮肤，以及脖子上爆出来的青黑血管，都说明了，他们不是活人，确切来讲是会活动的死尸。
　　这就是他们要招待的尊贵的客人。
　　今天的派对主题，是过生日。
　　“吃火锅喽吃火锅喽！妈妈，你们从来都没带我吃过火锅，这是我第一次吃火锅！”小孩子高兴得手舞足蹈，椅子跟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母亲揉揉他的脑袋：“乖儿子，你要是喜欢，明年你过生日的时候，妈还带你来吃。”
　　“那爸爸呢？爸爸还来吗？”孩子在看向爸爸时，瞬间老实很多。
　　“来，都来。”母亲的唇角是开裂的，她一笑，整张嘴都咧得很宽，露出两排蛀掉发黑的牙齿。
　　他们身上还有尸臭，整间屋子的玩家都能闻到。
　　接下来，又是一对父母牵着孩子……一共有四个三口之家，坐满了四张桌子，只有中间那张桌子还空着。那里是1号客人的座位。
　　最后，一个小男孩来了，没有父母牵着他的手，他孤零零的坐在1号座位上。他就是今天的第13位客人。
　　所有的客人入座之后，派对正式开始。
　　根据流程，这13个客人，不分性别和年龄，每个人要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3颗牛肉丸、3片羊肉、2枚鸽子蛋、2枚鹌鹑蛋、油麦菜香菜生菜菠菜各一颗、白面面条10根、米饭1碗、橘子汽水1瓶、橙汁1杯，以及所有人统一的红汤汤底。
　　毕竟不是活人的胃，先不说蔬菜论颗点、面条论根点这件事是否合理，光看这些东西，今晚的这些死人，应该是偏爱肉类，不太爱吃蔬菜。
　　第一步是下牛肉丸。
　　玩家们还没开始动，程星时的手机先响了：
　　[你的称号是：鬼帝]
　　[1号客人对你的好感度自动刷至合格。当前，1号客人对你的服务满意度为：60。]
　　玩家们：？？？
　　直播间观众：
　　[？？？？]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啊啊啊啊啊时崽牛逼！我吹爆！]
　　[这是什么刁钻的能力？！太炸裂了吧！]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带“鬼”字的称号，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带“帝”字的称号，鬼和帝这两个字加在一起，原来是这么用的吗？]
　　[好想看他新手关是怎么过来的，他是不是天生就有御鬼的能力啊？]
　　[也许只是时崽的鬼缘很好而已！]
　　[人缘我懂，鬼缘是什么东西？]
　　程星时自己都没太注意称号，他也是才反应过来，称号还有这种用处。
　　按流程规定，在非聊天时间内，服务员不许交谈。
　　他们选择用下丸子的方式，去抚平内心的惊涛骇浪。
　　丸子、生菜、接下来是饮料……所有人按部就班地干活，这些客人除了1号的小男孩之外，每桌都其乐融融，有说有笑，玩家们每涮完一样食材，他们连一秒都不会多等，长大了嘴直接迅速吃掉。
　　直到菠菜捞出来，他们用筷子夹起，正要往嘴里塞，菜到了嘴边，所有客人的动作全部顿住。
　　一位父亲蹭地站起来，“他妈的，老子说不来吃火锅，不吃！你非要带着孩子来吃是吧？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都臭了！”
　　他把菠菜甩在妻子的脸上，然后一巴掌扇过去，那一股力气貌似大得很，妻子的下巴直接断开，脱落在地上。
　　另外三桌的夫妻也开始打起来。
　　玩家都开始慌了，这怎么搞的，刚才还挺和谐，这么会功夫就打起来了。
　　每桌都是丈夫单方面殴打妻子，妻子没还手，几下之后，妻子的身体有尸块掉下来，流出腥臭无比的血。
　　妻子扭过头来大吼：“孩子想吃火锅！你怨我干什么？”
　　妻子突然发了疯一样冲过去，不顾一切地抓住丈夫的脖子，死命地攥紧，再攥紧。死尸的肌肉本来就没有弹性，丈夫的脖子被掐断，脑袋不偏不倚，咕咚一声，掉进了火锅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嬴扶苏 5瓶~


第28章 火锅派对（4） 怒火
　　沸腾的汤底里滚着一颗人头, 皮肉迅速剥落，化进汤里，浓烈的腐尸气味遇热瞬间散开, 最后只剩下头骨, 被沸汤顶得满锅乱转。
　　每一位丈夫都被他的妻子杀死了。
　　这还不算完。
　　妻子和孩子们都开始尖叫起来：“11号服务员是谁！11号服务员！！”
　　11号是个0分女玩家，她吓得直接瘫在地上, 菠菜就是她负责采购的。
　　死人揪起11号的衣领, 把她围在中间：“你什么意思, 你一个服务员想干嘛？为什么要给我们吃发烂发臭的菠菜？店大欺客是不是？”
　　女玩家看着揪她衣领的那只流脓的手，到底是谁在发烂发臭, 她一下子哭了：“我哪有，我是六点多去的菜市场, 摊主跟我说菠菜是今天新摘的, 我才买回来……”
　　有玩家想过去阻拦, 却被游戏困住了，四面像有透明屏障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客人们发现了不新鲜的食材, 纷纷表示愤怒, 他们正在向负责采购本食材的服务员讨要一个说法。任何玩家都无法阻拦一位愤怒的客人。]
　　“你还敢狡辩是吧，食物新鲜不新鲜，我们看不出来？我们还能冤枉你？连我老公都因为这件事死了, 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偿命！”
　　偿命？就因为几颗菠菜？她老公……不是她自己杀的吗？
　　女玩家以为听错了，母亲们带着孩子向她扑过去，她吓得失魂落魄, 大喊着向其他玩家求救, 可其他人碍于游戏规则, 站在原地根本挪不动步子。
　　女玩家的脖子被狠狠勒住，身体也被孩子们撕扯起来，她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最后，因为窒息死亡，身体也被撕裂了许多处。
　　客人们杀了0分女玩家，状态忽然变得平和起来，母亲们牵起各自孩子的手，回到座位坐下。
　　孩子开心地鼓掌：“吃火锅喽！妈妈，这是你第一次带我吃火锅，下次我过生日，你还带我来吃好不好？”
　　母亲笑了笑：“乖儿子，只要你喜欢吃，妈一定带你再来。”
　　火锅里明明还翻滚着头骨，女玩家的尸体、丈夫的腐尸也全都倒在地上，可母子却像没看见似的，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母子两个有说有笑，等待着服务员给他们继续涮菜。
　　[客人们的怒火已得到平息。]
　　[因11号服务员死亡，11号客人将转交给7号服务员，进行下一轮服务。失去了客人的服务员们，请你们及时打扫卫生，清理垃圾，保持店内整洁。]
　　[派对继续。]
　　所有玩家都捏了把汗。
　　就因为菠菜不是当日采摘，13个客人里一下子死了4个客人，虽然他们本来就是死人，这回算是彻底死透了。玩家方则死了一个采购过菠菜的服务员。
　　这下他们彻底弄懂了，为什么会特别有一小行注解，一定要买当日采摘的蔬菜，要用当天宰杀的动物身上的肉。
　　一旦不符合上述标准，负责该食材的服务员就得死，被愤怒的客人们杀死。
　　这件事和运气无关，只和细心谨慎的程度有关。
　　如果0分女玩家能谨慎一点，像程拙那样去菜地亲手摘菜，就能躲过今天这一劫。
　　按流程，菠菜是第五样，后面还有八样等着下锅。
　　看到刚才的场面，好几个玩家心里都开始打鼓，他们也不敢确定自己买到的食材是不是新鲜的了，吓得额头上都是汗。
　　[楚也太淡定了吧，他的鸽子蛋还是别人代买的，他都不紧张吗？]
　　[鹌鹑蛋是OK的，鸽子蛋……也过关了！]
　　[好吧。]
　　[甭管楚沧南心大不大，至少程拙和连朵朵这两个队友还挺靠谱，没把事办砸。]
　　直到最后的一杯橙汁下肚，客人们再也没有突然发疯，所有玩家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食材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这些死人的好感度是可以刷的，最一开始的程星时向他们证明了这一点，根据他们为数不多的经验来看，如果一个npc的好感度可以往上刷，就说明这个npc的身上要么有线索要么有道具，运气好的话，npc本人直接跟主线相关。
　　死掉了4个客人1个队友，也就代表了玩家们之中，有3个人失去了刷npc好感和触发剧情的机会。
　　这三个人是程拙、楚沧南、章羽。
　　他们三个看起来有点可怜，正在往外面搬尸体，或者用拖把拖干净人血和尸体黏液。
　　流程的下一个环节：唱生日歌。
　　需要全体起立的那种。
　　流程内容：服务员们拍手打节奏，与客人们合唱《祝你生日快乐》，直到有客人喊停为止。
　　“太好啦！唱歌唱歌！我最喜欢唱歌啦！”孩子们特别兴奋，跳上凳子，开始卖力鼓掌，手心都拍裂了。
　　一个母亲眉飞色舞道：“我来起个头！祝你生日快乐~唱！”
　　于是，火锅店响起了与气氛格格不入的生日快乐歌。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孩子们还处于亢奋的状态里，嗷嗷地喊着唱。玩家们也就不能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绝了]
　　[对不起我知道这是一个严肃正经的场合，但我还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捕捉到一只正在偷偷跑调的时崽！耳朵都红了！]
　　[楚神仙扫完地也来看热闹了哈哈哈哈]
　　[卧槽，我走错直播间了吗？干啥呢这是？]
　　“妈妈，我唱够了，我们停下吧。”终于有一个孩子喊停。
　　玩家们如释重负。
　　火锅吃完了，歌也唱完了，终于可以进入聊天环节。这样，玩家们不仅可以和队友交流，还能和npc聊天。
　　根据流程规定，他们每个人可以聊天的npc，只有一位顾客，即玩家的服务对象。
　　鲁川放松地坐下来，他的客人是其中一个小孩，他才跟小孩打了句招呼，手机就响起提示音：[对不起，你的客人对你所提供的服务不满意，他拒绝与你聊天。]
　　“这，这什么意思？怎么就对我不满意了？”鲁川的神情骤变，蹭地一下站起。
　　其他人不禁再次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们今天晚上的心脏就没好过。
　　但是其他玩家试过发现，他们服务的npc都是可以正常交流的，程星时更猛，他的客人对他好感度直接刷满了。
　　[先前的所有流程，你都已正确顺利完成，1号客人对你的服务满意度：100。]
　　[你将获得1号客人给的小费：5钻]
　　别人都没事，甚至程星时连小费都拿到手了，只有鲁川一个人，无论再怎么努力去尝试聊天，手机只会频频弹出提示音，他的客人拒绝与他聊天。
　　“怎么会这样……”鲁川痛苦地抓紧头发。
　　章羽犹豫着上前说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流程里的细节？”
　　“我记不太清了。”鲁川的脑子乱成一团，混乱之中，他渐渐地回想了起来。
　　在这个孩子吃米饭的时候，他提前启开了橘子汽水，这孩子就在吃饭的中途喝了一口汽水。
　　本来应该是吃光米饭才能喝汽水的。除了这件事以外，鲁川就想不起其他事了。
　　“就这么点小毛病，顶多扣一点两点好感度，也不至于直接丢个不满意出来吧？你说是不是？”鲁川还是难以接受事实，摇晃着章羽的手臂。
　　“就，这些客人，都挺苛刻的。”章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个菠菜都能夫妻打架，还把玩家给杀了，那流程要是弄错了，不肯聊天也算正常了。流程这事，店长特别嘱咐过，让他们背熟，手机还弹出过提示，如稍有错漏则后果自负。
　　眼看着别的玩家都在跟npc聊天，鲁川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劝自己看开。
　　算了，好感度不够，顶多就是刷不出情报，失去了第一天获取线索的机会，归根结底也不算要命的事。
　　不知不觉到了九点，派对结束，客人们终于离开了。
　　店长适时出现，手里抱着个硬纸壳夹子，看一眼夹子里的文件，再看一眼玩家，最后把夹子重重合上。
　　“9号服务员，鲁川，你被解雇了。”店长冷冰冰地道。
　　鲁川难以置信：“这又是什么说法？”
　　店长耐着性子回答：“你的客人投诉了你，说你没有按照流程提供服务。我们店是老字号，追求细致，追求良好的客人体验，你这样连流程都弄错的服务员，只会给我们店抹黑，我们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鲁川被赶到了店外，他拍了一会门，后来突然没了声音。再一开门，已经找不到他人去了哪。
　　此时，外面的沙尘天气比中午更严重，月亮都变得有些朦胧，像扣上了纱罩子。
　　“好了，今天的工作到此结束，你们都可以回去休息了。”店长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鲁川下落不明，不过他头像还亮着，说明人还活着。
　　店里的玩家们聚在一起，开始讨论刚才聊天获得的情报，程星时正要过去，一低头，发现1号座位的椅子腿边，多了一小卷纸。
　　地面他们都已经清扫过，这个东西绝对不会是店里的。唯一的可能，是npc留下的。
　　他弯下腰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是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小字，是小孩子的笔迹，最上面写着几个大一点的字：第二日派对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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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沾花米醋 54瓶；程潜 6瓶~


第29章 火锅派对（5） 幽灵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程拙感到奇怪：“派对流程怎么会落在这里？看这笔迹, 难道是客人里的小孩子给的？”
　　苏心柔去她刚才服务的位置看了看，转过身举着纸条道：“5号座位上也发现了一份流程。”
　　经过对比，这两份流程的内容完全不同, 程星时手里的那份写着的, 是针对1、3、6、7、12、13号客人的服务内容，苏心柔手里的则是针对2、4、5、8、10号客人的服务内容。
　　程星时的服务满意度是100, 得到了5钻的小费, 苏心柔的服务员满意度是92, 得到3钻的小费。
　　所有人确保整个店里再也没有其他纸条遗落，只有这两份流程, 一个是1号客人的小孩写的，另一个是5号客人的妈妈写的。大家猜测, npc之所以会在1号和5号座位掉落流程, 是因为程星时和苏心柔的服务满意度最高。
　　0分男玩家探头看了看：“派对流程不是店长统一发放的吗？而且, 这种东西弄出两份有什么用？”
　　苏心柔道：“根据游戏的套路，游戏难度一天高过一天，我猜, 第一天店长会把流程交给我们, 而第二天则未必，第一天所有人背同一份流程就够用，第二天, 我们每个人都要背两份流程。这是为了给我们增加难度。”
　　0分男玩家更加不解：“为什么每个人要背两份流程？我只服务12号客人，只要背好程星时那份流程不就可以么？”
　　苏心柔皱了下眉：“你想想刚才，11号玩家买到了不新鲜的菠菜，先是死了4个客人, 然后11号玩家也被客人杀死, 在这之后, 11号客人所对应的服务员，是不是换成了7号玩家钱蕊？”
　　钱蕊原本服务7号客人，是一位父亲，在菠菜那件事发生之后，她、楚沧南、章羽、程拙的客人全部死亡，11号玩家死亡，楚沧南、程拙、章羽被游戏派去清理尸体，而她，则被游戏换到11号座位，继续服务。
　　0分男玩家听懂了她的意思，心里开始发慌：“你是说，如果我们之中，有人在服务过程里失误，导致客人和玩家死亡……后续，就会有玩家的服务对象被调整？一旦客人变了，玩家的服务内容，就有可能从第一份流程，突然换成第二份流程？”
　　“没错。没有人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遇到客人调整的情况，同时把两份流程背好，才是完全之策。”苏心柔全程表现得很冷静。
　　所有人沉默了一会，各自找来纸和笔，把两份流程全部抄下来，互相核对内容无误，准备带回去背熟。
　　[小姐姐霸气侧漏！]
　　[总的来说，他们队氛围还不错，而且沉着冷静的人居多。]
　　[和任务内容也有关吧，这个副本比较生活化，需要完成具体的事项繁杂琐碎，需要静下心来才能做好。]
　　[宋瑜话好少啊。]
　　[等会，时崽写的是什么字？繁体字？？]
　　[字如其人，很隽秀！]
　　[再等会，楚神仙写的是什么东西？好家伙根本看不懂！]
　　[果然是喝多了吧，估计他写完自己都不认识。]
　　抄好后，大家开始讨论在聊天环节获取到的情报。
　　楚沧南、章羽、程拙的客人死亡，他们的服务在中途断掉，没有进入聊天环节，在场的玩家之中，有8个人参与了聊天环节。
　　刘志刚中气十足地说：“小程，你先跟大家分享一下情报吧！程拙你是小小程，别应声，我叫的是你哥！”
　　程星时道：“1号客人对我说了他的家庭情况。父亲长期对他们母子实施家庭暴力，母亲不堪忍受，某次在反抗的过程中，失手杀了父亲，最后母亲被判刑，死在了监狱里，他被送进孤儿院。”
　　连朵朵：“程星时哥哥，我服务的10号客人也是个小孩子，他的家庭情况和1号完全不同，10号说他的父母关系很和睦，他很幸福。哦，还有，他说他叫王小明。”
　　8个人依次把获得的信息核对了一遍，除了1号客人，所有的母亲和孩子都说自己生活很快乐，根本没有家暴、杀人之类的事情在他们身上发生。
　　再加上别的桌子都是一家三口，只有1号客人，是孤零零的一个人。1号所表现出的种种，都很特别，他有可能是关键npc。
　　程星时还发现了一点。
　　只有1号客人，没有名字。
　　按理来说，其他玩家的服务满意度都不如他，他也把好感度给刷满了，1号客人能提供给他的信息量，应当是所有人之中最充足的，可他唯独没有说名字。
　　“1号客人的名字也许是个关键线索。”程星时道。
　　听他们分析这些死人的个人信息，刘志刚有点坐不住了：“真繁琐，又是流程，又是客人信息，我脑子都快成浆糊了，直接打一架多干脆！”
　　程拙也说：“的确是太乱了，流程加上个人信息，一天一换，时间长了根本记不住，要不这样，大家除了把流程抄好之外，再填写一份客人聊天信息表，一旦有需要，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来翻阅这份信息表，寻找线索。”
　　“我看行。”刘志刚第一个抄起笔，刷刷写了起来。
　　[程拙虽然实力差一大截，不过在这几个6级玩家里，算最用心的了。]
　　[程拙跟他哥比，肯定是比不了呀，他就一普通人的水平。]
　　[主要是他哥能力太突出了。]
　　[时崽是最吊的！]
　　快11点了，大家回到宿舍准备休息，程拙捏了捏酸痛的肩膀：“这打工人当的，弄得腰酸背疼，全处理些杂事，一天过去了，根本没时间调查主线。”
　　一是细琐的小事多，不断干扰他们的注意力，即使重要线索出现，在持续忙碌的状态里，他们很可能脑子一麻，直接忽略。
　　另外，就算保持高度的注意力，他们对主线也仍然是毫无头绪。目前最大的疑点，就是1号客人，那个家庭不幸的小男孩，也亏得小男孩是1号，由“鬼帝”程星时负责，能最大限度地收集小男孩身上的信息，以至于不会有什么重要情报被遗漏。
　　宋瑜蹲在阳台默默抽烟，0分男玩家已经爬到了上铺，时不时紧张地往下面瞄一眼，害怕有鬼突然袭击。
　　程星时把服务生的衣服换下来，“程拙，你以前提到过一个词……”
　　“有人喝酒吗？”楚沧南抱着好几瓶白的啤的进来了，“程拙，要不要喝点？”
　　程星时已经换好了棉质T恤，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他见楚沧南回来，就没再说下去，转头回去躺下。
　　程拙礼貌地拒绝：“谢谢楚哥，我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楚沧南问了一圈，都说不喝，他就抱着一堆瓶子自己喝，喝光了酒倒头就睡。
　　[酒仙画风清奇。]
　　[他们睡了，我也困了，大家都散了吧。]
　　[干嘛要散，一会还有情况呢，我要继续蹲。]
　　[时崽睡颜美绝！睫毛好长，脸埋在被子里好小，好想掐一把呜呜呜呜呜]
　　[来人！把前面那个花痴给叉出去！]
　　所有人都躺回了床上。
　　吧嗒一声，灯熄了。没人关灯，是灯自己熄掉的。
　　0分男玩家慌得厉害，他紧紧闭上眼，把被子蒙过头顶，在心里默默祈祷，求鬼千万不要来找他。
　　“唉。”
　　突然间，在寂静之中，清晰地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这声音就像贴着耳朵一样近。
　　0分男玩家汗毛倒竖。
　　程拙也吓了个激灵，这根本不是蒙住被子能解决的事啊这，它在叹气，在发出声音，店长应该让他们堵住耳朵才对吧！
　　接下来，宿舍外的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哒哒哒，伴随着它弄出来的其他细琐声音，不断地撞击着玩家们的耳膜。
　　钥匙串晃动的声音、钥匙插进孔转动的声音……吱呀，他们宿舍的门开了。
　　他们宿舍的钥匙在程星时那里保管，在睡觉之前，程星时的确锁了门。
　　8个人里，大概只有楚沧南一个人能睡得着，其余7个不是受惊不敢睡，就是在默默听响动。
　　“唉。”
　　叹息的声音又近了，玩家们可以判断，它此刻就站在他们宿舍的地面。
　　0分男玩家不由自主地抖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似乎有易拉罐的罐子被打开，它没走，一直停留在宿舍里，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嘛。
　　程星时已经听了很久。
　　如果是前来杀人的鬼，必有杀气和强烈的阴寒之气，就算鬼不想杀人，也会带来少量的阴气。
　　可这些，程星时一点都没有感知到。
　　它，很有可能不是鬼，它甚至根本不想对玩家出手。
　　他在店长的话与实际情况之间略微一想，决定睁开眼，看个究竟。
　　程星时一扭头，立马就看到了它。程星时当即愣了一下。
　　姑且称之为“幽灵”，这个幽灵穿着工作制服，愁眉苦脸的，正坐在地上，用勺子挖肉罐头吃。
　　它的腮帮子鼓鼓的，发现程星时转过头来看它，它还和程星时对视了，表情非常茫然，还夹杂着惶恐。
　　然后，它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仰着头迅速吃光，啪嗒，把罐子扔在地上，站起来跑了。
　　程星时：“……”
　　幽灵跑掉之后，程星时发现，他的对铺，楚沧南，也像他一样睁着眼，并且悠闲地撑着后脑勺，应该同样是在看刚才的幽灵。
　　继和幽灵对视之后，程星时又不小心和楚沧南对视了。
　　楚沧南保持着撑头的姿势，还朝他招了招手：“还没睡呢？要不喝点？”
　　程星时面无表情转回头，把被子拉过头顶，闭死了眼睛。
　　原来，店长的话才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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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一个穷鬼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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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火锅派对（6） 求生欲
　　[幽灵的胆子也太小了吧！居然被吓跑了！]
　　[它是来搞笑的吗？]
　　[哈哈哈哈哈这样也蛮好的, 没人出事。]
　　[有一点我很好奇，为什么楚沧南看幽灵，它没反应, 程星时看它, 它就能立马察觉到？]
　　[我猜和程星时的称号有关，他好像真的有控鬼方面的天赋。]
　　幽灵走后, 灯重新亮了, 0号男玩家弱弱从上铺探出头, “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大部分人都挺恍惚，他们刚刚紧闭着眼,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现在也弄不清楚状况。
　　宋瑜发现了地上的空罐子, 捡起来看了看, 再结合刚才听到的声音, 基本能推测出刚才发生的事。
　　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尚不明确，但它没有伤人的打算，只会干扰玩家的睡眠。
　　楚沧南：“对, 它吃饱就走了, 都放心睡吧。”
　　两个10级的貌似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宋瑜这个8级的在看完罐子之后，一如既往地沉默, 最后也重新躺了回去。
　　0分男玩家长长地松了口气，原来晚上的鬼根本不杀人，害他白担心这么久。这下他终于能睡个好觉。
　　第二天不到5点钟，他们就起床, 开始了任务。
　　程拙发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鲁川的头像变成了黑白色。一夜过去, 他死了。
　　玩家们在街上发现了鲁川的尸体。
　　一条干净整洁的水泥马路边，鲁川仰在靠墙的位置，他满身都是沙砾，口腔、耳朵、鼻孔内全都堵着沙，应该是窒息而亡。他死得很蹊跷。
　　他们在火锅店昨天清理过的地方，柜子里、抽屉里……又发现了成堆的黄沙，诡异至极。这些沙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鲁川又怎么会被沙子堵住七窍，窒息而死？
　　这些暂时没有头绪。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鲁川是因为弄错流程，导致客人投诉，被开除，最后死在了街上，所以流程出错这件事，根本不是刷不出npc好感度这么简单，这是会出人命的。
　　而今天他们要背好两份流程，失误的概率又增加了。
　　所有玩家在店里集合完毕，店长开始发今天的菜单和菜牌。
　　“我得跟你们说啊，你们今天需要买11样食材，其中9样食材是确定的，但是另外两样食材不能确定。”
　　玩家们一惊，采购食材居然也跟着增加难度了？
　　9样可以确定的食材是：白菜叶33片、莲藕片33片、马蹄肉33块、白萝卜33块、玉米11根、小米粥11碗、西瓜汁11杯、樱桃汽水11瓶、红汤汤底。
　　剩下的两样食材，要从这五样食材里挑出来：蟹脚22只、大虾22只、墨鱼丸22颗、鱿鱼须22条、生蚝22个。
　　有人开始头皮发麻，5选2，这样一来，选错的概率也太大了。
　　“快点选啊，给你们10分钟考虑的时间。”店长在旁边催促。
　　[倒计时10分钟，10分钟内，玩家必须领取一个食材牌子，否则将会扣除积分并惩罚。]
　　“根本不用10分钟。”程星时指向挂在墙壁上、嵌在玻璃里的那副画，“应该有很多人已经注意到，那副名为‘万马奔腾’的画，内容变了。”
　　昨天是牛羊吃草，今天则变成了海底世界。
　　需要5选2的都是肉类，昨天要买的肉类是牛肉丸、羊肉片，于是在昨天的那幅画里，就出现了牛和羊。
　　今天画里同样出现了两种动物，墨鱼和大虾，明示他们应该抽墨鱼丸和大虾这两个牌子。
　　如果说昨天，他们看到画中的牛羊还不解其意，今天，那幅画的内容彻底换了，很容易就能引起玩家的注意，并且发现其中再简单不过的意思。
　　刘志刚一拍脑门：“原来是这样！瞧我这脑子笨的，嗨，其实我根本就没往画上看，我太粗心了，以后得多听取你们的意见，还是你们年轻人观察仔细！”
　　0分男玩家干笑两声：“这么简单啊，那我们就抽牌子吧。”他第一个伸手，又抽了汤底牌。
　　程拙瞪大了眼睛：“唉？你怎么又抽汤底？你昨天已经抽过它了。”
　　“谁规定同一张牌能抽第一次，就不许抽第二次？我们跟你们可比不了，你们都有积分，最少的都是151积分，不怕犯个错就扣光，我们被惩罚上来的0积分玩家，时刻都战战兢兢，一点错都不敢犯，拿个最简单的牌子怎么了？”
　　0分男玩家又瞄了眼程星时，“不仅低分和0分要拿简单的牌子，依我看，能力越出众的，就应该拿越难的牌子。既然程星时是‘鬼帝’，能把客人的好感自动刷合格，那他就应该拿墨鱼丸的牌子，反正他又不会有事。”
　　和昨天最难的牛肉丸一样，墨鱼丸牌子的背后也有制作说明，是唯一需要买回来后二次加工的食材，出错的概率大。
　　[气死我了！哪来的歪理！]
　　[这个0分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大熊猫吧，把自己当成重点保护对象，总要求别人让着他，其实本质就是一炮灰。]
　　[人类本能的求生欲罢了。]
　　[时崽，揍他！]
　　钱蕊咬了咬下唇，伸手摸走樱桃汽水的牌子。对于这种瓶装的饮料，游戏的规定是，只要不过保质期就算合格，汽水牌是除了汤底之外，最简单的一张牌。
　　她是个6级，是全员中的低分玩家，她这样做相当于赞同了0分玩家的说法。
　　程拙气不打一处来，对0分男玩家说：“你不能这样做，你怕死，别人也想活，昨天时哥拿到的就是最难的牌子，今天你得把汤底牌交出来，交给时哥，就算做是你为刚才的话道歉。”
　　0分男玩家直接把牌子收进了背包：“不好意思，牌子已经被我收进空间了，你就算想硬抢都抢不到。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墨鱼丸的牌子就得归程星时，谁让程星时是第一呢？”
　　“你！”
　　店长插了句嘴：“你们快点抽牌子啊，别耽误时间了，还有3分钟。”
　　程拙还要再理论几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拿走了墨鱼丸牌。
　　楚沧南确认收到游戏发放的金币，蹭蹭鼻子，把牌子揣兜里，出门了。
　　程拙挺惊讶，其他人也是一愣，楚沧南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他这个态度，应该是在帮程星时解围吧。
　　[震惊！宅在火锅店不是喝酒就是睡觉的楚神仙，居然主动出门了！]
　　[他俩不是竞争对手吗？楚沧南为什么要替程星时解围？]
　　[而且楚沧南的性格很散漫唉，他这种人不会喜欢插手别人的事。]
　　[也许是为了还人情？昨天他那份鸽子蛋，就是程拙连朵朵代买的。]
　　[nsdd]
　　程星时一直没什么反应，也没做任何表态。他似乎根本不关心抽什么牌子，对于楚沧南的举动，他看上去也毫不关心。
　　最后，程星时拿到的是玉米牌，他要去一趟农田。农田和菜地离得近，程拙章羽拿到的都是蔬菜牌，三个人顺路。
　　现在还是清晨，但今天的天气和昨天早上根本没法比，空气中有很多沙尘，远处天空都在泛着黄色。
　　表面看起来是天气不好，昨天的程拙也是这么想的，直到看见火锅店角落里再一次出现的黄沙，看到鲁川的死法……这些沙，早就超出了天气的范畴，它们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奇特而诡异。
　　程拙道：“对了时哥，你昨晚想说什么来着？”
　　昨晚程星时有句话说到了一半，就被进屋的楚沧南给打断了。
　　程星时：“你以前提到过一个词，仪式感，你还记不记得？”
　　程拙挠挠头：“什么时候？仪式感这个词我倒是知道。”
　　“你和你女朋……”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程拙作为一名光荣的高中生，一向严格遵守校校纪，什么逃学啊早恋啊之类的事，那几乎是不存在的。
　　“对对，女孩子特别麻烦，过生日就过呗，对吧，非要追求什么仪式感……时哥，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程星时道：“我们做的这些事，无论是采购食材，还是背熟流程，其实都不难做到。这个关卡叫做一般关卡，也是我们渡过新手期后遇到的第一个关卡，它的难度并不大，我们都以为游戏在考察细心程度，实则也不是这样，这不是本质。”
　　“火锅，正常来讲，是随心所欲涮想吃的食物，对于食材的新鲜程度也没有如此苛刻的标准，可我们不仅被要求，小到一根青菜都必须要当日采摘，连先涮什么再涮什么都被规定好，一点都不能错，否则服务员就要死。同时不要忘了，菜品是客人提前说明的，流程也是npc掉落的。这一切事情的本质，不是要我们如何细心，而是客人在追求一种，病态的仪式感。”
　　章羽听得入神：“程哥，你说的有道理。”
　　服务员的工作琐碎而操劳，但没有什么含金量可言，只要所有玩家在服务之前做好准备，在服务时保持镇定、发挥正常，都可以达到标准。
　　关键点的确不在表面的菜单、流程上，而是客人npc，这些死人，他们真正的诉求，才是本质所在。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去追求如此严苛的仪式感？


第31章 火锅派对（7） 加工厂
　　[仪式感？本高阶青铜表示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我是白银, 昨天看了一天直播，我认为程星时说的是对的。]
　　[同白银，最近的关卡对新人越来越不友好了, 这批新手玩家里, 一次通关的人加在一起，只有程星时这个队和隔壁队吧, 把0分玩家剔除, 总共才20人左右。]
　　[20人？？太少了吧, 600人里才通这么点？]
　　[是呀，这游戏以前没这么难。]
　　[哎呦, 现在的小青铜一个个不得了哦。]
　　[老青铜瑟瑟发抖。]
　　章羽道：“程哥，我认为特别注重仪式感的人, 应当是平时容易受到忽略、渴望被重视被尊重的人。”
　　程星时微一点头。
　　古代贵族总要遵循各种繁杂的礼仪, 包括百余年前的程家也是这样, 总会订下许许多多根本不必要规矩、礼节，去约束家族成员的言行举止。
　　这些繁文缛节即使再令人厌恶，世家们也没有废除, 难道他们不知道其中有许多规矩都是不必要的吗？他们知道。
　　他们依旧选择延续这些礼节的原因, 是要与普通百姓划清界限，他们追求的是仪式本身，因为这些仪式的存在, 可以证明他们优越的身份和地位。
　　结合这个副本的时代背景，这些客人当然不是跑过来显示什么贵族身份的，与之相反，他们都是可怜人, 暴躁易怒、害怕被人瞧不起、自相残杀, 他们的真实身份, 甚至有可能是这个社会的边缘群体。
　　程星时虽然想通了这一点，但是对于游戏想表达的真正意图，暂时还比较模糊，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索。
　　农田和菜地到了，有几个老农刚到地里正在忙碌，他们和农民商量好再付钱，就可以去采摘了。
　　章羽自告奋勇，跑过去帮程星时掰玉米，程星时让程拙把昨晚的聊天信息表拿出来，他准备去问问这些npc认不认识昨晚的客人。
　　程拙一听，这点小事还用劳烦时哥出马吗？他当即把这摊活给包了。
　　“大爷，问您件事，您认不认识，额，王小明？4岁，这么高这么胖，他妈叫……”程拙一边看着表，一边跟老大爷比划。
　　大爷有点耳背，程拙重复了好几遍他才全部听清。
　　“啊？王小明？不认识，我住的那片地方没这个人。他和他妈绝对不是我们这边的。”
　　“大爷，您能肯定嘛？我再提醒您一遍，他和他妈都死了。”
　　大爷也开始冲程拙比划：“我这么大岁数，啥事不知道？我跟你打包票，从这边菜地到那边山路，啊，看见没这一大片，绝对没有哪个孩子叫王小明，包括死人。你们可以去别的地方问问。”
　　程拙又把信息表上的其他名字问了一遍，大爷拍胸脯保证，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他们这边的。
　　章羽已经抱着玉米回来了，程拙还一无所获，“时哥，这些客人的名字会不会是游戏随便起的？”
　　这些名字都是什么王小明、李小华之类的，总感觉很敷衍。
　　“也许吧。我们不知道1号客人的名字，所以目前，只能从其他客人的名字和外貌特征入手调查。”程星时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而且菜地和农田在城郊，能调查出有用信息的可能性本来就不算大。
　　不过这确实是一条思路，以目前的状况，只要有思路就得多尝试，尽量寻找突破口。
　　章羽道：“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可以把遇到的每个npc都问一遍，比如中午到下午，火锅店会有很多普通客人光临，到时候我们可以问问他们，认不认识这些死人。”
　　A市这么大，npc多得数不过来，这样做的工程量可谓巨大，这还得是在他们倒出空的情况下，才能去问npc。
　　三个人取到食材就原路返回，把牌子交还店长，确认采购食材的任务完成。
　　店长在收完所有人的牌子之后，对他们说，今天他的手上只有一份派对流程，另一份派对流程他没有，要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众玩家一看，店长给的那份流程和苏心柔的一模一样，好在程星时手里有另一份，而且昨晚他们就把两份流程给抄好了，不然今天得完。
　　接下来，程星时他们要去隔壁的原食品加工厂调查。
　　昨晚唉声叹气的幽灵穿着工作制服，它胸前衣兜的上方，也印有“加工厂”的字样，它应该是原食品加工厂的员工。
　　幽灵只有程星时和楚沧南两个人亲眼看见。
　　楚沧南弄完墨鱼丸，又去养大爷，根本不敢指望他能出来找线索，程星时既然主动要去食品加工厂，对于别人来说也是获得线索的好机会，除楚沧南之外的所有人都跟了过去。
　　店长说过，原食品加工厂出事故后倒闭，玩家们询问居住在附近的人发生了什么，附近有很多居民都知道情况，还讲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
　　这家食品加工厂是几个年轻人合伙开的，做午餐肉罐头，这几年流行去南方打工、下海经商，这伙年轻人从沿海地区挣到了钱，就回家乡投钱，建了这么个小厂子，刚开始弄得有声有色，结果一年不到，厂子就倒闭了。
　　这伙年轻人里，有一个留在厂子里做主管，某天出了意外，机器零件坠落砸伤他的了头，这个人当场昏迷，成了植物人。
　　其实厂子这时候已经开不下去了，他们都才二十来岁，出去赚了笔大钱就开始飘飘然，以为往后能把生意越做越大，成为大富豪，结果他们根本不懂经营，还有人从公司账上偷偷拿钱，出去吃喝玩乐，厂子的账目一度亏空。
　　他们对彼此都渐渐怀有不满情绪。
　　再加上弄出了事故，后续的医疗费就是个无底洞，矛盾彻底爆发了，他们把厂子卖掉，散伙，给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兄弟留了一点医药费，就撒手不管，互相断了联系，也再没有回来看望过病床上的朋友。
　　至于后来，那个主管是死是活，邻居们就不知道了。
　　了解了这些情况后，苏心柔想了想道：“是不是这个主管后续没有恢复，现在已经死了，他的灵魂回到当初受致命伤的地方，也就是厂子和宿舍这一带游荡，他不甘心年纪轻轻就这样死掉，就唉声叹气？而我们现在所住的宿舍，也是他当初的宿舍？所以他有宿舍钥匙，并且跑到宿舍里吃罐头？”
　　宋瑜突然说话了：“你可以这样推测，不过就算真是这样，又能代表什么？”
　　苏心柔看了他一眼，沉默了。
　　[宋瑜难得说句完整的话唉！]
　　[看他表情很不耐烦，估计是长时间找不到有效线索，开始暴躁了吧。]
　　[有没有粉宋瑜的，举起你们的手让我康康！]
　　[我！我是！]
　　[还有没有？]
　　[……]
　　[……]
　　[行吧，看来粉都被程星时和楚沧南吸走了。]
　　[主要是还不了解他，他太沉默了。]
　　原食品加工厂的厂房，他们也看过了，没有什么发现，线索应该还是集中在他们住的宿舍那一带。
　　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再得到像新手副本那样，时不时弹出的消息提示，没有找到副本内道具、没有找到游戏支线，甚至连随机任务都没有，只能在店里做好服务员的工作，简直就是一潭死水。
　　食品加工厂的相关信息，看上去不像什么支线，幽灵的表现也完全不像是一个重要npc。
　　“甭管怎么样，我还是先记下来吧。”程拙把刚才居民说的话都记录在纸上，夹在客人聊天信息表的后面。
　　大家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依旧是按流程打扫卫生，擦拭物品，把沙子清理出去，招待普通客人，杂事一大堆。
　　刘志刚因为走神，弄错了普通客人点的菜，结果被投诉了，工资被扣掉1钻。店长说，如果他一天的工资被扣完，就会开除他。
　　一天的工资是5钻，一个玩家每天最多被5个普通客人投诉，超过5人投诉就会被解雇，而被解雇的下场，应该和鲁川是一样的。
　　这下刘志刚彻底清醒了，对待普通客人也不敢再马虎，别的玩家看到这事，也默默捏了把汗。
　　7点一到，派对的尊贵客人们来了。
　　今晚的派对主题是：庆祝康复。
　　来的客人是医生和患者，医生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患者穿蓝白条的病号服，他们两两坐在一桌，每一桌都有一位医生和一位患者，坐满了五张桌子。
　　他们依旧是一群死人。
　　“谢谢你啊医生，要不是你一直费心照顾我，我现在都出不了院。”患者客客气气道。
　　医生则平和地微笑着：“别客气，这是我的本分。”
　　1号客人又是姗姗来迟，今天的1号是个患者，是十五六岁的小青年，他闷头坐在座位上，表情呆滞眼睛发直。
　　所有客人入座，派对准时开始。
　　然而，与昨天的情形不同，今天程星时的手机里，没有弹出1号满意度自动合格的消息。
　　全场的11个客人，都瞪圆了眼，死死地盯在沸腾翻滚的红汤汤底上，一动不动，寂静得出奇。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反常，一股细密的恐惧感从毛孔里缓缓渗了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了新书千字榜，一个很重要的榜单，所以把更新时间调整到快凌晨。么么哒。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65917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迷荣耀君莫笑 34瓶；异跃 20瓶；作者本人给自己 9瓶；[青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火锅派对（8） 红汤汤底
　　眨眼间的功夫, 所有的医生揪起患者就打：“去你m的精神病，就你还配出院？你这号人就应该关牢里，关到死为止, 知道吗？省得出来祸害我们正常人, 有你这种病人我真是倒了血霉，去死吧你！”
　　和昨晚的情况类似, 率先出手的一方很快被另一方反击, 患者们暴起, 比医生还凶：“你说谁精神病？你有种再说一遍？！”
　　他们抄起桌子上的樱桃汽水，往墙上磕一下瓶子, 汽水洒光，瓶子断成两截, 露出锋利的边缘, 他们攥住瓶颈, 照着医生的脖子和胸口猛捅。
　　浓烈腥臭的血从医生们的伤处喷溅而出，身体被瓶口捅出好几个大洞，没过多久, 医生们的尸体被弄得四分五裂, 地毯上到处都是残肢和尸块。
　　“13号服务员，13号！！你弄的是什么汤底，汤底变成这样还怎么吃火锅！你是不是存心想毁了派对？连我的主治医生都被你害死了！”患者们杀完医生, 凶狠的表情一点没褪，直接朝着13号冲了过去。
　　玩家们惊得合不拢嘴，汤底不是最简单的吗？直接去冰柜里取出来，兑点热水就行了啊, 汤底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13号就是那个0分男玩家, 他被吓得魂都丢了, 瘫在地上哆哆嗦嗦道：“你们，你们要的不就是红汤汤底吗，跟昨天的要求一样，我，我拿的汤底和昨天一模一样啊，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你个服务员怎么说话呢，这么能狡辩？到底会不会尊重人？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两个患者按住0分男玩家，掰开他的嘴，还有一个去端起整只锅，对准男玩家的嘴往里灌，“来，你自己尝尝！”
　　滚烫的汤底倾洒而下，烫坏了男玩家的咽喉和大半张脸，身边围着怒气冲冲的死人，男玩家又是惊惧又是疼痛，本能地想求救，但别的玩家已经被游戏规则束缚住，完全帮不上他的忙，他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钱蕊发现，她的身体是可以动的。
　　她试着挪动步子，四周没有也任何屏障阻碍着她。
　　“游戏改规则了？大家……”她很纳闷，正想问大家规则是什么时候改的，却发现，其他人还在原地僵立着，看那样子，明显是处于被禁锢的状态，只有眼珠可以动。
　　程拙和章羽看向她的眼神满是震惊，而宋瑜，则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她。
　　钱蕊顿时冷汗直冒，双腿不由自主发起了抖。
　　0分男玩家被折磨至死，患者们转过头，又冲钱蕊来了。他们瞪着眼睛质问：“7号服务员，我点的樱桃汽水呢？”
　　樱桃汽水，明明是在刚才是被他们打坏了啊！他们打碎汽水瓶子，用来打架和杀自己人。
　　钱蕊感觉自己特别冤枉，她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被牵连，还都冲着她来？
　　她太绝望了，抹了把眼泪，双手合十恳求道：“樱桃汽水我给你们买了，是你们自己弄洒的，求你们讲讲道理，高抬贵手，放过我行不行？”
　　患者还真停下步子，扭头朝桌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钱蕊以为他们终于打算放过自己，结果，患者们转回头来的时候更生气了：“哪有汽水？哪有？？桌子上根本没有汽水！你骗我，连你一个服务员都骗我，连你也瞧不起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精神病，我在无理取闹，你说，说啊！”
　　“没有，我没……”钱蕊被猛冲过来的患者高高举起，甩到了门外，被路过的大卡车撞飞。
　　7号钱蕊是被13号的男玩家连累成这样的。
　　两个人都死了。
　　今天的死人一下子杀了两个玩家，比昨天更凶残。现在还有9个玩家活着。
　　九个人身上的束缚解开，患者们也坐回了他们的位置，虽然不复方才的狠厉，可他们仍旧气势汹汹：“汤底变成这样，我还怎么吃饭？我劝你们，赶紧把汤底换过来，趁我还没发火！”
　　游戏此时也发来消息：
　　[因13号服务员选择的汤底出错，其他食材均受到其影响，客人们要求服务员，在10分钟之内，更换正确的汤底。]
　　[如果时间超过10分钟，客人们的愤怒值就会达到峰顶，他们将随机毁坏一样食材来泄愤，然后进入下一轮10分钟的怒火平息期……直到所有食材被毁坏完毕。]
　　火锅汤底看起来是食材中最简单的一样，但它的影响最大，所有蔬菜肉类蛋类，都要下到汤底里涮过才能吃，一旦汤底出了问题，影响的是所有人。
　　刘志刚薅住头发，甚至还难以接受现在这种局面：“这怎么突然就……唉！”
　　大家的情绪都很紧绷，但是没有时间去多说什么，他们赶紧到后厨去找正确的调料块。
　　0分男玩家是从冰柜里找的调料块，玩家们打开冰柜，右侧挂着的篮子里摞着几个小盒，每个盒里有六块大小相同的格子，用于存放冲汤底的调料块，最上面的盒里是空的，0分男玩家就是从这个盒里拿的调料。
　　篮子里一共只有4个盒子，玩家们把其余3个盒子都打开看了一遍，两盒是白色调料块，清汤，但是质感不同，应该是用不同的动物骨头熬成的，一盒能看到调料块里的菌类，是菌汤。
　　刘志刚道：“这也没错啊，两个清汤一个菌汤，一共四盒调料块，剩下的那盒就是红汤汤底啊，奇了怪了。”
　　程星时拿起盒子看了看，他发现每个盒子的背面都有号码，字很小，很容易被忽略。
　　11、13、41、32。意味不明。
　　苏心柔蹲在储藏柜旁边：“不对，这里还有一个冰柜！这个位置在昨天根本没有冰柜！”
　　这个多出来的冰柜很小，还是在这种很不起眼的角落，白色的外壳已经泛黄，看上去竟是有些年头的旧冰柜。
　　玩家们的任务全在店里，他们都在前面忙碌，根本没人去注意后厨有什么变化，自然也很难关注到后厨多了一只旧冰柜。
　　第二天的游戏难度高过第一天，0分男玩家一定是没有注意到这只冰柜，才会选错了汤底。
　　时间已经过去了3分钟。
　　苏心柔打开这只冰柜，与刚才的布局一样，内里右侧挂着个篮子，篮子内同样有4只小盒。
　　“正确的汤底肯定在这里！”苏心柔连忙打开盒子，脸色却从喜悦变成了惊惧。
　　这四个盒子里的调料快，居然全是红色的。
　　程拙咽了咽口水：“难道，游戏让我们4选1？让我们赌正确率？”
　　苏心柔也慌了阵脚，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肯定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判断正确的汤底，只是我们需要点时间……究竟是什么办法……”
　　程星时则去看每个盒子背后的号码。
　　这四个盒子的号码是：21、31、33、34。
　　五分钟过去了。
　　店里的客人开始催促起来：“还没弄好是不是？最后再给你们点时间！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弄得玩家的精神压力更大了。
　　“选择食材的提示都在店里。”程星时道。
　　所有人看向他。
　　当天应该选择哪种肉类，会在那幅名叫“万马奔腾”的画里明示，这就是信号，意味着提示就在店里。一般关卡的难度不会很高，提示方式也不会太复杂。
　　按照这个思路，想要找到正确汤底的提示，就要先从店内布置入手。
　　他想到了今天的两份流程里，唯一相同的部分，关于店内每天需要重新布置的装饰。
　　今天的要求是，地毯白色、桌布黄色、最后打开电灯。这三条是流程里完全相同的内容。今天打开电灯后，灯光的颜色是红色。
　　今天的食材，蔬菜有白菜马蹄肉莲藕片白萝卜，都是白色；主食是玉米小米粥，都是黄色，饮品是樱桃汽水和西瓜汁，都是红色。
　　昨天的流程，关于店内装饰的部分是：地毯绿色、桌布白色、打开电灯。昨晚的电灯是橘黄色的。
　　昨天的食材，蔬菜有菠菜香菜油麦菜生菜，都是绿色的；主食有米饭和白面面条，都是白色；饮品有橘子汽水和橙汁，都是黄色。
　　所以，地毯颜色代表蔬菜颜色、桌布颜色代表主食颜色、灯光颜色代表饮品颜色。
　　那么，汤底呢？
　　昨天和今天的菜单要求，都是红汤汤底。
　　也就是说在店内，包括昨天和今天，有一样陈设的颜色不变，始终是红色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个陈设从他们刚进门起，就相当扎眼，因为某个人特别喜欢躺在上面睡大觉。
　　它就是楚沧南的最爱，火锅店角落的长条绒面红色沙发。
　　“时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程拙还没说完，程星时已经快步走到红沙发旁边，认真搜寻沙发缝隙。
　　程拙和章羽他们也帮着搜，搜了一分钟，什么都没找到。
　　还剩3分钟。
　　程星时默了一会，开始挪动沙发。
　　他在沙发脚的底下，发现了一张小纸片，上面印有一个号码，21。
　　“21号盒子里的调料块是正确的。”程星时道。
　　……
　　“我等了这么久，汤底怎么还没好，你们这个店真霸道！我要生气了！”患者们越发骚动，眼看就要离开座位，开始打人。
　　“番茄锅好了！”在最后的10秒内，程拙他们端着新冲好的汤底出来，架在炉子上。
　　酸酸甜甜的番茄汤开始滚动，翻腾，患者们瞬间平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们对服务员说：“住院住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吃一顿火锅，其实我特别喜欢酸辣锅，不过医生让我忌口，不让吃辣，现在也就番茄锅能对我的口味。”
　　直播间内：
　　[原来红汤汤底指的是番茄汤底！]
　　[怎么回事，盒子背后有号码，号码压在沙发脚下面，emmm我居然没看懂……有没有大佬帮忙解说一下？]
　　[我是中段白银，来说说我的看法。首先是沙发颜色和汤底颜色一致，线索在沙发附近，其次，11、13、41、32、21、31、33、34，一共八个盒子，四种汤底，清汤菌汤辣味番茄味，清汤一共两个盒子，都是号码1开头，11、13，第二个数字代表由不同的动物骨头熬成，是鸡是鸭是牛就不得而知了；菌汤一种，是4开头，41；辣味是3开头，31、32、33、34，可能是微辣、中辣、麻辣、香辣之类的；剩下的是番茄味，21，应该是指原味番茄吧，如果有22、23等等，可能会有咖喱番茄一类的新口味吧。]
　　[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淌了出来。]
　　[程星时反应好快啊！]
　　[其实找出正确的汤底，难倒是不算难，主要是这个压迫感，太强烈了，又是倒计时又是客人催，前面还死了两个人，很容易崩心态。]
　　[时崽牛批这句话我已经说累了。]
　　手机弹出消息：
　　[10分钟内，服务员更换了正确的汤底，客人们的怒火已得到平息。]
　　[因7号、13号服务员死亡，7号客人将转交给4号服务员，继续进行本次服务，13号客人将转交给8号服务员，继续进行本次服务。]
　　[3号、6号、12号服务员，请你们及时打扫卫生，清理垃圾，保持店内干净整洁。]
　　打扫卫生的服务员是宋瑜、章羽、0分女玩家。
　　更换了客人的服务员是刘志刚和程拙。
　　刘志刚和程拙对视一眼，直呼倒霉，他们的服务对象从医生变成患者，服务内容从第一份流程，换到了第二份流程。
　　尤其是刘志刚，他现在特别紧张，恨自己居然抱了侥幸心理，没有把第二份流程背得滚瓜烂熟，他又是个特别耐不住性子的人，经常犯马虎，他害怕自己会出错。
　　只要稍微弄错那么一点，他就得死。


第33章 火锅派对（9） 1号客人
　　想象之中的失误没有发生, 最后一道菜涮完，刘志刚长长吁出一口气，这道坎他总算迈过去了。
　　除了钱蕊和0分男玩家, 没有人再在这个环节死掉。
　　下一个环节：给患者献花。
　　具体要求：服务员需手捧鲜花, 说完一段不少于200字的康复出院祝福语，再把鲜花送到患者的手中。不必致词的服务员, 需面带微笑站在一旁, 全神贯注倾听, 并适时鼓掌。
　　[任务环节（×）羞耻环节（√）]
　　[尴尬得我用脚趾抠出一套芭比梦想豪宅。]
　　[时崽羞耻感爆棚哈哈哈哈哈耳朵又红了！火速截图！]
　　[笑死，楚沧南致词把患者都感动哭了, 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对着一个死人说超纲字数的。]
　　[有点甜！我好像可以了！]
　　[震惊脸, 前面的不要乱磕cp行不行！]
　　[卧槽吓我一跳, 刘志刚献花的时候对方没接稳, 花差点掉地上，还好他伸手扶了一下。]
　　[刘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吧，没敢放松警惕, 刚才那花要是掉地上, 他就死定了。]
　　[幸好他警惕性够，反应也快，不然死得真够冤的。]
　　献花结束, 进入最后一个聊天环节。
　　在称号的作用下，今天1号客人的好感度再一次刷满，他的瞳孔有了聚焦，对程星时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程星时直截了当问。
　　1号客人愣了一会, 摇摇头。和昨天的1号客人反应一样。
　　程星时为了尽可能获取有用信息, 不断试探他：“没有名字？不想说名字？把名字忘记了？”
　　他问最后那句的时候, 1号客人突然点头。1号把名字忘记了。
　　程星时本以为找到了突破口，结果程拙对他喊：“糟了时哥！我这个客人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在聊天环节内，服务员们是可以相互交流的。
　　“我的客人也是！”
　　所有玩家确认，在场的每个患者全部忘了自己叫什么名。
　　程拙挠挠头：“也许和他们的病有关？”他们都记得，刚才医生和患者打架的时候，医生说患者是精神病，可他们不是出院了吗，病应该好了才对。
　　程星时本以为找到了1号客人的独特点，这下又被干扰，不容易分辨出“忘记名字”对于1号客人是否有特别的意义。
　　苏心柔道：“既然问不出名字，就换个话题问吧。”
　　1号客人虽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但他对自己的经历却说得很清晰。
　　他的父亲患有间歇发作的精神病，曾被送进病院治疗过，父亲患的这种精神病具有家族遗传性，所以他也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被留院观察了一段时间。
　　不知道医生们的诊断结果是怎样，最后他出院了，医生们告诉他，他很幸运，没有携带家族精神病的病因，但是他不敢相信医生的话，他的父亲、爷爷，全都有精神病史，怎么到他这里就没事了？他觉得医生是在安慰他、骗他，医生们甚至根本不想给他治病，嫌麻烦。
　　他对医生怀有不满的情绪。
　　出院后，他总觉得浑浑噩噩，会突然忘记刚才在做什么，在他有所察觉时，身边的人都在用一种躲闪、鄙夷的目光在看着他。
　　有的人则会指着他的鼻子骂难听的话，诸如死精神病，让他去死之类的。
　　他变得更加恍惚，也更确信自己得了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开始自暴自弃，动了很多次轻生的念头。
　　1号对程星时的态度很亲近，他凑过来一张惨白泛青的脸，已死的肉身都掩盖不住他深深的颓丧感：“你说，我到底是不是精神病？”
　　程星时一时间无言以对，这也许已经不重要了。
　　“听医生的吧。”程星时还是安慰了他。
　　1号客人的确多了点慰藉：“谢谢你，我也很想相信医生的话。唉。”
　　他垂下头，拉长声音重重地叹息。
　　还有一点时间，程星时引导他继续往外吐情报：“你认不认识他们？这些和你一起来参加派对的患者？”
　　虽然叫火锅派对，派对一般都是有互动的，可这些客人都只跟坐在一张桌的人交流，对于其他桌的客人视而不见，完全没有互动感，根本不像派对的样子。
　　程星时正在试图打破这层界限。
　　1号客人笑了：“我当然认识他们，他住在我隔壁病房，他住在我病房的对面，对了，说起来，我们所有人还住一个小区呢！”
　　听到对话的玩家们：！！！
　　[！！！]
　　[我的本能告诉我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
　　[时崽冲鸭！！]
　　程拙他们听到了1号玩家的话，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找了快两天的线索，也就这句，听着像是关键信息。
　　他们依葫芦画瓢，问自己的患者认不认识其他桌患者，尤其是认不认识1号客人。
　　结果这些患者很茫然，只是机械地摇头，表示听不懂他们的问题。
　　1号客人果然不是一般的npc，和其他客人掌握的信息量都不同。
　　程星时继而问他，他们都住在哪个小区，1号客人却沉默了，开始频频摇头，什么都不肯再说。
　　这代表他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九点整，派对结束。
　　店长出现，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客人对服务员的满意度都达到了合格线，今晚没有人会被解雇。
　　程星时在1号桌底发现了第三天的流程，楚沧南那边发现了第二份流程。
　　程星时的服务满意度是100，奖励小费5钻，楚沧南居然赚到了98满意度，仔细一看还有说明，原来是他诚挚的祝福话语令客人倍受感动，所以客人对他多加了5好感。楚沧南最后得到了4钻小费。
　　服务满意度第三的苏心柔在座位附近找了又找，没有找到第三份流程，这就意味着，明天依旧是两份流程，流程的份数，没有随着游戏天数的增加而增加。
　　刘志刚直到此刻才瘫在椅子上，把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给拧松了一会：“明天我们买完菜就去找小区！话说回来，这些客人到底死了还是没死，怎么还住小区里？”
　　小区不是活人住的地方吗？他们应该住墓地才对，又或者1号客人所说的小区，其实是他们生前的居所？可这样也不对劲，这六位精神病病友，总不至于都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吧，这种情况的概率太低了。
　　程拙打开A市地图查看：“坏了，A市的小区有好几十个，光火锅店附近的小区都有四五个，我们要去哪个小区找？”
　　从近到远挨个找小区倒是不难，关键是他们的时间有限，多拖一天就会多出数倍的危险。
　　连朵朵道：“我想，肯定有什么线索，能帮助我们找到那个小区。”
　　程拙点了点头：“要不我们明天再跟路人打听打听？”
　　苏心柔按按眉心：“可是，连1号客人都不肯说的情报，普通npc怎么会知道呢？”
　　这件事讨论过后，暂定明天在买完菜之后，先从距离火锅店最近的小区搜起，火锅店是任务发布的主场地，小区作为线索隐藏地点，不会离火锅店太远，所以他们率先把A市外圈的十几个小区排除，中圈的则暂不搜寻。
　　玩家们继续分享情报，除了1号客人说自己遭遇悲惨之外，其他客人则都表示自己精神状态正常，身体健康，根本不存在什么家族遗传病史。
　　这一点和昨天一致，1号客人是独特的，悲惨的，其他客人则普通的，幸福的。
　　苏心柔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每次他们自己人之间打架，最后死掉的，都是和1号客人身份不同的人？”
　　第一天，父母之间打架，母亲杀死了父亲，最后活下来的客人的身份，是母亲以及孩子；
　　第二天，医患之间打架，患者杀死了医生，最后活下来的客人，是患者。
　　1号客人都安然无恙。这也许是巧合，但苏心柔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问题，所以她把这个疑点说出来，给大家作参考。
　　程拙认真想了苏心柔的话，犹豫了一会说：“难道，1号客人不能死？”
　　[积分+10]
　　[卧槽加积分了？？？]
　　[1号客人不能死石锤！]
　　[很意外，他们队第一个加到积分的居然是程拙！]
　　连程拙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能收到增加积分的提示消息，在不被时哥奶的情况下。
　　连朵朵道：“程拙哥哥，你好厉害！”
　　“积分！看来1号真的不能死！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哎呀急死我了。”刘志刚急得直抓脖子。
　　积分一加，所有玩家都围了过来，现在连宋瑜都在盯着程拙打量，程拙平时挺大大咧咧的一个人，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巧合，还是顺着苏姐给的思路想的，真的我特别菜，就想到了这一点，还是歪打正着的那种，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他凑到程星时身边：“时哥，你有什么想法没？”
　　“既然1号客人不能死是事实，那么就能肯定，其他客人的意志，全部受到了1号客人的控制和影响。以服务员的失误为契机，其他客人会突然改变状态，像演戏一样，把1号所遭遇的悲惨经历，现场演绎一遍，或是重演母亲杀掉父亲的悲剧，或是演出了1号客人心中的幻想，他幻想着杀掉欺骗他的医生发泄不满。所以，我们在其他客人的疯狂举动中，能看到1号客人的影子，但其他客人却并不承认他们生活悲惨、患有疾病，甚至根本不认识1号客人。”
　　[积分+10]
　　程星时接着说：“我想，除了找到小区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值得思考，为什么1号客人能够影响和控制其他客人？”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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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火锅派对（10） 请假
　　根据游戏积分发放的时间点, 现在可以确认的信息是：1号客人不能死；其他客人的意志会受到1号客人的影响和控制。
　　“1号客人能控制其他客人的原因，可能性有很多。第一种，1号客人具有某种特殊能力, 可以用于控制其他死人, 服务员的失误就像一个触发机制，令1号客人释放这种特殊能力, 影响所有死人的意志；第二种, 1号客人的背后还有boss, 是boss将杀戮、泄愤等意志传达给1号客人，1号客人再将同种意志传递给其他客人；第三种……”苏心柔一口气说出了许多猜想。
　　程星时听完她的话：“你说的每一条都有几分道理, 不过你的这些猜想，很容易忽略最重要的一点, 1号客人不能死。我还有一个猜想, 也许明天找到小区之后, 能够印证是否正确。”
　　[苏心柔小姐姐挺细心的，她能第一个发现后厨多出来的旧冰柜，想法也很多, 但是程星时太稳了, 直接碾压全场。]
　　[从等级来看，能和程星时较量的只有楚沧南吧，可惜楚还没亮过大招, 不知道他真正的实力发挥出来，会是什么效果。]
　　时间不早了，每个人抄好第三天的流程，就回宿舍睡觉。
　　鉴于在宿舍出没的幽灵毫无攻击性, 今晚在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时, 大家没那么害怕了, 听到开锁声以后，除了程星时面对着墙的方向侧躺以外，其他人都在偷偷打量幽灵。
　　幽灵今晚也抱着午餐肉罐头来了，正坐在地上用勺子挖着吃。
　　宋瑜特意看了幽灵的额头，那里有一块轻微凹陷的伤疤，由此可以确定，这个幽灵就是当年食品加工厂出事故的主管。
　　宿舍里的所有玩家都保持安静，他们在睡觉前说好了，不要惊动幽灵，等它吃完东西，再看它会做什么，是否会留下些有用的信息。
　　……
　　幽灵吃完了罐头里的午餐肉，把铁皮罐头扔进垃圾桶，没有离开宿舍，而是凑到了程星时的身边，还把整张脸都埋了下去。
　　[它要干什么？]
　　[不会有事吧！我的天哪，时崽快醒醒！]
　　程星时没有动静，幽灵在看完床铺之后，似乎是确认了什么，沮丧地走开了。
　　它又跑到楚沧南的床位去看，接下来是宋瑜和刘志刚……
　　看完所有下铺，它似乎更加难过，开始垂头丧气，发出一声又一声长叹。
　　它站起来，开始踩着梯/子往上铺爬。
　　程拙一直没合眼，这个幽灵不会杀人，没什么威胁，但是它毕竟不是正常的活人，万一它突然……
　　“卧槽！”
　　他正在心里琢磨着，幽灵就爬到他床上来了，半透明的躯体一点点朝他挪过来，程拙吓了一跳，直接原地坐起。
　　可是幽灵却很平静，它爬上床之后，甚至还坐在程拙的身边，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程拙背贴着墙，和幽灵并排僵坐着，心里发毛，一动都不敢动。
　　幽灵似乎对这个床位也不满意，直到它爬到已经死去的鲁川的床位上，幽灵又叹了一声，这一次是满足的叹息。
　　它舒舒服服地抻个懒腰，还整理了一下被单和枕头，躺下去睡了。
　　原来，它是想找空位睡觉。
　　它昨晚大概也是来睡觉的，但是在罐头还没吃完的时候，不小心和拥有阴阳眼的程星时对视，令它受惊跑掉。
　　今晚程星时没有去干扰它，它对来自普通人的视觉和声音，似乎没有直接的感知，所以对于程拙发出的声音，包括动作，它都没有起任何反应。
　　“执念也太重了吧。”程拙小声念叨着，这个主管对食品加工厂过分执着了，变成灵体都要住宿舍。他又瞟了眼睡在他头顶方向的幽灵，犹豫了一会，还是躺下了。
　　程星时听清了幽灵所有的动作，也就明白了它进入宿舍的动机，吃饱睡觉。
　　这个幽灵和那些客人不一样，它不会攻击人，甚至很胆小，稍微受到点刺激就被吓跑。
　　不像客人们那样苛刻，它对于别人的行为没有任何要求，不会因为屡次找不到空床位而暴走，反而会唉声叹气，然后站起来接着找，找到空位睡觉就能让它很满足。
　　无论是它的状态，还是性格或者出现方式，看似都和火锅店里的客人们无关，可一旦有关呢？
　　转天清晨4点多，他们醒过来时，幽灵已经不见了。
　　今天是游戏的第三天。
　　店长开始发放菜单：“今天你们需要准备9样食材，其中6样食材是确定的，剩下的3样不能确定。”
　　6样可以确定的食材是：鸡翅9个、胡萝卜片18片、紫薯9个、凉白开、荔枝汽水、菌汤汤底。
　　不能确定的3样食材，是一种肉类、一种蔬菜和一种主食，需要从总共10样食材里挑选3样出来。
　　游戏难度再一次加强，昨天不确定的只有肉类这一种，今天则增加了蔬菜和主食。
　　好在昨晚他们就摸索到了规律，那幅画的内容今天又变了，变成了田园家禽图，栅栏里围着鸡和鸭，鸡翅已经确定，说明不确定的那一种肉类是鸭子，那十个食材牌子里，唯一一个和鸭子有关的就是鸭舌。
　　剩下的蔬菜和主食两种，他们按颜色抽，分别确定了另外两种食材是南瓜和紫米饭。
　　沙发颜色已经随着汤底的改变而改变，他们直接去沙发脚底下拿到汤底号码，并在后厨的一角发现了第三只冰柜，按号码从冰柜里发现了正确的汤底。
　　9样食材全部确定完毕。
　　苏心柔脸色微变：“等等，凉白开和荔枝汽水怎么没有数量要求？”
　　前两天的菜单上，都写了每样食材的具体数量，今天除了饮品之外，其他的食材后面也标注了数量，为什么饮品后面没有写要买几瓶，几杯？
　　店长只撂下一句：“这个事啊，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玩家们面面相觑，紧张的情绪蔓延开来。
　　[我发现程星时他们队的进度比隔壁队快。]
　　[是的，隔壁队的难度还停留在选择食材种类上，还没有到确定数量这个难度。]
　　[大概是程星时和程拙刷出了积分，探索进度比隔壁队快了一截，所以今天，游戏也把难度增加了？]
　　[没错，根据我的经验就是这样，如果游戏不能拖住玩家的探索进度，就会提高游戏难度，玩家探索速度越快，游戏的难度升级速度也越快。]
　　[啊这，过分了。]
　　店长又开始催促：“你们快点领牌子……”
　　“店长，我想请假。”程星时突然道。
　　店长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拔高了音调说：“你说什么？你想请假？？”
　　“嗯，从交完牌子那刻起请假，请到晚上7点。”也就是中间那段，清扫沙尘收拾房间以及服务普通客人的时间。
　　程星时悠哉的态度令店长不满到了极点，他气得差点跳脚：“你这个年轻人啊，不要以为啊，每次派对客人对你都百分之百满意，你就能不好好工作了，店里缺人手你又不是看不见，我告诉你，你这种工作态度是要被解雇的！”
　　[请假将大大降低店长对你的满意度。]
　　[当店长对你的满意度跌破合格线，店长会解雇你。]
　　程拙都惊呆了，先是时哥突然想请假，然后是店长威胁要解雇，现在连提示都弹出来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竟然还有店长满意度这一说？]
　　[时崽一直表现良好，请一次假或许……不会有事？]
　　[这可说不准，店长的满意度本来就很主观，而且这个数据从来没有公开过，万一程星时根本不合店长眼缘呢？]
　　[那还是别请假了叭，好危险……]
　　“别别，店长，有话好好说，不就是想请个假吗，你别把解雇挂嘴上行不行？”程拙赶紧出来打圆场。
　　“请假是小事？一个合格的员工必须坚守岗位，尽好服务客人的责任！我今天答应程星时，给他放假，明天你要请假，我又给你假，后天别人又请……所有人都有样学样，都开始请假，我这个店还怎么做生意？服务员都跑光了，客人来了怎么办？店有店规，我不能给程星时开这个口子！”店长看样子气得不轻，连珠炮似的把程拙也数落了一顿。
　　“店长，我就是为了更好的尽职尽责，为客人服务，才要请假的。”程星时走到店长面前，他比店长高两个头，气势上顿时站了上风。
　　店长被迫后退两步，心里有点打鼓。
　　程星时接下来的话，更让人出其不意。
　　“不只我一个人要请假，我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要请假。”他平静地道。
　　什么？？
　　听到这种要求的店长，脸上写满了震惊。
　　玩家们也是差不多的反应，不同的是他们心里夹杂着几丝雀跃，因为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别人，是程星时。
　　他们当然也特别想请假，像清理店面这种冗杂的工作，没有任何意义，找小区才是最重要的事，再加上菜单难度升级，他们必须有更多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去寻找通关的方法。程星时的提议是在救所有人的命。
　　既然程星时这样提，那么他一定会有办法做到。很多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这样相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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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火锅派对（11） 分工
　　程星时转过身, 对其他玩家道：“待会我会说详细的计划，大家愿意听我的安排吗？”
　　刘志刚第一个表态：“只要能请假，小程, 你想怎么安排都行, 你刘哥我任你安排！”
　　程拙、连朵朵和章羽立刻表示支持，宋瑜没说赞同但也没提反对意见, 算是默允, 0分女玩家随波逐流, 也说赞同，苏心柔犹豫了一下, 说道：“程星时，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不多, 但我相信你, 肯定有好的办法帮到大家, 如果今天我们能在你的带领下找到突破口，甚至成功通关，作为感谢, 我想把自己最好的道具赠送给你, 希望你不要嫌弃。”
　　程星时道：“既然大家都同意……”
　　处于游离状态的楚沧南突然挤过来：“等会，我不是人？你怎么不问我答不答应？”
　　看到他凑近，程星时不自在地撇过头。
　　程拙早就发现时哥对楚沧南的态度很差, 不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替程星时接话：“楚哥，那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吧，你想不想听时哥的安排？”
　　“当然要听了, 时哥, 你想怎么安排我？”楚沧南夹带着酒气, 嬉皮笑脸的，直往程星时身边钻，程星时避之不及，被楚沧南攥了一下手腕，他的身体顿时爬上来一股灼烧感，弄得他不舒服极了。
　　[我们时崽快被他烦死了都！时崽别客气，用脚踹他！]
　　[哈哈哈哈哈哈莫名喜感。]
　　[什么情况？这就叫上时哥了？]
　　[程拙表示很淦。]
　　[他俩到底谁大呀，我咋瞅着楚沧南要比程星时年龄大点？]
　　[我觉得程星时一直在单方面芥蒂楚，但是楚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我不是说程有多不好，就，他不要总针对楚了吧，楚根本不想跟他争什么。]
　　[时崽针对楚沧南？？？麻烦你去看一下眼科谢谢。]
　　[难道不是吗？程星时从来没给过楚沧南好脸啊，还不是怕楚跟他争第一。]
　　[什么跟什么啊，楚沧南这么长时间完全无作为，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了。]
　　程星时耐着性子，尽量无视楚沧南，对店长说：“我们之中有7个人，会在中午到下午的时间段请假，剩下两人留在店里，照顾生意和打扫卫生，作为交换，今天的工资我们不要了。店长，我们请假这件事，你负有重大责任，我们都是为了弥补你的失误，才不得已请假。”
　　店长本来很生气，听他这么说，又是一惊：“你们想请假，怎么成了我的责任？”
　　程星时冷着脸严肃道：“菜单的内容一直由你调研整理，只有第一天，你把菜单上食材的种类和数量都写清楚了，可是昨天和今天，你不是弄不清食材种类，就是搞不明白饮品数量，身为店长，连派对客人的菜单都整理不全，还把任务都压到服务员身上，让我们承担所有直接责任，这是店长该做的事？今天我们请假，都是为了处理你遗留下来的失误，我们是要去派对客人的家里做调查，询问他们具体需要多少饮品，我们为了这个店能满意度更高，宁可牺牲一天的工资，也要把服务质量提升上去。你说，到底该不该给我们放假？”
　　店长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斯文瘦弱，性格寡淡的年轻人，能突然一口气说这么多，还完全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就差指着他这个店长的鼻子骂。
　　他被服务员训了一顿。
　　关键是，听着还挺有道理。
　　店长陷入犹豫和自我怀疑，是啊，菜单内容一直是他负责调研的，现在菜单不全，还不许让服务员去调研吗？说来说去，这几个服务员要请假，也是为了他的店啊！
　　[店长，你清醒一点！你只是个发任务的npc啊喂！]
　　[店长被忽悠瘸了。]
　　[笑死。]
　　[我现在已经分不清谁是店长谁是服务员了。]
　　[妙啊！]
　　最后，店长惭愧道：“好吧，我允许你们请假。”
　　[店长已同意你们的请假要求。]
　　[你们需尽快确定哪7个人请假，再到柜台领取请假条，填写完毕后，店长签字即可生效。]
　　苏心柔忍不住惊叹出声：“这也可以？”
　　她以为npc说什么就是什么，特别是弹出系统提示的那种情况，npc的意见已经成为游戏设定的一部分，无法改变。
　　程拙对她解释：“苏姐，我们在进儾娐副本之前收集了一些情报，越是高等级的副本，npc的言行举止包括思维就会越灵活，更接近活人，这个副本内的npc，显然比上个新手关的npc要生动得多，改变他们的想法未必不可能。”
　　“原来是这样。”苏心柔点点头，果然，程星时既然敢说，就一定有办法做得到。
　　“现在我来说我的安排。”程星时看了眼时间，现在才要到凌晨五点。
　　“待会，我们九个人要分成两组，分头行动，第一组五人，先去菜市场，第二组四人，先去城郊的农田和菜地。第一组人要拿的食材牌子是鸡翅、鸭舌、凉白开、荔枝汽水和菌汤汤底，第二组人要拿的食材牌子是南瓜、胡萝卜、紫薯、紫米。”
　　程星时说着话，抽走了荔枝汽水的牌子。
　　[你选择了荔枝汽水，已向你发放金币***]
　　[因你需要购买的荔枝汽水瓶数暂不确定，你领取的金币数额将暂时不对你公布。请放心，无论你购买多少瓶荔枝汽水，金币都足够你使用。]
　　程拙一看他这样，二话不说，紧跟着程星时的步伐，把凉白开的牌子也抽走了。他们拿走了最危险的两张牌。
　　“时哥，你接着吩咐吧。”
　　程星时拍了拍程拙的脑袋，继续说下去。
　　“我刚说过，我们9个人里有两人不能请假，这两个人必须是第一组的，要拿鸡翅或者鸭舌的牌子，这两人要做的是：制作招聘启事贴到门外，与我和程拙一起出发去菜市场，买到新鲜肉类，把你们的牌子交还店长完成采购任务，再次离开火锅店与我和程拙汇合，一起去找小区并在小区门外等待，我和程拙调查出饮品的所需数量后，帮助我和程拙购买饮品并交还牌子，如果不出意外，以上这些事情会在11点钟之前完成。11点之后，将进入我们七人的请假时间，你们两个没请假的人要留在店里，给招聘来的临时工布置工作，监督临时工完成清扫和上菜等事宜。”
　　按照游戏规则，谁领取了食材牌子，就已经标志是谁接下了这个采购任务，最后出事是谁需要负责，至于中途由谁来代办都无所谓，所以程星时和程拙的牌子，是可以由别人代交的。
　　简而言之，程星时和程拙需要这两人，帮助他们做完采购食材的任务，这两人则需要程星时的帮助，购买到菜市场新鲜的鸡翅和鸭舌。
　　“我还要说明一下，对于不能请假的人来讲，这些安排会有什么利弊。利是不需要进入小区，你们将不用承担任何安全风险，一旦我和程拙在里面遇到不测，你们可以立刻离开，你们也不需要拿出钻石用来招聘工人，并且能继续领今天的工资；弊是不能进入小区，也许会影响到你们的探索进度，不利于你们赚积分。虽然下午招待普通客人以及打扫卫生的工作很冗杂，但这件事必须有人去做，不然事前准备不合格，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进入派对环节，全体通关失败。”
　　“对于需要请假的人来说，我们每个人要拿出3钻，去雇佣一名代替我们工作的临时工，我还有小费，我会多拿3钻出来，多雇一个临时工给店里帮忙。”
　　“至于第二组，你们先去城郊的农田和菜地，再回到火锅店交牌子完成任务，这个时候我和程拙会发小区位置给你们，你们就可以过来，跟我们一起探索小区了。”
　　这信息量还挺大，一时间不太好消化。
　　不过第一组不能请假的两个人，一听就挺吃亏，万一小区里有很重要的线索乃至道具，甚至通关地点就是小区，而他们两个，为了顺利帮程星时哥俩做任务，却连进小区都不能进。
　　说实话，谁爱打扫店谁打扫，小区里就算有妖魔鬼怪，他们进去看过才是硬道理。还是请假的人更有利。
　　“程哥，我愿意留店里。”章羽反应很快，他已经彻底理解了程星时的所有安排。
　　连朵朵也举手了：“我也愿意。”
　　程星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自告奋勇，“你们确定？”
　　他也很理解玩家们迫切通关的心情，没有谁愿意在店里浪费时间。
　　章羽露出个腼腆的笑：“我当初是看程哥你们队的攻略，才侥幸通关，现在既然程哥有需要我的地方，而且还是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会做的。”
　　连朵朵也是这个意思，当初要是没有程星时和程拙保护她，她肯定已经死掉了。
　　相比之下，不能进小区又算什么损失？她相信程星时哥哥的判断，她会留在店里，认真督促打扫店里的每一个角落。
　　程星时微微张了下嘴，又闭上。他正被这两个小孩用一种信任的目光看着，倒叫他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刘志刚不敢走神，不然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一句一句认真听完，拍了一下大腿说：“我也出6钻，虽然我没小费！算是给章羽和朵朵多提供点帮助！毕竟店里的活挺累的。”
　　苏心柔也出了6钻，10个临时工已经足够照顾好店，不需要再有玩家多掏钻石。
　　确定好不请假的两人，其余七人去领取请假条，交给店长。楚沧南、宋瑜、刘志刚、苏心柔一组，领完蔬菜和主食牌子。
　　章羽和连朵朵领完牌子，去把招聘启事贴好。
　　0分女玩家甚至已经做完了汤底牌的任务，她现在只需要跟着程星时他们，一起去菜市场再一起进小区就可以了。
　　[时崽的领导力max！]
　　[最关键的是大家都服他，要不白扯。]
　　[队里有一个这样的人太重要了，不然一盘散沙真的不好搞，干啥啥不顺。]
　　[程星时很有责任心了，确实不错。]
　　在所有人出发之前，苏心柔问出了心中疑惑：“程星时，你所有的安排，都是建立在能够找到小区的基础上，你确定，你能找到小区吗？”
　　程星时当即回答：“我确定。”
　　他们第一组去菜市场，除了买食材，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要去菜市场打听小区的方位。
　　根据他的判断，菜市场就是帮助他们寻找小区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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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码字的，估计凌晨一点能写完下一章的样子，我会努力的呀！


第36章 火锅派对（12） 幸福小区
　　美好火锅店在附近一带开了几十年, 街坊邻居里都有口碑，在整个A市也小有名气，经常会有一些人来到店里, 表示想应聘这里的服务员, 不过都被店长以暂时不缺服务员为理由拒绝了。
　　店里的玩家们都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招聘临时工这个主意没毛病, 招聘启事贴一个上午, 绝对能招够临时工。
　　贴好招聘启事, 第一组的人出发了。
　　程拙刚推开门，脚还没跨出门槛, 就被一阵大风给扑了脸，吃了满嘴沙子。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沙尘天气了, 沙尘暴啊这是！”程拙漱完口道。
　　才清晨, 空气就非常浑浊, 能见度很低，入眼全都是朦胧的土黄色，他们走在街上, 得用袖子捂住口鼻才能少吸些沙, 还有时不时刮过来的风，很容易迷眼。
　　这时候，程星时的茶色眼镜派上了用场, 这东西能挡沙。
　　[本来我还嫌弃这眼镜太土，结果居然有点用？]
　　[时崽怎样都是帅的！]
　　路人们似乎对这种天气习以为常，妇女纷纷扎起头巾，男士戴好帽子, 裹着抗风沙的衣服, 旁边的店铺还熟练地用厚布遮好窗台, 露天小摊也把帐篷支了起来。
　　程拙挺惊讶，这些人的准备也太充分了，便拦住一个路人问：“咱们这地方多久刮一次沙尘暴啊？”
　　路人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向程拙，“什么是沙尘暴？”
　　程拙纳闷：“就这些沙子呀，满天都是黄沙，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沙尘暴？什么沙尘暴，这不就是正常天气吗？”路人觉得程拙简直是匪夷所思，绕开他默默地走掉了。
　　程拙不信这个邪，又拦了几个路人问同样的问题，结果收到的反应完全一致。
　　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沙尘暴相当于一个普普通通的晴天，是这里最常见的天气，而第一天早上那种没什么沙的天气，对他们来说才是少数情况。
　　程星时一直没说什么，猜想他昨晚就已经有了，现在需要的是印证。
　　这个时间的菜市场人山人海，住在A市各个地方的居民，都特意早起跑过来买菜。
　　程星时在看地图时，注意到了一点，其他的各类地点，数量都大于等于二，小区更是多达几十个，只有菜市场，这个听起来毫不起眼的地方，本应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都存在的地点，数量竟然为一。
　　A市很大，但所有的居民，只能到这唯一的一个菜市场来买菜，这明显不正常。
　　在游戏里，情况越是不正常，就越说明，那里可能存在他们所需要的信息。
　　在第一天，程星时他们就感受到了菜市场的超高人气，擦肩接踵人来人往，这里还汇聚着整个城市的八卦，就连隔着好几层关系的亲戚家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在这里打听到。
　　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情报交换点。
　　在第二天，他们去了城郊农田，当程拙询问城郊农民，是否认识某些客人时，他的回答也很有意思。
　　他当时说的是，在他所居住和了解的片区内，没有任何人符合客人的基础信息和外貌特征。
　　后来他们又到旁边的食品加工厂，去和附近居民打听当年发生的事故，每个人都能滔滔不绝地讲一遍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说明A市的居民，基本能够知道居住地周围所发生过的重要事件，认识他所居住的片区的其他居民，并且广泛大量地知道一些不必要的琐事。
　　现在，菜市场聚集着来自A市各个地方的大爷大妈，人的年龄越大，对于很多人际关系一类的情况，通常要掌握得更多。
　　程拙抱着客人聊天信息表，直接跳上一块空的平台，借来旁边卖菜大妈的喇叭嚎：“有奖求助！有奖求助！有没有人认识王小明？有没有哪位……”
　　他话还没说完，顿时冲过来好几十个人把他包围，每一个都在说：“我认识我认识！”
　　他们还特别亢奋，叽叽喳喳地说着王小明如何如何，程拙听得脑瓜子嗡嗡响，看这架势，估计整个A市所有叫王小明的人的情况都在这了。
　　“有没有人同时认识王小明和李小华的？”程拙这句话说完，立马有一多半的人摇摇头走了。
　　剩下的那撮人则继续保持着亢奋的状态，开始说起李小华如何如何。虽然很吵，不过他们倒是挺配合的，这点不错。
　　“最后一个问题啊，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程拙一边看信息表，一边描述昨晚一位患者的外貌，他的脸上有痣，还有胎记，特征很明显。
　　程拙只能像这样描述外貌，是因为昨晚的患者全都忘了名字。
　　这下，绝大部分人都走了，只剩下两个挎着篮子的大妈，笑吟吟地看着程拙：“这三个人我们都认识，他们就住我们家附近的一个小区，叫幸福小区！”
　　程星时第一时间打开地图，从近到远飞快看了一遍，却发现，A市根本没有哪个小区叫幸福小区。
　　幸福小区不在地图上。
　　如果他们按照昨晚的计划，顺地图上的小区名一个个找过去，就会一无所获。
　　“幸福小区在哪？”程星时问。
　　大妈们热情地告知了程星时具体位置，以火锅店所在的十字路口为起点，往北照直走一千一百米就到了。
　　“啊？”程拙懵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按照承诺，程星时给两位大妈每人1钻，大妈们高兴极了，并表示下次要是还有这种活，就再来找她们。
　　[大妈超神。]
　　[1100米……所以说他们想要找的小区，其实就在火锅店附近？？]
　　[也不算很近，按这里居民划分片区的办法，幸福小区所在的片区和火锅店的片区不同，每个片区的居民掌握的情况都不一样，如果他们不来菜市场打听，很容易错过这个情况。]
　　程星时帮章羽和连朵朵选好鸡翅和鸭舌，几个人重新回到火锅店附近，章羽和连朵朵进门交完了食材牌子，和等在门外的三人汇合，五个人一起照直往北走，去找幸福小区。
　　走完一千一百米之后，看到眼前的景象，玩家们呆住了。
　　马路突然消失了，几乎是眨眼间，风停了，四周变成不毛之地，一座沙丘矗立在所有人面前，说是沙丘，其实应该称之为沙山，它高不见顶，庞大到不可思议，所有的沙都规规矩矩落在山体上，没有一星半点飞在空中。这里安静得出奇。
　　前面不远处，戳着一块生锈的铁牌，上面印有斑驳模糊的字迹：幸福小区。
　　玩家在看到这块牌子的瞬间，游戏弹出提示：
　　[玩家是否要进入幸福小区？请选择是或者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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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火锅派对（13） 住户
　　程拙给第二组的人发消息, 告诉完他们小区的位置，又说：“章羽，朵朵, 你们先留在这里等着, 保持联系。”
　　章羽和连朵朵已经接过两个饮品牌子：“好，我们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你们要多加小心。”
　　程星时和程拙点击确认, 沙山缓缓开出个口子, 露出了进入小区的通道。他们一前一后走了进去，直到看不见背影, 通道渐渐闭合，又一次被沙子堵住。
　　苏心柔发信息过来：“章羽, 他们进去了吗？”
　　章羽：“进去了, 这里很古怪, 不仅不像小区，简直就像直接换了个任务世界，我有点担心程哥他们……你们现在到哪了？”
　　苏心柔：“我们才到城郊, 没办法路有点远, 最快也得一个小时之后回去，你和朵朵在外面多盯着点，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 就给我们发信息，我们提前做点准备，好去支援你们第一组。”
　　“好的苏姐。”
　　这就是让章羽和连朵朵留在外面等的第二个原因，如果这里发生了什么状况, 里面的程星时和程拙来不及告知第二组, 在外面的两人看到情况, 也能及时告诉第二组赶来支援和探索的人，等第二组的人来了，他们再离开。
　　不过……章羽仰头看着这个巨大的沙山，他们来之前谁都没想到，幸福小区会是这样的，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和朵朵有可能帮不到什么忙，但他们肯定会留在等待这里就是了。
　　程星时和程拙穿过漆黑的通道，眼前突然明亮起来。
　　里面的一切看起来很正常，花圃里鲜花盛开，水泥地面干干净净，有电线杆和路灯，有门卫室，保安室，有副食商店，洗衣房，以及小区的主体部分，家属楼。
　　一眼看过去，整个小区里有五栋家属楼。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小区不欢迎乱闯的陌生人！”保安拿着橡胶棍出来了，他是一个死人。
　　程拙心里一惊，客人们都住这里，连保安也是这模样，幸福小区还真是个死人小区。
　　程星时冷静道：“我们是美好火锅店的服务员，来做客户调研，这是我们店长的名片，你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问他。”
　　保安半信半疑，拿起座机拨打了名片上的电话，店长接通了电话，并且对保安说事情就是这样。
　　保安撂下电话，确认程星时和程拙不是乱闯进来的人，打消了疑虑：“好吧，你们可以进去了。”
　　程星时记得第三天流程上的内容，派对主题是：求婚。
　　所以今晚要来的客人们，应当是情侣关系。
　　这三天所有客人之间的关系，分别是一家三口、医患、情侣。这里有五栋家属楼，每一栋都有六层。
　　他们先去1号家属楼，进入单元门之后，他们发现一楼只有一扇房门，门牌号是101。一楼只有这一户人家。
　　程星时直接去敲门。
　　门立马开了，“谁啊！”
　　开门的是他们在第一天服务过的客人，是一位父亲。程星时和程拙还清楚地记得，他的脖子被妻子捏断，脑袋掉进了沸腾的火锅里。
　　[卧槽？死人又活过来了？不是，我意思是，他已经是个死透的死人了，这会怎么又变回了会动会说话的死人？]
　　[啊……不懂……]
　　程星时道：“你好，我们是美好火锅店的服务员，前天你们一家人到我们店里参加派对，我们来是想做个回访，调查客人满意度，包括你以及你太太和儿子的满意度。我们方便进去交谈吗？”
　　父亲啊了声，表示自己想起来了，他们前天确实去美好火锅店吃过火锅，他回头分别叫了妻子和儿子，又转回头来：“不好意思，我老婆孩子不喜欢陌生人进门。我们对你们店的服务挺满意，就这样，你们走吧。”
　　他说完就重重把门关上。
　　程星时本来也没想做什么回访，刚才一方面是临场反应，另一方面是想确认这里是否住着一家三口。
　　他们两个开始上楼，继续挨个敲门，发现每一层都只有一扇门，从一楼到四楼的每一户，都住了三个人。
　　五楼和六楼虽然也各有一扇门，但没人开门，门的把手上也落了一层灰。说明这两户已经很久没人进去过了。
　　1号家属楼里，住的都是第一天参加派对的客人，一共四户12个人。1号客人不住在1号楼里。
　　2号家属楼也是每层仅有一户，敲开门之后，他们发现里面住的是一对医生和患者。2号家属楼里住的是第二天的派对客人，一共五户10个人，六楼没有人住。
　　他们同样没有找到1号客人。
　　以此类推，3号家属楼里一定就是今天的客人，情侣。
　　301的房门打开了，是一名年轻女人。
　　“你好，我们是美好火锅店的服务员，今晚你们要去参加我们店的火锅派对，我们想提前过来确认一下菜单内容是否正确。”程星时相貌清秀，气质文质彬彬，说话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女人对他很有好感。
　　“好啊，你们进来说吧。”女人把门拉开，让他们进去。
　　程星时和程拙坐在沙发上，飞快扫了一遍房内陈设和布局。
　　在前面两栋楼敲门时，程星时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屋里扫两眼。他现在能够确认，从1号楼到3号楼，每户的陈设布局都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每户连一些细节都完全相同，地毯边缘磨损卷曲的程度一致、台式电视机里都播放同一个频道里的同一档节目、插在墙角花瓶里的百合花全部枯萎。连掉在地上的花瓣数量、掉落位置都完全相同。
　　程星时看到了摆在柜子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3人全家福。
　　“来，喝点水。”女人给他们分别倒水。
　　卧室里的男人也出来了，他问女人这俩男的是谁，女人说是服务员，来核对菜单，他戒备地看看程星时和程拙，坐在不远的地方默默关注这里的动静。
　　程星时开始假装核对菜单，他先把那些确定了种类和份量的食材念出来，女人频频点头，最后又随便绉了汽水和水的数量，女人开始摇头：“前面的都对，但是后面两种不对，荔枝汽水我这桌点了四瓶，凉白开两杯。”
　　一问到这个情况，程拙赶紧给章羽发消息：“荔枝汽水36瓶、凉白开18杯。金币马上转给你和朵朵。”
　　“收到。苏姐说她们已经在回火锅店的路上，半小时后就能过去找你们。”章羽立马回信。
　　程星时开始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荔枝汽水和白开水的数量让我们给弄错了，我们现在就更正过来。”
　　女人表现得很宽容：“没关系，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接下来程星时和她闲聊几句，和他猜想得差不多，这对情侣说两人感情和睦，不认识同一栋楼的其他住户，两个人很快就要结婚了。
　　程星时走过去，拿起那张全家福：“这张照片是你们的？”
　　“当然了，这是我们的房子啊。”女人道。
　　“照片上的男孩是你未婚夫？”
　　“不，不是。”
　　“这张照片上，有你们认识的人吗？”
　　“没有。”
　　问着问着，女人和男人的脸色突然变了，紫黑的血管一跳一跳的，几乎要从肿胀的皮肤里崩出来。
　　程拙咽了咽口水：“时哥，他们……”好像生气了！
　　他们的目光越来越瘆人，伸长手指，一步一步朝两人走来。
　　“我们走。”程星时甚至连一句告辞都没说，就带着程拙快步离开了这里。
　　301的情侣没有追出来。
　　程星时道：“我们去4号家属楼。”
　　前三栋楼的情况都差不多，按照每日火锅店招待的总人数、每桌人数的不同，每栋楼住的总人数、每层人数也不同。
　　每栋楼的居民关系都一致，要么是三口之家，要么是医生和病人，要么是情侣。
　　他现在很好奇，4号和5号家属楼会是什么情况。
　　他们去敲开401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很有缘分地和程星时穿戴差不多。
　　“你找谁？”男人看到程星时的打扮，语气还算客气。
　　程星时：“我想找你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男人笑了一下：“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我房间里还有三个人呢，你要找他们里的哪个？”
　　“找女的那个。”
　　男人又乐了：“我们这住的都是老爷们，你找错地方了。”
　　程星时故作惊讶：“四个男人住一户？你们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我们是朋友啊。”
　　原来，4号楼住户之间的关系是朋友关系。
　　了解到这一点的程星时本来正要走，他却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本应只挂了一件外套的衣架上，多出来一个帽子。
　　这是工厂工人戴的那种帽子，最关键的是程星时见过这帽子，上面印着“食品加工厂”的字样。
　　那个晚上出现在宿舍的幽灵，他就是穿着工作制服，还戴着这样的工作帽，和此刻衣架上挂着的帽子一模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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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火锅派对（14） 漩涡
　　“怎么了时哥？”401的房门关上之后, 程星时还站在原地不动，程拙便忍不住问。
　　程星时回神，有些事他想得更清楚了。
　　“没事, 我们再去5号楼看看。”
　　打开501房门的是个大叔, 他下巴上的泡沫还没刮干净，“你们俩是新来的吗？”
　　两个人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住户, 不过程星时的反应依旧迅速：“我们还没定好, 想看过房子再决定。”
　　很明显, 大叔不认识即将入住的住户，这一栋楼的住户, 估计是合租关系，本质上是陌生人的关系。
　　大叔有点不乐意, 但还是放他们进来：“房子有什么好看的, 你们最好快点决定住不住。”
　　程星时和程拙进门, 这次他们可以看到里面的卧室。
　　卧室的地上有一大滩干涸的血迹，还有少量的血喷溅到床单上。还有一把水果刀落在地上，刀刃上也全都是血。
　　这里看上去发生过命案。
　　程星时打开衣柜, 里面摆满了衣服, 这些衣服有男人穿的，有女人穿的，还有童装。
　　大叔来了：“怎么样啊, 到底要不要住？”
　　程拙知道这里很古怪，这些人也完全不是正常人，甚至连活人都不是，但还是忍不住指着地上黑乎乎的血迹道：“这样还能住？”
　　大叔往地上瞅了瞅, 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这不挺好的吗？算了算了, 你们不想住就走吧。”
　　程星时和程拙离开了501号房。
　　五栋家属楼全部看过, 它们所对应的客人关系，分别是一家三口、医患、情侣、朋友、陌生人。
　　他们走在小区内的石子路上，打算继续在小区内转转，看还有什么发现。
　　“时哥，你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实在弄不明白。1号客人到底在哪？”程拙挠挠头，十分不解。
　　前面四栋楼还好说，客人们之间都有某种亲近关系，貌似还有点线索，5号楼的情况却和前面四栋完全不同，他们之间是陌生人的关系，也就是没关系，互相根本不认识。
　　这五栋楼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联？
　　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有找到1号客人。
　　1号客人才是关键npc，如果找不到他，那么今天他们来小区，只能带走关于饮品数量的情报，收获寥寥。
　　程星时道：“你还记得第一天1号客人的经历吗？”
　　“记得，他和母亲长期被家暴，母亲在一次反抗的过程中，失手杀死了父亲。”
　　“我们刚才在卧室里看到的那摊血，刚好能和这件事对应得上。衣柜里还有一家三口的衣服，我猜测，卧室就是当年的命案现场，第一天的1号客人当时和父母一起，睡在卧室里。”
　　“卧室？”程拙越来越糊涂，5号楼的卧室里，怎么会有1号客人所经历过的命案？
　　程星时接着道：“当我们进入4号楼情侣的家时，我们看到了一张照片，一张3人全家福照片，照片里的小孩子大概四五岁的年纪，和第一天的1号客人的年纪也差不多。这张照片是属于1号客人的。”
　　程拙突然觉得有点瘆的慌，他干脆不说话了，默默听程星时说想法。
　　“我观察过，这里每栋楼的所有住房布局，陈设细节，全部都一模一样。其实，这里所有的住房，不管目前的住户是谁，实际都是1号客人的家，或者说，都是按照1号客人真正的家复制的。”
　　“1号客人就像有神力一般，他能影响其他客人的意志，让他们突然改变状态，打架杀人；他能创造出一个小区和许多相同的房间，这些房间都是按照他自己家的模样设计的；他的照片能出现在4号楼，经历过的命案现场能重现于5号楼。他的意志简直无处不在，说他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都不为过，而且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可以不需要合乎常理，比如让城市的最中央出现一座沙山，让所有派对客人住在同一个小区。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1号客人不能死。”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下，1号不能死？玩家的死亡在这个世界里连点水花都没有，客人的死亡也像儿戏一般，甚至死了还能复活，凭什么偏偏1号不能死？那必然是1号与这个世界存在重大联系，他的死亡甚至能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转。”
　　程星时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们都在1号客人的精神世界里。”
　　只有这种解释，才能说通所发生的一切，才能解释1号客人的意志为什么会无处不在。他的意志就像飞扬的沙尘，细微而不易察觉，钻到火锅店的各个角落里，累成沙堆，爬进A市居民的意识里，让他们自以为生活在一个平凡普通的世界中。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1号的确是创世神，他是他精神世界中的神，所有一切的绝对控制者。
　　[积分+50]
　　程拙惊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直播间内：
　　[孩子都听傻了。]
　　[啊……原来是这样……]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程星时好厉害啊！]
　　[我下一把要跟程星时组队！]
　　[你想得美！！你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你们先别吵了，好像又有情况。]
　　积分甚至直接加了50，时哥的说法绝对正确，程拙正在重新整理思路，他突然看到了什么，说道：“时哥，你看前面，那是……6号楼？”
　　他们走完整条石子路，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废墟，这是楼房坍塌所产生的废墟，废墟里一块暴露的石砖上，钉着个很显眼的蓝色圆形铁牌，上面的数字是6。
　　前面五栋楼也有这样的圆形铁牌，依次写着12345，是辨认1号楼到5号楼的铁牌。
　　6号楼塌了？
　　程拙还来不及细想，在6号废墟旁边那块空地上，还有一个圆形铁牌，他跑过去一看：“怎么这边还有7号？”
　　这块7号铁牌直接被钉在了水泥地面上，根本拽不动。在7号铁牌不远处的泥土里，有一朵白色小花盛开着。
　　6号楼塌了，7号楼干脆不存在？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的精神世界，通常由客观现实的反映再加上主观思维的构想组成。
　　现在程拙能理解，为什么房间内到处都有1号的东西，因为那些在现实里存在过的重要物品，或者场景，会深深留在他的记忆中，这些物品和场景也会自然而然出现在精神世界里。
　　幸福小区里的住户，也许现实中的1号所认识的人，也许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人。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人都想象成死人？
　　6号楼和7号楼又代表了什么？还有这里的沙尘，这座沙山……
　　既然这里是1号客人的精神世界，那么玩家通关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程拙越来越凌乱了。
　　看程星时的表情，他也在琢磨6号楼和7号楼的玄机。
　　“程星时，程拙！可算找到你们了！”远处，苏心柔正在朝他们挥手。
　　第二组的人已经赶了过来，他们一进小区，章羽和连朵朵就回火锅店帮忙交牌子去了。
　　“苏姐，你们来看看这个！”程拙也朝她招手，大家聚在一起想的话，会不会快一点相通其中的关节，找到通关方法。
　　从另一条路的方向，走来一个佝偻的老者。他手里拿着扫把，似乎是小区里的清洁工。
　　然而，他太奇怪了。
　　整个小区内没有任何沙尘，天空也特别晴朗，只有这个老者，他简直像是刚从沙子地里滚过爬出来似的，浑身上下全都是沙，每走一步，就会从裤腿里窸窸窣窣流出许多黄沙，他已经这样了，还在用扫帚来回地扫着地，根本不知道他在扫什么。
　　他最应该好好清理一遍的，是他自己。
　　又有古怪的npc出现了，程拙走过去，想从他嘴里问点东西。
　　程拙走进一看，发现更不得了，老者脸上布满了成堆的褶子，就连这些褶子的缝隙里都是沙，细细地往下垂落着。老者带着宽沿帽，看不见他的眼睛。
　　“你……”程拙往他面前一站，老者停止扫地的动作，极缓慢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双浑圆恐怖的青色眼睛。
　　程拙顿时冷汗沁出，下意识想求救。
　　“程拙，快跑！”程星时也发现了危险，当即边喊边跑过去，想把程拙拉回来。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伴着震耳的三两道雷声，宛如山洪爆发一般，大量黄沙自漩涡中喷射而出，朝玩家们奔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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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火锅派对（15） 混沌
　　沙瀑从天而降随即淹没众人, 总时间还不超过两秒钟。
　　[猝不及防！]
　　[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反应啊啊啊啊啊]
　　[看样子是覆盖在小区外面的那层黄沙漏进来了，是不是刚才那个老头在操纵？]
　　[他是什么人，能控制这么多的黄沙？难道他是1号客人在精神世界里的本体？]
　　[不太像, 你没看见老头眼睛冒绿光么, 八成是个反派。]
　　小区瞬间化作一片沙海，黄沙足有一米多高, 十几秒之后, 有只手从沙子里伸出来, 继而露出了头，猛地咳嗽着。
　　“这什么情况！时哥你在哪？苏姐, 刘哥，你们能听到吗？”程拙就近抱住路灯喊。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从兜里摸索出手机, 看了眼战队成员的头像, 头像全都亮着，代表没人出事，他才稍稍放心。
　　后来宋瑜冒出头, 接下来是苏心柔和刘志刚。
　　几个人挣扎着爬到副食商店的平顶上, 程拙继续喊着程星时的名字，没过多久，他们看到程星时扶着0分女玩家过来了, 0分女玩家刚才被黄沙冲到远处，腿撞在石头上受了伤。
　　程拙看到程星时没事，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他又左右看了看：“楚哥呢？”
　　“谁找我？”
　　程拙一愣, 这声音竟然是从他们身后传过来的, 他们身后有个小亭子, 楚沧南竟然正坐在亭子顶上，身上干干净净，一点没有他们这群人的狼狈样，看样子是在黄沙冲过来之前，就爬上了亭顶。
　　所有玩家默默看着他，说不出话。
　　连程星时都多看了他一眼。
　　[嗯？楚沧南怎么做到的？]
　　[妈耶在两秒钟内就能反应到这个程度吗？他的本体是闪电吗？]
　　[我早就说了，楚沧南绝壁很强，他一直在隐藏实力。]
　　[万一他使用了道具呢？或者他的称号的作用就是提升速度？]
　　楚沧南抓抓头：“都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我又变帅了？”
　　众人：“……”
　　空中还惊雷滚滚，时不时有一绺绺的黄沙流下来。漩涡似乎在慢慢扩大。
　　苏心柔从背包里取出医疗箱，帮0分女玩家包扎完腿，忧心忡忡道：“幸福小区的外面被厚厚一层黄沙覆盖，形成了山的外观，从漩涡中喷下来的沙，应该是山顶位置的那部分沙，现在还有一大圈沙包裹着小区，如果漩涡再扩大，外圈的黄沙继续往里灌，我们就更难出去了。”
　　他们发现，小区的门已经消失不见了，目前只有空中的漩涡与外界相连，可除非会飞，他们才能通过漩涡离开。
　　突然，一股劲风卷着沙袭来，朝苏心柔和0分女玩家扑去，程拙用盾挡了一下，风沙的力道之大让他接连后退数步。
　　这款盾不是基础盾牌了，这是他脱离新手副本时，系统奖励的一星级盾牌，防御能力提高了不少。
　　很快，又有好几股黄沙似箭支一般，嗖嗖射过来。
　　刘志刚和宋瑜也开始防御，程拙道：“肯定是刚才的老头，是他在操纵黄沙袭击我们！”
　　“那老头在哪？他要是露面我就拿枪崩死他！看这架势，这家伙起码得值80积分，对吧！”刘志刚干架的气势挺足，他想拿人头挣积分。
　　宋瑜则一言不发。
　　几个人的防御做得还不错，且互相配合，没有人再受伤。
　　半空中响起几声沙哑至极的咳嗽，不是玩家们发出的声音，想来就是刚才的老头。
　　“程拙，我耳朵进沙子了，你刚才听清楚是从哪传来的咳嗽声吗？”刘志刚问。
　　程拙仰起头，迟疑道：“好像是……天上？”
　　这几声咳嗽一停，风变大了。
　　大风卷起地上那层一米多高的黄沙，又把小区外面的沙卷进来，天地一片昏黄，玩家们根本睁不开眼，耳边风声大作，身边的人说句话都快听不清了。
　　风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风暴，甚至能把小区内的树吹断，玩家们不得不趴在房顶上，要么死命抠住房檐，要么用道具固定住自己。
　　0分女玩家本来就受了伤，体力不足，而且她也没什么好道具，挣扎了一会最终被风卷走，不知死活。
　　大风、大沙暴，接下来是龙卷风，连房屋都被整个拔起。
　　头顶的漩涡成为了风眼，站在风眼里，风暂时小了点，他们获得了片刻的喘息机会。
　　程星时仰起头，他看到了半空中，由沙汇聚而成的老头的脸。他的眼睛里发出青绿色的幽光，正在盯着玩家们，看他的面部动作，他还在咳嗽，且咳得面目狰狞，似乎很痛苦。
　　其他玩家也抬起头，跟着看了过去。
　　[你已发现：心魔]
　　[心魔，诞生于仇恨、痛苦、怨念等负面情绪的累积，是人心中的黑暗面，它妄图侵蚀与掩盖一切美好之物。]
　　[幸福小区是心魔的领地，一旦它发现有外人闯入，就会开始清理小区，直到所有的外人都被清理干净。]
　　所以这就是老头拿着扫把装清洁工的原因？合着它把他们当垃圾了，弄这么大动静就是想把他们清理出去，然而这种威力根本不是普普通通的清理了，一旦被吹飞撞到硬物上，或者被飞石砸中要害，直接没命。
　　“心魔？连个肉身都没有，这他妈还怎么打啊？”刘志刚焦躁地撸了一把脸，他的道具是枪，只能打中实体。
　　苏心柔和程拙更没辙，一个是他们等级相对低，本身能力有限，另一个是他们的道具无法对付这类飘在空中、没有肉身的敌人，它要是鬼兴许还好说，每个人都有能对付鬼的道具，问题是它连鬼都不是，而是什么心魔，根本无从下手。
　　老头咳得更厉害了，龙卷风跟着急速收紧，再过十几秒，风眼将不复存在，所有人都得被龙卷风绞成肉泥。
　　[心魔为副本内的boss之一，是否锁定并攻击它？]
　　根据游戏的规则，只有在锁定boss之后再去攻击，并且对它造成伤害，才能获得奖励积分，而锁定boss之后不攻击，不仅不会得到积分，还会被扣积分以及接受惩罚。
　　苏心柔和刘志刚倒是想锁定boss并拿积分，可这情形，他们实在没本事去拿这把积分。没人敢点锁定。
　　眼下他们只能指望在场的新手前三，程星时楚沧南还有宋瑜出招，能保住命就很不错了。
　　程星时点了“锁定”，然后从背包里取出混沌之剑。
　　这把剑当初给的介绍是，可破迷雾，可断水流，可脱障法。用它来斩心魔，再合适不过了。
　　[请注意，本道具为三星道具，你现在的等级为10级，经过计算，你的体力值仅能催动一次三星道具，在此之后，你剩余的体力值仅能勉强行走，直到体力值慢慢恢复为止。]
　　[是否启用此道具？]
　　程星时的目光落在那句“仅能勉强行走”上，他顿时感到非常不爽。
　　不过他没有犹豫，立刻点了“是”。
　　这把生锈残破的混沌之剑，瞬间光芒四溢，程星时能感受到沿着剑柄传来的浑厚力量感，即将汹涌叫嚣着破剑而出。
　　程星时紧握着它，一跃而起，他乘着风眼里的上升气流，在与心魔靠近的那一瞬间，向它劈去。
　　剑身发出的亮光顿时延长了数十倍，将老头的脸劈成两半。
　　老头后知后觉露出惊恐的表情，此时他左右两半的脸已经错位，幽绿的眼睛也开始黯淡下去。
　　那些组成脸的沙子渐渐失去了形状，开始松垮、垂落，还没等垂到地面，就像雪花融化一样消失掉了。
　　龙卷风也停了下来，所有的黄沙，全部都在缓慢地消失中。
　　这些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沙，它们是心魔的一部分，是心魔的具象化，现在心魔的核心，也就是老头的脸被击碎，这些沙便会随之消失。
　　此刻，A市的沙尘暴也停了。
　　全体市民定住数秒钟，正在接受着集体意识重塑。
　　“嗨，这大热天的，我咋穿这么厚就出门了？”路人看了眼自己厚厚的风衣，再看眼艳阳天，特别纳闷为什么自己穿成这样，折回家里准备把衣服给换了。
　　露天小摊的摊主把帐篷收起来，对客人笑着说：“看样子今天没雨，还是不支帐篷了。”
　　所有人撤掉防风沙的工具和用品，继续着他们的日常生活。
　　[恭喜你成功战胜了心魔。]
　　[检测到你是唯一一个锁定心魔并攻击的玩家，积分+95]
　　[程星时帅惨了啊啊啊啊啊]
　　[为我们时崽感到骄傲呜呜呜呜]
　　[妈呀，我好像突然get到程星时的颜了，还有身材，还有气质，还有声音、眼神……救命，我脑子里现在全是这个男人！]
　　[混沌之剑，三星道具啊这是，他一个10级小青铜，催动一次三星道具，不半残也得吐血，他怎么看上去一点事没有？]
　　[他血条比别人厚？]
　　[不不不，他好像有事。]
　　程星时重新落回地面，他感觉到重心不稳，身体晃了一下。
　　劫后余生，程拙他们又感激又高兴，朝他跑了过来：“时哥，我们得救了！”
　　“嗯。”程星时觉得力气全被抽干了，混身的关节都在疼。他咬紧牙关，压下所有的不适感。这根本不算什么。
　　程拙发现了他有点不对劲：“时哥，你脸色不太好，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程星时突然变凶，不过声音没什么气势。
　　可程拙就是觉得他不对劲，但是程星时这个态度，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苏心柔突然道：“咦？你们快看，那边有东西！”
　　在不远处空旷无尘的平地上，静静躺着一个笔记本，这是原本并不存在于这个地方的物品。
　　苏心柔走近，把它捡起来。
　　这是一本日记。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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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火锅派对（16） 是世界的错
　　[恭喜你获得极品道具：1号客人的日记]
　　[检测到你是第一个触摸此道具的玩家, 积分+10]
　　[是否选择阅读此日记？]
　　[注：一旦查看日记内容，所引发的后果（或好或坏）将由全体玩家承担。]
　　这条提示很古怪，看个日记而已, 顶多是窥探1号客人的真实想法, 收集一些情报，而且它本身还是个极品道具, 说明对玩家有极大帮助, 会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
　　苏心柔开始拿不定主意。
　　“翻开看吧！没事儿！”刘志刚中气十足道, “管它是好是坏，我们要是不看, 就永远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对不对！”
　　大家一致同意她把日记翻开, 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好。”苏心柔缓缓吐出一口气, 把日记本打开。
　　日记是用第一人称写的, 字体有的稚嫩有的成熟，看样子是把主人不同年龄段所写的内容，全都拼在了这一本日记里。
　　日记的内容如下：
　　“今天是我的四岁生日, 爸爸妈妈带我去美好火锅店吃火锅, 这是我第一次吃火锅，我馋它很久了，一口气吃了八个牛肉丸, 虽然爸爸骂我像猪一样能吃，但我还是很高兴，我一点都不生气。”
　　“听阿姨说，我爸爸喜欢打人是因为他有精神病, 精神病是什么意思？阿姨说我爸爸、爷爷都有精神病, 我也是个小精神病。我想, 阿姨说的不对，我没病。”
　　“今天爸爸死了，妈妈抱着我哭，我也哭，我特别害怕，好想钻到床底，钻到柜子里，闭紧眼睛，捂住耳朵，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警察叔叔们抓走了妈妈，带走了我，问了我好多问题，我很饿很饿，饿晕了，晕倒之前，我想起了火锅的味道，要是能再去吃一次就好了。”
　　“前两天孤儿院院长突然叫我过去，他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我爸有遗传精神病的事，联系了精神病院把我带走，说要观察我一段时间。我跟院长求情，说能不能不去，他让我一定要去，这个病不是小病，不能耽误时间。一个下午，全孤儿院的孩子都知道了，他们都说我是精神病，晚上弄湿我的床，不让我睡觉，还偷偷掐我，看来我只能去精神病院了。”
　　“今天主治医生让我出院，说我很幸运，没有遗传到我们家族的精神病。我问他将来我会不会像我爸一样发疯，他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好吧，我一直敬重这位医生，我相信他，出院之后还请他吃了顿火锅，他问我爱吃什么，我想了想，还是吃点清淡的吧，A市的白菜很出名，就说想吃白菜，最后还是医生去结的账，我有点不好意思。”
　　“出院之后，我没回孤儿院，那里不欢迎我，我回到了以前的家，爸妈都死了，房子就我一个人住，空空荡荡的，邻居们看到我都躲着我走，找了几天工作，总被人认出来我是杀人犯和精神病的儿子，没人要我。我开始做噩梦、头痛、心慌意乱，我一次次梦到当年我妈杀了我爸的场景，梦醒了就去厕所里呕吐，这房子里不会有我爸的鬼魂吧。”
　　“不知不觉在这片工地干了快半年，这些年我的噩梦从没断过，动不动头痛欲裂。我最近经常忘事，工友们说我会突然傻笑，笑得让他们害怕，我却不记得，还有人笑着说我是不是有病，这句话太刺激我了，虽然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没有恶意。我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得了精神病，可当年的主治医生已经联系不上了，我后来也没再去找过他。现在我只想快点干完活，去陪女朋友吃火锅。”
　　“每次和她一起吃火锅，我都会点几瓶荔枝汽水，这是她最喜欢喝的饮料，她说特别甜，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我也喜欢。她也是孤儿院里出来的，人很好，从来没嫌弃过我家庭出身，我们打算结婚。一想到要结婚了，我就热泪盈眶，我今年23岁，没有正经工作，被人看不起，我只有她，我会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
　　“她突然走了，离开了我，走之前什么都没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工作我不干了，天天喝酒，越喝酒头越痛。几个朋友笑话我没出息，A市的女人没什么了不起，要找对象就得去大城市找，大城市的女人那叫一个水灵。A市我确实待不下去了，跟着朋友们去了沿海，一起做生意。说是做生意，其实就是瞎混，有一天没一天地混日子。”
　　“想不到狗屎运砸在了我们头上，我们发大财了，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几个朋友一合计，不如拿着钱回A市，让父老乡亲们都看看，咱发达了，再也不是以前的穷小子。朋友说投资，说建厂，建食品加工厂，一起当老板，我说行，咱们几个谁跟谁，这钱是咱哥几个一起挣下的，要干一起干。”
　　“朋友们让我当厂里的主管，底下员工都对我笑脸相迎，主动向我问好，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尊重，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这是我这辈子最享受的时光。厂里加工出来的肉罐头，味道真不错，在隔壁的美好火锅店也很受欢迎，这家店我一直记得特别清楚，我第一次吃火锅就是去的他家。”
　　“今天我终于能下地活动了，在床上躺了三年，当了三年的植物人，我看不见但能听见，朋友们都散了，没人来看我，护士咒我怎么还不死，我也想死，为什么出事的时候没把我直接砸死？为什么还让我活下来？”
　　“为了给我垫医疗费，家里的房子被卖了，出院之后我没地方住，只好在大桥底下和一群乞丐凑合在一起睡，有人看我可怜，给了我一份扫大街的工作，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只好做这个。当清洁工很难，尤其是我今年还不到30岁，没少被挖苦嘲笑，年纪轻轻就混这么惨。我还经常被陌生人欺负，不过有一次，一个陌生小男孩送给我一个热气腾腾的豆沙包，我吃着吃着就哭了，哭得像个小孩子。”
　　……
　　玩家们一起看了日记的内容，心酸得说不出话。
　　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苦、太不幸了。
　　怪不得1号客人总是孤零零地坐着，他在日记的结尾失去了所有，没有双亲、没有朋友、没有伴侣、没有尊严。他只有他自己。
　　怪不得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时常会掀起沙尘天气，火锅店的各个角落都堆着沙，他的负面情绪太多，难以释放出去，只好统统积压在心里，不断地累积，最后化作心魔，去吞噬和侵蚀美好之物。
　　幸福小区里住着的，都是在他人生的不同阶段，影响最大的人群。
　　在他年幼时，父母主导着他的人生，医生给过他温暖，伴侣让他感受到了爱，朋友在他感情潦倒时，拉着他迈向了事业的好运和巅峰期，在他最困难的日子里，一个陌生小男孩用热气腾腾的豆沙包，令他久违地感受到关怀。
　　他们太重要了，所以在他的心底里，这些人都占有一席之地，根据身份的不同，他们在小区里都有一套房子、一个居所。
　　这些人给过他幸福和温暖，所以这些人住的小区叫幸福小区，他还会带他们去吃火锅。
　　但他们也为他带来过不幸、失望、痛苦。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这些人都成了死人，想来是他对他们怨恨的那一方面情感在发挥作用。
　　他恨自己生在了一个遗传精神病的家庭里，他不幸的家庭，在他的生命中刻下最初的悲剧，他猜忌医生欺骗了他，怨女友一声不吭离开他，怪朋友抛弃了他，因陌生人的挖苦嘲笑而愤怒。
　　在某些想不开的时刻，他恨不得让这些人全部去死。
　　在长期的高压折磨之下，他的内心也变得极度敏感，极其渴望获得尊严和重视，所以他带着其他客人们去吃火锅时，不能接受服务员出一丝一毫的错，不然他就会暴怒。
　　日记还剩最后一页，苏心柔翻过去，只见最后一页上写着：
　　“为什么要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让我经历这些痛苦？我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前途在哪，出路在哪……有没有人，救救我。”
　　“也许不是我错了，是这个世界的错。”
　　“我要诅咒这个世界。”
　　在大家看到最后这一行字时，手机响了：
　　[玩家们已触发：受到诅咒的世界]
　　所有人惊住。
　　从地底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宛如地震来临，天空的颜色变暗，汇聚起层叠的乌云，红色的闪电像血痕一样，狰狞凶悍，一道道往下劈。
　　从小区的各个角落里，或走或爬出许多死人，头部和肢体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个个牙齿暴出，白色的墙壁不知什么时候被拍上了许多血手印，有或近或远大大小小的惨叫声、哭号声传来，地面渗出一层黏糊糊的浓臭液体，像是尸油。
　　[诅咒世界已为玩家开启]
　　[祝您游戏愉快]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8 23:21:48~2021-04-09 22:5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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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火锅派对（17） 定格
　　“怎么会这样……”苏心柔慌了, 她开始来回翻看日记，想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日记的内容就是刚才看的那些, 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本日记是副本内的极品道具, 游戏的提示也说，翻看日记的后果有好有坏, 在它的身上, 一定还有什么方法, 能够帮助他们破解当前的难关。
　　死人浑浊的眼珠来回滚动着，他们是幸福小区内的居民, 有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患者，有刚才那刮胡子的大叔, 还有保安……他们一开始漫无目的地到处爬, 到处走, 偶尔有撞在一起的死人，还会相互厮打啃咬，直到他们看到了玩家。
　　他们立刻找到了攻击目标, 张开血盆大口, 加速朝玩家们袭来。
　　刘志刚当即举枪，射穿了几个死人的脑袋：“行啊，来这一出是吧, 我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小苏，你把日记收好，往我身后躲, 咱们这就杀出去！”
　　这些死人加在一起的数量还不超过一百, 刘志刚有信心大家合起伙来能够对付他们, 程星时却道：“先不要急着离开小区，我们先找地方躲起来再说。日记诅咒的是整个世界，我想现在小区外面的普通居民，也变成了这幅模样。我们没头没尾地打出去，也需要面对更多的死人，消耗不必要的体力。”
　　既然整个世界都受到了诅咒，那么除了本不属于这里的玩家，应该没有人能幸免于难。
　　苏心柔也道：“刘哥，程星时说得对，我们先躲起来，保存体力，再从日记里找找线索，看有没有办法解除诅咒。”
　　“对，解除诅咒才是最主要的事！咱们先进房子里躲一躲。”他们就近跑到副食商店里，把门关死顶住，再把窗子封好。
　　这些暴走状态下的死人还有一点智力，知道玩家躲了起来，就在商店门前徘徊，或者往里撞。
　　苏心柔一遍又一遍地翻阅日记，甚至还用小灯泡仔细照了一遍纸，想着会不会藏有隐形的字，通过涂抹某种液体能让它显形，结果没什么发现，日记的封面材质也很普通，不可能有夹层藏东西。
　　死人们一个劲往里撞，刘志刚和宋瑜各守着一个小口，时不时射杀几个扑过来的死人，外面渐渐有雨点声响起，居然下雨了。
　　只不过这雨又酸又臭，不是正常的雨水，落在地上还会冒烟，有腐蚀性。
　　程星时的体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了一点，可以正常行走，但是要想对付外面的东西，还是有点难度。
　　章羽发来消息：“程拙，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程拙：“我还想问你和朵朵怎么样呢，你们受伤了吗？有没有找地方躲好？”
　　章羽：“我们没事，包括店长和临时工们都没事，外面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满大街都是死人，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这些死人不会攻击火锅店！火锅店里是安全的！”
　　程拙：“！”
　　雨声停了，红色的闪电也变少了些，可房顶却被腐蚀得松软凹陷，这里已经摇摇晃晃，不能久留。
　　章羽说，火锅店没有受到雨水的腐蚀，这里不仅安全还很坚固。
　　也许是火锅店作为主要任务发布的地点，不能遭到毁坏，也许是火锅店在1号客人的内心深处，意义特殊，所以即使整个世界都遭到了诅咒，它仍旧安然无恙，总而言之，他们现在找到了目标，回到火锅店。
　　大家立马知道了这个情况，程拙打开地图：“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A市的市中央，人流量最大，火锅店距离这里有1100米远，沿这个最短距离直线向南，一共要遇到三个十字路口，还有街道两边的七八个小岔口……”
　　只要他们往回冲，就要沿着主街跑，这样一来他们立马成了活靶子，无处可躲，身后很可能会有一大群死人追逐，身前还会有从各个路口冒出来的死人拦截，只要他们跑得慢了点，就会被身后的死人追上。
　　苏心柔道：“日记这边还是没有进展。”
　　也就是说还没找到破除诅咒的方法，眼下他们只能回火锅店。
　　“那我们就杀回去！这下大家没有异议了吧！”刘志刚把上衣一脱，露出半身遒劲的肌肉，一只手握紧枪，另一只手上缠好了狼牙棒，气势很足。
　　宋瑜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但看不出来有什么用，幽幽说：“第二个十字路□□给我对付，其余你们自己看着办。”
　　[哇塞，宋瑜终于要亮大招了吗？期待！]
　　[程星时体力还没恢复，多跑几步估计都费劲。]
　　[时崽不要硬撑了，快点说句话，让队友保护你吧！妈妈看着好心疼！]
　　刘志刚道：“咱们几个肯定没问题，一定都能回到火锅店！小苏，你记得跟紧点，跑快点！”他走到门前，一脚踹开门，第一个冲了出去，把门前聚集的死人杀了个精光。
　　紧接着冲出去的是苏心柔、宋瑜、程拙和程星时，还有楚沧南。
　　程星时咬紧牙关，打算硬撑到底。
　　他相信自己不会弱到游戏所说的那个地步，就算他应付现在的状况真的很吃力，甚至会受伤，他也不需要别人来帮忙。
　　一左一右各有两个死人，突然从枯枝烂叶里窜出来，朝程星时猛扑，程星时待他们快要咬到自己的那一刻，他看准时机，揪住两个死人的头撞在一起，他们的脖子登时断裂，倒在了路边。
　　程星时使完力，五脏六腑顿时有股剧痛，令他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跟在他后面的楚沧南凑了上来，不明觉厉地喊他：“时哥？哎哎，时哥？”
　　程星时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快到第一个十字路口了，其他三个方向都有死人围上来，刘志刚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清除障碍，苏心柔程拙宋玉他们在中间，把路边的防护栏抬起来，挡在过了十字路口的主街道上，这样做能拦住一部分爬动的死人。
　　楚沧南和程星时落在最后面，频频受到背后死人的扑袭，楚沧南或侧躲或只出一拳，就能轻松应付他们。
　　程星时的呼吸越发不畅，在躲避时，到底还是踉跄了一步。
　　他莫名其妙地跌到了楚沧南的胸膛上。
　　程星时僵住。
　　楚沧南扶住他：“哎，时哥，你是不是变弱了？”
　　程星时当场被气得嘴唇打哆嗦。
　　“滚。”
　　又有一群死人呲牙咧嘴扑过来，楚沧南拎起其中一个，打保龄球似的撇出去，直接扫倒一大片。
　　“可是我不想滚。”楚沧南没脸没皮地笑着，把程星时打横抱起，几步跳上被酸雨腐蚀剩下的断墙，以极快的速度朝火锅店方向跑。
　　身后的死人追不上他，前面的那些偶尔被他当马路踩上几脚，扑过来的基本都被他一招搞定。
　　正在苦哈哈防御的程拙：嗯？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场面飞过去了。
　　满身大汗的刘志刚也望了过去：“小楚和小程是不是先走一步了？他们这前两名的实力真不是盖的！”
　　楚沧南一个人对付成群成群的死人，不仅毫无压力，还有心情唠嗑：“时哥，你看我对你好吧，你现在是不是认可我了？能不能通融一下，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被公主抱的程星时倍感屈辱，默默攥紧了拳，“你先放我下来。”
　　“那肯定不行，你现在这么弱，要是被他们咬掉胳膊咬掉腿怎么办？”
　　[噗。]
　　[看到时崽安全我就放心了！]
　　[我一开始以为楚沧南心大，现在我怎么突然觉得……他贱兮兮的？神仙人设有点垮塌？]
　　[楚杀了得有二三百个死人了吧，他看起来居然一点都不累？？]
　　[他的体力也太好了吧，而且全程赤手空拳，根本不需要道具。]
　　[快看，宋瑜使道具了！我的妈呀太震撼了！！]
　　楚沧南和程星时已经跨过了第三个十字路口，很快就要到火锅店，宋瑜他们刚到第二个十字路口，正是死人最聚集、被四面夹击的最危险时刻。
　　宋瑜拿出来的道具是“定格”。
　　[定格：三星道具]
　　[根据玩家所选择的定格强度不同，此道具可以分别定格附近的敌人10秒、20秒、30秒。强度分为高、中、低三档，可分别定住敌人的全身、四肢、双脚。高强度可定格10秒，中强度20秒，低强度30秒。]
　　[特别说明：当玩家选择了低强度定格10秒，可扩大1.5倍的攻击范围。]
　　宋瑜选了低强度、10秒，他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催动道具。
　　他的称号是“冰魂”。
　　定格产生的冲击波沿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散开，外圈伴随着淡蓝色的寒光。
　　在称号能力的加持下，近两百米范围内的死人被定住双脚，并被冻住了下半身。
　　10秒钟之后，定格结束，被冰冻住双腿的死人依旧无法动弹，还有的在挣扎之中断成两截。
　　这个大招放得很及时很管用，死人围追堵截玩家的局势暂时被控制住，他们只要顺利跑过剩下的一段路就好。
　　“操……”其他玩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宋瑜就呕出一股血，倒在了地上，这是低等级玩家使用三星道具的副作用。
　　苏心柔和程拙连忙跑过去，把宋瑜架起来。
　　看到宋瑜的样子，程拙才明白，时哥的脸色为什么那么差。
　　他担心起来，也不知道现在时哥怎么样了。
　　此时，在章羽和连朵朵错愕的目光注视下，楚沧南抱着程星时回到了火锅店里。
　　“时哥，怎么样，我顺利把你带回来了，你现在是不是很感动？”楚沧南还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沙发上，让他躺下。
　　程星时已经忍了一路，在楚沧南放下他的那一刻，毫不犹豫抬起脚踹他。
　　楚沧南这次居然防不胜防，一脚被程星时踹中脑门，嗷了一嗓子直接往后仰，然后就死了过去。
　　章羽和连朵朵走过来，蹲在旁边扒拉楚沧南：“楚哥？楚哥快醒醒！”
　　程星时不过冷哼一声，他又不可能把楚沧南一脚踢死。
　　“楚哥！楚哥！”无论章羽和连朵朵怎么摇晃，楚沧南都不动，“快看，楚哥额头肿了！他脑子会不会被踢坏了？”
　　“难道是脑震荡！”连朵朵惊恐道。
　　这下，程星时有点在意了，想过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严重。
　　他一走过去，楚沧南就蹭地坐起，把章羽和连朵朵吓了一跳。
　　楚沧南顶着额头上的大肿包，很滑稽，露出一副有点委屈的表情：“我脑震荡了，要时哥扶我我才能站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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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火锅派对（18） 全家福
　　程星时面无表情地抬起脚, 打算再踹一次，给他当场踹死算了。
　　楚沧南赶紧旁边躲，腿也不瘸了, 嬉皮笑脸道：“别呀, 别生气，跟你闹着玩呢。你看你, 突然踹我干什么, 我脑袋上这个包是不是得由你负责？”
　　[虽然很搞笑但是, 楚的神仙人设彻底垮了！]
　　[等一下，楚沧南什么时候立过神仙人设了, 从第一天起他就一副酒鬼样，是你们看见称号主动上去舔的好不好？]
　　[从今往后我愿称此人为楚大逗比。]
　　[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反正楚的实力毋庸置疑了吧, 一个人杀回火锅店, 外加抱着个队友，还不需要用任何道具……太硬核了。]
　　很快，刘志刚他们回来了, 宋瑜现在体力不支, 被程拙扶到一边去休息。程拙本来在担心程星时，结果回来一看，楚沧南顶着一个大肿包正在晃来晃去, 时哥被缠得满脸不耐烦，程拙就没多嘴。不过看样子时哥应该没什么事。
　　刘志刚受了伤，被死人咬了几口，但是没有伤到要害, 苏心柔正在给他止血包扎。
　　火锅店的门是对外敞开的, 这是店长的要求, 他还要开门做生意。因为店长是精神世界的产物，根本发现不了外面的世界被诅咒了，所以就算是看见死人们在店门口徘徊，他也意识不到这个世界有任何问题。
　　临时工们也在店里本本分分地擦桌子扫地，刘志刚伤口流出的血弄到地上，他们只会当做地板脏了，用拖把拖干净就完事。
　　店长站在柜台后面，时不时伸长了脖子往外探：“真怪，今天店里怎么这么冷清？居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一个临时工道：“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好，人们都回家吃饭了。”
　　店长叹了口气，对于这些刚从死人堆里逃命回来的玩家视而不见，对章羽和连朵朵道：“今天没客人，但是你们两个也要好好带着临时工干活，都不许偷懒，知道了吗？”
　　在店长的意识里，程星时他们都请假了，现在在外面调研客户，得晚上六七点钟才回来。
　　章羽和连朵朵对视一眼，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关节，他们还得配合店长过家家：“知道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安全的地方，苏心柔给刘志刚包扎好之后，拿出日记一翻，惊道：“日记的内容变了！”
　　所有人都围过来，发现是日记的第一页消失了，但其他内容没有改变。
　　程星时看了眼时间：“从我们拿到日记，再到现在，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日记在这期间消失了一页。我们已经回到了安全的地方，有时间等日记再次变化，直到它出现有用的信息为止。”
　　大家的体力消耗都很多，章羽和连朵朵从后厨拿了吃的给他们，一边吃点东西一边等待日记继续变化。
　　20分钟后，日记的第二页消失了，10分钟后第三页消失，5分钟后……最后每隔10秒，日记就会消失一页，直到整个日记本里仅剩下“诅咒世界”的那一页。
　　苏心柔道：“我发现，每次有内容消失时，都会有很轻微的撕纸声……会不会是日记主人在撕日记？”
　　所有人沉默了，如果是主人正在撕日记，他此刻的想法是怎样的？对于他的精神世界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总共两个小时过去了，在这期间外面的酸雨下了好几次，每次都会腐蚀掉大量建筑物，火锅店周围的墙壁，就像豆腐渣一样出现了细密的空隙，再不知不觉碎掉，化成一滩烂泥。这里就快要变成一座废墟城市。
　　甚至连死人也遭到了腐蚀，他们的皮肤溃烂白骨外露，也更加好斗，把彼此当做攻击目标，互相啃咬着，整个城市散发出更强烈的臭味。
　　就在此时，日记缓缓地多出了一页。
　　“这些年来我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我的生命已经无法承受更多苦难，我想……”
　　玩家们看完最后的两个字，整个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地面被震出巨大的口子，那些红色的闪电力量激增，在A市的各处随机落下，玩家们亲眼所见，闪电在眨眼间把一群死人劈成了焦炭。
　　就连最为坚固的火锅店，墙壁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痕，尸油也漫进了店里，弄得到处都是腐臭味。
　　天地剧变，主人的生存意念在急速减弱，他的精神世界也即将崩塌。
　　“这……他不想活了，我们要是找不到办法离开，也得死在这里！”不仅刘志刚急得不行，所有人都急，都想找到突破口赶快脱离这个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
　　新的字又出现了：
　　“我的照片找不到了……照片，我想找回我的照片，起码在我彻底离开之前，再看一眼全家福，求求老天，让我找到它。”
　　这行字，让绝望中的玩家看到了希望。
　　地震的幅度跟着减弱了一些。
　　[请玩家在30分钟内，帮助日记的主人找到完整的全家福，带回火锅店。]
　　[如果30分钟后没能找到全家福，或者全家福不完整，日记的主人将……全体玩家通关失败。]
　　[倒计时30分钟开始。]
　　刘志刚道：“什么全家福？我从来没见过，去哪找，怎么找？”
　　“不知道啊。”苏心柔的精神也处在极度紧绷的状态，拼了命地去想自己有没有见过全家福，思维越来越混乱。
　　程拙想起来了，他和时哥在进入401时看到了那张照片：“全家福在幸福小区！”
　　苏心柔震惊道：“幸福小区？我们刚从那里逃回来……有没有可能在别的地方也有，比如旁边的宿舍？”
　　刘志刚十分暴躁：“游戏想把咱们逼死啊这是，小宋用三星道具争取时间，咱各自玩命厮杀，好不容易从幸福小区逃回来，现在这个日记磨磨蹭蹭两个多小时，又告诉咱们它想找全家福？全家福还他妈在幸福小区？”
　　他开始爆粗。
　　程星时已经了然，他看了眼时间，还有28分34秒。他披上一件皮质风衣，说了句“我去拿全家福”，就干脆利落地出门了。
　　其他玩家都愣住了，程星时这是要单枪匹马杀个来回？
　　来回一共2200米的路，路上的死人不仅有很强的攻击性，还在酸雨的作用下带有腐蚀液体，碰上一点都能灼伤皮肤，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震裂一条口子，天空不知何时就会降下一道闪电，足以把一个大活人瞬间烧成焦灰。
　　现在的这种危险程度，比起两个小时前的死人大潮，还要难对付好几倍。
　　可程星时就这么从容地出发了。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刘志刚苏心柔他们都彻底佩服了程星时，这个队里有他在，实在是太幸运了。
　　在休息了两个多小时以及吃了食物之后，程星时的体力基本恢复到正常水平，他的恢复速度比普通人快好多倍，宋瑜跟他一样催动了三星道具，到现在还不能自如行走。
　　他飞快地移动着，身手矫健灵敏，时而跃过地面裂痕，时而凭借异常敏锐的直觉避开闪电，对付死人也根本不在话下。
　　[这这这还是我们家斯斯文文的时崽吗？！又酷又帅啊啊啊啊啊]
　　[尖叫到停不下来啊啊啊啊啊]
　　[我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吵到了我的眼睛！]
　　[母爱变质现场。]
　　[这体能，这速度，根本不输给楚沧南啊！]
　　[等会，后面怎么有个人……楚沧南也跟过来了？]
　　程星时正在专注地赶路，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时哥，需要我帮忙不？”
　　程星时：“……”
　　到了现在这种要命的关键时刻，程星时分得清轻重，没有再去跟他耍脾气，说道：“一会你去123号楼找照片，我去45号楼找，速度要快，注意要找到完整的照片，不能有缺角或损坏。”
　　“没问题。”楚沧南看到程星时脸色凝重，本来嘻嘻哈哈的样子也收敛了起来，没再说话，默默跟着程星时来到了幸福小区。
　　小区内的建筑物同样遭到了酸雨的腐蚀，家属楼全部坍塌，五栋楼都已化作一片废墟。
　　按照程星时之前的观察，这里的每栋楼都有六层，每层一套房，五栋楼共有30套房，在这里应该有30张一模一样的全家福，按理来说，找到合格照片的机会很大。
　　两个人在乱糟糟的废墟里寻找了足有七八分钟，结果，照片不是残缺不全，就是被尸油泡得软皱，甚至根本看不清原貌。
　　现在还有不到15分钟的时间。
　　楚沧南甚至找全了123号楼，也就是18套房里的全部18张照片，可所有照片的状态全都不合格。
　　程星时瞬间恍然，他穿过石子路，飞步跑到了6号楼前，也就是原本就是废墟的那一片区域。
　　这片废墟的状态和其他废墟完全不同，这里废墟的砖石全都坚硬、洁白，没有酸雨腐蚀的痕迹，也没有被尸油浸泡过。
　　程星时深吸一口气，搬开了印着6号数字的圆形铁牌。
　　一张崭新完整、存放在玻璃相框内的3人全家福露了出来。
　　程星时想到了，6号楼究竟代表着什么。
　　它可以坍塌，可以七零八落，成为一片无法支撑起来的废墟，但它绝对不能够受到玷污。
　　6号楼代表的是尊严。
　　是日记主人长年累月遭到诋毁嘲笑、却在内心深处默默坚守着的自尊。
　　他把最珍视的照片，藏在了心中最后一片干净的角落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0 22:52:57~2021-04-11 17:4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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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火锅派对（19）（完） 单人派对
　　在最后的3分钟内, 程星时带回了全家福。
　　按照游戏的提示，程星时把全家福夹在日记里，随后全家福缓缓地消失了。所有玩家都万分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日记的主人重新找到了全家福。]
　　[看着这张全家福, 他回想起生命中许多个美好的瞬间。]
　　很快, 地震停止，天空放晴, 死人们从各个角落爬出来, 露出茫然的神情。
　　细小的撕纸声响起, 写着“诅咒世界”的那页纸被日记主人撕掉。
　　最后一页又缓缓浮出一行新字：“难以想象我会这么不成熟，明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却还是会生出一些荒诞的念头。爸，妈, 我想家了。”
　　[玩家成功解除诅咒]
　　[此精神世界将重建并恢复至正常状态]
　　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地面上的尸油眨眼间消失不见, 所有建筑物已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了原貌，死人们的眼珠率先褪去浑浊感，继而是身体变回了活人的样子, 有裂痕的地面重新并拢, 甚至看不出任何被破坏过的痕迹，不一会功夫，A市居民就恢复了正常状态的生活, 一切都变得和从前一样，仿佛刚才的那场诅咒从未发生过。
　　刘志刚长长舒了口气，诅咒终于解除了，这写日记的哥们也想开了。
　　那么问题来了, 他们怎样才能通关？
　　还没等他问出口, 游戏再次发来提示：
　　[检测到玩家们的游戏进程：战胜心魔√、解除诅咒√、找回全家福√]
　　[检测到没有人被店长解雇。]
　　[全体玩家已满足开启最后一个任务的条件。]
　　[游戏时间将直接跳到第六日晚6点。]
　　一眨眼, 就到了黄昏时分。
　　[派对继续。]
　　[今晚将有一位客人参加派对，请提前做好准备。]
　　玩家们互相对视，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了，只要完成这个任务，他们就能通关。他们心底里满是期待和振奋。
　　现在是六点整，派对七点开始，他们在背包里拿出第三天的派对流程，发现上面的内容果然已经变了，变成了第六日派对流程。
　　这次的流程内容居然十分简约，和之前的几份大不相同。
　　客人点了一份牛肉丸、一份白菜、一瓶荔枝汽水、一个豆沙包、清汤汤底，最关键的是没有规定这些食材的新鲜度。而且，他们不需要提前铺好地毯、桌布，不需要调试灯光，擦拭清扫店面。
　　店长也没有出来发牌子，这几样食材谁买都可以，买食材所需的金币总量是由系统发放的，每个玩家都可以点击领取金币，再去购买食材。
　　猜都不用猜，今晚的客人就是前三天的1号客人，是日记主人在精神世界里的本体。
　　这几样食材都在他的日记里出现过，都是他喜欢吃的。
　　他的本体终于要出现了。
　　一共有五样食材，程星时看了一会它们的名称，去了趟商店。
　　他到卖肉罐头的货架边转了转，去寻找幽灵抱着吃的那种罐头，找了没几家，就被他给找到了。
　　程星时看一眼保质期，皱了下眉：“老板，你卖的这种罐头已经过期了，保质期内的罐头还有没有？”
　　老板摇摇扇子：“这个罐头的厂家在好几年前倒闭，你手里拿着的是最后一批货，它已经是日期最新的了。”
　　程星时去其他商店核实了情况，情况的确就是这样，而且要想买这个罐头，不仅得花钻石，还不能从系统里领，也就是要自掏腰包。
　　一个罐头5钻，程星时买了。
　　在7点之前，所有食材准备妥当，玩家们等待着今晚唯一的客人光临。
　　7点一到，火锅店的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身穿环卫工人服、戴着口罩的人，他的额头有一块轻微凹陷，和幽灵的伤一模一样。他却不进门，只在门前晃来晃去，时不时朝店里看一眼。
　　刘志刚有点沉不住气，直接冲他喊：“快进来吃饭吧！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他明显瑟缩了一下，摘下口罩怯怯地问：“你们认识我？”
　　[请正确叫出客人的名字。]
　　[如果叫不出他的名字，或者叫错，本次任务直接宣告失败。]
　　刘志刚爽快地笑了：“当然认识你，余幸。”
　　他的名字就写在全家福背面，照片背面写的是：余幸和爸爸妈妈。
　　名字叫对了。
　　余幸消除掉紧张，进到店里坐。
　　整个店里现在只剩这一张圆桌，桌子周围也只有这一个座位，锅底烧得沸腾，余幸夹起一片白菜涮了涮，其他玩家就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他。
　　流程上对服务员的行为完全没有规定，这居然让他们有点不适应。
　　余幸依次尝了一遍食材，露出满意的笑容：“辛苦大家了，火锅很好吃。”
　　他的话音一落，除了程星时以外，所有人的手机上都弹出了提示：
　　[美好火锅店的营业时间为周二至周日，今晚是本周火锅店的最后营业时间。]
　　[本周内，作为服务员的你们，获得了无数客人的好评，也获得了店长的认可，你们都是优秀的员工。]
　　[今晚的最后一位客人，更是给予你们每个人百分之百的满意度，你们在美好火锅店的工作圆满结束。]
　　[你们辛苦了。]
　　程拙、楚沧南、刘志刚、苏心柔、章羽、连朵朵、宋瑜的身体边缘，开始泛起一层浅白色的光晕，这是游戏在传送他们离开副本。
　　“时哥！为什么你……”程拙一脸担忧，还没说完就消失了。
　　其他的玩家都成功通关，甚至已经脱离了副本，只有程星时，还留在火锅店里。
　　没一会功夫，他的提示也来了：
　　[你的服务满意度在所有员工中排第一。]
　　[另外，今晚的客人对你还有额外好感（原因是在前三天内，你都是1号客人的专属服务员）。]
　　[他想让你陪他聊聊天。玩家可以同意，也可以拒绝这项请求。]
　　[请选择“同意”或“拒绝”。]
　　程星时毫不犹豫点了同意。
　　两个人坐在圆桌前，火锅蒸腾出许多热气，让两人的面孔都添了些模糊与柔和。
　　程星时把肉罐头拿出来给他，“要是我没猜错，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余幸接过肉罐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在看到罐头的生产日期时，他回想起忘事，眼神黯淡了一下，“其实朋友们对我很好，我记得他们的好，后面发生的事不怪他们。”
　　程星时沉默了一会，“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余幸笑了：“说起来我都不敢相信，我女朋友回来找我了，她对我道歉，说辜负了我的心意，不应该突然离开，我以为自己会恨她，可是看到她现在过得不错，我其实很欣慰。她还帮我介绍了一份新的工作，今晚是我最后一次在街上扫地值班。”
　　“恭喜你。”程星时也替他欣慰，他的糟糕境遇终于有了好的转机。
　　“不过我很担心我的病，我今年三十出头，当年我爸就是在这个年龄开始发病……”余幸时而面露笑容，时而沮丧。
　　“你在担心什么病？健忘症复发？”
　　“健、健忘症？”余幸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
　　“你还记得吗，当年你的主治医生说你没有遗传到家族精神病，他说的是真的。你后来会经常忘事，是因为短时间内遭受太大压力、受到过度的刺激、精神极度焦虑紧张，患上了健忘症。健忘症这个病只是暂时的，你的主治医生没有骗你，你没有遗传精神病，余幸，你是幸运的。”
　　程星时的说法，令余幸震撼不已。
　　因激动，他的双手都在颤抖，不知不觉间他泪水满面。
　　“你说的，是真的？”余幸一边哭一边向他确认。
　　如果这是真的，这将是他此生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程星时莞尔：“其实，你一直也是相信那位医生、尊敬医生的，对吗？余幸，你该问问你自己，你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余幸捂着脸痛哭。
　　是啊，在出院之前，他不止一次向医生确认过他的病情，每一次，医生都会耐心地解释这个病相关的一切，很多次地对他说，他没有遗传精神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总会怀疑医生在骗他。医生对他真的很好，很关照他，他不应该胡思乱想。
　　余幸擦擦眼泪，从怀里掏出那张全家福，看着上面的爸妈，哽咽着说：“其实我爸家暴我妈和我，有很大的程度是因为他的病，一旦发病，他根本控制不住情绪和行动，我妈很爱我爸，一直在辅助他的治疗，我妈也很爱我，如果没有那次意外，我们一家会过得很好，我也不会经历这么多不幸。”
　　“你再不幸，世界上也总有人比你更加不幸，你再幸运，也一定有人比你更幸运。你爸妈最希望看到的是你能幸福。”程星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余幸，既然过去的日记已经撕毁，那就写一本新的日记吧，去记录你接下来人生中，那些令你感到幸福的事。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未来有许多美好在等待着你。”
　　余幸已经泣不成声：“谢谢你……谢谢你和我聊天，让我想清楚了很多事……真的……我应该怎么感谢你？”
　　程星时只淡淡道：“我不需要你感谢我，陪你聊聊天，对你而言，就算是来自陌生人的一份善意吧。”
　　余幸的嘴里还在不停说着谢谢，游戏也发来了通关提示。
　　幸福小区里，那个尚未建起的7号楼，代表的是希望。正如楼牌号旁边生长的那朵白色小花一样，这份希望美丽而又顽强。
　　余幸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美好生活的希望，正如他在诅咒世界时，都不忍去破坏这家美好火锅店。
　　那张3人全家福的拍摄地点，就是美好火锅店。这里保留了余幸最初的。最美好的而一份回忆。
　　程星时的身上也开始泛起一层白色的光点，在脱离这个副本的最后几秒，他看见，火锅店变了。
　　原本只应该孤零零一个人的余幸，身边开始多出了父母、玩伴、医生、病友、女友、昔日的朋友和生意伙伴、加工厂的其他工人、一个捧着豆沙包的小男孩……还有他们这批服务员。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互相交谈着、爽朗大笑着，火锅里翻滚着各种各样的食材，大家举杯相碰，庆祝今晚的相聚。余幸站在中间，笑容咧得最大。
　　这才是真正的火锅派对。
　　程星时的眼底划过一抹温柔。
　　余幸，祝你余生幸福。


第44章 直播间 打赏
　　[我看到了时崽最后的笑容！老母亲的心被融化了呜呜呜呜]
　　[时崽很温柔了。]
　　[蹲这轮积分排名, 盲猜程星时第一。]
　　[这可说不准，程星时对付心魔赚了95积分，但是后面从小区逃回火锅店那段, 按照游戏套路, 明显是一个人头1积分，当时程星时体力没恢复, 楚沧南杀了二三百人, 就凭这一点, 最后还得是楚沧南更胜一筹。]
　　[可是后来程星时体力恢复之后，身手矫健不输楚沧南啊, 两个人在武力值方面的差距已经算是小的了，再加上前期探索和战胜心魔, 杂七杂八的项加在一起, 应该能追回楚沧南领先的这部分积分。]
　　这一次, 所有玩家在脱离副本后，并没有回到玩家休息室，而是进入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等待积分和奖励的发放。
　　[玩家程星时, 您的原有积分为：396]
　　[奖励积分项为：探索剧情60分；杀死心魔95分；对付暴走的居民406人，折合积分406分；找回全家福20分；与余幸聊天并获得他的感激20分。]
　　[最后累计积分：997]
　　[等级刷新为：23]
　　[您在本关卡内的积分排名为：1]
　　[您目前的等级已达到高阶青铜级别，还差4积分即可成为白银玩家。]
　　[已为您解锁新的游戏场地, 竞技场。]
　　[您在本关内积分排名为1，游戏对您发放玄冰券一张，您可使用此券，在卡池内抽取三星道具一个。]
　　[通关奖励道具：缚妖索（一星）]
　　[使用指南：本道具可用于捆缚妖魔鬼怪, 使其无法动弹。本道具除非遭到损坏, 否则使用次数不限。注：根据妖魔鬼怪的力量强弱不同, 缚妖索的捆缚强度和时效也不同。]
　　楚沧南那边的积分排名也出来了。
　　大家能看到他是第二名，等级23，和程星时的等级相同。
　　[喔哦！我猜中了，程星时是第一名！]
　　[好可惜，时崽差一点就能升白银了，就差在体力值被消耗的那一段。]
　　[早点升白银听起来好听，但事实不一定是好事，有时候道具不够、经验不足，面对一个更难的关卡，简直就是去送死。]
　　[程和楚两个人的积分咬得好紧，而且两次都是同等级唉。]
　　[我估计楚沧南的所有积分，都是人头换的……]
　　[确实，楚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武力值爆棚，仅此一点直接盖过他所有的短板。]
　　[耶？我刚进来直播就结束了？]
　　[你来得太晚了，连排名都排完了。]
　　[行吧，我才从新手关卡出来，还想看看时神和楚神的直播呢，居然没赶上热乎的。]
　　[嗯？你和程星时他们是同一批进来的玩家？程星时在新手关是什么表现？]
　　[那还用问，肯定是大爷中的大爷啊，要不然怎么叫时神，话说回来，我下把跟时神组队的几率应该大点，要是能抱住他的大腿下一轮就稳了。]
　　[那可不一定，他下一轮什么时间开始都说不准，一般来说刚突破15级的玩家，基本都会先去竞技场……]
　　[这直播看得真爽！改天我要再看一遍回放！兄弟姐妹们都打赏了吗？]
　　[啊……说实话我快穷死了，但是为了我们时崽，含泪冲冲冲！银币3枚奉上！]
　　[这也就是封顶投三个银币，不然我有多少银币就投多少，都给时崽崽！]
　　[我要投给楚大逗比！]
　　[希望楚今后的行为，能够尽量契合他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不要再走搞笑路线了好吗？]
　　[只有我一个人给程拙投币吗？]
　　[我给苏心柔小姐姐投币了，喜欢她的长相和性格。]
　　[宋瑜的招数太壮观了，绝对是我看过最好看的大招之一，我投给他。]
　　[连朵朵很可爱还很乖，支持！]
　　[所以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给程拙投币吗？]
　　程星时收下玄冰券，先不急着抽卡，他点进主界面，正想看看竞技场是怎么回事，就发现在“金币”和“钻石”这两栏的旁边，多出了一栏“银币”，而且数量正在实时增加。
　　[银币：来自直播间的打赏，每个人观看直播并满足一定时长之后，游戏会自动发放3银币至账户，可以用于打赏本轮直播间喜欢的玩家，也可以不投币，保留银币自己使用。]
　　[银币的主要用途：它可以用于兑换普通券，消耗普通券可以进入竞技场、在竞技场内购买装备等等。10银币可兑换1张普通券。]
　　程星时正在看这些说明，他眼前的景色又一次变化，人已经回到了玩家休息室。
　　休息室还是老样子，宾馆格局，不许玩家串门，机器人甚至已经把饭菜给送了过来。
　　到直播间关闭的最后一秒，他的银币数量还在增加，最终稳定到1055这个数字。
　　[本次直播间观看人数：534人]
　　[你在队内人气排名第一，共有391位观众为你投币，其中有312位观众为你投了全部3枚银币。]
　　[观众们的留言将随机筛选十条展示给你：1.时崽冲鸭！！2.呜呜呜我们时崽又拿第一了，隔壁小孩都馋哭了！3.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呀，要睡个好觉。4.下一轮闯关什么时候开始呀，想好了就挂公告，我第一时间去看你的直播。5.时崽去竞技场吧！麻麻去帮你摇旗呐喊奔走呼号！6.你和楚沧南怎么了……]
　　越往下读，包括打开了直播回放，看到屏幕上飞过的一条条弹幕之后，程星时的眉毛认真地皱起，看着那些留言和弹幕思考了一会。最后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时崽”是在叫他。
　　他有点羞恼，啪地把手机扣桌上，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叫他，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以被叫做“崽”？一想到直播时很多人叫他崽，他的耳朵就红了。
　　不要再这样叫他了，他不喜欢，太难以接受了……程星时心说自己都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了，怎么能……他又默默地纠结了好几遍。
　　他纠结完毕，挂出去一条公告：不许叫我时崽。
　　这样一定就没有问题了。
　　群聊“百善孝为先”里弹出了消息：
　　程拙：欢迎楚哥、刘哥、苏姐、宋哥、章羽进群，恭喜咱们大伙通关成功，群里越来越热闹了。
　　连朵朵：欢迎欢迎！
　　苏心柔：这群名……看不出来，程星时程拙，你们兄弟两个还挺孝顺的啊。
　　刘志刚：小程厉害极了，又拿了第一，小小程你现在是11级，想跟你哥一起离开游戏，回家孝顺爸妈，还得再接再厉才行，对不对！
　　程拙：啊……嗯。
　　章羽：我这关又捡漏了（挠头），你们都是从幸福小区杀回来的，我守在安全的火锅店里，狙击店外的死人赚积分……
　　连朵朵：我也是，我们留在店里没有请假的人，反而用最安全的办法拿到了积分。
　　刘志刚：哈哈！这不是挺好的吗！
　　程拙：宋哥，你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宋瑜：一离开副本就彻底恢复了。
　　程拙：那就好（呲牙）
　　楚沧南：原来还有群聊这种地方。时哥，咱俩之间的距离到底还是拉近了许多，十分钟不见，你有没有想念我？
　　程星时这边的屏幕上：
　　“楚沧南戳了戳你。”
　　“楚沧南又戳了戳你。”
　　……
　　程星时点进后台管理。
　　“楚沧南已被踢出群聊。”
　　程星时内心：世界又清净了。
　　楚沧南在键盘上打出一个问号。
　　“对不起，您的群消息已被拒收。”
　　……
　　最后，楚沧南对程拙死缠烂打，求他把自己放进去，程拙被楚沧南缠得不要不要的，跟程星时说了几次，到晚上还是把楚沧南给放了进来。
　　那时，他们一同脱离新手关的另一组直播也结束了。另一组竟然没一个人闯关成功，战况惨烈。
　　其实到最后一步，还有两个人拼死拼活，外加运气好拿到了日记，中途受了很严重的伤，可是就在胜利的前夕，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因为他们没有提前请假，下午没有留在店里工作，店长没有看到他们在营业时间干活，游戏就没有快进至第六天。他们直接被解雇了。
　　虽然这个时候，心魔已经被战胜，即使被解雇也不会被心魔杀掉，但他们失去了服务员的身份，没有圆满完成一周的工作，游戏直接判定他们闯关失败。
　　最幸运的地方在于，他们失败也不会死去，而是清零了本轮积分，等待新的青铜关卡向他们开放。
　　这一次他们所付出的全部努力都白费了，但是对比0积分玩家遭受到的惩罚，他们的结果已经算是万幸。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机会。
　　对比之下，他们这组的存活率很高，大家也都赚到了积分，都有收获，还有优秀的队友达到了15级，可以进入竞技场历练。
　　程星时正在查看有关竞技场的说明。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1 23:33:26~2021-04-12 23:1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倌倌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鸭子 20瓶；装满珍珠的瓶子 10瓶；倌倌怪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群聊 请尽快接收
　　[竞技场介绍：用于15级以上玩家的实力比拼、游戏经验积累, 玩家入场需花费1普通券，每局开局需花费1普通券。]
　　[每日早8点，参与竞技的玩家开始入场, 每局10人。]
　　[在竞技场内比拼的玩家, 无论任务失败，还是在游戏内经历死亡, 本人都不会真实死亡。]
　　[所有达到15级以上的玩家, 均能观看竞技场直播, 每局享有投票权一次，用于支持喜欢的竞技玩家。]
　　[15级以下的玩家, 因竞技场未对其解锁，无法投票, 仅能在场外观看直播回放。]
　　[竞技玩家在进入每局游戏之后, 可以寻找游戏内的竞技商店, 使用普通券兑换特殊道具。]
　　[关于竞技场内的特殊道具：与星级道具和副本内道具相区别，特殊道具是仅能在竞技场内购买到的道具，可带到竞技场外的副本中使用。特殊道具通常是衣服、饰品、食物、药剂等。]
　　[分数排名、连胜率、观众投票数三者综合计算, 排行第一的玩家, 游戏将奖励业火券一张，可用于在卡池内抽取四星级（珍稀）道具。]
　　[综合排行第二、三名的玩家，各奖励特殊道具一个。综合排行第四、五名的玩家, 将分别获得普通券5、3张。综合排行后五名的玩家没有奖励。]
　　以上是一些与竞技场相关的基本游戏规则，至于隐性的好处，程拙通过世界频道获得了点消息，竞技场的人流量大, 辐射范围广, 如果在竞技场表现优异, 比起流量一般的青铜级直播，更容易吸纳粉丝，打出知名度。
　　一旦粉丝变多，就会有更多的人去看这名玩家的直播，并给该玩家投更多的银币，玩家再拿着银币兑换的普通券进入竞技场，去竞技商店购买特殊道具，由此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
　　知名度提升还有别的好处，比如被黄金玩家赏识，他们手上有一定的特权，可以帮助等级较低的玩家增长实力，快速提升等级。
　　这就是大部分玩家在突破15级之后，会选择进入竞技场进行挑战的理由。在竞技场内，能购买特殊道具，能打响知名度，增加粉丝，也能积累一些游戏经验，就算输了甚至经历死亡都没关系，反正玩家不会真正死亡，对于动不动就得死的正式关卡来说，竞技场已经算是一个仁慈的游戏场所了。
　　程星时觉得他可以去试试，他想拿到四星级道具，看看四星级道具和三星级道具有什么差别。
　　已对您解锁了部分关于四星级道具的说明：
　　[四星级（珍稀）道具：仅能使用业火券抽取得到。业火券可在竞技场内获得，也可以在黄金玩家通关后作为奖励发放。]
　　[与一星至三星道具不同（三星级道具可由一星级、二星级道具升级得到），四星级道具无法通过升级获得，即三星级道具不能升级为四星级道具，四星级道具亦无法升级为五星级道具。]
　　程星时的三星级道具混沌之剑，在副本内使用过一次之后，现在已经从三星降为二星了，如果想再次拥有战胜心魔时那样的威力，他还要想办法弄些材料合成，这个过程有点麻烦，程星时根本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一星道具至三星道具，它们可以被升级，也可以在使用过后降级，威力并不稳定，弊端明显。
　　据说四星级道具威力大且状态相对稳定、不易遭到破坏，无法升级自然也就无法降级，比起三星级道具有质的飞跃。这样的道具正是程星时想要的。
　　程星时打开背包，他现在一共有三个道具，混沌之剑（三星降二星）、护身符（一星）、缚妖索（一星），还有一张尚未使用的玄冰券。
　　他点进卡池，消耗一张玄冰券抽道具。
　　[道具抽取中……]
　　[恭喜您，抽到三星道具“血瞳”]
　　[血瞳是生命之源，使用它，能够拉升你的体力值上限，根据每个人的潜能不同，体力值上限的拉升幅度也不同。但可以保证的是，即使是资质普通的玩家，在同一个关卡内，也至少能够连续催动两次三星级道具，而且不会受伤。]
　　[本道具仅能使用一次，用过即毁。]
　　程星时对这个道具还算满意，他上一关最大的弱点就是体力值不足，这个血瞳虽然是一次性的三星道具，但是能够弥补他的弱点，正好是他现阶段所需要的东西。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句“血瞳是生命之源”上，这个说法很奇怪，血瞳的意思是血色瞳孔，它为什么会是生命之源？不过他没有多想，想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都是游戏的设定而已。
　　他以为血瞳这个道具应该只是个虚像，或者说是一个概念而已，画在卡片上，使用的时候直接消耗掉这张卡片，结果，游戏还真给他发放了一个血淋淋的眼球，瞳孔也是血红色的，简直像刚从人或者动物上挖出来的。
　　程星时只觉得这游戏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残忍。
　　电视机内，报道失踪人口已经成了主流电视台的专栏节目，每天都会定时播报一些失踪人口，这件事早就惊动了政府部门，政府已经展开了专项行动，调查失踪人口的去向，以及派精英团队到各地现场取证研究。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口失踪，我们能够看见，这是一场规模巨大的、具有严密组织的犯罪活动，每天制造出上百起失踪案，所有失踪的人口至今杳无音信，我们甚至仍不能确知，背后的犯罪团伙通过此举，究竟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记者在节目中播报道。
　　玩家们都能看到这些新闻，知道现实世界里有许多亲友都在寻找他们，可他们什么都做不到，除了想办法通关，就再也没有别的事能做。为了让自己少伤心，很多玩家已经不看电视了。
　　程星时关掉电视，看了看手里的三个道具，点进存在于游戏界面右下角最不显眼的那个图标，游戏客服。
　　“机器人客服小美正在为您服务，请问玩家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程星时：鬼会不会附我身？
　　小美：请稍等，小美正在查看您的后台数据信息。信息显示，鬼不会对您做出附身的行为。
　　程星时：所有的鬼都不会？
　　小美：是的呢，无论在哪种难度的副本里，无论鬼的能力大小、性格如何，它们都不会附身于您，您的称号是鬼帝哦，这意味着鬼都是您的臣民。
　　小美：玩家还有其他疑惑需要解答吗？如果没有，记得给小美打五星好评哦。
　　程星时给小美打了五星好评，可以确定，护身符这样道具对他来说是多余的，他自身的特性和这个道具的作用重合了。
　　他现在有1055银币，已经成功兑换出105张普通券。
　　聊天群内：
　　程拙：时哥，我们这一次的休息时长是七天，你打算哪天进竞技场？
　　程星时：就明天吧。
　　程拙：这么快？不打算再多休息两天吗？
　　程星时：没必要。
　　程拙：楚哥你呢，你的等级够了，要不要去竞技场？
　　楚沧南：你们都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很低调，不爱抛头露面，除非时哥答应和我组队，我才去竞技场。怎么样时哥，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程拙：咳咳，那个楚哥，你先少说两句吧……
　　好不容易把他给放进来的，待会时哥不高兴，又给踢出去怎么办。
　　[群主向群内发送了一星道具“护身符”，请群成员尽快接收。]
　　群成员：？！
　　程星时：这个道具对我来说没有用，在我这里也是浪费，你们谁想要就领走。
　　苏心柔：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要这个道具，我现在是15级，也许在竞技场会派上用场。
　　[苏心柔接收了道具“护身符”]
　　苏心柔：程星时，你还记得吗，我说过作为报答，要把我最好的道具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我知道你不缺道具，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管你用不用得上，一定要收下它。
　　[苏心柔向群主发送了二星道具“回血”，请群主尽快接收。]
　　程星时沉默了一会，苏心柔要他一定收下，这道具既然代表了她的好意，他也不忍拒绝，让对方难堪或者不高兴。
　　[群主接收了道具“回血”]
　　[群主向群内发送了二星道具“混沌之剑”，请群成员尽快接收。]
　　群成员：？！？！
　　程星时：这个道具我不想要了，你们谁喜欢就把它领走。
　　刘志刚：小程，这么好的道具，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任性！这样吧，你刘哥替你保管几天，你什么时候想要，再从我这里拿回去，怎么样！
　　[刘志刚接收了道具“混沌之剑”]
　　[群主向群内发送了10张普通券，请群成员尽快接收。]
　　程星时：我普通券有点多，你们随便领吧，不够我还有。
　　群成员：终究是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抱头痛哭）。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唐门大弟子23334、水墨玥卿华 10瓶；倌倌怪 5瓶~


第46章 竞技场（1） 《血腥玛丽》
　　宋瑜在直播时收到的银币不多, 他领了五张普通券，用来开启更多局游戏，他计划在休息日里一直待在竞技场, 拿特殊道具也好, 积攒点游戏经验也好，反正不想闲着。
　　他已经看到了程星时和楚沧南这样的玩家, 属于天赋与实力并存, 至于他自己只能说有点天赋, 有点实力，再加上最后的一些运气成分, 才活到现在。
　　他和这两人的差距太大，如果不想办法提升实力, 他只会被越落越远, 甚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死掉。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有更加努力, 比如把所有的休息时间都用在竞技场上，程星时发出来的普通券，正好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宋瑜：程星时, 我不会白拿你的券, 作为交换，以后我一定会送你你需要的高等级道具。
　　刘志刚和苏心柔各领走了三张和两张普通券，他们都是15级, 也要进竞技场，都对程星时的帮助说了感谢。
　　程拙、章羽、连朵朵三个人的等级还不够，他们会在休息室里看其他直播间的直播，多去积累一些通关技巧和重要情报, 等从竞技场的人回来, 就能直接看情报了, 会很方便。
　　程星时点击了“预约竞技”，预约竞技里第一个选项就是选择单人或双人，他选择了单人竞技，接下来才是时间选择。
　　程星时选择了明天早八点，作为第一场竞技的开启时间。他预约成功之后，系统显示还有剩余名额。
　　而仅在半个小时之后，明天可预约的名额就满了，刘志刚晚了一步，他最快也只能等后天进竞技场。
　　第二天一早，程星时消耗一张普通券，被传送进了竞技场。
　　因为他预约了竞技赛，就直接被传送到最中央的场地，而那些没有预约竞技赛的玩家，则被传送至观众席。
　　竞技场内的空间十分广阔，上方是一个巨大的穹顶，且自上而下是一片刺眼的纯白色，还散发着象牙的温润光泽，没有任何其他颜色的墙壁或装饰物，他的脚下是一块圆形悬浮的平台，这样的平台还有许多个，代表了不同的竞技场次和队伍。
　　平台中央是一块投射屏，上面显示他们这一场竞技玩家的名字、玩家等级、分数排名、获得票数和连胜场数，以及综合排名。
　　而在悬在整个竞技场上空的大屏幕，则实时显示着所有场内竞技者的综合排名。
　　其中，前十名的名字用红色字体标注，且名次上下浮动速度很快，竞争激烈，有许多玩家刚闯进前十，名字才飘红没多久，就被别人给挤了下去。
　　这块大屏幕旁边还有个专门的评论屏幕，汇聚着所有队伍的实时评论，上面的评论以极快的速度飞过去，根本来不及看清内容，晃得人眼花。
　　[竞技玩家正在匹配中，请稍等。]
　　程星时没等多久，十个人就匹配完毕，他看向所在平台的投射屏，他们这场的十个人里，有5个白银5个青铜。青铜和白银构成了竞技场的主力军，这两个等级的玩家，也在全体玩家中所占的比例最大。
　　竞技场里的黄金玩家数量很少，他们那个级别的玩家，已经不需要到竞技场来赚知名度和业火券，业火券是作为副本结束后的奖励直接发放的，而且黄金玩家在全体玩家中的比例本身就很低，所以竞技场里不容易遇到黄金玩家。
　　虽然程星时和其他九个玩家都站在平台上，但他看不到这些人的脸，仅能模糊看到一个虚影，也无法和他们交流，是游戏在他们之中设置了屏障，所有人只能通过查看投射屏上的信息，来获得对手们的情况。
　　程星时这一场，等级最高的白银是43级，等级最低的是青铜17级，程星时的等级在十个人里排第六。
　　[第一局竞技即将开始，倒计时30秒，请全体玩家做好准备。]
　　最初的一波观众已经赶来了。
　　程星时看到他的投票数量从0，突然变成了1，再变成2。
　　[我来喽，来给我们时哥投一票。时哥，猜猜我是谁？]
　　[小程，你肯定没问题，刘哥太相信你了！你绝对能拿第一！]
　　宋瑜苏心柔和他一样，都在今天一早进竞技场，现在被随机匹配到了别的队伍里，程拙章羽连朵朵进不来。猜都不用猜，除了楚沧南和刘志刚没别人。
　　在最后10秒里，他的投票数又增加了，从2变成了4。
　　[欧耶，一大早逛竞技场居然有惊喜！我发现了时崽……不，时时！]
　　[公告笑死，好吧，麻麻不叫你时崽了，叫时宝。时宝加油！]
　　程星时正好看见了这两条弹幕，他嘴角抽了抽，时崽和时宝有什么差别吗？他可是程拙他太爷爷，现在的青年人怎么回事。
　　不过他这会也没空去纠结这件事，程星时眼前的景色开始扭曲，一眨眼，他已经坐在了越野车的后座里，黑T牛仔裤，短发干净利落，旁边还坐着三个人，车外是一片密林。
　　[本局竞技比赛名称：《血腥玛丽》]
　　[比赛侧重点：考验玩家的心理素质。]
　　[本局比赛最长时间为24小时，请玩家按照游戏提示行动。]
　　关于侧重点这件事，程拙对他说起过，正式关卡内对玩家各方面能力的考验相对平衡，而竞技比赛则通常有明显的侧重点，有时候是体力专场，有时候是智力专场，还有这种，考验玩家的心理素质。
　　由此能够更为清晰地看出，玩家在各项能力中的长短板如何，作为竞技比赛这样设计也更加公平合理。
　　“导演，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这都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了。”坐在副驾驶位的女人抱怨道。
　　程星时眉心微动，导演？他们这是要去拍戏？
　　[npc基础信息介绍：凌萱，十八线女明星，本次恐怖片拍摄的女一号。]
　　坐在驾驶位开车的那个金发男人回答她：“快了，马上就到。小萱，欧洲这边的风景不错吧，除了人文景观，还有像这样神秘的森林，以及我们即将要到达的林中古堡，这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地方，你去看了就知道，特别有氛围感。”
　　[罗威廉，中欧混血，恐怖片爱好者转行当导演，本片的导演兼摄像。其执导的作品皆为小成本恐怖电影，其代表作在某瓣评分尚不超过3.5分。]
　　凌萱小巧的鹅蛋脸被埋在大墨镜下面，不满地嘟起唇，等她再火一点，绝对不要再参演这种小成本电影，到手没多少钱，还得往这种深山老林里钻，她来演这种电影，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当女一号，不用再给别的女星作配了。
　　在这种小剧组里，她甚至能得到众星捧月的对待，因为这里属她最有咖位。
　　“丁粒，把矿泉水插好吸管递给我。”她翘着二郎腿吩咐道。
　　[丁粒，电影学院的学生，本片的女二号，这是她第一次参演拍摄，本片是她的处女作。]
　　丁粒就是坐在程星时旁边的女生，她面容姣好，青春洋溢，听到凌萱的话，立马去翻矿泉水，插好吸管递过去，表现得很殷勤：“萱姐，还有吩咐吗？”
　　凌萱对丁粒的态度还算满意，喝一口矿泉水，推了推墨镜：“暂时就这样吧。”
　　作为电影首秀，丁粒很珍惜这次拍摄机会，她是个新人，想尽可能跟这些前辈处好关系。
　　丁粒对程星时晃了晃矿泉水：“程哥，你渴吗？用不用我帮你把瓶盖拧开？”
　　程星时终于等到了关于他的介绍：
　　[你，出道即被雪藏，多年来毫无知名度，娱乐圈内查无此人，这是你复出后的第一部 作品。你是本片的男二号。] 
　　程星时接过矿泉水，自己拧开，“谢谢。”
　　丁粒看着他的侧颜，连红了一下，程哥这么帅，要是不被雪藏早就红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点名气都没有。
　　他们身后还有一辆越野车，开车的是男一号，叫姚斌，一个过气的男明星，两个龙套演员小邓和小芮，分别演男三和女三，还有一个从欧洲本地找来的女孩，叫安妮，她要演的是《血腥玛丽》里的玛丽。
　　这里的男一女一，男二女二，都是照搬恐怖电影里最俗套的设计，是情侣关系，电影的主演是三对情侣。
　　这个电影的成本之小，令闻者落泪。主创就这八个人，甚至连个助理都没有，连剧本都是最俗的那种调调。
　　走过最后一段小路，他们总算到了，看着眼前的古堡，罗威廉意气满满：“我相信这次，我们一定能拍出一部精彩受欢迎的恐怖片。”
　　观众这个时候变多了：
　　[这导演也是个人才，从哪找来这么多“大咖”。]
　　[导演本人也是个业余导演啊，没啥水平的烂片之王，只能找到这种过气明星，还有十八线的、一百八十线的演员。]
　　[路人发出了震惊的声音，程星时好帅啊，他才是男一号吧。]
　　[电影叫《血腥玛丽》？这里面的玛丽是谁，谁来科普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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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爱作者大大 10瓶；妃爷 5瓶~


第47章 竞技场（2） 《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 我记得是一款鸡尾酒的名字。]
　　[原型是一位叫做玛丽一世的女王，她信奉天主教，在位时使用暴力镇压新教教徒, 所以被称为“血腥玛丽”。]
　　[还有一个叫做血腥玛丽的通灵游戏, 按照仪式，据说能召唤出玛丽的邪灵。]
　　在进入古堡前, 程星时找到了导演给的剧本。
　　剧情很简单, 三对到野外游玩的情侣, 误入古堡后玩起了召唤邪灵的游戏，没想到真的召唤出了传说中的血腥玛丽（安妮饰演）, 玛丽对众人展开了一系列恐吓追逐，以及杀人, 最后有两对情侣死在了古堡里, 男一号女一号历经惊险终于逃走。
　　按照电影剧本, 最先死掉的是龙套小邓和小芮，接下来是程星时和丁粒，男一号和女一号在这个过程中感情升温, 男一号为保护女主险些死掉, 结局是两个人终于真心相爱，紧紧拥抱在一起。
　　为了追求真实感，增加刺激, 他们在拍戏过程中使用的都是真名。
　　程星时前脚走进了古堡，还没来得及细看里面的陈设，眨眼之间，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和其他演员坐在了客厅, 桌子上是剩余的晚餐。
　　他们已经吃过饭, 行李也已经搬了进来, 而且天快要黑了。
　　罗威廉说：“我们今晚先熟悉一下这座古堡，明天正式开始拍摄，这里的客房很充足，大家随便选房间住。”
　　凌萱道：“导演，这里多久没人打扫了，到处是灰，怎么住啊？能不能找人打扫一遍再拍戏。”
　　罗威廉却很兴奋：“我们就是在追求这种真实的效果，一群外出游玩的年轻人，突然闯进了一个很久没有人居住的古堡……这里既然神秘而古朴，很久都没人来过，当然不可能有被打扫过的痕迹，要是再有点蜘蛛网就更好了。”
　　凌萱听得一阵恶寒，还是很不高兴，不过看在导演的面子上，她没有再埋怨，喊上丁粒帮她去收拾房间去了。
　　[竞技比赛为了节省时间，会直接为玩家跳转到不同的任务场景里。]
　　[血腥玛丽召唤仪式：玩者进入浴室，关掉电灯拉好窗帘，使环境保持黑暗，在镜子前点燃蜡烛，摒弃杂念，闭上眼睛默念三遍“Bloody Mary”。当你睁开眼看向镜子时，镜子里可能只有你一个人，也可能多出来一个女人，她就是玛丽。]
　　[竞技指令：请玩家携带蜡烛，独自前往浴室，完成召唤玛丽的通灵仪式。请不要对其他人说出你要做的事。]
　　收到了游戏指令，程星时开始寻找蜡烛，顺便观察这座古堡。
　　古堡一共有两层，浴室只有两间，一层和二层各有一间。除却一些正常的欧式设计和家具摆放外，程星时发现，这里有许多镜子。
　　大门正对着的不是什么画像，而是一块巨大的灰扑扑的镜子，各个房间包括开阔的客厅，也挂满了不同材质、斑驳程度各异的镜子。
　　在风水学说中，镜子属阴，而这里挂满了数量众多的镜子，再加上古堡本身就建在杳无人烟的森林里，时常雾气弥漫，阴气更重。这种地方还真有可能藏鬼。
　　程星时在一张不起眼的小桌子上，找到一只落了灰的白色蜡烛。
　　“程哥，你拿蜡烛干什么？”丁粒抱着一摞枕头被子出来，看到程星时手里攥着半截蜡烛，感觉有点奇怪，就问了一句。
　　按照游戏的指令，程星时不能说出他要去做什么。
　　“这个地方太偏，我怕突然停电，来不急找人修好，就找一截蜡烛，以防万一。”
　　听到他这样说，丁粒笑了：“程哥你说的对，外国还真有可能这样，我以前出国交换，那个学校建在特别偏的地方，有一次电网故障，愣是半个月都没通电，维修太慢了，跟咱们国内不能比。我也去找支蜡烛备着。”
　　路过的小邓说：“你们找蜡烛啊，罗导那个包里有好几支，这不是有一段召唤邪灵的戏么，需要用蜡烛。”
　　丁粒吐了吐舌：“我可不敢翻导演的东西，还是在其他地方找找吧。”
　　程星时看了一圈，所有人都在二楼，一楼没人，一楼的浴室也没人使用。他拿着蜡烛去了一楼。
　　[时崽下一个人楼了呜呜呜呜我有点怕，不会真的把鬼召唤出来了吧？]
　　[时崽都说了，不要叫他时崽，你怎么还在叫？]
　　[悄咪咪叫，他现在又看不到嘿嘿。]
　　[隔壁那个小青铜好像在害怕，看他在浴室门口犹犹豫豫来回转悠，就是不敢进去。]
　　[五个白银就很果断了，直接进浴室，关灯拉窗帘点蜡烛，完全没在怕的。]
　　[小青铜还是太年轻，估计是第一次进竞技场，他再犹豫一会，别的玩家都完成指令拿到分数，把进度拉到第二场去了。他纠结半天最后一分都赚不到。]
　　程星时已经进了一楼浴室，这里的镜子不知道被谁擦过了，上面没有灰，很干净，照出来的人影非常清晰。
　　他点燃那半截白色的蜡烛，把蜡烛摆在镜子前，关掉电灯，让房间保持黑暗。
　　窗子没有关严，顺着缝隙爬进来几阵凉风，吹得窗帘拱起。
　　半截白色的蜡烛顶端，跃动起豆大的橙黄色火光，程星时看了眼镜子，镜子里也映出了一个火苗，镜中的自己笼罩在这团柔光里，他的四周和背后则是一片黑暗。
　　他闭上了眼睛。
　　按照指令，摒弃所有的杂念，默念了三遍“Bloody Mary”。
　　突然，一阵劲风刮进来，森森凉气拍在他身上，同时响起了凄厉沙哑的怪叫，撞进程星时的耳膜，可仅仅在这一瞬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窗帘更是纹丝没动，仿佛刚才的那一阵怪风根本不曾来过。
　　程星时缓缓睁开了眼。
　　蜡烛还在点燃着，而镜子里……
　　他看见，自己身后的那团漆黑中，多出了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
　　白影在镜子里徘徊着，一开始只有一丁点大。
　　程星时就这样看着它，想要看清它的样子。
　　它似乎有所感知，徘徊的脚步停下来，猛然朝着镜子里的程星时冲过去，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鬼，露出的手臂是青灰色的，面容隐在金色长发之下，看不清楚，她应该就是血腥玛丽。
　　镜中，女鬼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就站在他的身边，一人一鬼两道人影非常清晰。
　　而镜子外的程星时，肩膀也感受到了不轻不重的一下拍击。
　　程星时回头。
　　是安妮。
　　安妮的头发也是金色的，她还正好穿着一件白色睡衣，朝程星时笑了笑，用蹩脚的中文问他在干什么。
　　程星时再回头，镜子里只有他和安妮，玛丽已经不见了。
　　安妮还在用好奇和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程星时：“我在背台词。”
　　安妮：？
　　程星时一本正经地说瞎话：“我们中国演员就喜欢点根蜡站在镜子面前背台词，这样背得特别快。”随后淡定地离开了现场。
　　安妮：？？
　　[哈哈哈哈哈哈时崽你不诚实！欺负安妮是外国人！]
　　[点根蜡背台词是什么绝活哈哈哈哈]
　　[时崽完成第一道指令了耶，虽然比隔壁的两个白银慢了点，但是表现得很好了！]
　　离开浴室之后，程星时收到了信息：
　　[竞技者已完成第一道指令：召唤玛丽。]
　　[分数+8]
　　[现在将为你跳转到第二个场景。]
　　再一眨眼，时间来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导演和演员围坐在桌前，正在对词。
　　[游戏指令：请配合导演和其他演员，对完你的台词。]
　　小邓已经入戏了，他举起一根蜡烛，对着众人挤眼：“既然要玩，就玩点刺激的，血腥玛丽这个游戏，大家都听说过吧，咱们今晚就玩它，怎么样？”
　　凌萱表演出一些害怕的情绪，“不要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外面是森林，手机信号也没了，在这里逗留太久家人会担心。”
　　小芮在旁边起哄说：“凌萱，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就这么个游戏都不敢玩？你还真以为你能把玛丽召唤出来啊？”
　　程星时说出他的台词：“可如果这里真的有鬼怎么办？”
　　话音一落，正对着程星时的那块镜子里，突然出现了白色的影子，是昨晚那个穿着白色睡衣的玛丽。
　　而这一次，镜子里她的脸，清楚地露了出来。
　　其他演员还在对戏，罗威廉也津津有味地在一旁指导着，只有程星时一个人，能够看到镜子里的玛丽。
　　她的脸和手臂一样，都是青灰色，瞳孔像绿豆那么大，散发着诡异的绿色幽光，鹰钩鼻，嘴巴周围有一圈黑褐色的痕迹，像血液干涸凝固的样子。她的腰部以下，还有双手，都沾染了鲜红色的血。
　　玛丽就那样坦然地站在镜子的最中央，直勾勾地盯着程星时，就像随时都要冲出镜子，掐住程星时的喉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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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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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竞技场（3） 《血腥玛丽》
　　程星时恍如没有看到她, 垂下眼睛继续对台词，一切如常，玛丽则一直瞪着他。
　　直到她抬起双手, 缓缓往前探, 似乎要把手伸出镜子。可在她触到镜子的那一瞬，她的动作戛然而止。
　　玛丽没办法从镜子里出来。
　　罗威廉道：“台词对得差不多了, 咱们开始拍吧。”
　　这场先拍小邓的戏, 就像刚才台词里说的那样, 小邓是最先提议玩血腥玛丽游戏的人，他要到浴室去, 点燃蜡烛召唤邪灵。
　　罗威廉扛着摄影机，和小邓一起进入了浴室, 别的演员则在客厅等。
　　程星时发现, 镜子里的玛丽此时不见了。
　　[当游戏未对竞技者发送指令时, 竞技者可以自由探索，寻找竞技商店，购买特殊道具。]
　　程星时一开始很纳闷, 像这种荒凉偏僻的古堡, 怎么可能会有商店这种地方，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提前问过程拙。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竞技商店虽然叫做商店, 也未必一定是个买东西的小店铺，它大概以其他的外观存在着，隐藏着。
　　他按个房间开始找，任何隐蔽的空间都会翻开看一眼, 包括衣柜、橱子甚至地毯下面。
　　直到他进入一间卧室, 把一个角落里床头柜的抽屉拉开。
　　房间一隅瞬间散发出金色的耀眼光芒, 待光芒稍稍退却，程星时看清了抽屉里的东西。
　　那是两排整整齐齐的戒指，有银色的有金色的，造型都是简约而普通的环形，若是细看能够发现，上面绘着小小的玫瑰花装饰。
　　[恭喜竞技者找到竞技商店。]
　　[你可以在商店中购买特殊道具（最多仅能购买一件），将手指停留在道具上方，会弹出道具信息介绍。]
　　程星时当即用手指飞快掠过一遍道具，第一排浅金色的戒指叫国王之戒，价格从10普通券到20普通券不等，作用是提升攻击属性，可以提升1%、2%等属性，最多提升5%。
　　第二排银白色的戒指叫女王之戒，价格和国王之戒差不多，作用是提升防御属性，最多也是提升5%。
　　程星时收回手指。
　　他更喜欢银色的饰品，但是戒指的名称，令他有点在意。基于这一点，最后他花掉20普通券，选了提升攻击属性5%的国王之戒。
　　选好道具以后，竞技商店缓缓消失了，床头柜的抽屉内变得空空如也，程星时把戒指戴在左手食指上，匀称修长的食指添了一枚淡金戒指，越发衬出他皮肤白得刺眼。
　　[时崽的手好好看呜呜呜呜]
　　[淡金色蛮衬时崽的，很添贵族气质。]
　　[大手笔哇，上来就花掉了20普通券，我在竞技场比赛的时候根本不敢买道具，问就是穷。]
　　[嗯？我不太懂为什么这一场所有人的分数一直在变，刚才程星时的分数还是8，现在变成了10，而隔壁白银的分数从10变成了9？？]
　　[新来的吧，知道这种考验心理素质的专场，主要比什么吗？完成指令的快慢还有完成度，固然重要，但心态是否稳定才是最重要的一环。游戏全程都在测心率变化，鬼的出现是否会引起玩家的心率突变，是最主要的隐形加分减分项。]
　　[你的意思是说……隔壁白银刚才在对台词的时候，看起来没有害怕，其实心慌了？而程星时则一点没慌？]
　　[没错，如果是心理素质很差的玩家，我们这些观众能直接看出他表情动作紧张，心理素质好一些的玩家不会有什么外在表现，但乍一受惊时会心率加快，被游戏检测出来，至于心理素质超强的……波澜不惊稳得一批，不论鬼怎么作妖，他心率全程稳定在正常值内，这种玩家就很少见。]
　　在程星时买道具的同一时间，浴室拍摄现场内，罗威廉已经拍完了小邓站在蜡烛前念“Bloody Marry”的戏，正往安妮身上抹辣椒酱和番茄酱，小邓跟着罗威廉一起往安妮身上抹酱。
　　小邓一边跟导演嘻嘻哈哈地聊天，一边往手上挤酱汁，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酱汁的粘稠度有点怪，气味也变了，变得很腥很刺鼻。
　　他怔了怔，一低头，挤出来的哪是什么辣椒酱，而是鲜血！血从调料瓶的小口里哗啦啦往外流，他的手根本兜不住，顺着指缝全部漏到了地板上，掌心则残留下来一些细小的皮肤组织。
　　小邓吓坏了，“导演，这酱……”
　　他举起手，正要对导演说辣椒酱有问题，结果，他刚把手摊出去，就发现，手心里的完全是普通辣椒酱，一坨黏糊糊、有着刺鼻辣味的红色酱料。
　　罗威廉歪头：“小邓，你怎么了？”
　　小邓有点呆滞，闻着辣椒酱的味打了两个喷嚏，用胳膊蹭蹭鼻子笑着说：“啊……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哈哈。”
　　第二场戏马上开拍，这场要演小邓召唤出了镜子里的玛丽。
　　涂满红色酱料的安妮，站在小邓的肩膀后侧，罗威廉架起摄像机，去拍镜子里的小邓和“玛丽”。
　　镜头下的小邓拿出浑身的演技，在看到镜子里涂满红色酱料的安妮时，小邓让自己想象这是一个女鬼，她是来找自己索命的，先是瞪圆了眼睛，再长大了嘴，最后指着镜子里的安妮，哆哆嗦嗦开始说台词：“是……”
　　台词才蹦出一个字，小邓惊觉，镜子里的安妮有了些许变化。
　　她的整张脸现在都变成了青灰色，像是快要剥落的墙皮，嘴巴周围有一圈黑色的残留物，就跟小孩子吃完巧克力忘了擦嘴差不多的样子，最诡异的是，她在朝自己咧着嘴笑。
　　镜子里的“安妮”，嘴角都快要咧裂了，露出的牙齿一片黑黄。
　　小邓瞬间泄了力，没有任何表演痕迹，他发自内心地流露出恐惧的表情，哆嗦着回头看向安妮。
　　正常的安妮就站在他肩膀后方，皮肤的颜色正常，神态正常，身上涂着酱料，他们剧组太穷了，没钱画特效妆，小邓身后就是一个正常普通的外国小姑娘。小姑娘正在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小邓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再朝镜子的方向重新看一眼。
　　他这一眼看过去，镜子里的“安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跃过他肩膀的位置，站在了最前方，继续咧嘴笑着，这个站位，仿佛照镜子的人不是他，而是“安妮”。
　　罗威廉本来因为抓拍到小邓的出色表演，正想表扬他几句。
　　结果，小邓突然像失心疯了一般，倒在地上指着镜子大喊：“有鬼！鬼啊！”一边喊一边往门外挪，他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已经双腿脱力，站都站不起来了。
　　罗威廉和安妮面面相觑，安妮疑惑地朝罗威廉摊手。
　　听到动静的程星时立马赶下楼，其他演员也匆匆跑过来查看情况。
　　小邓抱着罗威廉的大腿涕泗横流：“这个古堡里真的有鬼，真的，就在浴室的镜子里，我刚刚看到她在冲我笑……血腥玛丽的游戏是真的，我把玛丽给召唤出来了！”
　　演员们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凌萱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了，回去接着敷面膜。
　　罗威廉对小邓说：“不会的，就算血腥玛丽这个游戏是真的，你得知道，玩血腥玛丽游戏的条件之一，就是需要玩家独自一人进入浴室完成仪式，还有一条是保持房间黑暗。现在是白天，我们刚才为了采光，把窗帘给打开了，房间一点都不暗，而且在浴室里是我们三个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怎么可能把玛丽给召唤出来？”罗威廉分析了一遍这件事的可能性。
　　程星时垂了垂眼睛，嗯，的确不是小邓召唤出来的，召唤玛丽是他干的。更准确地来说，是游戏让他这么干的。
　　不管罗威廉说什么，小邓就是坚信这里有鬼，“也许不是玛丽，是别的鬼，总之这个古堡里有鬼！”
　　不管别人怎么劝，小邓的状态都疯疯癫癫的，时而大喊大叫时而小声念叨，笃定古堡里有鬼，听得其他演员一阵阵心慌，罗威廉颇为难办，只好让他先回房间里休息，让姚斌陪着他，兴许睡一觉就好了。
　　小邓闹完，游戏场景又跳了，直接跳到了晚上，因为小邓在电影里本来就是个戏份不多的龙套，他就算去休息了也不影响电影进度，一整个白天过去，电影已经拍完了好几个片段。
　　古堡突然停电，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那些挂在走廊里的镜子，那些白天看起来灰扑扑、陈旧斑驳的镜子，此刻竟有几分诡异的光亮散发出来。
　　程星时此刻正站在走廊里，就见小芮举着打开了手电筒功能的手机，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程哥，我记得你昨天手里拿着一截蜡烛，你是从哪找到的？你手里还有多余的蜡烛吗，能不能借我一根？”
　　[游戏指令：请竞技者帮助小芮找到蜡烛一支，并亲自把蜡烛送进她的房间。]


第49章 竞技场（4） 《血腥玛丽》
　　程星时记得小邓说过, 罗导的背包里有一包蜡烛，就去跟罗导借。
　　罗威廉对于突然没电这件事也很苦恼，正在打电话找人求助, 可这里是深山老林, 手机信号不好，电话一直打不出去。
　　他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大家, 从包里拿出蜡烛给程星时, “咱们拍摄条件是有点艰苦, 不过电影总体拍摄时间也不长，大家挺过这几天就好。”
　　程星时接过蜡烛道了谢,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罗威廉住的房间，走了。
　　小芮披着毯子站在房门前, 动不动就跺几下脚, 等程星时帮她带回来蜡烛, 她总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寒意从脚底直往上窜，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欧洲的气候, 不当心着了凉。
　　程星时拿着蜡烛回来, 小芮关掉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感激道：“程哥，太麻烦你了。”
　　“我把蜡烛给你送到房间里。”程星时进入小芮的房间, 发现她的房间，在床头的位置有一块巨大的镜子，几乎能照进房内一半的空间。
　　程星时把蜡烛放在远离镜子、镜子也照不到蜡烛的角落，对小芮说：“早点睡, 记得别挪动蜡烛。”
　　他刚说完这句话, 就在那块床头的镜子里, 看到了穿着白色睡衣飘荡的玛丽。
　　玛丽在这块镜子里晃荡了一会，消失在镜子的边缘，紧接着，她出现在了房间内的另一块梳妆镜内，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所有的镜内空间，都是玛丽的活动范围。她可以在这些镜内的世界里，自由穿梭。
　　程星时观察镜子的片刻，小芮已经把烛台端了起来，不仅没把程星时的告诫放在心里，还把蜡烛放在了床头柜上，墙上的镜子赫然映照出这支蜡烛的火光。
　　“程哥，你怎么把蜡烛摆那么偏，这样什么都照不清，摆近点多亮堂。”小芮道。
　　借着更明亮的火光，程星时发现，除了小芮的房间里除了床头的大镜子，以及一块大小适中的梳妆镜，这间屋子居然还有各种形状作为装饰的小镜子，悬挂在正对着床的墙壁上。
　　这支蜡烛一经摆在床头位置，整个房间内所有的镜子，都像捕捉到了猎物一般，镜面上全部窜起了一簇火苗。
　　蜡烛本身燃起的火苗，加上镜子上的倒影，所有的真假火苗加起来，竟让人一时间数不出数目。
　　床头的巨大镜子内，玛丽的身影再次出现。
　　这一次，她绿豆似的瞳孔在放光，笑容咧得极大，朝镜子探出手时，镜面没有能够再阻拦住她。
　　程星时和玛丽同时拉住了小芮。
　　小芮懵住，左右看了看，一边是程星时，另一边居然是……
　　“鬼啊！”小芮尖叫一声，这是一只从镜子中探出半个身子的鬼，腰部以下还留在镜子内，脸很恐怖，耷拉下来的金发黏黏腻腻，上面的一些液体蹭在小芮肩膀上，腥臭无比，她的一只胳膊正被女鬼攥着，力道很大，居然挣脱不掉。
　　“程哥救命！”小芮被吓坏了，眼泪不知不觉往下掉，没过多久就满脸都是眼泪。
　　程星时已经使出了差不多的力气，居然也拉不住小芮，小芮被玛丽往镜子的方向拉动着，脚步被一点一点地往镜子方向拖，玛丽想把小芮拖进镜子里。
　　如果程星时再使出更大的力气，小芮的胳膊就会被扯断。
　　玛丽还在笑，喉咙里发出渗人的咯咯声。
　　程星时攥紧左手，卯足力气照着玛丽的脸颊就来了一拳。这一拳的攻击属性可是提升了5%的。
　　玛丽的上半个身子被揍得往另一边飞，跟个圆规似的画了条弧线，脑袋咣当一声撞在了墙上，发出刺耳的叫声。要不是下半个身子固定在镜子里，她整个鬼都能被揍飞。
　　程星时趁这片刻的功夫，拉着小芮赶紧逃离了房间。
　　房间内的玛丽还在鬼哭狼嚎。
　　房间外，程星时发现了不对劲，摇晃起小芮的肩膀：“你怎么了？抬头看着我，小芮？”
　　但小芮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眼睛发直看向地面，嘴里一直在小声念叨着，鬼，有鬼，鬼要抓我走。
　　她的样子跟小邓差不多，都是被鬼吓丢了魂。
　　按照电影剧本，他们两个也是最先被玛丽追逐屠杀的对象。不知道现在两个人变成这样，是否也是游戏设置的一部分。
　　程星时也只好这样去想了。
　　[分数+15]
　　[游戏又给隐形加分了，这次一口气加了18分，时崽的分数排名，现在从第三名升到了第二！]
　　[等会，时崽？？叫时爷还差不多吧，这是什么心理素质，跟鬼连拉扯带打架，心率居然还稳定在正常值内，隔壁白银为了稳定心率，故意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小芮被拖进镜子里，就这样都没能彻底稳住，还是掉了一分。结果程星时直接加了3分？？]
　　[啥都不说了，赶紧关注一波。]
　　[不是，程星时就不心慌吗？哪怕就慌一下下呢，他这心态强爆炸了吧……那可是鬼啊，我进副本这么多次，看见鬼还是怕，下意识就想逃。]
　　[我也……]
　　[+1]
　　[兴许现在的情况对于程星时来说，还不算可怕？所以他真的不慌？后面还有剧情呢，咱们接着往后看，看他会不会掉分。]
　　很多人听到了声音，因为还在停电，大家要么晃着手电筒过来，要么拿着蜡烛，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小芮现在神志不清，程星时按照游戏规定，不能主动对npc们说出玛丽袭击小芮的事，只能表示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威廉上前问了小芮几句，又打开门，看了看她的房间，房间里面只有半截燃烧着的蜡烛。
　　他把小芮带走了，带去别的房间住。
　　安妮站在走廊里，手里攥着烛台，看着罗威廉把小芮带走，又看着其他人散了。
　　程星时已经收到了游戏的最新指令，回房睡觉。听起来再简单不过。
　　他走过安妮身边时，被安妮拽住袖子。
　　“啊——”
　　安妮意味不明地朝他张开了嘴巴，啊啊地叫了两声。
　　程星时眉头微皱，安妮是外国人又不是哑巴，而且她会说几句中文，怎么突然这样。
　　安妮把烛台贴近自己的脸，笑了。
　　她在走廊里，一直靠墙站着。走廊里悬挂着许多镜子，她的头顶就有一块。
　　程星时俯视着安妮，看着她的脸从红润变得死气沉沉，瞳孔一点点缩起来，张大的嘴巴黑洞洞的，从口腔内淌出几丝发臭的液体。
　　安妮被玛丽附身了。
　　程星时对煞气一直有敏锐的察觉，只不过整座古堡的阴气本就很重，这里的镜子太多，镜子里藏着的阴煞之气也很重，当人站在镜子前时，他也会被干扰，偶尔分不清是人带来的煞气，还是镜子本身藏着的。
　　他现在想明白了，其实刚才，在小芮的房间里亮起许多蜡烛的倒影时，玛丽已经获得了从镜子里爬出来的力量。
　　只不过刚才，她想把小芮拉进镜子里，所以没有脱离镜子，而这一次她要附身，自然要彻底脱离镜子。
　　“安妮”猛然长大了嘴，照着程星时的胳膊就咬。
　　程星时一巴掌把她拍到一边去，“挨揍没够？”
　　都说鬼精，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鬼。
　　“安妮”被打懵了，她背对着程星时，身体僵住了几秒钟，再转身，已经恢复了活人红润的脸色，安妮捂着发肿发疼的脸颊，眼泪汪汪，“程……你，你为，打，打我？”
　　安妮看起来可怜死了。
　　程星时俯下身，揉揉她的头，“乖，没事了。”
　　下一秒，安妮的脸色骤变，还没来得及咬住程星时的脖子，又被程星时反手一按，先把她撞在地板上，再撞在镜子上。
　　安妮身体里的玛丽，一遇到镜子，就像个皮球似的轱辘辘滚了进去，滚回了她的镜内世界。
　　走廊内的电灯闪了几闪，亮了。
　　安妮捂着晕乎乎的脑袋，身体就像散了架，偏偏回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程星时又哄孩子似的，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把安妮送回房间睡觉。
　　[我真是服了，玛丽一点都不弱啊，把隔壁几个玩家折腾得死去活来，又是附身又是用牙咬，还把玩家往镜子里拖，在程星时这里咋就跟菜鸡似的？]
　　[难道是国王之戒，对玛丽有震慑作用？]
　　[怎么可能，虽然国王之戒是这局游戏里找到的特殊道具，但是它的适用对象没有针对性，不会单独对玛丽造成什么震慑。]
　　[时爷就是单纯的强吧……]
　　现在小邓和小芮都疯疯傻傻的，按照电影进度，接下来是他和丁粒出事。
　　游戏的进度似乎和电影进度有重合之处，程星时虽然不能肯定，但有这种直觉性的判断。
　　程星时回到房间，先是把房间里的镜子能摘的摘，能盖的盖，然后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他睡的这张床很宽，是双人床。
　　枕边的空位微不可察地凹陷了一下。
　　程星时不用睁开眼，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玛丽上了他的床，现在正躺在他身边。


第50章 竞技场（5） 《血腥玛丽》
　　玛丽现在把鬼态隐藏起来, 变化成了年轻时的样子，眼波流转，肌肤雪白, 金发柔软, 睡衣往下稍拉就能看到深深的沟壑，她趴在枕头上朝程星时吐气。这气味不再臭得令人难以忍受, 而是香甜、温柔的气息。
　　她撑着下巴, 等程星时睁开眼睛。
　　然而, 程星时不仅没睁眼，就这么会功夫, 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胸腔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他已经睡着了。
　　玛丽眼珠一瞪, 差点裂开。
　　[卧槽？？？]
　　[不是, 程星时难道没发现身边有脏东西吗, 不然的话，这种情况下怎么睡得着？]
　　[肯定发现了……就算是神经大条，本来没发现, 游戏为了推着玩家接受考验, 也会想办法让他在睡着前发现玛丽。这只能解释为，时爷根本不care玛丽……]
　　[分数动了！好家伙，时爷是全场第一个睡着的, 也就是第一个完成这波指令的人，他直接反超那个43级的白银，成了第一！]
　　[震惊我全家！]
　　[我头一次见到内心这么强悍的玩家，鬼跟自己睡一个被窝都不带怕的, 几秒钟就能睡着, 还特么直接睡成第一。]
　　[时哥, 醒醒，时哥，别让她躺你旁边了行不？醒醒吧，求你了。]
　　[上面那个，你什么情况？你画风不对劲。]
　　[我本来还担心，玛丽会对睡着的玩家下杀手……原来她只是想搞一波色诱加变脸吓唬人，根本没什么实质性的攻击行为。屏蔽掉她直接睡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能拿高分。]
　　[时爷牛。]
　　程星时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第二天白天的拍摄现场。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身体的反应就像真的睡饱了觉一样，消除掉了满身的疲惫，人变得有精神多了。
　　他看了眼分数，现在他是51分，算一算睡了一觉居然给他加了23分。
　　昨晚爬上床的玛丽不会伤害他，他凭直觉就能感受得到，她来是想戏弄他。
　　通过鬼释放出来的煞气大小，他能感知到鬼的动机。毕竟在那些年，他和鬼是同类，对于有关鬼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现在的他恢复成了人身，再看鬼的时候，就像看到小猫小狗差不多的感觉。
　　怕他是不会怕的，他怎么可能会怕宠物一样的东西？要不是不合乎自然道法，他甚至可以养几只玩。
　　鬼虽然不会令他产生害怕的情绪，不过让他怕的东西还是有的，目前暂时还没遇到。
　　罗威廉让他们熟悉熟悉今天的剧本，本来小芮还有一点戏没拍完，但是现在她精神状态不稳定，拍不了戏，只能作罢，反正小邓和小芮在电影里也是龙套，戏份多一点还是少一点，都没多大影响。
　　今天一共是五个演员在古堡内拍摄，姚斌和凌萱演的这一对情侣，正在因为误会闹分手，程星时和丁粒这一对因为是男二女二，导演没给他们加感情戏，只知道是情侣关系，所有感情戏的戏份，都留给姚斌凌萱这一对男一号女一号了，恐怖片本来也不需要太多的感情戏。
　　安妮今天上的妆要比昨天浓一点，老远一看能把人吓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个鬼，凑近了自然就能看出，这是个大活人，是演员。
　　今天的戏份是，安妮饰演的血腥玛丽，在古堡内追逐两对情侣，也就是追逐姚斌凌萱程星时丁粒他们四个，丁粒和血腥玛丽有一段缠斗的戏，在程星时的帮助下，丁粒成功逃脱，血腥玛丽也暂时偃旗息鼓，凌萱躲在了柜子里，一直没有被血腥玛丽发现。
　　丁粒很重视这段戏，她和安妮两个拍了两个多小时，罗威廉追求影片的质量，拍摄非常投入，程星时也一直配合氛围认真拍戏，他把动作戏拍得非常漂亮，罗威廉甚至被他惊艳到，不停夸奖他有潜质，折腾半天，游戏才给了程星时2分辛苦分。
　　凌萱在一边都等得不耐烦了，补了好几次妆，好不容易轮到她，拍完一场逃跑的戏份之后，她就钻进柜子里，等待着拍下一场戏。
　　下一场戏的内容是，丁粒脱困后，找到了柜子里的凌萱，把凌萱拉出来，两个人寻找更安全的地方躲避。
　　本来正要接着拍，罗威廉突然说要去找一样道具，让他们先在这里等一会。
　　五个演员等了将近十分钟，藏在柜子里的凌萱有点憋闷，忍不住喊：“罗导还没回来？”
　　丁粒赶紧走过去，蹲下拉开柜子道：“萱姐，要不你先出来等吧，看这样子，罗导还得有一会才能……”
　　在看到柜子内的情景时，丁粒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煞白，跌坐在地上。
　　她看到，有个面色青灰、金发黏腻的女鬼，正趴在凌萱的后背上，凌萱和这只鬼几乎脸贴着脸，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这场面诡异极了。
　　“萱姐，你，你……”
　　丁粒指着凌萱，想说点什么，喉咙又被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她的胆子要比小邓小芮大点，看见女鬼之后，她先闭上眼睛自我催眠，这是假的，她一定是看错了，然后再次睁开眼。
　　当丁粒再一次睁开眼时，凌萱已经从柜子里钻出来了，那只鬼把两只胳膊缠在凌萱脖子上，两条腿圈住她的腰，就这么挂在了凌萱的后背，看那样子一时半会不想离开。
　　丁粒这次才算是吓了个彻底，她还发现女鬼一直在看着自己笑。丁粒身上顿时冒出一股恶寒，才片刻的功夫，冷汗就打湿了她的后脊。
　　凌萱对一切浑不知晓，她扭动一下脖子，觉得肩膀有些沉重，嘟囔道：“罗导可真有意思，让电影女一号钻柜子，那么矮那么小的空间，脖子都给我累着了。”
　　她看向丁粒，就见丁粒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自己，凌萱顿时很不高兴，她先掏出镜子，确认自己妆没花，才气冲冲地质问丁粒：“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还敢用手指我，没大没小，你才拍了几场戏？”
　　程星时走到柜子前，蹲下一看，原来在这只柜子的内部，还挂了一面小镜子。玛丽就是通过这面镜子，进入了柜子，趴在凌萱背上。
　　丁粒没有心思跟凌萱争执，她忍下惧意，好不容易才说出口：“萱姐，你背上趴着鬼！”
　　凌萱爆了句粗，“你身上才有鬼呢！少胡说八道！”
　　不过，这句话还是让凌萱心里有点发毛。
　　她狠狠剜了丁粒一眼，又把小镜子打开，左右照了照，什么都没看见。
　　“是真的，程哥，姚哥，你们能看见萱姐背上的鬼吗？你们为什么摇头，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吧……”丁粒的思维越来越混乱，安妮走到她身边时，她慌乱抓住安妮的手腕，“安妮，你能看见鬼吗？”
　　在抓到安妮手腕的那一刻，丁粒愣了两秒，这手感，不仅凉得渗人，还湿漉漉的，她的指节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严重松弛。
　　丁粒回神时，发现凌萱背上的鬼已经不见了。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回头，就见自己抓着的那个安妮……是刚刚凌萱背上的鬼！
　　她彻底绷不住了，惊恐尖叫着往后退，嘴里嚷嚷着有鬼。
　　程星时跟上她，就见她躲回了自己的房间，“程哥，不好意思，我我太害怕了，这里真的有鬼，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对不起，我不能再拍下去了，我这就收拾东西，打电话找朋友接我离开这里，罗导那边麻烦程哥帮我解释几句，我回头还会对罗导好好解释这件事的。”
　　丁粒的情况比小邓小芮好很多，她虽然受惊，但是神智清醒，还能想办法自救。
　　程星时走回拍摄现场，发现凌萱正在发脾气。
　　“罗导呢？罗导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多久了！”凌萱与其说是在发脾气，不如说也慌了，刚刚丁粒就跟魔怔了一样，拉着空气当安妮，盯着空气大喊有鬼。
　　小邓小芮也说过类似的话，如果一件两件事都是巧合，那连续发生了三次呢？
　　凌萱浑身打了个激灵，这里难道真的……
　　越想她越难受，而且丁粒刚才可是指着她，说她背上有鬼。
　　“都不拍了是吧，行，老娘也不拍了！”凌萱冷笑一声，不拍就不拍，谁怕谁，总共到手那么点钱，她也不稀罕。为了这么个不叫好不叫座的破电影，摊上好几茬灵异事件，心脏病都快犯了，太不值当。
　　姚斌拦住她，“你是电影的女一号，你说不拍就不拍？你走了这部电影怎么办？”
　　“电影重要还是命重要？还不到两天，小邓小芮一个疯一个傻，丁粒在找朋友接她离开，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古堡里真的有鬼，鬼在缠着我们！再不走，我们所有人都得变成小邓小芮那样！”
　　姚斌气笑了：“算了吧，这个世界上哪有鬼？就算真的有鬼，也是胆小鬼！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了戏约，你知不知道小程被雪藏了多少年，才终于能拍一部剧，在观众面前露个脸？你就算不红，在圈里总有戏拍，你倒是不缺戏，我们呢？这个电影就算成本再低，再没热度，也是我们好不容易等到的戏，凌萱我告诉你，把你的任性都给我收起来，演好你的女一号，把戏拍完！”
　　凌萱张张嘴，到底没能再说什么。姚斌过气好久了，程星时一直被雪藏，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这部电影再怎么样，也是个能露脸的机会。
　　被过气的姚斌，当着程星时和安妮的面数落一通，凌萱咬咬下唇，有点不甘心，还有点憋屈。这戏拍的真不痛快。
　　罗威廉这时候回来了，“小丁呢？”
　　在得知丁粒的情况之后，罗威廉端着下巴沉默了一会，这样一来，能拍戏的就只剩四个人，还有好几十分钟的电影剧情没拍。
　　罗威廉的视线扫过姚斌和凌萱，最后落在程星时，这个拍动作戏干脆利落的年轻演员身上。
　　“小程，要不我改改剧本，给你加点戏？你看怎么样？”
　　[竞技者是否同意加戏？]
　　[请选择是或者否。]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倌倌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罐头喵 150瓶；此晓 50瓶；倌倌怪 20瓶；淮陌 1瓶；唐无予 1瓶。
　　好多营养液呀！我好富有！快乐地拍起了我的肚皮


第51章 竞技场（6） 《血腥玛丽》
　　程星时当即点了“是”, 既然有这种选项，就说明选择是和选择否的难度不一样，那么对应能拿的分数肯定也不一样, 对于程星时来说, 难度是一个次要的问题，能够多拿分数才是关键。
　　“好啊导演。”程星时答应道。
　　罗威廉思考了一会：“咱们电影的感情戏不多, 我决定了, 小程、小姚还有小萱, 我临时把你们三个的感情戏改成三角恋，这么一改, 电影的感情戏就丰满起来了。嗯，不错。”
　　凌萱抽了抽嘴角, 罗威廉憋了半天, 就憋出这么一个烂大街的情节, 三角恋，怪不得此导演拍出来的电影，总在某瓣烂片排行榜高居榜首位置, 他能一直坚持拍摄, 看样子对恐怖片是真爱了。
　　程星时收到了一份被罗威廉临时改过的剧本，新剧本的内容是：程星时虽然和丁粒保持着男女朋友的关系，但他一直在暗恋着凌萱, 而凌萱喜欢的人是姚斌，凌萱和姚斌两个人的感情还不稳定，这次大家一起来古堡，程星时想借机在凌萱面前展示自己, 他会在凌萱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 给凌萱提供尽可能的保护, 必要时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
　　[游戏指令：保护凌萱，不要让她受到玛丽的惊吓。]
　　[这是本次竞技的最后一道指令，请竞技者把握机会，再接再厉。]
　　[好家伙，导演反手甩了个舔狗人设让时爷演。]
　　[俗话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当然了，也可能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嘿嘿。]
　　[难度升级了，接下来时爷不仅要自己稳住，还要分心保护凌萱。]
　　[能有升级难度的机会都不错了，看看隔壁那个，因为拍电影不认真，导演根本没提议给他加戏，这次估计拿不到高分了，还有俩人卡在睡觉那一关没过去呢，你敢信？]
　　[现在这是进决赛圈了吧，时爷暂列第一，43级白银排第二，两个人分数差距不算大，最后结果咋样，就看时爷这次的表现了。]
　　最后的拍摄开始了。
　　因为加入了新的感情线，程星时现在和姚斌凌萱走在一起。
　　他们现在在古堡的二层，一起躲在一个房间内，安妮饰演的玛丽正在外面的走廊晃荡。
　　罗威廉扛着摄像机，镜头对准了姚斌。
　　姚斌开始说台词：“小萱，你在这里躲好，我出去看看情况。”
　　“姚斌，不要。”凌萱拉住他的手，露出恳切的目光，“你不要丢下我。”
　　“我也不想离开你。”姚斌停下脚步，叹了口气，“但是我必须要保护好你，哪怕你的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男人。”
　　姚斌眼神带刺，看了程星时一眼。
　　凌萱被这句话惹生气了：“姚斌，我跟你解释过很多次，我和程星时什么事都没有，你为什么总怀疑我？对待这段感情，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你再这样，我要开始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
　　姚斌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似乎想对凌萱道歉，或者说一些温柔的话，但还是绷紧了脸，只留下一句：“我走了。”
　　凌萱则担忧地看向姚斌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也消失不见，人彻底进入了玛丽所在的区域，走廊。
　　罗威廉扛着摄影机，跟在姚斌身后去拍他。
　　姚斌的戏份继续。
　　走廊内，安妮饰演的玛丽正在闲逛，一看到姚斌，她目露凶光，朝姚斌一步一步走过来。
　　姚斌表现得十分凛然，无所畏惧，他喊了句词：“你有什么本事就都冲我来，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我爱的人。”
　　就照着玛丽身旁的空隙猛冲，玛丽伸指甲的动作缓慢，在姚斌经过她的那一瞬，她没能抓住姚斌，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的身边冲了过去。
　　姚斌刚冲得快了，为了让上镜的动作和造型好看，他把身体的肌肉也刻意绷紧，凹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他现在稍微有点累，弯下腰喘了几口粗气。
　　他的视线内，出现了一双脚。
　　姚斌甚至忘记了呼吸，瞳孔一缩。
　　这双脚不可能是安妮的，她现在正在自己身后，也不可能是罗威廉的脚，罗威廉正在旁边拍他。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双脚，就像剥落着的墙皮一样糙白，没有穿鞋，指甲缝隙中有干涸的血迹，指甲的颜色是从底下肉色里透出来的黑。
　　一滴汗珠从姚斌的额间，缓缓滚落。
　　他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正冲他咧着嘴笑的女鬼。
　　姚斌登时被吓得往后连退数步，“罗导！你看到了吗，女鬼！”
　　罗威廉的表现很怪异，他似乎根本没听到姚斌的话，摄像机挡住了他的脸，他一言不发，摄像头对准了姚斌，全神贯注地拍摄着。
　　姚斌在往后退时，撞上了身后的安妮，姚斌看到罗威廉的样子，心里直打突突，他只好像身后的安妮求助：“安妮……”
　　他一回头，就发现安妮的状态也不对，安妮的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老长，锋利程度肉眼可见，动作缓慢地朝他抓来。
　　前面是个货真价实的女鬼，背后则是指甲变长的安妮，一脸凶相想要抓住他，旁边还有一个完全看不清表情、只知道拍摄的罗威廉。
　　姚斌彻底慌了，他大喊了两声救命，希望房间里的程星时和凌萱能出来救他，原来这里真的有鬼，早知道是这样，他也趁早离开这里了，可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女鬼拖走，从二楼一路拖到一楼，最后被叼住了脖子，和女鬼一起进入了大门正对的那块镜子里。
　　……
　　凌萱听着外面的动静，心慌得不行，姚斌好像出事了，不知道安妮和罗导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紧张地拉开一条门缝，朝外面看了看，只看见了在走廊内徘徊的安妮，却没找到罗威廉在哪。
　　“程星时，我们，要不要出去？”凌萱现在也没了主意。
　　“我都听你的。”程星时收到的指令是保护凌萱，不管她去哪，他只要跟着她，别让她受到惊吓就行。
　　凌萱犹豫了很久，终于道：“那，咱们出去看看吧，先去找安妮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房间的门被缓缓拉开一个口子，凌萱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刚在门外站定，眼睛一眨，她的左右两边，分别出现了两个安妮！分别站在走廊的两端！
　　其中一个，是鬼。
　　程星时这时候也拉开门出来了，凌萱哆哆嗦嗦转向他，“程星时，你，你看到了吗……有两个……”
　　程星时早看到了，但嘴上不能承认，只能装傻：“什么有两个？”
　　凌萱顿时白了脸，他也意识到这样装傻会把凌萱吓得更厉害，立刻换了套说辞：“你是说安妮？你忘了，这条走廊里，包括这座古堡内，都有很多镜子，多出来的那个安妮，是罗导使用了一种特别的方法，用镜子照出来的，为了增强恐怖氛围。”
　　看到凌萱的脸色稍有缓和，程星时接着道：“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罗导呢？”凌萱咽了咽口水，心底里总是感到紧张不安，她大声地喊着罗威廉，但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安妮和那个镜子里的“她”，从走廊的两端，正在朝凌萱两人走过来。
　　凌萱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安妮，哪个是镜中人。她甚至注意到了微妙的细节，这两个“人”，脚步的频率不同，她们似乎，全都是实体……
　　“程星时，我害怕。我们别拍了，我也不想再找罗导……直接离开这里好不好？”凌萱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其中有一个是鬼，是他们这些人从进入古堡开始，就一直缠着他们的鬼。
　　她太害怕了，神经彻底紧张起来，仿佛下一秒脑子就要断了弦。
　　好在她身边还有程星时，而且他看上去毫不紧张，这让她感到安慰。
　　这个古堡再说什么都不能再留，听到姚斌刚才的惨叫声，说不定还会出人命。
　　程星时已经意识到，玛丽又在玩她的鬼把戏，这次她故意伪装成了安妮的样子，以为这样，他就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玛丽了。
　　“好，那我们就离开这里。你要是害怕，就把眼睛闭上，我拉着你走，我让你睁眼你再睁眼。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只是镜子里的虚像而已。”
　　不知道怎么回事，凌萱听到他的话，就感到安心，哪怕她已经笃定，其中一个是鬼，而不是虚像。
　　程星时朝她伸出了手，“相信我。”
　　凌萱咬紧下唇，还是把手搭进他的掌心，闭紧了眼。
　　两个安妮同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程星时则拉着凌萱的手，朝楼梯方向走。楼梯这边站着的那个，是玛丽。
　　她守住了楼梯口，不想让他们下去。
　　“Bloody Marry，Bloody Marry...”她们开始念叨了起来，这声音就像在人的耳边响起一般，听着极近。
　　这声音撞在墙上还会反弹，没多久，整条走廊内都是大大小小、忽远忽近的“Bloody Marry”。
　　凌萱顿时哭出了声，“程星时，你听到没有，好恐怖的声音，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
　　程星时已经拉着凌萱走到了玛丽的身前，停下。
　　玛丽嘴里依旧念念有词，眼神中竟划过一丝恐惧。她似乎也早就心知肚明，程星时不是她能唬住的人。
　　他就这么站着，都给玛丽造成了巨大的压迫感。
　　“声音？我怎么没听到？”程星时吐字极轻，却能让凌萱听清。
　　他猛然伸手，玛丽一直在提防着他，可竟然还是没能躲掉，一下子就被他给掐住了脖子。
　　玛丽瞬间失声。
　　她一停下念叨，整个走廊内的声音都慢慢消失了。
　　“还有声音吗？”程星时一只手捏紧玛丽脖子，另一只手继续牵着凌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问。
　　“咦，没声音了！真的没声音了！”凌萱很听话地还在闭着眼睛，她高兴地想，应该是鬼放弃了猎杀他们，她和程星时躲过了这一劫，真是太幸运了。
　　作为一只鬼，玛丽此时居然很痛苦，这个男人精准捏住了她致命的弱点，简直令鬼都感到了恐怖，她只得主动收敛一身煞气，露出求饶的表情。
　　程星时则朝玛丽露出一个笑。
　　这笑容落在人类的眼中，必定是如沐春风，但在玛丽这里，她只觉得绝望。
　　这个笑的意思是，不好意思，不能放了你。
　　程星时拖着玛丽，一路走到了一楼正门的门口。
　　在拉着凌萱，迈出正门之后，程星时迅速回身，把奄奄一息的玛丽，丢进了面向大门的镜子里。
　　玛丽一被丢进镜内空间，这块大镜子登时裂开，碎了一地。不止这一块镜子，整座古堡内都哗啦啦响起了镜子碎裂、摔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一会才彻底停止。
　　镜面全部碎裂，玛丽无法再从镜子里爬出来。
　　古堡的大门也缓缓地关闭了。
　　直到这时，程星时才对凌萱道：“睁眼吧。”
　　[这也，太猛了吧……]
　　[本以为要打斗，结果是单方面压迫和制裁，而且是人对鬼的惨无鬼道的压迫。]
　　[我居然才发现，程星时的称号是鬼帝！肯定有称号方面的原因！]
　　[称号只是针对玩家天赋、习惯、特长甚至性格方面的反映，能做到这种程度，而且是青铜玩家，只能解释为天赋了。]
　　[叹为观止。]
　　凌萱睁开了眼睛。
　　她和程星时此时站在大门的外侧，头顶有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洒下来。
　　“程星时，你对我说实话，刚才，是不是你成功对付了鬼？”
　　[竞技者和被保护人已离开古堡，竞技者可以对她说出真相。]
　　“嗯。”程星时只不过轻应了一声。
　　凌萱的眼睛渐渐变亮，看向程星时的目光满是动人的光彩，她的脸颊也悄然爬上两块红晕。
　　“谢谢你。”她心跳有点加快，眼珠转了下，想到自己可是个女明星，可不能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咳了咳让自己镇定下来：“我请你吃顿饭吧，餐厅你选，怎么样？对了，我手上还有点大导演的资源，咱们吃饭的时候详谈吧，你今年是二十几来着……”
　　凌萱兀自说了一通，程星时正打开手机，查看他获得的分数。
　　[成功保护凌萱离开古堡，分数+15]
　　[成功完成本次电影拍摄、从男二号升为男一号，分数+25]
　　游戏又给他额外加了点分，作为他心率值稳定在正常范围内的奖励，最后他的分数是97分。
　　成功保护凌萱离开古堡，这一条对于程星时来说没什么悬念，完成电影拍摄、升级为男一号，这倒叫他有点奇怪。
　　罗威廉在拍摄中途不知所踪，他和凌萱则在此之后，直接跑出了古堡，这部电影的结局，应该是拍摄中断才对。
　　这时，凌萱也顿了下，说：“罗导和安妮还留在古堡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森林里，一阵冷飕飕的风扑到两个人身上。
　　程星时再一次看向古堡正门，感受着自古堡散发出来的阴郁气息，在看到某样东西时，他的心里出现了一个答案。
　　此时，古堡的二楼，安妮哼着不知名的古老小调，走进了罗威廉的房间。
　　罗威廉不在别的什么地方，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坐在一块屏幕前，屏幕上显示的，是演员们从进入古堡那刻起，再到刚才程星时和凌萱脱离古堡的画面。
　　这些画面，是古堡内大大小小的摄像头拍摄下来的。
　　“太精彩了，有了这些摄像片段，我一定剪出一部优秀的恐怖电影，谁都想不到，我这一次用来拍电影的，根本不是摄影机，而是摄像头，摄像头录下来的真实发生过的灵异画面，才是恐怖片的精髓，程星时则是电影里当之无愧的男一号，他真出色。你说对不对，安妮？”罗威廉的声音异常沙哑。
　　罗威廉扭头，安妮也转过了身子。
　　这两个人的脸色与死人无异，瞳孔如绿豆般大小，而在他们所处房间的头顶，不是洁白的天花板，而是一块巨大的镜子，比起正门的那一块镜子还要大。
　　他们相视一笑，嘴巴咧得大大的，露出的牙齿上有斑驳血痕。
　　竞技比赛的直播画面，到此处戛然而止。
　　[电影《血腥玛丽》拍摄完毕。]


第52章 竞技场（7） 武威郡王墓
　　[靠, 细思极恐，后背凉飕飕的……]
　　[画面怎么突然没了？不是，我有点没看懂, 时爷是怎么当上男一号的？]
　　[很明显啊, 首先是时爷的表现很好，没有被鬼吓住反而把鬼揍得服服帖帖, 其次, 导演一开始给的剧本是, 男一女一在电影结局逃出古堡，两人相爱圆满收尾, 你再看看时爷参演后的结局，原本的男一号姚斌死在了古堡里, 时爷带着女一号凌萱成功逃脱古堡, 凌萱也明显对时爷动心了, 算是感情线he吧，剧情走向正好和原剧本男女主的部分对上了，所以时爷把姚斌给顶了下去, 自己成功上位男一号了呗。]
　　[懂了, 游戏询问是否加戏的根本目的就在这里，如果玩家选择加戏，就有机会从男二号女二号, 升为男一女一，这样就能多加分了。]
　　[是的，我去看了隔壁玩家的情况，这样选择也有一定的风险, 隔壁玩家选了加戏, 但没有保护好女一号, 让她受到惊吓变疯了，他虽然独自逃离了古堡，但一个人活下来的剧情不被罗威廉承认，罗威廉宣布电影拍摄失败，这个玩家的隐藏任务，完成电影的拍摄，也以失败告终。]
　　[吹爆时爷！]
　　[时爷太太太稳了，很难想象他才过了两个副本。这种实力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冲黄金排名了吧。]
　　[蹲一个新鲜出炉的综合排名。]
　　[抖腿等排名。]
　　程星时在脱离了游戏场景之后，被重新传送回竞技大厅。
　　屏幕上正显示着实时战绩，他是第一个脱离比赛的竞技者，其他九个人的名字后面，还有[竞技进行中]的橙色字样。
　　而他的名字后面，则有红字显示[1胜]，这代表他的上一场比赛以胜利告终。
　　很快，有一个白银玩家脱离了比赛场景，也回到了大厅里，程星时能看到他的虚影，而在他的名字后，立刻出现了绿字，显示[1败]。
　　他就是那个没能保护好女一号、让女一号受惊变疯，最终导致电影拍摄失败的玩家。
　　这个玩家似乎很不甘心，在大厅里待了还不到一分钟，就消耗掉1张普通券，继续投入到下场竞技比赛中。
　　玩家每天仅有一次进入竞技场的机会，如果因为某一场比赛的失败而退出竞技队伍，同时也会退出竞技场，今日之内无法再次参与竞技比赛。
　　所以即使第一场比赛失败了，竞技者通常也不会轻易退出，只要第二场第三场翻盘，照样有机会拿到前五的排名。
　　程星时看了眼时间，从入场到比赛成功，他一共用了8个多小时，其中大部分的时间还是用在对台词、拍戏上。
　　竞技场的流量果然比青铜直播间要大得多，之前火锅派对那一关，几天下来直播间才五百多人，而在竞技场里比了才8个小时，直播间竟然有将近两千名观众在看。
　　因为其余八个人还在第一场比赛里，综合排名一时半会无法尘埃落定。
　　程星时看到他的观众投票数是652，比那个43级的白银玩家还多了几十票，获得的票数最多；分数97，是目前的最高分；1场1胜，连胜率目前是100%。他的名字飘在屏幕第一的位置，暂列综合排名第一。
　　既然他自己的那部分成绩已经确定下来，再在这里多等也毫无意义，还不如节约时间，尽快投入到下一场比赛里。
　　他现在还有73张普通券，果断消耗了1张普通券，进入下轮比赛。
　　在他投入比赛后的几十分钟里，其他玩家陆陆续续脱离了游戏场景，回到竞技大厅。
　　[综合排名终于出来了，时爷第一！]
　　[我们时崽当然是坠吊的！]
　　[那个43级白银拿了第二，他看起来脸色好差啊。]
　　[估计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吧，被一个青铜压着打，换哪个等级高点的白银，都得怀疑人生啊。]
　　[下一场是体力专场唉，虽然程星时上局表现真的不错，充分发挥了他的天赋，但这场比赛，我估计他得吃亏。]
　　[确实，他看着挺斯文的，身体还很瘦，而且肤色很苍白有没有，甚至有些许弱不禁风的味道……该不会生过大病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很emmmm下一局比赛我要先观望一下再投票了。]
　　[你们不许小看时宝！老粉证明时宝的体力很好！]
　　[就冲程星时的颜，我都得给他投票，不论他最后拿多少分，这颜值我真的太爱了。]
　　[颜狗+1，时爷确实养眼。]
　　[论真正实力还是白银玩家更胜一筹吧，在这种优胜劣汰的地方，靠颜值吸粉真的很掉价。]
　　[我呵呵了，就因为这场白银被青铜压了，所以有几个白银一直在弹幕区舞。]
　　[你们还没吵完？时爷他们连盗洞都快挖通了，都消停点，好好看比赛吧。]
　　几十分钟前，程星时点击了“确认竞技”，随即弹出了这一场竞技赛的简单说明。
　　[本剧竞技比赛名称：盗墓]
　　[比赛侧重点：考验玩家的真实体力。]
　　[本局比赛最长时间为24小时，请玩家按照游戏提示和指令行动。]
　　片刻后，程星时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小摊前，小摊很简陋，一张粗布铺地，四角加四块石头压住，粗布上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有梳子发簪，有毛笔砚台，还有小人偶。
　　街上的行人都是古代人的装束，小摊的正对面是官府，程星时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这是一套朴素的粗麻衣服，再加上他正坐在小马扎上，摆这么个小摊，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这个时代的普通老百姓。
　　程星时还记得游戏刚发给他的简介，考验玩家的真实体力，什么才算真实体力呢？
　　他看了眼背包，发现里面的道具“回血”和“血瞳”全部变成了阴影，点一下则显示，无法在本场比赛中使用。
　　这两个道具，一个能补充消耗掉的体力值，另一个能扩容，都是和体力值相关的道具，现在都不能用了，就说明他只能靠自己的天然体力，在这局比赛中获胜。
　　程星时也没有忘记寻找竞技商店，他快速检查了一遍他的小摊，没有哪样东西是道具，说明这个小摊不是竞技商店。
　　没过多久，有个面色黑黄、獐头鼠目的男子走了过来，他蹲在小摊前，先是警戒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异常，才对程星时挤眼，小声说：“时子，老孟已得手，咱们能撤了。”
　　程星时这才意识到，他似乎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还很有可能是一个贼，之所以坐在官府对面，是在跟同伙配合作案。
　　[npc基础信息介绍：黄二癞，盗墓贼，你的搭档之一，擅长破解墓穴内的各种精密机关，鉴定陪葬品是否值钱。]
　　黄二癞快手快脚帮程星时收起了摊，扛在肩膀上，“走，找老孟去。”
　　程星时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地走了一段路，最后在城外的一处草房里，和老孟汇合了。
　　老孟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一身的肌肉很是结实，手掌上布满老茧，他年纪其实不算大，就是话少，显得有点憨，不过眼珠转得很快。
　　[孟平，盗墓贼，你的搭档之一，身手灵敏，嗅觉极佳，能通过土质的颜色和气味，分辨地底是否藏有墓穴。]
　　老孟拿出了一张破旧的地图，摊平给两人看，“这就是我从官府那儿搜到的地图，错不了，是官差从武威郡王妃墓里带出来的。”
　　前一阵子有百姓去山谷里挖野菜，结果挖着挖着，挖出了几片琉璃瓦，百姓立马猜到这地底有墓，就上报了官府，最后官差们赶过来，发现这居然是武威郡王妃的墓，是前朝皇族的墓葬，年代距今有五百多年。
　　黄二癞兴奋得眼睛放光，他仔仔细细端详着这张残缺不全的地图，“武威郡王在世时功勋赫赫，颇得皇恩，相传他的墓葬中，有不少奇珍异宝，可武威郡王的宝穴极难寻找，数百年来竟无人能够找到，想不到今日，嘿嘿，叫咱们兄弟三人占了先机，真是造化。这地图上绘的，正是武威郡王墓的所在。”
　　程星时收到了他的信息介绍：
　　[你，盗墓贼，黄二癞和孟平不仅是你多年的搭档，还是你在盗墓行当的两个师傅，你随他们下墓多次，有一定的见识和经验，但与他们两人相比，仍是不够老练。倒卖陪葬品的任务通常交由你来完成。]
　　孟平已经从草堆里翻出了一只竹筐，竹筐里有铁钎、斧头、短柄锄、粗麻绳、火折子之类的工具，还有几块白馍和一壶水。
　　他背上竹筐，已经做好了动身去找墓穴的准备。
　　黄二癞用胳膊肘戳戳程星时：“小时子，这回咱们要发大财了，干完这一票，咱就金盆洗手，买地盖房，当个土财主，搂着婆娘数着银票，舒舒服服过完这一辈子，咋样？”
　　程星时抽动一下嘴角，对于这种生活图景他并不向往。
　　黄二癞也收拾好了，他怼给程星时一个筐，里面是程星时的那份盗墓工具：“别傻愣着了，走吧。”
　　[游戏指令：竞技者需前往武威郡王墓，找到并带回一样陪葬品，鸳鸯玦。]
　　*
　　作者有话要说：
　　本节盗墓题材的背景与情节设置，已与编辑报备，编辑同意写作，么么哒。


第53章 竞技场（8） 武威郡王墓
　　看到游戏指令, 程星时就有了行动目标，鸳鸯玦，玦是一种有缺口的环状玉器, 鸳鸯玦应当是一块刻有鸳鸯图案的玉玦, 只要他见到了，就一定能认出来。
　　孟平的手里拿着地图, 黄二癞和程星时跟在他身后, 三个人朝地图上的位置走去。
　　[为节约竞技者的时间, 本次赶路时间以10倍速流逝。]
　　于是，程星时本该走很久的一段路, 十几分钟后就走完了，这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有地图在, 郡王墓的大致范围可以确定, 三个人已经站在一片平坦开阔的草地上, 但因地图残破，他们不知道准确的墓葬方位。地图只能帮他们到这里，接下来只能由他们自己想办法了。
　　黄二癞纵目远望, 正在观察这周遭的风水, 眯起眼睛感慨道：“皇室总想着占尽天下风水宝地，武威郡王和武威郡王妃便各占一处宝穴，并不合葬在一处, 其他宗室人物亦是这般，不过啊，这风水轮流转，我看那武威郡王妃的墓抱水环山, 周围树木繁茂, 至今仍算个宝穴, 可这郡王墓……瞧那边的一片树林子，全枯死喽，格局一毁，宝穴也成了凶穴。”
　　程星时顺着黄二癞的视线望过去，不远处有一大片枯烂的枝桠，支撑着的部分还密密麻麻地交错纠缠着，倒在地上的腐枝烂叶难以计数，现在正值夏季，若不是树根也枯死了，这片树林一定不会是这副样子。
　　这附近的植物全都好好的，只有这片树林枯死，还死得透透的，实在古怪。
　　此时，孟平正一言不发地趴在地上嗅闻泥土的气味，时不时把铁钎插进土里，再□□，去闻和观察铁钎上带出来的地下泥土。
　　像这种靠嗅闻泥土来定穴的绝活，在程星时生活的年代已经失传，更遑论现代，纵然是在古代，孟平身怀这等本领，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位民间高人。
　　孟平换了一块地方蹲下，插入铁钎，这一插他仅凭直觉，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黄二癞不愧是他的多年老搭档，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当即感应到了什么，走过去蹲下，和孟平一起看土质。
　　铁钎拔出，就着傍晚时分的昏黄光芒，他们看清了铁钎尖端带出来的零星土壤，孟平眼睛一亮，当即道：“太极晕，五色土。”
　　这样的土壤十分罕见，非风水绝佳的宝地不能有，他们的脚下，必然是武威郡王墓的所在。
　　“时子，快来。”黄二癞招呼他过来，兴奋地直搓手：“咱们抄锄头开挖，记着我从前告诉你的要领，手上要使寸劲，眼明心亮，一下一下都得加紧仔细，要是遇上什么硬物，千万别去磕它，用手轻轻把周遭的土拨开，看清那是石头还是什么，不然磕到机关就不好办了。”
　　他们每个人的竹筐里，都有一把短柄锄，这东西携带方便，用来挖土掘墓也合适。
　　“明白了。”程星时拿出短柄锄，跟着这两人一起挖，也确实像黄二癞嘱咐的那样，他不敢用蛮力，也不可能不用力，每一下都克制小心，这样做对体力的消耗，比使蛮力还要大。
　　黄二癞的话格外多，还时不时打趣几句程星时：“小时子，你干活越来越专心了，是急着发财娶媳妇吧？”
　　程星时没理他这茬，转而道：“听说武威郡王墓里有一样宝物，叫鸳鸯玦，待会要是见到了这样东西，你们可别跟我争，别的好宝物都归你们，单这样东西归我就好。”
　　黄二癞眉毛一扬：“鸳鸯玦，这宝贝居然在郡王墓里？我竟然还不如小时子知道得多，成，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嘿嘿，墓里能让咱们发财的宝贝还多着呢。”
　　纵然会多消耗体力，不过这种程度终究算不得什么，程星时没觉得累，三个人齐心协力，赶在天色全黑之前，他们挖通了连接下方墓葬的地洞。
　　孟平和黄二癞不过对视一眼，彼此就明白了意图，黄二癞将粗麻绳绕在自己腰上，另一端攥在孟平的手里，黄二癞让程星时站在中间放绳子，听到老孟的信号就拉绳子。
　　他们三个配合得不错，都是手脚利落的人，做事又快又稳，孟平被拉上来之后，说他们的运气极好，地洞直接挖到了墓门的跟前。
　　“连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发财。”黄二癞笑得眼睛眯成缝，然后凛了凛身子，让自己更有精神些。
　　他们沿着地洞进入地下，孟平吹亮了火折子。
　　火折子发出的亮光极弱，顶多能照亮自己脚下那一小片地儿，四周黑咕隆咚的，稍微远点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程星时以阴阳眼扫了一圈周围，大概是他们还没进到墓室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他暂时没有发现鬼怪。
　　黄二癞面色发沉：“小时子，待会进了墓，你得多加提防着点，武威郡王墓不比寻常的墓葬，武威郡王唐清尧，生前当过戍边大将军，半辈子厉兵秣马，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将军墓咱们下过好几次，每一次都有惊险，这武威郡王还是个正经皇室宗亲，咱们来盗他的墓，恐怕要险上加险。”
　　“记住了。”程星时把黄二癞的话都放在心上，这两位都是盗墓行当里的老手，高人，按游戏的设定，连他都是这两位教出来的，自然要记住他们的叮嘱。
　　孟平正在吭哧吭哧埋头苦干，以铁凿插进墓门中间的缝隙。墓门是石质的，有两人高，看起来极为沉重，中间以厚漆封住，若是把漆凿落，就能试着推开这石门。程星时也去搭把手，黄二癞帮他们两个照亮。
　　中间的漆被凿落了七八成，孟平顺着缝隙往里看，又用别的工具沿缝隙探进去，门内没有毒气，黄二癞则检查过了墓门的周围，确认墓门外没有机关。
　　老孟搓搓掌心，“时子，来，跟我一起推墓门。”
　　看他那架势，是要硬推石门，不知道得花多少力气，才能勉强推开一点。程星时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孟平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赞赏，对程星时的态度很满意，他们开始推动墓门。
　　程星时和孟平一人推动一扇门，大门数百年未被人移动过，乍有人这么一推，门上落着的一层厚土开始簌簌掉落，整个地底似乎都被石门的重量牵引，轰隆隆地震动了起来。
　　“老孟，时子，再加把劲，快了，门快开了！”黄二癞跟个瘦猴似的，实在弄不来这种笨重的体力活，只好在旁边给他们助威。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才终于极缓慢地，敞开了一条一人宽的口子。
　　孟平胳膊上的肌肉都在跳动，他撂下手，蹲在地上歇会，够了，推开这么条口子就够，能进人就成。
　　挖盗洞、凿墓门，这两样都是需要耐心和细心的体力活，再加上推石门，需要一把子力气，孟平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程星时倒没觉得有什么辛苦，脸没红气不粗，大抵只有手腕酸一下的程度。
　　[程星时的体力比我想象中好唉，居然能推动石门！]
　　[本来就是啊，如果时爷真的是弱柳扶风的一朵娇花，那他连新手关都过不了吧，更不可能这么快升到顶级青铜！你到底是把时爷想得有多弱啊？]
　　[哈哈哈哈dbq，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柔弱。]
　　[时崽还是很爷们的，认真脸。]
　　[前面只是开胃小菜，重头戏还在后面，继续看好了。]
　　黄二癞跟条泥鳅一样，顺着刚推开的口子滑进了墓门，程星时和孟平紧随其后。
　　入眼的是一条窄而长的甬道，只此一条，坦坦荡荡，越是这样，就越叫人怀疑，这条路上暗藏机关。
　　孟平的鼻子太灵光，他一进去，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他走到甬道的墙壁边缘，抚摸和观察这里的墙壁。
　　黄二癞也凑近了去细看。
　　“这里的墙是生铁铸成的，表面封了一层漆，和方才石门上的漆是同一种玩意，让铁不生锈。”孟平看了一会道。
　　“什么？”黄二癞有些吃惊，这才刚进墓门而已，连椁室的边还没摸到，就以生铁筑墓墙，这么大手笔，真不愧是昔日风光无限的皇室宗亲。
　　“罢了，管它是铜墙还是铁壁，找宝贝才最要紧。”黄二癞摸出一块石子，沿着甬道的另一端投去，石子落地的声音在空旷狭窄的甬道内格外清晰，除了这声音，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黄二癞又用别的方法确认了几次，这才掸掸手道：“没机关，咱们放心往前走就是。”
　　虽说方才没能看出有什么机关，可三个人还是不敢彻底放松，一步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还会不停地检查头顶、脚下、左右是否有异常。
　　他们提心吊胆地走着，偶尔会出现个弯，他们就拐过去，可这条甬道仿佛走不到头似的，前方总是漆黑一片，总是一模一样的墙与路。
　　火折子灭了，程星时又点亮了一个新的。
　　还没往前走多久，黄二癞的脸色大变，快跑数步，看着这熟悉的地方，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又回到了墓门所在的位置。
　　孟平也是一怔，“咱们这是兜了个圈子？”
　　程星时垂了垂眼，他已经猜到了，甬道内没有机关，甬道就是机关本身。或者换一个更贴切的说辞，阵法。
　　他们一进入墓门，就直接走入了武威郡王摆的大阵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嬴扶苏 10瓶；唐无予 1瓶；作者本人给自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竞技场（9） 武威郡王墓
　　“武威郡王的墓果然不同凡响。”黄二癞干笑两声, 擦去脑门上的几点细汗，“老孟，时子, 怎么样, 这墓咱还下不下？”
　　“下。”孟平最先吭声，他蹲下去, 把绑腿扎得更紧。
　　为了拿到鸳鸯玦, 完成游戏指令, 程星时当然也只能选择下墓。
　　黄二癞笑眯了眼：“好，兄弟我也是铁了心要下这墓, 最后是发财还是折命，黄爷我都认！”
　　孟平已经将腰间粗布包着的东西取下来, 拆开布, 赫然是三柄长刀, 做防身用。
　　程星时接过刀，与两人再次走入铁壁甬道，孟平仔细摸索着墙壁, 再刮开一些漆料, 发现了墙的中间有缝隙。
　　这铁墙不像砖墙土墙，砖墙土墙本来就是一整片，而这里的铁墙则是由铁块拼在一起的。
　　黄二癞则丈量着每个铁块的长度, 最后发现，铁块的长度与甬道的宽度完全一致。
　　“此阵的破解之法，或许就在这些铁块上，既然墙面如此平整光滑……老孟, 你试着推一推铁块。”黄二癞道。
　　孟平去推其中的一块, 仿佛跟地面连在一起似的, 根本推不动。他又去推其他的铁块，黄二癞和程星时没闲着，也跟着孟平一起推。
　　直到程星时推到某一块时，墙壁发出极细小的“咔哒”一声。这声音登时被三人听了个清楚。
　　“时子，先按住，可千万别松手！”黄二癞提起警觉心，凑到铁块的近处仔细观察起来，此时被程星时按住的那铁块，已经轻微地凹进了墙里。
　　黄二癞以为这种声音响起，应当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可他沿着边缘和周围检查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让程星时松手。
　　程星时松开手，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孟平已经走过去：“这铁块想必是能动的，要破这阵就得破墙，就得推这种铁块。”
　　他用力推了起来，果然，这铁块被他推得连连向后，直至推进一块凹陷中，这凹陷恰好是铁块的大小。
　　铁墙后露出了一条新的甬道。
　　黄二癞兴奋得锤了下掌心：“还真是这样！不过，如此一来，咱们又得添许多麻烦，得继续挨个地推动这些铁块，看还会不会有新的甬道露出来。”
　　这又是一桩大工程，三个人忙了有一个多时辰，把所有看到的、能移动的铁块都推进了凹槽内，黄二癞已经累瘫了。
　　他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嚼着馍：“歇会儿，都歇歇……也就欺负咱弟兄人少，要是再带来十个八个的，大抵不必这般费力气。”
　　他眼珠骨碌两圈，又笑嘻嘻地说：“要是再来十个八个弟兄，走漏风声是小，分宝贝的人变多，可就不妙了。嘿嘿，累就累点喽。”
　　程星时不过倚靠在墙边坐了会，打开喝了点水。
　　孟平眉头紧皱，刚才推铁块那会他就发现了，这个阵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宫，百转千回，要不是他们三人始终走在一起，此时恐怕再聚都很难。
　　[隔壁小姐姐已经累得站不起来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坚持住，这一场比赛对我们女孩子真不友好。]
　　[对男孩子也不咋友好……推了两个多小时的大铁块，浪费不少力气，关键是到现在还没能离开这个阵，还得绕来绕去找正确的路，太耗人了。]
　　[游戏还不允许睡觉补充体力，不允许休息超过10分钟，不然黄二癞和孟平就会催人站起来，他们还会对玩家降好感，还是那几个白银玩家有经验，之前下竞技场时，在竞技商店买了食物，竞技商店的食物是可以在竞技场内食用，并补充体力的。]
　　[而且几个白银都吃喝完了，现在恢复到了体力值巅峰。]
　　[我们时崽才第一天下竞技场，上一场的竞技商店里卖的是戒指不是食物，这一场的竞技商店还没找到，啊啊啊啊时崽没有食物补充体力！麻麻好担心！]
　　[天啊，再这么搞几下，身体不会累崩了吧。]
　　孟平也蹲在地上歇了会，他歇得差不多，就从筐里找出细绳和一些石头，准备做标记用。
　　黄二癞的记性一向不错，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也没把握记住全部的路，走通这个阵。
　　两人咬咬牙，颇有一股子再耗它几个时辰的觉悟。
　　程星时慢悠悠站起来，“走吧，我带你们走正确的路。”
　　黄二癞和孟平：？
　　两人看向程星时，见他不疾不徐地往前踱着步子，似乎是胸有成竹。
　　“时子，你真的有把握，带咱走出去？”黄二癞抓抓脑袋问。
　　“嗯。”程星时不过轻应一声，刚才那两个多小时不是白耗的，他几乎走完了一遍阵内的甬道，每找到一条新的甬道，他就会在脑中地图多绘上一笔。
　　现在，这个阵每条甬道的方位、长短、拐角、岔路等等，他都准确记在了脑子里，而出口的大致位置和方向在哪里，他也猜得差不多了。
　　黄二癞和孟平对视一眼，想不到他们一手□□出来的小时子，现在长本事了，连他们两个都没把握确定的事，小时子都敢往自己身上揽，成，他们就跟着走一趟，看到底能不能走出去。
　　程星时走在最前，带着两人东拐一下、西绕一下，一口气走出去老远，半点迟疑都没有，黄二癞和孟平看得暗暗惊叹，就算没办法带他们走出去，有这份胆气也是不错的。
　　最后，程星时站定在一堵铁墙前。
　　黄二癞和孟平也停下来。
　　程星时去推动铁墙中的一部分，那部分铁块发出熟悉的咔哒声，紧接着，比起方才更猛烈的震动声音响起，轰隆隆震颤着地面。
　　铁块被推开了，和之前黑漆漆的甬道全然不同，这一次，三人面前出现了一个有着微微亮光的口子。
　　这里，是大阵的出口。
　　黄二癞和孟平掩饰不住雀跃，黄二癞更是揉了揉程星时的脑袋，“行啊！小时子出息了，居然带着我们出阵，黄爷我当年果然没看错，你小子能干好这行当，是这块材料。”
　　孟平看了眼手里的细绳和石头，这两样东西顿时没了用处，被他重新抛回了竹筐里。
　　他们三人看到，在出口的位置有一块碑，碑上刻着字：九曲回肠阵。
　　此阵闻所未闻，大概是武威郡王或其手下的独创，设置在刚入墓门的位置，就是为了让入侵者乱了阵脚，失去耐心耗尽力气，最后铩羽而归。
　　在程星时的带领下，三个人不用再在大阵里兜圈子，直接出阵去了。
　　[嗯？这场是体力专场吧，怎么还用上脑子了这。]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聪明人可以少走弯路。]
　　[捂脸，还真是这样，旁边那几个玩家正在九曲回肠阵里瞎绕，没头苍蝇似的，一时半会估计是绕不出来了。]
　　[少走弯路不就是节约体力嘛，时崽虽然没有食物补体力，但是崽崽聪明，懂得怎么节省力气！]
　　[快给时崽投票呀！]
　　离开九曲回肠阵，三人所处的空间顿时开阔了起来。
　　刚才他们看到的微弱光亮，是来源于地下的一种会发光的石头，发出的光亮色彩斑斓，三个五个地堆在一起，分布在洞内的各处位置，按理说，在常年看不见光线的地底，怎么会有这种发光的石头，数量还如此地多？黄二癞和孟平又一向细心警惕，对于任何值得怀疑的小事，都会停下来琢磨半天，现在怎么会对这些石头视而不见？
　　如果是这样的话……程星时走到几块石头前，用手去触摸，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去另外一堆那边，依旧是这样，接连几次之后，当他停留在最后一堆发光的石头前时，游戏终于弹出了提示。
　　[恭喜竞技者找到竞技商店。]
　　那几块大石头消失了，地面上出现了一些小巧的玻璃瓶，整齐排列成两排，瓶子里装的是红与紫两种颜色的发光液体，和这种发光石头的光泽很像。
　　程星时的手指在瓶子上方划过，游戏给出道具介绍。
　　[星级道具附着剂]
　　[将瓶内的液体倾倒在星级道具上，可以给该道具增加新的属性。]
　　红色的附着剂代表灼烧，紫色的代表毒素，这两种附着剂，看起来更适合用于攻击类的道具上。
　　与之前的商店很像，根据每瓶剂量的大小、效果持续时间的长短不同，附着剂的售价也不同，程星时直接锁定了价格最贵的两瓶附着剂，二选其一。
　　他连太阳都不爱晒，就更不喜欢用起来烫手的东西了，最后花20普通券买了一瓶紫色的附着剂，效果是释放毒素。
　　选好了特殊道具，竞技商店缓缓消失了，程星时的注意力回到游戏场景，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站在原地听了看了一会，没有跟上黄二癞和孟平的脚步。
　　“时子，怎么了？”黄二癞看他表情有些不对，而且愣在那里不走，便凑过去问。
　　程星时看向黑漆漆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蠕动着。


第55章 竞技场（10） 武威郡王墓
　　自打过了九曲回肠阵, 孟平就嗅到了另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味。
　　这气味很熟悉，有地底的土腥气，还有来自树木根部的草木之气, 这两种气味自然寻常, 但其中掺杂了些微妙的异常之处，孟平嗅了一会, 只觉得奇怪, 却说不出到底是怎么个奇怪法。
　　程星时朝黑漆漆的洞壁走过去, 黄二癞和孟平也跟着他一起过去，三人凑近之后, 才看到了洞壁上还有东西。
　　洞壁上挂着一大片又黑又粗的植物，一条缠着一条, 编织成为一张巨大的网, 蔓延覆盖, 全部都紧贴着洞壁。
　　如他们果没有特意过来细看，这些东西在原本就昏暗的视野里，会很难发现它们。
　　“这些是树根还是藤蔓？死的还是活的？”黄二癞盯着它们看了一会, 无论是树根还是藤蔓, 长到如此深的地下都很不寻常，就算真的能在地下生长，可数量这么庞大, 还全部都贴在洞壁上，不免令人疑惑。
　　孟平道：“别碰它，我觉着有些不对劲。”
　　“谁稀罕碰这烂树根。”黄二癞笑着走开，却没敢放松警惕, 眼睛一直盯在这些“树根”上。
　　他忽而睁圆了眼, 沉声对身边两人说：“当心, 这东西是活的，会动。”
　　密不透风的地穴之内，似有微弱的阴风扫过。
　　三人耳边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忽远忽近的孩童啜泣声。
　　黄二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时子，老孟，你们都听见了么，是不是有小孩的哭声？”
　　他刚这么说完，哭声就停了，紧接着响起的是笑声。
　　孟平攥紧了手里的刀：“这又哭又笑的，叫人心里发毛，咱们不会遇着鬼了吧。”
　　程星时觉得不是鬼，不过具体是什么东西，他暂时也看不出来。
　　“甭管是不是鬼，先拜一拜再说。干咱们这行的，必得敬天地鬼神，心要诚，要勤祝祷，不然折了寿数、欠下阴债，下辈子都得还呐。”黄二癞说着，从筐里弄出一块香点了，跪在地上念念有词，大抵是他们兄弟三个只为求财，并无惊扰墓主的打算，拿到钱财立刻离开，也请墓里的鬼收了神通，回头他们一定回到墓前多多烧纸，千恩万谢。
　　小孩的笑声弱了下去，黄二癞也从地上站起来，警惕地来回打量，他其实拿不准这法子是不是有效，但他只能先这么做，这叫先礼后兵。
　　“当心！”孟平身手矫捷，大吼一声，砍断了一根突然刺过来的根须。
　　洞壁上贴着的“树根”开始快速地移动，它们像突然苏醒了一般，每一根都大幅度地扭曲着，抽出插在土里的尖端部分，朝三人或刺或缠。
　　孩子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黄二癞手忙脚乱，用力挥砍着根刺，中途还被绊了一跤，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道：“糟了，这里的鬼不肯放过咱们！”
　　孟平咬咬牙，朝来时的路看了眼，那九曲回肠阵的阵门，现在已经被植物给牢牢堵住。
　　程星时沉默不言，一面砍掉向他袭来的根刺，一面寻找这些植物的源头。
　　藤状植物攻击了他们一阵，突然偃旗息鼓，不动了。
　　约莫有两分钟的时间，这些藤状植物只在来回地扭动着露出的部分，根刺的部分则插进洞壁的土中，看那样子，是在吸收土里的养分和水。
　　两分钟过去，植物蠕动的速度又一次加快，新一轮袭击要来了。
　　孟平看到这种情景立马说：“这哪是树根，都不愿意在土里扎牢，吸完肥料就走，非要跟树比的话，倒像是树枝。要么是鬼在控制这东西，这我不知道该怎么弄才好，要么还有个真正的‘树根’，找到它八成就好办了。”
　　程星时和孟平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指着地穴中的一个方向：“走那边。”
　　植物们趴在洞壁上时，还不好看出是从哪里爬出来的，只有它们动起来，才能注意到它们来自哪个方向。
　　“时子，你可看准了？”黄二癞刚才压根没注意这茬螂颫。
　　“嗯。”程星时率先排除了鬼控制植物的可能，所以他一早就把注意力放在寻找植物源头上，而现在这些植物爬得到处都是，彻底乱了套，根本不容易看出来真正位置。
　　“成，那咱就朝你说的方向走。”
　　根刺又开始了袭击，这一次要比刚才的速度更快，还有许多在地上爬动着，三个人走起路来极为不便，稍有不注意就得被绊倒，继而给缠住。
　　孟平一个不注意，竟被勾住了脚腕，整个人顿时被扯出去好几步远。
　　“老孟！”黄二癞想过去救人，可惜有心无力，他连自己身边的突刺都招架不住。
　　眼看着好几条植物朝孟平爬了过去，还有几条已经缠在了他身上，将他的脖子给勒住了，黄二癞心里一沉，身手最佳的老孟难道要折在这里不成？
　　几道刀光闪过，孟平只觉身上的重量一轻，缠在他身上的、还有正爬过来的那些根刺全部断成两截，一只冰凉的手揪住他的肩膀，把高高壮壮的他，毫不费力地从地上揪了起来。
　　孟平看着程星时那张熟悉的脸，有短暂的失神。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小时子吗？那个动不动摔得鼻青脸肿，遇着点危险就吓得一屁股坐地上的傻小子？
　　这般身手，力气，如今已然超过了他，再看这份冷静果断，和曾经的傻小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愣着干什么？”程星时看到孟平不分场合地发傻，甚至直接丢给孟平一个不悦的、暗含威严的目光。
　　这么一瞬间，孟平觉得他好像根本不是小时子的师傅，小时子今天给他的感觉，着实有些陌生。
　　不过，他还是愿意看到这样的时子，身手不凡，能够独当一面，关键时刻还能为同伴解围。这样的时子，才是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样子。
　　孟平打心底里还是觉得高兴的，这回他的力气更足了，这些玩意充其量是木头罢了，又有什么好怕的，木头岂能抵挡得住铁打的兵刃。
　　他们最终冲出了这片地洞，沿着程星时所指的方向，三人加速快奔，进入了一条新的地道，四周还有根刺不依不饶地纠缠着他们。
　　不过，他们越往里走，身后追逐他们的根刺就越少，地道边缘贴服着的藤状植物则越粗，根刺很尖很细，相当于枝桠，而现在他们所看到的这些，更像是不会动的“树干”。
　　地道内的几条粗壮藤状植物里，仿佛有血液流动似的，颜色在微微地变幻着，程星时用手触摸上去，甚至还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黄二癞走南闯北许多年，听说过也亲眼见识过不少奇事，唯独这玩意，他还真是闻所未闻，至今也是头一回见，嘴里冒出一句：“莫不是大树成精了？”
　　刚才笑的也不是鬼，而是树精？树精好巧不巧，养在郡王墓里？真是古怪至极。
　　越往里走，这几条“树干”就越粗，挤占了不少的地道空间，他们一开始还是直立正常行走，到后边不得不蜷缩起来前行，再到后边，甚至得靠爬，道路被挤得太窄了，他们又不敢冒冒失失去砍这几条粗藤，好在最后还是爬到了地道的尽头，黄二癞哼哧哼哧从藤中间挤出去，一冒头，顿时笑开了花。
　　乍一入眼的是一副棺材，这棺材镶金淬银，无比华丽，旁边摆着几只大箱子，另有些瓷瓶、玉器摆放在外，在靠墙的边缘则是一排排武器，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应俱全。
　　黄二癞往里一跳，这里修得四四方方，壁画的颜色倒是脱落了些，不过人物雕刻栩栩如生，只扫那么一眼，就不难看出，上面所绘都是武威郡王率领参与过的战事。这里就是郡王墓的中央位置，安放棺材的椁室。
　　“这趟必得给小时子记首功。”黄二癞兴奋极了，他跑到那几只大箱子前，迫不急待掀开，里面的珠宝瞬间晃花了他的眼，他抓起一把举着道：“发财喽兄弟们！”
　　孟平也难以克制金银珠宝的吸引，一样样摸索着看了过去，这椁室里的宝贝，随便拿一样出去换钱，都能让他们十年八年不愁吃穿。
　　他也激动得声音发颤：“不枉咱先前吃的那些苦头，如今一看都值了。”
　　程星时不过淡淡扫了圈四周，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几条“树干”和外面那些“枝桠”的真正根源，在棺材的底下。
　　粗藤的确是从椁室里生长出去的，但“树根”什么模样他看不见，正被棺材给压着。
　　至于这些眼花缭乱的珠宝，他可没有蠢到把这里当成真实世界，他得找鸳鸯玦。
　　“我们早就说好了，你们要是见到鸳鸯玦，一定要把它给我。”程星时边找边提醒他们。
　　“你就那么喜欢这宝贝？行，哥们帮你找。”黄二癞的心情极好，左耳别着一朵金簪花，右胳膊拴起一条珍珠串，脖子上挂满了象牙玛瑙翡翠之物，身后竹筐里还放了几只宝瓶，浑身上下塞得满满当当，每走几步就有宝物往下漏。
　　孟平也帮着程星时找，三个人找了老半天，甚至翻出了几样流传于世的稀世珍宝，可独独这鸳鸯玦，再怎么找都找不到。
　　程星时就知道，这游戏可没那么简单过关。
　　他看向棺材，打起了撬开棺材的主意。


第56章 竞技场（11） 武威郡王墓
　　[前排出售啤酒饮料矿泉水, 瓜子花生八宝粥，奶茶奶盖烧仙草，橘猫英短布偶猫, 麻烦脚收一收。]
　　[一只橘猫, 珍珠奶茶加冰谢谢。]
　　[我要一包瓜子一瓶矿泉水，有没有柴犬？想撸柴柴。]
　　[不好意思呢亲, 柴犬下次才抱出来卖, 现在可以给你提前预留一只哦。]
　　[好家伙, 连弹幕小推车和弹幕乘客都出来营业了，这直播间是有多少人了？]
　　[在线观众5000多……]
　　[流量爆了啊这是, 都是来看时爷的吗？]
　　[差不多，第一场比赛结束之后, 大厅的很多观众听说这边有青铜压白银, 有一些就跑到这边来看直播了。]
　　[时爷已经进了椁室, 而其他选手有的在九曲回肠阵里兜圈子，有的在和藤状植物对打，累得跟孙子似的。]
　　[时爷又是进展最快, 中途还没有使用食物补充体力, 大写的服。]
　　[要开棺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看这样子时爷快通关了吧，只要拿到棺材里的鸳鸯玦就好了。]
　　[不，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 后面应该还有别的事……]
　　“小时子，手痒了？”黄二癞看到程星时打量那棺材，料他想拿棺材内的陪葬物，登时眯着眼睛笑了。
　　最珍贵的陪葬品通常都在棺材里, 外面摆着的这些宝贝纵然绮丽华贵, 可要是不把棺材掀开往里瞄上一眼, 恐怕谁都不服气。若是棺材里的陪葬品之中，真有非同凡响的稀世珍宝，他们哥仨必得拿走，才不枉来这一遭。
　　这棺材的外层以金玉为材，刻有浮雕，上面的内容和壁画差不多，都是武威郡王率军作战的场景，不过棺材上的图案稍有不同，棺材上武威郡王的坐骑，并非战马，而是一种浑身覆盖着鳞片、鬃毛长到卷曲、狮头虎眼的动物。这种动物是麒麟，是一种瑞兽。
　　没人把这浮雕的内容放心上，这充其量只不过是武威郡王或其手下的一种想象，想象武威郡王骑着瑞兽所向披靡，有点神话的味道，皇室宗亲也最爱干这种事，把自己和什么祥瑞或什么神仙联系在一起，故作玄虚，让老百姓产生崇拜的心理。
　　“我要找到鸳鸯玦。”程星时回答得实在。
　　甭管程星时拿出什么理由，反正黄二癞和孟平也想开这副棺材，三个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程星时在靠近这棺材时，已经敏锐察觉到了有灼热感从棺材内传递出来。
　　他眉头微皱，难道是“树根”的作用？这“树根”是活的，兴许会带着些活物的温度。
　　可又不像这么回事。
　　孟平已经熟练地拿出了铁凿斧头还有锤子，撬棺材的活他做得挺熟，先沿着缝隙细细地嵌入凿子，再用巧劲别开。
　　这棺材做工精致，孟平宁愿多耗些精力去撬，也不忍破坏它。
　　棺木的材料他们暂时没看清，是因为外面镶嵌着一层层的金银，金银上还有浮雕，彻底掩盖住了木料本身。
　　孟平撬棺的时候，觉着手感不大对劲，铁凿往棺材缝隙中插，不仅没有丝毫插入木料时的那种松软感，相反，竟是极其地紧实厚重。
　　孟平撬棺的动作停滞，喉结一滚，汗珠瞬间滑落。
　　这可不是寻常的木棺，这是个……铁棺材。
　　铁器不通阴阳，如若将死者的尸身封入铁棺之中，其鬼魂将无法吸纳阴气。
　　而通常需要这么做的，往往是生前遭受过极大冤屈之人，或是大凶大恶之徒，这样的鬼魂不能吸收太多阴气，否则要化身厉鬼恶鬼向活人索命，亦或是……墓主的仇人，要让墓主死后不得超生，所以锻造了一副铁棺材收殓墓主，实为囚困其鬼魂。
　　盗墓时遇见铁棺，乃是大凶之兆。
　　“老孟，怎么了？”黄二癞见他脸色不好。
　　“这是一副铁棺材，不能撬，里面的恐怕也不是武威郡王。这里莫不是个疑冢？”
　　听到“铁棺材”这三个字，黄二癞也吃了一惊。
　　这情形程星时也没有料到，孟平道：“这铁棺咱不凿了，反正这趟已经弄到了大把金银珠宝，下半辈子有了着落，就此收手也罢。”
　　黄二癞则在思量：“倘若这不是武威郡王的棺材，那真正的棺材在哪呢？”
　　正说着话，从刚刚孟平凿开的细小缝隙中，缓缓喷出一股白色的烟雾，棺材传递过来的灼热感急剧升腾。
　　小孩的哭声似乎又响了起来。
　　程星时眼疾手快，拉开两人远离铁棺躲避：“快往后退！”
　　霎时间，更浓更烈的烟从棺内喷出，这下不光是程星时，黄二癞和孟平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可思议的灼热温度，甚至可以把人的皮肤烫坏。
　　砰地一声巨响，铁棺的顶盖飞了出去，插进了墓室的墙壁中。棺材内升腾出一片雾气，扰乱人的视野。
　　黄二癞和孟平的神经，此刻已紧张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他们死死盯着棺材，想看清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只黑红的爪子搭在棺材边缘上，覆盖着晶亮的甲片，紧接着冒出一颗黝黑的脑袋，狮头虎眼，眼珠是血红色的。
　　“麒麟？！”
　　在看清爬出来的那东西之后，黄二癞和孟平异口同声惊道。
　　乍一看兴许不大好认，可他们先前看过了棺材上的浮雕，脑子里不知不觉留下了条关于麒麟的记忆，是以一看到它，才立马认了出来。
　　麒麟既是瑞兽，如何会被封在铁棺之中？闷在密不透气的铁棺五百多年，它怎么还能动？现在究竟是死是活？人世间竟然真的有麒麟？
　　黄二癞和孟平心中有太多疑问，眼下顾不得多思量，都在全神戒备这只棺材里爬出来的巨兽。
　　程星时又朝那棺盖上的浮雕瞥了几眼，浮雕里的麒麟嘴巴大张，喷射出好几团火焰，对面的敌人被火焚烧，丢盔弃甲四散奔号，最后化作地上的一层焦炭。
　　浮雕的右上角还刻有它的名字：火麒麟。
　　现在，火麒麟已经彻底跳出了棺材，它浑身的鳞片都是黑色的，会随着呼吸翘起，鳞片一翘起，就露出下面的血红色皮肉。这只火麒麟，身体上的颜色不是黑就是红。
　　三个人与一只火麒麟，僵持对视着。
　　小孩的笑声又在墓室内回荡响起。
　　火麒麟尾巴一摇，率先朝孟平喷射出一团黑色的火焰。
　　孟平当即往侧边闪去，那团火焰落在了珠宝箱子上，一经这种黑色焰火的燃烧，就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焦臭味，火焰的威力甚强，箱子连带着里头的珠宝，不一会儿全都烧化了。
　　“爷看中的几样宝贝还没来得及拿！”黄二癞肉痛得很，他恨不得冲过去，从那堆粘稠的焦液里翻出他看中的宝物，可惜全都被烧透了。
　　“癞子，你稳当着点！”孟平忍不住拽了黄二癞一把。
　　程星时瞧着，这火麒麟的动作僵硬，眼中半点生机都无，它的身体里，看样子有充沛的气血在支撑行动，却无命。它并不是活物，而是被硬撑起来的一具躯壳。
　　又是几团火焰袭来，三人左闪右避，墓室内的金银珠宝，被火麒麟喷出的火焰烧坏了大半，黄二癞费心装的那一箩筐好玩意，也在跌跌撞撞之中散落地面，最后被焰火燎得漆黑，全然看不出原貌了。
　　“嗨呀，爷的宝贝儿，宝贝儿啊！”看着那些烧毁的珠宝，黄二癞简直就像自己被烧死了一样，边躲边嚎，鼻涕眼泪满脸流。
　　火麒麟只顾喷火，准头欠些，可威力太猛，再来几下整座墓室都得被它烧毁，大伙全都得死在这里。
　　黄二癞嚎得差不多了，眼睛一瞪，又高声喊：“爷知道了，火麒麟是墓室的守护兽！它被封在这儿，与前边的九曲回肠阵没啥不同，都是为了防咱们来盗墓！收殓郡王真身的棺椁，必定就在这附近！”
　　孟平苦道：“料想过郡王墓危险重重，却没想到会如此艰难，武威郡王当真不是个好惹的人物。趁地道还没烧坏，咱先撤外边去，暂且避它一避吧。”
　　黄二癞也道：“成，再不甘心咱也斗不过火麒麟，先退出去再想法子。时子，听到了没？你干嘛呢？”
　　程星时这会正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星道具，缚妖索。
　　这火麒麟已经不能称之为瑞兽了，它现在的样子，称它是妖并不为过，用缚妖索捆它，正好合适。
　　没来得及给黄二癞应答，程星时攥起绳索，猛然一跃，跳到了火麒麟的背上，揪住它后颈处卷曲的毛发，将绳索快速套在它身上，死了的火麒麟不会叫，它只会用跺脚和甩尾巴来表达愤怒。
　　……
　　程星时最后打了个结，完美捆住这庞然大物，它不甘心地扭着爪子，卯足了劲去挣脱，可它越挣这绳索捆得越结实，最后不得不放弃挣扎。
　　火麒麟动不了了，便无法移动，也无法攻击人，可它的嘴里还时不时喷火，这一点，缚妖索也无能为力。
　　程星时想了想，拧开刚获得的那瓶道具附着剂，往缚妖索上倒一点，再倒一点。
　　携带毒素的附着剂，沿着缚妖索迅速蔓延开来，渗进火麒麟的皮肉里。
　　它本就是一具已死的躯壳，全凭一股子精气支撑活动，现在强烈的毒素侵蚀着它的体躯，令它鳞片脱落、皮肉迸裂。
　　这只凶悍会喷火的麒麟，顷刻之间轰然垮塌，皮肤与骨骼腐蚀殆尽，最为坚硬的鳞片散落了一地，漆黑闪亮。


第57章 竞技场（12） 武威郡王墓
　　黄二癞见火麒麟被灭, 浑身蓄着的力缓缓松下来，瘫坐在地上，肚子咕噜一声：“他奶奶的, 饿死爷了。”
　　他的竹筐, 连同筐里的馍，已经一起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孟平倒是还有点干粮, 掰给黄二癞一块, 又把最大的那块递给程星时：“时子, 你也吃点。”
　　程星时没有推拒，坐下来吃点东西。
　　黄二癞肚子里有点食垫底, 精神又活泛起来：“时子，你刚那几下可算叫我开了眼, 连火麒麟你都能对付, 平时没瞧出你什么, 怎么不声不响，忽然有这么大长进呢？”
　　程星时随口应付：“有么？”
　　“太有了！现在咱正忙，没空细说, 回头你得跟我说说, 你到底在哪偷师学艺了。”黄二癞冲他挤眼。
　　囫囵吃完了馍，三人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站起身打算寻找真正的墓室所在。
　　吃饭这片刻功夫, 他们又听到了孩子的哭笑声，这声音他们竟听得惯了，干脆没管，继续低着头啃馍去了。
　　程星时道：“我们把铁棺材抬开, 看下面压着什么。”
　　孟平和黄二癞都过去帮忙移棺, 铁棺沉重, 方才又被麒麟火蒸腾过，这会摸起来还是温热的。
　　“一、二、三，使劲儿！”孟平喊着口号，胳膊上的肌肉一块块地突起，卖力地挪动起千斤重的铁棺，不一会汗流浃背。
　　他们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在这铁棺没有与地面嵌在一起，是能够移动的，终于把那棺材挪到一旁去了。
　　程星时不动声色出了最多的力，但一点汗都没出，温热的棺材竟也没能捂暖他的掌心，一摸还是冰凉。
　　铁棺下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三个人同时向下望，这地面上有个大圆洞，而洞内……
　　黄二癞和孟平吓了一大跳。
　　这是一张六七岁孩子的脸，五官俱全、眉毛睫毛根根分明，表情生动，一会像开心，一会像难过，眼珠来回骨碌，看见三个人后，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这舌头能伸出圆洞三寸，差点舔到了程星时的脚踝。
　　程星时主动往后退了数步。
　　黄二癞看这玩意看得猛一激灵：“这这这……莫非真是树精？”
　　这张孩子的脸，全都是树木枝干化成的，外面的粗藤还有细藤，都是从这张脸的边缘生长、蔓延出去，这就是“树根”。
　　孟平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只觉得渗人，多年下墓，从没见到过如此古怪的玩意。
　　黄二癞让自己镇定下来，思索了一会，终于道：“爷想起来了，这叫地生胎，由自然孕育而成，吸天地之灵气，胎生于山石草木冰川之类，也叫昆仑胎，若能在地生胎旁造墓，便是普天之下一等一的宝穴，能荫蔽后世子孙，亦能为墓主积福积泽，千年难遇，历朝历代皇帝想寻而寻不得，不曾想郡王墓竟有此神物。”
　　地生胎千年万年之后会化作人形，石猴就是地生胎，相传昆仑冰山之上，有一座巨大的冰山，那山体是个栩栩如生的女子体容，所见者无不称奇，而现在他们看到的这树胎，脸似孩童，看上去还无法脱离地面，应当还是个幼胎。
　　听了黄二癞的话，孟平又是一惊，看了眼那个正在模仿他们说话和表情的树胎，转回头道：“若按你这么说，地生胎应当是个极好的东西，可它怎么瞧着……有点邪门。”
　　那些树刺会袭击人，差点把他给卷走缠死，树胎顶上还压着一副铁棺，铁棺里封着个火麒麟，火麒麟一出棺还能喷火……
　　程星时在铁棺的内壁上，找到了地生胎和火麒麟的记载。
　　上面写道，这火麒麟乃是武威郡王从异域所得，是世间罕见的珍奇异兽，其血液乃至纯精血。在找到这处地生胎之时，有高人指点武威郡王，告诉他以麒麟精血浇灌地生胎，令其精气充沛，血液沸腾，生长旺盛，此胎不仅能荫蔽墓主与子孙，从此还能吸食人血人肉，令盗墓者尸骨无存。
　　麒麟血取完后，再封存麒麟尸身，置于地生胎之上，地生胎本就靠吸天地灵气存活，麒麟与它上下接邻，便能渡到地生胎的灵气，即使数百年、数千年过去，地生胎一日不化作人形离开，麒麟身便一日不腐，且气沛血涌，尸身异化，成为墓室五百多年的守护兽。
　　而之所以用铁棺去封它，一来是封住此兽的一魄，令它存有守护领地的意识，二来木棺难以封住这凶悍的精兽，若以木棺封住，怕它撕破棺材跑出，故而用牢不可破的铁棺密密封死。
　　孟平看完这些字样，才算明白为何树胎透着股邪气，原来是尝过了麒麟血之后，就能食荤腥，还能吃人的缘故。
　　树胎又伸出舌头往外舔，这回不是舔谁的脚踝，而是冲着一个某方向不断地伸舌头。
　　程星时走去它舔的那个方向，捡起地上麒麟脱落的黑色鳞片，树胎顿时露出个笑脸，把嘴张开了。
　　程星时往它嘴里一投，树胎当即大嚼几口咽下，又朝他们张开了嘴，还发出啊啊的声音，不给它吃它就哭。
　　黄二癞和孟平：“……”
　　三个人把鳞片都喂给了树胎，树胎嚼得欢快，黄二癞头皮发麻：“咱下墓之前，看到的那一大片枯死的树林子，该不会就是它吸干的吧。”
　　从树胎身上蔓延出去的细藤树刺，把尖端扎进土里的样子，黄二癞还能回想得起来。
　　树胎把鳞片吃了个干净，就闭上眼睛睡了。
　　三个人有点沉默，这哪是天地灵胎该有的样子，又是吸干树林，又是馋鳞片哭着要吃，这树胎将来该不会长成个妖孽吧？
　　不过他们没功夫再耗在这里，连地生胎都出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真正的墓室必然在这附近。
　　三人开始仔细寻找这间墓室中的暗门、机关一类，火麒麟弄毁了这里，墙上绚烂的壁画也脱得差不多，墙体剥落，程星时在一面破损的墙壁边缘，找到了一个拉环。
　　他拽住这个环拉，墓室角落缓缓出现了新的地下入口，有向下的阶梯，内里依旧是漆黑狭窄，什么都看不清，无法确认下面的情况。
　　黄二癞咬咬牙：“下！爷要把刚才白白被毁的那份宝贝，重新挣回来！”他痛恨火麒麟，怎么就偏偏会喷火，把他的宝物都烧化了，要说烧化的金银也还值钱，可那一滩全黏在地上，冷却之后死扣都扣不下来，里头还搅着些玉佩手镯扳指之类的小物件，糊成了乱糟糟的一大坨，差点把他给气死。
　　三人干脆点了火把，走进了地下通道。
　　孟平发现这里有残留的尸臭味，虽然这气味极浅，必是时间太久远的缘故，可还是被他闻到了。
　　他还通过通道边缘一些指甲抓挠痕迹、零星的腐黑骨渣、人的配饰等等，能看出这条地道内死过不少人，这种情况他们遇到过多次，死掉的人应当是负责建造这座地下墓穴的劳工，在郡王墓建好之后，他们被关在通道里，或为了保守郡王墓的秘密，或是殉葬，最后活活闷死在里头。
　　越往里走越闷，连火焰都快熄了，他们就在通道中间先停一停，等气往里灌些，再继续往下走，省得他们呼吸不畅。
　　根据这一点，黄二癞和孟平也瞬间作出了判断，地道下面是一个更加封闭的空间，入口和出口可能仅有这一个，他们得……
　　走在最前面的黄二癞正想弄条绳子拴在入口处，以防万一，就突然脚下踩空，喊都来不及喊，直接往下掉。
　　“癞子！”孟平惊呼，却来不及反应。
　　亏得程星时离他近，出手又快，及时拉住了他的手，黄二癞这才没有掉下去摔死。
　　程星时把他拉上来，黄二癞就像从河里捞出来似的，冷汗打得他浑身湿透，刚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他伏在地上，回味了一会方才的有惊无险，脚软得不行，看样子一时半会没力气站起来了。
　　“时子，多谢你救命之恩！这样吧，你娶媳妇的钱兄弟替你出了，咋样！”黄二癞哼哧哼哧坐起来，一张嘴就是这事。
　　程星时的表情别扭了一瞬，根本不想搭理他，无奈黄二癞认准了这茬，程星时就随口支应他一声。
　　这地道走着走着突然中断，另一端接续之处则隔着老远，孟平仔细看了看周围细节，这中间从前应当有座吊桥，供建墓之人来回走动，后来墓建成，劳工们被驱到吊桥的这一端来，有人斩断了吊桥，劳工们便都闷死在这一边。
　　至于地道的另一端，孟平举起火把遥望，就跟宫殿似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再细看那些陈列，与活人所住的房间样式别无二致。
　　一些权贵在建造墓室之时，讲究事死如事生，也就是他生前住的地方是什么样，死后在地下也要还原，包括他喜欢的东西，也要全部带到地下来。
　　现在看来，郡王墓应当就是这般状况了。
　　孟平还遥遥看到一幅悬挂的人像。
　　五百多年了，这画像竟能不腐，不知是何样宝物，不过画像上的人，孟平眯了眯眼，间隔太远，他实在看不清相貌。


第58章 竞技场（13） 武威郡王墓
　　孟平目测了中间沟壑的距离, 觉得情况棘手，自己也没太大把握，只能试着用飞虎爪去够另一头的立柱。
　　飞虎爪是一种精钢打造、虎爪形状、后坠绳索的暗器, 孟平捏着一处绳索, 将其举起嗖嗖旋转起来，看准时机一抛, 飞虎爪却没能成功落在另一头, 而是坠向了下面的漆黑沟壑。
　　孟平拉回绳索, 又试着抛了好几次，中途有一回差点成功, 触碰到了另一端的岩壁，然而飞虎爪没能抓牢, 最后还剩失败了。
　　“老孟, 你还成不成？”黄二癞从惊吓之中缓得差不多了, 他见前方的沟壑深不见底，纵然用飞虎爪固定住绳索，人要沿着绳索滑到那头去, 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孟平擦了把手心的汗, 右臂因反复发猛力，有些轻微颤抖：“我还成，再来。”
　　“我来试试吧。”程星时拿出他工具里的那只飞虎爪, 看准目标和方向，手腕和手臂一齐发力，将飞虎爪抛到对面的石柱上缠住，因多抛出一节绳索, 飞虎爪还借力在石柱上缠了好几圈, 程星时见那边缠好, 又拉了几下，确认另一端缠得牢固，才又把他手里牵着的这段绳索，在这一边拴紧，中途不忘往绳索上挂三个铁环。
　　孟平抓抓头，有些羞赧，小时子现在可比他麻利多了，自己这身手回头还得多练，黄二癞更是对程星时赞不绝口。
　　程星时往挂环上缠了圈布，同时用这条布的另一端缠住自己的手，确认手、铁环、布三者缠接牢固，便纵身跃起，沿绳索直接滑了过去。
　　黄二癞在这头看得心惊胆战，这么深的沟壑，要是掉下去可就完了。
　　然而还没等他担心多久，程星时已经滑到了另一端，扶住岩壁，又轻又巧地一翻身，稳稳当当跳了上去。
　　“你们还过不过来？”程星时边拆布条边道，他清越的声音在墓室里有些许回响。
　　黄二癞和孟平对视，时子比他们小好几岁，都没吭过一声害怕，他们俩怎么能犯怵？当即咬咬牙，也缠紧布条沿绳索滑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帅！帅裂了！]
　　[我宣布时爷从今以后是我本命。]
　　[时爷绝了，从进这一局开始，无论遇到啥状况都脸不红气不粗，没见他喊过累，体力意想不到的好，连发力的精准度都控制得很好。]
　　[这是个神仙叭！！]
　　[这回肯定是真墓室，盲猜时爷又是第一个完成任务。]
　　[我已经开始同情隔壁那个白银了……讲真他实力不差，放到别的竞技队伍里，他排第一的可能性很大，只不过撞上时爷就很悲催。]
　　[啊……跟时爷做对手确实，太难了，做队友就绝对很爽，默默祈祷下一把跟时爷组队，时爷宠我！]
　　[你做梦！你休想！]
　　黄二癞滑的时候死命闭着眼，根本不敢往下看，生怕阎王爷把他这条小命收走，嘴里全程念念有词。
　　最后孟平也滑了过来，爬上岩壁时，恍惚中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他们跨过这道沟壑之后，最先环顾四周观察格局，发现这墓室的结构是扇形的，带着弧度的墙壁上有四道封住的门。
　　五百多年了，墓室的陈设有许多都腐朽烂掉，但黄二癞和孟平见识颇多，能通过这些黑乎乎的残渣，看出一部分东西的原貌。
　　这里曾铺设地毯，两杯茶分放于黄杨木桌的两端，盖子都掀开着，仿佛是主人和客人刚饮茶完毕。
　　墙上挂着一把琵琶，旁边放着一排武器，玉屏风将梳妆台和外面隔开，梳子摆在梳妆台的一角，首饰盒胭脂盒也都敞开着，有几件衣裳搭在屏风边的架子上。
　　至于那幅十分显眼的人像，上头绘着一名男子，星眸剑眉英俊贵气，身披铠甲威风凛凛，一看便知是武威郡王唐清尧，况且题字也写得很清楚，“应清尧之邀所作”，这里果然是他的墓室。
　　这画卷的底色已经泛黄得厉害，但能不腐不朽，且画功不差，将郡王画得十分传神，要是拿出去被世人见了，有武威郡王的名声在，一定会成为一样炙手可热的绝世名画。
　　他们边走边看，在脑中还原了墓室刚建好时，这里该有的模样，不得不说这布置很新奇，不重视金银玉器的堆砌，反而把生前图景细致还原，实在少见，直到他们看见床的位置摆放着的棺材，才将思绪拉回来。
　　这是金丝楠木棺，一顶一的好木料，正配郡王皇亲贵胄的身份。
　　墓室里的宝物都不是刻意放置的，而是一些日常使用的器物，这些五百多年前郡王就用惯了的宝贝，到了今天，自然仍是好宝贝。
　　黄二癞笑呵呵地揣起几件在怀里，又往孟平的筐里装些看中的玩意。
　　程星时也去搜了一圈，果然，鸳鸯玦不在外面，想必这回依旧得开棺。他一点都没客气，甚至不需要跟两人商量，直接自己动手，把棺材给撬开了。
　　本以为这回能完结任务，可令他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棺材内的确有尸体，尸体的衣着也华贵，陪葬物品也颇多，然而就是没有鸳鸯玦。
　　这具尸体干瘪枯黑，皮黏在骨头上，一碰就塌成了黑渣，若有阵风扫过来，恐怕它已经随风消散了。
　　纵然生前死后都风光，也逃不过化作尘土的宿命。
　　黄二癞摇摇头，又揣了样东西入怀，人呐，自己活得痛快就成，至于别的那些该有的或不该有的，莫要多去计较。
　　程星时拧眉，盯着棺内思索了一会。
　　如果连棺材内都没有鸳鸯玦，这样游戏指定带回的物品，还能出现在哪里？
　　“时子，算了吧，你看这玉佩就不错，晶莹剔透的羊脂玉，成色好极了，嘿，可比那什么鸳鸯玦强。”黄二癞道。
　　孟平也说：“是啊，反正那东西也不吉利，拿出去卖都未必会有人钟意。”
　　不吉利？
　　程星时眉心微动，玦，与绝同音。
　　玦，这种有缺口的环状玉器，通常作为男子的一种寻常腰间装饰，但它还有一层寓意，意为与人断绝往来。
　　将此物赠予某位亲友，即表示从今以后不愿再与之相见。
　　鸳鸯玦，鸳鸯绝。
　　程星时再一次打量起了墓室的格局，这扇形的墓室，也就是半圆形，除了环形墙壁有四个铁门之外，棺材紧贴着的那这面平直墙壁上，有几扇小窗。
　　这小窗不过是个装饰，也是为了还原生活场景所造，打不开它，然而……
　　黄二癞此刻也有了新的发现，他重新回到了人像前，本要把画摘下来带走，可细看题字时，念道：“应清尧之邀所作，落款是……月笙，嗯？莫不是野史里那个，相传与郡王相好的男妓，梅月笙？”
　　且看这熟稔的称呼，清尧，直呼郡王之名，向来关系亲昵非常。
　　据说这武威郡王好男色，有一日遇着了这位绝色男妓梅月笙，从此一颗心都落在他身上，走到哪带到哪，两人相伴十几载，后来梅月笙死了，郡王茶饭不思，害了心病，没过几年也去了。
　　孟平对什么正史野史可不感兴趣，对于这点风流韵事左耳听右耳冒，黄二癞倒是眼眸晶亮：“原来野史上说的是真的，郡王对这个梅月笙果然是宠爱万分，不然也不会把这画给带到地下来。就说这儿怎么还有妆台，胭脂盒，八成也是给这小相好用的，嘿嘿。”
　　这消息够劲儿，回头他们出去了，带着这画去炸一炸那帮迂腐的文人墨客，到时候他们的表情肯定特有意思。
　　程星时道：“因为这里是梅月笙的墓室。”
　　黄二癞和孟平愣了一下。
　　“时子，你是不是糊涂了？”黄二癞直呼不可能，这里分明是郡王墓，有地生胎那样千载难逢的灵胎庇护，有异域珍兽火麒麟镇守，这一等一的风水宝地，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武威郡王墓，岂能让一个身份卑贱的男妓躺在这棺材里。
　　程星时心说他可没糊涂，这里墓室所仿的房间，根本就是梅月笙的生前住处，琵琶是他的，胭脂梳子是他的，画像是他亲手所画，棺材里的尸体，也是他。
　　那位曾经风华绝代的美男子，正是程星时身前的这具腐败的尸体。
　　“这是鸳鸯冢。”程星时道。
　　所谓鸳鸯冢，鸳鸯墓，就是夫妻合葬墓或者情侣合葬墓，其实程星时自己都不敢想象真相是这样，但结合了黄二癞刚说的那段故事、此处陈设布局，以及鸳鸯玦在这里根本找不到的事实，基本可以判断出来，这里其实是二人合葬墓。
　　按照皇家丧葬仪制，郡王和郡王妃可合葬，亦可分葬，为了让皇室成员尽可能地占据龙脉佳穴，夫妻分葬是合乎礼法的。
　　但任谁都想不到，郡王却主动和他宠爱的男妓，合葬在一起，共同分享这块世间罕有的风水宝地。
　　梅月笙棺材的安放处，占据了一个半圆。
　　在小窗的隔壁，一定还有另外一个半圆形墓室，那里葬着的，才是真正的武威郡王。


第59章 竞技场（14） 武威郡王墓
　　程星时站在那面墙壁前观察, 发现了一处机关，将其扭动即弹开一扇暗门，他弯腰进门, 黄二癞和孟平紧随其后, 这里果然又是一间墓室。
　　与梅月笙具有生活气息的墓室相比，这里的布置清冷不少, 从诸多腐朽残物之中可以看出, 这里的摆设尽是些刀枪剑戟, 木桩沙袋，还有数副保存相对完好的盔甲、腐得只剩边边角角的明黄色圣旨、兵符令旗之物, 这回真真是武威郡王的墓室了。
　　郡王想必爱饮茶，孟平能嗅到腐物之中有股茶香, 甚至还能直接瞧出里面的茶饼残渣。
　　正如梅月笙的墓室里有一排武器, 两盏清茶, 唐清尧的墓室内显然也有梅月笙的东西，譬如华丽的戏服、头面，还有一大一小两只玉笛。
　　与那幅郡王画像相映衬, 这里还有一幅“应月笙之邀所作”的梅月笙人像画, 这幅自然是唐清尧画的，与方才那幅出自梅月笙的画作手法功底不同，此画又是另一种风格, 正如这墓室给人的清冽感，画中男子肤白胜雪，气质出尘，不知是不是唐清尧刻意的渲染, 将梅绘得犹如谪仙一般, 诸此种种都是两人生活水乳交融的证明。
　　至于唐清尧的棺材, 与隔壁梅月笙的那副，无论材质还是图案都一模一样。
　　黄二癞彻底说不出话了，这件事实在超出他的想象，像他们这些贫贱之躯，在些个权贵眼里连猪狗都不如，更遑论梅月笙的出身，从烟花之地出来的，能被郡王眷顾已经是他的福分，能被宠爱多年自然是想都不敢想的福分，如何到了这般地步……
　　唐清尧可不是良善之辈，近处且看那些闷死在地道里的无辜劳工，远处去想他带兵出征的战役，哪一回不是血流成河、死伤无数。这样的他，竟对一男妓用情至深。
　　生同衾，死同穴。
　　孟平对这种事愣愣的，无法理解这位郡王的做法，但是也知道这举动惊世骇俗，心中不免震撼。
　　程星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进来的第一眼先去找棺材，第二眼扫过这间墓室的弧形墙壁，这里也有四扇门。
　　这一座鸳鸯冢，两间墓室，一共有八扇门。
　　他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直接去撬棺。
　　在墓里待了这许久，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找着了真正的郡王墓室和棺椁，黄二癞和孟平也是心痒难耐，忙凑过去看棺材里到底什么样。
　　棺盖掀开，三人只见内里躺着的那具郡王尸体，脸上覆有一块金面具，头戴盔甲身穿铠甲，是战将的装束，这套铠甲至今熠熠闪亮，绝非凡品，而代表他郡王身份的穿在最外层的朝服，已经腐烂剥落，只剩几片金丝与一副薄薄的朝服图案，落在棺材的边角位置。
　　出乎意料，棺内什么陪葬品都没有，他看似两手交叠躺在棺中，稍加留意，就能看出他的右手里攥着一枚小物件。
　　露出的半截是莹绿通透的环状碧玉，上面雕刻着鸳鸯纹饰，正是鸳鸯玦。
　　程星时不仅注意到了鸳鸯玦，也看到了郡王手指上的白毛。
　　在面具和铠甲覆盖不到的皮肤部分，细长白毛肆意长出，那不是因尸体腐败而生出来菌类物质，而是切切实实的白色毛发，像动物毛一样有光泽感。
　　“不好，这是白僵。”黄二癞和孟平下意识提起警戒，连忙往后退了数步，“时子快过来，别靠近它，还有，千万别着它，一旦被它渡到人气，它就会尸变！”
　　然而已经晚了。
　　在程星时刚靠近棺材、还没把顶盖撬开之时，白僵的鼻子便动了一下。它已经嗅到了程星时身上的人气。
　　这会儿，白僵的眼珠已经开始转动，浑身的关节都在震颤，随时都能苏醒暴起。
　　程星时早感知到了尸体的一应变化，不过他不怎么在意，他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拿鸳鸯玦。
　　程星时直接伸手去取鸳鸯玦，他刚抓到露出的那一截，白僵就睁开眼，坐了起来。它攥紧了那块玦，不让程星时抢走。
　　“时子快撤！别拿那什么玦了，别拿了！”看到这惊悚的一幕，黄二癞急得直冒汗，扯着嗓子大喊。
　　若是普通的紫脸僵尸也就罢了，三个人合起伙来肯定能按住，可这是白僵，极难对付，白僵移动速度飞快，行动灵敏迅捷，还力量奇大，普通人过去惹他，那就是死路一条。
　　还不要说这位本是武威郡王，身高八尺体魄强健，光身上那副盔甲都得有百八十斤重，盔甲还遮挡起了它身体的多处要害，要招架它当真是难上加难。
　　程星时却淡淡道：“你们先去另一边的墓室躲着吧，等我这边好了再叫你们。”
　　黄二癞抖了一下唇：“这？”
　　时子这是什么话？意思是他笃定能赢这白僵？他竟有这份自信么？
　　“快去。”程星时最后给了他们一个命令的眼神。
　　黄二癞彻底噎住，孟平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看这架势俩人已经变成拖后腿的了，他们还能怎么办，撤吧那就。
　　趁白僵还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两个人快步顺着暗门躲到另一边墓室里，并依程星时的话，扭动机关，把暗门关闭。
　　郡王墓室内，就只剩下一人一僵，各自捏着鸳鸯玦的一部分，没有谁肯撒手。
　　白僵率先提拳来攻，它的指甲很长，一猛攻一回掏，想在收手之时划破他的皮肤，一旦白僵用指甲或是用牙齿伤到了人，那人当即就会变作紫僵。
　　程星时侧身闪过，身法轻盈，这一闪便松动了攥着鸳鸯玦的那只手，没能把鸳鸯玦夺下来。
　　他快速后退几步，白僵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跳到了他面前。
　　不知是它有残留的意识，还是对玉玦有感应，它竟将玉玦收进了盔甲之内，也就是盔甲和尸身中间的那层位置。夺鸳鸯玦的难度又加大了。
　　程星时想用缚妖索缚住白僵，然而这白僵的移动速度果然迅捷，与之前那头麒麟兽不可同日而语，它不止会并住腿那样弹跳，还能正常行走，正常跳跃，它甚至不会弄乱自己的墓室，只踩在空地上，或是攀住墙壁暂时停顿，朝程星时攻来时，还带着些步法招数。
　　如若任它肆意跳动飞跃，程星时发现，自己将很难抓住机会，用缚妖索捆住它。
　　这白僵每落地一次，整座墓室就会发出砰砰的巨响，隔壁黄二癞和孟平听的是心惊胆战。
　　程星时的星级道具有三个，因为比赛内容的原因，现在“血瞳”和“回血”不能用了，另外两个是竞技场获得的道具，一个国王之戒增加攻击属性，半瓶星级道具附着剂可以释放毒素。
　　白僵本身就带毒，释放毒素的附着剂对白僵没用，现在只有国王之戒和缚妖索能派上用场，使用缚妖索的前提是能抓得住它，而要想抓住它，就得先让它老实。
　　程星时捏捏手腕。
　　那么现在思路就很简单了，直接打，用拳头打，直到把它打老实为止。
　　白僵一跳能跳出十几米远，它嗅着程星时的气味，辨别他所在的方位，又一次猛然伸出利爪，瞄准他的脖子抓过去。
　　程星时先是一躲，再顺势抱住他的胳膊，转身回跳，直接跳上他的肩膀，照着金面具猛揍几拳。
　　面具深深凹陷了进去，顺着裂缝淌出几条发绿的黏液，率先击打它的面部是为了削弱它的嗅觉，白僵的喉咙中发出沙哑的低吼声，猛然发力把程星时甩下肩膀，又十指交握去扣击程星时。
　　这一下没能伤到程星时分毫，白僵扑了个空，程星时总能在白僵袭来之前的刹那，成功躲避攻击，无论速度、体力，还是灵敏度，白僵都占不到他的上风。
　　它开始暴躁，每挪动一次脚步，地面的震颤感就更为强烈，低吼声也更频繁。
　　程星时可没被它吓住，他看准时机，这回直接拽掉它的头盔，揪稳它的毛发，拳拳打进肉里……
　　从一开始的砰砰巨响，到后来的僵尸低吼，再到连续的巨响并着越发狂躁的吼声，隔壁的黄二癞和孟平大气儿都不敢出，这显然是双方缠斗在一起、焦灼激战的声音，整座墓室都在剧烈的摇晃，墙壁更是频频遭到撞击，弄得尘土和碎石四处飞扬。
　　也不知过了多久，嘶吼声和撞击声才堪堪停下。
　　黄二癞试探地朝另一边喊了声：“时子？”
　　“嗯。”另一边浅声回应。
　　听到这声应答，黄二癞扭动机关，和孟平又钻回郡王墓室。
　　只见地面、墙上多出来许多坑坑洼洼的痕迹，郡王那身铠甲的甲片东一块西一块，散了一地，地上有腥臭无比的绿色黏液，还有一团团的白毛，可见方才战况之激烈。
　　而白僵，此刻竟奄奄一息，被程星时抛回了它的棺材老窝里，重新封死。
　　程星时举起手里的东西，左右看了看，这碧玉在昏暗之中，仍能闪动出莹润的光泽，果然是件宝物。
　　他方才一拳拳打碎了郡王的一身铠甲，终于拿到了这枚鸳鸯玦。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紫烨”灌溉营养液10瓶，“唐无予”灌溉营养液1瓶~


第60章 竞技场（15） 武威郡王墓
　　[woc用拳头硬打？？？？然后还打赢了是么？？？？快来个人掐我一把, 告诉我这都是真的。]
　　[震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妈妈，我要嫁给这个男人！]
　　[我一开始居然猜他是不是生过大病, 体力不怎么样, 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呜呜呜呜母爱变质现场，时崽答应我, 不要再散发雄性荷尔蒙了好吗？]
　　[吹就完事儿了, 我赌时爷最多5关之后冲黄金排名。]
　　[5关？我赌3关。]
　　[3关有点夸张了吧, 4关，不能再少了。]
　　[你们对程星时就这么有自信？这支小队目前竞技了两个项目, 一个是心理素质，另一个是体力, 第三场还没开始, 就算是这一场, 结局也没敲定呢好不好，我看隔壁那个43级白银也在对付白僵了，两人进度差不多, 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我觉得俩人差很多, 白银中途用了一次性道具“定身术”吧，然后现在还没分出输赢，他和时爷的差距难道不是显而易见？]
　　[就凭这一点, 你就敢说43级白银比不过程星时？非得踩一捧一是吧。]
　　[我也是醉了，这是竞技场，最后谁赢谁输都会立马公布结果，大家都能看见, 用不着我踩谁碰谁。]
　　[别吵了, 我脑壳疼。]
　　[我发现这个比体力的专场, 居然还蛮需要用脑子的……走出九曲回肠阵，发现鸳鸯冢的秘密，都是时爷率先做的，如果干等着两个npc带他飞，恐怕就会像隔壁那几个玩家，不是困在阵里来回兜圈子，就是找不到地下通道，在不同洞穴里绕来绕去。]
　　[是啊，两个npc除了引导竞技者的行动之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消耗竞技者的时间和体力，除非竞技者主动发现捷径或者找到秘密，不然真的会拖很久。]
　　[所以有脑子可太重要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得聪明点，不然就算比体力都吃亏。]
　　[时爷快出墓了吧，蹲新鲜出炉的最后结果。]
　　[不，你没看到那八扇门吗，一共有八个出口，距离出去应该还需要点时间……]
　　游戏对程星时弹出了提示：
　　[竞技者已成功拿到“鸳鸯玦”，将它带回地面，本道指令即完成，游戏将统一为你核算分数。]
　　[鸳鸯玦：梅月笙临死前赠予唐清尧之物，并留下遗言，他一死，此生万般恩爱皆随风消散，请郡王忘却他，另觅佳人相伴，欢度余生。唐清尧听完遗言，意绪难平，心结难解，遂将此物带入墓中陪葬。]
　　程星时淡淡瞥了眼这条说明，将鸳鸯玦收好，封住白僵的棺材又砰砰地响了起来。
　　黄二癞道：“不好，方才我和老孟就瞧见，那条来时的地道不知何时落了闸门，顺原路折回怕是不能了，若继续留在这儿，白僵一旦恢复过来怕是要破棺而出，地生胎吃了火麒麟的鳞片，正在睡觉，也不知它何时会苏醒，会不会再次缠上来……总之这里不能久留，咱们得赶紧撤。”
　　“嗯。”程星时拿到了鸳鸯玦，下一步自然也是要立马离开这里。
　　黄二癞摸索出罗盘，捧着它眯起眼睛转了两圈：“依我看，这一座鸳鸯冢的两间墓室，暗合太极阴阳图，郡王墓室为阳，梅月笙墓室为阴，墙上的八道门则指奇门遁甲里的八门，开休生伤杜景惊死，再用这八卦定一定方位……嘿嘿，我知道该走哪扇门了。”
　　孟平对这些可就不懂了，破解机关之类的活计一向都是黄二癞在做，他听着白僵敲棺材的声音，心里直发毛，想着还是快点离开为妙：“癞子你说，该走哪扇？”
　　“八门之中的生门即为生路，而生门的所在乃是艮位方向，北偏东，就是那扇。”黄二癞指着其中一扇门道。
　　孟平当即就迈开步子要去劈门。
　　“等一等，先别动手。”程星时叫住孟平。
　　黄二癞道：“时子，咱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程星时让黄二癞看看生门和它旁边的休门有什么差别。
　　黄二癞打量了几眼：“没啥区别呀，两扇门一模一样。”
　　“有区别，你看休门的上方，绘有一个空心圆圈，而它下方的地面，还有六个实心圆。也就是说在休门这里，有两个数字，一和六，你再去看伤门，那里也有两个数字，三和八。而生门那里，则没有任何圆圈，即没有数字。要想找到真正的出口，不能用八门与八卦来断，而要用河图与五行。”
　　黄二癞听得发怔，河图与五行？
　　他立马过去确认了一遍八扇门的情况，正如程星时所说，在在休伤景惊四门有代表数字的圆圈，而生杜死开四扇门则没有圆圈。
　　河图含天地之象，白圈为天，代表阳，黑圈为地，代表阴。在这里用空心圆和实心圆来表示，在东南西北中，各有两个数字排布，一六居北，二七居南……黄二癞咳了咳，别说，还真是河图。
　　“可是时子，五行又是怎么回事？”
　　“你想一想我们从下墓以来遇到的危险，九曲回肠阵是用生铁所造，生铁属金，地生胎身上长出来的藤蔓缠绕和攻击我们，这地生胎是个树胎，属木，火麒麟属火，这墓穴本身就建在地底，属土。金木火土，皆是危险所在，唯一没有对我们造成伤害的，是五行之中的水，水就是生路的属性。河图之中，天一生水，休门为水门；八门之中，开休生三门皆为吉门，所以正确的出口在休门，即正北方向。如果我没猜错，我们沿着休门离开时，还会遇见水。”
　　孟平没怎么听懂，不过听完程星时的话，就是觉得很有道理。
　　黄二癞琢磨了一会，时子说得有理，可他也不是无凭无据，空口白话，究竟是八门八卦，还是河图五行……
　　[两位npc对你的好感度均已升至“信任值”的范畴，在选择走哪扇门的问题上，本次他们将听从你的意见。]
　　[如果本次你选门失误，令三人遭到危险，他们对你的好感度将下跌，这会影响你的最终分数，请竞技者谨慎选择。]
　　程星时这才意识到，原来除了尽快拿到鸳鸯玦之外，这两位队友的好感度也与分数相关。
　　不过他没什么好犹豫，道理在刚才就已经讲明白了。
　　黄二癞一拍脑门：“成！时子，这回我听你的！”
　　孟平也说愿意听程星时的，三人找到了机关，把那扇门给打开。
　　在即将进门时，黄二癞道：“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拿画！”
　　一幅是梅月笙所画，一幅是唐清尧所画，梅月笙画的那幅最要紧，一旦带到外面，不仅能让世人瞻仰郡王风采，还能将这段故事流传出去，噱头足了，必能卖个好价钱。
　　“还是算了吧。”程星时道。
　　“若是一会遇到水，再完好的画也会被毁掉。”
　　黄二癞停住步子，不经意看到程星时转回头时的目光，心有所感。
　　墓里这两位的感情，就连他一个盗墓贼都……唉，他难得心软这么一回，不拿了，就让这两幅人像画留在墓室，继续陪伴着二人，继续度过百年千年吧。
　　料想时子也是这般不忍心，才会劝他两句。
　　他们一进入门内的窄道之后，又扭动机关，把门给放了下去，这样郡王墓内的真正墓室就仍是密闭的。
　　在沿这扇门离开时，他们果然遇到了水。这水是地下水，起初只没过脚踝，后来越走水位越高，直到拐过一个弯去，三人被一股巨大的水流冲走，没一会就被冲到了一片浅滩之上。
　　这里是郊外的一条小河，此时日头正高，说明他们在墓里待了一夜半日。
　　黄二癞爬上岸去，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摸身上就急道：“坏了，爷从墓里带出来的宝贝，全都被水给冲走了！”
　　孟平赶紧去摸他的，他居然和黄二癞一样，哪怕一件东西都没能留下来。
　　“水是生路不假，却断了咱弟兄的财路！”黄二癞大嚎一声，想回河里去捞一捞，然而此时水流湍急，别说下去捞东西，就算他自己进去了都站不稳。
　　好不容易下一座大墓，历经艰险，最后竟一无所获，黄二癞一口气儿没上来，差点栽过去。
　　程星时默默摊开手心，里面躺着那枚鸳鸯玦，阳光下一瞧更为通透。
　　黄二癞见状，火速爬起来，“想不到还有这个！我再也不说它不吉利！时子，咱赶紧去把它卖了，先弄点银两再说，回头再让老孟去趟官府，寻罗些其他大墓的线索，只要有你在，下回一定能发大财！”
　　手机发来消息，显示鸳鸯玦那道游戏指令已经完成。
　　[请竞技者完成最后一道游戏指令，完成后将回到游戏大厅。]
　　三个人胡乱拧去衣服上的水回城，程星时沿着来时的路，一进城门就直奔官府方向。
　　黄二癞一开始以为他要去放风的那地方，找熟识的老板问出手价钱，毕竟每回都是程星时负责倒卖陪葬品的，对于这种事他特熟。
　　直到他看见程星时不是去什么老板那里，而是直愣愣奔着官府大门去了，黄二癞忙跑过去拦住他：“时子你傻了，前面是官府！你过去干什么？”
　　于是，程星时说出了一句话，这句话震惊了黄二癞整整一辈子。
　　“把文物上交官府。”
　　“啊？”黄二癞惊呆，“时子你等会……哎哎时子！”
　　程星时头也不回地跨进官府大门，任凭黄二癞在背后如何叫喊。
　　[第二道游戏指令完成。]
　　[本次竞技任务全部完成，正在传送竞技者回到大厅……]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雨歇 40瓶；晏璇御 5瓶；米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竞技场（16） 夜店杀人事件
　　程星时一回到竞技大厅, 就看到屏幕上他的名字后面，有红字正在显示[2胜]，代表他这一场也全部完成了游戏指令, 获得了胜利。
　　2场2胜, 他的连胜率目前仍是100%，他还看到了他上一场的综合排名是第一, 这一场则还没有尘埃落定。
　　其余九个人里, 有八个人的名字后面显示[竞技进行中], 有个青铜的名字则变灰了，代表他中途弃权。
　　主动弃权的人综合排名将沦为倒数第一, 并接受游戏惩罚，七天之内不允许进入竞技场, 在此期间取消该玩家的预约竞技资格, 其余九个人继续本队排名。
　　[你的分数正在计算中, 请稍后……]
　　[分数项：第一个完成本场比赛10分；黄二癞对你的好感度从60升至93，孟平对你的好感度从60升至95，取二人对你增加好感度的平均值34, 兑换为34分；找到并带出鸳鸯玦50分；把鸳鸯玦成功上交官府5分。]
　　[本场比赛共获得分数：99]
　　程星时这一场的观众投票数是3207, 超过投票第二的玩家500票，投票数在九个人里排第一。
　　这一场比赛他用了十几个小时，他在竞技场内所花费的时间已经超过了24小时。
　　他瞄了一眼弹幕区。
　　[时爷威武！！！]
　　[隔壁对付白僵搁那道具大乱斗, 这边就硬揍，还有选门的时候，按npc的话走生门，就要再打一遍难度升级版的地生胎唉。]
　　[其他人那边还有npc死掉的情况, 这样的话好感度直接清零, 这部分的隐藏分数就拿不到了。]
　　[妈呀这场太震撼了, 我要把回放发群里，让群友们都瞻仰时爷的风采。]
　　[这种体能是怎么训练的啊，哭，好友申请我已经臭不要脸地发送了，时爷会多看我一眼吗？]
　　[你猜现在有多少人给时爷发了好友申请？你猜他会不会在茫茫人海中格外注意到你？]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不听我不听。]
　　[看这情况还有一场就结束了吧，期待时爷的新表现。]
　　[那啥，下一场是智力专场吧，本人智商为负数，现在我是不是可以退下了。]
　　[不瞒你说，我这个脑子吧它也emmmm比较捉急，不过这毕竟是以游戏的形式出现的，还会增加趣味性，所以就还好。]
　　[智力专场蛮有趣的！我超喜欢！]
　　[时爷没有短板，时爷下把肯定也第一，连胜三场稳拿业火券！]
　　对于“时爷”这个称呼，程星时表示还算满意，程拙正儿八经叫他得叫太爷爷，他的辈分确实当得起这些晚辈叫他一声“爷”。
　　他划一下手机，在竞技场内手机的很多功能都被锁了，现在他才看到，他的好友界面都快炸了，有几百条好友申请，而且数量还在持续增加中。
　　群聊里也有几十条消息。
　　程拙：时哥，我、朵朵还有章羽在休息室，看完了你第一场比赛的回放，哥你太牛了！你粉丝数也涨了好多！
　　楚沧南：[图片][图片][图片]……
　　楚沧南：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第一场截图，上面都是时哥在竞技场留下的帅气瞬间，相当具有珍藏意义，各位拿走不谢。
　　程拙：等会，这张睡觉的截图是怎么回事？
　　楚沧南：睡觉也帅。
　　程拙：……
　　苏心柔：我到现在才比完一场，险赢，坚持住也许有希望冲综合排名第五名。
　　章羽：苏姐这么努力，才有希望冲第五？
　　苏心柔：我在青铜里等级算低的了，竞技场白银又多，他们道具也多，我看我前三名一点希望都没有了，第四也悬，第五还算有希望。
　　章羽：苏姐加油！
　　程拙：加油加油！
　　楚沧南：[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楚沧南：最新的第二场截图已出炉，这一波是古装扮相的时哥，并有许多全新姿势解锁，各位速收藏。
　　程拙：啊，就，楚哥你是不是有点闲？你怎么不报名竞技场，楚哥你绝对有机会拿业火券，兑换四星道具，不报名太可惜了。
　　楚沧南：我是真不喜欢抛头露面，毕竟我这么有魅力，是吧，这么帅气逼人，粉丝会因为我的容貌争风吃醋，npc会为了得到我大打出手，我是一个善良有爱心的人，不能让太多无辜的人因为我而受伤啊。
　　楚沧南：[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程拙连朵朵章羽苏心柔：……
　　程星时根本没眼看楚沧南发出来的玩意，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就退出群聊，让自己静一静心。
　　他出来快十分钟了，另外八个玩家还没有一个出来的，看来第二场比赛的综合排名，还是像之前那样会拖一段时间，他点了“确认竞技”，直接投入到第三场竞技比赛里。
　　[本局竞技比赛名称：夜店杀人事件]
　　[比赛侧重点：考验玩家的智力（竞技场内的智力比拼，包括比拼玩家的逻辑思维能力、记忆准确性、感知与观察能力，最终结果体现在对真相的还原准确度上。）]
　　[本局比赛最长时间为72小时，请玩家按照游戏提示和指令行动。]
　　程星时发现这一次的比赛时长变长了，之前两场都是24小时最长，现在变成了72小时。
　　如果竞技者没有在时限内做完所有任务，就会被游戏直接踢出比赛，宣告本局比赛失败，而设置这种规则的意义在于，每个玩家都是在休息日来到竞技场的，而休息时长本身就有限制，所以竞技比赛也会对最长时间有规定。
　　不过这并不妨碍什么，程星时他们这一次的休息时长是7天，就算在第三场比赛里花掉72小时也无所谓，他离开竞技场还有2天的时间空余。
　　周围场景迅速切换，程星时发现自己坐在庭院内的餐桌前，庭院环境清雅，温度适宜，还非常私密，房屋是落地窗的设计，他坐在这里，能看到里面的办公桌和一摞摞文件。
　　他手腕上戴着名表，身上西服的外观和质感极佳，餐桌上的食物看样子已经吃过，佣人端来一杯香气浓郁的咖啡，微笑着询问他还要不要吃点心，程星时说不需要，佣人就把餐具撤下去，收拾好餐桌，又将一份报纸摆上来。
　　这应当是他这个角色的早餐时光，坐在庭院内吃早饭，喝咖啡，看报纸。
　　他当即翻看报纸，头条的字加粗加大，极其醒目，写着“豪门私生女夜店嗨皮竟惨遭割头？！离奇命案震惊全国！”
　　这条新闻霸占了整个版面，上面有许多记者的报道，也有对相关当事人的采访，再结合本局竞技比赛的名称，程星时想，他要做的任务肯定就是这条新闻相关。
　　这时有人给他发了条短信，发信人名称显示“助理罗恺”。
　　短信内容：老板，顾家的那件案子您有兴趣接手吗？顾总想和您约个时间，请您过去谈谈。
　　[你是一名私家侦探，擅长财产和婚姻纠纷的取证与调查，业务能力强，保密度极高，为上流阶层服务，并从中取得丰厚报酬。刑事案件相关的事务你通常不接，夜店杀人案你原本无心接触，但死者为豪门顾家的私生女，顾家的人已向你寻求帮助，请你调查一些事。顾家不仅与你有许多财务上的往来，还答应为你提供巨额报酬，你犹豫了很久，决定接下这件案子。]
　　[游戏指令：独自前往顾家，与顾总和邹女士会面。]
　　……
　　竞技大厅内，程星时已经进入第三场比赛两个多小时，才有人从第二场比赛的场地里脱离出来，是那个43级的白银。
　　他在比赛过程中用了好几次星级道具，甚至因为操作失误，还差点损坏了一样二星道具，并且在过沟壑那一段，死了一个npc队友，好不容易拿到鸳鸯玦，本以为可以出墓了，结果他高兴得太早，被带去了错误的路差点交待在那里，最后折回来重新选门，这才走了出去。
　　43级白银知道他这场犯了好多错，但是人非圣贤，犯错在所难免，况且连他都发挥成这样，更别提那些低等级的玩家了，没有什么好用的道具，普通人就算练块又能有多少体能，还不是走着下墓爬着出墓，累成孙子，其实真实的实力大家都差不多，关键就是谁的好道具多。
　　他以为凭借这场高强度的体能消耗赛，他会利用道具充足的优势，把那个23级青铜给压回去，结果一回到竞技大厅，他人直接傻了。
　　人家23级青铜已经进第三场比赛两个多小时了，把同队其他玩家都给甩在了后边，并且弹幕全部都在为他呐喊助威，人气爆棚。
　　反观他自己这边，只有稀稀拉拉的关注度。
　　后面又有几个玩家回到大厅，他们里有的人更惨，在中途死过一两次，每死一次游戏就重开一次，要是不耐烦，就中途放弃，或者坚持到最长游戏时间，游戏主动把玩家给踢出来，总之都是十分地苦逼。
　　大家看到程星时高悬榜首的综合排名，心里五味杂陈。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晟晟&amp;玄玄锁了 2瓶；沉舟侧畔千帆过 1瓶~


第62章 竞技场（17） 夜店杀人事件
　　第二场比赛的综合排名出来了, 程星时又是第一，而且看目前的分数差距，除非第二名在第三场比赛里超常发挥, 程星时表现失误, 否则第二名根本没机会从程星时手里抢下第一。
　　那些排名一直不高的选手，心态倒是还可以, 毕竟他们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能拿到第一, 业火券本来就和他们无缘, 争一争第四第五名，得到几张普通券作为奖励, 再在直播间积累点粉丝人气，就够了, 所以最后一场比赛他们还是要比。
　　43级白银在心里念叨, 不会吧, 自己点这么背，居然碰上一个实力这么吊的青铜，他好不容易熬到现在, 攒了挺多道具, 本来想在竞技场大放光彩，拿第一名再给自己积累一波粉丝，结果特么一大半的观众都跑去粉了程星时, 看这架势他不掉粉都不错了。
　　但是他也不想放弃，点了“确认竞技”，万一呢，万一程星时是体力挂的玩家, 根本不擅长下一场的比赛内容。他会认真比完最后一场, 且看最终的结果如何吧。
　　……
　　程星时在收到游戏指令之后, 先不急着出门，而是把报纸看了一遍，大致熟悉一下案情。
　　这报纸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报纸，中间那一竖条什么乱七八糟广告都有，是小媒体印发的，而且一般来说，媒体给大众发出来的东西有真有假，为了有噱头，甚至还会故意篡改真实的部分，他也没指望通过看报纸得到什么关键情报。
　　报纸上有三张打了马赛克的图片，两张是死亡现场的图片，案子发生在三天前，背景是夜店的卫生间，是男厕，第一张图片，洗手台周围到处是血迹，结合图片旁边的叙述，得知中间那一团马赛克是人头，被扔进洗手池里浸泡，叙述说池子里灌的不是水，而是具有一定腐蚀性的84消毒水。
　　第二张图，隔着马赛克都能看出来是一具没头的尸体，尸体倒在卫生间的一个隔间里，隔间顶上的天花板也是一片血，估计是在割头的时候，大动脉里的血喷上去的。
　　第三张图是死者的生前照片，只在眼睛上打了一横条的码，死者名叫顾希岚，今年23岁，是著名跨国公司的总裁，顾霆飞的女儿，也人尽皆知的私生女。
　　再结合半幅版面顾家的家族恩怨情仇回顾，程星时也对顾家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
　　豪门的花边新闻一直是媒体追逐的热点，顾希岚还没出生，狗仔有段时间就抓拍到了顾霆飞出入声色场所时，总挽着一位长相妩媚的素人，这个女人就是顾希岚的生母邹素娥，媒体狂扒她的家世，发现她出身很差，几乎要流落风尘，完全是凭借样貌性格再加上机缘巧合，才俘获了顾霆飞的心。
　　邹素娥给顾霆飞生了一对龙凤胎，她到现在还经常和顾霆飞一起出席重要场合，顾霆飞很宠邹素娥和这对儿女，财产别墅豪车珠宝，这母子三个一样不缺，不过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邹素娥小三的身份。
　　原配虽然控制不了顾霆飞养外面的女人，但是没少联合各家正宫整邹素娥和她的儿女，在顾希岚的成长过程中，曾遇到多次骚扰和威胁，有一次在国外甚至差点出了车祸，据说都是原配的手笔，不过没有确切的证据，邹素娥出席宴会时，如果遇到原配的姐妹团，总免不了被挖苦嘲讽，最后被挤兑得灰溜溜离开。
　　顾霆飞本人情史丰富，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家是外人肉眼可见地混乱，所以顾家成员总出现在各大娱乐新闻的头条，每次都是正宫与小三小四小五撕逼、总裁与某女星旧情复燃、总裁儿子与总裁秘书办公室偷情、私生子包场庆生一夜豪掷百万等等，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豪门八卦新闻，没想到这回顾家突然登上了法制专栏，这个受害者，顾家的私生女顾希岚，还死的这么惨，据说消毒水把一部分皮肉都给腐蚀得软烂了，人头被警察捞出来时都是碎的。
　　顾希岚也长年被媒体偷拍，据说她是个标准的纨绔二代，旷课逃学遭处分，性情乖张不服管教，抽烟纹身还带头打过架，最后家里托关系给她弄了个外国文凭，在自家公司给挂了职，就放任不管了，夜店酒吧她是熟客，这家夜店也是她常来的地方。
　　至于报纸上的采访，都是一些目击者的话，说当时想上厕所，发现门被关住了，就过去敲门，门没开，他挺不耐烦在外面等了一会，后来暴躁了，使劲拍门还用胳膊撞门，也撞不开，肯定是有人从里面锁上了门，这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卫生间外面堵了不少人，都在骂骂咧咧，但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有人意识到状况好像不对，就喊保安过来，保安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当时很多人都进了卫生间，看到洗手池里的人头后，这些人受惊，都惊恐叫喊着往外跑，场面混乱极了。
　　有的目击者则说他听到了声音，是玻璃碎掉的声音，还有尖叫声，一定是死者死前发出了惨叫，后来他们进入卫生间，也看到卫生间的玻璃被敲碎，凶手是从窗户逃走的，调监控肯定能抓到凶手。
　　保安则说他没有卫生间的备用钥匙，他当时被人催得很烦，就摸出一串钥匙随便插进去，应付一下，插完钥匙再一拧门把手，门开了，里面的人根本没锁门。
　　最后就是记者的总结，记者认为情杀的可能性最高，并罗列许多疑似证据，比如案件发生在男卫生间、顾希岚的以往混乱情史等。
　　记者联系了警方，警方表示这起案子影响极其恶劣，正在紧锣密鼓地调查中，感谢来自社会各方的关注，对于案件的进展和细节则不予披露。
　　至于顾家成员，记者也一直在联系他们，除了顾霆飞，以及邹素娥母子公开表示了悲痛与愤怒，要配合警方找出凶手之外，其余人目前为止还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程星时看完了报纸内容，站起来说要出门，佣人帮他提着公文包，一路送他到车库，车库里有好几辆车，从便宜到昂贵都有，便宜的车估计是为了调查时不引起注意用的，他想了想现在要去会见的人，就选了辆价格昂贵的法拉利。
　　助理罗恺已经发了顾霆飞的定位给他，程星时进驾驶位坐下，不急着开车，而是先打开公文包，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这场比赛对程星时来说最不友好的一点，就是他对现代社会的诸多高科技应用还不熟练，比如这公文包里的东西，里面有副眼镜，但他试戴发现，这不是普通眼镜，而是具有摄像功能的眼镜，其使用环境和保养方法一定也有精细的标准，还有微型相机、窃听器、录音笔、无线电通信设备、指纹采集器等，他需要一点时间彻底熟悉这些设备，公文包里还有手套、笔记本、密封袋、镊子等简单工具。
　　程星时打开了录音笔的录音功能，又把录音笔重新装回公文包内，就开车去见顾霆飞和邹素娥。
　　[嗷嗷嗷时崽这回的身份是社会精英！西装革履名表名车，居然特别衬时崽温柔高贵的气质，绝绝子！]
　　[敢问程老板还需要2号助理吗？不会干活还贼能吃的那种贴身助理。]
　　[没有人关注案子吗？大家来猜猜凶手是谁。]
　　[我猜是原配让人干的，原配想报复小三，之前不是还弄出过车祸吗，原配绝对是狠人。]
　　[啊，不是说顾希岚死在男厕、有混乱情史吗，小报记者也分析是情杀，其实情杀的可能性还蛮高的唉。]
　　[首先排除情杀，记者报道最不靠谱，其次排除原配让人谋杀，原配不想过了吗？为了整个三儿犯得上杀人？就算真要杀，也是杀那个邹啊，杀邹的女儿干嘛。]
　　[我看悬疑推理小说的时候，看到过一个印象深刻的情节，那就是死者其实根本没死！死者本人“杀”了她自己，也就是伪造自己的死亡现场，她精心安排这一切，躲在背后操控，都是为了掩盖她不可告人的真实目的！]
　　[姐妹儿，这是现代科技社会，不是你看的那本推理小说成书的那个年代了，到底死的是不是本人，尸检会检测不出来吗？要是她没死，死的是别人，警察第一时间就告诉顾家了。]
　　[……]
　　[现在我们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杀人凶手大概率还没有出现姓名，还是慢慢看吧。]
　　顾霆飞和邹素娥两个人，现在正在顾家名下的一处豪宅里，顾霆飞正焦急地徘徊着，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眼，看程星时到了没有。
　　这所豪宅占地数倾，豪宅连同四周的环境与位置都非常私密，在这里会面绝对不会被媒体拍到，外面的几个工人正在用割草机修理宽阔的草坪，吹进室内的风都是甜丝丝的，青草香夹杂着馥郁的花香，可坐在窗边的邹素娥，此刻表情已趋近木讷，一缕头发垂落在鬓边，裹紧身上的披风，只有顾霆飞在与她说几句话时，她眼珠才会转动，扯出一个强笑。
　　程星时停好车一进门，顾霆飞就快步亲自出来接待，与他握手寒暄，“来来来，程先生，快坐，我们坐下谈。”
　　顾霆飞此刻胡子拉碴，眼睛下面吊着大大的黑眼圈，邹素娥的脸色也差得很，一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女儿惨死，这两位显然被这事折磨坏了。
　　“这次请程先生来，是想让程先生帮我们调查真凶，警方那边不对我们家属多透露调查进展，我们也不敢总过去问，给人家添乱，但我和素娥又有怀疑对象，还不如请您这样的私家侦探去调查，早点给我们一个结果，素娥都三天吃不下饭了，唉。”
　　顾霆飞的意思程星时懂，警方破案要严格遵守流程规定，家属不可能立刻掌握警方手里的全部情况，家属只能配合调查，取证，以及等待一个结果，但什么时候出结果，可就不一定了，这两位显然等不下去，已经失去了耐心。
　　程星时的作用，就是帮助顾霆飞和邹素娥，同时也是帮助警方，加快调查的进程，最好能直接弄到嫌疑人的有效犯罪证据，交给警方，从而缩短办案时间，把真凶绳之以法。
　　[竞技者赶在警方之前找到真凶，本场即为获胜，否则比赛失败。]
　　[具体分数由竞技者对真相的还原度决定，真相还原度越高，则分数越高。]
　　[本场比赛为本次竞技队伍的终场比赛，本场比赛结束后，游戏将对综合排名前五的竞技者发放不同的奖励，请各位竞技者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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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竞技场（18） 夜店杀人事件
　　顾霆飞拿出几张照片交给程星时, “程先生，我们想先请你帮忙调查这个人。”
　　这几张照片上的都是同一个男人，年龄大约三十上下, 一条胳膊上有纹身, 眉毛因细小的伤疤断了一截，目光晦暗, 看上去气场很强。
　　“他叫倪尊, 是希岚的前男友。”顾霆飞沉吟一下, 低声补充道：“一个混黑的头子。”
　　邹素娥则翻开顾希岚的日记某页，给程星时看：“我整理希岚的遗物时……”说到“遗物”二字时, 邹素娥的眼圈瞬间变红，顾霆飞在一旁安慰地搂住她的肩膀。
　　她深吸两口气, 继续讲下去：“我找到了希岚写的日记, 这日记上写着, 她和这个叫倪尊的男人的一些交往细节，希岚还因为他割过腕，还有她的社交账号上, 也暗示过这件事。”
　　程星时接过日记翻看, 顾希岚的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在记，看样子应该是想起来就写一写，想发泄情绪就写一写之类的, 很多矫情的文字程星时直接略过不看，挑重点快速扫了一遍，基本弄明白了这段感情经历。
　　顾希岚在泡吧的时候对倪尊一见钟情，她在日记里的叙述是“倪尊身上有着令女人疯狂的雄性气息, 我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她就开始到处打听倪尊的消息, 打听到他是道上混的，还坐过牢，这不仅没让她退缩，反而更刺激了她的征服欲，就想尽办法去接触他，吸引他的注意力。
　　最后她算得上是成功了，和倪尊酒店开f之后，就到处宣扬她是倪的正牌女友，这就惹到了也在追求倪尊的几个女人，不过她们都知道顾希岚有个巨富的亲爹，不敢跟她斗，大部分人就忍下了。
　　但其中一个女人不服，故意给顾希岚发一些照片，都是她和倪尊近期的船照，顾希岚气得不行，又是找人打那女的，又是在倪尊面前撒泼，倪尊被她烦得不行，大庭广众之下给了顾希岚一巴掌。
　　顾希岚当晚就回家闹自杀，中途没忘记给倪尊发割腕的照片，然而倪尊理都没理，顾希岚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还是外面的女佣听到浴室有哭声，进来看才发现水池都红了，赶紧拨打救护车电话，抢救顾希岚。
　　然而顾希岚伤好之后，跟不长记性似的，又贴到了倪尊的身上，整天嘘寒问暖，还动不动就给他打钱，送名贵礼物，两年下来花了小几百万，倪尊照单全收，但他还是长期和许多女性发生不正当关系，没有给过她任何的爱，顾希岚被这段感情折磨得快要抑郁，心渐渐冷掉，最后实在受不了，就主动跟他分手了。
　　程星时合上日记：“你们为什么怀疑倪尊是杀人凶手？”
　　从日记内容上看，这段感情无论当初怎么样，现在也已经结束了，和杀人案似乎没什么联系。
　　邹素娥犹犹豫豫道：“希岚，她最近又去找这个人了，说很后悔之前跟他纠缠，她要去找倪尊，让他把欠她的都还回来。我当时听了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会不会是希岚找他时，把他惹怒了，他一气之下杀了希岚……”
　　顾霆飞说：“还有，我们公司做生意的时候，和倪尊这伙人有点过节，我怀疑倪尊在报复我们顾家。”
　　他们这些道上混的一个个心黑手狠，只要沾上这帮人，甚至不需要多么充分的被害理由，就容易遭殃，这种杀人割头的残忍犯罪行径，他们绝对干得出来。
　　“程先生，请你帮我们尽快查清倪尊是不是真凶，我和素娥最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结果。”顾霆飞再一次握紧程星时的手，目光恳切。
　　“好。”程星时和他们签好合同，接下了调查倪尊的委托，在通讯录里添加上邹素娥的手机号码，就驱车离开顾家豪宅。
　　程星时回到自己家，打开公文包，把录音笔录下来的内容传到电脑上，然后上网搜索加上看说明书，熟悉了一遍这些侦查工具的使用方法。
　　程星时把顾希岚的日记也带了回来，作为一样有可能在之后派上用场的物证，至于最有参考价值的顾希岚的手机，已经被警方在案发现场拿走了。
　　她的社交账号内容，程星时也大致翻看过，绝大部分都是在娱乐场所的自拍照，关注列表很长，一部分是一些美妆博主网红之类，一部分是秀肌肉秀穿搭的年轻男性，还有她生活里接触到的那部分人群，不过她似乎没有长期要好的朋友。
　　他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周围一摞又一摞的文件，想着既然他此时的身份是私家侦探，而且还是和顾家有财务往来的侦探，那么作为职业习惯，他是否早就调查过顾家成员的详细信息？
　　电脑硬盘里有几个文件存放位置记录表，他搜了一遍，果然找到了顾家信息的存放记录，按照记录上的位置，他去抽屉里找到了几个文件袋，里面就有顾希岚的信息。
　　这些文件上所记录的内容，和顾希岚本人的日记有微妙的出入，日记里顾希岚对倪尊一片深情，然而文件里写，她在和倪尊交往的两年内，多次与其他男性举止亲昵，甚至当街亲吻，而且这些都有实锤，全都被狗仔拍到了。
　　可见倪尊固然不清白，但顾希岚也不是什么为爱燃烧的小白花，纵然表现得轰轰烈烈，她对这段感情也没有保持最基本的忠诚。
　　除了这一段和倪尊纠缠的乱七八糟感情经历，文件上还记录了顾希岚的其他前任的名字，也包括她的现任，一个富二代相亲男。
　　这几份有关顾家信息的文件袋，除了顾希岚还有其他家族成员的全部信息，有一些甚至是个人隐私，就比如顾希岚和倪尊交往过这件事，八卦媒体们一率闭口不谈，照片也根本找不到，因为他们不敢惹倪尊。
　　但是侦探办公室的文件里有记录，顾希岚的日记也有记载，邹素娥也是这么说的。
　　程星时觉得，他手里的文件是目前来看，可信度最高的一样东西。他将这些文件逐一看过，记在脑子里，再把文件袋重新收好。
　　报纸刊登内容、顾霆飞和邹素娥的话、顾希岚的日记和社交账号、侦探对顾家成员的调查，这些信息让程星时从不同的视角，接触到案件以及被害人生平。
　　情杀、仇杀、金钱纠葛、家族矛盾……这案子的头绪众多，而倪尊，就是第一个被程星时牵在手中的线头，顺着这第一条线，程星时要一点一点窥到案件的原貌，看清这整张巨大的网，最后还原事情的真相。
　　他给助理罗恺发短信：“帮我查一下倪尊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办公桌的右上角有一份助理合同，这是生怕玩家不清楚助理的用途，故意摆了个说明书出来。
　　侦探助理的保密性不用提，是绝对的自己人，他主要的作用是辅助侦探的调查，打打下手、做一些相对简单的辅助工作，但是助理的总体能力不如侦探，存在一定的失误比率，如果带着助理一起办案，他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拖侦探的后腿。
　　像联系委托人、接打电话、收发邮件之类的工作，一直是侦探助理在做，包括调查人员的行踪，也在助理的业务范畴之内，助理随时在线，与侦探保持密切联系，听候安排与派遣。
　　助理罗恺秒回：“收到。”
　　十分钟后，罗恺给他回信：“他在××高级会所216包间打台球。”
　　程星时同时收到了会所的定位，就去衣帽间换身衣服。
　　侦探的衣帽间里什么衣服都有，他选了英伦风的衬衫和裤子，休闲又不失稳重，细节修饰之后还能体现高端品位，去高级会所的话，穿这种衣服比较合适。
　　衣帽间的衣服都是悬挂起来的，领带腕表领带夹墨镜之类的装饰品，则需要拉开抽屉才能找到。
　　程星时随手拉开一个抽屉之后，游戏弹出了提示。
　　[恭喜竞技者找到竞技商店。]
　　这个抽屉里是一排怀表，有大有小，材质各不相同，它们的功能是“加时”。
　　[加时怀表（竞技场专用）]
　　[当竞技者认为需要延长比赛时间时，可拨动怀表上的指针，比赛将为您延长时间。]
　　具体延长时间从5分钟到半小时都有，最贵的还是20普通券，程星时直接购买了加时半小时的怀表道具，竞技商店缓缓消失了。
　　程星时这次开车出门，选了一辆黑色越野车，这种车比起法拉利自然是低调不少，去会所不引人注目，也不会给自己掉价。
　　他已经让罗恺给他在会所里预约了包间，这次他要假装成会所的客人，然后借机去收集倪尊身上的情报。
　　几十分钟后，程星时开车来到了会所门前。
　　会所对面的主干街道繁华而嘈杂，街边露天车位停着不少车。程星时敏锐地观察到，那些车之中有一辆有问题。
　　他停在隐蔽的位置，拿出一个小巧的望远镜，去观察那辆车和车里的人。
　　不会有错，是便衣警察。
　　警方已经盯上了倪尊，也在监视和取证中。
　　程星时这次进去调查，不仅不能被倪尊本人和他手下发现，同时要避开警方的监视，不要让警方注意到他的存在。
　　更重要的一点，他还要赶超警方的进度，从而保证比赛成功。目前来看，警方掌握的情报显然更多，而他只有一个人在行动，对了，他还有一个失败率飘忽不定的助理队友，在暗中给他帮忙。
　　不过这些情况对于程星时来说，构不成什么心理压力。
　　他从容下车，一个戴白手套的男侍过来帮他泊车，另一个则微笑着领他进门。


第64章 竞技场（19） 夜店杀人事件
　　助理罗恺给他预约的是4楼的一个包间, 和倪尊他们所在的216房相隔太远。
　　程星时进入包间之后，站在里面看了几眼，对服务生说：“这间屋子光线太暗, 我要换个光线充足、最好正对着街道能看街景的房间。”
　　服务生用对讲机向经理反映他的要求, 没过几分钟，服务生就对他说可以换房, 说现在是白天, 会所里的客人相对晚上要少, 满足能看街景要求的包间有好几间。
　　程星时选择了316房，几个服务生快速把茶桌茶具摆好, 他坐在蒲团上，把公文包放在膝盖旁边, 往一只耳朵里塞了蓝牙耳机。
　　他预约的娱乐活动是品茶, 茶艺师跪坐在他对面, 全程为他提供精致周到的服务，房间内起初非常安静，只有沏茶和茶具轻微碰触的声音。
　　后来程星时会主动和茶艺师交流几句饮茶方面的心得, 茶艺师发现这位客人没有随口说说, 也没有附庸风雅的意思，他是真的懂行，茶艺师立马对他好感倍增, 也打开了话匣子，与他聊起天来。
　　[咦？不是要来调查倪尊他们吗，怎么开始喝茶了啊？]
　　[肯定不是真为了喝茶，应该在等时机行动？不过在三楼会不会有点不方便, 倪尊是在二楼唉。]
　　[倪尊在216, 时崽在316……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此时, 程星时放在公文包内的隔/墙/窃/听/器，正在缓慢地转动着，他一边与茶艺师交谈，一边听耳机里传来的楼下房间的说话声。
　　216包间内。
　　球杆一顶，响起哗啦啦一片台球滚动的声音，几对男女围在台球桌旁边有说有笑，有个男人对墙角沙发的方向喊了声：“尊哥，再来一把不？”
　　倪尊的嘴里正衔着一颗烟吞云吐雾，一只手把烟拿下来弹弹烟灰，另一只手臂搂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女人偶尔俯在他耳边说点什么，他听得高兴便挑一挑眉。
　　倪尊没有回答，而是沉着眼眸往窗外看了眼，目光落在便衣警察所在的那辆车上，片刻后嗓音沙哑道：“这两天，不对劲。”
　　他的反侦察能力一向很强，警方派人跟踪他不是一回两回了，他虽说习以为常，但是最近，跟踪得太频繁了。
　　小弟们收到他的眼色，立马停下打球，一声不吭地摸索出探测器，开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内寻找窃听器。
　　临时赶来作陪的女人们都惊呆了，互相之间看了看，大气儿都不敢出。
　　他们拔了电话线，不仅用探测仪，还有肉眼和用手触摸，把房间内所有的边边角角都搜了个遍，还真找到了一枚小巧的窃听器，黑色塑料外壳，四四方方，用胶带黏在了柜子内部。
　　倪尊比个手势，让人把窃听器扔到走廊的垃圾桶里。
　　等扔完这枚窃听器，几个女人才放松地交谈了几句，倪尊就一个眼神扫过去，让她们闭了嘴，示意小弟们继续找。
　　小弟们把包间内剩下的空间也找完了，这回没再发现可疑的东西。
　　得到授意之后，他们又去了隔壁215和217敲门，这两间包间有一间没客人，另外一间内有人在开会。
　　在这段时间内，程星时通过耳机只听到了窸窣的脚步声，还有女人们突然响起又突然停止的说话声。
　　[原来时崽一直在窃听！不会被倪尊他们发现吧！]
　　[他们好谨慎啊，还知道搜隔壁，说明他们知道有隔/墙/窃/听/器这种东西。]
　　[如果我是小弟，我在隔壁搜不到可疑的人，就不会再去楼上和楼下搜了。]
　　[就算他们上楼搜又能咋样，时崽肯定也有办法对付。]
　　“尊哥，就那一个窃听器，别的没了，这回安全了。”小弟们也确实没有谨慎再谨慎的戒备心，看到隔壁没情况就直接回来。
　　通过这句话，程星时就能确定，他们刚刚是在排查包间内以及隔壁的窃听装置，应该是警察放置的。
　　倪尊这才卸下防备，舒服地往后微仰，在女人的腰上掐了两把，房间里的气氛又渐渐活络了。
　　一个小弟说：“尊哥，最近风头紧恐怕是因为前几天的案子，就内杀人案，警察八成在怀疑是咱们干的。”
　　“他妈的什么屎盆子都往尊哥头上扣？”另一个小弟喊，他收到了来自倪尊的一记眼刀子，还被旁边人盯了一会，意识到刚说的那句话不太合适，咳了咳，重新说：“我意思是尊哥头上没屎。”
　　“操，你还是闭嘴吧。”刚才那个小弟被按在台球桌上来回摩擦。
　　夜店凶杀案这附近的人都听说了，这几个女人之中还有认识顾希岚的，就七嘴八舌开始议论起来。
　　“听说顾希岚死的可惨可惨呢，头都被消毒水泡烂了，看见这个的人差点把胃都给吐空，她招谁了这是。”一女人眉飞色舞道。
　　“呀，好恐怖哦，尊哥，人家害怕。”倪尊搂着的女人又往他身上贴了贴。
　　他们一议论起这件事，倪尊感觉到自己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一点，顾希岚，如果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名字，他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
　　他对她的长相身材勉强还能记起三分，还有她的主动和殷勤，其他的基本全忘了。
　　一个小弟拍了下大腿：“肯定是顾家那边让警察调查尊哥！顾霆飞他儿子要在咱们的地盘上开公司，几笔费用还有规矩都没谈拢，他儿子伺机报警，让咱们的几个兄弟坐了牢，后来就结仇了么不是，肯定是顾家怕被报复，所以陷害尊哥来着。”
　　倪尊冷笑：“让他们查，他们要是调不到监控，我把我们私人设的监控录像，都给他们调出来。”
　　听到这句话，程星时眉心一动。
　　这群人对案件的反应以及倪尊本人的话，虽然不足以撇清倪尊的嫌疑，但是能肯定，倪尊作为这一带的混混头子，私自在各个场子里，放置了许多更为隐蔽的监控摄像头，而这些监控之中，很有可能录下了凶手的体貌。
　　程星时在出发之前，已经在网上查过官方报道的几条新闻，警方调查发现，案发当晚，夜店内的监控录像内容全都不见了。
　　而倪尊的手里，则有另一份监控内容，这无疑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他们刚把警察放置的窃听器排除掉了，也许警察还不知道这个情况。
　　那么他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找到倪尊手里的监控内容，继而去寻找真凶。
　　倪尊他们还在包间里聊天，话题越扯越远。
　　程星时的茶喝完了，他摘下蓝牙耳机，拎上公文包起身离开，离开前，茶艺师还问他哪天再来，以后还想和他继续交流心得。
　　回去之后，他把这次窃听器录下的内容，也拷贝到电脑上，并给助理发了一张顾希岚的前男友名单，让他去查清这些人在案发当时都在什么地方。
　　助理罗恺看了名单上那串名字的长度，表示最快也得两个小时之后，才能把调查结果给他。
　　关于顾家与倪尊一伙人的过节，侦探的文件内也有记录，倪尊及其手下的报复对象，是顾霆飞的长子，也就是顾霆飞和原配所生的儿子，叫顾嘉羽。
　　顾霆飞和原配夫人就生了这一个儿子，可谓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地位可见一斑，倪尊想报复顾嘉羽这个宝贝儿子，顾霆飞肯定对倪尊怀有十分的敌意，所以顾希岚一死，顾霆飞会怀疑是倪尊的报复手段，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顾霆飞的私生子，除了和邹素娥有一个儿子之外，和别的女人还有好几个。
　　而关于顾嘉羽本人，则又有好几页的信息介绍，程星时暂时无法判断，顾嘉羽相关的信息是否与案情有关，就暂时把这个人抛到一边去。
　　正巧顾霆飞给他发了条信息过来，询问他调查的进展。
　　程星时略想了想，他这一趟仅获得了一条线索，即倪尊的手里有另一份录像内容，而这条线索是否有用，从录像里能不能找到凶手，还有待他的考证，所以，他暂时不能给出顾霆飞确切的回应。
　　“倪尊这里我正在调查中，一旦掌握了确切证据，肯定会及时和你反映，你尽量不要太着急。顾总，你和邹女士的另一个怀疑对象是谁？为了尽快查清真相，我打算同时调查这两个人，这么做主要是想节约一点时间。”
　　这不仅是在节约顾霆飞的时间，也是在节约自己的竞技时间，现在是中午，距离他刚进入比赛那会，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四五个小时内，面对这桩头绪众多的案件，他才只找到了这么一条线索，这还远远不够。
　　身在豪宅的顾霆飞看到这条短信，实在是感动极了，想不到这位程先生这么靠谱，主动要求同时调查两个嫌疑人，这样的提议他当然很乐意接受。
　　顾霆飞先是询问程星时现在方不方便接电话，直接打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在得到了程星时的同意之后，他才拨通了号码，对程星时说：“程先生，你也看过希岚的社交账号，她最近有个要好的朋友，叫卫玲，两个人拍了很多合照。”
　　“嗯。”程星时确实记得，顾希岚近期的自拍里，有很多张照片都是她和另一个女孩的合照，她应该就是顾霆飞所说的，叫卫玲的女孩。
　　这个女孩和顾希岚的穿衣以及化妆风格，几乎一模一样，俩人都是大浓妆，总涂着红唇粘厚睫毛，基本看不出本来的长相，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衣服则都是修身或者紧身的款式，追求性感热辣。
　　根据文字描述的部分，顾希岚和卫玲一起去整容，一起出国旅游、商场爆买，混夜店酒吧的时候，两个人也总是同行。
　　“这个叫卫玲的女孩，她是素娥一个表姐的女儿，这些年素娥和娘家的关系一直不好，这个表姐对她的态度尤其恶劣，卫玲这个女孩，希岚在此之前更是从来没见过，就连素娥，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而已。但是就在案发前的这段时间，卫玲突然和希岚变得这么要好，我怀疑卫玲接近希岚，是别有目的。”


第65章 竞技场（20） 夜店杀人事件
　　[新的嫌疑人又出来了吗？时崽同时查两个人会不会有点吃力呀。]
　　[倪尊明显不是杀人凶手, 他手里就剩一个监控录像是有价值的，这个录像不会长腿跑掉，可以把它先放一放再想办法去拿, 从案情进展上来说, 也是时候进入下一个嫌疑人的调查环节了。]
　　[我先捋捋人际关系，卫玲是被害者的朋友兼亲戚, 是邹素娥娘家那边的人, 然后一开始怀疑的倪尊, 跟顾霆飞的儿子有过节，还跟被害者处过对象……]
　　[额, 我已经躺平了，根本不想动脑子, 只想看时崽变装, 等他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我负责哇塞就好。]
　　[笑死，我根本没有脑子，所以我从来都不进竞技场, 每逢正式关卡必抱大腿, 生怕暴露智商。]
　　[别躺平啊，大伙猜猜卫玲的嫌疑大不大？以及到目前为止，真凶有没有露面？]
　　顾霆飞对程星时简要地说明了情况, 他怀疑这个叫卫玲的女孩包藏祸心，是杀人凶手的帮凶，杀人凶手躲在暗处，卫玲则主动来接近顾希岚, 他们也许是两个人甚至多人合伙作案,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 顾霆飞就猜不出凶手的目的是什么了，毕竟对方在暗顾家在明。
　　当然了以上只是他和邹素娥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其实他们并不愿意把人想得这么坏，可是自己女儿遇害，作为父母他们不可能不多想，对于任何有嫌疑作案的人，他们都不愿意轻易打消怀疑的念头。
　　邹素娥还给程星时提供了卫玲一家人的家庭住址，以及她父母的照片，程星时打开地图搜索，邹素娥给的家庭住址在一个老小区里，然而当他到达小区附近，通过望远镜观察发现，那间屋子里住的并不是卫玲和她的家人，卫玲一家已经搬走了，显然邹素娥并不知道这件事，给他的还是她家以前的住址。
　　程星时立刻联系助理，让他查一下卫玲家现在住在哪。
　　和顾希岚这种豪门子弟不同，卫玲是普通人，不可能有狗仔去偷拍她，所以当侦探办公室想收集顾希岚的信息时，狗仔偷拍、媒体报道这些渠道，都能帮助他们很快速并且很详细地收集好信息，甚至像是倪尊这种人的行踪，都能因倪尊不一般的身份和地位相对快速地查出来，而当侦探想知道一个普通人的情况时，反而要踏踏实实去调查，速度就要慢一些。
　　助理罗恺在20分钟后给了程星时新的小区定位，以及准确的门牌号。
　　而至于卫玲本人现在在哪，罗恺表示他暂时没有渠道得知，如果程星时需要，他会继续查。
　　程星时觉得他有点难为罗恺了，不久之前才甩了一张长长的名单过去，又突然让罗恺去查卫玲家的住址，就说不用了，他会自己看着办。
　　新的住址是一处高档小区，程星时还是开着黑色越野车，路过花店时买一大捧玫瑰花，还在大型商场买了一盒外观精致的巧克力。
　　高档小区有严格的门禁，如果是非小区住户，没有门禁卡又想进小区，门卫就会跟住户语音通话或者打视频过去，询问这是不是他家的客人，如果是，就填好表进去，或者由住户下楼，亲自把人领进去，如果住户表示不认识这个人，或者认识但拒绝这个人进来，门卫就不让进。
　　程星时把车停在小区外面，换了一身外卖小哥的衣服，戴好口罩，抱着玫瑰花和礼盒进去。
　　[时崽这次解锁的造型是接地气的外卖小哥！妈耶，口罩一戴居然更有型了有木有！]
　　[有的！时崽眼睛超好看，而且会说话！]
　　[这么有气质的外卖小哥请给我来一打谢谢。]
　　门卫一看是个送外卖的，手里捧着玫瑰花，就没有问他是什么人来干什么，问他要了配送订单的门牌号后，与该门牌号的住户打语音通话，问他们家有没有在网上订花。
　　外放的声音里首先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喊叫：“什么花？卫玲你又乱花钱了？”
　　紧接着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妈！你小点声！丢不丢人啊真是的……”
　　她应该是走过来了，声音突然变大：“什么花啊？我没买花，你送错了吧。”
　　程星时在这边说：“您好，请问是卫玲卫小姐吗？是这样的，这束花是一位先生专门为您订购的，他说他是您的追求者，特意买了99朵玫瑰花送您，还有一盒巧克力。”
　　对方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语调明显上扬了几分：“我是卫玲，你进来吧。”
　　门卫挂掉通话，扔给程星时一张信息表，让他填好个人信息，就放他进去了。
　　程星时按地址走，刚站到门前才按一下门铃，门立马就开了。
　　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探出半个身子，没化妆，表情有点疲惫，眼睛和鼻子有明显的整容痕迹，她直接接过玫瑰花，笑眯眯地问：“是哪位追求我的先生给我订的花？”
　　其实卫玲在看到程星时漂亮的眼睛时，还是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不过眼珠稍微往下一瞟，看到他的工作服，心说这就是一送外卖的，就没再看他了。
　　程星时道：“不好意思卫小姐，那位先生特意嘱咐店家要保密，不让我们告诉您他是谁。”
　　“切，没意思。”卫玲嘴上这么说，但眉梢间掩盖不住得意。
　　程星时把花交给她，又把巧克力礼盒放下，说了一句“祝您生活愉快”，就离开了。
　　他走出小区换掉外卖员的衣服，回到了车里，没急着开车回家，而是就这样没有动，听了一会卫玲和她妈妈的对话。
　　这次他用的是超小型的远程监听器，把它藏在了巧克力礼盒的夹层内。
　　作为私家侦探，他没有警察那样正规的取证流程，想要获得一些隐秘的信息，通常需要采取这种不入流的窃听的手段。
　　卫玲的妈妈是邹素娥的表姐，刚才程星时只见到了卫玲，没有看到她妈妈，不过听声音也没问题，整个听筒里一直有“铛铛铛”的声音传过来，一听就知道是在剁饺子馅。
　　“妈，你别剁了！吵死了！这里是高档小区，想吃饺子就给餐馆打电话订一份，或者找阿姨过来做，哪有你这样自己动手剁馅的？被邻居听到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卫玲嚷嚷道。
　　她妈妈“咣当”一下，把菜刀扔在案板上，直接冲到卫玲屋里，瞪着眼睛骂她：“丢什么人？谁笑话我？你个死丫头片子还没完了是吧，老娘生你养你这么多年，现在嫌弃起我了是吧，你要是有本事，先把下个月好几万块钱的物业费交了去！”
　　卫玲扯着嗓子跟她对喊：“我哪有钱？！我现在手上就有几个包，还是顾希岚不要的包，挂网上卖了还能换点钱！别的钱没有！”
　　“你不是跟我说，顾希岚把这套房子送你了吗？你跟她鬼混那么久，又是买这个又是买那个，一会出国了一会回国了，还把你自己的脸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啊？你说你没钱？”卫玲她妈怒不可遏，觉得女儿在骗她。
　　一提起房子的事，卫玲顿时就暴躁了，当着她妈妈的面爆起了粗口：“顾希岚真会挑时候死，房子还没过户，靠，房产证上还是她的名字！”
　　卫玲抓着头发嘟囔道：“顾希岚的命真好，富二代，什么都不用操心，生下来就有花不完的钱，名下好几套房，说送我一套就送我一套，比买菜还轻松，我要是像她那样，有个有钱的爹就好了。”
　　“啥？你说顾希岚命好？她妈就是个贱人，不要脸，给有钱人当三，生了俩孽种，自从傍上有钱人就直接不回家，连亲戚都不认，把自己当贵妃娘娘啊这是，成皇室了！你说这么些年，她啥时候给她娘家人分过钱？她自己住大豪宅，吃香的喝辣的，她爸妈、她哥，还有她姐我，就直接不管了呗！一分钱，哪怕一分钱邹素娥都没给过我们！这不是报应来了么，老贱人生的小贱人被人给杀了，从我肚子里爬出来你不服，抱屈，觉得小贱人命好，你现在起码还活得好好的！”
　　“妈，你别絮叨这些行不行，听得快烦死了！邹素娥不认你，顾希岚这不是认我了嘛！我跟着她认识了好多有钱人，你看刚才都有男人给我送礼物了，说明这几个月我没白跟着顾希岚混。”
　　“有用吗？我就问你有用吗？现在顾希岚死了，以后还有谁带你鬼混？你消费的时候谁帮你买单？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把你那张狗脸收拾收拾，出去找份工作，把下个月物业费交上，这个房子就当是邹素娥给我这个姐姐的补偿，我还就住这儿了。”
　　卫玲越听越来气，“凭什么？我才不要工作，顾希岚就从来都不用工作！我不服我就是不服，我要学邹姨，也要傍个有钱的男人！妈，你最近少给我添乱，我努力了很久，已经快要成功了，接近顾希岚就是为了这个！你女儿这回也出息了，也要当一回贵妃娘娘，没准刚收到的花还有巧克力，就是他送给我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the_fool 1瓶，猖酒 10瓶~


第66章 竞技场（21） 夜店杀人事件
　　程星时没有想到, 他为了混入小区才送的鲜花和巧克力，居然让卫玲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不过她这样一说，程星时也就知道了一个新的情况, 卫玲接近顾希岚, 目的是为了傍上某个有钱的男人，她既然能通过接近顾希岚而认识这个男人, 想必这个男人和顾希岚之间, 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亲密关系。
　　通过卫玲的动机, 以及她与母亲的对话来看，卫玲是杀人凶手的帮凶这一条猜测, 似乎就有些站不住脚了，这母女两个还没有从顾希岚手中得到房子, 卫玲刚才也咬牙切齿提到, 顾希岚死得不是时候。
　　卫玲艳羡甚至嫉妒顾希岚纸醉金迷的生活, 卫玲的母亲则怨恨邹素娥没有给娘家亲戚好处，但这两点与杀人关系不大。
　　门铃声突然响起，卫玲和她妈妈停止争吵, 卫玲偷偷瞪了她妈妈一眼, 肯定是因为剁饺子馅的声音太大，吵到了邻居睡觉，邻居来找她们了。
　　“死丫头, 把你懒的，什么活都不干，大白天就知道睡觉，你去开门！”卫玲她妈妈骂她。
　　卫玲嘟嘟囔囔过去开门, 结果门一开, 一个警官证率先闯进她的眼帘, “你好，我们是警察。”
　　门外一共站着三个警察，穿着警服，怪不得门卫没有提前通知她，她还以为是小区里的邻居在按门铃。
　　卫玲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就连一直气势汹汹的卫玲她妈，也瞬间怂了下来，局促地搓着手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警察道：“你是卫玲吗？”
　　“我是。”卫玲小声应答。
　　“顾希岚死亡当晚，你和她在一起是不是？”
　　“我……”
　　“你要如实回答。”
　　“是，一开始是在一起，不过我后面突然肚子痛，就提前回家了，我走之后顾希岚才遇害，我也是第二天看新闻才知道的。”
　　“嗯，我们在顾希岚的手机上，发现了你和她的聊天记录，案发那天，是顾希岚约你去的夜店，对吗？”
　　“对，我们两个在一起玩的时候，我一般都听她的，她约我去哪玩，我就跟着她去哪玩。”
　　“顾希岚为什么约你去那家夜店？她有没有说原因？”
　　“没有，她混那一片夜店混得特熟，就跟回自己家一样，选夜店都是闭着眼随便选的。”
　　“案发当天，顾希岚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谈，你回想一下有没有疑点。”
　　“没有异常，她和平时一样，我想不到有什么疑点。”
　　“顾希岚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我们查过了顾希岚的支出情况，你的消费账单都是她替你支付的。”
　　“我们是亲戚，她妈是我表姨，顾希岚很看重亲情，所以她对我还不错。”
　　“你怎么知道顾希岚看重亲情？”
　　“是她喝多之后跟我说的，她说从小到大，身边只郎雰有她妈和她最亲，但是她妈也经常出去忙，她小时候就把她推给保姆管，她调皮不服管，身边保姆经常换，她哥也不在她身边，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她长大了之后身边都是酒肉朋友，特别希望有一个很亲近的好朋友……”
　　……
　　三位警察全程公事公办，冰山脸问完话，卫玲的心情被弄得七上八下，警察调查完还让卫玲签了字，才离开了她家。
　　警察走后，卫玲她妈才敢坐下念叨几句，释放一下压力，卫玲则抱膝蜷缩在沙发上，抖着唇说：“我撒谎了……刚才我对警察撒谎了……”
　　程星时监听到这里，身子坐得端正了些。
　　“你说啥？！”卫玲她妈差点跳脚。
　　“都说了让你别乱喊！”卫玲眼圈红了，“我还不是为了嫁个有钱的男人吗！我要住这种高档小区，将来还要搬进大豪宅，当正牌少奶奶，我不能说，为了成功嫁给顾嘉羽，有些话我不能说……”
　　“谁是顾嘉羽？从哪蹦出来一个顾嘉羽？”卫玲她妈问。
　　“就是顾总裁原配的儿子啊，顾家的正牌少爷，我要是嫁给他，将来整个顾家的家业不都有我的一半么？到时候别说是顾希岚了，就算是邹素娥和她儿子加在一起，跟我一比也什么都不是。”
　　“你跟警察到底撒什么谎了？你还敢撒谎是吧，回头让警察发现，就抓你去蹲大狱！”
　　“可是我没办法啊！我总不能把我的隐私说出去吧，告诉警察，我让顾希岚给我和顾嘉羽创造机会，那晚其实是因为顾嘉羽在那家夜店玩，顾希岚才特意约我过去的，是为了帮我的忙，顾希岚才选的那家夜店！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去，被顾嘉羽知道，顾嘉羽对我没有新鲜感怎么办，我以后还怎么傍上顾嘉羽啊！”
　　程星时听完这些，就驱车离开了小区。
　　案发当晚，顾嘉羽也在那家夜店，这是他监听了老半天之后，获得的一条重要情报。这样一来，矛头就直接对准了顾嘉羽。
　　难道顾嘉羽和杀人案有关？
　　[不会吧，杀人凶手是顾希岚她哥？]
　　[怎么可能，顾嘉羽哪有理由杀人，他是原配生的儿子，正经的继承人，干嘛针对顾希岚？]
　　[拜金女有不在场证明，也基本能排除她和杀人案有关，在警察走掉之后，她说的那些很明显是关键情报点，也是让时崽赶超警察进度的情报点，顾嘉羽就算不是真凶，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赞同，我认为卫玲在这个案子里发挥的作用，就是牵引出顾嘉羽这条线索。]
　　[顾家确实挺乱……]
　　程星时回到侦探办公室以后，助理罗恺也发来了调查结果，顾希岚所有的前任都有不在场证明。
　　“辛苦了。”程星时给助理发去三字慰问。
　　“都是我分内该做的，老板还有什么工作就尽管吩咐。”罗恺回复。
　　程星时对他的工作态度表示很欣慰，然后立马又发了一串新的名单给他，让他去调查这些人在案发当晚的行踪。
　　这份名单是顾希岚所有亲人的名字，不仅包括了顾霆飞和邹素娥两边有血缘的亲戚，还包括了顾霆飞原配，顾霆飞的其他情妇以及私生子女，浩浩荡荡一大串名字，把罗恺的眼睛都晃花了。
　　罗恺表示这次他可能需要四个多小时，才能给出结果。
　　虽然程星时觉得，他又把助理给难为了一顿，查这么多信息也不说给点物质奖励，但助理本来就是个工具人，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在三天内充分利用起来，早点帮自己完成比赛，这样也是发挥了助理的最大价值。
　　上午在会所窃听倪尊那伙人的时候，程星时通过他们对彼此的称呼，知道了这些小弟的外号或名字，以及看管倪尊手里的监视内容的一个手下，这个人外号叫耗子。
　　他让助理通过倪尊手下的手机通讯录，查到这个叫耗子的手机号码，在此期间，程星时在仔细调试变声器，使自己说话的声音，更加接近上午窃听到的一个小弟的声音。
　　弄到耗子的手机号码后，程星时装上一张新手机卡，给他打了过去。
　　手机嘟嘟响了好几声，对方终于接通，“谁啊？”
　　“耗子，又喝着呢？我小曹，还记得我不？上个月咱俩打牌，你输给我三千，什么时候给钱呐？哎，跟你说点正经的啊，尊哥让我问你个事。”程星时使用变声器，并模仿着小曹的语气通话。
　　耗子先听“小曹”提起欠钱的事，脑子一下子清醒了，正想着怎么赖皮，又听他说起尊哥有事要问，耗子巴不得转移还钱的话题，赶紧说：“尊哥要问啥？”
　　“小曹”特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就杀人案的事，有警察跟踪尊哥，怀疑是尊哥干的，我跟别的哥们都气笑了，你别看尊哥没说啥，我猜尊哥这回也生气了，这不，尊哥让你查内天晚上夜店厕所的监控，看有哪个可疑的人谁进过。”
　　“昂，这事儿啊，行，我马上查，你先别挂。”耗子从沙发上爬起来，钻到电脑跟前坐下，熟练地操作起来，很快就锁定到了案发夜店的厕所门前监控，根据“小曹”提供的具体时间范围，耗子开始倍速观看监控回放。
　　“耗子，咋样，找到了吗？你能不能快点？对了三千块钱你是转账还是付现？”这边的“小曹”故作不耐地催促着，还不忘给耗子一点刺激。
　　“哎呀哎呀别催！我就一双眼睛！”耗子揣着心虚窝着火，帮“小曹”看监控。
　　看着看着，耗子点了暂停，对“小曹”说：“我怎么瞅着，这男的像顾小妞她哥？和咱们结梁子的顾嘉羽，跟顾小妞前后脚进的厕所。”
　　“小曹”突然有些沉默。
　　后面半小时的监控内容耗子也倍速看完了，顾嘉羽在厕所逗留了大约五分钟，就出来了，后来又从厕所出去几个人，厕所的大门就砰地一下关上。
　　再然后，就是一群人围在厕所门前敲门，保安过来开门，一群人被吓得呼啦啦跑出去……
　　“这也没啥可疑的人呐，要不我把这段监控拷贝下来，给尊哥送去，让他自己看？”耗子揪着下巴说。
　　“你等会吧，尊哥让你查，结果你让尊哥自己看？你是干什么吃的？你猜尊哥踹不踹你？”
　　耗子一听更虚了：“那我该咋办？”
　　程星时飞快地思考着，现在他清楚意识到了一点。
　　顾霆飞和邹素娥所指出的两个嫌疑人，调查之后不仅没有找出他们的作案嫌疑，最后这两个嫌疑人手中掌握的情报，反而还指向了同一个人，顾嘉羽。
　　他想到了什么，继续跟耗子对话。


第67章 竞技场（22） 夜店杀人事件
　　[时爷的脸和声音完全对不上了, 学小弟语气学得好像啊，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不管做什么都好厉害。]
　　[崽啊啊啊啊啊]
　　[讲真, 我看竞技比赛的时候, 习惯把几个玩家获得的情报做对比，然后综合在一起推测一个结果出来, 然而这场无论是开赛时间还是情报获取量, 时爷都完全碾压其他玩家……别人的比赛已经没看头了。]
　　[是啊, 光看时爷就够了，不仅调查效率高而且过程还很精彩。]
　　“一会儿我发给你个邮箱, 你把这段监控内容拷贝完，发到这个邮箱里, 我和别的哥们帮你分析分析谁可疑, 不就得了。哎, 听说顾希岚最近又去找尊哥了？这回送豪车还是名表？尊哥对查监控的事上心，是不是还惦记着她呢？”程星时说最后一句话时，故意模仿出浓浓的八卦语气。
　　耗子嘿嘿笑了, 似乎对这个话题也挺感兴趣：“不会, 我注意着顾小妞呢，有钱有味儿的小富婆，啧, 话说这事你也应该能注意到啊，她可没再找过尊哥，嗨，到这地步谁还惦记谁, 都玩够了早腻味了……草, 成天蹲监控室, 我这都快长毛了，哥们儿现在贼想泡妞……”
　　“行了耗子，挂吧，我马上把邮箱发给你，有事儿我再联系你。”
　　耗子挂断了电话，收到“小曹”发来的邮箱地址，一边压缩文件一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凭借着下意识的警觉心，五分钟之后，他把监控内容发到邮箱里，又给“小曹”打了过去。
　　结果他刚拨没到两秒钟，对面就接了，上来就是一句：“怎么着耗子，想好三千块转账还是付现了？”
　　耗子手里拎着的啤酒罐差点掉地上，他抽抽嘴角：“就提醒你一句，我把监控片段发过去了啊。”说完，就飞速挂掉。
　　程星时这边已经收到了内容，他把视频传到自己的电脑上，暂时没看，而是重新调试变声器，调节成耗子的声音，这回他用刚才的手机号码，给小曹打了过去。
　　[天哪，时崽还要再来一次吗？小曹在倪尊的身边唉，会不会被拆穿？]
　　[妈呀紧张！黑恶势力不要多作纠缠啊时爷！]
　　[还是别打了叭，监控片段已经弄到手了，为了圆谎没必要冒风险，反正竞技时长最长才三天，就算倪尊他们三天之内发现了问题，只要找不到侦探本人就行，也算过关的。]
　　[时爷这么做好像不单纯是为了圆谎……]
　　小曹很快接通了电话，“喂？”
　　“曹，我耗子，跟你商量个事呗？就之前打牌输你的三千，能不能……我手头有点紧，等我有钱我铁定还你，咋样？对了，最近不是有个杀人案么，我把内一晚的监控给剪下来了，如果尊哥需要，你就招呼我一声，我立马把邮箱地址发过去。”
　　通过之前的窃听内容，程星时知道这个小曹最近手头很宽裕，所以他猜，小曹不会难为“耗子”，他借“还钱”这件事打开话匣子，顺带提一句案子的事，这样也方便消除倪尊的疑虑。
　　小曹果然没提换钱的事，在另一头笑了笑：“行啊耗子，够主动的，想在尊哥面前表现自己了？”
　　“哎呀哪像你，成天跟在尊哥旁边享福，能长见识长脸还有妞泡，我就在监控室这屋蹲着，都快长毛了，哥们儿贼羡慕你。说到妞的事我可不困了啊，怎么着我听说，顾小妞最近又去找尊哥了？这回是撒泼还是复合？”
　　“谁扯的犊子，我天天跟在尊哥身边，有什么我不知道，这小半年顾希岚见到尊哥都绕着走。”
　　“绕着走就太夸张了吧。”
　　“谁知道女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这么回事，顾希岚早就不跟尊哥联系了。”
　　在小曹这里，程星时再一次确认了一个信息，顾希岚生前并没有来找过倪尊，索要曾经送出去的财物，或是与他发生争执。
　　听筒的另一端，有个低低的声音在近处响起：“谁打的电话？”是倪尊。
　　小曹道：“是耗子，他打牌输给我了，欠我钱，正说这事呢。”
　　“哎哎，尊哥来了是不是？曹，把电话给尊哥，我太想念咱尊哥了，监控室我一直守得挺好，要不你跟尊哥说说我的表现？”
　　“耗子”越在这边强调功劳，小曹反而不去提这些，也没对倪尊提起案子监控的事，之后更是没有问他要邮箱地址。
　　果然，倪尊一听是这么点事，就没往心里去。
　　程星时挂断电话。
　　现在他的电脑上，一共有六条录音或窃听内容，这六条内容分别是，与顾霆飞和邹素娥签合同时的录音、会所窃听倪尊、与顾霆飞的通话录音、窃听卫玲、与耗子的通话录音、与小曹的通话录音。
　　电脑上还有一条视频，是案发当晚厕所门前的监控录像。
　　他的手机上储存着与助理的聊天记录、顾霆飞的短信、邹素娥给他发的卫玲家地址。
　　至于手边的纸质文件或物证，有一本顾希岚的日记，有几个办公室原有的调查顾家成员信息的文件袋，还有助理发给他的顾希岚前任调查结果。
　　他现在要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全部内容，先从他最新发现的一个疑点开始。
　　程星时点开第一条录音，即初次与邹素娥会面时，她的原话。
　　“希岚，她最近又去找这个人了，说很后悔之前跟他纠缠，她要去找倪尊，让他把欠她的都还回来……”
　　这一情况，与小曹和耗子的话对不上。
　　邹素娥说顾希岚去找过倪尊，两人很有可能起争执，而耗子说的却是，顾希岚没再找过倪尊。
　　程星时在听到耗子的说法时，还没有立即取信，他再次向倪尊身边的小曹取证，小曹则说，不管顾希岚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总之她不仅没去找倪尊，甚至还绕着倪尊走，这一点和邹素娥的说法完全相反。
　　疑点明晰了，邹素娥为什么要撒谎？


第68章 竞技场（23） 夜店杀人事件
　　不如先反过来想, 如果邹素娥没有说这些，凭借顾霆飞所说的，倪尊一伙与顾家结仇, 再加上顾希岚与倪尊交往过, 这两点加在一起，也不容易让人联想到倪尊与案子有关。
　　而一旦加上邹素娥的说法, 就大不相同了, 如果她说在案发前, 顾希岚去找过倪尊，索要财物或者与他争执, 那么作为家属提供的证词，倪尊立即就会进入重点调查范围内, 无论是在警察那里还是在侦探这里。
　　所以, 对于邹素娥的谎言, 最顺理成章的解释就是，她想让警察和侦探调查倪尊。
　　倪尊是一个与案件无关的人，为什么邹素娥宁肯撒谎, 都要让警察和侦探去调查他？她预期达成什么目的？
　　程星时经过几番操作发现, 倪尊唯一与本案相勾连的一点，就是他手里有一份案发当晚的监控录像。
　　至于监控录像里，有个连耗子都能认出来的男人, 那就是顾霆飞与原配的儿子，顾嘉羽。
　　难道邹素娥的目的是这个？让警察和侦探查到这份监控，发现监控内容里的顾嘉羽？
　　眼下程星时也只能做出猜测，他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 尤其是在揣测别人内心想法的时候, 每个人的想法都千差万别, 他只不过是根据已发生的情况，以及一些直觉去判断，不一定准确。
　　不管这是不是邹素娥的期待，他也先不去想邹素娥怎么知道监控录像里有顾嘉羽，总之视频里的确出现了顾嘉羽，这是既定的事实。
　　程星时开始思考本案的第二个疑点，顾嘉羽的作案嫌疑，到底大不大？
　　[好想知道时崽在想什么。]
　　[先是回放了邹素娥那部分录音，又回放了两个小弟的录音，这两方人的讲话内容明显有冲突。]
　　[邹素娥有问题。]
　　[也不能说她有问题吧，她是被害者的妈，撒谎也是为了让侦探去调查倪尊而已，她也想早点查出凶手，给女儿一个交待。]
　　[私家侦探的话，只要委托人给够钱，再说出调查对象，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可以帮忙调查的啊，明明根本不需要撒谎。]
　　[是的，有没有人看出这场比赛的风格？这个案子到处都有豪门糜乱生活的印记，没啥正能量，这是钱和欲的世界，还有那个拜金女，都很直白地说出来了，她要住大豪宅要傍有钱人，并且还想学邹素娥当小三，这个案子的本质，我倾向于是家族财产纠纷。]
　　[撒谎的目的是掩盖真实意图，大家可以猜猜她撒这个谎，到底想掩盖什么。]
　　[猜不到……]
　　[有没有发现时爷的警惕心好强，第一次去顾家豪宅就录音了！]
　　[确实超警惕。]
　　[时爷开始看监控内容了！我已经瞪大了我的眼睛，试图发现点什么。]
　　这条视频剪下来也有两个多小时，程星时也用倍速看，从进入这场比赛开始，得知要调查的是杀人案之后，程星时就把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包括看见的照片，都有意去记忆在脑海之中，因为这其中也许就有人是杀人凶手。
　　在看监控回放的同时，他也在搜寻记忆，去想自己曾经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顾嘉羽和顾希岚的确是前后脚进的男厕，至于为什么没人去特别关注一名女性进入了男厕，其实和这家夜店的氛围有关，这家店不算什么正经地方，女人进男厕基本就意味着，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即将发生，经常混这家店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五分钟后顾嘉羽出来时，他的衣服和脸都是干净的，神态正常，动作正常，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杀过人的样子。而顾希岚，则再也没出来过。
　　程星时继续看录像，厕所的门是从里面关上的，夜店的这种厕所门，还不是刷卡开关的那种更高级门锁，而是有钥匙孔、开和关都需要转动一下门把手的普通门。
　　他注意到在关门之后，门把手没有被转动过，说明里面的确没有锁门，但是外面的人也确实怎么样都打不开门。
　　据小报报道，保安当时没有钥匙，而是被催促得不耐烦，才随便掏了钥匙出来糊弄大伙，插进去一拧，没成想这一下还真把门给拧开了。
　　程星时这时候监控里人头攒动，程星时关掉倍速，从保安推开门开始，到一群人呼啦一下冲出来散开这段，认真地看了一遍。
　　他又看了第二遍，在人群冲出来的某一刻，点了暂停键。
　　程星时默数过进门的人数，是18个人，门外堵着的人则更多，而因看到厕所内杀人现场受惊，慌慌张张跑出来的，是19个人。
　　多出来的那一个，原本并不在厕所门外的那些人之中。
　　他就是杀人凶手。
　　暂停的画面非常模糊，因为他们受惊之后，跑出去的速度很快，不论怎么暂停，都抓不到这个人的正脸，再加上从模糊的画面中可以看到，这个人还戴了黑色鸭舌帽和黑口罩，完全掩盖住了面部特征，他当时挤在人堆里，身体特征也被周围的人给挡住了，但是程星时还是能注意到，他肩膀上有一条颜色稍有不同的带子，应该是背着单肩包。
　　凶手趁乱装作受惊人群的一员，成功逃离了现场，无辜的看客们都成了他的掩护。
　　人处在惊吓的状态之中，不仅很难去关注一些细节，还特别容易记忆混乱，所以当时没有谁注意到这名可疑男子，其实是很正常的。
　　程星时略想了想，又在网上搜索了最近的报道，找到一张案发现场厕所窗子的图片。
　　厕所的窗外是一片绿地，有花草树木掩映，通过窗子碎裂的玻璃渣落在室外，这家媒体判断，凶手当时砸碎了窗户，顺着窗户逃走了。
　　不止这家媒体，很多人都是这样猜测，包括小报采访到的一位当事人，他说在现场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定是凶手砸窗逃走的声音，但还有人和他说的话相反，说根本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这两人所说，程星时都不打算轻易取信，因为人不仅在受惊时容易记忆不准，人还可以随时修改自己的记忆，记忆本身也会发生偏差。
　　对于同一件事，即使没有外界影响因素的作用，几天之后、几个月之后、几年之后，人对这件事的记忆和复述也许会完全不同。
　　监控录像则骗不了人，窗子不是逃离的出口，堂而皇之的厕所正门才是。
　　至于被破坏掉的窗子，应该是凶手的入口。
　　至于玻璃渣全部碎在室外地面，可以推测，其实是当时室内有人砸碎了窗，放凶手进来。
　　放凶手进来的人，也许是顾嘉羽，也许，是顾希岚本人，这两种说法也对应着两个不同的故事版本。
　　总而言之，在看完一遍监控内容之后，顾嘉羽的犯罪嫌疑无法彻底排除。
　　他虽然坦坦荡荡进门，坦坦荡荡出来，但他也许是杀人者的帮凶，当然也有可能是清白的。
　　如果去相信其中一位当事人的话，也许事实还可以是这样的，顾嘉羽或者顾希岚从室内拉开了窗，注意他们并没有去砸窗，他们中的某人放凶手进来，凶手杀完人之后，为了制造出通过窗子逃跑的假象，自己动手砸碎了窗子，然后继续躲在屋内。
　　不管怎样，都是为了制造出沿窗逃跑的假象，如果是拉开窗子放凶手进来这种情况，警察应该可以在窗子上提取到顾嘉羽或者顾希岚的指纹。
　　如果有顾嘉羽的指纹，则说明顾嘉羽和凶手是一伙的，如果提取到了顾希岚的指纹，那么顾希岚很有可能与凶手认识。
　　到底是砸窗放凶手进来，还是拉窗，案发现场根本不在程星时的接触范围之内，他没有任何办法去调查这个，这条线索是完全由警察掌握的。
　　而门打不开的细节，其实很好猜，因为程星时发现他的那些侦探工具里，就有一样工具可以发挥这种作用，就是阻门器。
　　市面上销售的阻门器一般都只有巴掌大小，装进单肩包里毫无压力，使用时只要把一端插进门底缝隙内，再拧紧就好。
　　这东西少说可以承受住400多斤的外力，除非把门给劈开，否则基本打不开门。凶手在作案时使用阻门器，一个原因是可以防止门锁不牢，外界有人突然闯入，导致作案失败。
　　另一个原因则是，如果他事前在屋里锁住门，事后必然要在屋里再开一次门，门外的所有人都会注意到，门把手被拧动了，这样就是在直接告诉围观者，凶手此刻还在屋里，那么当人群挤进屋子里时，一定会有人率先寻找那个锁门的人，凶手的处境会很不妙。
　　而凶手使用阻门器，当人群聚拢过来时，再伺机悄悄撤掉阻门器，往门后一躲，最后随着人群跑掉，就能规避很大一部分的风险。
　　大致捋出了案子的几个关键点，程星时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去，顾嘉羽的作案嫌疑到底大不大。
　　如果凶手是顾希岚放进来的，他和顾希岚会是什么关系。被害人的人际关系一项，程星时早就交予助理在调查，她的前任都有不在场证明，她的亲人关系还在调查中，暂时没有挖掘出可疑的对象，可如果有人的不在场证明，是伪造的呢？
　　如果真的是顾嘉羽在操控这一切，他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
　　程星时拿过调查文件，翻开顾嘉羽那几页信息表，再次了解一下他的个人信息。


第69章 竞技场（24） 夜店杀人事件
　　顾嘉羽的个人履历很出色, 他从小被送往英国贵族学校，接受精英式教育，在多个领域的国际比赛上获得过重要奖项, 完全是按照顾家接班人的水准在培养。
　　他成年以前长期居住在国外, 在常春藤名校拿到硕士学位以后回国，在顾霆飞名下所属的母公司干了没多久, 就开始打造自己的公司品牌, 想要自立门户, 现在他开的第一家公司正在稳步经营中。
　　顾嘉羽的母亲杨太太，其家族也颇有财力, 在顾嘉羽开公司这件事上，不仅顾霆飞给他注资, 杨太太和她的娘家也给予他许多支持。
　　作为顾家长子, 他拥有这样顺风顺水的人生, 前路更是一片光明，程星时实在想不出他能有什么作案动机，去杀害一个与他毫无利益干系的同父异母妹妹。
　　程星时突然接到了顾霆飞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边脚步声杂乱, 声音更是十分急切：“程先生，警察把嘉羽带走审讯去了，他们在案发现场周围数百米搜索时, 在河边找到了一把大马士革钢刀，经过鉴定，上面的血迹是希岚的，还有嘉羽的指纹, 我现在要去一趟警局……”
　　顾霆飞似乎承受不了这个噩耗, 一直在慌张地喘着粗气, “这绝对不可能，嘉羽和希岚不常见面，怎么会有理由杀人？程先生，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帮嘉羽找到证据，证明他不是杀人凶手。”
　　他身旁还有邹素娥温柔的安慰声，“霆飞，你别太着急，嘉羽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做坏事的，我陪你一起过去看看。”
　　这个消息对于程星时来说也有些突然，他才查过厕所监控，再次看完他的个人履历后，正想暂时排除顾嘉羽的作案嫌疑，从其他的突破口入手调查，警察就收集到了指向顾嘉羽作案的物证。
　　他不能落后于警方的进度，目前的这个情况他也要跟进。
　　“顾总，你不要挂断这部手机，和我保持通话，这样我就能及时听到警局的谈话内容，一旦捕捉到有用信息，我就可以立马着手调查。”外面的天已经全黑，程星时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钟。
　　顾霆飞答应了程星时的要求，和邹素娥步履匆匆离开豪宅，去了警察局。
　　警局周围早就聚拢了一批狗仔和记者，顾霆飞和邹素娥的车一开到这边来，立马被拍了照片，镁光灯闪个不停，邹素娥临时用手挡脸也无济于事，她就算全副武装媒体也能认出她，拍到顾霆飞和邹素娥在一起，第二天报纸肯定又是谣言八卦满天飞。
　　顾霆飞一进门，就看到杨太太正在闹事，有女辅警在一边劝她，但是她根本不理女辅警，一边用手机通话，一边居高临下指责在场的所有人：“知道我儿子是谁吗，知道我是谁吗？随随便便带走无辜的人，关在房间里审讯，我儿子难道是犯人吗？你们实在是太失职了，我真的很失望，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可以这样办事，你们统统没资格跟我对话，我要直接找你们领导。喂？哥，嘉羽这边出事了，你赶紧托人……”
　　几个年轻警察一直在劝导她，这只是例行的审问而已，家属不要过激反应，既然找到了与顾嘉羽有关的物证，总不可能连个笔录都不做，如果警方判断他没有嫌疑，肯定会放他离开。
　　顾霆飞咳了咳，他的态度比起杨太太好得多，对警察很有礼貌，还道了歉：“对不起，我太太是着急了，担心我儿子，才口不择言，她绝对不是有意冒犯。”
　　警察见顾霆飞很配合，就对顾霆飞说了一遍顾嘉羽的情况，顾嘉羽没有承认是他杀的人，那把大马士革钢刀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彻底否认自己与杀人案有关。
　　杨太太和她哥通完话，点黑屏幕转过身，冷笑着说：“顾霆飞你很有一套啊，居然带着三儿过来，你是过来看儿子，还是跟我耀武扬威呢？”
　　邹素娥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声不吭。
　　顾霆飞对杨太太的耐心要差很多，“你要闹，回家去闹，多少媒体都在外面盯着，叫他们拍到你这个样子，对你对这个家难道有好处？”
　　杨太太道：“顾霆飞你还有良心吗？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被媒体抓拍的人是你好不好？”
　　顾霆飞被她怼得几秒钟说不出话，杨太太接着道：“我儿子是被人陷害的，邹素娥，你肯定有份，我警告你，顾家的股权你不要肖想，你和你儿子一分钱都别想得到，顾家的所有财产都是我儿子的，等再过几年股权交接完，你拿着你那点可怜的房产和钱，趁早给我滚得远远的。”
　　邹素娥就局促地戳在角落里，什么都不敢说。
　　顾霆飞可不爱听这个，当他是死了还是怎么着，板起脸快要发火了，“你有完没完，大庭广众的乱说什么，你立马回家，不许再乱讲话，司机，赶紧过来开车把太太送回去。”
　　又有几个警察进来了，顾霆飞当即没有再与杨太太争执，立马过去主动和警察握手：“警察同志，请你们见谅，我们不是想故意干扰你们的工作，我是顾嘉羽的父亲，担心他所以过来看看，他现在还好吧？”
　　警察说：“顾嘉羽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他，现在他正在做笔录，过一会你们就可以把他带走。你也是顾希岚的父亲吧？”
　　顾霆飞连忙点头，“对，希岚是我女儿。”
　　这时候邹素娥也抬起了头，“我是希岚的母亲，警察同志，希岚的案子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
　　“顾希岚有艾滋病，作为家属你们知道这个情况吗？”警察把文件夹打开，给他们看了一眼尸检报告单，上面写着“艾滋病初期”的字样。由于病情还在潜伏期，就算是本人也不一定发觉自己得了病。
　　邹素娥整个人晃了一下，顾霆飞也惊得忘了说话，半天才说：“我们，我们不知道。”
　　杨太太就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热闹。
　　警察正色批评道：“你家怎么把孩子教育成这样？又不是家里条件不行，顾希岚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作为父母你们对她疏于管教，不教她学好，走正路，导致她和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瞎混，就算她今天没有遇害，她也成为了一名艾滋病病人，你们看到她误入歧途，为什么不严厉制止？你们到底是怎么当父母的？”
　　顾霆飞抹了一把眼泪，抹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掉眼泪了，听完警察的话，他非常痛苦，也极度后悔自责，是啊，到底他是怎么做父亲的，这么多年他似乎没有身为父亲的意识，从来没有去好好陪伴过儿女。
　　“警察同志，你批评得对，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以后我一定会改正……”说到改正，顾霆飞又哽咽了一下，希岚已经不在人世，他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邹素娥捂着脸痛哭不已。
　　[惨。]
　　[既然生了孩子就要好好养，好好教育，不能丢一边不管，管不好也是父母的过失，想做好的父母也是很难的。]
　　[邹素娥为什么不管一管孩子？顾霆飞忙着到处撒种没时间管，她应该有时间啊。]
　　[管不住吧，就是会有那种性格很弱的家长啊，或者孩子特别调皮，还有这个家庭，本身就畸形，反正原因很多的，像顾希岚这种纨绔二代多了去了。]
　　顾嘉羽接受完审讯，由于作案嫌疑不充分，警察把他放了出来，不过鉴于那把刀上留有顾嘉羽的指纹，警方会对顾嘉羽进行24小时的密切监控。杨太太带上儿子走了，留下顾霆飞和邹素娥两人，还沉浸在余留的悲伤中缓不过劲。
　　程星时这边听完了全程，现在顾嘉羽这条线索，已经在警方的全面监控之中，他的直觉也在告诉他，顾嘉羽这条线索已经到此为止了。
　　他要找新的切入点，才能有进一步的突破。
　　不久之前，助理把顾希岚亲人名单的调查结果发了过来，除了顾嘉羽之外，其余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亲人名单、前任名单，这两页文件程星时扫了一遍，他问罗恺，名单上为什么没有顾霆飞邹素娥以及顾希占的调查结果。
　　顾希占就是顾希岚的龙凤胎哥哥。
　　罗恺回了一句，他们也需要调查吗，随后就把三人当晚的情况发给了程星时。
　　案发当晚，顾霆飞正在邹素娥的家，两人与在霓虹留学的顾希占视频通话。
　　程星时发现，顾希占的不在场证明，实在是太完美了。
　　当一个人号称在海外留学时，则不足以证明他本人一定在海外，而如果他恰好在那个时机留下了通话视频，他的不在场证明将变得无懈可击。
　　顾霆飞离开警局，想起了手机还在通话中，对程星时说：“程先生，刚才让你见笑了，嘉羽暂时没事，希岚的案子请你继续调查，我和素娥随时等你的消息。”
　　程星时飞快调整他的调查方向，他明面上继续按着顾霆飞和邹素娥给的嫌疑人，继续调查倪尊和卫玲，而暗中则转移了怀疑的对象。
　　“顾总，倪尊这边的调查已经有了眉目，我查到他手里有一份监控，里面很有可能有真凶的容貌，只不过这份监控我还没有弄到手，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把监控拿到。”程星时淡定地撒谎。
　　顾霆飞有些惊喜：“这么快就有进展了？程先生，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顾总，能不能把手机给邹女士，我想向她了解一些情况。”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凉 5瓶，妍芷倚兮 1瓶~


第70章 竞技场（25） 夜店杀人事件
　　“你好, 程先生。”邹素娥接过电话。
　　“你好邹女士，我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案发当晚, 你和顾总正在与你们的儿子顾希占视频通话, 是这样吗？”
　　“是的，希占在霓虹留学, 很忙, 一年都难回来一次, 想看他最近生活得怎么样，一般都是视频通话。”
　　“有没有录下来？或者视频截图？”
　　“有, 和希占的视频通话，我一直有录像的习惯, 这样等到我有空的时候可以反复看。”
　　“可以把视频发给我么？”
　　邹素娥沉默了几秒：“冒昧问一下程先生, 你要希占的录像做什么？”
　　“怎么了邹女士, 难道你不方便把录像给我？”程星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把皮球踢回去。
　　“当然不会不方便，待会挂掉电话, 我就发给你。”
　　“邹女士, 我还想向你了解一下，你有没有关注到，最近顾希岚结识了一位年轻男子, 身高在179-181公分之间，体重75公斤上下，戴一顶黑色鸭舌帽？”
　　程星时虽然完全看不清监控录像里的真凶模样，但是他挤在人堆里的时候, 周围人和环境其实可以作为参照物, 算出他的肩宽继而推算出身高范围, 再通过他挤占的空间大小给出一个体重预测。
　　至于“戴一顶黑色鸭舌帽”这句话，他想通过说出凶手当晚的一项衣着特征，炸一下邹素娥，看她有什么反应。
　　邹素娥又一次停顿了好几秒，“我几乎不认识希岚身边的人，我没有印象。”
　　“邹女士，你儿子的身高体重是多少？”
　　邹素娥有点沉不住气了：“程先生，请你询问与案情有关的事，我儿子和本案没有任何牵扯。”
　　“不好意思，邹女士，你先不要生气。”
　　“程先生，你理解错了，我没有生气。”
　　“邹女士，我已经查到，卫玲在案发夜店看到了顾嘉羽，不过即使她是人证，她大概也不愿意指控顾嘉羽有谋杀嫌疑。”
　　这回邹素娥回答得很快：“这个就要交给程先生了，不管她愿不愿意上法庭，只要她承认过事实并且被记录下来，她就是人证，之后总会有办法让她出庭作证。”
　　程星时挂断电话，通过刚才邹素娥的细微反应，他猜测邹素娥起码是这起案件的知情者之一，连同她儿子顾希占在内，都不对劲。
　　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顾希占与这起案件有关，但是程星时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远在海外的私生子，值得他查一查。
　　然而顾希占在霓虹留学，就算他坐飞机一来一回，再加上调查时间，最短也要消耗一天。
　　他总共有三天的查案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如果第二天他出国去查顾希占，第三天回来，就不一定能赶上警方的调查进度了，比赛将面临失败。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助理，给他发消息：“明天你飞一趟霓虹，去查顾希占。”
　　助理罗恺一直都是秒回，这次居然慢了半分钟。
　　“老板，你是不是忙糊涂了，我现在就在霓虹出差啊。”不然干嘛一直发短信联系呢。
　　程星时也愣了一下，这似乎可以看做是游戏的提示，代表人在霓虹的顾希占的确有问题，也是游戏在帮助竞技者节约查案时间。
　　“跟踪顾希占，看他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收到。”
　　安排好助理的工作，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而凌晨一点到四点这个时间段，刚好对应着某个人的活动巅峰时间。
　　程星时去车库开走了布加迪威龙超跑，开往城市郊区的环形山道，那里是一群赛车爱好者的聚集地。
　　赵哲睿，顾希岚的现任男友，一个富二代相亲男，白天很可能找不到他人在哪，但是晚上，他就会出现在某条无人的公路上，和一群超跑俱乐部的公子哥玩赛车，赛车是他最大的爱好。
　　最近这几天他都在山道玩，程星时开着的这台超跑，是价值几千万的限量版跑车，耀眼的外观极能抓人眼球，是侦探车库里最酷炫的存在。
　　这台车也让程星时一眼记牢，对应着死者人际关系名单的调查结果来看，赵哲睿这个人的喜好，刚好能和侦探车库的超跑联系在一起，这也许是游戏提供的又一条暗示，暗示侦探可以去调查赵哲睿，获得一些重要情报，因此程星时才决定亲自出马。
　　赵哲睿此刻正开着他的兰博基尼，和一个朋友跑完一圈，重要拐道都有手持对讲机的其他俱乐部成员，观察路况和记录赛况，谁说了什么赵哲睿都能在车里听见。
　　对讲机哗啦啦乱叫两秒，才响起人声：“卧槽，有台威龙上山了，那谁的车？贼鸡儿帅。”
　　“没见过这车，新来的吧。”
　　“要拦他吗？”
　　程星时追在赵哲睿那台车的后面，车灯闪他几下，就代表要跟他比。
　　赵哲睿看到这台超跑也很喜欢，兴致被激起来，用对讲机说：“不用拦，我跟他比两圈。”
　　……
　　半个小时后，程星时和赵哲睿在终点相继下车，赵哲睿虽然输了，但是他玩得很尽兴，当即和程星时交谈起来，程星时直接递给他一张名片，没有对他隐瞒自己的私家侦探身份。
　　赵哲睿眼眉一挑：“私家侦探？抓小三抓出轨的那种？”
　　“还有财产纠纷。”程星时补上一句。
　　程星时扮演的私家侦探，本身就是混上层圈子的，像之前调查的倪尊和卫玲，并不在这个圈子里，而赵哲睿则不一样，他家很富有，还和顾家有往来，说不定早就听说过程星时的名字，所以对赵哲睿他最好不要隐瞒身份，以免弄巧成拙。
　　为了从赵哲睿嘴里套出话，程星时在递完名片之后开始和他聊车，进一步拉近关系。
　　程星时对赛车没什么兴趣，临时搜了点资料记在脑子里，现学现用。
　　赵哲睿一提起跑车相关的话题就滔滔不绝，和程星时狂聊将近一个小时才堪堪停下，估计是说得嘴都干了，他邀请程星时一起去山下的酒吧喝点东西。
　　喝了半杯酒，赵哲睿的话题绕到程星时的职业上来，“你除了做婚姻调查和收集财产纠纷的证据，还做什么啊？”
　　“我只接这两种性质的委托，其他的我不接。”他承认他是私家侦探，而通过这样回答，则否认他正在调查杀人案。
　　“哦。”
　　程星时看他正说着话，突然蔫了，就说：“怎么，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想委托我调查，看在我们兴趣相投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八折。”
　　赵哲睿笑着摆摆手：“没有，我就是想起一些事，心里憋得慌。”
　　“顾希岚的事？”聊了这么久，程星时总算把话题转到这里。
　　赵哲睿沉默着抿了口酒，程星时继续说：“顾希岚死得真惨，她还这么年轻，实在太可怜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不了解她，实话跟你说吧，我被顾希岚给绿了，妈的。”
　　“你们交往了多久？”
　　“一个多月吧。”
　　“才一个多月，她就把你给绿了？”
　　“……”赵哲睿扶住额头。
　　这个情况程星时完全不了解，赵哲睿是顾希岚的现任，她的一长串男友名单，连暧昧对象都包括在内，从上往下到“赵哲睿”这个名字就彻底截止了。
　　“会不会是你搞错了？”程星时道。
　　“我有证据，她和那个男的有聊天记录，被我拍下来了。”赵哲睿掏出手机，点开相册刷几下，给程星时看。
　　程星时装作不太关心，随意瞄了一眼就转回头，继续喝酒，其实他那一眼记得很用心。
　　对方的名字是“姜启”，一个名单上完全不存在的名字。
　　聊天内容比较露骨，赵哲睿不是弄的什么截图，而是连手机本身，带手机里的内容全拍了下来。
　　照片里这部手机是粉色的，和警察那里的白色手机不是同一部。
　　赵哲睿这时候也说了：“一部手机正常社交，另一部聊骚，要不是被我发现，我还绿而不自知，操，窝火。”
　　顾希岚有两部手机。
　　警察在现场只找到了一部手机，另外一部则没有发现，在收拾顾希岚的房间和整理她遗物时，也没发现这部粉手机，这说明，另一部手机在案发时，被凶手拿走了。
　　凶手为什么要拿走粉手机？肯定是这部手机里有犯罪证据，否则他为什么只拿走粉手机，不拿走白手机。
　　顾嘉羽那条线索已经终止，现在又查出了这个情况。
　　程星时想出了一个更合理的可能。
　　案发当晚，是顾希岚拉开或砸开窗子，主动把凶手放进来的。她和凶手约好在夜店厕所找刺激，结果遭到谋杀。
　　姜启，他从始至终就像一个隐形人，从来不曾出现在顾希岚的正常社交圈子内，甚至在顾希岚那群酒肉朋友里，都没有这个人。
　　他是什么身份？
　　程星时还想到了一点，既然可以有两部手机，为什么不能有两把刀？
　　一把是真正的凶器，被凶手装进单肩包里收走，另一把，则被丢弃在河边，沾有顾希岚的血迹，还有顾嘉羽的指纹，用来陷害顾嘉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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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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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竞技场（26） 夜店杀人事件
　　[老哥, 帽子戴好。]
　　[顾希岚绝了啊，才交往一个多月就给男友戴绿帽子，怪不得被杀, 还是记者猜的准, 这是一场情杀，是她的滥情招致的报复。]
　　[又来了, 经典受害者有罪论。]
　　[还搁这情杀呢？时爷的调查方向都变了, 有没有人记得原配在警局说了什么, 顾家股权交接，财产归属人要有大变动, 最大的受益者是顾嘉羽，现在案子查来查去, 矛头都对准顾嘉羽, 然而恰恰缺少最重要的一环, 顾嘉羽的作案动机。顾嘉羽和案子无关，杀人者明摆着是想给顾嘉羽下套。]
　　[你意思是顾家有人想争财产，利用杀人案给顾嘉羽下套？可这是谋杀案, 如果是谋杀, 那么就是顾希岚的某个亲人一早就制定计划杀害她，通过她的死亡，来干扰顾嘉羽继承家产的步调, 令顾霆飞对顾嘉羽失去信任，最后杀人者获利……太可怕了吧……]
　　[杀死一个光知道败家的私生女，就有可能换来几十个亿的财富，在某些人看来没准还觉得赚了。]
　　[这个赵哲睿也是搞笑, 到底是他被绿重要, 还是死者受害重要, 之所以难过憋屈，不是因为人死了，而是被绿，看他的反应，估计顾希岚被杀他还觉着解气。]
　　[躲在背后的凶手好像很天真？竞技时间最长三天，时崽进入比赛的时候，案子已经查了三天，时崽要领先警察的调查进度才能赢，也就是说警察六天就能破案，顾嘉羽没有杀人动机这个漏洞，凶手无论怎样做都圆不上，案子看似复杂，但本质一戳就透，凶手自以为聪明，其实吃相难看而不自知。]
　　[好吧，凶手的意图现在我懂了，但是当晚杀人的到底是谁？姜启是谁，他是怎么接近的顾希岚，这些还没查清，整个案子最关键的部分要来了，直接影响时爷能不能拿高分。]
　　[时爷在让助理查顾希占，助理本人还就在霓虹，这肯定是比赛安排的，不是巧合，难道是人在国外的顾希占，买凶姜启，杀害亲妹，暗中操控一切？]
　　程星时又和赵哲睿聊了一会，赵哲睿说他没有找到姜启的照片，就只有那些聊天记录，他妈又给他物色了几个新的相亲对象，过两天可能会有点忙。
　　在赵哲睿这里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但是很有突破性。
　　姜启非常谨慎，即使在聊天过程中，都不会暴露他的生活细节，可两人的相识总该有一个起点，接下来，程星时要搞清楚姜启的身份职业，继而查出他是怎样一步一步犯下的这起案子。
　　从酒吧回到家中已经是凌晨四点，程星时洗漱完躺下睡了两个小时，起来时佣人正在做早餐，新的报纸已经摆在院内餐桌上，程星时大致翻看过，报纸上既有顾霆飞夫妻和邹素娥的警局照，又有顾希岚的情史深扒，八卦谣言满天飞。
　　还有最重要的警方调查进展。
　　报纸上说，警方在厕所内收集到的所有毛发和指纹，正在紧锣密鼓检验中，其中或许有凶手的毛发和指纹，但目前还没有好消息传出。
　　程星时吃过早饭，开始想办法调查姜启的身份。
　　邹素娥是案件的知情者，她清楚倪尊手里有案发当晚的监控录像，作为一个跻身于豪门圈子的女人，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信息？
　　肯定不是她亲自发现的，而是有人告诉她这一点。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姜启。
　　那么姜启又是如何得知，倪尊私自在各大场子里设下监控摄像头？并且在案发夜店的厕所门前，就刚好有一个？
　　要么姜启曾经和倪尊这伙人厮混在一起，是他们中的成员之一，要么姜启亲手安装过这批摄像头，也就是安装工。
　　第一种猜测不大能站得住脚，倪尊性格警惕，对手下的管控很严，姜启除非是真混那条道上的人，不然很难进到倪尊的小圈子里，如果他做过倪尊的手下，侦探办公室一定早就有姜启的信息记录。
　　合理的猜测是第二条，姜启以工人的身份安装过这些摄像头，所以对摄像头的分布位置很了解。
　　耗子发给他的监控片段，右下角有摄像头品牌型号的水印，程星时按照水印提供的信息，查到有几家店，专管这种摄像头的售卖和安装服务。
　　一上午的时间，他沿着几家店挨个打听，终于在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店里，查到了姜启到店里打工时，留下的个人登记信息，包括身份证号码和照片。
　　身份证号显示他今年25岁，老家在外地，至于照片，程星时只一看，便觉得有股熟悉感袭来。
　　亲人之间的外貌体态通常有相似或神似之处，就比如他和程拙，虽然程拙不是他的亲玄孙，是从他大伯那一支过继来的，但他们都姓程，血脉相连，他和程拙都是细长睫毛双眼皮，下颌角钝感强，耳朵的轮廓完全一致，还都有小尖尖，程拙没他白，不过放在人群里也够白了，兴许两人还有几分神似，反正只要站在一起，别人总能看出他俩有亲戚关系。
　　据老板回忆，这个叫姜启的年轻人勤快踏实，能吃苦，话少，听说是家里条件差，辍学出来打工的。
　　程星时谢过老板，把姜启的个人信息和照片拍了下来，回到家里，点开邹素娥昨天发来的顾希占通话视频录像。
　　视频录像里的顾希占，文质彬彬声音温和，看起来颇有教养，他身后是一排排塞满书籍的书架，手边也摆着一本摊开的书籍，右下角的小弹窗里则是顾霆飞和邹素娥，作为父母的他们时不时关心几句顾希占，询问他的生活细节，顾希占都微笑着回答他们的每一个问题，在视频的最后则说要继续读书，就和父母挥手说再见。
　　正该吃午饭的时候，助理发来消息，称顾希占并没有可疑之处，他长期在霓虹生活，当地许多人都对他的性格为人很熟悉，他的成长轨迹也非常清晰，甚至因为喜欢拍照，拍摄了大量的照片，其中不乏自幼与同学朋友等等的许多合照。
　　在看到助理的消息时，程星时有过一瞬的动摇，难道他的直觉错了？
　　昨天的那张报纸上说，邹素娥刚与顾霆飞在一起时，就被狗仔偷拍并深扒背景，之后的二十多年更是一直如此，她和她的儿女时时刻刻都在媒体的高度关注之中。
　　程星时花了点功夫，从网上和旧报纸里，搜到了不甚清晰的顾希占出生照、满月照、周岁照……最后的照片是五岁生日照。
　　直到顾希占五岁被送出国的那一年，国内媒体终于停止了对他的偷拍，顾家在国外没有什么关注度，所以最近这些年，国内媒体没有再刊登顾希占的照片。
　　而那一年，陪同顾希占第一次出国，顺便旅游玩耍的顾希岚，则差点出车祸。事后的报道是，原配对小三母女展开的报复行为。
　　程星时注意到，在国内媒体的偷拍照里，顾希占的手腕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而出国以后，在他的照片里，这颗痣消失了。
　　助理罗恺：老板，调查顾希占的任务我完成了，你还有什么工作指示？
　　程星时想起了助理合同上的内容，助理出门办案时会有一定的失误率。
　　程星时：再查顾希占，去弄来一根他的头发，做dna检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为了自身的利益罔顾亲情，甚至杀害亲人，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也曾上演过无数次类似的惨剧。
　　也许财富的诱惑太大，所谓的亲情在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烈火繁花，刺激得欲望高度膨胀，善良一面遭到疯狂挤压，人只要站上那金字塔的顶端，就无法再使用温柔的语言去思考。
　　然而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程星时想，他已经知道了姜启是什么身份。


第72章 竞技场（27） 夜店杀人事件
　　顾家豪宅里, 邹素娥坐在餐桌前，迟迟不动手边的餐具，顾霆飞在这里陪了她好几天, 看她日渐消瘦, 心中对她的亏欠感越来越强烈。
　　“素娥，吃一点吧, 这些蜗牛鹅肝鱼子酱还有红酒, 都是今天从法国空运来的, 你不是最喜欢法餐么？”顾霆飞柔声劝她。
　　邹素娥听完他的话，终于拿起叉子, 吃了一口鹅肝，“霆飞,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顾霆飞注视着邹素娥瘦削的面颊, 回想起当年自己被她迷住的那些时刻, 包括现在，这个女人无时无刻不温柔、怜弱，永远不会像他的正牌太太那样, 当众和他叫板, 给他难堪。
　　邹素娥从不刻意讨好他，不像那些曲意逢迎的寻常货色，她总是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不声不响的，有时甚至有种疏离感，但他就是为她着迷，他想, 这个女人一定懂他、理解他, 他和她的缘分很深。
　　顾霆飞笑了笑：“这算什么, 过些天我们两个去国外散散心，素娥，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宅里响起突兀的电话声，扰乱黄昏的寂静，电话铃声只响了几秒钟，就被佣人接起来。
　　“邹太太，有找您的电话。”
　　邹素娥便站起身，过去接电话，留顾霆飞一个人坐在餐桌前。
　　邹素娥接起听筒，才喂了一声，对面就传来劈头盖脸一通怒骂，是卫玲的妈妈打过来的：“邹素娥你个白眼狼，赶紧回来看看你爸！你爸突发脑溢血进了icu！这么多年不给家里人一分钱也就算了，现在还不回来？要不是这个房子里有你的电话，我还联系不上你！我告诉你，进icu一天十几万的治疗费，还有后续的医疗费都由你出，我们平头老百姓可出不起这份钱！”
　　邹素娥啪地挂断电话，把电话线拔了。
　　她走回餐厅时，听见顾霆飞也在打电话。
　　“霆飞，你都好久没过来了，儿子天天吵着要见爸爸。”对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在忙。”顾霆飞道。
　　对面的女人沉默了片刻：“霆飞，你是不是和邹素娥在一起？我看了今天的报纸。”
　　“报纸说的你也信？等我忙完这一阵，就过去看你和儿子。”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儿子，快，叫爸爸。”
　　听最小的儿子奶声奶气地叫着爸爸，女人也时不时与他说笑几句，顾霆飞的心情变得很好，和电话另一端的母子俩聊着天。
　　直到他注意到角落里站着的邹素娥。
　　顾霆飞胡乱应付一句，就飞快挂断了电话，理了理衣襟：“素娥，打完电话就快点坐回来吃饭，对了，是谁找你？”
　　他刚才有一瞬间的心虚，不过当他想到，邹素娥一直是理解他的，她从来没有跟他闹过，哪怕一次都没有，他就释然了。
　　“娘家打来的。”邹素娥浅声说。
　　“他们又骚扰你了？居然连这里的电话都能弄到，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报警。”
　　“不用，我早习惯了。”
　　顾霆飞再一次心疼起邹素娥，劝她多吃点。
　　吃完晚餐，顾霆飞收到了程星时发来的信息，程星时说两位嫌疑人的调查已经结束，他收集到了证据，正在赶来的路上。
　　顾霆飞和邹素娥一直在期待这一刻，邹素娥的脸上都浮现出雀跃的红润，程星时提出想要在豪宅的院子里交付证据，顺便欣赏一下这片新修理好的花园，顾霆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很快，程星时就赶到了这里，与顾霆飞和邹素娥围坐在院子里的乳白色圆桌前。
　　晚风徐来，掠影昏黄，花园散发出来的芬芳钻进鼻腔，馨香怡人，割草机的声音还在不远不近地响着。
　　程星时将两份证据给二人放了一遍，第一样证据是从倪尊那里拿到的监控录像，录下了顾嘉羽进出卫生间，第二样证据是卫玲的窃听录音，她在窃听录音里说出了个人隐私，是她想追求顾嘉羽，顾希岚在中间帮忙牵线搭桥，当晚顾嘉羽也出现在了夜店。
　　“怎么会这样？”顾霆飞脱口而出。
　　刚开始是一把带有指纹和血迹的刀，接着又是录音和录像，他的长子，他最得意的儿子顾嘉羽，怎么会杀害自己的亲妹妹？
　　邹素娥叹了口气：“霆飞，我想让你把嘉羽叫过来，我要当面问他，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顾霆飞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没有回应邹素娥，而是去问程星时：“程先生，除了这两样证据之外，你还有没有查到其他的？”
　　他记得中午那会，程星时打电话过来，向他要了几根头发，说要做检测。
　　“当然有。”
　　程星时从公文包里取出dna检测报告单，交给顾霆飞。
　　这是一份鉴定顾霆飞与顾希占是否为亲子关系的报告单，顾希占的头发是助理在海外亲手弄到的，绝对是顾希占本人的头发，报告显示，顾希占和顾霆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顾霆飞把报告单甩在桌上，“程先生，你不会在开玩笑吧，希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顾总，你先冷静。”程星时又取出另一份文件，递给顾霆飞看，这是一份新的调查报告，记录了被调查人的人生轨迹，姓名是姜启。
　　报告上写，姜启出生于偏远地区的小村庄，家里穷读不起书，十五岁就出来打工，干过各种各样的活，有流水线工人、维修工、吧台调酒师、保安、夜店服务员……
　　顾霆飞还在凌乱，不明白程星时的意思。
　　“顾总，我和助理已经查过了，一直以来身在霓虹读书的顾希占，其实是演员扮演的，霓虹有经营这类非法业务的公司，从顾希占五岁抵达国外开始，后续出现的顾希占，就不再是他本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顾希岚五岁那一年差点出车祸，这件事也是这家公司的演出效果。”
　　程星时用指尖点了点桌子，“姜启，他的正式户口在七岁时登记完整，在此之前和黑户一样，根本查不到这个人的存在，根据信息显示，姜启今年25岁。”
　　顾希岚于今年遇害，她今年23岁，她的龙凤胎哥哥也是23岁，并于5岁那年被送出国；
　　姜启7岁登记完整户籍信息，今年25岁。
　　5岁之后的顾希占，是由国外非法公司的演员扮演的，而姜启本来查无此人，7岁以后，他人生的脉络一下子清晰起来。
　　程星时偏过头问：“邹女士，听说你以前每年都会去乡下度假，其实你是去看姜启，对吗？”
　　顾霆飞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跟随着程星时的问话，他也看向邹素娥，眼中满含震惊。
　　然而邹素娥什么都没说，她的两只手自然放置在双腿上，坐姿优雅美丽，眼眸低垂。
　　“警察当初质问你和顾先生，怎么教育的女儿，现在我倒想问问你，邹女士，你又是怎样教育的儿子？你平时都对他说些什么，该不会是‘忍辱负重’吧。”
　　三个人一直都是坐着的姿势，顾霆飞坐得不安，邹素娥一动不动，程星时是坐得最放松的，一只胳膊支在座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垂在桌面。
　　姜启就是顾希占。
　　邹素娥自导自演了一起车祸事件，趁机说服顾霆飞，将“顾希占”留在国外，防止他回国会遇到更可怕的威胁，国外的话，杨太太总归鞭长莫及。
　　在这之后，她又秘密将顾希占转移回国内，给他弄了新的身份，把他送到乡下找人抚养。
　　顾希占从锦衣玉食的豪门私生子，一夕变得生活穷困，吃穿拮据。
　　一个五岁的孩子，不会记得多少更小时候的事，程星时查到邹素娥第一次借乡下度假的名义，去看望顾希占时，是在他13岁的时候，至于邹素娥对他说了什么，程星时就无从知晓了。
　　那时候的“姜启”，不是在农田里栽苗，就是喂牲口做家务，那年照片上的他被晒得黝黑，头发乱糟糟，腿上胳膊上有干活时留下的伤，完全看不出娇生惯养过的痕迹，他和邹素娥的长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霆飞看到照片，顿时就红了眼眶，他的儿子，怎么能受这种苦？邹素娥怎么忍心，让孩子过这样的生活？
　　在此之后，邹素娥又去看过顾希占数次，顾希占辍学来到了这座城市，做起各种各样的工作，他没有固定的居所，银行卡里的钱通常只够吃喝，程星时没有查到邹素娥给他金钱援助的痕迹。
　　顾希占前期的工作都很苦，后期则开始出现在酒吧夜店一类的场所，可以猜测他和顾希岚就是这样“偶遇”并发展关系的。
　　“邹素娥，你说话。”顾霆飞盯着她，声音也冷了，“你到底对儿子做了什么？”
　　就算是他的私生子，生活质量也远超绝大部分人，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也不能让儿子去吃他这辈子根本不需要吃的苦。
　　邹素娥的眼珠转动一下，嘴唇跟着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没有任何人听清。
　　“你想要争遗嘱里的财产，才这样？你是不是疯了？邹素娥，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女人。”心狠手辣，连儿子都折磨，顾霆飞觉得她很可怕。
　　不光是股权交接，顾霆飞最近还在立遗嘱，自从他在工作时突然昏倒被紧急送医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看上去保养很不错的他，已经年过五十，就算自己不想接受，也总要面对他迟早会离开人世的既定结局。他正在把一切都打理妥当。
　　“顾总，你可能理解得有些偏差，邹女士想到的不仅是遗嘱，她十八年前就在设局，当年有许多找不到证据的事，例如被杨太太威胁，很可能都是在自导自演，邹女士，你想成为顾总的妻子，不再被其他太太排挤嘲笑，是吗？”
　　邹素娥把自己坐成了木头人。
　　“这对亲生的儿女，对你来说，从一开始就只是上位的工具，被养废的女儿不值一提，被洗脑的儿子也只是杀人的利刃，你对他们只剩利用。邹女士，你的父亲昨晚病危，为什么你视若无睹？你表姐无故向你索要财物的确过分，但你的父亲似乎从没有亏欠过你什么，他把你养育成人，还为了你到处借钱，只因为你说买一条昂贵的裙子而已。”
　　“顾希占，我知道你在听，你难道不想好好质问你的母亲，为什么她当初要抛下你，让你受苦，还指使你杀害亲妹妹？”
　　割草机的声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
　　“姜启”的最后一份工作，是顾家豪宅的锄草工人，程星时第一天早上来这里时，就进入了“姜启”的监控范围。
　　程星时的调查进程，也在监控之中，不过仅限于他与顾霆飞通话、见面时所交谈的内容。
　　所以“姜启”不知道程星时在瞒着顾家，在暗中调查他。
　　“顾希占，你自首吧。”


第73章 竞技场（28）（完） 夜店杀人事件
　　有片刻功夫, 庭院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顾希占从草坪的另侧走过来。
　　他的眼睛埋在鸭舌帽打下的阴影里，沉郁的面容，瘦削的肩膀, 站定之后一声不吭, 和他的母亲一样沉默。
　　顾霆飞彻底坐不住了，他想靠近顾希占, 看看这个儿子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 然而顾希占频频后退, 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希占，我是爸爸, 你很多年没见过我了，不认得我很正常, 以后我们父子两个好好相处, 好吗？”
　　当得知杀害女儿的凶手, 其实是他的儿子以后，顾霆飞心中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也无法形容这感受, 他对顾希占没有恨, 要说恨，他只会恨邹素娥。
　　顾希占没有应答。
　　[竞技者已找出本案的核心真相，并指认出杀人凶手与指使者。]
　　[你的调查进度快于警方, 比赛成功。]
　　[游戏将警方进度拉至与你平齐，并自动报警。五分钟后，警察将赶到现场实施抓捕。]
　　“希占？”顾霆飞终于发觉，这个儿子看向他的目光, 宛如在看仇人, 令他浑身发冷发毛。
　　顾霆飞让自己沉着一些：“不管邹素娥曾经对你说了什么, 就像刚才程先生说的那样，希占，你被邹素娥洗脑了。”
　　“你当年为什么欺负我妈？”顾希占终于肯说句话，他的声音像钝刀，粗粝低哑，磨得人耳朵疼。
　　顾霆飞一头雾水，他看了眼邹素娥，又转回头，实在是不明所以。
　　“是你差点抛下我妈，你根本不想要我。我妈没有给我洗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你逼的！顾霆飞！”
　　顾霆飞的脑子轰地炸开，往事一点点被回想起来。
　　他想起当年和邹素娥在声色场所初遇时，她才成年不久，他那时也年轻，也爱玩，玩得嗨了，就在兴头上强要了她，听说她怀了孩子，他第一反应是给她大笔的钱，让她打胎并离开这座城市。
　　然而，她瞒着自己，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了，这事他知道之后很生气，他故意避着她，不见她，试图逼她主动离开，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顾霆飞发觉自己还算喜欢这个女人，就和她重归于好。
　　至于这两个孩子，顾霆飞心里清楚得很，他们的存在是多余的。
　　不过顾霆飞颇为自负地想，像他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又不是养不起自己的孩子，私生子怎么了，有钱有势的男人谁还没个私生子？
　　私生子存在的意义，对于顾霆飞来说，是女人为他着迷、为他献身的证明。他那点大男人的虚荣和骄傲为之满足。
　　“邹素娥，你居然把这些烂账说给孩子听？”顾霆飞被气得头晕，连带着老底被揭开的羞恼，他恨不得和邹素娥大吵一架，居然拿他的错误给孩子洗脑，就算他犯错在先，可是自导自演扮演受害者、想要财产想要和他结婚、设计这一切的人，还不是邹素娥？
　　事到如今，到底是谁更加不堪？
　　被洗脑的人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被洗脑，顾霆飞看着顾希占对他发狠的模样，知道这个儿子不会再跟他亲，儿子被邹素娥彻底毁了。
　　邹素娥是陪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的女人，顾霆飞却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似的，他对她的感觉陌生至极。
　　不，他根本不认识她，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
　　程星时一直在注意着邹素娥，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亲生的儿女对于她来说，难道真的不能牵动她的半点温情？
　　可她完全不动，只是偶尔眨眨眼，无论顾霆飞怎样喊她，她都像没听见。
　　五分钟过得很快，警笛鸣响，警察带着证据上门抓捕顾希占。
　　警方连日检测案发现场的所有毛发，发现其中有一根头发是“姜启”的，现场的大片血迹里，有微量的血也属于“姜启”，经过调查和基因比对，警方断定“姜启”是顾希占的化名，随后渐渐理出了整个案件的脉络。
　　现代科技之下，一切罪恶皆无处遁行。
　　警犬还在豪宅花园里找到了单肩包，里面有一把大马士革钢刀、一部粉色手机、阻门器、手套鞋套雨衣等。
　　这所豪宅所处的位置非常隐蔽，就算警察来抓人，狗仔也拍不到，这个消息明天不会见报，只要给他缓冲的时间，他就能把消息给压下去。
　　对于自己的这点庆幸心理，顾霆飞倏尔感到可笑，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下意识想着顾家的名声。
　　顾希占被戴上手铐，推着往警车方向走。
　　“警察同志，我们希占，他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做错了事，你看能不能从轻处理？”
　　警察微不可察地叹气，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顾希占犯故意杀人罪，属情节严重，不是判死刑就是无期徒刑，作为家属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死刑，无期。
　　顾霆飞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这个人很少后悔什么事，可今天他已经后悔了很多次，最后悔的就是年轻时犯下的错，把邹素娥带入顾家，包括和后来的那些女人发生关系，生下别的私生子女。
　　如果是因为他作孽在先，才有了后续的一切，老天爷可以惩罚他，他愿意承受，为什么要折磨他的儿女。
　　父亲的责任太重，他不应该轻率地对待这个身份。子不教，父之过，如果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好好地补偿希占和希岚。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顾希占的一只脚迈进警车的车门，整个人顿住。
　　他突然浑身剧烈地抖动起来，眼泪唰地掉落，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妈！”
　　平时邹素娥不允许他喊她妈妈，现在他终于可以这样叫她。
　　这些天，顾希占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杀人的片段，粉色手机联系过后，妹妹给他开窗，放他进来，两个人进入厕所单间，在她好奇的眼神中，他不疾不徐地换上雨衣，戴好手套和鞋套，确定厕所里的其他人走光之后，他用阻门器把门牢牢固定住。
　　他不想杀妹妹，他看到她像快要腐烂掉一样地生活着，明明有的是钱，但是周围没有一个人真心对她好。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空虚而茫然，想抓住点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
　　他和妹妹都很可怜，他对这一点有清晰的认识。
　　可至少杀掉妹妹之后，妈妈会真正活得开心、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吧。
　　他站在她背后，左手控制住她的双手，右手持刀，对准她的咽喉捅入。
　　妹妹的脖子分明很纤弱，可他没有想到第一刀之后，她的挣扎会如此剧烈，差点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不得不落下第二刀。
　　这把刀是从顾嘉羽的住处拿来的，顾家的东西都是顶尖货，连厨房里切菜的刀，钢刃都无比锋利，他因慌神，这一刀不免用力过度，竟然失手把头给割了下来。
　　预料之外的事发生了，碗大的切口不断淌着血，他也需要洗干净脸，再脱下雨衣换上干净衣服，躲在门后伺机逃离。
　　人头被他放进一方洗手池里，他站在另一方洗手池前，洗过脸，脱掉雨衣，再脱掉内衬。
　　他发现第二刀不仅割掉了妹妹的头，还割破了他自己的胸口皮肤，那里正往外渗着血。
　　因为他在监听顾霆飞和程星时的通话，所以那晚在警局的所有对话，他都听到了。
　　妹妹得了艾滋病，他的胸口在作案当晚，被自己亲手弄破，艾滋病毒顺着这道伤口，钻进了他的血管里。
　　这是报应吧。
　　顾希占反而很释然，他想他没什么好畏惧的。
　　可即将钻进警车时，就在这一刻，他的眼泪突然止不住。哪怕得到妈妈的一句关心也好，或者她冲他笑一下，让他知道他背负起的这一切，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可顾希占什么都没有等来。
　　邹素娥连头都没抬。
　　载着顾希占的警车开始往回走，几个警察来到邹素娥身前，因她有教唆犯案的嫌疑，警察现在也要把她带回去审理。
　　邹素娥看着手腕上的银色镣铐，缓缓抬起头，说了声：“霆飞。”
　　顾霆飞僵住。
　　她终于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微笑着说：“我怀孕了，试纸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我们又要有孩子了，你赶紧给他起个名字，好不好？你会把他的名字写进遗嘱名单里的，对吗？”
　　顾霆飞听得浑身发寒，牙关都在打颤。
　　圆桌前只有程星时还在坐着，他听到邹素娥的话，心里不免也有几分惊愕。为了钱，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邹素娥淡淡对他说：“程先生，这次的委托你完成得很好，我很满意，我想以后，我们还会再合作的。”
　　她说完，便被警察带走了。
　　现在天色全黑，院子里被灯光映照地明亮，顾霆飞正捂着脸，狼狈蹲坐在地上，看不见他的表情。
　　程星时抬头望了眼天，他有些恍惚，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这场比赛他真的赢了吗？
　　[本次竞技的全部内容到此结束。]
　　[正在传送竞技者回到大厅……]


第74章 第一 珍稀道具
　　[案件真相令人唏嘘。]
　　[为了钱, 人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漠视亲情，漠视生命。这其实也是极度自私的一种表现吧。]
　　[想我爸妈了, 哭, 平时觉得他们对我不够好，经常对他们发脾气, 现在想想, 爸妈虽然没给我好的物质条件, 但给了我许多的爱，呜呜呜我爱他们。]
　　[姐们儿, 别哭了，加油通关, 争取早点回家和父母团聚哈！]
　　[没错, 我们都要努力脱离游戏！拭目以待时爷的最新成绩！]
　　[时爷综合排名第一已经毋庸置疑了吧, 又是第一个比完，超高的投票数，分数肯定也不低, 现在只差一个最终结果出炉。]
　　程星时这一场比赛的分数, 取决于真相还原度，最后游戏判定他的还原度为93%，折合得到93分。
　　至于其余的7%, 一是杀人现场他无法接触，不能获得部分细节上的还原，二是受害者和加害者的一些临场应对行为，在没有任何事实凭据的基础上, 他很难猜测准确。
　　他这一场比赛的观众投票数是7403, 此时直播间观众数已经破万。他的支持率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名。
　　3场3胜, 连胜率100%。
　　加上前面两场的分数，三场下来他的总分是289分，光论分数这一项，综合排名第二的玩家就很难超越他。
　　除了已经放弃的一名玩家之外，程星时看到其余八名玩家还在[竞技中]状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比完，他正想着要不要先回休息室，游戏就发来了消息。
　　[鉴于竞技者的每项成绩都遥遥领先，游戏特提前判定你的名次，为本次竞技比赛的综合排名第一，并向你发放业火券一张，用于抽取卡池内的四星级（珍稀）道具。]
　　程星时收到业火券，发现他的称号有了变化。
　　一开始只有“鬼帝”的字样，现在多了一个新的称号，还是粉粉的那种画风，显示“三连胜”。
　　他的手指移动到新的称号上，有提示字样弹出，“这是你在竞技场获得的新称号，是你表现优异的标志，也有助于提升你在正式关卡的获胜率。”
　　程星时开始抽卡，由于抽道具环节属于玩家的隐私，他的身形在竞技大厅内被暂时屏蔽掉，观众看不到他的直播画面。
　　[咦？时爷的画面突然消失……难道去抽卡了？？游戏已经把业火券发下去了是这样吗？]
　　[老夫纵横竞技场多年，极少看到游戏提前判定综合第一的情况，这说明程星时的成绩远超其他人，其他人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反超他，游戏才会这样判。]
　　[时爷还获得了新称号！有“三连胜”小图标的玩家，在竞技场属于第一梯队的实力，基本都是白银才有。]
　　[时爷牛逼就完事了。]
　　[老天保佑下把和时爷组队，时爷带我飞！]
　　[好激动啊啊啊啊，好久没看到这么厉害的新晋玩家了，我现在对他本人的经历真的超好奇。]
　　实时弹幕的滑动速度飞快，令人眼花缭乱，很多观众都被吸引过来，但是看到程星时这边的直播已经结束了，观众数量就开始缓慢减少。
　　观众席上，有一对玩家相邻坐着，其他玩家并不是这二人的绑定好友，所以看不到他们本人的脸，只能看到黑影，这是竞技场对观众开启的保护模式。
　　两个人刚从程星时的直播间退出来，俱是沉默。
　　其中一人说：“我看程星时的样子，还有缠在他身上的‘气’，他像是从那地方出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旁边的男人先是倒吸一口气，才道：“那地方还有活人能走出来？”
　　“万中无一。”女人的语调悠扬，“且看他接下来的表现如何，如果足够出色，我们可以考虑将他收为己用。”
　　……
　　[道具正在抽取中……]
　　[恭喜玩家，获得四星道具“麒麟甲”]
　　麒麟甲？
　　程星时立刻想到他在第二场比赛中遇到的那头火麒麟，以及它身上遇毒不蚀的黑色鳞片。
　　不过他这次得到的道具，不是那些黑乎乎的甲片，而是几近透明、薄如蝉翼的整套麒麟甲，像铠甲那样一片片串叠在一起，披在身上能迅速贴合玩家的身形，全身防护，存在隐匿，且不限制玩家的任何行动，因它的重量极轻，玩家也几乎感受不到，自己身上多穿了一套防御专用的麒麟铠甲。
　　[使用指南：进入关卡内使用此道具，道具将自动附着于玩家全身，游戏时间内全程替玩家防御，防御能力极佳。]
　　[当甲片受损并脱落一部分时，防御能力会下降，直至所有的甲片受损脱落，本道具即报废。]
　　[特别说明：本道具为四星道具，有冷却期，冷却期限为一个正式关卡的长度。]
　　原来四星道具有冷却期，这也就意味着，麒麟甲只能间隔副本使用。
　　看样子一星道具至四星道具各有利弊，一星至三星道具虽然会升级或者降级，能力状态相对不稳定，但没有冷却期，只要道具没报废，想用随时可以用。
　　程星时对这次获得的道具还算满意，就算有冷却期也没关系，这个游戏里的每一步都伴随着凶险，有时和道具的种类、等级的高低都无关，只和运气有关。他只要做好自己能力所及的事，便可以了。
　　算了算时间，他在竞技场里逗留了三天，再看一眼剩下的券，三场比赛下来，消耗完入场券和购买竞技场内特殊道具的花销，他还剩31张普通券，足够他再开一轮新比赛了。
　　不过他没这份闲心，四星道具已经到手，也不需要去管剩下的八名选手还在竞技状态，他当即退出竞技大厅，回到休息室。
　　好友申请实在太多，程星时直接点了右上角的“一键清理”，把一竖排的小红圈给清扫干净。
　　群聊内。
　　楚沧南：[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楚沧南：这一场比赛时哥变装多，素材也多，不错，大家都来欣赏啊。
　　其余群成员安静如鸡。
　　楚沧南孜孜不倦地发着截图，某一刻，他突然没了动静。
　　程拙还以为楚沧南终于累了，松了口气点进群，结果就看见一行小字：
　　[楚沧南已被踢出群聊。]
　　程拙心说群管理员只有他一个，踢人的又不是他，那就是时哥了。
　　程拙：时哥，欢迎回来！
　　章羽和连朵朵也冒出头：欢迎回来！
　　程星时：。
　　他瞄了眼群相册，数量居然达到了恐怖的1000+，程星时毫不留情一键删空。
　　刚被踢出去的楚沧南，果然又厚着脸皮发来了进群申请。
　　程星时没去理他，先和群成员聊几句，才瞥到那条申请消息的内容。
　　楚沧南：“时哥，辛苦了。”
　　程星时的指尖一顿，微不可察地翘了下唇角。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李笑然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笑然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098236、李笑然 20瓶；
　　感谢富婆爱你么么哒。


第75章 猫耳（1） 动物城
　　然而楚沧南并没有被放进群里, 几个小时之后，宋瑜从竞技场比完出来了，他拿到了综合排名第三, 游戏向他发放了一个奖励道具, 是食物类的[咖啡]。
　　苏心柔得到第五名，获得的奖励是3普通券, 这点券倒是不值什么, 最主要的收获是粉丝涨了三百多, 她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刘志刚因为预约的时候慢了一步，现在才进入竞技场一天, 直到休息日临近结束时，他才出来, 获得了第六名, 没有得到任何奖励。
　　程拙章羽连朵朵的等级不够, 无法进入竞技场，他们的主要精力用在收集世界频道的情报上。
　　世界频道里，大部分出来现身说法的是白银玩家, 偶尔有黄金玩家冒泡, 引来一通刷屏，青铜玩家由于等级低，在世界频道没什么话语权, 就算出来说句话也会很快被忽视，所以三个人通常选择默默蹲守情报，一旦遇到有用的对话就截下来，七天的休息时间过去, 三个人分门别类制作出几份文件, 传到群文件里供所有人阅览, 程星时逐一看过，记在脑子里。
　　到了休息日的最后一晚，程拙又上传了新的群文件，程星时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楚沧南给放进来，让他不至于遗漏有助于通关的情报。
　　楚沧南一进群：我那些宝藏截图呢？
　　程拙：……
　　楚沧南：我怎么找不到截图了？是不是系统出故障？你们快帮我找找，或者我联系客服小美。
　　程拙：楚哥要不咱换个话题聊吧。
　　程星时：@楚沧南想死？
　　楚沧南：[无辜.jpg]
　　刘志刚：我正在看小小程发的文件，创新型关卡是什么情况？看了两遍还是不太理解。
　　程拙：这是我从白银玩家那里听来的说法，像竞技场里的比赛通常是题材单一的经典模式，新手关卡马戏团属于复合型的经典模式。我们才通过的那关火锅派对，就属于经典+微创新，它的创新点在于一些小的组成元素，这些小元素有悖于我们平时的认知，整个大的世界体系对于我们而言还是很好接受，很好理解。而创新型关卡，给玩家在整个世界背景的认知上，都造成了一定的颠覆性，玩家需要先熟悉这个世界的运作规律，再去想办法通关，像我们青铜一般不太会碰到创新型关卡，白银遇到的概率才大，我们暂时做个参考就好。
　　刘志刚：原来是这样。不过经典模式我都弄不来，竞技场输得稀里哗啦，再弄一创新模式，哎呀我是真够呛。
　　苏心柔：刘哥，我看你涨粉还挺多的，别灰心，竞技场输了没关系，在那里我们都是单打独斗，除非像程星时这种极少数没有短板的玩家，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每个人的短板都暴露无疑。正式关卡就不同了，和竞技场的处境刚好反过来，我们可以团队协作，只要发挥好每个人的长处，就能提升通关的概率。
　　刘志刚：小苏你说得对，团队协作很重要，更何况我们队有小程和小楚，有他俩在我就特别放心，哎，说着我突然想到，要是小程和小楚两个人组队去竞技场，参加双人竞技比赛，效果肯定爆炸。
　　楚沧南：时哥，听听群众的呼声，怎么样，要不要跟我组队？我虽然平时非常低调，但只要你……
　　程星时：滚。
　　楚沧南：[萌萌大眼.jpg]
　　群成员聊着天，随着进入关卡的时间临近，很多人的心情越来越紧张。
　　七天的休息时间一过，小路和血月的霸屏画面准时弹出，小路边的第一块路牌上写着“马戏团”，第二块是“火锅派对”。
　　远处的雾气散开了点，第三块路牌开始变得可见，只是上面的名字还看不真切。
　　[玩家的休息时间已过，是否已做好准备，进入第三关？]
　　[是否要和你的绑定队友，一起进入第三关？请在想选择的队友姓名旁，点击√。]
　　程星时选择完毕，界面上浮现出引言：
　　[每隔五天，动物城就会迎来一批新居民入住，这座城市以和谐友爱秩序井然而远近闻名，所有的动物都以居住在这座城市为荣。你们是最新入住的一批居民，为了更好地迎接新生活，作为动物的你们，开始努力熟悉这里的一切规则和习俗……最后，你们能否适应这里的生活，并在这里成功生存下来？]
　　程星时愣了一下，第三关他们的身份，是入住动物城的动物？
　　直到被传送进副本，第三块路牌上萦绕的黑雾都没有散去，他看不到第三关的名字。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你们好，前方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动物城，请您做好提前准备，有序下车……”
　　眨眼的功夫，程星时就坐在了列车的车厢里。
　　他的第一反应是看自己的身体，四肢没有问题，包括脸，都是人类的样子，他并没有变成动物。
　　程拙他们就坐在他周围，临近的座位坐着两个0分玩家，一个叫林路可，一个叫韦咏，他们对这边的众人点头打招呼。
　　加上这两个0分玩家，这次一共是十名玩家进入第三关。
　　[哦吼，赶上了新鲜热乎的直播！]
　　[来了来了，来看时崽！]
　　[被时爷竞技场圈粉的我，已经无聊抠脚两天了，终于又有直播可以追了。]
　　[天哪时爷身边的那个人是谁？颜值好高。]
　　[颜狗狂喜！]
　　[楚沧南，体力值max，推荐你去看他上一场的回放。]
　　[哇，居然还有个小女孩，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年龄这么小的玩家了。]
　　[这一场除了那两个被惩罚过来的0分玩家，其余八个都是上一关的老玩家，连小女孩都能存活，看来跟时爷组队真的超安全。]
　　[列车的终点站是动物城？好奇需要做什么任务。]
　　“你们有人看清第三关的名字吗？”程星时问。
　　连朵朵举手：“我只看到了一个字，‘耳’。”
　　程拙挠挠头，“我就看到一反犬旁，是猫是狗是猪就不知道了。”
　　“不是狗也不是猪，是猫，猫耳。”楚沧南道。
　　这边位置坐的人多，楚沧南说着话，一动弹身子，不可避免擦碰到程星时，惹得程星时微微皱眉。
　　和楚沧南接触一个关卡下来，对于他身上的这股极阳之气，程星时现在勉强适应并且可以稍作忍受。
　　想到马上就要下车，程星时便忍了，去想任务相关。上一关的名字是“火锅派对”，他们所做的主要任务，也都是围绕着每晚举办的火锅派对在进行，而这一关的名字“猫耳”代表了什么？
　　程星时稍微坐直，看了眼四周的乘客，全部都是正常的人类外表。本场的玩家们到底是不是动物？
　　列车缓缓停靠，车门打开，所有乘客在乘务员的引导下下车。
　　[本次游戏时长：五天。]
　　[玩家有序下车后，需前往帽子店，购买一顶合适的帽子。]
　　[金币已发放，请查收。]
　　大家都在排队下车中，程拙站在程星时后面，突然开始双手挠头，“卧槽，我头好痒，明明半个小时前才在休息室洗过澡。”
　　站在程拙身后的刘志刚，看到程拙反应很夸张，忍不住说：“你这，是不是忘了用洗发水？或者没仔细搓头皮？”
　　程拙有点脸红：“不是这样的刘哥，很怪的感觉，你痒吗？”
　　刘志刚摊手，他不痒。
　　连朵朵揉揉她的脑袋，“我也有点痒。”
　　不提还好，被他们一提，程星时觉得他的头开始痒了，的确是很难形容的一种感受，浑身的皮肤都被牵动着，酥麻感全部集中在头顶，头上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破开。
　　十个人里，有的人像程拙一样，说头痒，有的说不痒，完全没感觉。
　　离开车站后，他们发现，车站外的整条街居然都是帽子店。
　　程星时观察过，每一个列车上的乘客都没有帽子，他们在下车后蜂拥而至的地方，也是帽子店。当他们出来时，头上都戴着帽子，帽子的大小和颜色不一，拥有了帽子，他们才会进入这座城市。
　　十个玩家进入一家帽子店，老板让他们先坐，转身去拿来放大镜，问他们，“你们谁先来？”
　　众人一头雾水，“来什么？”
　　老板道：“看耳朵呗，你们来到动物城，头顶的耳朵就会开始往外长，今天是第一天，只长出一个很小的耳尖尖，我得用放大镜看才能看清，你们的耳朵都是什么样的，先把耳朵看好，我才能给你们做合适的帽子。”
　　玩家们被这个消息弄得一时无话，这什么情况？
　　程拙第一个说：“我先来，老板你快帮我看看怎么回事，我快痒死了。”
　　于是，老板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拨弄开他的头发，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冒出的小尖尖。
　　“你这个是狗耳朵。”老板的心里有数了。
　　“下一个谁来？”
　　程拙往旁边一仰，怎么搞得，他一个人类，长出来狗耳朵？他还想跟老板再理论理论。
　　“我来。”连朵朵主动走过去。
　　这个很好分辨，她的耳尖虽然很小，小到用放大镜都看不清，但是耳尖旁边长出了角。
　　“你是鹿耳。”
　　原来，根据每个人生长出的耳朵不同，他们所代表的动物也就不同。
　　老板一个个看过去，手不停地在每个人的头发中翻弄，有的耳朵分辨起来要容易一些，比如连朵朵，又比如楚沧南，楚沧南的耳朵是橙黄色的，再加上外形，老板认为他的耳朵是狐狸耳。
　　有的耳朵就不大容易看出来，像刘志刚的，还有林路可的。老板摇摇头，给他们普通帽子，让他们先凑合戴一天，明天再来定做。
　　放眼全场，还剩程星时的耳朵没看。
　　“不用看了，给我一顶普通帽子就好。”程星时拒绝老板在他的头顶翻弄头发。
　　“时哥，还是看看吧，万一对做任务有帮助呢？”程拙道。
　　程星时默了一下，“那我自己看。”
　　反正不想让别人碰他的头。
　　“耳尖那么小，还埋在头发里，必须得仔细找才能找到，小程，你自己怎么看得见？”刘志刚道。
　　“时哥你坐好，我帮你看。”楚沧南不由分说，按在程星时的肩膀上，轻轻拨开他细软的头发，激得程星时浑身发麻。
　　大家都围了过来。
　　肉眼可见，这是一对毛茸茸的白色耳尖，白里透着粉，最重要的是，程星时的耳朵明显比别人长一截。
　　是兔耳。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蝶阀芯 22瓶；暮渊、雾酩 3瓶~


第76章 猫耳（2） 创新型关卡
　　动物耳朵正在头顶生出, 这一片区域变得格外敏感，被触碰时有酥麻感，夹杂着微痛, 程星时的四肢百骸都被这股感受牵引着, 躯干僵住又忍不住微微战栗，可他分明看到, 别人没有像他这样僵硬。
　　程星时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没有异常, 问：“我的是什么耳朵？”
　　白色的耳朵在黑发中极为明显, 而且还比别人的长一截，此刻正软乎乎地耷拉着, 粉色血管若隐若现。
　　程拙沉默了，不知道时哥能不能接受这个全场他最萌的设定。
　　楚沧南盯了一会, 伸出手指, 在程星时缩小版的兔耳耳尖上戳了戳, 他的耳尖带着温度，细腻又柔软，手感相当好。
　　“可爱犯规了啊, 时哥。”楚沧南笑了下。
　　“程星时哥哥, 你的耳朵是白色兔耳，超可爱！”连朵朵把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贴在头顶两侧, 笑眯眯对着程星时比了比兔耳的手势。
　　程星时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他身体的战栗感又加强了，手脚变得冰凉，心跳加快。这是恐惧的反应。
　　老板站在不远处, 一边制作帽子, 一边慢悠悠说：“你们别围着那只兔子看了, 兔子很胆小的，而且因为耳朵长，耳朵还特别敏感！狐狸刚刚碰过他的耳朵，他现在一定很害怕。”
　　听到老板直接称呼他为“那只兔子”，程星时气得皱眉，然而老板全都说中了，他刚才的身体反应的确是恐惧的表现，头顶区域太敏感，讨厌被碰触，看到人群围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想跑，跑到角落里躲起来，胆子确实小。
　　程星时猛然意识到，这一关他的运气值很低，别的玩家根本没他这么应激。
　　“谁害怕了？”程星时才不想承认。
　　他本质是人类，就算在某个时刻被兔子的本能驾驭住，他也没必要入戏太深，都是游戏加在身体上的设定而已。
　　楚沧南立马贱兮兮地凑过来：“那我能不能再玩玩你的耳朵？”
　　“滚！”程星时毫不留情踹他。
　　老板制作帽子的速度很快，根据每个人长出的耳朵不同，帽子的高度宽度以及材料也不同，连朵朵和章羽，一个是鹿耳一个是牛耳，他们都有角，老板就在帽子里塞了棉花进去，布料更加结实。
　　一般长度的耳朵，像程拙宋瑜他们，帽子的高宽就普通一些。
　　程星时想，如果像老板说的那样，耳朵越长就越敏感，那么刘志刚和林路可，他们两个的头一直没有痒过，是不是说明，他们两个的耳朵很小？
　　程星时接过他的帽子，这顶所有帽子里最高的一顶，是黑色礼帽。他一戴好，立刻感到很安心，应该是兔子本能的那一部分，意识到敏感区域得到遮挡，从而踏实和放松下来。
　　在帽子店消费完毕，老板还赠送每人一块手表，所有手表上的时针都指向“3”。
　　程拙问老板是怎么回事，老板说，动物城的昼夜更替时间和外面不同，在这里，白天和夜晚永远各占12小时，现在是白天3点钟。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戴帽子才能进城？”程拙又问。
　　老板道：“动物城的宗旨是平等和谐，对所有动物都一视同仁，如果把耳朵露在外面，就是大摇大摆搞动物分类，造成的影响很不好。而戴上帽子，遮住耳朵，让其他动物看不出你是哪种动物，大家不就平等了么。”
　　……行吧。
　　程拙总觉得这个解释有哪里怪怪的，不过具体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毕竟还没有进入动物城，起码要先看一看里面的情况。
　　离开帽子店，所有人的心里都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明明都长成人的模样，口吐人言，却认定自己为某种动物；一旦接近动物城，耳朵就会从头顶长出；长出耳朵的人类，会受到动物本能的影响；恒定的昼夜同等时长……种种与常识相悖离的世界设定，都在告诉玩家们，这不是经典模式的关卡，而是创新型关卡，对于世界的正常认知在这里会遭到颠覆。
　　[请玩家进入动物城，听从向导的安排和指示。]
　　[主线任务：在动物城里存活下去。]
　　[当所有的生存危机得到解除时，游戏可提前结束。]
　　本次游戏时长为五天，也就是说他们最多要在这里坚持五天，如果在过程中有新的突破，可以加快完结游戏的进程，本关将会提前结束。
　　[时爷他们这是中奖了吧！创新型关卡唉，青铜玩家遇到的概率很低的。]
　　[最近进来的新人，想通关越来越难了，只能说这游戏是真的狗。]
　　[想摸摸时崽的耳朵！]
　　[想摸+1]
　　[不是说动物城和谐友爱吗，为什么主线任务听起来，连活着都好艰难！]
　　[和谐应该是假的，是动物城骗人，不，骗动物过来住的噱头，其实有很多猛兽在捕食吧。]
　　[天呐，时崽是可可爱爱的小白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你不要忘了时爷在竞技场获得了业火券，他手里有四星道具，保命不成问题。]
　　他们进入城门时，一名穿制服的向导走过来，先带他们去分好的房子那边看一下，顺便参观整座城。
　　动物城是中间高四周低的地势，在最高的位置修建了一座喷泉和一座城堡，这里的街道宽阔干净，基础设施健全，街边店铺林立，甚至还有游乐场。
　　玩家们被分进了一所别墅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动物城的外来居民，全部被安排住进别墅内，每栋别墅有十个卧室。
　　这里和人类居住的环境，看起来差别不大。
　　向导一路上对他们讲解了一部分基础规则，在动物城内，所有动物都要遵循5小时工作制，工作必须在白天完成，工作期间不允许吃东西，在5小时之外的其余时间，则可以自由吃饭；
　　吃饭必须去餐厅，餐厅的食物由动物城统一管理，不许任何动物私自储藏食物，不许浪费食物，每桌的点餐必须要吃光；在公共场所摘掉帽子是违法行为，一旦遭到举报将会被判刑；
　　城堡内的居住者走在街上时，则不需要戴帽子，因为他们是人类，是动物城的管理者和制度的制定者，是这里的原住民，所有的动物都必须尊重他们。
　　看完房子，向导就把他们带到附近的餐厅吃早饭，菜单眼花缭乱，但鉴于向导刚提到的一点，不允许浪费食物，出于谨慎考虑，每个人都只点了一份食物，先探探究竟。
　　最先上桌的是一块小蛋糕，是宋瑜点的。
　　然而宋瑜只闻了味道，就脸色大变，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第77章 猫耳（3） 死刑
　　坐在宋瑜旁边的刘志刚被吓了一跳：“小宋, 你没事吧？”
　　韦咏和林路可也齐刷刷变了脸色，离那块蛋糕三丈远，韦咏指着蛋糕说：“这蛋糕里面放了什么？好臭, 恶心, 我也快吐了……”
　　向导掀掀眼皮：“今天你们是第一天来，吃不惯动物城里的食物很正常, 过两天就好了。”
　　程星时却不觉得这蛋糕有什么问题, 隔着一段距离, 他都能闻到蛋糕散发出的清甜香气，他觉得他可以吃得下去。
　　其他的食物陆陆续续上桌, 宋瑜韦咏和林路可三个人，实在忍受不了食物的味道, 就退到餐厅外去避, 外面不远处就有招工点, 向导确认他们三个不吃东西，就送他们去招工点排队等待分工作。
　　向导还算照顾他们三个，见他们没有吃动物城的食物, 就和招工点的人打了招呼, 分给他们仨简单轻松的工作。
　　每个动物每天的工作都不一样，都是在当天早上，动物城的管理者根据工作缺口, 临时安排下来的。
　　在招工点，每个动物要在工作前签到，五小时后回来再签一次到，代表今天的工作结束。工作结束的动物就可以回到家里休息, 或者出去与别的动物社交。
　　动物们不允许在其他动物家过夜, 夜晚到来之前会有工作人员来确认, 别墅内的住户有没有全部回来，在第二天清早，也会有人再来敲门查一次动物数量。
　　餐厅内，程拙切开自己点的饼，发现饼芯是草和蘑菇，宋瑜不要的那块蛋糕，苏心柔拿过去切开一看，发现里面也是草。
　　所有的食物都是草做的，包括饮料，也是草榨出来的汁，再佐以不同的花朵或水果调味。
　　如果仅仅是草做的食物，宋瑜他们的反应还不至于这么大，程星时试吃一口，香，简直香到不可思议，这些食物里面应该有某种添加剂，能让食草动物食欲大开。
　　眨眼功夫，苏心柔就吃光了她点的一整块披萨，连盘子都抱起来舔了舔，“太香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向导，我可以再点一份吗？”
　　向导道：“当然可以，你点多少份都行，只要你能吃光。不过我要提醒你，吃太多容易发胖，你最好控制一下身材，这样对你的健康有益处。”
　　苏心柔的耳朵是羊耳，草本来就是她的主食，连朵朵和章羽也是一样，宋瑜他们不要的食物，都被三人拿去吃掉，他们越吃越上瘾，手边餐盘摞得老高，肚子也撑得隆起，要不是程星时制止他们，看这架势，他们还要继续吃，能把肚皮给撑破。
　　程拙和刘志刚则认为这些食物完全没有食欲，他们能吃得下餐厅里的食物，但仅限一份，再多就吃不下了，并且会觉得食物开始变恶心。
　　程星时则控制自己不要多吃，只吃掉了自己点的那份，楚沧南一口没动，他缩在靠墙的位置，连话都懒得说，看样子很不喜欢这些食物。
　　离开餐厅时，苏心柔和章羽的肚子都大得夸张，脚步都显得笨重，连朵朵也没好到哪去，她撑得快要走不动路。
　　苏心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刚才的狼狈模样，“谢谢你程星时，还好你中途叫停了我，不然还不知道要吃成什么样，那些食物就像有魔法似的，太吸引我了。”
　　程星时本来想告诉苏心柔他们，要控制自己少吃这里的食物，但向导就走在他们前面，能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程星时就暂且没提。
　　向导看着吃撑的三人，带他们去领消耗体力多的工作，“我们动物城的食物很香，也从来不会限制食用量，可你们吃得太多了，为了你们的健康着想，接下来五个小时就去做搬砖和盖房子的活，消消食吧。”
　　程星时、程拙以及刘志刚三个，都只吃了一份食物，向导还特意看了好几眼程星时的帽子，最后让他们去发传单。
　　但是他们所负责的店铺不同，程星时没能和程拙刘志刚组队去发传单，而是和两个npc在一起，这两个npc，一个是蓝帽子男生，另一个是粉帽子女生，和玩家们一样，他们两个也是今天才来到动物城。
　　其中，女生的粉帽子和程星时的帽子一样，都很高，就算是在整个动物城里，像他这样高的帽子也算扎眼，程星时很容易就猜到，粉帽子女生和他都是兔子。
　　三个人结伴走在街道上，开始四处发传单，粉帽子女生主动和程星时交谈起来，“你也是兔子，对吗？”
　　“嗯。”看来对于兔子来说，就算戴上帽子也没用，兔子是直立的长耳朵，要戴竖直的高帽子，实在太好分辨了。
　　“好有缘，我们三个都是食草动物，我是马。”蓝帽子男生甚至主动说出他的物种。
　　程星时道：“不是不允许暴露自己是什么动物吗？”
　　蓝帽子男生回答：“没关系，那是官方的规定，私下里的话，大家肯定都要想办法知道各自是什么动物，毕竟我可没办法和狼交朋友，即使动物城里的狼不会袭击其他动物。”
　　宋瑜的耳朵就是狼耳，韦咏的是豺耳，他们两人对草蛋糕的反应最强烈，大抵因为他们是食肉动物，并且食物里的添加剂对他们不仅无效，还会起到反效果，令他们闻之作呕。
　　狗是杂食动物，所以程拙能吃得下食物，但他的主食是肉类，对于餐厅里的草类食物也就只能吃下去一份而已。
　　“你怎么知道狼不会袭击别的动物？”程星时问。
　　蓝帽子男生道：“因为这里是动物城啊，是所有动物和谐共处的地方，永远不会缺少食物，永远不会发生捕食和互相残杀的事情，大家不用再为生存而奔波，每天只需要劳动五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可以用来享受，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粉帽子女生对这一番言论十分赞同，和男生聊起动物城的种种好处，他们两个对于能来这里生活，感到非常满足。
　　程星时对这一点保留意见，最起码食肉动物吃不下餐厅的食物，就是一个大问题。
　　他们走在街上，看到前面有一群聚着的动物，正在观看台子上的受刑现场，那里是死刑台。
　　动物城内不会发生捕猎事件，不服从规定和管辖的动物会被统一处决，处决动物的方式，是割掉他们的耳朵。
　　施刑者先当众朗读每个动物犯的罪，比如浪费食物、夜不归宿、在公共场所下崽等，再按住动物，把耳朵割掉，动物们只抽搐几下，就死掉了。
　　在动物城，耳朵俨然成为生物的要害，堪比大脑和心脏。面对遭到处刑的动物时，围观者则不必避讳他们的物种，可以随便议论。
　　“快看那只猪，它好像哭了，哈哈哈哈。”
　　“那是什么狗，柯基？”
　　“啊，我以前被狗捕猎过，好讨厌听狗叫，希望它快点死。”
　　“想知道死鹿的鹿角可以拿回家做装饰吗？”
　　“我要举报，有只兔子在我家门前乱尿，可不可以把它抓起来杀掉？”
　　“要杀兔子吗？我要围观！兔子耳朵好长呀，有时真的好奇怪，它们的耳朵为什么会那么长，想想就有点反胃。”
　　“兔子超级超级香，嘿嘿。”
　　听到有动物要举报兔子，粉帽子女生瑟缩了下，连忙拽着程星时远离死刑台。
　　“又不是你干的，你怕什么啊？要抓也是抓别的兔子。”蓝帽子男生说。
　　粉帽子女生瘪了瘪嘴巴：“我们兔子就是胆小嘛！”
　　蓝帽子男生有点无语，“只要你遵纪守法，就不会被抓起来，放心好了，工作完就去餐厅多吃点东西，缓解一下紧张感吧。”
　　程星时什么都没说。
　　他们三个继续在城市里发传单，路过一家咖啡馆时，粉帽子女生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你们快看，里面的人类好优雅，他们没有动物耳朵，不用戴帽子，住在大城堡里，甚至连食物都不需要吃，只需要偶尔喝喝饮料，补充一下水分就好。多么高贵的人类啊。”
　　程星时随着粉帽子女生的目光看去，咖啡馆里的确有几个没戴帽子的人，他们衣着光鲜，神采飞扬，正在交谈着什么，路过的动物都对他们抱以崇拜之情。
　　蓝帽子男生也说：“是呀，人类是自然界最高等的生物，这座城市就是他们建造的，我们所享用着的一切便利设施，也都是他们发明的，像我们这些外来动物，永远都不可能像人类一样聪明出色。好想拥有一个人类朋友，这样我以后就会很有面子。”
　　人类不需要吃食物？程星时觉得离谱，他们说的可能不是人类而是神仙。
　　正听他们两个说着话，咖啡馆里的一个人类注意到这边，尤其是注意到了程星时。
　　那个人类走出来，视线停留在程星时的帽子上一瞬，鼻尖飞快耸动几下，浅笑着对程星时说，“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兔子，还香喷喷的，耳朵一定也很漂亮，跟我走吧，你给我当宠物，我带你去住城堡。”


第78章 猫耳（4） 宠物
　　两个npc的眼睛亮了, 对程星时抱以艳羡的眼神，能被人类看中，并被带走做宠物, 是多么大的荣幸呀。
　　程星时冷着脸, 盯了会眼前的人类，然后掏出手机, 在群里问有没有人遇到同样的情况。他得确认一下, 这是不是游戏的支线任务, 或者与任务直接相关。
　　很快，大家都回复了他, 并没有住在城堡的人类主动出现，并提出要让他们去做宠物。只有程星时一个人遇到了这种情况。
　　“兔子, 你还愣着干什么, 该不会是高兴傻了吧。”人类笑了下, 从兜里摸索出一个项圈，拉松半截，就要往程星时的脖子上栓, “来, 我给你戴上。”
　　程星时抬手打飞项圈，连人类都因他的动作，踉跄着后退几步。
　　就算是隐藏任务, 而且只被他一个人随机遇到，程星时也忍不了了。
　　蓝帽子男生和粉帽子女生面露惊愕，路过的动物停下脚步，咖啡馆里的其他人类也看了过来。
　　那名人类的脸色顿时变得扭曲, 目露凶光, “好你个兔子, 居然不识好歹。”
　　这个人类全程没有过尊重他的意愿，程星时也懒得搭理他，动物城的宗旨之一是平等，为什么还会出现随意剥夺动物自由的特权阶层。
　　“兔子，不许走，你给我站住！”人类气急败坏，大步追过去，看他伸手的动作，是要掀开程星时的帽子，让程星时当众暴露隐私部位。一旦暴露耳朵，程星时还会直接触犯动物城的规定，情节严重将会被割耳处决。
　　程星时心里也憋着火，一口一个兔子地叫他，每听一次他就要皱一下眉，令他很不喜欢，他想了想缘由，只能归结为这轮关卡他的运气值过低。
　　这个人类突然被一只大手攥住了胳膊。
　　程星时回头看去，居然是楚沧南。
　　楚沧南比这个人类高出一个头，很有压迫感，人类耸动着鼻尖闻他身上的气味，眼神中多出几丝躲闪，随后又眯起眼睛，“你干什么，想多管闲事？”
　　“听说你要捉他去做宠物？”楚沧南往程星时那边瞄一下。
　　程星时想直接一走了之，但楚沧南是他的队友，面对的又是特权阶层，稍有处理不慎就可能会被抓走割耳，他有些不放心，就留下来站在远处观察情况。
　　“没错。”人类示意楚沧南赶紧走开，不要妨碍他抓兔子。
　　楚沧南沉吟，没有松开攥着他的手，脸一扬，帽子都差点飞出去：“要不我给你当宠物吧，你看怎么样？我比他壮，吃得比他少，还听话，而且保证不咬人，反正我比那只兔子强多了，你仔细考虑考虑我吧，行不行？”
　　人类抽了抽嘴角，怎么会有这么不懂规矩的动物，自己冲过来，要给人类当宠物，人类的宠物是它们想当就能当的吗？
　　楚沧南还在喋喋不休，人类被他烦得不行，又没办法靠近程星时，最后只好回到咖啡馆，并警告楚沧南，不要再跟着他了。
　　这边闹剧收尾，楚沧南冲程星时挤了下眼，就拎着水壶慢悠悠回去，他的工作是在餐厅的后院浇浇花，很清闲，是向导见他什么都没吃，让招工点的工作人员分给他简单工作。
　　[所以楚沧南是特意过来帮时爷解围的吗？]
　　[应该是的，时爷先在群里发消息，楚沧南后脚就来了。]
　　[实话说，操作有点骚。]
　　[队友不错呀，好会为对方着想！]
　　[可是，假如人类愿意收楚沧南当宠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站在人类的立场上表示拒绝，养宠物还是养时崽这种清秀兔兔好，像楚沧南这样笑眯眯的大只狐狸，一看就很狡猾，不好养！]
　　[我看不懂了，这到底是不是隐藏任务啊，如果没有人类带玩家进城堡，玩家以后还能进入城堡吗？]
　　一切渐渐回到正轨，粉帽子女生对程星时惊呼：“天哪，你居然拒绝了人类的邀请！你知不知道，能当人类的宠物是一项殊荣！”
　　蓝帽子男生甚至板着脸质问程星时：“你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动物城里的动物有那么多，你刚刚有多幸运知道么？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第二次了！”
　　程星时心说摊上一回已经算他倒霉，再来第二次岂不是倒霉到家。
　　“不想当宠物也有错？”程星时道。
　　“你真不懂事，如果成为人类的宠物，住在城堡里，不仅再也不用工作，还能享受与人类相仿的待遇，人类会喂你任何你想吃的美食，每次上街你也倍感光荣。兔子，回想一下你在草原上森林里，被狼被狐狸追赶的时候，疲于奔命，心慌得要死，那种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被捕食的心情，难道你不渴望永远的安逸吗？”蓝帽子男生沉浸在对美好宠物生活的无限向往中。
　　这番话程星时很能理解，在那些年里，他无数次感受过类似的心情。
　　但他懒得再去解释什么，也没心思和一匹马较劲，看了眼时间，他还要过一会才能下班，就在群里发消息：“一会下班去餐厅吃饭，我建议食草动物要控制住饮食，最好只吃一两份就停下。”
　　连朵朵章羽苏心柔三个都答应了。
　　章羽：“想到那些食物是草制作的，我也没什么胃口，可是很奇怪，我一吃就停不下来，香味也无法抵抗。”
　　程星时：“所以我让你们少吃，食物里根本不知道添加了什么。动物城的氛围不太对劲，以后有什么重要的话，我们可以在群里交流，毕竟动物太多，耳朵太杂。”
　　长出兔子耳朵以后，程星时的听力比从前变好太多，几百米外的脚步声他都能清晰捕捉到，而且大多数动物的听力都相当灵敏，对于一些有可能触碰动物城规定的交谈内容，他们最好还是用手机交流。
　　对于程星时的提议，群成员都表示了赞同。
　　蓝帽子的马和粉帽子兔子与程星时的想法产生了分歧，两个npc对程星时生出隔阂，再加上三个人明明走在一起，人类却只向程星时伸出橄榄枝，两个npc多少还有点嫉妒心理，就故意不和程星时说话，孤立程星时。
　　五小时一到，程星时就回到招工点签到，完成今天的工作量，再去餐厅里和程拙他们汇合。
　　蓝帽子马和粉帽兔子也去了餐厅，与程星时这一桌不同的是，他们两个坐下以后，就点了一大桌饭菜一通狂吃，撑到肚皮圆滚滚，还不停下，继续往嘴巴里塞食物。
　　苏心柔正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吃太多，只吃一份就好，她点了一杯草汁饮料喝，这种饮料对于食草动物来说也能抗饿，然而看见隔壁桌的两个npc大快朵颐，苏心柔不知不觉流了好多口水，肚子响起咕噜噜的叫声，越看越饿。
　　宋瑜和韦咏结伴回来时，脸色相当差，他们两个作为纯粹的食肉动物，一闻到草制食物的香味就想吐。
　　他们本以为比起早上惨不忍睹的状况，现在总该适应了一些，然而并没有，他们还是很十分讨厌这些食物，其中只有咖啡能喝得下去，让胃舒服一点。
　　最后，苏心柔章羽连朵朵各自只吃一份食物，就拼命让自己停下，不要再多吃哪怕一口，程星时也只吃了一份，宋瑜他们喝了几杯咖啡，玩家们就回别墅了。
　　玩家们低声交流，刘志刚说：“想要在动物城存活下去，根本不难啊，主线任务的难点在哪？”
　　不就是做点打杂的工作，吃不饱肚子，以及注意言辞和行为符合城市规范么，刘志刚表示，这样的生活让他坚持五天，他一点压力都没有。
　　苏心柔道：“现在只是白天，夜晚还没到，依目前的状况来看，最大的危险应该来自于晚上。”
　　连朵朵站起来，捏捏自己的胳膊，又揉揉肚子：“奇怪，我好像变胖了。”
　　“朵朵，你小小年纪就开始关注身材了？千万别学大人减肥那一套，小姑娘就得多吃，胖点好，营养足，长大以后才健康。”刘志刚道。
　　程星时看向连朵朵，发现她的确胖了，而且胖得很明显，脸颊的肉蓬起来，刚才明明没吃多少东西，肚子却仍旧外凸明显，四肢比起原先胖了一大圈。
　　再看苏心柔和章羽，他们两个也差不多，章羽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从清爽变得低沉浑厚，仔细一听，完全是胖子音。
　　而宋瑜、韦咏、林路可以及楚沧南的身材则变瘦了，哪怕他们喝了咖啡，已经消除掉一部分饥饿感。
　　宋瑜的脸颊微凹，眼眶也凹陷进去，喘气缓慢，看上去身体虚弱力气不足。
　　而程星时和刘志刚程拙的身材则没变化，他们三个一直保持着每餐一份的进食量。
　　“入夜前大家把防御道具都戴好，注意警戒，尤其是你们三个。”程星时对章羽苏心柔连朵朵三人道。
　　苏心柔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还有，今晚最好都别睡，观察完第一夜的情况再说。”
　　腕表上的时针即将转到“12”上。
　　[请在夜晚到来之前，回到你的房间。]
　　[事件发生后，方可自由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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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猫耳（5） 自然法则
　　看到这条消息, 玩家们顿时戒备起来，看来危险的确来自夜晚。
　　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连朵朵章羽和苏心柔都听了程星时的话, 开启防御道具保护自己, 作为食草动物的他们被催肥，而食肉动物则集体饿瘦,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都很让人不安。
　　至于程星时自己则还在考虑, 到底要不要使用四星道具麒麟甲做全程防御, 四星道具有冷却期，如果他在这一关使用, 等他进入白银关卡时就不能用了，白银关卡也叫较难关卡, 青铜关卡叫做一般关卡, 白银关卡的难度在青铜关卡之上, 到那时他面临的危险更多，留待下一关使用四星级麒麟甲，是理论上的最佳选项。
　　然而在本关卡内, 他分配到的动物角色是兔子, 奔跑速度快、听力敏锐等都是兔子的优点，但兔子十分胆小，时时刻刻在提防对方是不是要捕猎它, 这种本能弄得他白天无缘无故心慌好多次，关键时刻会干扰他的判断，对他而言，这不是个好的角色。这关他的运气值低, 也许正需要四星道具做防御。
　　程星时想了一遍, 最后决定暂不使用麒麟甲, 一切等到看完今晚的情况再说。
　　12点前，按照任何动物不许在外面过夜的规定，所有动物都陆陆续续回家去，外面街道空旷，两旁亮着路灯。
　　玩家们所住的别墅对面，就是白天和程星时一起发传单的粉帽兔子的家，通过窗户可以看到粉帽兔子走动的身影，周围其他别墅窗内也亮着灯，大概这个时间还不到动物们的休息时间。
　　一切都很平静。
　　12点一到，程星时瞬间战栗，宛如有电流窜过。
　　随后，他的身体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变化。
　　他的上半身缓慢下落，最后用双手双脚趴伏在地上，下意识蹬起后腿，一跳就是数几米远，弹跳力十足，镜子中，他的瞳孔变成了红色，皮肤泛粉，兔子耳朵也迅速变长变大。
　　程星时意识到不妙，想去掏兜里的手机，然而他的五根手指异常僵硬，只能伸开和并拢，根本无法像人一样做出复杂的动作。
　　他甚至连人话都说不出来了，顶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鼻尖耸动着，心脏狂跳着，更要命的是，他作为人的那部分意识开始模糊，兔子的本能即将占据上风。
　　时间明明才过去10分钟而已，程星时却觉得很漫长，他蹲在镜前，发觉他的脸上生长出白色细小的绒毛，恍惚晕眩感越来越严重，“人”的意识快要陷入昏睡，再这样下去，无论晚上发生什么他都无从得知了。
　　游戏还没有给出“事件已发生”的提醒，程星时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睡去，他抬起一条“前腿”，使劲咬下去。
　　疼痛感的确让他清醒了点，但这一口显然不够，在后续的五分钟里，程星时把一条前腿咬得血肉模糊，某个时刻，那种汹涌袭来的意识侵占感，终于如潮水般退却。他成功坚守住了自己的意识。
　　别墅内传出清晰的狼嚎声。
　　出于兔子的本能，程星时吓到红色瞳孔变大，不安地跺起后脚，耳朵竖得直直的，想逃，想钻进洞里躲起来。
　　紧接着狼嚎响起的，是一种独特嘶哑的叫声，程星时立马就分辨出来，这是哈士奇的叫声，应该是宋瑜先狼叫，程拙这条哈士奇听到声音，就跟着宋瑜一起叫，一狼一狗的差异极其明显。
　　每当动物本能被激出，程星时就要用理智极力安抚内心兔子的一面，让恐惧缓慢平息下来。
　　整栋别墅里的声音程星时都能听清，其中林路可和刘志刚房间里的脚步声尤其笨重，应当是两种体型很大的动物，对面别墅的窗户玻璃突然碎掉，程星时跳到窗边去看，居然是粉帽兔子的半截身体悬在窗外，她的脖子被咬裂了，同栋别墅居住的某只动物，正趴在旁边撕咬她的肢体。
　　粉帽兔子仰着身体肚皮朝天，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在盯着程星时，她的身体仅在白天就变肥一大圈，很快，又来了一只动物，把兔子重新拖进屋里大快朵颐。
　　游戏发来提示音。
　　[事件已发生，玩家可离开房间自由活动。]
　　程星时听到四面八方都在传来差不多的声音，有动物遭到捕食的惨叫，有骨头被咬断的脆响，饿了一整天的食肉动物极其凶悍，一只又一只，开始出现在街上。
　　[看时崽靠咬自己保持清醒，感觉好疼呜呜呜呜]
　　[只有时崽现在是半人半兔，其他玩家都被动物意识侵占了！]
　　[原来动物城里的动物，白天人模人样，过着和人类差不多的生活，晚上就会原形毕露。]
　　[这哪是动物城啊，妖怪城吧这是。]
　　[所以动物城的生存规则其实是，食草动物白天被催肥，晚上被吃，食肉动物白天饿肚子，晚上开荤？]
　　[照这么说，动物城和外面的世界区别不大呀，而且食肉食草动物都集中在一起，捕猎事件还会大规模密集性地爆发，比外面更加凶险，食草动物想活命可太难了。]
　　[时爷的处境不妙啊！他现在长着的不是手，是俩爪子，连道具都抓不住，管它是四星还是五星道具，全都白给啊！]
　　[卧槽不会吧！]
　　程星时已经适应了现在的身体状态，他暂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立起身体，用前爪关掉电灯，尽量避免被街上的捕食者们注意到他。
　　如果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处境，他一定把麒麟甲的防护提前加上。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他虽然不能用爪子从兜里掏出手机来，但可以用牙齿叼，只要抬高前爪，再把头伸到前腿下方，看到手机叼出来就好，其实和舔毛的姿势一样。
　　成功把手机叼出来以后，程星时盯着屏幕，用爪垫按键，一边操作手机一边动弹着耳朵，去收集四周有没有靠近的脚步声，很快就把麒麟甲披在了身上。
　　有防御能力极佳的四星级道具加身，程星时心里的兔子也感受到安心，精神没有像先前那么紧绷了。
　　他还一直在注意镜子里自己的变化，身体变小，白毛更长，人类的手掌心变成肉垫，后腿更加发达，脸上冒出几根细长白色的胡须，继续以人类为起点，朝兔子的方向退化。
　　麒麟甲可以给他防护，但治愈不了那条被自己咬伤的前腿，程星时听见，狼化的宋瑜闻着血腥味过来了，程拙跟在宋瑜后面嗷嗷叫，被宋瑜回头呲牙咧嘴地凶了一顿，程拙顿时没了气势，夹着尾巴一路嘤嘤溜走。
　　宋瑜来到程星时的房门外，奋力挠着门，口水从牙缝中溢出，肚子饿得咕噜直响。
　　程星时把受伤的前腿伸进水桶里，血液把水染得变色，他本想再叼着布，努力给自己包扎一下，可木制的房门快被宋瑜刨开一个洞，他没有时间了，这个房间不能再留。
　　他用头顶开窗子，叼起早就染上血渍的地毯，远远丢到街上去，闻到兔子血，一大群食肉动物兴奋地嚎叫着冲来，当即把那块地毯撕成了碎片。
　　程星时则趁机跳出窗外，运起全身的力量飞快奔跑着，因刚把伤处泡了冷水，他身上的血腥味消散不少，暂时没有食肉动物追过来。
　　他一边奔跑一边寻找合适的躲藏点，然而别墅区没有草丛也没有树，草和树叶作为动物城食物的主要原料，是被餐厅统一管理的。
　　白色的兔影在黑夜中尤为扎眼，血液顺着伤口重新淌出，即使程星时在全神注意着周遭动静，根据脚步声去避开其他动物所在的方位，可他还是被发现了。
　　一群豺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他，其中就有0分玩家韦咏。
　　豺是犬科动物，外形似狗似狼，总是集体捕猎，韦咏是第一个离开房间、离开别墅的玩家，程星时以为他觅食去了，原来是找同类聚集，一起行动。
　　这些豺一个个饿得腹部瘪凹，他们盯着程星时雪白的皮毛，眼睛直放光。
　　程星时有麒麟甲防御，豺的围攻不会致命，只不过被豺群纠缠久了，会妨碍他躲藏，还会消耗他的体力。他瞄准空隙就逃。
　　豺群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香喷喷的兔子就在眼前，只要使劲追，追上他，咬住他，就能吃到他的肉。豺群们淌着口水，极度亢奋地追在他身后，时不时有豺追至与他平齐，偏过头要咬他的鼻子，或者从侧面冲过来，想要挠他的眼睛。
　　程星时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砰砰砰的，快要跳出来。
　　他的血淌了一路，体力渐渐不支，可豺群全部死盯着他，只要他稍有喘息，就会有豺向他扑来，接连不断。
　　这就是赤/裸裸的自然法则，弱肉强食，只要他弱，他就要遭到捕杀，沦为食物。
　　又有一只豺向程星时扑来，四足刚奔离地面，眨眼功夫，就嗷呜惨叫着飞出去。
　　一只皮毛黄亮的狐狸轻盈掠出，是楚沧南。他走进程星时，蹲下，挺胸，向豺群宣誓这只兔子归他所有。
　　豺群冲狐狸呲牙，迅速扩大包围圈，把狐狸和兔子围在中间。他们要把狐狸和兔子一起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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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猫耳（6） 不客气
　　有楚沧南半路冲出来, 豺群对程星时的攻击才暂时停下，程星时终于能喘息片刻，他伸直受伤的前腿舔舐, 舔掉奔跑过程中黏在伤口处的小颗沙石。
　　豺和狐狸的体型差不多, 都是食肉动物，有尖牙利爪以及紧实的肌肉, 单打独斗不相上下, 可狐狸现在面对的是豺群, 这个豺群足有二三十只豺，程星时凭借兔子在动物中名列前茅的奔跑速度, 都无法逃出豺群的包围圈，就算再多只狐狸, 结果也很难说。
　　这些豺不仅会互相配合攻击, 还十分狡猾, 知道声东击西，有几只扑过去缠住楚沧南，另有一只看准机会去咬程星时。
　　程星时从没放松过警惕, 并且他已经熟悉了豺的攻击方式, 无非是瞄准要害，要么挠眼睛咬鼻子，要么掏肚皮。
　　这只豺扑过来的瞬间, 程星时通过动作猜到他要攻击的部位，闪身躲避之后，伸出自己的爪子，挠坏豺的一只眼睛。这只豺立马痛得嗷嗷叫, 面对这个状况, 其他豺也反应了一会, 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拥有战斗力的兔子。
　　楚沧南那边的几只豺都被他解决了，远处传来某种庞大动物的吼叫声，连豺群都为之颤抖。
　　趁豺群的注意力被分散，楚沧南窜到程星时旁边，叼住程星时的后颈皮，拔腿就跑。
　　程星时现在的体型，已经缩小得快要和普通白兔差不多，被楚沧南叼住的那一刻，他有点懵，随后是巨大的恐惧。自己先前完全没有提防过楚沧南，可现在的楚沧南已经失去了人的意识，他是狐狸。狐狸已经衔住了他的要害，只要咬合，他立刻就会毙命。
　　程星时下意识弹腿挣扎，在发现他每挣扎一次，狐狸就会咬紧他一次之后，程星时不敢再挣扎了，因恐惧，他的红色瞳孔扩至最大，四肢发僵，数度生出装死的念头。
　　身后的豺群还在追逐，程星时能听到豺群的粗喘和凌乱的步子，楚沧南的鼻息也逐渐粗重，热气喷在程星时的皮毛和耳朵上。
　　耳边还在掠过呼呼的风声，兔子的一身白毛随狐狸的动作在不停颠动着，程星时今晚第二次恍惚，虽然蹭到狐狸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狐狸皮毛的温暖柔软，可颈部的痛感无法忽略，他恍惚中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被狐狸咬断了脖子。
　　这种兔子心理引起的恐慌持续了好一阵，程星时才找回理智，告诉自己他不会死，他有麒麟甲防御，狐狸的牙齿根本咬不死他。
　　在持续的躲避奔跑下，楚沧南渐渐甩开豺群，叼着程星时稍微放慢速度，离开了厮杀最为惨烈的别墅区，来到餐厅附近。
　　餐厅的后院是一些花卉草丛，还有一间用来储存干草的地下室，楚沧南白天在这里工作过，他轻车熟路带程星时钻入地下室，松开嘴巴，把他放在草垛旁。
　　被放下之后，程星时僵住的爪子动了动，鼻尖开始微耸。青草的香气、来自地底的泥土气息，都令他有股安心感。
　　他转动眼珠，看到楚沧南已经完全成为一只狐狸，长腿尖嘴，蓬松的尾巴微微摇摆着，正蹲坐在地上看着自己。
　　程星时有些拿不准，狐狸到底要不要吃自己了，不过狐狸既然已经松口，他可不能再装死发僵，而是飞快从地面上爬起来，死盯着狐狸的动作。
　　狐狸冲他抻一下脖子，又举起一只前爪在半空中比划。程星时不明所以。
　　然后，程星时就看到狐狸扭头，从衣服兜里叼出手机，用肉垫按亮屏幕，点开群聊，通过最下方的文字输入栏与他对话。
　　“吃点草，休息一下。”
　　楚沧南把手机拱到程星时面前，让他看清上面的字。
　　[卧槽？？？]
　　[震惊我全家！]
　　[连时爷都要靠咬自己胳膊保持清醒，楚沧南身上一点伤没有，怎么还会拥有人的意识？]
　　[难道他有什么厉害道具，可以不受到动物本能的侵占？]
　　[不知道……]
　　[差点吓死我，我以为时崽要被同伴吃掉，现在我终于能放心了。]
　　[不管楚沧南是怎么做到的，起码这次他们两个有伴，再遇到危机就好应对很多。]
　　原来楚沧南刚才是在救他，他和自己一样，都保留着人类的那部分意识。
　　程星时的精神松懈下来，他靠在草跺旁趴下，摇摇头，开始舔舐伤处。在被楚沧南叼着逃跑的路上，又有新的尘土沙砾落在伤口里，他不要吃东西，白天吃下去的两份食物，已经足够支撑他今晚的活动量。
　　楚沧南把尾巴收回来，也趴下去，下巴怼在地面上。
　　眼前的兔子白到反光，身体浑圆，眼睛也亮亮的，正在认真专注地舔舐着前腿，血腥味从他白白的身体上弥散开来。
　　楚沧南往前蹭蹭，凑近兔子，兔子没有反应，他就继续往前蹭蹭。
　　直到蹭到兔子的腿边，楚沧南继续保持着下巴紧贴地面的卑微姿势，耷拉着耳朵，伸出大舌头，去舔兔子受伤的那条前腿，并用眼神询问兔子，可以舔吗？
　　程星时听到狐狸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才想起楚沧南饿了一个白天。狐狸肯定不会伤害自己，他应该是饿了，想喝他的血。
　　略想了想，程星时允许了，狐狸激动地趴过去，对着那条前腿狂舔，把沁出的血液卷到舌头里，再大口大口吞咽下去。兔子血简直美味至极。
　　被一只狐狸舔舐伤处的感觉很怪异，痛而痒，却不觉得如何难受。程星时侧身躺下，感受着舌头一下下贴过来时的温度，迷迷糊糊想要睡觉。
　　他的血先前是流了许多，现在则是被狐狸舔吸走许多，还好他有苏心柔送的二星道具“回血”，如果白天到来时他依旧感到体力不支，就要使用道具恢复一些体力。
　　狐狸看到他闭上眼睛，就凑过来闻了闻，确认兔子只是在睡觉以后，就跑到手机前，用肉垫按屏幕，从背包里取出“物品”，分别是绷带和止血药粉。
　　所谓“物品”，在新手关卡时玩家们就掌握了它的获取方法，一般是通过触碰某些npc的身体，自然掉落的。每个玩家都积攒了一些“物品”，大部分是医疗用品。
　　楚沧南叼着药瓶，把药粉洒在兔子前腿上，又用牙齿撕开绷带，用爪子艰难地帮他缠好伤口。
　　做完这些，狐狸紧挨着兔子窝起来，阖上眼睛也睡了。两只动物挨在一起的那块位置暖烘烘的。
　　在听到狐狸的呼吸声平稳之后，程星时动了动耳朵。
　　他没有真正睡着，而且什么都能听得见，狐狸帮他包扎的时候也是一样，兔子一向机警，为了躲避捕食者，睡觉很难睡实。不过这次，也许是狐狸毛的温度令他变困，也许是周遭的环境太安静，感受不到任何危险，兔子睡着了……
　　某个时刻，程星时蓦然瞪大了双眼，蹭地弹起来。
　　狐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正蹲在自己后面。
　　程星时不清楚他听到了什么，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或许是危险？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却听到了身后狐狸发出的奇怪咕咕声。
　　程星时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按开楚沧南的手机，在对话框里打字，“你怎么了？”他自己的手机遗落在房间里了。
　　狐狸却不看屏幕，颠颠跑到程星时身后，耸动着尖鼻子，去闻他的屁股。
　　程星时：！！！
　　他震惊地看着狐狸狼疺，左右乱窜躲避着，狐狸却向失了智一样，使劲追着他的屁股闻。
　　程星时气坏了，喉咙里发出兔子生气时独有的呼噜声，他以警告的姿态直立起身子，努力亮出前爪，如果狐狸再靠近，他就要不客气了。
　　狐狸发情了。
　　他喉咙里发出的咕咕叫声，就是在求偶。
　　连作为一只公兔子的他都没发情，公狐狸有什么资格发情？还是对着一另一个物种？？
　　成年公兔可以随时随地发情，没有发情期这种限制，程星时很好地克制住了这种本能的欲望，连苗头都给掐灭，可以说，他是一只无比纯洁的成年公兔。
　　所以现在楚沧南的人类意识还在不在？程星时心里打鼓，他不知道楚沧南之前是如何保持住的理智，可如果因为动物的身体突然发情，就把主体意识冲散，那这份人类意志未免也太不牢靠。
　　狐狸无视掉警告，一门心思往兔子身上凑，结果和兔子打起来，被挠了。
　　这也把狐狸气坏了，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咕咕声更大，凭借着大一号的体型，同时不可避免地又挨几顿挠之后，狐狸终于把兔子按倒在地。狐狸抖抖尾巴，以胜利者的姿态，坦然骑了上去。
　　你妈！
　　程星时快气炸了，前后腿一通乱踢，奋力挣扎。奈何狐狸几乎是把他压在肚皮底下，圈牢了兔子，耳朵正快乐地前后摇摆着。狐狸眼看就要得逞。
　　直播间观众傻了。
　　[请问这是我不用付费就能观看的内容吗？]


第81章 猫耳（7） 厮杀
　　紧接着, 弹幕区炸了。
　　[沃日，一进来就这么赤鸡！那么问题来了，他俩□□完会生出个啥物种, 不对, 俩都是公的。]
　　[咦咦咦咦不要吧！！！]
　　[可恶！时崽居然被臭狐狸给拱了，过程还现场直播！]
　　[羞涩捂脸ing]
　　[诸君我好兴奋！]
　　[崽崽快点逃呀呜呜呜呜呜]
　　[亲妈粉当场昏死。]
　　[昏死过去+10086]
　　[女友粉心情复杂……]
　　[狐狸×兔子, 我好像磕到了w]
　　[只有我一个人在替楚沧南默哀吗？等他清醒以后, 时爷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程星时的确没打算放过楚沧南。
　　狐狸激动地粗喘着, 在他往前怼屁股的时候，兔子抬起后腿, 毫不犹豫蹬向他不可描述的那个部位。
　　地下室内响起一阵悠扬的哀嚎声，狐狸仰头晕倒, 当场翻白眼, 一条前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抽着。
　　兔子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走到远一点的位置蹲下，开始舔爪子打理毛，把身上臭狐狸的味道都清理干净。
　　[舒服了。]
　　[时崽干得漂亮！]
　　[妈呀那一脚好强, 不会把楚踹萎了吧！]
　　[谁叫他乱发情？臭狐狸, 居然连兔兔都不放过，该踹。]
　　[噗，狐狸现在有种淡淡的忧伤呢。]
　　[其实我刚才还蛮期待的, 咳咳。]
　　[我jio得，楚沧南好像对时爷有意思。]
　　[不可能吧，没征兆呀！]
　　[怎么没征兆，你是老粉吗, 如果你看过以前的直播, 应该能发现一些细节。就算只在这一关, 楚沧南也已经主动帮了时爷两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楚沧南突然对时崽发情，好像就能解释通了！]
　　[别人的“有意思”：暧昧试探拉近彼此距离，让感情慢慢升温；楚沧南的“有意思”：追你屁股闻，直接骑上去。]
　　[够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到兔子把皮毛清理得差不多时，狐狸慢悠悠转醒。
　　狐狸懵逼地看着兔子，爬起来的时候半身不遂，用前爪在手机上打字：“刚才发生了什么？”
　　看样子是楚沧南自己的意识回来了，他应该不记得刚才的事，也许不能归咎于楚沧南本人，不过程星时选择保持高冷，并没有过去打字回答他。
　　楚沧南见程星时不回答，也没再问，淡淡的疼痛感还在下半身弥漫着，他侧仰过去，躺直身子缓一缓。
　　难道他劈叉了？
　　楚沧南耷拉着耳朵，不应该呀，可是如果没劈叉，怎么解释那里会传来痛感？他愣在原处，一时半会没能想明白。
　　休息了一会，他站起身走两步，发现行动恢复了些，程星时也终于愿意理他了：“你为什么会有人类的意识？”
　　“大概是体质的原因。”狐狸和兔子蹲在亮亮的屏幕前，用肉垫按键沟通。
　　“不过我体质挺特殊的，算是个异类吧。”
　　程星时想了想，楚沧南是极阳体质，这样的人通常外邪不入，也许是这个原因，狐狸意识才占不到他的上风。
　　极阳体质自然是十分罕见，他的情况的确算特殊，也不知道是否还有玩家能像他们两个这样，不会受到动物本能的支配。等等，楚沧南知道他自己体质特殊？
　　程星时又回想起，一早进入游戏时，楚沧南说认识他，加他好友是为了彼此有照应。
　　楚沧南究竟是什么身份？
　　对于玩家们的个人信息，程星时从不关注，但楚沧南有些不同。不过就算是这样，程星时也没打算去问他。
　　在这里，只要知道对方是队友、彼此能给予一定的帮助就够了，就算问清楚前因后果，也没有什么意义。
　　程星时瞄了一眼手机的右上角，现在是晚上五点多，说明外面的厮杀已经持续了五个多小时。
　　“我们出去看看。”程星时打字。
　　比起最初的那一两个小时，现在已经安全多了，作为玩家一直躲藏也不是办法，如果晚上游戏会给出通关情报，他们却在地下室里，必然会错过重要信息。
　　而且他们两个还有意识清醒的优势，现在没有豺群的围攻，他的前腿也止血包扎，虽然因出血过多而昏睡了一会，但是休息过之后，他的精神转好不少，现在正该到外面去看看。
　　“你的伤口会出血。”楚沧南认为，凭程星时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在外面乱跑，一旦剧烈运动，结痂的伤就会破掉，鲜血流出，血腥味说不定又会招来一群猛兽。
　　“要不你趴到我背上来吧，我背着你出去。”楚沧南的体型比程星时大，让他驮着一只兔子出发还是绰绰有余的。
　　程星时答应了，他要把楚沧南刚才骑他的那一份，给重新骑回来。
　　他叼起手机，帮楚沧南塞回衣兜里，然后跨到狐狸背上，骑好。程星时的两条后腿跨在背部两侧，前爪搭在他脖子旁边。狐狸的背部还意外地柔软舒适，跟坐沙发一样，而且骑着狐狸出门的兔子，貌似还有点威风，程星时找回些许心理平衡。
　　楚沧南驮着他出发了，一出门就听到附近动物的脚步声，看来在这五个小时里，动物们的活动区域已经从别墅区扩大了许多。
　　根据刚才商量的结果，他们要先去城堡附近看。
　　整座城市是中间高四周低的地势，城堡内居住着人类，不知道动物在夜晚的暴动，会对人类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楚沧南一路躲避着其他动物，来到城堡附近，发现这里偶尔有几只动物出现，但城堡高耸坚固，除非长翅膀，不然根本无法进入。
　　这附近也十分安静，周遭没有血迹，更没有人类出现，程星时想，人类建造城堡，仅仅是为了与动物划清界限，还是带有防御夜晚动物袭击的目的？如果人类是动物城规则的制定者，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不是人类？人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白天的两个npc没说错，作为宠物居住在城堡内，对于食草动物来说确实有很大好处，住在那里面也就保证了生命安全，晚上就不会受到食肉动物的捕猎。
　　楚沧南正要走，程星时叼起他的一撮毛，拉了拉，然后用爪子指着某个方向，示意楚沧南带自己去那边看。
　　走到近处，程星时看见那里有一条下水道，这条下水道很宽，像小路一样宽，而且是从城堡里延伸出来的。上面的顶盖封得很牢，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闻到弥漫出来的臭味。
　　除了城堡的大门，就只有这条下水道能和外界连通，程星时察觉到一丝古怪。
　　楚沧南心领神会，一路沿着这条下水道走，走着走着就发现，这条下水道是通向别墅区的，而且没有再向别的区域延伸。
　　狐狸驮着兔子回去时，看到别墅区的厮杀十分惨烈，随处可见动物的骨头、残肢、内脏等，墙壁上是爪痕、血迹，地上有新刨的洞，空气中飞扬着不同种类的动物毛，能闻到混杂的血腥气、动物的粪便气味和尿骚味，不仅是食草动物被吃，就算是食肉动物之间也有厮杀行为。
　　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存活，不分食草还是食肉，只要弱，露怯，露破绽，就得死。
　　程星时认不出哪只动物是队友，但可以根据动物身上的衣服辨认。
　　很多食肉动物吃饱餍足，已经趴在安全的地方休息了，他们最早遇到的那群豺还没有停下，正在围着一只体型庞大的动物纠缠。
　　楚沧南背着程星时，跳到别墅的屋顶上，他们看到豺群围着的是一只北极熊。拥有这种体型，北极熊在动物城里堪称霸主，北极熊的脾气通常暴躁，一开始程星时听到的吼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而现在，北极熊身上到处都是血痕，受了重伤，吼叫声也全然失去气魄。北极熊身上的衣服，是0分女玩家林路可的。
　　竞争往往就是这样残酷，即使是强者地位，要想生存下去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譬如此刻，凶悍的豺群不知道围攻了它多久，先前几小时内，也不知受到多少动物的突袭，它很快就撑不住了，在绝望的嘶吼中轰然倒下。
　　程星时有心拯救队友，可他做不到，这具兔子的身体，力量实在太弱小。他在想其他人安全不安全，不知道程拙现在怎么样，还有连朵朵苏心柔和章羽三个食草动物，他更加担心，今夜食草动物的死亡率太高了。
　　狐狸感受到他背上的兔子在沉思，就暂时没有动。
　　大约六点钟，街上就没有几只活动的动物，连最为活跃的豺群，在分食掉北极熊的肉之后，都聚在一起睡觉去了。
　　程星时正打算出去找一找队友们，下水道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兔子和狐狸俱竖起耳朵，这声音是脚步声，很快、很密，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嘈杂。应该是有动物顺着下水道来到了别墅区，而且一来就是一大群。
　　下水道的盖子被顶开，就着路灯，程星时和楚沧南看见，从脏臭的下水道里爬出来的，并不是某种动物，而是人，是一大群赤身裸体的人类。


第82章 猫耳（8） 所谓人类
　　这大概是今晚最古怪的一件事了。
　　白天的人类光鲜亮丽, 受到所有动物的尊敬和仰慕，到了夜晚，居然以如此肮脏不堪的形象出现在别墅区。
　　程星时俯视着他们, 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裸体的人群从下水道里钻出来后, 直奔街道上的动物断肢内脏，其次是毛皮和骨头, 也不顾脏不脏, 上面有没有排泄物, 只要是动物死尸的一部分，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抢着吃。
　　他们所抢的东西, 相当于食肉动物们不稀罕吃的食物残渣。
　　这些人的眼珠漆黑，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鼻子时不时飞快耸动起来, 还互相说着话, 比如运气好捡到了熊肉、骨头很难嚼、粪便激起他的食欲等等。
　　程星时注意到的地方在于，风扫过来，他们头发中露出的耳朵。
　　夜晚中, 任何动物的耳朵都会发育完全, 这些在街道上大摇大摆晃荡的“人类”，与白天的状况大不相同，此时, 他们头顶上长出了小而圆的灰色耳朵。
　　他们拥有人类的躯体，就算是夜晚，躯体依旧没有发生变化，甚至还能用人类的语言互相交流, 和外来动物们的差异巨大。然而耳朵骗不了人。
　　再根据他们的神态、动作和喜好来看, 这分明是一群老鼠。
　　动物城区分是否为动物的标准, 就是有没有耳朵，而且耳朵是动物最关键的要害，割掉耳朵就得死。能够长出耳朵的他们，是动物无疑。
　　结合他们保留着人类的外形与智力，叫他们鼠人，比较贴切。
　　[发现“城堡居住者的秘密”，积分+20]
　　是楚沧南的手机提示音响了。
　　楚沧南和程星时是一起看到的这幅景象，程星时的手机不在身边，不过应该也有加积分。
　　动物城的食物链其实是三环，食草动物吃餐厅的草制食物，食肉动物猎捕食草动物以及某些食肉动物，还有最后一环，鼠人出动，把剩余的尸体残渣一扫而光。
　　所谓城堡内的“人类”不需要进食就能生存，完全是巨大的谎言，他们不仅要吃东西，还主动去吃最脏最差的那一部分。
　　[好辣眼睛啊街上这些裸体的人！我宁愿看狐狸骑兔子。]
　　[等等，我好像看到了耳朵……我知道了，这是一群耗子！]
　　[原来城堡的居住者，其实根本不是人类，而是老鼠。]
　　[所以动物城的确是动物城，在这里并不存在真正的人类居民。]
　　剩余的夜晚，成为了鼠人的狂欢时间，他们肆意穿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搜罗动物死尸，而活着的动物即使看见他们，也会无视掉，并且不会攻击这些鼠人。
　　至于原因，程星时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身体也在给他发信号，不允许攻击这些高等的人类。
　　似乎是向导传达给外来动物们的城市规则，演化为新的动物本能，被刻在了全体动物的深层意识里。
　　狐狸和兔子窝在别墅屋顶的一角，等待着鼠人离开，兔子的一身白毛实在太耀眼，为了防止被发现，狐狸还特意叼了块黑色的塑料布过来，盖在兔子身上。
　　动物们不会伤害鼠人，但鼠人会杀死奄奄一息的动物，生吞动物幼崽，追逐和欺负食物链底端的小动物们。
　　很不幸，兔子就在食物链的底层，所以程星时不能被鼠人们发现。
　　白天的鼠人趾高气昂，过来抓程星时回去当宠物，而嗅到楚沧南身上有狐狸的味道时，则露出瑟缩和畏惧的眼神，都表示鼠人也遵循大自然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鼠人敢欺负同样处于食物链低端的兔子，面对食肉动物却变得胆怯。
　　这里的一切看似荒诞，但仔细想来，还是有章法可循。
　　狐狸和兔子耐心等待着，终于，在夜晚的十一点多，鼠人们一个个挺着吃圆的肚子，钻回下水道满意离去。
　　[请玩家遵守动物城的生活规则，于12点前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查房。]
　　其实根本不用提示，身体内甚至有个响亮的声音在告诉他们，是时候回房间了，不会再有新的屠杀，所有的动物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回到自己的房间。
　　事实也是如此，无论食肉动物还是食草动物，在鼠人离开之后，开始从四面八方往回赶，没有任何一起捕食事件再发生。
　　这又是动物城新刻进动物意识里的规则，全体动物默默遵守，并且毫不质疑。
　　程星时和楚沧南也回去了，程星时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叼过来手机，查看队友头像的颜色。
　　林路可的头像变成了灰白色，其余人都是彩色的。
　　他尤其担心程拙，作为程拙的太爷爷，他有义务保护好后代，哪怕程拙不是他亲生的孙子。第一夜往往最凶险，迈过这道坎相信后面就会好起来，看到程拙现在还活着，程星时就放心了。
　　程星时蹲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现在已经临近12点，可他还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兔子。
　　他听到了别墅内响起其他的脚步声，是其他玩家回来了。
　　有的脚步声正常，有的脚步则十分缓慢还伴随着粗喘，显然是受了重伤。
　　12点前，九名玩家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太阳一升起，程星时的身体就开始急速变化，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他的身体从兔子变回人形。
　　至于兔子耳朵，比起第一天白天的小耳尖，变得更长更大了些，和夜晚时的完全形态兔耳则还有很大差距。
　　程星时咬伤前腿的那些伤，随着人身的恢复，消失不见了，甚至从头到脚都找不到任何一条伤痕，但他的身体明显变瘦，腹中瞬间升腾起饥饿感，巨大的疲倦感也让他快要睁不开眼。
　　查房的工作人员来了，程星时就躺在床上假装睡觉，努力维持着清醒，不让自己睡着。
　　这些工作人员都是动物城的永久居民，是很久以前的外来动物，他们的头上也戴着帽子。
　　工作人员们走过乱糟糟的街道，对这副场景似乎习以为常，拿着纸和笔边走边做记录，用于报修被损坏的街道设施，进入每栋别墅时，一边记录损坏的物件，一边检查的房间内的居民是否回来，回来的是不是房间主人。
　　进入程星时的房间时，工作人员多看了他好几眼，确认正在睡觉的是只兔子，不免感到有些惊奇。
　　食草动物在第一夜的死亡概率高达80%，处于食物链底端的兔子往往无一幸免，然而这只却活了下来。这大概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


第83章 猫耳（9） 找猫
　　从12点到1点的这批工作人员, 都是动物城的永久居民，永久居民的考核内容听起来很简单，就是在动物城内居住五天, 并成功适应这里的生活。
　　但是玩家们体验下来就知道, 五天不好熬，尤其是对于食草动物来说, 第一晚就面临着超高的死亡率, 后面的四晚想活下来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合理推测，第二晚死亡率较高的, 应该是小型的单独行动的杂食动物和食肉动物，他们的攻击力量相对弱, 食草动物一旦死光, 下一批面临死亡的动物就是他们。
　　在动物城活过五天并不容易, 甚至可以说非常艰难，能在这里拿到永久居住权的动物，很可能在大自然中生活时, 就是非常优秀的捕猎者, 亦或是十分机警、拥有超高躲避技巧的动物。
　　动物城永久居民所住的别墅区，要更加接近城堡，也就是城市的中心地段, 那里的环境更好更舒适，而刚刚入住动物城的动物们，则居住在外圈的别墅区，新来的动物只有在成功存活五天, 获得永久居住权之后, 才能搬到中心地段的别墅区, 并能拥有更体面的工作。
　　获得永久居住权的动物就可以跻身城市的管理层，可以协助城堡内的“人类”制定规章制度，分配得到某家店铺的经营权，管理餐厅等，就算不想当管理层，也可以做一些更复杂并掌握一点权力的工作，比如成为向导引领新动物入住，成为早晚两次查房的工作人员，甚至作为刽子手去死刑台处决动物等等。
　　程星时观察过，这些永久居民在白天能吃得下餐厅里的食物，在晚上也会出来捕食，饮食适量，注重身材管理，头脑清晰，能够很好地完成复杂工作，他们完美适应了动物城的生存规则。
　　在昨晚狐狸背着他路过中央地段别墅区时，程星时发现那里很安静，并且没有厮杀的痕迹，有的窝在家里睡觉，有的外出，外出的永久居民们差不多都来到外围别墅区捕食，他们很精明，不会对周围的邻居动手，而是去猎杀新入住的什么都不懂的动物们。
　　这批工作人员统计完城市的损毁情况并报修，负责维修工作的动物们，按照报修的内容，扛着材料过来修理，外围别墅区的建筑质量本身就差，装修材料也廉价，维修的动物们大致修补一番，看起来过得去就完事，坏掉的门窗则直接换新，大约在1点半左右，别墅区焕然一新，残留的血腥味也被大量空气清新剂掩盖。
　　这一切收拾好后，向导叫醒了整栋别墅的动物，重新强调了一遍昨天讲过的规则，比如出门必须戴好帽子，要完成每日五小时的工作，餐厅食物不允许浪费等等，并且告诉他们，为了欢迎他们这批动物的到来，就在今天，友好的人类将抽取几名幸运动物进入城堡参观，被抽到的幸运动物今天不需要工作，如果有想要报名参观城堡，就来他这里登记。
　　程星时第一个过去登记，其他玩家看到他报名，就跟着一起报了。
　　向导离开后，几名玩家坐在客厅，互相看了看彼此，一时间说不出话。
　　苏心柔瘦到皮包骨，看起来虚弱不堪，连朵朵和章羽也明显瘦了下去，昨晚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遥远得仿佛没有发生过，然而一旦去想，种种细节又能清晰回忆起来。
　　作为绵羊的苏心柔，昨晚被扯断一条前腿，极为艰难地躲避着猎捕和袭击，好在防御道具护住了她的要害，在最虚弱的状态下，绵羊凭借强烈的求生意识，拼命地逃跑躲藏，也有一些幸运的成分在里面，她每次遇到的动物都是单只行动，要是遇到豺群的包围，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章羽和连朵朵有角，一个是牛一个是驯鹿，可以用角去顶和撞，稍微有点优势，与苏心柔差不多，他们也是靠防御道具以及运气偏好存活了一晚。
　　程星时弄懂了，十个玩家存活五天，在白天不会发生流血事件，理论上每晚要死两个玩家，第一晚要死掉的，是林路可和他。
　　只有他们两个，遇到了豺群的包围，一个豺群里有二三十只豺，连作为北极熊的林路可，最后都死在豺群的围攻之下，可见豺群的攻击力有多么强悍。而作为兔子的程星时，原本是这场游戏中第一个要死去的玩家。
　　宋瑜和韦咏两个人，一大早看起来都胖了不少，尤其是韦咏，他作为豺群中的一员，昨夜没少和同类一起到处猎杀动物，他现在成了所有玩家中最胖的大胖子。
　　楚沧南作为食肉动物，只舔了兔子血作为食物，他的身材反而瘦了些。
　　刘志刚是棕熊，他这个人平时怕热，大概是睡觉前他把空调温度调得太低，昨夜他一直待在房间里，以为冬天来了该冬眠，就舔自己的爪子以及睡觉，没有外出。偶尔有进入他们别墅觅食的动物，看到是棕熊也没敢招惹。
　　至于程拙，作为哈士奇的他自认为是狼，一路追在宋瑜屁股后面，很多动物都怕狼，看到宋瑜会主动绕着走，程拙就狗仗狼势，蒙混过关。哈士奇的外形本来就像狼，还非常有气势地仰着脖子嗷嗷嚎，很多没见过哈士奇的动物还真被骗住了，以为是两只狼在觅食，于是也躲程拙躲得远远的。
　　程拙回想起昨夜的事，羞耻得无地自容，他怎么能这么狗，一点自尊都没有，太不像话了，太丢人，不对，太丢狗了。不过看到食草动物的惨状，再想想他自己却是全须全尾地回来，还是庆幸自己能保住这条小命。
　　昨晚每个玩家遇到的状况都比较复杂，总得来说，食草动物均遭到不同程度的猎捕，食肉动物因白天饥饿过度，成为夜晚凶悍的捕猎者。杂食动物的猎杀欲望则偏低，他们白天可以吃点草类食物或者蘑菇水果垫垫肚子，晚上的捕猎行为也不是一种生存的必须，在不遭到致命捕杀的情况下，他们最有希望熬过五天，获得动物城的永久居住权。
　　白天是食草动物的催肥期，夜晚则令食肉动物发胖。动物城内的食物链，就在这样循环着。
　　韦咏想吐。他吃的哪是动物，分明是人，其中还有他的队友，他从来没有认可过大家都是动物的说法，从头顶冒出来的耳朵只是游戏的设定吧，白天的居民们分明和人类没有两样。
　　第一夜的经历他不想再重复第二次，吃人不仅让他对自己感到恶心，在精神上也是巨大的折磨，再多一些这样的记忆，他大概会疯掉。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在夜晚保持住人性？”他问。
　　程星时就说出了他用到的方法，通过咬伤自己，用剧痛来保持清醒，坚持住五分钟，就能度过意识侵占期。他又打开手机，通过群聊叙述了昨晚掌握到的有关鼠人的情况。
　　韦咏目前没有资格进群，就坐在程拙旁边看他手机上的内容。
　　动物城居民作为npc，会对玩家的一些举动以及语言自动屏蔽，比如玩家在用手机的时候，他们会直接无视，以及提到“道具”、“积分”、“等级”等等与游戏相关的话题，但是，当纯粹提起某些重要信息时，这些信息如果被附近听力灵敏的动物居民们听到，玩家就有可能会被举报给管理层，也许会招来杀身之祸。
　　鼠人的信息是很重要的情报，程星时为了稳妥起见，选择打字在群里向大家说明。
　　韦咏对程星时肃然起敬，想不到分配到这关最难存活的兔子角色，程星时不仅活了下来，还能获取到情报，不愧是23级青铜，果然有实力。
　　韦咏加了程拙好友，在与程拙的聊天界面发消息，然后展示给众人。
　　他发送信息：看来鼠人就是这一切恶劣行径的始作俑者，背后的操纵者，鼠人的居住地易守难攻，我想我们只要沿着下水道攻入城堡，杀死所有的鼠人，让城市恢复到真正的和谐平等状态中，让夜晚归于宁静，不再有杀戮，就能消除掉最大的生存危机，继而闯关成功。
　　苏心柔发送信息：大家还记不记得，这一关的名字叫什么？
　　章羽：猫耳。
　　苏心柔：猫是老鼠的天敌，本关的名字叫《猫耳》，游戏中又有鼠人的存在，这绝不是偶然，关卡名字有时会有点题的作用，是不是关卡名在指引我们，要去找猫来对付城堡里的鼠人？还有一点，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动物城里没有猫科动物。
　　别说是猫，就是豹、老虎、狮子这些猫科动物，进入游戏之后他们一只都没有遇见，昨天晚上没有哪个玩家听到哪怕一声猫叫。
　　难道游戏暗示他们去做的任务，是找猫？
　　韦咏：不对吧，名字叫《猫耳》，也许不是找猫，而是找猫的耳朵？
　　程拙：找猫耳？然后cosplay猫娘？
　　苏心柔：……如果不是找猫，而是找猫耳，猫耳很有可能是重要道具，甚至是极品道具。
　　苏心柔的话音一落，大家的手机齐齐响了。
　　[限时任务“找猫耳”已对玩家开启。]
　　[要求玩家在12小时内找到一对猫耳，并运用猫耳的力量，杀死至少一个鼠人，杀死鼠人的数量不设上限。游戏将根据限时任务的完成情况，对玩家发放积分奖励。]
　　[是否领取该任务？]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绮、阿芷 10瓶；人间烟火 4瓶~


第84章 猫耳（10） 限时任务
　　玩家们都愣了一下, 限时任务？
　　根据程拙上传到群里的文件介绍，所谓限时任务，就是指从触发该任务开始算起, 需要在限定时段内完成的任务, 刚才那条提示弹出来之后，所有人的手机都进入了倒计时12小时的状态, 如果接下任务, 就必须达成最低要求, 完不成任务的玩家将扣除积分作为惩罚。
　　如果不接任务，无论奖励和惩罚都与该玩家无关, 有关这一点的设计，很像前面两关锁定boss的环节, 目的都是逼玩家险中求生, 增加游戏的可看性。
　　与主线和支线任务都不同, 限时任务往往是一个独立的存在，用来刷积分，类似于找npc做随机任务刷金币, 积分在游戏中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遇到限时任务的玩家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一般都会接下任务。
　　限时任务大概率不影响主线，小概率对主线有隐藏影响。
　　程拙收集的经验中还提到一点, 有时由于玩家的操作不当，导致原本独立于主线之外的限时任务，和主线交缠在一起，最终对主线产生了或大或小的影响, 这样一来, 往往会导致通关的难度增加。
　　韦咏第一个按下确定键, 他太需要积分了，上一关就是因为没能完成任务，游戏才把他的积分扣光，导致他遭到惩罚成为0分玩家，进入目前的副本中。
　　还好他因祸得福，这轮遇到的玩家很有实力，比如程星时，程星时的性格也不错，总是在提点和照顾大家。
　　这让韦咏的自信心涌起，只要在本关表现良好，他就能升青铜，除此之外，他也想让直播间的观众看到，他并不是菜鸟，上一关得到0积分只是个意外，顺便给自己涨涨粉丝。
　　程拙询问程星时：“时哥，要接任务吗？”
　　程星时已经飞快捋了一遍思路，限时任务和主线任务的关联很弱，本关的主线任务是活下去，在动物城内存活五天即算胜利。
　　如果按部就班在动物城生存五天，白天严格遵守各项规定，夜里成功躲避掉所有的捕杀，那么在最后一天，玩家将会获得动物城的“永久居住权”，在取得永久居民的成就后，达成通关。
　　上述操作并非不可能，程星时就完全可以做到按部就班生活、等待在最后一天通关，动物们的爪牙再利，也无法破坏掉全副本防护的四星麒麟甲，就算他的角色是兔子，活过接下来的四夜也不成问题。
　　可其他玩家没有这么厚的防御，第一晚是食草动物遭到大规模捕杀，第二晚，一部分食肉动物和杂食动物就要有生命安危，第三晚的厮杀只会更激烈，第四第五晚的惨烈状况已经想都不敢想。
　　他可以靠道具活着，队友们不能，尤其是章羽苏心柔连朵朵三个食草动物，后期存活下来的几率太低了。他要尽快找到突破口，让所有人都能尽早通关。
　　思绪再拉回限时任务和主线任务的对比上来，限时任务要求他们，找猫耳并杀死鼠人。按照经验来判断，杀死鼠人的任务，大概率独立于生存主线之外，也就是说鼠人的存在对于玩家来说，并不构成生命威胁，鼠人仅作为刷积分而存在。
　　找猫耳也就可做可不做了，那么游戏关卡的名字，为什么要叫《猫耳》？
　　难道本次限时任务属于小概率事件，即对主线有隐藏影响？
　　进入副本的最初时期，玩家们就感受到了“耳朵”这一概念的巨大存在感。
　　似乎一切都是从耳朵开始，头开始痒，头顶开始冒出小小的动物耳尖，由此人类的意志逐渐遭到动物本能的侵袭，下意识冒出一系列动物才有的心理和状态变化。
　　来到动物城以后，耳朵居然成为隐私部位，必须用帽子遮盖住，耳朵甚至成为了动物的要害，想要杀死一只动物，只需要割掉动物的耳朵就好。
　　在耳朵发育完全的夜晚，人类的身体将彻底退化为动物，完全丧失人类智慧与理智面。昨夜程星时还通过耳朵辨认出，城堡人类的本质是一群老鼠，耳朵俨然成为动物的根本身体特征。
　　在这个创新型关卡内，耳朵到底意味着什么？
　　耳朵是五官之一，动物的耳朵各式各样，作为动物特征的一部分肉眼可见，且特征较为明显。
　　程星时想，耳朵应该代表着动物性。
　　玩家们的头顶上冒出耳尖，并于每天都会长大一些，代表着动物性正在逐渐苏醒、外化。
　　在第五天成为永久居民之后，动物耳朵将在白天也发育完全，代表着动物性和人性彻底融合在一起。
　　对于任何生物，动物性都是根本，失去了动物性就代表失去了根基，人类也不例外，人也有食欲和□□，需要休息和睡眠，想要延续子嗣等。割掉耳朵就代表抹杀了动物性，生存的根基不在，动物必然会死亡。
　　动物城要求每只动物必须用帽子遮住耳朵，通过表面一种表面的虚假的平等，来尽量掩盖动物性，让每只动物都自以为过着人类的生活。耳朵沦为隐私，也说明白天的时候，为了让自己活得像个人，动物们对于耳朵这一根本动物特征，都极尽所能地掩盖，并且还煞有介事的制定一些规章制度，要求全体动物必须遵守，试图建立起一套社会性的秩序。
　　如果在夜晚，没有动物本性大爆发，从而招致大规模流血捕食的事件发生，连程星时都想称赞动物城的设计者几句。可惜这里不是乌托邦，平静表面下的真实反而格外残忍。
　　耳朵的意义程星时差不多得出了以上推测，可是猫耳呢？通过《猫耳》这一名字，游戏想要向玩家表达什么？
　　这就需要玩家们的进一步探索了。
　　一个是积分不嫌多，能刷积分的限时任务，程星时当然不会错过，另一个是考虑到本次限时任务可能属于小概率事件，即限时任务与主线任务有关，那就更没有错过的理由了，程星时点了确认键。
　　看到程星时接下任务，程拙才跟着接，不知不觉，他依赖时哥习惯了，很多事如果没有时哥做主，程拙自己往往拿不定主意，更多的是不敢拿主意。
　　只要有时哥在，他就特有安全感，只要是时哥发话让做的事，他就有做下去的勇气。他的努力，都用在了追随时哥上。
　　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要是时哥不在身边，他不知道已经畏缩恐慌成什么样子了。
　　程星时考虑一番，在对话框里打字：“这个副本的情况相对特殊，每个人要尽量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大家都要做好孤军奋战的准备。”
　　目前的情况来看，团队协作很难，即使在夜晚，玩家们都能保持住清醒，由于各自的特性不同，每个人要面对的状况也依旧很复杂。
　　程拙心里一紧，习惯性注视着程星时的目光，悄然垂了下去，难道这次，他要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危险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色蔷薇 16瓶；安眠是美梦 5瓶；沉舟侧畔千帆过 1瓶~


第85章 猫耳（11） 规则
　　九个人全部领取了找猫耳的任务。
　　[玩家已领取本次限时任务。]
　　[友情提示：12小时内, 关卡里共有三处地点可获得猫耳。]
　　[获得猫耳的力量后，玩家每杀死一名鼠人，游戏奖励1积分。]
　　[请玩家再接再厉。]
　　“杀死一个鼠人才给1积分？”刘志刚觉得游戏简直太抠搜了, 这可是专门刷积分用的限时任务, 也不说加大奖励的力度，哪怕2积分也行啊。
　　韦咏道：“1分也是分啊刘哥, 有了这1分, 起码不会成为0分玩家被惩罚。”他本人就是血泪的教训。
　　刘志刚挠挠头：“你这么说倒也对。我舔了一宿手掌心, 一大早怪饿的，突然有点想吃餐厅里的饭菜, 小苏你都瘦得脱相了，走, 咱先去吃饱饭再做任务。”
　　食草动物的确急需吃饭, 让食物催肥体重, 慢慢恢复正常的身材。宋瑜和韦咏昨夜捕猎过其他动物，看脂肪的储存量足够今天一整天的消耗了，他们两个结伴先去找猫耳, 约好一旦找到正确地点, 就在群里通知大家。
　　其余七人先去餐厅，程星时点了两份食物，程拙和刘志刚依旧只点一份, 苏心柔连朵朵章羽三个人，都约莫吃了四五份才停下。楚沧南也是老样子，对食物丝毫不感兴趣，缩在角落里一口没吃。
　　向导就在他们的隔壁桌, 程星时通过他的衣服辨认出, 向导是昨晚自己见过的一只食肉动物。
　　很奇怪, 向导吃起餐厅里的食物一点障碍都没有，看他切开的蛋糕截面，内芯和自己这一桌分明一样，也是草。可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看楚沧南的样子，食肉动物即使在第二天，也无法适应餐厅的饮食。
　　程星时主动过去和向导打招呼，邀请他过来和大家一起吃。向导则友好地拒绝，说自己快吃完了，马上就走。
　　在走到向导身边时，程星时把注意力集中在向导的食物上，用力闻了闻。来自向导那份食物的香气，和玩家那桌食物的气息，有微妙的差别。
　　程星时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点点的不同，似乎就是这点差别，使得作为食肉动物的向导，能够吃得下这里的草制食物。
　　餐厅给永久居民和待考核居民所提供的食物，是不一样的。
　　玩家们没有在吃饭上花费太多时间，他们还急着去做任务找猫耳。他们点开关卡地图，在地图上努力寻找可能正确的任务地点。
　　上传到群文件里的经验汇总，提到过游戏地图的相关信息。从黑铁到白银，游戏地图随着玩家段位的跃升而扩大。
　　新手关卡的地图通常一天之内就能探索完毕，比如他们遇到的新手关卡《马戏团》游戏地图是一个小镇，范围小且建筑物少，算是探索起来最容易的地图了。
　　到了青铜关卡，地图徒然变大，从镇升级到市。比如上一关《火锅派对》的地图A市，是一个地级市的规模，玩家想要边做任务边探索完整个城市，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要想找到正确的任务地点，就需要寻找线索，再沿着线索找地点。
　　再比如这一关，动物城内的建构简洁，所有道路呈蜘蛛网状，自最中央的城堡向四周铺散开来，这些道路还划分出不同的片区，分别行使不同的职能，一切看起来一目了然，相当井然有序，但是整座城市的范围也很大，如果不按照线索去盲目搜寻，极大的可能性是什么都搜不到。
　　到了白银关卡，游戏地图会继续扩大，乃至扩大到一个国家的程度，到时候还会引入新玩法，体验更加刺激。
　　至于黄金关卡，黄金关卡又叫困难关卡，难度高且不按套路设计，许多诡谲之处难以转化为有效经验传播，不适合青铜白银玩家去模仿学习，通常不在举例讨论的范围内，游戏地图也有大有小，各具风格。
　　才看了一会地图，一大早查房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他来通知程星时和苏心柔成为幸运动物，被抽中进入城堡参观，如果要准备的话就抓紧时间，参观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么突然？”程拙有点紧张，只参观倒还没事，但城堡居住者是一群老鼠，万一进去之后，他们两个遇到危险怎么办。
　　苏心柔吃完食物才有点气色，她倒没担心危险，而是怕进去参观时错过找猫耳的机会，从理论上来说，应该先找猫耳，再借参观的名义进入城堡，杀鼠人刷积分才对。她在群里打字并@程星时，说明了自己的担忧。
　　工作人员还在催他们两个，要是放弃资格，以后的三天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也许猫耳所在的地点之一就是城堡内部。”程星时打字。
　　大略想想，他们根本没有找猫耳的线索，任务是临时发布的，昨天一整天也没观察到任何与猫相关的情报。
　　如果一定要去联想出一条线索的话，参观城堡本身，未尝不能看做是游戏的推手。以及另外一件容易被忽略的事。
　　程星时：@刘志刚，我记得你今天需要出一趟城门，到帽子店老板那里配合适的帽子。城外没有那么多耳目，你可以向帽子店老板打探情况。
　　刘志刚和林路可都是熊，熊的耳朵很小，在第一天只看耳尖，什么看不出来。昨天他们刚下火车，帽子店老板就分别给了两人两顶普通帽子，并告诉他们第二天再来。
　　游戏中遇到的每个npc，程星时都会去仔细记忆他们的话，尤其是帽子店老板，作为本关出现的第一名npc，程星时更是加倍细心。
　　设定玩家中有熊的角色、因耳朵太小导致第二天需要再出一次城，如果不是偶然，而是游戏的刻意安排，那么在离开这座城市的城门，到达城外的帽子店之后，玩家会不会有新的探索？探索到的内容是否与限时任务有关？
　　刘志刚收到提醒，拍一下脑门，他差点都忘了要去换帽子，这回可真是提醒了他，连朵朵表示要跟着一起去，她的帽子有点不合适，想让老板帮她调整一下。
　　这样一来，九名玩家就是兵分四路：程星时和苏心柔进入城堡，一边参观一边留意寻找猫耳；刘志刚和连朵朵去城外，换好合适的帽子并打探猫耳的消息；宋瑜和韦咏抢先一步已经在城里探索了；程拙章羽和楚沧南三人，则迟一步在城市里搜寻地点。
　　这样的安排顺理成章，没人有异议。
　　程星时和苏心柔跟工作人员离开，与其余几名幸运动物汇合，大家一起往城堡方向走时，他们又路过了死刑台。
　　昨天一起发传单的蓝帽子男生，居然被抓了起来，按在死刑台上等待执行割耳。
　　男生的帽子被掀开，露出小半截马耳朵，引来下面观众的唏嘘和奚落，男生哭着说，“不想继续住在动物城有错吗？我要离开这里也犯法吗？”
　　“当然犯法！动物城是全体动物所仰慕的圣地，能进入这里生活是你的荣幸，你想离开，当然是你的错，你该死！”
　　“你这匹马是来搞笑的吗？一点都不好笑哦。”
　　“食草动物真脆弱啊，根本无法适应新的环境，所以也就享受不了优渥的待遇喽，今天要处决的这些，都是想逃的食草动物吧，嘿嘿。”
　　“可是规定里并没有禁止动物离开动物城！”男生大声嚷道。
　　下面的观众笑了，没有动物回答他这个问题。
　　“这里的夜晚明明……”还没等男生控诉完，站在他身后的刽子手手起刀落，将他的两只耳朵飞快割掉，男生眼珠上翻，仰头死了。
　　很快，一整排的动物尸体被拖走，新的一批动物被拉上来，即将挨个处刑。
　　食草动物想逃的理由，完全是明摆着的，大家都能回想得起昨夜的经历，看透了动物城的真相，不想再遭到捕食而已。
　　程星时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是血和肉的混杂腥气。每只动物身体里的血和肉，所散发出来的腥气都不同，但混杂在一起时的味道，大概只有在处刑时才能闻到。
　　向导的那份食物里，就有一股淡淡的腥气，就像现在他闻到的这样，是混杂的腥味。
　　程星时明白了，白天遭到处刑的动物，它们的尸体没有被拉去掩埋，而是被餐厅磨成肉粉骨头粉，添加到永久居民的食物里，确保永久居民能够在白天也吃得下食物。
　　永久居民的权利的确得到了充分的保障，只不过是建立在他们这群新来动物上的。
　　至于刚刚蓝帽子男生所提到的，动物城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动物离开动物城，可当他想要离开时，竟然莫名被抓过来杀掉。
　　是潜规则。
　　下面的观众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们不会说破。就像每只动物在经历过第一夜之后，都明白了这座城市的真相，但几乎没有动物去谈论这件事，而是留在心里默默消化，去裁度轻重利害。
　　动物城的规则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明面上的规章制度，经常被强调，需要严格遵守，另一部分则是潜规则，需要动物们自己去探究，找出留在动物城里最合适的生存之道。


第86章 猫耳（12） 神庙遗址
　　目前获知的动物城潜规则有：禁止动物逃离动物城；与待考核居民的普通草制食物不同, 永久居民的食物里特别添加了肉粉骨头粉；永久居民之间不会互相残杀，会去猎杀最新住进来的动物们；“人类”是特权阶层，可以用“养宠物”的名义剥夺动物自由；动物可以通过给“人类”当宠物, 获得城堡居住权, 躲避夜晚的捕杀；夜晚的事情居民们都有记忆，但在白天要装作无事发生等等。
　　有一点程星时不能确定, 就是个别动物是否还记得, 夜晚来到街上活动、争抢动物残渣的那些脏兮兮的裸体人, 并不是真正的人类。
　　在程星时的脑海中，这部分记忆逐渐变得模糊, 连他在清醒状态下观察到鼠人，都开始有了遗忘的状况发生, 那么见过裸体人类的其他动物, 留有昨夜的相关记忆的概率, 恐怕就要低得多了。
　　动物城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这里的生存模式能够快速影响动物们的深层意识，连社会性的规则都能镌刻进动物的本能之中, 比如在完全兽态时, 还记得要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查房。
　　鼠人在动物城属于被保护的阶层，触及到鼠人利益的记忆会被逐渐清理掉，到最后只保留一部分好的记忆, 比如人类必须被尊重与敬仰，人类是高等生物等等。
　　如果玩家们在找到猫耳后，杀掉乃至杀光鼠人，全城的动物会有什么反应, 到时候集体意识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呢。
　　刘志刚和连朵朵来到昨天的帽子店, 对比昨天火车进站的客流量, 现在这里的客人稀稀疏疏，刘志刚对老板说明他的物种，老板又拿起放大镜观察一会他的头顶，最后帮他定制了一顶小而扁的棕熊帽子。
　　在老板往连朵朵的驯鹿帽子里填棉花时，刘志刚问：“老板，我们想向您打听个情况，咱们这附近，有没有猫？”
　　老板手上动作没停，疑惑地歪头：“猫？什么是猫？”
　　“猫你都不认识？”刘志刚一度怀疑老板在驴他，但老板认真地表示不知道，完全没听说过猫是什么，也从来没见过猫。
　　刘志刚和连朵朵对视，怎么会这样，难道动物城根本没有猫？那他们该去哪里找猫耳？
　　好在老板留下了新的线索：“不过你们可以去问问乌龟，他是我们这里的万事通，什么事都知道，说不定他听说过猫是什么。”
　　沿着老板给的地址，两个人去找乌龟，乌龟的家建在海边沙滩上，刘志刚和连朵朵站在老远一看，就看到他正趴在地上晒太阳。
　　这只乌龟的年纪很大，后脑勺稀疏地长着几缕白发，无论说话还是移动都慢吞吞的，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半天才抬起埋在沙子里的脸，仰脖问一句，“谁啊？”
　　连朵朵蹲在他旁边，问他有没有听说过猫。
　　“知道。”乌龟缓慢地说，“猫，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灭绝了。”
　　“灭绝？”怎么情况越来越不妙，之前是npc没听说过猫，现在干脆告诉玩家，这个物种都已经不存在了。
　　连朵朵惊讶之后恢复了镇定，“乌龟爷爷，我们想找猫耳，你知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毕竟游戏让他们做的是找猫耳，而不是找猫。也许正是因为猫已经灭绝，活猫不可能找到，游戏才会发布让玩家找猫耳的任务。
　　乌龟抬起一条胳膊，先指了指他的屋子，告诉他们屋子里有他许多年的各种收藏品，因为收藏品太多太杂，忘记是不是收藏过猫耳，乌龟又指了指远处的一大堆石头，那些石头也是他一块一块收集的，他还有收藏奇怪石头的癖好。猫耳应该就在这两个地方，如果连他这里都没有，别的动物那里就更不可能找到了。
　　乌龟说话太慢，刘志刚有点着急，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得差不多，就冲进乌龟的房间里，开始寻找猫耳，乌龟的收藏品的确很多，不乏有动物标本、风干的动物肢体之类，但是暂时没找到猫耳朵。连朵朵听到最后，就去石头那边寻找。
　　乌龟家里还有几只小乌龟，缠着连朵朵想让她陪他们玩，连朵朵看向小山一样高的石头堆，就假装愿意和小乌龟们做游戏，告诉他们，谁找到有耳朵形状的石头多，谁就赢。
　　小乌龟们一听，就争先恐后地翻起石头，有一只小乌龟拿来一块石头给连朵朵，连朵朵刚接过去，游戏就弹出提示音。
　　[您已找到猫耳一只，集齐一对猫耳，即可获得猫耳的力量。]
　　连朵朵激动地揉揉小乌龟皱巴巴的脑袋，赶紧去找刘志刚，刘志刚在屋子里翻得灰头土脸，正愁没有进展，一听怪石堆这边居然找到一只猫耳，浑身又来劲了，两个玩家加上几只小乌龟，最后成功找出四块猫耳石头，拼凑出两对猫耳。
　　这些石头准确来说是化石，猫的耳朵早就和石头融为一体，只能看出石头里有耳朵的轮廓，看样子猫所生活的年代距今十分久远。
　　[您已成功收集到一对猫耳，唤醒了附着在猫耳化石上的古老猫咪灵魂。]
　　连朵朵手心里的两块化石开始发亮，石头裂开缝隙，从缝隙中钻出淡金色的光点，留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只猫咪的虚影。
　　[限时任务的剩余时间内，古老猫咪灵魂将附着在玩家身上，玩家的动物身份更新为：猫。]
　　淡金色的小猫虚影冲进连朵朵体内，连朵朵感受到了她的身体变化，柔韧和轻盈感加强，当她摘下帽子后，头顶上的耳朵不再是鹿耳，而是猫耳。
　　小乌龟们惊奇地注视着她，为什么她这么大的帽子下面，会有一对这么小的耳朵哇？连朵朵从背包里找出几样物品，送给小乌龟们当做奖励和感谢，也感谢了还在晒太阳的万事通乌龟，正打算通知大家来这边找猫耳化石。
　　[两百米范围内的全部玩家（两名），已集齐数量正好的猫耳（两对），“乌龟的家”地点作废。]
　　[还有两处地点尚未被探索，请其余玩家再接再厉。]
　　游戏地图上，“乌龟的家”作为找猫耳地点之一，地标出现在地图上，并且上面打了个红叉，表示这里已经探索完毕了，玩家再来找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真坑啊！”刘志刚忍不住吐槽，这是在逼玩家去探索更多的任务地点，变相提高游戏难度。
　　他们两个及时把情况反映到群里，给其余玩家作参考。
　　程拙：猫耳化石？古老的猫咪灵魂？猫已经灭绝？怪不得动物城里一只猫都没有。
　　苏心柔：那就去找找动物城里有年代的地方吧。
　　宋瑜：地图上有个神庙遗址，是动物城里年代最久远的地点，我和韦咏正在赶过去。
　　章羽：你们要是找到猫耳，先别急着找全，等我们三个过去再说，不然地点很快就作废了。
　　宋瑜：好。
　　刘志刚：对对，找到第一只猫耳之后，千万要拖住时间，先让其他人都过去，大家一起把所有猫耳找齐，不然地点报废，猫耳就刷新不出来了。
　　程拙：我们五个还好说，都在城内活动，一旦有所发现就能立马汇合，时哥和苏姐怎么办？
　　苏心柔：放心好了，不是还有第三个地点吗？工作人员正在带我们参观城堡内部，这里像博物馆一样，有许多古老的器物，似乎是真正的人类遗留下来的，说不定第三个任务地点就在这里。
　　……
　　宋瑜和韦咏赶到神庙遗址，神庙的具体建造年代已经不可考，现在，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建筑废墟，墙壁断裂立柱倒塌，进入其内部可以偶尔看到几座残破的神像，他们本以为，动物城的神像应当是各种动物，结果却发现，所有的神像都是人类的模样。
　　昔日神庙里供奉的神，皆是人类的体态特征。
　　无论是建起整座动物城所运用到的科技，还是城堡内犹如博物馆般的陈列，还是神庙遗迹里的人身神像，似乎都在暗示着，这座城市曾经的确生活着真正的人类。
　　“这里真的有猫耳吗？”韦咏有些犹疑。
　　宋瑜继续往里走，突然看到埋在废墟里露出的某个雕像头部，飞快走过去扒开旁边的墙块，“这里有动物雕像。”
　　这是一只完整的狮子雕像，被建造在人类的石像旁，呈蹲姿，神态鲜活，毛发纤毫毕现，像守护在主神像边的神兽。
　　狮子是猫科动物，在这里既然能找到狮子雕像，就应该离找到猫耳不远了。
　　宋瑜继续在废墟中寻找，又找到几只动物雕像，最后偶然间发现了一块耳朵形状的雕像石块，他一捡起来就收到了提示：[您已找到猫耳一只，集齐一对猫耳，即可获得猫耳的力量。]
　　神庙遗址就是第二个任务地点。
　　他立刻把情况发送到群里，让章羽程拙楚沧南过来找猫耳。
　　韦咏看到猫耳被找到，感到很振奋，重新有动力翻找废墟。
　　宋瑜一边等队友一边想，现在居住在城堡里的是一群鼠人，动物城里也没有真正的人类，乌龟说猫早就灭绝，可神庙遗址里还能发现属于猫的雕像部分，这些蛛丝马迹是否说明，人类在很久以前就和猫一起灭绝了？


第87章 猫耳（13） 报复
　　与此同时, 程星时和苏心柔正在参观城堡，一群幸运动物对各式各样的器物啧啧称奇，这些器物都是人类发明并使用的, 有一些甚至在城堡外从来没有见过。
　　工作人员带他们来到解剖图前, 向他们介绍，人类的医学研究已经登峰造极, 他们精确了解每种动物的身体构造, 掌握大量的先进知识, 可以治疗动物患有的任何疾病，只要居住在动物城, 就完全不用担心治病的问题。
　　人类还发明了一种特效药，能够在一夕之间治好全体动物感染的病毒, 所以动物们也不需要担心瘟疫的发生。
　　工作人员还对幸运动物们说, 他们现在还没有拿到永久居住权, 像自己这样的永久居民，每个月都能到城堡里体检，一旦发现疾病就尽早治愈, 所以永久居民的身体都很健康。
　　幸运动物们对工作人员投去艳羡的目光, 他们在大自然中生存时，死亡如影随形，医疗保障更是想都不敢想, 动物城的夜晚虽然厮杀激烈，但只要坚持存活五天，成为永久居民，就享受优渥的福利待遇。
　　经历了第一夜, 有想要逃跑的动物, 也有想留下来碰运气的动物, 要知道在自然界，赶上气候变化，就算是食草动物也不一定有草吃，好不容易建起来的窝随时可能会被捣毁，想生存必须要时刻紧绷神经，迎接任何挑战。
　　如果在动物城里生活，起码在白天，动物们都轻松体面，有自己专属的房间，餐厅里有吃不尽的美食，他们都像最高等的人类一样生活着。
　　尤其是幸运动物们在参观城堡后，看到了更多人类发明的各类技术，以及人类提供的保障，更多动物坚定了信心，坚持下去，熬过五天，等自己成为永久居民，死的就是别的动物。
　　苏心柔提出疑问：“不同动物的体质不同，即使是病症相似，给不同动物吃的药也会各有差别，请问是什么样的特效药，能够同时治好所有动物的传染病？我有些好奇，能不能带我们去参观一下药房？”
　　工作人员冲苏心柔翻了个白眼：“当然不行，这次参观城堡，主要是带你们观赏人类的艺术成就，顺便讲讲动物城的福利，药品不在参观的范围内。”
　　程星时觉得工作人员把顺序说反了，工作人员的主要目的是讲福利和保障，等幸运动物们出去，就会对未被抽中的动物讲城堡里的见闻，激发外面动物对城堡“人类”的崇拜，巩固“人类”的地位，坚定一部分动物留在动物城生活的决心，减少动物逃跑事件的发生，所谓艺术熏陶才是顺带。
　　苏心柔和程星时的观察细致程度很强，一路看下来还没有遇到猫耳形状的装饰或器物，直到工作人员领他们进入另一片区域，那里收藏着许多古老画轴，大部分绘着人类和动物和谐共处的画面。
　　苏心柔突然注意到，有幅画上有只猫，这只猫咪从一大群动物背后，探出一个黑乎乎的浪氟小脑袋，如果不仔细看，会很容易忽视掉这只小黑猫。
　　她与程星时使过眼色，趁其他动物不注意，她伸手去碰触画上的那只猫咪，当即弹出信息：[您已成功收集到一对猫耳，唤醒了附着在画轴上的古老猫咪灵魂。]
　　程星时则在房间内找到了第二只猫的画像，很快，两个人的身体上都附着了猫的灵魂，包括工作人员在内的其他动物，对两人的活动一无所知。
　　游戏显示这里就是第三处任务地点，检测到附近已没有其他玩家，任务地点即刻报废。
　　猫耳化石、猫咪雕像、古画中的猫，这是三处任务地点中的三样触发物品，都能够说明，猫在这座城市生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程星时想，鼠人能够大摇大摆居住在城堡里的原因之一，就是没有天敌。
　　幸运动物们刚走出这片展览画的区域，一名工作人员就喊：“程星时，你过来一下。”
　　程星时被工作人员单独带走了，苏心柔有点担心，问带他去干什么，工作人员让她专心参观，不要多问其他动物的事。
　　城堡内的走廊七拐八绕，工作人员让程星时进入一个房间，就把他关在里面离开了，这个房间没有窗户，阴暗而潮湿，墙上挂着钳子锯刀电击棒之类的工具，墙角位置有没被打扫干净的血迹。
　　昨天遇见的那名鼠人从内间走出来，手上缠几圈皮鞭，嘴角噙着冷笑。
　　“兔子，你以为昨天的事结束了？我是人类，是动物城的主宰，你居然敢反抗我。”
　　拒绝给“人类”当宠物这件事，程星时想到过会遭到报复，所以他现在很淡定。
　　鼠人对他的态度很不满，蔑视着程星时说：“我决定了，我要用这根鞭子勒死你，再把你的兔子皮完整剥下来，用它来垫脚，这就是你得罪人类的下场，呵呵，兔子，接下来的时间就好好体会后悔的滋味吧。”
　　“哦？”程星时笑了下，露出两颗新长出来的小尖牙。
　　“人类”停住脚步，顿时警铃大作，是本能在提醒他情况十分不妙。
　　可眼前的明明是只兔子啊，工作人员也已经替他核实过物种了，不会有错，今天兔子能进来参观，也是他刻意安排的，为的就是顺利把兔子抓起来。
　　他为什么会后背发凉？难道是他的本能出错了？真是一只不讨人喜欢的凶兔子啊。
　　鼠人压下警觉心，咬牙切齿：“死兔子，看你待会还能不能笑出来……”
　　下一秒，程星时弓起腰，身姿轻盈矫健，跃至鼠人近处，帽子随他的动作掉在地上。
　　鼠人瞪大了双眼，那顶高高的黑色礼帽内藏着的，居然是一对猫耳！
　　动物城里居然有猫！
　　随着猫咪本能激出，程星时的瞳孔也变得像猫一样狭长，紧盯着鼠人的脸。程星时蜷缩着身体蹲在柜子上，单手揪住鼠人的头发，将他整个提起来。
　　当猫的感觉比当兔子要好一些，猫的胆子没兔子那么小，不会动不动心脏砰砰乱跳，且在面对着鼠人的时候，猫的心情更是非常放松，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鼠人的身体抖得厉害，吓到露出鼠耳，是猫，居然是猫，完了，它完了……
　　程星时盯着鼠人看，在他的眼里，鼠人变成了一块美味的食物，肚子瞬间饿了，他想吃掉鼠人。
　　他压制住膨胀的食欲，咬断了鼠人的脖子。
　　鼠人仅在死前发出吱吱的叫声，在猫的面前毫无反抗余地，这只鼠人乍一见到天敌，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杀死他对于程星时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性。
　　[您已完成保底任务量，积分+1]
　　[猫耳的时崽！看起来好乖，呜呜呜想揉猫头。]
　　[这次又是白白软软的耳朵耶，时崽总是可可爱爱！]
　　[我有逗猫棒和小鱼干，时崽会跟我走吗？]
　　[不一定能跟你走，不过时爷肯定能一爪子拍死你。]
　　[被古老猫咪灵魂附身以后，玩家的猫耳全都进化成完全形态了，并且保持住了人的躯体。]
　　[这种形态还蛮好的，既能维持清醒，又兼具猫的特性，看样子古猫灵魂的力量很强大，可以让玩家在保持人身的同时，像真正的猫一样行动敏捷。]
　　走廊里由远及近响起脚步声，程星时瞳孔一瞥，闪身藏到门后，支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这次是虐兔吗？没想到还有活到第二天的兔子，嘿嘿，期待。”
　　“果然还是做成兔彘比较好吧，我最喜欢看动物绝望想死又死不掉的表情。”
　　“你的那些宠物全都被你切掉四肢了对不对？一点新花样都没有，真的很无聊唉。”
　　“我闻到了血味，什么啊，不是说好等我们过去，他才开始吗？已经提前虐兔了吗？”
　　“再这样我也要生气了。”
　　说话的一共有五个鼠人，他们边说边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结果进去却看到，死掉的不是兔子而是鼠人。
　　程星时用弓起的后脊顶门，把门关上。
　　看到眼睛在阴影中熠熠发亮的程星时，五名鼠人震惊到无以复加，其中有的吓到当场失禁，是……是猫！
　　……
　　[积分+5]
　　群聊内。
　　程拙：我们五个也集齐猫耳了。韦咏急着赚积分，已经出去杀了一只，鼠人太好杀了，站在原地傻愣着，都不会反抗。
　　苏心柔：我在担心程星时，他被带走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程星时：我没事。
　　刘志刚：好！既然大伙都集齐了猫耳，现在就可以开始屠杀鼠人了！白天有一些鼠人在城里闲逛，还有一些留在城堡里，城堡的鼠人就先交给小苏和小程，外面的那些我们七个杀，鼠人好杀就说明这积分好赚，大伙都把握住机会多挣积分！
　　刘志刚发完消息等了一会，没人提出异议，宋瑜爬到路灯顶上远眺，很多鼠人此刻正坐在咖啡馆，或者在娱乐室里玩，猫一间间屋子去搜很麻烦。
　　“喵~~~”
　　宋瑜发出一声响亮的猫叫。
　　这声音刚一落下，立马有许多鼠人从店里冲出来，冲到街上或茫然或惊惧，伸长脖子到处乱看，寻找猫叫声的来源。
　　动物城的动物们也很惊讶，倒不是猫叫，而是人类的反应未免太夸张。
　　远远看到鼠人们被引到街上不少，宋瑜沿着屋顶跑来，身后紧跟着其他玩家。
　　“那里有猫！”一只鼠人看到房檐上迅捷奔跑的影子，以及他们的耳朵，抱着头惊喊。
　　猫正向他们奔来。
　　一场屠杀即将开始。


第88章 猫耳（14） 排序
　　16、17、18……
　　韦咏在心里默念着杀死鼠人的数量, 他的身体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涌出，双足轻盈得不可思议，算算再杀几只就够升青铜, 韦咏的自信心爆棚, 在一众受惊的普通动物的尖叫声中，他急速奔跑着掠过, 带起一阵风, 扑向远处一只瑟瑟发抖的鼠人。
　　这是自进入游戏以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每次进入新的副本，玩家总是心惊胆战失魂落魄, 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栽在陷阱中死掉, 完全是猎物般的存在。
　　而这次做任务则不同, 玩家可以肆意地屠杀一个物种, 同时不必担心任何危险，因为这个物种肮脏可耻，是一群老鼠。最重要的是, 猫和老鼠是天敌, 老鼠死在猫的爪牙之下，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看着一只又一只鼠人，流露出惊恐的表情、毫无还击之力死在自己手中, 韦咏感到他在兴奋，甚至开始有快感，物种压制的感受实在是美妙极了。
　　所有玩家此刻都在追逐他们的猎物，在咬断鼠人脖子、抓破他们要害的那一刻, 毫无心理负担, 猫杀老鼠, 天生就该如此。
　　[鼠鼠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鼠鼠！麻烦多杀几只谢谢！]
　　[全员变猫，集体提升攻击性，还蛮酷的。]
　　[看把其他动物吓的，这波限时任务的激活时间点不好，最好黄昏激活，然后在后半夜，鼠人刚从下水道钻出来那会，开始杀鼠人刷积分，这样就不会惊动动物城的其他居民，把对主线任务的影响控制到最低。]
　　[是啊，有限时任务逼着，只能白天大张旗鼓杀鼠人，一下子就惊动了整座动物城的所有动物，不知道最后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你们只会唱衰吗？这样明明很不错啊，当着全体动物的面，一次性把鼠人灭光，再把真相告诉全体动物，动物城没有了统治者，一定会溃散，动物们会离开动物城，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危险频发的夜晚，生存危机得以解决，主线任务就完成了啊。]
　　[首先你太理想化，其次，不要忘了这只是个限时任务，限时任务的主要作用是刷积分，副本内最大的生存危机，绝对不会随着鼠人的灭亡而消失……]
　　普通居民从鼠人死前发出的喊声中，得知这种不戴帽子、破坏和平到处杀戮的动物，叫猫。
　　有一些普通动物成群躲在角落里，正在小声说话。
　　“猫是什么动物？我从来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猫应该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动物吧，看他们的样子，好可怕，好凶。”
　　“我，我害怕！”
　　“猫比人类还强，看来以后我们都要听猫的命令了。”
　　“除非猫像人类一样聪明。”
　　越来越多的动物在受惊过后，情绪开始稳定下来，永久居民们则聚集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大家努力拦住一只猫。
　　被拦住的是连朵朵，她的身体轻盈有余而力量不足，杀死的鼠人在所有玩家中是最少的。
　　大部分居民看向连朵朵的眼神，都带着畏惧和探究的味道。
　　一名穿制服戴棕色帽子的永久居民站出来，对连朵朵正色道：“猫，你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吗？你们居然杀死了人类！这里是动物城，是必须要尊重人类的地方，你们严重触犯了法规，要执以死刑！”
　　连朵朵就给他们看鼠人的尸体，尸体的头发里埋着很小的老鼠耳朵，告诉他们这些并不是真正的人类。作为猫，她和伙伴必须要杀死这些冒充人类耀武扬威的家伙。
　　居民们一片哗然。
　　“居然是鼠人！我们都被骗了！”
　　“可恶，老鼠真是一群龌龊狡猾的动物。”
　　“呵，原来是臭老鼠啊，我一爪子能拍死五六只。”
　　“那么你和你的伙伴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从未听说过世界上有猫的存在。”
　　“真正的人类呢？我们需要人类主宰这座城市！”
　　韦咏就在附近，他现在的积分够升青铜，心情正佳，看到这边聚集着一大群动物，连朵朵还被围在正中间，就赶紧跑过去看情况。
　　“真正的人类已经灭绝了，鼠人很快就会被我们杀光，我们从哪里来并不重要，你们只需要知道，猫是老鼠的天敌就好，你们这批居民很幸运，能够遇到作为猫的我们，为这座城市铲除公害。”韦咏扬起下巴道。
　　人类已经灭绝？
　　这消息令许多动物感到无比震撼，比起鼠人的真相还要令他们情绪沸腾。
　　有的动物向韦咏发出了异议：“老鼠的天敌？公猫，你有点猖狂了吧，老鼠算什么东西，就算是食草动物，一蹄子也能踩死一只，消灭鼠人的你们，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哦。”
　　韦咏被他惹到：“我们当然了不起，你们在动物城生活这么久，都没分辨出是鼠人在假扮人类，如果没有我们，你们还一无所知，我们猫当然有功劳。根据我的观察，动物城的规章制度和习俗都存在严重问题，你们迫切需要新的管理者，来重整这座城市的秩序，让城市的运转回到正轨，让所有动物真正做到和谐相处。我们这几只有功劳的猫，不仅有资格接替城堡统治者的身份，还要对城市进行整治管理，你们这些普通动物都要服从猫的安排。”
　　韦咏现在很有底气，他已经赚够了保底的积分，接下来要尽量表现得突出，要出色亮眼，让直播间观众记住他，给他多多投币，这样他出副本就能直奔竞技场了。
　　“服从猫的安排……”
　　“猫好霸道啊，如果不听他的话会怎样，会死吗？”
　　“根据我的经验，霸道的动物一般来说，都是大型食肉动物，猫应该比狼还狠，比熊还壮！所以还是听猫的比较好吧。”
　　“怕了，我决定听猫的。”
　　议论纷纷之际，有只动物凑过来说：“猫，我对你们这个物种很感兴趣，我想大家也都想知道，猫的实力究竟怎样，有没有资格主宰城市的未来。你敢不敢跟我掰腕子？”
　　旁边立马有动物开始起哄：“掰腕子！掰腕子！”
　　“掰……掰腕子？”韦咏差点无语，掰腕子能证明什么，腕力？腕力强不强，与能不能主宰动物城，有什么直接必然的关联吗？
　　连朵朵站在旁边，飞快把情况打字通知到群里，不过这个节点很少有玩家去看手机，基本都在忙着杀鼠人。
　　“公猫，你该不会是怕了吧，要是你不敢掰，就算你输。”
　　一群动物围着韦咏瞎起哄，韦咏不愿意在直播间观众面前露怯，影响他赚银币，就硬着头皮去比。
　　“猫输了！”
　　“猫又输了！”
　　围观居民的状态逐渐放松，韦咏额头上的汗珠则越来越密。
　　“小母猫，你要过去比一下吗？”
　　连朵朵吓了一跳赶紧摇头。
　　“猫，你怎么一点劲儿都没有，你信不信，我能当场把你撕成两半。”对面那个提出掰腕子的动物，对韦咏露出几丝不屑的笑。
　　韦咏的手还被对方攥着，此时听得浑身一激灵。
　　“力量弱，看来猫并不是大型动物。”
　　“不过肯定是食肉动物啦！”
　　“小型食肉动物啊，那不是跟狗差不多吗？”
　　“也许比狗大，比熊小。”
　　“难道猫像猪？”
　　连朵朵发现了，这群动物没见过猫，一开始看他们到处捕杀鼠人，产生过畏惧和臣服的心理，现在他们不那么怕了，就想弄懂猫的体态大小，从而判断猫的实力强弱。
　　因为普遍来讲，身体越庞大的动物越厉害，哪怕是食草动物，躯体大到一定程度，也会具有压倒性的力量。
　　她磕磕绊绊地撒谎，“我们猫很大，很壮！是动物界的强者，很威风！”
　　“小母猫肯定在撒谎！”
　　“难道猫很小，比狗还小？”
　　“你们想想，猫说他们和老鼠是天敌，见过鼬的都知道，作为公认的老鼠天敌的鼬，身材就小，所以猫……”
　　“唉？不会吧！两只猫，你们原本的身体真的很小吗？”
　　“比狗还小……那岂不是比我还小好多，我可不听比我弱的动物的号令。”
　　“我一顿能吃三只猫。”
　　“鼠人是骗子，猫也是骗子！”
　　“看猫的耳朵就知道了！猫耳，小小尖尖的一对，完全是弱者的耳朵嘛！”
　　“还真是。”
　　“猫，你们快点滚吧，滚出动物城，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猫真弱，弱爆了。”
　　普通居民对猫的态度，与最开始相比，发生了180度大转弯。
　　程拙看到了连朵朵发的消息，回复道：“糟了，动物们应该是在给猫排序，看猫处于食物链的哪个位置。”
　　人类在动物们的眼中，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物种，所以平时格外受到尊重，兔子处于食物链低端，就连老鼠都敢过去欺负。
　　棕熊、狼、狐狸、犬、羊……
　　玩家所获得的动物角色也许是随机匹配，但谁都无法脱离食物链。
　　程拙：你们要注意，千万不要让动物们发现猫弱小的一面。
　　如果猫被动物们排序排到食物链后面，动物们就不怕猫就算了，甚至可能捕捉猫、攻击猫，乃至杀猫。动物城里总共就只有九只猫，目标非常明显。
　　连朵朵的指尖有些颤抖，然而动物们已经猜到了。


第89章 猫耳（15） 统治者
　　戴棕帽子的永久居民说：“不如把所有作乱的猫抓起来审判吧, 就算他们杀掉的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鼠人，但猫们也制造了巨大的混乱, 犯下大错, 现在动物城已经彻底乱套了。”
　　“没错！抓猫，审判！”
　　“依我看根本用不着审判, 猫扰乱公共秩序, 破坏和平, 直接杀了算了。”
　　“城堡里也混进去猫了，他们正在疯狂杀戮鼠人！”
　　“什么？！”
　　“这群该死的臭猫, 居然连城堡都敢进，城堡是动物城的核心, 只有最高级别的管辖者才能住在里面！”
　　“抓猫, 必须立马抓猫。”
　　程拙这时候已经赶来, 趁动物们的注意力松懈，他看准时机从房檐处蹿下来，去咬攥着韦咏胳膊的那只动物, 对两人说：“快跑！”
　　韦咏和连朵朵反应过来, 借着猫咪惊人的敏捷度，他们沿围观动物群的空隙钻出来，程拙也左避右闪, 最后三只猫成功逃跑，远离了这群动物。
　　现在城市里到处都响起了“抓猫”的口号，城堡外杀鼠人的限时任务也因此受阻，玩家们要一边躲避着普通动物, 一边寻找鼠人捕杀, 刷积分的速度变慢了一些。
　　程拙连朵朵和韦咏躲在一个安全的角落暂作歇息, 韦咏在群里发消息：想不到动物们这样不服管教，怪不得晚上会发生暴力流血事件，城堡里的队友们，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先控制住动物城的核心，城堡，再对外面的动物下命令，让他们服从管理？我想动物们知道猫控制了城堡以后，就会安分下来的。
　　这时候程星时和苏心柔已经知道了外面的事，苏心柔回复韦咏：城堡太大，房间太多，我和程星时只有两个人，想控制整座城堡几乎不可能。而且我们发现，城堡里面很空，除了鼠人和参观团之外，就没有其他动物了，我们并不知道城堡对外界的控制机制是什么。不过这里很坚固，很安全，要是大家能躲在城堡里，肯定能规避不少危险。
　　章羽：@韦咏可以详细说说你的计划吗？
　　韦咏：当然可以。据动物们说，城堡是动物城的核心，只有最高层的管理者才有资格入住。我的设想是，我们控制并住进城堡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制定新的规则，尤其是夜晚的那一套丛林法则，必须被推翻，只有建立起一个真正平等和谐的生存模式，玩家的生存危机才会消除，才能通关。我们要想办法让所有动物意识到，动物城是真正的人类所建立起来的乌托邦，在这里应该享受美好，而不是体会更残酷的厮杀。
　　苏心柔：可具体应该怎样执行呢？怎样才能让所有动物都听我们的话？要是真的能让动物城变得和平，夜晚不会有死亡事件发生，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韦咏：动物城有很多奇怪之处，其中有一点就在于，我们的意识会被迫发生改变，比如在临近白天的时候，所有动物都停止猎杀行为，会回到自己的别墅，等待查房。我想，应该是城堡里的管理者所下达的命令，对全体动物有潜在的绝对的约束效果，只要是管理者所颁布的法令，动物们就会执行。所以我们只要成为最高统治者，颁布一条“夜晚不许杀戮”的规则，就可以改变一切。
　　程星时：你错了，你改变不了这一切。
　　韦咏：麻烦大佬指点一下我哪里讲错了，难道是我太理想化？可是很多时候，人类就是靠着理想，一步步走下去，才构建起越来越好的社会。我们现在的社会就很好，越来越平等公正，难道不是吗？所以我不认为理想化是一种错误，至少我们应该尝试一下这种可能性。
　　程星时：不是理想化的问题，而是动物城里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你可以回想一下，我们在获得猫耳以后的经历，是不是看鼠人的时候，有种完全是在看食物的感受？鼠人受到天敌压制，只会畏缩发抖，说明鼠人自身也认可，猫比老鼠强大的事实。可当猫被排序排进食物链以后，这些动物又是怎样对猫的？最表层的规则、深一层的潜规则，这些都可以改变，但所有动物都公认的最根本的一条规则，谁都无法撼动，那就是食物链。所有动物都默默遵循着这一条的规则，在出现一种从未见过的动物，猫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试探强弱，做实力排序，再看碟下菜，这样一来，真正的平等要从何谈起？就算是我们自己，现在的你，愿不愿意和鼠人谈平等？狼会不会和羊讲平等？食物链已经注定，某一方必然是另一方的食物。动物们连基本的平等都没有，乌托邦要如何去构建？“猫耳”想告诉我们的，大概就是这个。
　　动物们之间的关系，通常是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关系，食肉动物顾名思义，必须要吃肉才能活下去，这种本能谁都改变不了。
　　生存的本质，是残忍。总要有动物是被吃的一方。
　　想通关这个副本，走乌托邦的路子是走不通的。
　　韦咏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抿抿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刘志刚：小程你的意思是，咱根本躲不过晚上那一劫，对不？既然管不了这群动物，那就提前做好应对的危险准备呗，看昨晚的情况，今晚得有两个玩家的死亡率会被调高，大伙别光顾着刷积分，都得多加小心啊。
　　昨晚死亡率高的两名玩家，分别是程星时和林路可，他们都遭到了豺群的围攻，林路可死了，程星时活了下来。不知道今晚死亡率高的玩家，是哪两个，他们又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程星时想，按照游戏的惯例，应该存在某种方法，能够加快通关的速度，且这个方法并不是成为动物城的最高管理者，去制定新的秩序。
　　苏心柔此时就在他身边，对他讲：“程星时，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如果我们不想着改变规则，想办法成为动物城的最高统治者以后，仅以既得利益者的身份，对现状不作出任何改变，从而取得大部分动物居民的认可，消除玩家的生存危机，这样的做法虽然容易被诟病……但也是一种自保的办法，是安全通关的一个选项。”
　　程星时用指腹抹一下窗台，那里积了厚厚一层灰：“这座城市不仅没有平等可言，也不存在实质性的最高统治者。”
　　苏心柔不解：“可伪装成人类的鼠人是这里的特权阶层，每天早上查房的工作人员，也会回到城堡向鼠人报告，鼠人会根据当天的工作缺口指导分派工作指标，种种的一切都在说明，鼠人是城市的实际领导者。”
　　程星时道：“鼠人在食物链的最底端，他们在夜晚的最后时刻，从肮脏的下水道爬出来，去吃动物们的尸体残骸。你再看这里的落灰，城堡既然是城市核心，居然没有被好好清理打扫，包括很多房间都积了厚灰。”
　　苏心柔听得一愣。
　　“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所有的动物里，鼠人的体质最为特殊，白天能抑制住耳朵的生长，夜晚也能保持住人形和人的智力，出于这种特殊性，他们能够成功假扮人类，白天大摇大摆走在街上而不被发现端倪，夜晚能倾巢而出且不受到其他动物的袭击。这种特殊性为鼠人的生存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使他们不需要参与到厮杀中，就能活下去。鼠人从来都不是动物城规则的制定者，而是规则的利用者，城堡的窃取者，他们是在利用夜晚动物间厮杀的规则来果腹。”
　　“即使‘统治者’是一群鼠人，动物城仍旧正常运转，这说明，动物城的所有规则是既定的，乃至是传统，在鼠人窃取果实之前就已经成型，鼠人以人类的身份存在，象征意义更大，永久居民向人类还是鼠人或者别的动物做报告，做请示，都没有任何区别，工作流程和内容都钉死了，没什么灵活的余地。“人类”这个最高阶的位置是悬空的，是假大空的贵族，现在全体动物都知道，真正的人类已经灭绝，贵族群体也就不存在了，所谓最高统治者，动物城根本不需要。动物城本身是一台城市机器，它需要的主要部件有两个，一是一批支持动物城规则的动物，既享受优渥待遇的永久居民群体，来维持城市的运转，二是传统规则本身，其中包含最根本的规则，食物链。”
　　“我们可以躲在城堡里，但我们几乎不可能成为这里的统治者。”
　　苏心柔的心渐渐冷掉，如果仅仅是能够躲在城堡里，那么玩家的生存危机就不会消除，他们将度过躲躲藏藏的三天四夜，城堡里又没有食物，到最后他们还是会被逼着走出去，参与夜晚的厮杀，直面死亡的威胁。
　　程星时看到她的表情笑了下，“不要悲观，事情还有突破口。”
　　苏心柔迫不及待想听：“是什么？”
　　“城堡内到处都是真正的人类所遗留下来的物品，也只有真正的人类，在动物城会受到动物们发自内心的尊重，人类是否给我们留下什么有益的启示？另一点是鼠人的特殊体质，似乎在向我们说明，动物的体质不是一成不变的，包括古猫灵魂附身以后，玩家们的体质与普通动物以及鼠人，又有明显不同，动物的体质、形态，到底可以变化到何种程度？”
　　苏心柔听着听着，眼睛刷地亮了：“我参观的时候提出过一个问题，关于人类是否研发出全体动物适用的特效药，难道真的存在这种特效药，或者说，这其实不是治疗用的药物，而是可以改变动物体质的药？老鼠们正是在偶然间喝了这种药，才能稳定保持住人身，成为鼠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簉 20瓶；赵云澜 10瓶；季凉 5瓶~


第90章 猫耳（16） 洗牌
　　到目前为止, 还没有玩家发现副本内道具，即使是猫耳，游戏也没有明确将其称为“道具”, 把猫耳看作是“物品”要更加贴切。
　　如果副本内真的存在一种药物, 能够改变动物的体质和形态，那么这种药物很有可能是道具, 甚至是极品道具。
　　程星时看了眼腕表, “我们可以沿着这个思路找道具, 寻找的重点落在药物上，对于人类留下的其他物品也要多加留心。”
　　限时任务的限定时间为12小时, 他们是早上2点左右激活任务，进入倒计时, 后来玩家们陆续找到猫耳, 被古代猫咪灵魂附身, 物种变化为猫，限时任务的截止时间是晚上2点左右。
　　距离限时任务截止还有大约5小时，而且3小时之后将进入夜晚, 在夜晚中, 所有人的体态将会化作真正的猫，也就是说他们能够以人身活动，并全员保持意识清醒的时间, 还剩3小时。
　　在这3小时内，他们要争取时间，尽快搜完一遍城堡，找到药品的所在。他们还没有发现城堡的内部地图,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储存药品专用的药房, 就算道具被保管在未知的隐秘空间也很有可能, 两人只能地毯式搜索，面对房间众多的巨大城堡，只有他们两个显然人手不足。
　　“程哥！苏姐！”章羽从走廊的另一端跑过来，远远看到他们两个喊出声。跟在章羽身后的是楚沧南。
　　苏心柔眉心一缓：“你们来得正好，我和程星时正在商量找道具的事，现在我们有四个人，搜寻的速度就能加快了。我再在群里告诉其他人一声，让大家都来城堡一起搜。”
　　章羽摆摆手：“他们进不来了，现在城堡的大门前聚着一群动物，他们在把守大门，事态平息前，不准任何动物进入城堡，我和楚哥是在动物聚集之前跑进来的。”
　　“不是还有一条下水道么，是鼠人从城堡出发向外觅食的通道，大家可以从下水道进入城堡，当然，环境是差一些。”苏心柔说。
　　很快就要进入夜晚，3小时之内，搜到药品并寻找到通关的突破口，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如果这段时间没有找到道具，也没有搜到新的线索和突破口，夜晚来临，大家化为兽态以后，都躲在坚固的城堡里，也比待在动物聚集的外面要安全得多。
　　她说着就把消息发到群里，程拙很快回复她：苏姐，我和朵朵还有韦咏已经试过了，下水道的顶盖根本打不开。
　　程星时昨晚也亲眼看过，那条下水道的顶盖封得很牢，材料坚固，孔隙小而密，使用电锯或者别的什么工具，也许能够从外面打开，不过这样一来也会弄出很大的动静，让动物城的动物看到就不妙了。
　　程星时：“先搜城堡找道具吧，顺便找一找下水道的入口，顶盖是从里向外开的。”毕竟是城堡通往外界的私密通道，不可能让人或动物轻易从外面进入。程拙他们想进来，大概率需要城堡里的玩家接应。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其余三个玩家也没有异议。
　　苏心柔道：“那我们就两两一组，分区搜索怎么样？”
　　楚沧南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凑到程星时身边去了，弄得程星时直皱眉头，刻意与他拉开两步的距离。
　　“我要求和时哥一组。”楚沧南抱着胳膊说。
　　苏心柔一噎，本来她和程星时今天一直在一起，剩下的时间还想继续和程星时一组，既然楚沧南先提出来了，她也不好再去反驳，“好，那我就和章羽一组，我们四个以中轴线做分界线，你们搜东区，我们搜西区，要是哪边有线索，就在群里发消息。”
　　此时，城堡外。
　　程拙三人发现打不开下水道的顶盖，互相一商量，也不好给城堡里的队友添麻烦求帮助，不如用剩下的时间继续杀鼠人赚积分，等快到晚上，用疼痛保持住清醒，再跑到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反正城市这么大，并不是只有城堡才安全。
　　韦咏也发现了，积分才是最香的，看着积分数字一点点增加，感觉简直不要太棒。而且他是最不用担心夜晚安危的人，他是豺，还和同类集体行动，在食肉动物里都算得上是所向披靡，不如抓紧最后的任务时间，再多刷点积分，至于找道具的差事，也只能交给城堡里的队友了。
　　三人开始朝动物多的地方走，有一处聚集着数量众多的动物，还时不时有争吵声传出来，他们不免好奇发生了什么，就爬上房去看。
　　“我快饿疯了！餐厅还开不开？我们还要吃饭啊！”原来是城市瘫痪引起了罢工，餐厅里的老板和员工要么上街抓猫，要么不知去向，现在所有餐厅加在一起提供的食物，都不够动物们填饱肚子。
　　一名永久居民说：“闹什么？等抓完猫，城市的秩序就会恢复，只是饿一天而已，你忍忍不就好了。”
　　有动物嗤笑出声：“你说的倒好听，还不是因为你不用挨饿，可以吃处决动物的尸体！最难以忍耐的就是饥饿，你却让我们忍！快到晚上了，我们必须吃东西补充体力，不然根本无法应对夜晚！”
　　这只动物率先戳破一条潜规则后，群体中爆发出一阵吵嚷声，控诉永久居民与待考核居民之间的不平等待遇。
　　“明明都是动物，都来到动物城生活，凭什么永久居民可以在白天吃肉，我们待考核的食肉动物难道不配吗？我们也要在白天吃加肉的食物！”
　　“这个我知道，每天处决的动物数量有限，根本不够全城的食肉动物分食，所以才会只给永久居民加料喽。”
　　“头一次听说！差别待遇真过分！”
　　永久居民则翻起白眼：“搞清楚点，你们就是不配，没有经过五天的考核期，就想享受动物城的优渥待遇？简直是做梦。你们想吃肉，就在晚上拼命捕猎吧。”
　　“我又笑了，你们永久居民在夜晚，也是靠捕食我们填饱肚子的吧，住在中央地段的别墅区、串通一气约好只吃我们待考核动物，你们一点损失都没有，还增加了我们夜晚活动的危险，到最后还说，让我们自己拼命捕猎活下去，真是恬不知耻。”
　　“没错！不要脸！”
　　“所以才叫考核期啊，这就是你们要面临的考验，不是吗？你们到底在不满什么，外面有多少动物，想进动物城看一眼都没机会，你们却在这里抱怨东抱怨西，如果你受伤死了，被活吃了，你谁都不该埋怨，只能怨你自己太弱小！”
　　程拙三个趴在房顶上，一开始还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看这群动物内部掐架，后来渐渐觉得不妙。
　　“弱小？我们可以比比耳朵，看到底是谁弱小。”
　　“你以为这里是外面的世界吗？你在外面、在你的小团体里称王称雄，到这里可不一定。”
　　“行啊你，口气很猖狂，别以为你们永久居民一致对外，我们待考核居民就是一盘散沙，任你们宰割。别忘了，你们的数量根本比不过我们。”
　　“呵呵，动物城公认最强的是人类，除非你能像人类一样强，站在食物链顶端，能支配压倒性的力量，不然，就算你的体型再庞大，你的同伴数量再多，只要有机会，其他动物就要冲上去撕碎你。”
　　“可是人类灭亡了，动物们早朝着人类的形态进化许久，能使用共同的语言交谈，智力也大幅提升，基本都能够使用工具。旧日的食物链顶端已经消亡，说明人类被淘汰了，动物城也不再需要人类！是时候重洗食物链，比一比究竟哪个物种才能登上巅峰！”
　　此言一出，喧闹的群体寂静了好一会。
　　“嗯，我支持他的言论。”
　　“洗牌！我们熊族有力量，现在又有智慧，绝对有资格登顶食物链！”
　　“人类的成功早就说明，力量不是绝对，熊，你最好不要太自信。”
　　“说句你们不爱听的，就算动物们的智商全都进化了，你们这些本来就笨的动物……也没啥前途。我们猪才是最聪明、最有前途的！”
　　“你们猪是最香的。”
　　“作为食草动物，真的累了，不想再过被追杀的生活，我也要努努力，把食物链的位置再往上挤一挤，扩大话语权，倡导食肉动物和我们一起吃草，给我们多一些尊重。”
　　“吵，就吵个没完了是吧，所以洗牌到底要怎么洗？有没有统一的标准？”
　　这时，之前那名戴棕帽子的永久居民走出来说，“我是这里的老居民，也一直在担任重要的管理职位，据我所知，城堡前方的中央喷泉，只有人类才有办法启动。哪个种族能启动喷泉，哪个种族就取代人类，成为食物链的新顶端，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中央喷泉？我想了想，确实没见那里喷出来水过。”
　　“我赞成这条标准，用只有人类能做到的事，去考验动物是否有资格登顶，这很公平。”
　　“城市所有重要机关的启动按钮，都在城堡里，要想启动喷泉，肯定要进城堡找机关或者怎样。”
　　“那就进城堡去找机关。”
　　“然而快到晚上了，夜晚是我的智商盆地。”
　　“夜晚的形态才方便进城堡，难道不是吗？”


第91章 猫耳（17） 实验室
　　程拙赶紧把详细情况反映到群里, 秩序突然混乱，真正的人类灭绝，动物们在其中看到了机会, 开始不甘心现有的地位, 纷纷想要争夺食物链最顶端的位置。
　　他们的首要目标是进入城堡，城堡将不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大批动物正在涌向城堡正门。动物所承认的规则, 将深入到动物的潜意识中, 而绝大部分动物所共同承认的新规则，将致使集体潜意识跟着发生改变。
　　程星时程拙等玩家从进入动物城的那一刻, 就链接上了动物们的集体潜意识，随着越来越多动物认可洗牌, 现在, 玩家们也接受到了讯号：进入城堡, 寻找中央喷泉的启动装置。
　　动物城的另一点神奇之处就在于，在夜晚，集体潜意识将显化为共同遵守的规则, 指挥着动物们的行动, 可以预见，当动物们恢复兽态以后，城堡将成为他们新的战场, 除非守住人类意识，不然就会被显化的意识控制。
　　苏心柔在接收到这条新的集体意识时，想了想，在群里打字：@程星时, 我们要不要找喷泉启动机关？论便利程度, 外面的动物肯定没我们速度快, 按照新规则，一旦找到机关，开启喷泉，我们就能取代人类的地位，登顶食物链，这样一来就能解除生存危机了。
　　程星时：我们还无法辨别这条意识的真伪，就算找到按钮启动喷泉，真的能消除生存危机么？提议者是一名永久居民，他的话只是一面之词，以及，会不会有动物不愿意承认新的地位，重新发起挑战？这些都是未知数。我们还是按照既定计划进行，从人类遗留的物品入手，寻找副本内道具，尤其是药品。现在还要做好迎战的准备。
　　大批动物即将涌入城堡，冲突中伴随着饥饿，发生流血事件在所难免，玩家们搜索道具的进度会受阻。
　　这次的限时任务已经影响到了主线，当然，也和任务激活的时间点有关，如果不能尽快通关，接下来他们还会陷入食物链顶端的争夺战，总之，留给玩家的时间不多了。
　　在这段时间，宋瑜和刘志刚的所有精力，都用在杀鼠人赚积分上。
　　他们两个守在十字路口，看到又有成群结队的动物走过来，宋瑜跳上高处，将手里的细小粉末扬出。
　　大多数动物都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我饿到出现幻觉，居然闻到了咖啡的味道。”
　　极个别动物脸色大变，慌慌张张从大群动物中跌出，“是猫屎的气味！有猫，附近有猫！”
　　有鼠人戴上帽子，混在动物群里装成普通动物，这样的鼠人很不好分辨，用猫叫声去引则容易暴露猫的位置，正好宋瑜在竞技场弄到的特殊道具是[咖啡]，备注还写明是猫屎咖啡，两人就用这个食物类的道具，去引出藏在动物群里的鼠人。
　　一群动物捏住鼻子，忍不住抱怨起来，猫到底是多脏的动物，居然在街上拉屎。
　　“虽然但是，猫屎味和咖啡味好像！”
　　“你别说了，爱咖啡人士表示十分不适。”
　　“是咖啡里有屎！”
　　这边的动物群还在嚷嚷，宋瑜和刘志刚则去追鼠人，都是一击毙命。看着积分在不断增加，刘志刚感到心满意足，之前的不满都打消掉了，限时任务的确比正常任务容易刷积分，鼠人根本不会反抗，顶多逃跑流窜，这样一来，积分好挣不少。
　　他们两个已经看过了群消息，也收到了集体意识的信号，这些乌乌泱泱的动物群，就是顺从意识的指挥，去往城堡那边参与争夺战。
　　刘志刚道：“小宋，待会昼夜之交，为了保持住清醒，咱俩互相咬胳膊咋样？”他怕他对自己下嘴不够狠，导致不够痛，丧失人类意识。毕竟是自己的胳膊啊。
　　宋瑜扯了下嘴角，点头，算是答应。
　　等到进入夜晚，他们确认自己守住人类意识以后，就要去城堡那边支援队友，他们两个，一个是棕熊另一个是狼，战斗力都还不错，但前提是一定要守住人类意识，不然会彻底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此时还有一个多小时进入黑夜，城堡内的四名玩家不停在群里沟通，苏心柔和章羽找到了药房、动物体检室，并逐一触碰和检查过屋子内的所有药品器具，都没有道具的提示弹出。
　　如果是副本内道具，在他们触碰到的那一刻，就会弹出提示，显示该道具的名称和使用说明。
　　不过药房中倒是有几样“物品”，一触碰就有“是否拾取”的字样显示，都是医疗用品，可以收进背包。
　　程星时和楚沧南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发现，遇到躲起来的鼠人就杀掉，遇到先前溜进城堡的动物，程星时就打晕他们关在房间里。
　　现在城堡的正门前，有越来越多的永久居民在守门，号称不允许任何动物进去，人身状态的动物们一旦进入城堡，很有可能带着自私的目的，比如占有城堡内的房间、偷东西甚至故意搞破坏等。
　　“我们现在就要进去！你们在这里看门算怎么回事，一只只难道都是狗吗？”
　　“太不公平了，你们永久居民住得离城堡近，可以快速赶过来控制城门，你们之中一定有谁早就混进去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中的人进去？”
　　“警告你们快让开，不然晚上一到，我撕了你们。”
　　人身形态的动物们先是争吵不断，然后扭打起来，互相斗殴，尖叫声频频爆发，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死亡事件。
　　“我饿得不行，实在扛不住了！”当即就有食肉动物扑到尸体上去撕咬啃噬。
　　“啊！谁咬我！！”一只动物捂住被突然啃了一口的胳膊，瞪着周围的动物。但是周围站着的动物都人模人样，一个个看起来斯文得体，而且也没有谁给他回应，他愤怒又无助。
　　动物城白天的秩序已遭到严重的践踏，动物们的本性逐渐暴露。
　　[情况变得好复杂……]
　　[总之就是时爷他们四个，现在成了最危险的玩家，晚上一到动物们全都往里冲，肯定会厮杀惨烈，要是能在晚上到来之前找到道具就好了。]
　　[要快一点啊！]
　　楚沧南正盯着走廊尽头的船舵装饰看，这个船舵是铁制品，被完全固定在墙面上，他伸手去掰动，船舵就发出刺耳响亮的一声吱呀。
　　“是暗门。”程星时也去帮忙转动船舵，这东西还挺重，一般人很难转动，也只有程星时和楚沧南，才能看似轻松地打开这扇暗门。随着船舵的旋转，嵌在墙壁内的门缓缓打开一条口子。
　　两人走进去没过多久，船舵自动一点一点转回来，门慢慢关上了。
　　里面一片漆黑，温度骤降，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程星时和楚沧南打开手电筒，看到墙上有电灯开关，然而按动开关电灯没亮，已经坏掉了。
　　再往里走，看清里面的陈列以后，程星时意识到这是一间隐秘的实验室，看样子废弃了很久。
　　他把消息通知到群里，苏心柔按照程星时提供的线索，居然也找到了一间门把手为船舵的暗门，苏心柔和章羽两个的力气不足，借助了沾水毛巾和木棍做工具，牢牢缠住船舵，使劲旋转，这才堪堪打开一人宽的门缝，进入了实验室。
　　城堡内发现了两间秘密的废弃实验室，难道是人类遗留下来的？
　　楚沧南跟在程星时身后，举起手电筒照向那些器材，随手触摸了下，当即弹出小屏幕提示。
　　[高压灭菌锅：用于杀灭玻璃器皿上的细菌，可使用。]
　　另一边，程星时也在触摸操作台上的器具，小字提示纷纷跳出来：[烧杯：盛放着某种液体，可通过嗅闻辨认成分]、[试管：底部有物质残留，不可使用]、[托盘：曾遭到过溶液腐蚀，有大量细菌]、[滴管：清洁后可使用]……
　　实验室里居然有这么多“物品”？
　　程星时尝试将某样“物品”收进背包，却发现做不到，说明这些并不是“物品”。
　　而且两人试过以后发现，无论他们触碰到什么，都会有提示字样弹出，当他们去碰一只柜子或盒子时，还会有[是否打开柜子？]、[是否打开盒子？]这种字样。
　　不是“物品”，仅仅是提示而已。
　　应该有道具藏在这里，而这些眼花缭乱的信息提示，是为了分散玩家的注意力，混淆重要情报，同时消耗玩家的精力和时间。
　　楚沧南看到那句“可通过嗅闻辨认成分”，正要把脑袋凑过去闻，被程星时拦住了。
　　“不怕有毒？”程星时从背包里取出手套戴上，他看到那句“有大量细菌”皱了下眉，决定谨慎起见，把手套戴好再去触摸这里的东西。
　　楚沧南揉揉鼻子，看了眼程星时的手，“还有多余的手套吗？”
　　“你自己没有？”
　　“嗯。”
　　“没有就别戴。”
　　“我怕有毒。”
　　“……”
　　程星时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一副手套丢给他。
　　这间实验室的门虽然窄小，但内部空间广阔，器皿和工具繁杂，再加上提示干扰，一时间竟显得无从下手。
　　再看一眼时间，距离夜晚还剩不到一个小时。


第92章 猫耳（18） 邀请
　　两人在实验室内转了一会, 发现每隔几只柜子，就会发现一瓶颜色亮眼瓶身精致的液体，有红的黄的绿的等等这样单色的液体, 还有几种颜色掺在一起的。
　　但从触碰所弹出的提示里, 无法得知不同液体的作用是什么，必须要闻过才能知道。
　　程星时将几个色彩鲜艳的小瓶收在一起, 正在犹豫要不要试一试, 楚沧南挑了下眉, 捻起其中一个红色的小瓶，“我来。”
　　他拧开瓶塞, 举到鼻尖前嗅了嗅。
　　“还挺香，嗯, 是花香。”是一股馥郁略带刺鼻的香味。
　　楚沧南慢悠悠地将瓶塞重新旋上, 等待着弹出的小屏幕显示液体名称, 然而一回头，猛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株硕大的绿色植物，根茎爬满了地面, 顶端盛开着一朵烈火般鲜艳的巨型花朵, 花蕊内部是一圈圈的牙齿。
　　这株大红花浑身的叶子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地面跟着震动，头顶废弃的灯管摔在地上, 器材倒了一地。
　　楚沧南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景象，环顾四周，“时哥？”
　　程星时不见了。
　　红花弯腰，张大了嘴巴, 朝楚沧南猛扑。
　　楚沧南一边躲避红花的攻击, 一边琢磨程星时去哪了, 心说不会遇到危险了吧，举着手电筒四处找人。
　　随着他不断往后退，墙面开始快速生长出密集的小花，五颜六色，每一朵小花都喷出一缕细小的白色烟雾，很快，整个空间布满了缭绕的香气，能见度越来越低。
　　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条红色的大蛇撞开门，以飞快的速度冲了进来，直奔楚沧南。
　　楚沧南反应迅捷，一避再回身一抱，用胳膊圈住它打。
　　这条蛇简直是铜皮铁骨，触感极硬，他打了几拳居然没有打死，还嘶嘶吐着信子挣扎，想扭过身来吃掉他。红色的大花也在摇曳着身躯，白雾更浓了。
　　“楚沧南，醒醒！”
　　楚沧南猛然一凛，眨眼，眼睛瞪大。
　　刚刚所有的奇异景象都消失了，程星时正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眼神有点复杂。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直到这时，提示才跳出来。
　　[致幻剂：可在短时间内令人产生幻觉，若玩家在幻觉世界死亡，原身将直接精神崩溃，游戏失败。]
　　楚沧南恢复了神情：“哦，是幻觉。”
　　在程星时的眼里，楚沧南刚才就跟个傻逼一样，举着手电筒到处喊“时哥”，对于应答声，楚沧南充耳不闻，蹭蹭蹭在房间里来回乱窜，与空气斗智斗勇，差点碰翻东西，最后抱着一根柱子就揍，边揍边嫌硬。
　　程星时受不了了，过去给了他一拳，让他清醒清醒。
　　“时哥，你这下手也太狠了。”楚沧南在意的似乎不是刚才的危险。
　　“我这张帅气逼人的脸啊，哎，下次别揍脸行不行。”
　　程星时甚至懒得回答他，楚沧南这个人时而靠谱时而轻挑散漫，对他可以有期待，但期待值不能太高。
　　看来这些药水的确很危险，不能轻易去闻，如果他们这次不是两人一组，一旦某人被药水控制，无法从中脱离，就有可能遇到生命安危。
　　程星时在群里打字告诉苏心柔和章羽，暂时不要去闻任何药剂，还是要先寻找线索，再去判断那种药剂有可能是道具。
　　另一边苏心柔和章羽才进入实验室不久，还没有试闻就收到劝阻的消息，及时避免了一场危机。
　　紧贴墙壁摆放的一横排柜子，程星时和楚沧南逐一打开，有的是盒子或器材，有的是各种容器盛放的固体和液体，而其中一只柜子内的东西则很特别。
　　那是摞得十分规整、满满当当一柜子的人类头骨。
　　当程星时去触碰头骨时，小屏幕只弹出了[头骨]二字，没有更多的介绍了。
　　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每个头骨上都刻着一串数字。
　　楚沧南蹲在他旁边，也去看那些数字，“这是什么意思？”
　　程星时对比每个头骨上的数字串，想了想，“是日期。”
　　动物城的纪年方式较为特别，这里没有春夏秋冬之分，无节气差别，抛弃了一年12个月的计算方式，改用10个月为一年，但年月日这三个要素都还在，“年”使用五位数，年月日加在一起一共九位数。
　　头骨上刻着的日期代表什么？
　　日期……程星时站起身，去照柜子左上角贴着的标签。
　　实验室里的每张标签，要么泛黄要么有部分脱落，文字的部分也有不少已经模糊，但偏偏所有的日期，恰好都能看得清。
　　也许这就是线索。
　　这些头骨上的日期各不相同，但存在一个区间，每个日期都在区间内。程星时记住这个区间，寻找区间内的标签日期。
　　符合条件的标签有好几个，标签所对应的格子或柜子，打开发现，有的已经空了，有的是器材，只有一个柜子里，存放着大大小小一共六只瓶子。
　　程星时把瓶子拿到上面来，这六只瓶子里，有一只是透明玻璃瓶装着色彩鲜艳的液体，和楚沧南刚闻过的那只瓶子差不多，很有可能是有害的。
　　其余五只瓶子都不透明，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且每一只触碰过后都显示，必须要玩家闻过才能得知名称和成分。
　　刚才统计头骨日期所在的区间，两人用掉了不少时间，现在距离到晚上12点还剩十分钟。
　　五选一的概率，而且这五只瓶子里也不一定有真正的道具，程星时想，起码在这十分钟内，排除掉一只瓶子也好，等过一会身体彻底变猫，就更不好办了。
　　楚沧南已经闻过一次，这次程星时要自己来，他在尝试之前告诉楚沧南，如果看到他表现出不对劲，就立刻想办法把他弄清醒。楚沧南答应了。
　　程星时在五只瓶子里稍作犹豫，最后选定一只中等大小的瓶子，打开轻嗅。
　　什么气味都没有。
　　也没有提示弹出，程星时感到有点奇怪，往瓶子内部照了一下，发现瓶内没有任何液体，也没有物质残留。
　　这是一只空瓶子。
　　想不到能这么迅速地排除掉一只瓶子，现在还剩四只瓶子要试闻。程星时顺手将瓶盖盖好，把瓶子放回原位，正在想，为什么这次没有提示弹出，就算是空瓶，按照刚才的情况来看，也会有诸如[可使用]、[不可使用]、[曾用于某某途径]等简要介绍。
　　程星时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却是浑身一僵，身体的温度急速升高。
　　腹腔似有一团火焰，灼烧着五脏六腑，再蔓延向四肢百骸，程星时的额头上逼出细密的汗珠，他很讨厌这种感觉。灼痛之后，那团火渐渐烧到下腹，激起某处的反应。
　　楚沧南一开始毫无觉察，正在琢磨从剩下的四只瓶子里，挑哪个尝试比较好。
　　直到程星时把手电筒扣在地上，室内失去一道光线，亮度骤弱。
　　楚沧南用自己的手电晃向程星时，就看到他蜷缩在地上，脸色涨红，喘息的频率有些快，喘气声闷闷的。
　　“怎么了，不舒服？”楚沧南蹲下，凑近程星时问。
　　程星时抬眸，用眼神狠狠剜他，意思是滚远点。
　　楚沧南往后微仰：“不是吧，我在关心你啊时哥，怎么弄得像跟我有仇似的。你哪不舒服，是不是吃坏肚子？”
　　猫在咬死鼠人时，难免吞点血进肚子，难道是咬到生病的鼠人了？
　　楚沧南从未意识到自己的脑回路有清奇之处，还在继续思考着吃坏肚子的种种理由，不然为啥程星时要一直抱着肚子。
　　程星时只觉得他手电筒的那道光太晃眼，更是晃得他无比难堪，就再往后缩了缩，抬起一只手挡住光线。
　　“不对。”
　　楚沧南攥住他刚举起的胳膊，拉下去，凑近他的脸细看。
　　从近处看，楚沧南的睫毛根根分明，瞳孔是琥珀色，清亮而有光泽，深邃眼窝下的两片阴影，都清晰了起来。
　　这一眼，让程星时愣了下，随后低下头拉紧衣摆。
　　楚沧南见惯了程星时从容不迫的样子，见他突然拘谨，反应又很奇怪，渐渐猜到不对劲。
　　他顺着程星时的小动作往下看，盯住。
　　程星时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身体发软，喉咙太干说不出话，但他意识尚且清醒，脸色更红，恨不得当场掐死楚沧南。
　　别看了。
　　但楚沧南偏偏肆无忌惮地看着他，还端起下巴饶有兴致的样子，盯着他的反应发笑。
　　有什么好笑的？程星时用更凶狠的表情盯回去。
　　“我闻到了，是发情的气味。”楚沧南凑到他脖间，清浅的鼻息落下，竟比他的体温还要灼热。
　　楚沧南又在他耳边说：“你在邀请我吗？”
　　他也扣住手电筒，室内一片漆黑，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程星时木住，脑子突然成了浆糊。
　　为什么会这样，他在干什么，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了……
　　仿佛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海洋中漂流。
　　“时哥？时哥？”
　　程星时渐渐看到了一丝光亮，意识跟着回笼，他看到楚沧南手里举着一只小瓶，抵在他鼻尖处。
　　这气味如薄荷般刺鼻醒脑。
　　身体不再有灼烧感，程星时甚至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从地上站起来时，夹杂着一丝茫然。
　　楚沧南也是平时那副散漫样，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只手举着四个瓶子里最小的一个，“还好我提早就注意到你不对劲，这是解药，已经没事了。”
　　程星时顿时松了口气。
　　都是……幻觉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赵云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怼怼 20瓶~


第93章 猫耳（19） 控制室
　　然而下一刻, 程星时就意识到，刚才的一切不完全是幻觉。
　　[催情剂（强效版）：瓶子内胆由特殊香料制成，令动物身体虚脱、发情、心智迷乱, 10分钟内不××会暴毙而亡。有解药。]
　　程星时的心情又提起来, 瞳孔微动，瞥向楚沧南, 怕自己刚才有什么不适宜的表现, 被楚沧南看到。
　　然而楚沧南根本没往程星时这边瞧, 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手机上，一只手端着下巴, 专心致志地看，连眉头都微微皱着。
　　看样子应该没发生什么难堪的事, 程星时复而松了口气, 走到几只瓶子前, 想继续用排除法，找到真正有用的瓶子。
　　一开始这里有六只瓶子，按照经验, 他们率先排除了色彩鲜艳的那瓶, 通过试错，试出一瓶催情剂，楚沧南在刚才打开了两个瓶子, 第一个是[废弃瓶子]，内部空无一物，第二个是[催情剂的解药]。
　　现在还剩下2只瓶子，二选一。
　　程星时也拿出手机, 看了眼时间, 还有2分钟就要进入夜晚。
　　他要不要在两分钟内, 再试一次……与这件事相比，程星时现在居然更好奇，楚沧南到底在看什么。
　　黑暗中，楚沧南发亮的手机屏幕，映出他皱紧的眉心、微抿的唇、略带严肃的眼神，程星时想，难道是群里有新情报？不然这个人为什么突然有点反常？
　　他点开群聊，却没发现任何新消息。
　　楚沧南的指尖一划，忽然浮现出一个微笑，依旧是对着屏幕，然后又收起笑容，恢复了专注而严肃的神情。
　　程星时和他站得近，出于礼貌，他没有偷看楚沧南的手机上到底是什么，现在他禁不住好奇，出于尚未退却的羞耻感，问楚沧南又问不出口，想着就瞟一眼，看到是什么就好。
　　他瞟过去，瞬间瞳孔地震。
　　那是他的照片，面色潮红，眼神迷离，背景是他刚才蜷缩的位置。楚沧南的指尖飞快滑动着，照片还他妈一共有好几张。
　　楚沧南这货，居然趁他没有防备，拍他的羞耻照！！死变态！！！
　　程星时怒了，一把揪住楚沧南的衣领，另只手去夺他的手机。
　　楚沧南露出茫然的神情，动动嘴唇，“啊，别。”
　　[果然会变成这样！楚沧南坟头草明年得有三丈高！]
　　[哈哈哈骚死了，发现时爷的表情不对，楚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拍照！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说实话，鉴于之前“楚沧南对时爷有意思”的猜测，我还以为楚的反应应该是……懂得都懂。]
　　[我也以为……]
　　[以为啥？啵一个吗？]
　　[时崽刚才软绵绵粉嫩嫩的样子，真的容易让人把持不住呜]
　　[是我我就冲上去吸溜吸溜~]
　　[你无耻！]
　　[鸭鸭鸭现在可不是争执的时候，快到晚上了，时崽要小心意识丧失！]
　　2分钟转瞬即逝，程星时的第一拳被楚沧南躲开了，第二拳正要捶下去，他的身体就窜起一股电流，这是身体兽化的前兆。
　　时间已经来到了夜晚。
　　程星时当然分得清轻重，他松开手，开始聚精会神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一旦意识开始遭到侵袭，就要通过伤害自己、感受疼痛来维持清醒。这样一来，他的战斗力也会被拉低。
　　不过，居然有意料之外的好事发生。
　　[距离限时任务结束还有1小时46分39秒，此刻，古代猫咪灵魂还附着在你的身体上，它将为你保留住完整的人类意识。有效时长：一夜。]
　　想不到古猫灵魂对玩家还有额外的帮助作用，玩家要庆幸这一点。
　　这下就不用自残了，程星时的身体正在退化为猫，一只纯白色无杂毛的猫，楚沧南则正在变成一只有花纹的橘色猫咪。
　　15分钟后，两个人的身体完全变成猫，确定身体不会再有任何变化以后，程星时立起身子，抬起前爪去挠楚沧南。
　　“喵！！（你大爷！！）”程星时骂骂咧咧。
　　“喵~”楚沧南摆出一张无辜猫猫脸。
　　“喵喵喵！！！（持续骂人）”
　　“喵~喵喵~（解释中）”
　　最后楚沧南挨了两爪子，肚皮朝天呜呜叫，程星时才没有再追着他挠。
　　程星时镇定下来，让自己快点忘掉刚才的不愉快，两只猫回到最后的两只瓶子前蹲下，开始二选一。
　　现在剩下的两只瓶子，一只是所有瓶子中最大的，跟两只猫差不多大，另一只体积中等。从外观上来看，实在找不出什么可判断的点，刚刚楚沧南找解药，也是碰运气才找到的。
　　程星时决定碰一碰运气，他往上一跳，去咬开最大那只瓶子的瓶塞。
　　浓烈奇异的味道冲进程星时的鼻子里，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受到了撼动。
　　[恭喜您获得极品道具“抑制剂（浓缩版）”]
　　[本道具为副本内唯一的极品道具，积分+10]
　　[该道具的作用：抑制动物的兽性。]
　　[该道具的使用说明：中央喷泉底部蓄水区的水闸拉开后，将其倒入喷泉正中央的圆形小孔内，再按动喷泉的启动按钮即可。]
　　这只瓶子作为极品道具，是能够被收进背包里的，所以瓶子虽然大，但不会影响到玩家的行动，极品道具是副本内最重要的道具，找到它就说明，玩家们离通关又近了一步。
　　程星时认真看了一遍说明，抑制剂的使用方法居然和喷泉有联系，而且一共有三环，拉开水闸、倾倒抑制剂、启动喷泉。
　　如果这三环能够按顺序完成，抑制剂就能发挥作用，抑制动物的兽性，具体会是什么效果，能抑制多少只动物的兽性，程星时就暂不知晓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告知苏心柔和章羽，可以去观察人类头骨上的编码区间，现在他经过亲身试验，已经证明这条思路是正确的。
　　这下他就可以告诉两人，按照这个区间去寻找相应编号的柜子，看在另一间实验室中，能不能有收获。
　　程星时使用肉垫艰难地打字，目前群里的玩家最高段位是青铜，就算目前程星时累计积分已经达到白银水平，但也要在通关以后才会升级，由于群主和管理员的等级不足，所以语音权限暂未开启，只能打字交流。
　　不过就玩家们目前的身体状态而言，还是打字表达得更清楚。
　　程星时交待完他这边获得的道具及其使用说明，告诉苏心柔和章羽找道具的线索，他们两个要比程星时这边顺利得多，只有一只柜子符合条件，且那只柜子里只有一个瓶子。
　　打开瓶子，里面有一张图纸。
　　[恭喜您获得重要道具“喷泉构造图”]
　　[积分+5]
　　[请在5分钟内看完图纸，把图纸塞回瓶子里，瓶子放归原位。完不成将扣除积分作为惩罚。]
　　群里有发图片的功能，苏心柔和章羽两个，一只猫举着手机，对准图纸，另一只按拍照键，把构造图的照片发到了群里。这样甚至用不了五分钟，他们就能永久保存图纸的内容。
　　苏心柔：构造图上有喷泉的开关。
　　程星时仔细看了图，发现喷泉的开关，在下水道，即鼠人在后半夜进入别墅区觅食的通道。
　　下水道的入口也在图上标明了，三环的信息点，玩家已经获得了两环，还差最初的那一环，拉喷泉水的水闸。
　　喷泉常年不使用，底部早就干涸，要想让喷泉成功启动，必须得先拉闸放水。
　　此时，实验室外面的情况很不妙。
　　大批彻底兽化的动物正在涌入城堡，门快被挤烂了，还有动物在刨土，试图从地底入侵城堡，城堡外的五只猫碰头，都蹲在不远处的房檐上，看见这场面一时半会没敢往里挤，不然还没等打起来，就得先挤死或者被踩死。他们五个有时间看群消息以及回复，也还算安全。
　　苏心柔：搜城堡时看到了水闸控制室。
　　她把水闸控制室的位置说出来，要是没记错，里面有一个手柄上面的标牌，就写着“喷泉蓄水区”。
　　章羽：想出去，实验室的门不知道怎么打开。
　　这扇门从外面开就很难了，等他们一进来，门就自动弹回去，里面的两只猫一时半会找不到方法打开门。
　　程拙：你们别出来，外面很危险，就留在安全的地方吧。
　　刘志刚：对、、wo们5个&amp;*q先去L拉闸
　　肉垫按键堪称绝活，刘志刚好不容易才打出几个字。
　　城堡里的四名队友找道具付出了时间和精力，也遇到过危险，最后分别找到极品道具和重要道具，帮助大家通关，他们五个则一直在外面刷积分，赚到的分都是自己的，眼下这个时候正该他们五个出力，不能再让程星时苏心柔四个人忙活了。
　　动物们都是一批一批往里挤的，这批挤进去，另一批又从远处轰隆隆成群结队赶过来，期间有的动物因为饥饿，会在城外先展开一轮捕食，吃点东西再进去。动物们接收着来自集体潜意识的讯号，要去城堡内寻找所有“按钮”“开关”“手闸”一类外形的物体。
　　没过多久，有几只动物发现了屋檐上的猫，对着他们呲牙。
　　“喵喵。（我们走吧。）”
　　“喵。（好。）”
　　这会刚刚冲进去一大批动物，另一大批还没到，五只猫掠到地面，脚步轻盈而迅捷，朝城堡正门的方向跑去。


第94章 猫耳（20） 突袭
　　远处袭来的夜风中, 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动物嘶号声，城堡外的世界逐渐空旷，路灯尽数明亮, 城堡内无人点灯, 却热闹异常。
　　五只猫身姿迅捷，轻巧翻过几道房檐, 甩开那几只猎食中的动物, 趁正门没有大量动物涌入, 爪底生风顺利冲了进去。
　　水闸控制室在城堡一楼某条走廊的尽头，五只猫提前商量好了进入城堡以后的躲避策略, 即把空房间作为中途休息站点和避难所，每跑过一段路, 就进入一间空房停留, 再在合适时重新出发, 像这样一点一点靠近目的地，比起一口气冲到控制室，要更安全还能随时恢复体力。
　　比起其他动物, 五只猫最突出的优势是保持着人类智商, 劣势是身体太小，很难与大型的凶猛动物争赢。充分运用智力优势，巧妙躲避危险, 是对于猫咪们而言的最优解。
　　宋瑜的奔跑速度最快，反应也快，他是冲在最前方的猫，负责用敏锐的观感侦查敌情, 并用伸直尾巴及摇晃尾巴的方式, 告诉身后的四只猫前方有没有危险、危险程度如何。
　　他们才进入一楼大厅, 浑浊的气味就钻入鼻腔，不同种类动物的汗液、血、排泄物、皮与肉等，散发的味道各不相同，仅在同一个拐角处，短时间就留下了多只动物的尿液作为划地盘的标记。
　　进来的动物们有少量在厮打，大部分在仔细寻找开关外形的物体，只不过猫们经过凶一点的动物时，他们还是会冲猫呲牙咧嘴。
　　四只猫跟着宋瑜跑，绕过几群争斗中的动物，朝目的地疾奔，据苏心柔说，城堡内到处是不上锁的空房间，只要房门关着且未被破坏，就标志着没有动物闯进这间房，猫咪们就可以躲进去，因为夜晚的动物不会像人一样旋转门锁开门。
　　目前来说还算顺利，他们没有遇到其他动物的袭击或追逐，并进入了控制室所在的走廊，宋瑜闻到不远处有非常刺鼻的血腥味，就伸直尾巴提醒前方有危险，飞快审视左右两侧的房间，起跳扑向一扇门的门把手，两只前爪抱住，用全身的力量往下压，门被吱呀一下打开。
　　跑在第二的猫刘志刚用脑袋一顶门，让门开得大一些，等五只猫全跑进屋子，刘志刚再一顶，把门给关上，门锁发出咔哒的一声。
　　这是他们的第一轮休息，从城堡外一口气跑到这里，期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心和紧张感，一旦放松下来就会感受到疲惫的席卷，五只猫有的趴在凉快的地砖上歇息，有的在喝水，程拙在路上不小心踩到一坨腥臭的分泌物，也不知道是哪种动物弄的，他内心很崩溃，就蹲在水龙头前反复洗爪子。
　　宋瑜趴在门边，耳朵竖直，仔细听外面的声音，顺着门缝闻气味，前方的战斗似乎收尾了，凌乱的踩踏声渐止，撕咬和啃噬的细微动静变密。合力推测是有动物被杀死，身上的肉遭到分食。
　　浓郁的血腥味引来一小群食肉动物，其他四只猫耳朵贴在地上、或者墙面也能听到，外面走廊里有各种爪子或蹄子踩在地上的声音，前方的路变得拥堵。
　　五只猫该趴的趴，眯着眼继续休息，耐心等待这群动物吃饱后散去。一段时间后，外面的脚步声变得稀疏，说明前进的机会来了。
　　宋瑜和刘志刚配合着打开门，猫咪们冲出去，看到死掉的动物是一头长颈鹿，被啃得只剩血淋淋的骨架。
　　对于食草动物来说，这里太危险，它们最好不要到城堡里来，然而集体潜意识无法违背，宛如催命符，无论它们愿意还是不愿意，最后都会遵从着号令进入城堡。
　　对比刚才，还有食肉动物没有离去，有的抱着一块撕下来的肉还在啃，有的就在走廊内晃荡，吃过肉令他们的凶悍程度有所下降，尤其是吃饱后，胃里沉甸甸，就不会再有捕猎的想法，但五只猫奔出来时，还是有食肉动物追着猫跑，把跑在最末位的韦咏吓得炸毛。
　　追猫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想欺凌弱小，当猫散发出紧张的气味时，追在猫后面的动物发出亢奋的喷气声。
　　“喵喵喵！”韦咏询问其他队友该怎么办，它连尾巴都不敢放出去，不然会被咬到。
　　“喵喵！”刘志刚放慢速度，主动落到队伍最后，把烟/雾/弹往后一甩，这东西熏鼻子又辣眼睛，对动物有刺激性，那几只追着他们的动物果然停下来，宋瑜趁机打开一扇门，所有猫再次进入空房间躲避，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韦咏耷拉着耳朵趴下去，他的道具少，帮不上什么忙，就刚才遇到危险时的反应来看，他不如四个青铜玩家镇定，应变速度也慢半拍。他要想办法再接再厉，争取任务结束前，再有一次亮眼的表现才行。
　　刺鼻的烟/雾/弹在走廊里弥漫了一阵，使路过这里的动物嗅觉变差，追猫的动物闻不到猫的气味，分辨不出猫的躲藏位置，便陆续离开这附近。
　　根据苏心柔提供的信息，再往前走走就是水闸控制室。
　　听声音，此刻在外面活动的动物很少，宋瑜与其余四只猫交换过眼神，熟练地拧开门锁，他们五个打算一鼓作气冲到走廊的尽头，拉完水闸再进行第三轮休息。
　　越往里冲，脚步声就越少。
　　他们以为，不会有多少动物发现这间控制室，就算数量超出预期，也没关系，猫可以凭借身形敏捷的优势，躲避或绕开庞大却不够灵活的猛兽，甚至踩着他们的背当跳台，对付小型的凶兽也不用怕，五只猫还有道具可用，打起来获胜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转过一道弯，宋瑜就可以看到水闸控制室的门，门半掩着，里面应该已经有动物闯进去。有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看到胜利就在眼前，韦咏有些迫不及待，主动加快了脚步，从第五冲到第三的位置，想在进入控制室后第一个发现并拉动喷泉的水闸。
　　宋瑜感到很奇怪，现在他居然完全听不到脚步声了，明明刚才还能听到一些。走廊很空，这样反倒令人不安。
　　他嗅到危险的气息，正打算临时改变计划，带大家进空房间提前进行第三轮躲避，侧面房间里突然冲出一头庞然大物，它每踏出一步地面都要跟着颤三颤，獠牙突出，目标明确，仅一下，就撞翻了两只猫。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瞬间，程拙被撞飞老远，摔在地上浑身痛到爬不起来，韦咏没有撞飞很远，却更惨，那头庞然大物一蹄子踩上他的肚子，当场踩爆腹腔，内脏全毁。韦咏甚至还没来得及从撞击中回过神，就死掉了。
　　大家都很惊恐，面对队友的突然死亡亦是难以接受。
　　攻击他们的是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皮肤粗硬黝黑，獠牙威力十足，程拙没有被这对獠牙穿透身体，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只有这一头野猪，在看清他的所在位置和行动后，不算难以躲避，然而房间里还有野猪，这里一共有四头野猪。
　　他们占领了这间充满了开关形物体的控制室，任何动物都不准靠近他们的地盘。一头野猪在外面伏击，一头守门，还有两头站在房间更里的位置，看管这些大大小小的水闸。
　　“喵喵！”连朵朵第一时间跑到程拙身侧，取出医疗类道具帮他快速恢复行动能力。
　　四头野猪啊，刘志刚感受到了这波任务的难度，他们这边伤了一只死了一只，还有三只活动自如的猫。
　　“喵，喵喵喵？（要不要先跑？）”刘志刚问。
　　“喵！（小心！）”
　　宋瑜看到那只负责伏击的野猪前腿刨地，喷着粗气，再一次朝他们顶过来。
　　……
　　程星时和楚沧南研究了一会实验室的门，这道门其实是可以打开的，但必须是人类的身体才可以，猫不行，猫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们索性放弃这扇门，去寻找其他的向外通道，发现了排风扇。拆掉排风扇就露出了排风的管道，大小刚好够猫钻。
　　程星时不知道管道最终通向哪里，但是如果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出路，就埋头钻了进去，楚沧南干脆什么都没问，直接跟着他钻。
　　两只猫沿着管道爬了半天，终于开始嗅到一些新鲜的流动的空气。
　　城堡的屋顶上方，一只白猫探出了他的脑袋。
　　白猫左右四顾，原来这条管道通往屋顶，总之是离开了实验室。橘猫也出来了，一屁股蹲在屋顶上，又觉得不够舒服，就直接躺下了。
　　“喵喵喵？”楚沧南抬起脑袋，向程星时发出互舔的邀请，即互相舔毛。
　　白色猫咪沿着灰扑扑的管道爬了半天，不可避免沾上许多灰尘。
　　程星时懒得理楚沧南，他现在哪有心情舔毛，抖抖毛就完事了，刚才，他心脏跳动的速度变快，心情有瞬间的慌乱。
　　说不清是直觉还是预感，他有些担心程拙。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簉 30瓶；坑多不压身 5瓶~


第95章 猫耳（21） 王者
　　持有道具的猫花费点心思, 可以对付比它体型大一些的动物，但攻击目标明确的大型凶猛动物，他们对付起来会非常吃力, 再加上这里的野猪不止一头, 一共有四头。想要突破野猪们的防御，触摸到水闸的开关, 难上加难。
　　负责突袭的野猪朝四只猫狂奔而来, 目标是杀掉这些地盘入侵者, 宋瑜和刘志刚看准时机及时避开，野猪的鼻孔喷出粗气, 冲向程拙和连朵朵的速度更快。
　　使用过医疗道具，程拙勉强能站起来, 浑身肌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头部还有眩晕感, 连朵朵身体轻盈，看清野猪的动作躲开攻击对她不算难，程拙不敢松懈半分, 忍着疼痛去避, 好在他这副身体的敏捷度没有下降，最后成功避开袭击。
　　这头野猪的第二次突袭，没能杀掉任何一只猫, 他停下转身，与守门的野猪前后夹击，把四只猫堵在中间。
　　整个身体被野猪撞飞、摔在地上差点昏厥，这是程拙进入游戏以后, 受过的最重的伤。关键是受了伤也不能休息, 还得想办法和野猪周旋, 刚才他浑身疼痛不堪，差点以为自己要完了，好在咬咬牙挺了过去，他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坚持。
　　连朵朵看到他的后腿在抖，问他有没有事，程拙就说不要紧，一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们快速用猫语交流对策，决定先撤，发挥猫咪行动灵活的最大优势，使用道具小炸弹把堵在走廊的野猪炸死，再快速逃离这里。
　　小炸弹的威力不如一般炸弹强，需要瞄准要害去炸，才能把野猪炸死，程拙受伤了，连朵朵太小，宋瑜和刘志刚各衔一枚小炸弹，在这头野猪第三次逼近之前，主动冲向野猪。
　　宋瑜的奔速飞快，一闪踩在竖直的墙壁上，再一闪跳上野猪的后背，把嘴里的炸弹放置在他的背部，跳走。
　　刘志刚则把小炸弹抛向野猪的腹下，这样野猪的腹背各有一枚炸弹，能把他的整个身体炸穿。
　　两声爆炸响起，惊动了小半个城堡的动物，那头野猪嗷嗷叫唤着倒在地上，有大股大股的血从伤口中流出来。
　　硝烟散去时，他们发现，那头野猪居然没有死，甚至没有受想象之中的贯穿伤，仅仅是皮肤被炸开，以及炸掉一些肉。一头野猪重达数百斤，皮糙脂肪厚，两枚小炸弹对付不了他，玩家的判断失误。
　　宋瑜和刘志刚心头一紧，大呼不妙。
　　野猪还被彻底激怒了，受伤以来一直大声地哼叫着，一通挣扎翻身站起，疯了一样去顶猫和咬猫，守门的野猪刚才被爆炸声吓到，受惊之余也加入了战斗，另外，走廊那边还陆续多了一些被爆炸声吸引过来的动物，堵在路中间，朝这边的战斗探头张望，四只猫现在想逃跑，难度更大了。
　　敌人和队友缠斗在一起，宋瑜没办法施展“定格”，不然会害死队友，其他人背包里道具要么是手持型，比如弓箭盾牌，起码得长了人类的手才能使用，要么是对付鬼怪的符篆一类，对动物不起作用。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去商城里购买合适的道具，类似于小炸弹那种方便衔在嘴里的类型，但这一条也立马被否了，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摆弄手机。
　　背包相当于随身空间，通过意念就能拿取和存入道具或物品，从里面取东西很简单，但要进入商城，就必须要点开屏幕去商城界面购买才行，要花点时间。
　　体力值正被快速消耗中，夜晚还很长，任务还没完成第一环，他们不能在这里花掉所有精力。
　　走廊两侧还有空房间可以做缓冲，宋瑜去拧开一把门锁，顶开门缝钻进去，喵喵叫着招呼队友进房间避一避。这扇房门野猪可以钻进来小半个身子，破坏掉左右两边的门框，再刨掉一些墙块，野猪就能彻底钻进来，躲在里面并不是长久之计，但也只有这里能暂时躲避一小会了。
　　很快，刘志刚跑进来了，没过多久，连朵朵也跳进房间。
　　只有程拙，被困在两头野猪的夹击之中，力量和敏捷度越来越弱。
　　他的体力消耗速度比另外三个队友都要快，每一次跑动都会牵出痛感，也不知道刚摔的那一下是不是伤了内脏，他的腹部像火烧似的疼。
　　暴走的野猪一边嚎叫一边冲他所在的方向乱顶，程拙连续快跳数次闪躲，用掉最后的力气，两眼一黑栽在地上，心说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死法，而是作为一只黑白花的猫，被猪踩死。
　　他闭着眼睛，听到了三名队友在喊他，但是他这具小身子太累了，睁不开眼睛也发不出声音。他想说，别管他的死活了，赶紧逃吧。
　　躺地上的这会功夫，程拙的脑子里出现了走马灯，带他回顾短暂的一生，作为光辉熠熠的程氏家族的后代之一，他在资质卓越、才华横溢的家族同辈人之中毫不起眼，平平无奇，没有志气也没有才气，他就这样无聊地长大，读着本地的普通中学，考出来倒数的成绩，整天和一帮狐朋狗友到处瞎混，小帅的他收到过情书，也主动追过女生……好吧，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承认他是家族之耻。
　　有人羡慕他的家族有钱，他是富n代，混日子就混呗，反正将来可以回家继承财产，程拙听完哈哈一笑，心说这是不可能的，家族里的规矩是自食其力，有多少本事就支配多少资产，不争气的后代甚至没有资格继承家族财产，他虽然从小到大没受过苦，但他可不是什么富n代，将来大概会过着很平凡的日子吧。
　　即使经历着再普通不过的人生，程拙在回想时，也总会立刻想到许多有趣的事，遇到时哥是他这辈子最最深刻且有趣的记忆。
　　这是挺傲娇的一个人，但没有架子，刚开始说话文绉绉的，总是闷着自己，看上去没有什么爱好，生活比老干部还枯燥，然而接触到新的事物就能迅速理解，学什么都很快，说话方式和用词也越来越贴近现代，直到现在，接触下来已经和现代人没有差别。
　　在此之前，程拙不相信奇迹的存在，更不可能相信，奇迹会出现在他的身边。时哥的存在就是奇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谁又敢想有人多活了一百年还能保持年轻的外貌，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在进入游戏以后，程拙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存在着不止一件他无法想象、甚至完全无法解释的事清。原来，人可以被折磨得那么绝望，也能够披荆斩棘，一次次地证明和创造奇迹。
　　程拙的爪子动了一下。
　　他突然回想了起来，在进入这个副本后，时哥在群里说过的一句话。
　　“每个人要尽量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靠自己，真的能活下去吗？尤其在这样凶险的情况下？他的体力耗得太快，提不起力，就快要死掉了。
　　……可他还不想死啊！
　　程拙拼命睁开眼睛，让意识清明一点，隐约看到队友为了帮他争取逃跑时间，主动走出相对安全的房间，正在和野猪缠斗。
　　他见证过奇迹，却从未相信奇迹会降临在他身上。
　　会不会有奇迹降临……起码要尝试一次吧！哪怕完全没有力气，也要硬挤出点力气来，起码求生的意识要强烈，要非常强烈才行！
　　靠自己，越是这样就越要靠自己，濒死状态下，他能感受到的也只有他自己。
　　没错，他不能再抱有一丝丝的期待，期待队友来救走他，放弃那些幼稚的想法，想想在这个世界生存有多残酷。
　　他要活下去！蠰姇
　　[检测到玩家涌现出强烈的求生意识。]
　　[古代猫咪灵魂具有充沛的灵性，能从宿主的强烈意识中汲取力量。]
　　[你正在收到来自一位先祖的祝福，该先祖有荫蔽子孙的能力，你的福气值上升中。]
　　[你已具备进化条件，开始进化……]
　　[进化完毕。]
　　几乎就在一瞬间，大量的金色光点汇聚到程拙身上，汇成一团太阳般耀眼的光球，所有动物被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
　　一声毛骨悚然的长啸从中传出，震得整条走廊都在摇晃，动物们皆惊骇不已。
　　从逐渐黯淡的光球中走出一只老虎，黄毛黑斑，齿爪锋利，体躯庞大，威武雄壮。
　　这个世界的动物没见过任何猫科动物，自然也就没有见到过老虎，然而动物们仅从他的外形特征就能看出，这是必然一种极为厉害的食肉动物，和普通动物的气势都完全不同。
　　野猪能从老虎的身上察觉到极度危险的气息，开始后退。三只猫又惊又喜，没想到猫咪形态的玩家还能进化成虎，完全是隐藏玩法啊，连怎么触发都不清楚，也不知道程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下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从此刻开始，直到限时任务结束，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动物，必然是兽中之王，老虎。


第96章 猫耳（22） 最强兔子
　　程拙仅用掉十分钟的时间, 就斗杀了四头野猪，最后一头还是野猪王，比前面三头都要大, 但在一只精神焕发、体能充沛的老虎面前, 野猪王也招架不住，糙皮与厚肉所组成的防御层被老虎的尖牙利爪撕开, 内脏淋漓, 长鼻子被咬掉半截, 野猪王没能守住他的地盘，在暴怒中垂死挣扎, 还眼睁睁看着一只猫跳到某个水闸上，用身体的重量往下一压。
　　喷泉水的水闸拉开了, 动物们静心听, 就能听到从地底传出的湍急流水声。野猪王倒在血泊中, 眼珠渐渐不再转动。
　　[进度提醒：中央喷泉底部蓄水区的水闸已拉开，20分钟后水池蓄满，即可倒入抑制剂。]
　　水池还需要一段时间蓄满, 而距离限时任务结束已经不足20分钟, 猫和虎的形态也很快就要结束。
　　三只猫跳到程拙的背上，一群本来堵在走廊围观的动物，看到老虎朝这边来了, 躲的躲散的散，都耷拉着脑袋跑得远远的，程拙驮着三只猫进入一个门相对坚固的空房间，在这20分钟内也没什么能做的, 他们四个呆在房间里就好, 以及在安全的地方等待身体形态的变化。
　　[猫变虎震撼我全家！]
　　[对程拙刮目相看了。]
　　[摊开小本本记下来, 限时任务可能有隐藏玩法，需要达成特殊条件激活……不过这条经验不具有普适性，总得来说程拙这次运气不错。]
　　[是的，有误打误撞的成分在里面。]
　　[程拙是程星时的亲弟弟吗？发现两人长得有点像。]
　　[大概，也许？程拙其实长得也不错啦，只是经常和他哥一起出现，对比之下就逊色了。]
　　[刚才我好像晃到一眼“福气值”“先祖”什么的，那是啥？]
　　[我没看到啊……]
　　城堡房顶上，楚沧南一直侧躺着，翻出半截白花花的肚皮，就没起来过。
　　程星时已经看到了提醒消息，等20分钟过去，他就要一路往下冲，把抑制剂倒在喷泉核心的圆形小孔里。
　　他们两个所在的位置，与程拙几人相隔很远，也不知道水闸控制室那边的状况如何，程星时在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时，一度想要赶过去帮忙，楚沧南开口劝他。
　　“你能一直留在他身边，护着他吗？”
　　游戏的基本制度之一，是同等级玩家才能组队，才有资格匹配到同一场比赛里。看各自的积分就能判断得出来，下一场程拙还是青铜，程星时稳升白银，且本场比赛大家都在限时任务里刷到了积分，不存在0分玩家被惩罚进入高一级难度副本的情况，所以无论如何，程星时和程拙在下一场都不可能在一起了。这是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护不住也要护。”程星时的直觉一向很准。
　　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亲近的人遭遇不测，即使某些事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也要拼尽全力去尝试其可能性。
　　他一边为程拙祈祷着，祈祷这孩子不会遇到致命的危险，祈祷就算有危险也会转危为安，一边去找通往城堡内部的路，找到路之后就按朝控制室的方向跑。
　　有麒麟甲做防御，程星时不需要担心任何动物的突然袭击，再锐的爪子也无法令他受伤，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他只要朝着目的地跑就行。
　　接近控制室时，他看到一大群动物堵在外层，正在朝里面张望，还听到了虎啸声和野猪的嘶哑叫声。程星时立起身子，也往那方向探了一眼。
　　那只老虎是程拙，正在和野猪王对打。
　　程星时轻摇尾巴，转身离开了。这孩子才踏出了第一步，后面的路还很长，遇到的危机只多不少，往后，即使不能在近前护着程拙，他也会好好地注视着程拙，要亲眼见证这孩子一步一步成长起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目前玩家分成了三组，一组是程拙他们四个，和野猪对打完他们的体力就空了，任务的后续两环不会再让他们四个来做。
　　抑制剂本来就在程星时手里，他负责去倾倒抑制剂，还剩最后一环任务，进入下水道，去按开喷泉的启动按钮。
　　另外两组，一组是苏心柔和章羽，他们两个一只是绵羊另一只是公牛，都是食草动物，没有攻击手段，行动相对笨拙，防御也不够厚，要是在走廊上被食肉动物围攻就糟了。
　　最后一组是程星时和楚沧南。
　　考虑到队友的安全问题，程星时回到城堡房顶，告诉还在瘫着的楚沧南，让他去钻下水道，按喷泉的启动开关。狐狸的体型小，敏捷度比羊和牛高，而且，如果是楚沧南的话，是不会出事的。
　　楚沧南抬起脑袋：“喵喵喵喵。（你得加我好友。）”
　　他虽然是群成员，但还在程星时的黑名单里，从来没被放出来过，楚沧南没办法和程星时单聊。
　　“喵喵喵？（有这个必要？）”程星时不认为他和楚沧南有什么好单聊的，这人还是个变态，拍他的羞耻照，到现在还没删。
　　程星时权衡了一下，“你把照片删了，我加你。”
　　楚沧南把四条腿缩在肚皮底下，眯眯眼窝起来，窝成一团橘色大毛球，假装没听到。
　　程星时又有点被他气到，不删算了，让楚沧南去按开关也是多余，直接自己一个人把后面的两环任务一口气做完，不就行了。楚沧南这辈子也别想加自己好友了。
　　限时任务的倒计时结束，猫咪灵魂从玩家的身体中踱出，化作细小的光点散开，消失不见，玩家们开始变回初始动物的形态。
　　程星时从白猫变回白兔，伸展身体适应了一会，背对着楚沧南，等待最后几分钟的放水时间过去，有群消息问他接下来的安排，程星时直接粗暴回答一句，都交给他就好了。
　　[进度提醒：水池已蓄满。]
　　收到这条提醒，程星时当即冲了出去。
　　喷泉在城堡的前方，他要先下楼再穿过城堡的正门，最后跑到喷泉正中间，倒入抑制剂。程星时无法准确猜出使用抑制剂的最终效果，如果运气好，极品道具能解除副本内的所有生存危机，全体玩家就能直接通关了。
　　雪白的兔子跑起来像小闪电，呼呼带风，追在兔子屁股后头的是一只橘黄狐狸。
　　狐狸的叫声像人类婴儿一样，软软嗲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加我好友！加我好友！）”
　　程星时听不懂这傻逼在说什么，现在他和楚沧南已经不是一个物种了。
　　这个时间的动物们，有些在走廊里转了太久，开始饿了觅食，有的没找到开关状物体，还在到处窜，每一面墙壁上都有不同动物蹭上去的味道，墙角也被留记号或划地盘的各类动物弄得很臭，空气中的味道也一言难尽。
　　这时突然出现一只干干净净的兔子，因在屋顶吹了风，身上没有沾染异味，奔跑跳跃活力充盈，白的发光，这只兔子很漂亮，肉也一定很美味，真想立刻吃了他。
　　很快，就有饿了的食肉动物开始追逐程星时。
　　猫的外形让部分动物还有迟疑，兔子就完全不同了，这种胆小易受惊的低端动物，天生就要被强者捕食吃掉，面对兔子时，食肉动物几乎不再犹豫，伸出爪子或张开嘴就往上冲。
　　程星时并不躲开，咬上来的动物被坚硬的麒麟甲咯到下巴脱臼，朝他伸过来的爪子被他用头撞开，狐狸在身后帮他处理追兵。
　　这家伙干嘛要跟着他？程星时跑得久了，用于散热的长耳朵温度逐渐上升，动作慢下来一点，忍不住回头瞄了眼狐狸。
　　狐狸伸长了大舌头，正在像狗一样哈哈喘气，看到兔子回头了，再次发出意味不明的啊啊啊啊叫声。
　　听是听不懂了，但是可以试着猜一下，难道楚沧南想去启动喷泉开关？
　　如果下到一楼，楚沧南和他朝反方向跑，就说明楚沧南是去钻下水道做任务，只能凭这一点判断了。
　　即使狐狸没有防御甲也没有受伤，他的身体非常灵活，一旦出爪必能抓破对方要害，走廊战相当于巷战，程星时借助麒麟甲的力量冲开前面的阻碍，楚沧南垫后，清理后方追兵，他们两个从上往下，一层楼又一层楼，不断地突破、冲刺，一切进展顺利。
　　动物们也开了眼界，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兔子在冲锋，一只很好闻的白色公兔，这只兔子不仅咬不动、挠不坏，还会咬、挠别的动物，很凶，谁都拦不住他，最后只能看着他跑掉。
　　他大概是兔族里最强的兔子吧。
　　[时崽冲冲冲！]
　　[我全程傻眼，动物语言压根听不懂啊，回放的时候系统能不能加一个字幕翻译。]
　　[附议，不知道楚沧南在说啥，不过莫名喜感。]
　　[为什么他们两个在走廊里活动这么轻松？？上一组五个玩家一边跑一边往空房间躲，停停走走，好不容易才走到控制室。]
　　[很简单啊，自身能力硬核外加道具硬核。]
　　[时崽堪称史上最强兔兔，刚才居然把黑熊的眼睛给挠瞎了，战斗力好强。]
　　[兔界战神！]
　　他们两个来到一楼，楚沧南果然掉头朝反方向跑，去找下水道的入口了。
　　程星时的脚步不停，一口气冲出城堡正门，正门前方的区域平坦开阔，最中央的区域就是喷泉区，通过孔隙可以看到下面有水波，是水闸放开以后流进来的水，蓄得很满，快要溢出到地面。
　　这附近倒很安静，没有几只动物，程星时从背包里取出抑制剂，直立起身体，两只前爪抱住大瓶子，缓缓倒入圆形小孔里。
　　抑制剂与水交融，水的气味和颜色立刻变了。
　　[进度提醒：抑制剂倾注完毕。]
　　还剩最后一步，就看楚沧南的了。此刻，楚沧南已经钻入下水道，看到了墙壁上的图案，正在用后腿瘙痒。
　　这图案镶着的位置就是开关，开关嵌在下水道的道壁里，乍一看去和完整的墙面没什么两样，但仔细看会看到，图案的四周有一圈四四方方的细微凹陷。
　　按下图案，也就按下了这块四方形状的开关，就能启动喷泉了。
　　听起来再简单不过，但图案上绘着的内容却令人不安。
　　这是一张喷泉构造图，和苏心柔他们两个发现的那张内容有所出入，在这副图中，这条下水道不单单是安置开关的作用，它还像一个弹簧和卡槽，一旦按下开关，下水道就会突然闭合，通道里的动物会在瞬间被压成肉酱。
　　图案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动物城里的每一次理智觉醒，都伴随着生命的献祭，人类的自我献祭，有时被称作牺牲。你愿意牺牲吗？


第97章 猫耳（23）（完） 秩序重建
　　下水道里有隐约的交谈声传过来。
　　“果然躲在下水道是最安全的, 猫根本找不到这里。”
　　“那群蠢动物都进城堡了，看来今晚要挨饿。”
　　“快看，那边有个动物, 好像是……狐狸？他怎么钻进来的？”
　　“嘿嘿, 主动送上门来的肉，我们有吃的了。”
　　这几个交谈着走过来的, 是早早就躲入下水道避难的鼠人。
　　到了夜晚, 鼠人的眼睛就像老鼠一样黑漆漆, 他们看到楚沧南的第一反应是捉来吃了，直到往近走走, 发现楚沧南竟然蹲在喷泉开关前，看那里的图案, 这只狐狸……似乎有智慧？！
　　一只鼠人叫道：“糟了！狐狸好像能看懂这是开关！”
　　楚沧南眯着眼睛, 瞄了他们一眼, 继续瘙痒。
　　这几只鼠人瞬间陷入慌乱，惊道：“狐狸，你不要乱来, 你看仔细点, 开关一按你就夹成肉酱了，到时候就算喷泉启动，谁都不知道这是你的功劳, 你的种族也不会跟着沾光，成为特权物种的！”
　　“没错，这是个陷阱，是那只永久居民为了平息□□, 转移矛盾的方法, 你的死亡并不光荣……他有没有听进去啊, 要不还是赶紧跑吧，我可不想被夹死。”
　　“等等，这只狐狸也许是偶然蹲在这里的，他看上去不怎么聪明……”
　　然而下一秒，楚沧南后腿发力，跃起，用两只前爪按动了开关，嵌在墙壁内的机关咔哒一声，四方形陷了进去，整条下水道开始嗡嗡震颤。
　　鼠人吓到尖叫，纷纷抱头逃窜，完了，他们好不容易从猫那里保住的小命，就要交待在一只蠢狐狸的手上了！
　　楚沧南按完开关，从提示那里确认到任务已完成，就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
　　轰隆隆如同地震一般，喷泉底部的蓄水区剧烈摇晃着，城堡内的动物也能感知到这股异动。下水道并没有闭合。
　　墙壁上的喷泉构造图以及旁边的那行文字，都是谎言。
　　[就算是谎言……楚沧南都不带纠结的吗？万一下水道真的会闭合，他可就死了。]
　　[是啊，但凡是和自己性命攸关的信息，哪个玩家不会犹豫再犹豫，起码会先去甄别信息的真假，再做最后的行动。]
　　[他非常相信队友吧，队友不是给出了一份实验室找到的喷泉构造图吗，那张图上的开关是正常的启动开关，没有提到牺牲、献祭什么的。]
　　[所以这枚开关所考验的，并不是有没有牺牲精神，而是信任精神？]
　　[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楚沧南抱着牺牲自己成全大家的心情去按开关，他不可能那么平静，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确信队友给出的情报才是准确的。]
　　[看来那名永久居民没胡说八道唉，普通动物的眼里只有食物与生存，人类之间才会彼此信任，所以只有真正的人类才能启动开关。]
　　[这判断力，绝了。]
　　程星时已经躲到了远处，看着喷泉水汹涌而出。这股喷泉喷得非常高，像是一口气冲入了天河，不知它具体喷到多么高的高处才回落，但程星时能够感受得到，空气的湿度在增加。
　　喷泉水化作朦胧的水雾，笼罩住整座动物城，这样一来，每只动物在呼吸时都会吸入抑制剂。
　　动物们陆续陷入昏迷，一只又一只倒下，玩家们也不例外，程星时吸入水珠以后，也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喷泉到底喷了多久，也不知道水汽在城市里弥漫了多久，当动物们转醒时，空气重新变得干爽，天边泛起鱼肚白，周围的环境十分安静。
　　动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是人类的外表。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连动物耳朵这唯一的区别特征都消失了，大家长着的只有人类耳朵。
　　程星时清醒过来，看了眼腕表的时间，现在还在夜晚，快到12点了，再过一会太阳升起，才会进入白天。
　　城堡内，有人兴奋地说：“有动物成功启动了喷泉，喷泉水居然能让我们进化，彻底进化成人类！”
　　人群轰地炸开，群情激昂，“动物耳朵不见了，再也不需要戴帽子了，哈哈哈哈哈！”对于动物们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兴奋了好一段时间，才有人说：“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静，我们先清点一下活着的人数，情况变化太突然，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研究讨论。”
　　动物们都沉浸在进化成人类的喜悦中，彼此再也不必芥蒂对方的种族是否凶悍，会不会捕食自己，互相交谈甚欢，现在大家的身份地位都绝对平等，都是人类。
　　所有人都积极配合清点人数，城堡之战死掉的动物有三成，活下来的七成人来到城堡前的开阔平地开会，玩家们也在其中。
　　主持开会的人，是昨天提议启动喷泉的那名永久居民，他举着话筒向人群询问，问谁是启动喷泉的人，请他站出来，接受全体居民的感激。
　　当初的约定是选出一个最优的种族，成为动物城新的顶端物种，但现在的情况变了，全体动物受惠，这个启动开关的人将成为国王。
　　楚沧南无动于衷，甚至打了个哈欠，他想睡觉。
　　主持者又问了几遍，仍然没有人应答，底下有人说，或许这位英雄已经死了，不如赶快进入下一个议题。
　　主持者咳了咳，“我有一个提议，从今天开始，我们将以人类的身份入住城堡，成为城市新的管辖者，怎么样？正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样，城堡的空房间很多，足够我们居住……”
　　“我同意！”
　　“必须同意，我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人类啊，搬到城堡来住合情合理。”
　　“这城堡简直就是为我们打造的堡垒和乐园！以后我们新人类一定能在城堡里过得非常快乐！”
　　“没错，我们是新人类！”
　　有人说：“那么食物要怎样获取？”
　　人群突然沉默。
　　以前的食物获取方法已经不适用了，要活着就得吃东西，大家都是人，以后吃什么？吃谁？
　　有人大声道：“吃新来的动物！每隔五天都会有一批动物坐火车进入动物城，他们就是我们的食物！”
　　“没错，谁让他们是普通动物呢，被吃就是他们的宿命。”
　　也有提出异议的，“这样不好吧，对那些动物来说太不公平了……”那些外来动物是为了追求平等文明和谐的生活，才来到动物城的，这一点与曾经的他们没有区别。
　　“啊？你要是觉得不好，那么我们大家吃你怎么样？”
　　那人被吓得噤声，不敢再发表意见了。
　　主持者道：“要不要把外来动物当做食物，秉承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我们要通过表决才能执行，同意的请举手。”
　　大多数人都举手表示同意。这代表从此以后，新人类的内部之间不会再出现厮杀。
　　[副本内的生存危机已解除。]
　　[游戏时间内，成为“新人类”的你们，将不会再受到任何袭击。]
　　[时间快进到第五天后半夜，通往动物城的列车正在驶来的路上。还有一趟从来没有乘客的列车即将开启旅途，它是离开动物城的列车。]
　　[玩家是否乘坐该列车离开动物城？请选择“是”或者“否”。]
　　提示音一落，所有玩家都站在了火车站里。
　　他们注意到了自己的衣服，是动物城向导的统一着装。
　　程星时当即扔掉手里的小旗子，点击“是”，义无反顾登上了离开动物城的列车。其余玩家也选择了“是”，大家一起登上返程列车。
　　在使用完抑制剂之后，程星时解锁了关于这项极品道具的新说明。
　　[抑制剂的材料：人肉]
　　[使用后的具体表现：全天维持住人的外观，拥有人类的智慧、理智。]
　　[本轮有效抑制时长：5年]
　　[抑制剂失效后，最先恢复原状的是动物耳朵，其次是爪子、毛色……]
　　抑制剂所起到的，终究只是“抑制”的作用，它不能把动物彻底变成人类。
　　程星时在柜子里看到的那些有编号的人类头骨，是抑制剂原材料的剩余部分，编号上的日期就是抑制剂的制作日期，日期区间所对应的格子和柜子，绝大部分都空了，说明在此之前，有人或动物不只一次地使用过抑制剂，而程星时他们所拿到的这一瓶，是最后一瓶。
　　可以想象，最初动物城里居住着的动物，都是完全的动物形态，在第一次使用过抑制剂以后，它们的身上开始有了人类的特征，继而是第二次、第三次……
　　然而这是最后一次了，五年后抑制剂失效，动物耳朵又会重新冒出来，想必城市会再次陷入混乱。而这一次之后，也不会再有新的抑制剂可以使用，动物们将一路退化，变回各自最原本的样子，连同智力也要倒退，因为已经没有可供制作抑制剂的原材料了。
　　理想的动物城早已幻灭，不如回归真实。
　　[每位新人类都有权选择留下或离开，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动物城给予特权阶层的特权之一。]
　　[恭喜玩家通关。]
　　[开始为您计算奖励积分和道具，请稍后。]


第98章 白银 新技能
　　[玩家程星时, 您的原有积分为：997分]
　　[奖励积分项为：发现城堡居住者的秘密20分；获得副本内唯一的极品道具10分；杀死鼠人的数量为537只，折合获得537分；打败的动物数量累计187只，总战力329, 折合获得329分。]
　　[最后累计积分：1893分]
　　[等级刷新为：32]
　　[恭喜您升级为白银玩家, 向您开放“较难关卡”。]
　　程星时解锁了白银等级相关的说明，等级为24-85的玩家称为白银玩家, 对应积分为1001-6580, 白银关卡也叫较难关卡, 相对于黑铁对应的新手级关卡，以及青铜对应的一般关卡, 难度进一步提升。
　　游戏内，青铜和白银玩家所占的比例最大, 白银玩家中的低阶白银的数量最多, 一个平凡人通过努力所能达到的极限, 也就在四五千积分的样子，而能拿到五千多接近六千积分的白银玩家，在全体玩家中所占的比例很小, 通常被看做是黄金玩家的预备役, 往往备受瞩目。
　　[玩家等级从青铜升至白银，解锁“技能”。]
　　[游戏将根据您以往的表现，计算您攻（攻击）、防（防御）、控（控制）、回（回复）四项值的系数, 从中选择系数最高者，赋予您一项技能。]
　　[计算中……]
　　[您的防御系数最高，为您点亮防御技能“风翼”。]
　　[风翼：15秒内，行动敏捷度提升500%, 来去如风。]
　　[注：第一次使用技能不会消耗体力值, 第二次消耗体力值的50%, 第三次消耗剩余体力值的75%，且一个副本内最多使用三次同样的技能。]
　　即使升了白银，程星时发现“体力值”这一项对他仍是隐藏状态，攻防控回四项的系数值也是一样。
　　黑铁玩家每获得30积分就能往上升一级，青铜玩家要50分，而白银要获得90积分才能往上升一档，提升等级的难度也增大了。
　　[通关奖励道具：精灵之耳（二星）]
　　[使用时可获得极佳的听力（有效范围三百米），每使用1分钟消耗总体力值的10%。]
　　[您在本关卡内获得的积分排名为：1]
　　[游戏对您发放玄冰券一张，您可使用此券，在卡池内抽取三星道具一个。]
　　程星时进入卡池，消耗掉这张玄冰券抽道具。
　　[恭喜您，抽取到三星道具“大剑”]
　　[使用说明：玩家的攻击系数越高，大剑的攻击效果越强，若不释放必杀技，则使用次数不限。本道具的必杀技为“幻影”，每释放一次则下降一个星级。]
　　[本次直播间观看人数：2114人]
　　[你在队内人气排名第一，共有1346位观众为你投币，其中有962位观众为你投了全部3枚银币。]
　　程星时记得上一次直播的观众数量才五百多人，这次居然有两千人，应该是从竞技场带来的流量，“银币”那一栏从5骤增至3467，如果兑换的话，最多可以兑换出346张普通券，简直多到用不完。
　　他已经被传送回了休息室，直播间即将关闭，还有很多弹幕飘过去。
　　[这次副本的结局里带着几分悲凉……]
　　[但是玩家存活率很高啊，10人中活下来8个，从这个角度来看，结局相当不错了。]
　　[我发现，被时崽奶过的队友都还蛮幸运的！许愿下把和时崽组队！]
　　[许愿许愿！]
　　[楚沧南和时爷的等级又一样？俩人都升到了32级白银，缘分啊。]
　　[从23直接升到32？这是什么魔鬼速度？？]
　　[时崽爱你么么哒~]
　　直播间彻底关闭了，程星时唇角微抽，发现根本制止不了有人叫他“时崽”，想生气又生不起来，算了，一群孩子而已，随他们叫吧。
　　群聊内的成员还是八人，除了程星时和楚沧南升白银，其余六人都还在青铜段位，六人中升级最快的是苏心柔，从15级一口气升到21级，因为她和程星时当时都在城堡里，城堡是鼠人的聚集地，刷起积分来就会比外面快。
　　程拙从11级升到16级，有进化为老虎的奖励分，1头野猪的战力为5，对付4头就能拿下20积分，他虽然在外面没有刷爆积分，但这次出彩的表现也为他加了不少分，让他的升级速度在六人中排名第二。
　　宋瑜升到21级、刘志刚升到19级、章羽16级、连朵朵15级，群内的所有成员都获得了进入竞技场的资格，每个人都有进步和收获。
　　群主升为白银，群等级就跟着提升，群内解锁了语音功能，可以发语音条聊天。
　　程拙：恭喜时哥升白银！还有楚哥！
　　其余人也在恭喜，升级就意味着离通关又进一步，回到现实世界的希望更大了，当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刘志刚：小程小楚下一关不和咱在一起，我这心里突然没底了还。
　　程拙：别灰心啊刘哥，你下把也升白银，就能和时哥两个组队了。
　　刘志刚：小小程你这心态还挺阳光积极，问题是你刘哥没那么大本事，等我升白银的那天，小程小楚俩人估计在打黄金排位赛呢。
　　章羽：能活着就很好了，白银关卡比青铜难，我没什么实力，留在青铜关卡对我来说，比升级、提升副本难度要友好得多。
　　连朵朵：我也一样，离开了程星时哥哥，以后我升级的速度肯定会慢下来，进副本能活下去，能赚到一点点积分就可以，不求有什么出色表现。
　　苏心柔：我想尽快回到现实，越早升白银越好，为此要多积累游戏经验。我预约了明天的竞技场比赛，还有名额，想预约的抓紧。
　　程星时打开背包，看了眼里面的道具，他现在的星级道具有缚妖索、回血、血瞳、精灵之耳、大剑、麒麟甲，特殊道具有国王之戒、加时怀表、半瓶星级道具附着剂，还有一项新获得的技能“风翼”。
　　道具他暂时不缺，休息时间他这次只有三天，所以他不打算进竞技场了，就待在休息室里看其他队的直播或者回放。
　　在此之前他会先看自己队的比赛回放，看在比赛的过程中，他会去注意自己有没有疏漏的信息，能否在当时做得更好，以此找出不足，提升经验值。
　　程星时正在倍速观看，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回放视频都自动暂停了播放。
　　新消息是从好友界面弹过来的，右上角甚至连叉都没有，代表着没有拒绝的余地。
　　[有一条来自黄金玩家的好友申请，请查看。]


第99章 轮回 保密协议
　　程星时眉头一皱, 点进消息框里，这名发来好友申请的玩家叫做冯应，在所有黄金玩家里排名第21。
　　他不仅必须查看这条申请, 而且没有拒绝添加好友的选项, 只能被迫接受申请。
　　[黄金玩家冯应已开启保密权限，您与对方的谈话内容不会泄露给任何人。]
　　[在与对方聊天前, 请您签署保密协议, 确保您不会主动将对话内容说给其他人, 游戏一旦检测到您泄露信息，将自动执行保密协议上的约定条款, 您的积分将被清零。]
　　一个写着“保密协议”的小屏幕弹出来，可以上下滑动浏览协议的具体内容, 程星时仍然没有选择的余地, 无法退出, 只能点完“同意”再点击“确定”。这都是游戏提供给黄金玩家的特权。
　　被强制签署完协议，程星时和对方成为了好友，冯应用语音功能和他直接通话。
　　对面传来的是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你好, 程星时，我叫冯应。不好意思，黄金玩家加人好友都这样, 消息会霸屏，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程星时默了一下，他不喜欢客套，而且这个人确实打扰到了自己, 就直接了当地说：“有事？”
　　又是开启保密权限, 又要签署保密协议, 如果他没猜错，冯应应该有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对方听出程星时的语气不算好，笑了声，“你在竞技场的表现很优异，我在那时就注意到了你，还有，你身上缠绕的鬼气。”
　　程星时这边没有动静，对方继续说：“你是从轮回眼里出来的，对么？”
　　轮回眼。
　　对于程星时而言，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词。他不会忘记在这个叫做“轮回眼”的异空间内受尽折磨，却也不曾料到，有人能看出他的这段经历。
　　程星时记不起前世发生了什么，但有件事深印在他的灵魂里，永远无法抹去。他命中背负着极重的恶业，要生生世世偿还罪孽，直到还尽的那一天，他才能够彻底解脱。
　　凡人爱修行，爱打熬筋骨磨砺心志，程星时要面对的已经不是修行这么简单，他必须要去经历极残酷的苦痛，抽筋剥皮，锥心蚀骨，非把自己逼到悲惨无望的境地，再活过来，才算做一份偿还，一份功德。累世的功德积攒起来，直至功过相抵才能罢休。
　　他是个本该下地狱的人，却能在尘世中兜转，这或许是命运对他最大的眷顾。
　　相传，轮回眼是一位神仙的一只眼睛，神仙在修炼之时，以神力注入其眼，这只眼睛被炼化为神的法器，威力无比，各路妖魔鬼怪皆被吸入其内，身躯化作眼睛的血和肉，精魂鬼魄也被困住，永远无法逃脱。
　　渐渐地，这只眼睛的内部成为炼狱般的场景，厉鬼、精怪、凶兽、魔……它们汇聚在一处，即使是灵体也拥有强大的力量，在眼睛里，杀戮和暴力无止无休，充斥着杂乱凶猛的鬼气、阴气。
　　千年前，有一名修仙悟道的凡人听闻此事，来到神的庙宇叩拜，祈求神放他进到这只眼睛里修炼，他还企图获取眼睛内的神力，用于修仙，然而当神同意他的请求、放他进入眼睛后，他堕魔了。
　　眼睛内的世界凶险异常，灵力一耗尽，他便无法对付这里的鬼怪，最终倒下，灵魂从人道脱离，堕入阿修罗道。
　　然而神是公平的，神明的眼睛吸食掉他的肉身，将他在眼睛里消灭妖魔的举动，也视作大功德，最后把累计的福德施予他的子孙。
　　事情流传开来，有那么几百年，修仙者、神的信徒、豪士侠客……还有想给亲人积攒福德的人，纷纷来到庙中，请求进入神的眼睛里历炼。
　　他们都如愿以偿，进入眼内世界，体验了亦虚亦实的地狱情景，代价是堕落。
　　凡人皆堕魔。
　　曾有信徒看见，神像的眼睛到了月圆之夜，会喷出大团的黑雾，夹杂着凄厉的嘶号鬼叫，那黑雾凝成妖魔的怪状，那些黑漆漆的怪物一被放出来，就四肢伏地到处乱爬，有的还长着翅膀会飞，信徒大惊失色，是神正在释放出那些堕魔的凡人，时间一久，这位神原本的尊号鲜为人知，凡间称他为“释魔神”。
　　而神的这只眼睛，凡人不会在里面真正死去，哪怕心脏被掏出来，脑浆迸裂，只要还留有意志，就不会堕落，身体也会慢慢恢复，若经不住这些，直到最后一点人的意识消弭，凡人化作彻头彻尾的怪物，一切才会落幕。
　　凡人身处其中，死而复生，宛如一次次体验生死轮回，故名“轮回眼”。
　　程星时出生的年代，释魔神在民间已成了一位邪神，他的庙宇凋零，信徒寥寥，轮回眼的故事也成为传说。
　　那个年代战火连天，程家大厦将倾，一来，程星时要继续他每一世的赎罪，二来，他不愿再看到家人惨死，想护住他的家族。
　　在举家逃亡的路上，程星时偶然遇见了释魔神的庙，这座庙破败得厉害，神像也遭到损坏，但他能感应得到，这方土地仍在神的管辖之内。
　　不需要想太多，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告别了亲人，来到释魔神的庙，许愿进入轮回眼，一为自己赎罪，二为家族消灾。
　　神像前缓缓打开了一个紫黑的漩涡，从内里泻出的鬼气令人毛骨悚然，这就是进入轮回眼的通道。
　　还有一个声音在他脑内响起，告诉他只要在轮回眼里历劫一百年，就能偿清余下的罪孽，下一世就不必负罪而生了。
　　一百年，生存在一个妖魔横行的地方，体验不到任何美好的事物，连阳光都看不见。
　　这个目标，初始时看起来无望，作为近些年为数不多来到这里的凡人，程星时更是成为鬼怪们的欺负对象，直到他用阴阳眼和控鬼的道术，收服了第一只鬼，平衡被打破了。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他待在轮回眼里的时间越久，臣服于他的鬼怪就越多，轮回眼里的妖魔顶多三四百年功力，没有极其棘手、千年修为的那种，程星时的意志不灭，待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是修炼的过程，他越来越强，到最后已经没有多少鬼怪敢来招惹他。
　　百年晒不到阳光，令他的皮肤呈现出一派惨白，历经太多残酷折磨，他的身材瘦削异常，尤其是刚从轮回眼出来时，他极瘦，瘦到皮包骨，进游戏时的体重已然是他胖了不少的状态了。
　　但缠在他身上的森森鬼气，却不知多久才能散尽。
　　现在的他，无债一身轻，下一世不用再去偿还前世恶业，家族成员也得到了荫蔽，两件事的结果都令他满意。
　　脱离轮回眼回到现实，他还有未尽的寿数，这一世的余生，他还能得个清闲自在。如果没有穿进游戏的话。
　　“是又怎样？”程星时没什么好隐瞒的。
　　冯应说道：“这游戏的不同寻常之处，不知道你发觉了多少。实话告诉你，游戏已经和轮回眼融合了，你是经历过的人，能裁度出这里头的厉害吧。”
　　这回程星时真的有些诧异了，轮回眼是神的一只眼睛，怎么会落到凡间，还和游戏融合？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程星时突然想到了他的道具之一，血瞳。
　　道具的介绍是：血瞳是生命之源，使用它，能够拉升你的体力值上限……
　　当时他就感受到了怪异，为什么要称血瞳为生命之源，还有游戏的主界面，画面上，在一条蜿蜒远去的小路上方，是一轮硕大的浑圆的血月。
　　血瞳、血月，如果冯应说的是真的……那么游戏的动力源，就是轮回眼。
　　冯应给他发了两条视频过来，“轮回眼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更清楚，它现在和游戏融合，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玩家会在游戏里不断经历生死轮回，每一次中途死亡都会在新手关卡重生，不断地重复进行游戏，玩家永远不可能通关。”
　　程星时点开两条视频，是他这一次死掉的队友，林路可和韦咏的游戏死亡画面，在视频里，林路可的等级是白银，韦咏是青铜，且游戏场景根本不是上一关的《猫耳》，而是其他副本。
　　这是冯应找到的、林路可和韦咏在上一个游戏轮回里的死亡画面。
　　“我知道，你一定会想，这是通关制的游戏，只要不在中途死亡，积分达到10000，达成通关就能出去了，是么？呵呵，先不要说赚到这个分数有多困难，就算你真的赚够10000积分，在轮回眼的作用下，你仍然要被清除记忆，回到新手关重开，这就是神之力，是凡人丝毫不能逾越的规则。”
　　冯应又发了视频和材料过来，这次的是一位实力极其优异的黄金玩家，他在达成一万积分成就后，在游戏中消失了，所有人都以为他通关成功，回到了现实世界，但他的名字很快，就再一次出现在了世界频道，伴随的等级是青铜。
　　程星时看完材料，一言不发。
　　“程星时，你想离开游戏吗？我和同伴掌握了唯一的脱离游戏的方法，还能彻底摆脱轮回眼的控制，你，想不想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319867 1个；48303206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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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级感谢，鸽子精落泪QAQ


第100章 内幕 可行目标
　　冯应既然找上自己, 还说了这么多，肯定有他的目的，程星时道：“告诉我？你有什么条件？”
　　“加入我们。你替我们做事, 我们就把离开游戏的真正方法告诉你。”
　　程星时挑了下眉, 没有问“我们”是谁，也没去问要替冯应一伙人做什么。
　　“我拒绝。”
　　另一头的冯应轻轻地嘶了声, 落在外放的听筒里却很明显, “程星时, 你拒绝得未免太干脆，连替我们做什么事都不问？以及, 如果你拿不准主意，我可以给你一些考虑的时间。”
　　“不需要。”程星时没有犹豫地回答：“我不会替任何人做事, 答案究竟是什么, 我会自己弄清楚。”
　　即使有视频佐证, 冯应的话也只能算是一面之词，是否有所隐瞒、如果隐瞒又隐瞒了多少，程星时都无从得知, 他不信任冯应。最关键的一点是, 他讨厌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
　　“靠你自己？程星时，你能从轮回眼里活着走出来，自然有你的厉害之处, 不过你可要想明白，轮回眼和游戏融合，二者的运作模式相互影响，往往虚实难辨, 你纵然有些本领, 单枪匹马未免也……”
　　“你找我就想说这个？我还有事, 挂了。”
　　冯应默了一下，嗓音变得更低：“程星时，你会后悔的。”
　　程星时在这头按掉挂断键，手机发出咚的一声提示音，聊天结束，界面关闭。
　　在保密协议的约束下，两人的谈话不能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否则程星时的积分就会被清零，程星时不能向群成员透露有关轮回眼的任何消息。
　　作为黄金玩家的冯应主动加他，刚升至白银的程星时不仅无权删除冯应，冯应还自动挂在好友列表的置顶位置，非常碍眼。不过冯应在看到程星时的态度以后，也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这点还算省心。
　　程星时继续看上轮游戏的回放，同时在脑海中梳理刚才的聊天内容，他要先鉴别冯应的话是真是假。
　　首先，游戏和轮回眼真的融合了吗？
　　程星时开始回想他在游戏中遇到的每一个关卡，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在新手关令他小小吃惊过的，是典妻腹中的饿鬼，饿鬼是饿鬼道的生灵，六道之间各有固定的地盘和互不干扰的规则，仅凭灵魂的轮回互通，若非极其特殊的状况发生，在人界是不会见到饿鬼的，他本以为饿鬼只是游戏的设定，可如果是由于游戏与轮回眼相融，才导致游戏中出现了饿鬼呢？这样的解释也不是不可以。
　　《火锅派对》中出现过的boss心魔，其力量如同魔道里的修罗，《猫耳》里的各种动物，叫他想到了畜生道……
　　释魔神已然跳出轮回，他所炼化出的轮回眼，也是超越六道轮回的存在，轮回眼里容纳着来自饿鬼道、魔道、畜生道、地狱道的诸多恶灵，以及零星的凡人，天人道的天人不在其中。
　　正所谓亦真亦幻，游戏的BOSS、NPC之中，有一些是游戏本身存在的，还有的可能是轮回眼里的恶灵所幻化而成。
　　游戏放在平时只是一款普普通通的手机游戏，必然是有巨大而神秘的力量参与进来，才会变得如此诡异、牵涉众多，游戏打破凡间的正常运作，将越来越多的人类卷进来，说明这股力量是邪恶的，轮回眼是正是邪全看用途……
　　综合来看，轮回眼与游戏相融的可能性很高，程星时判断，这一点，冯应没有欺骗他。程星时还推测，是轮回眼被某个神秘的人物或势力获取，将轮回眼内邪恶的力量释放出来，扰乱凡间的秩序，其目的尚未可知。
　　其次，在游戏和轮回眼融合的前提下，玩家一旦失败，是否会真正死亡？
　　从冯应发来的视频和调查材料来看，不会。游戏宣判玩家死亡后，玩家会死而复生，忘记“前世”的经历，变成新手再次闯关。
　　但一轮又一轮的死亡、重生，会在无形中消磨一个人的斗志，程星时不能确定，轮回的次数多了，玩家的意志力变得薄弱，陷入敏感和极度恐惧中，不堪打击，还能否获得新生，正如轮回眼的规则一般，当凡人的最后一点意志彻底消散之时，就是他真正的死期到了。
　　死而复生轮回闯关、一眼望不到头的厮杀、逐渐消磨蹉跎的意志……这里已经和地狱没有区别。
　　最后，离开这游戏的方法是什么？
　　冯应告诉他，通过正常的手段攒够一万积分，即使通关也不可能离开游戏。这一点，程星时不能肯定冯应有没有骗他，除非他亲自经历一遍，否则无法下定论。
　　更何况闯关本身是被动、被迫的行为，游戏在推着玩家进入副本，无论怎样，玩家只能去闯关，甚至在休息期间，都被困在休息室里无法外出，玩家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程星时的目标只能是升级，游戏没有给他更多的选项。
　　离开游戏的其他方法，倒也没有那么难猜，既然这是轮回眼与游戏融合所导致的浩劫，那么，把轮回眼剥离出去，让游戏失去动力源，不就行了么。
　　关键是轮回眼藏在游戏中的哪个位置，怎样找到它并剥离它，背后的主谋还有什么花招，以及其他未知的情报等等，基于目前所获得的信息，程星时仅能做出以上的判断和猜测，不过仅仅是这些，也让他对自己的处境清明了不少。
　　且通过这一次短暂的交流，程星时发现，黄金玩家在游戏体系里的确是特权，连加好友这种简单操作，都透露出浓浓的优越感，他们所掌握的情报量肯定比白银多，想要确认离开的方法，起码要先升到黄金才行。
　　回放还在继续，播放到和楚沧南在一起那些尴尬的画面时，程星时黑着脸跳过，当他看到楚沧南冒着挤压死的风险，按下了喷泉开关，程星时眉头微蹙，他不曾料到楚沧南曾在这一环面临过生死抉择。
　　当初提议让楚沧南去按开关的人是他，如果楚沧南死了，他难辞其咎。
　　程星时的眉头越拧越紧，他讨厌欠人情，即使从事实来看，他并不欠楚沧南什么，但这件事还是令他有些在意。
　　思虑一番，程星时通过了楚沧南的好友申请。
　　这条申请从他进入游戏不久，就一直挂在他的通知栏里，都快长毛了。
　　通过完申请，程星时又去挑选其他队伍白银关卡的回放看，结合群里的游戏经验汇总文件，提前熟悉一下白银关卡的游戏规则，为自己的下一关做点准备，直到晚上，程星时才收到楚沧南的回复。
　　楚沧南：“喝多了，睡了一觉。”
　　程星时简直无语，这是个酒鬼，上一个副本里没有酒，楚沧南的状态还算清醒，就没掉过队，一直在做任务。他只有两个字送给楚沧南：“戒酒。”
　　“成瘾的东西，戒不掉。”
　　“随你便。”爱听不听。
　　“时哥，你一定是在担心我的健康，对吧？我好感动，相当感动，要不咱俩连个线，继续沟通沟通感情？”楚沧南打了语音过来。
　　程星时一秒按断。
　　“别啊，别这样，我有重要的话要说，真的。你在干嘛呢？要是能视频就好了。哎，你最近皮肤有光泽了，发现没？”
　　……
　　程星时还是没答应语音，他不想听到一个醉后酒鬼的声音，最后楚沧南被迫通过打字交流：“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是，升到黄金段位、攒够一万积分，并不能通关回到现实。”
　　程星时的情绪微变，楚沧南也知道游戏的内幕？难道楚沧南是达成过一万积分通关成就、却陷入游戏轮回的极少数玩家之一？
　　楚沧南最早还说过很奇怪的话。
　　他说：“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程星时从前不愿意去深想，如果是游戏内幕的知情者，楚沧南是否又和轮回眼有关？
　　楚沧南：“一万积分根本不够，黄金段位之上还有个钻石段位，要升到钻石，获取到管理员权限，再进入游戏后台关停游戏，才能结束一切。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办法。”
　　从楚沧南的话中程星时得知，钻石段位和管理员权限挂钩，这是黄金玩家都没有的权利。
　　想不到一天之内，在游戏内幕这个问题上，程星时经历了两次认知的突破。
　　程星时快速消化掉这条信息，问：“你为什么早就认识我？”
　　“这个啊，你历劫的时候，我也在场来着，不过你不记得我就是了。”
　　这就是承认和轮回眼有关了，不知道楚沧南是不是和冯应一样，背后还有别的人，给他提供各种情报，也不知道楚沧南和冯应一伙有没有牵扯。
　　楚沧南仰在床头继续打字：“你看咱们俩多有缘分，还一起闯过两关，咱们以后也互相照应，直到升级成钻石关停游戏，怎么样？”
　　要相信楚沧南吗？
　　程星时这样问自己。
　　钻石等级的玩家，从来没有人看见过，世界频道里甚至连相关的传言都没有，这条消息是否属实？
　　而且这通操作归在游戏体系内，与剥离轮回眼似乎没有关联，就算真的还有一个高于黄金的等级钻石，进入后台真的能关停游戏？
　　程星时很快有了答案。
　　可以一试。


第101章 塔罗大陆（1） 风雪
　　游戏没有给玩家退路, 既然拿到一万积分才是名义上的终点，那么比终点再往前走一步，突破1万积分, 又能怎样。
　　程星时最后问楚沧南：“这个办法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位朋友告诉我的, 具体什么情况我还不太了解。反正多赚积分就行了，对吧。”
　　程星时扯了扯嘴角, 朋友……他突然觉得, 相信楚沧南是个错误, 这家伙不会得到假情报了吧。
　　他想了一会，没再提这事, 副本内全程都有直播，只有休息室才是相对安全隐私的领域, 聊这类敏感话题时不用担心被其他玩家知道, 避免节外生枝。
　　游戏现在有管理员么？管理员是否能获取玩家们的通话内容？
　　正如上一关《猫耳》所传达的信息一样, 明面上的规则人所共知，潜规则则深埋海底，它默默地运行着, 产生着潜在的不可估量的影响, 只有通过特殊的办法，甚至偶然机缘，才能窥见一角。
　　轮回眼、钻石段位、管理员、事件制造者……
　　在这个奇异诡谲的游戏里, 仍有许多未知的隐秘事实，亟待程星时去了解和探索。
　　电视台滚动播放着最新失踪人员的名单，游戏对人间造成的恶劣影响还在持续扩大，程星时眉头皱起, 就算能够通关离开, 就眼下的状况而言, 又有什么意义？正如楚沧南所说，关停游戏，让所有玩家回归到现实世界，终止这场愈演愈烈的浩劫，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性方法。
　　他会为此而努力。
　　楚沧南：“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真的，只要和我经常呆在一起，你身上的鬼气就会越来越薄，你看咱俩当队友才多久，你皮肤就变通透有血色了是不是？所以说……”
　　程星时没回他。
　　楚沧南东拉西扯，兀自大段地打文字消息，直到发现程星时这边一直没动静，“是不是去睡觉了？”
　　“还在吗？”
　　“或者是去洗澡？”
　　“看来已经睡了。晚安，明天继续聊。”
　　程星时：……他明天并不想继续聊。
　　在之后的休息时间里，程星时尽量无视楚沧南的消息，看了几场白银玩家的回放，白银关卡是青铜关卡的难度升级版，地图扩大、游戏时间变长等都是肉眼可见的变化。
　　游戏的生存模式上调，即使是任务无关的情境下，上一秒风平浪静，下一秒，玩家都可能会立即陷入窘境，面临严酷的生存考验，以致死亡。游戏划定的每日死亡人数变得随机，也许今天玩家们发现他们非常幸运，无人死掉，但第二天的死亡人数可能达到n，危险将变得难以预测。
　　游戏自由度更高，npc的人格进一步完善，玩家触发npc时，npc的回答不再僵硬、程式化，而是彻底融入了身份和语境里，情绪饱满，性格鲜明，玩家就像在与一个活生生的人对话。有时，团队合作不再是通关的最优解，而且队友之间往往充斥着猜忌，会让队伍的处境更恶劣，失去了合作共赢的路子，就需要个人能力来弥补，游戏对个体玩家综合素质的要求更高了。
　　群里初始很活跃，后来六个青铜级的群成员陆续进入竞技场，群聊就冷清了下来。程拙他们会在结束一轮竞技比赛以后，观看程星时的首次白银比赛直播。
　　三天的休息时间结束，界面弹出蜿蜒小路的霸屏画面，意识到界面上方的血月极有可能是轮回眼的象征，程星时多盯了它一会，发现血月的表面有许多深红色的细丝，像血管一样隐约跳动，那些深红细丝的尾巴延伸进夜色与雾气里，看不清它们的归处。
　　血月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它洒下的红光笼罩着路牌。
　　第一、第二和第三关的路牌上写着“马戏团”、“火锅派对”、“猫耳”，第四块路牌前的浓雾却迟迟不见消散。
　　[玩家的休息时间已过，是否已做好准备，进入第四关？]
　　[是否要和你的绑定队友，一起进入第四关？请在想选择的队友姓名旁，点击√。]
　　程星时和楚沧南达成了口头上的合作互助关系，且段位一致，就有资格一同闯关。程星时与他绑定好友，和他一起进入下一关。
　　[检测到你与你的绑定队友选择一致。]
　　[立即传送玩家进入第四关。]


引言浮现：
　　[你是一名X国的罪犯，法院判处你死刑，直到国王的命令下达，给予你一次新生的机会，国王要求你去做一件听起来荒唐至极的事，你若无法达成，回国后将被执行死刑，若达成，你回国后将被无罪释放，恢复正常的生活……]
　　看完这段引言，程星时的身体出现悬浮感，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他能感觉到身体被传进了副本内。
　　刹那间，寒冷的感受铺面袭来，是从脚心向上一直通到头顶的冷，呼啸的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耳朵和眼周皮肤，刺眼过后勉强睁开眼，眼前是茫茫一片白，冰山冰河，天寒地冻。
　　[本轮游戏最长时间：10天]
　　[请在规定时限内通关，超出时间则通关失败。]
　　[你的初始人设是：X国的罪犯（其余设定暂时未定）]
　　[游戏将根据你在副本里的每一次选择，丰富你的人设细节，细节的每一次添加，都会影响你的人设的走向，人设一但敲定将无法再更改，玩家需严格按照人设行动，若违背人设，则依据违背设定的次数和程度，扣除一定数量的积分。]
　　[本轮游戏共13名玩家，已全部传送进入副本，祝全体玩家游戏愉快。]
　　大风刮得起劲，程星时勉强听清了游戏的播报，这一关对玩家有角色扮演的要求，角色扮演不稀奇，据说能占到白银关卡的60%以上，不过对人设要求到这种程度，还是反向操作，先看玩家的行动和选择，再做人物的细节设定，程星时是第一次听说。
　　而且，程星时看向他冻得通红发僵的双手，感知到身体的热量在急速流失，如果不做任何应对，就离死不远了。
　　显而易见，这是生存危机。
　　没想到刚进入副本，就遇到了生存危机，这样的话，有不幸也有幸运，危机本身是不幸，幸运的地方在于，全员体力值、精神状态都是满格，可以全身心应付这场考验。
　　程星时看向周围，风里裹着雪花阻挡视线，能看到周围玩家的人影，有高有矮，看不清他们的脸。
　　前面有个身材偏矮壮实的男人，程星时倒能看得很清楚，男人用毛皮裹满全身，转身时，露出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眉毛上结着冰碴，他粗着嗓子吼：“即使遇到暴风雪也不能停！我们的目标是北方以北，寻找传说中的神秘大陆，去找金子，为国王带回成箱的黄金！记住了吗软弱肮脏的囚犯们！贱人，烂狗，臭废物们！大声告诉我，你们的使命是什么？！”
　　[npc名称：托克。]
　　[人物简介：发誓一生效忠于国王，你们一行人的领队，带领你们寻找北方以北的神秘大陆。]
　　[npc的台词已触发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用黄金装满你背后的箱子，并成功把这箱黄金带离神秘大陆。]
　　程星时的确正背着一个大箱子，这东西暂时是空的，不算沉，但是很累赘，他的脚腕上还有脚镣，这是他罪犯的象征。
　　托克没有箱子，他背着的是自己的行李。
　　“我们的使命是寻找黄金，将黄金带回去交给国王。”一名玩家顺着托克的话喊道。
　　她一说话，身体相貌就不再是模糊的虚影，程星时能看清这是一位女性，身材高挑，短发，薄唇，细眉下的眼神坚毅，声音很亮。
　　战队栏里的信息显示，她叫钱晓桐，47级白银，今年三十四岁。
　　托克骂人的嘴巴停了下来，显然是对钱晓桐的回答感到满意，钱晓桐道：“我们不会辜负使命，但现在，我们必须找地方躲一会，再这样下去会冻出人命，人死了还怎么找金子？”
　　面对生存考验，能躲则躲，躲不过去再想别的办法。
　　托克眼角的肉瞬间耷拉下去，拽下挡住口鼻的面罩，骂钱晓桐：“你的贱命一文不值！卑劣的畜牲，死刑犯，想在我的眼皮底下偷懒，还要尝尝我鞭子的味道吗？无论多大的风，多大的雪，都必须前进，否则我会先把你勒死！扛不住就冻死，为国王的心愿而死，是你们的光荣。”
　　钱晓桐面色如常，托克不允许停下就代表玩家们必须直面这次挑战，无处可躲。
　　程星时看到她拿出了一枚药片，趁托克不注意丢入口中，咽下，应该是用于恢复体力的食物类特殊道具。
　　在无处可躲的情况下，玩家要么凭自身的体能硬扛，要么使用道具来保命。这时候往往比的是谁道具多。
　　[沙发！]
　　[第二！]
　　[来了来了，先看一眼玩家列表，三个40多级，四个30多级，三个20多级，还有三个被罚上来的青铜，这场还行，实力比较均衡。]
　　[钱姐粉丝前来报到，姐太拼了，每一关都冲在最前，最积极，祝她早点通关回去照顾她病重的妈妈。]
　　[来看时崽啦！]
　　[看时崽+1]
　　[我丢，这场居然有那个谁？这些玩家可有的受了。]
　　[话说清楚点，哪个谁？]
　　[你且看吧。]


第102章 塔罗大陆（2） 考验
　　眼下这股冷意是杀人的冷, 程星时的体质特殊，比别人更能承受寒冷的侵袭，他打算先靠体质扛一段时间, 等身体到达临界点再使用道具。
　　钱晓桐服用药片以后, 其他玩家也纷纷打开背包，拿出道具御寒, 这种时候, 食品、衣物等竞技场获得的特殊道具能派上大用场。
　　托克走在最前方带队, 他的手里有指北针和地图，确保队伍一直向北进发。
　　“我说, 把脚镣去了行不行？”一名玩家对托克喊。
　　托克和其他玩家都看过去，说话的是个漂亮女生, 鹅蛋脸, 高鼻梁, 眼珠黑亮，此时眉头紧锁，唇角下拉, 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战队栏的个人信息显示, 这名女生叫柳慕思，43级，她穿着的防寒服是特殊道具, 手里拿着一双毛皮靴子，看颜色做工，和防寒服是一套的，由于脚镣的存在, 她无法穿上靴子给双脚御寒。
　　托克显然是易怒的性格, 大吼回去：“当然不行！死刑犯怎么能没有她的脚镣, 你必须永远记住你是谁！”
　　柳慕思瑟缩了下双脚，她明明有靴子，却穿不上，还在挨冻，托克的态度令她更生气：“npc了不起是吗？我的脚很冷，要穿靴子，你听不听得懂人话！脚镣碍事，走路困难，还冻得很冰，我在做任务又不会跑掉，弄这个东西干嘛，你把它打开！”
　　[这姐，有脾气！]
　　[可是冲npc发火，emmmm没有用啊。]
　　[也不打听打听柳姐什么时候将就过，npc也不惯着，管它能不能听懂。]
　　[好家伙，顶嘴也不是不行，总得看看对方的性格吧，我都怕托克动手打她。]
　　托克会自动屏蔽掉柳慕思话里的“npc”、“做任务”等话，他半懂不懂，但听出了柳慕思的不满，还真扬起鞭子朝她走了过去，“该死的娘们，吵吵闹闹，想吃我的鞭子是不是！”
　　柳慕思没在怕他：“我哪里说错了，又要被逼赶路又穿不上暖和的鞋，哎，就算你是个npc，脑子也不至于连转弯都不会吧，你在虐待我知道吗，国王让你领队，让你虐待队员了没有？你们西方人不是最喜欢讲人权那一套吗，到你这儿怎么不灵了，死刑犯也是人，我现在要求保障最基本的生命安全，做好防寒措施，有什么问题？”
　　托克听得一愣一愣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动摇了，这些犯人的脚镣是铁做的，冻冰的铁块挨在脚腕的位置，不提传递给身体多少寒冷，皮肤都能活活擦痛，但原则就是原则，“不行！绝对不行！”
　　哪怕有人死去，托克也不会触碰原则。
　　他没有鞭打柳慕思，而是一把拽过她手里的那双靴子，奋力丢向远处的冰河，扑通一声，靴子沉进河里，“现在你没有靴子了！臭娘们，立刻闭上你那张发牢骚的嘴！”
　　柳慕思鼻子都气歪了，此时一个男玩家站出来劝，“小柳，别生气了，我这里有一双浅口鞋，不算太暖和，但是比这双副本初始的鞋强多了，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说话的玩家叫荣修，48级，是这个副本里等级最高的玩家，他五官端正，文质彬彬，取出一双女式浅口鞋，弯下腰在柳慕思脚边比了比，鞋子是不需要除去脚镣就能穿上的高度。
　　柳慕思气愤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把这双鞋换上，和荣修聊了几句。
　　原来她和荣修是绑定好友，上一个副本认识的，至于这双女式浅口鞋，是荣修的一位女性绑定好友死亡后，他随机分配到的特殊道具之一。
　　玩家一旦死亡，该玩家的道具物品会随机散落至绑定好友的背包内，这是玩家们在新手期就已获知的游戏常识。
　　荣修一开口，几名等级最低的玩家围过去，和他搭话，托克让他们安静，催着队伍继续前进，程星时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是楚沧南。
　　“还能撑得住么？”楚沧南问他。
　　进入这个副本虽然还不到十五分钟，但极寒的气候下，每分每秒都是考验，而且程星时还没有使用道具。
　　“能。”程星时感受到了楚沧南掌心的热度，极阳体质的御寒能力强，楚沧南大概是这里最不怕冷的人了。
　　两人的身旁，有一团小小的火苗燃起，很快，小火苗烧得有拳头那么大，有玩家点燃了火把，风雪也未能将这股火焰吹散，火把给附近的人带来些许温暖。
　　“老楚，要不要火把？这火把是我特制的，特别暖和。”他叫周焰，36级，黑发里有一撮扎眼的红毛，不知道是不是火光映照的缘故，周焰的瞳孔也红红的。
　　程星时能感受到周焰身上不输楚沧南的炽热气息，楚沧南和周焰两个人的体质似乎很像，听语气，周焰和楚沧南认识。
　　楚沧南对程星时说：“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朋友，周焰。”
　　提过的朋友……程星时立马想到了，楚沧南所说钻石段位和管理员权限的相关消息，是位朋友告诉他的，这个人是周焰？
　　可是周焰现在才36级，也许他曾经通关过，现在是第二次轮回，关于周焰的事楚沧南没有说起过，程星时也只能随便猜猜。
　　周焰朝程星时微一点头，“看你手都冻僵了，要火把吗？我的特制火把是绝对不会熄灭的。”
　　28级女玩家裴依突然尖叫一声：“大家快看那边！”
　　众人随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天幕有黑影似的浓云滚来，程星时感受到气温又下降了，风雪的强度也在急速提升，托克大喊：“是暴风雪！”
　　“我们快跑吧！”
　　“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山洞……”
　　托克的眼中多了严肃，沉声对众人说道：“传言暴风雪正是开启神秘大陆之门的钥匙，勇者无畏灾难，迎面直上，终于冲破阻碍抵达神域，我们的考验和机会来了，冲向暴风雪吧！”
　　“什……什么？”裴依被吓坏了，声音都在发颤，她的体力类道具在刚才就用光了，暴风雪和起初的寒冷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好不容易才升到白银，她怕自己撑不住，不打算听托克的话，左右四顾寻找能躲避的地方，但糟糕的是，这附近根本没什么地方能躲。
　　低等级的几个玩家都乱了阵脚，柳慕思把脸埋进厚实的防寒服里，和荣修站在一起，程星时三人都很镇定，还有一名玩家，从头至尾没说过话，和钱晓桐一样，独自站着，看样子是有一定的自信以及自己的打算。
　　天地色变，暴风雪一来，就把周焰的火把吹熄了。
　　周焰举着两根光秃秃的木棍，吃惊道：“卧槽不可能，我的特制火把！”
　　拳头大小的火焰遇到暴风雪怎么可能不熄，程星时扯了下嘴角，这个人貌似不靠谱，他提供给楚沧南的那些信息属实么。
　　“记住，都往前冲！临阵脱逃的人会最先死亡！”托克矮壮的身躯在玩家们的视线内，缓慢向前移动着。
　　风的速度太猛，气温极低，每往前走一步路，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手和脚开始像木头一样不会打弯，眼球的转动都艰难起来，仿佛眼球要被冻住了。
　　程星时被楚沧南整个揽住了肩膀，楚沧南在替他遮挡暴风雪。程星时本能地想拒绝，不过眼下这状况，两个人挨在一起总比独身单薄要好许多，他仰头看了楚沧南一眼，没再挣扎。
　　“救命！！”一名被罚上来的青铜女玩家突然被风卷起，荣修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拉住了她。
　　“谢……谢谢……”青铜关卡里可从来不用面对生存模式，女玩家被拉回来，满脸满身都是冰霜，哑着声感谢荣修。
　　荣修安抚了她，又放大嗓音对玩家们说：“这种时候我们得团结，我提议，大家手拉着手，防止有人再次被吹飞。”
　　几名低等级玩家最先行动起来，拉起了手，荣修和柳慕思随即加入，楚沧南也伸出一只手，和周焰攥在一起，十来名玩家串成一长串，互相拉着对方。
　　程星时还在被楚沧南揽着，他身侧有个声音响起：
　　“小哥哥，我能牵你的手吗？”
　　程星时顺着声音看过去，这是一个和程拙年龄相仿的男生，一米七几，一笑眼睛就像月牙一样弯起来，脊背有点弓，耳朵上有几枚银色的耳骨钉，朝程星时伸出的那只手的手指上，还有哥特风格的纹身。
　　他叫靳言澈，30级白银。
　　“小哥哥？”靳言澈一说话，程星时还能隐约看到他嘴里银亮的舌珠。
　　按靳言澈的年纪和打扮来看，这大抵是个不好好读书的孩子，不过程星时也没有多想，把手伸过去，让他牵住。
　　靳言澈立刻牢牢攥住程星时的手，“小哥哥，你真好。”
　　程星时对这个称呼很不适应，忍不住皱眉。
　　十三名玩家现在全部串联在一起，有人冻得快要晕厥，裴依爆发出响亮的哭声，不幸中的万幸，众人看到了一道乍起的白光，刺目而温暖。
　　托克激动不已：“这就是通往神秘大陆的门！”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care 投出地雷3个，灌溉营养液10瓶~


第103章 塔罗大陆（3） 羊皮纸
　　玩家们看到了摆脱生存危机的希望, 强逼自己扛住这极致的寒冷，奋力迈近那道白光。
　　刹那间，天地归于寂静, 白光也不再刺眼, 玩家发现他们身处于一个广阔的白色空间内，除了他们以外, 就只剩下一个矗立着的巨大圆盘, 圆盘上刻着些眼熟却不明意义的符号。
　　副本的生存模式告一段落, 全员存活。
　　程星时挣开楚沧南，瞥向另一边的靳言澈, “能放开手了么？”
　　靳言澈吐了吐舌头，在松手之前, 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程星时的手心。
　　程星时感受到靳言澈的小动作, 又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他没说什么，只是弯着眼睛笑。
　　空间里的温暖只是相对于外面的恶劣气候而言，地面、圆盘四周都覆盖着雪, 等眼睛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程星时能够看清，自圆盘所在的位置开始，延伸出两条通往相反方向的道路, 看不到路的尽头在哪里。
　　玩家们的体温开始慢慢恢复，抖落一身冰霜，猛搓僵硬的关节位置。
　　托克声如洪钟，“这些是炼金术里的符号, 和传言中一模一样, 神秘大陆并非满地黄金唾手可得, 想得到金子只能自己炼金，圆盘上的符号就是提示，快找，这附近一定藏有炼金术！”
　　的确，那些正是炼金术符，每种符号代表一种物质，大部分时候代表金属，有人相信金子可以人为炼出来，就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研究炼金术，潜心钻研此道者被称为炼金术师，然而一直以来，并没有任何大获成功的炼金术流传于世。
　　玩家们互相看了看，托克作为领队npc的意义很清晰了，就是带领玩家找到入口、进入大陆，并在接下来十天的游戏时间内，继续带领玩家前进。
　　虽然托克的做派常常令人反感，但不得不承认，他有存在于此的意义，他身上也许还有探索的价值，掌握着一些玩家所需的重要信息。
　　没有人质疑托克的话，钱晓桐第一个蹲下，在周围的雪堆里快速搜寻，其他玩家也陆续蹲下或弯腰，四处寻找起来。
　　“我找到了东西！”裴依高声呼喊，所有人聚拢过去，看到那是一卷羊皮纸，用绳子系着。
　　裴依正要拉开绳子，半空忽有提示弹出，所有人都能同时看见。
　　[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
　　[打开这卷羊皮纸，你将获知一种切实可行的炼金术，炼出来的金子将足以装满你背后的箱子。]
　　[你确定要打开它吗？]
　　[如果确定打开，你会先领取到你的数字。如果你不愿意领取数字，就不要打开这卷羊皮纸，把它放回原位。]
　　[每次限一人领取数字及浏览羊皮纸。]
　　毫无疑问，这卷羊皮纸里所记载的内容就是炼金术，肯定是玩家做任务所必须查看的东西，然而，领取数字？
　　数字是好还是坏，有什么意义？这一点激起了所有人的警觉。
　　“托克，领取数字是什么意思？”钱晓桐问。
　　托克垂下了嘴角，这个他也不清楚，“打开羊皮卷吧犯人们，不管是领取数字还是领取别的什么，你们的使命是唯一的。”
　　柳慕思的眼珠一转：“你是领队，你应该以身作则，最先打开羊皮卷，替我们看看里面是什么。”反正就一npc，有雷让他先踩。
　　“蠢货，不是已经说过了里面是数字和炼金术！”托克拒绝去打开羊皮卷，“我没有箱子，你们才有，只有你们才能把黄金背回去，我看炼金术毫无意义。”
　　“绝对有坑。”25级白银男玩家孔洋和26级女玩家严幼晴小声嘟囔，他们两个又去找荣修商量，这个空间很广阔，地面上堆积着很多雪，未必只有一卷羊皮纸，刚才暴风雪那么猛烈，托克都让他们前进，而现在托克却不愿意打开一卷羊皮纸，这令他们有些不放心。
　　荣修认可了他们的想法，他们两个又叫上三个青铜，在附近继续搜寻物品。
　　柳慕思还在死缠着托克让他先试，托克快被她烦死了，暴躁地吼她，捏着鞭子来回踱步，柳慕思也不怕他，一直举着羊皮卷追他，让绳子的一端在他眼前晃悠，整个空间响着柳慕思和托克的争吵声，裴依在旁边都看傻了。
　　[这姐真是不走寻常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啊！]
　　[40多级嘛，经验丰富，警惕性强很正常，你看那两个20多级的白银也挺谨慎，总之白银玩家的综合素质比青铜玩家高很多。]
　　[666]
　　[救命，没有人站出来拦着她吗，快吵疯了。]
　　[柳慕思虽然闹得凶，但她做的事对其他玩家有益无害啊，干嘛拦她。]
　　“啊！”另外一边，四处搜寻物品的青铜玩家云丽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有蛇！”
　　众人看过去，这是一条盘着身子的蛇，它似乎处于冬眠之中，闭着眼睛，腹部随呼吸在轻微起伏，听到人的尖叫声也没动，继续沉睡。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条蛇……”严幼晴小声念叨。不止是她，很多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程星时看到这条蛇，再看向这圆盘，突然想到了什么。
　　云丽吞了吞口水，心里后怕，好在这条蛇没有攻击人的倾向，不然受伤甚至死掉的就是她。她不打算继续搜这附近了，这里天地一白，看似没有危险，但这条蛇真的吓到了她，她不愿意再冒险。
　　另外两个青铜玩家也开始迟疑。
　　看完蛇，柳慕思继续对托克死缠烂打。
　　“够了！”托克气急，一把拽开那条讨厌的绳子，被迫成为第一个获得数字和浏览羊皮卷的人。
　　随着托克扯绳子的动作，一枚小纸片从羊皮卷中滑落，准确地落到托克手心，小纸片上的就是托克领取到的数字。
　　柳慕思得意地扬眉，凑近去看他的纸片，上面写着“000”。
　　托克认真地蹙起眉头，看完了炼金术，把羊皮纸重新卷起来，瞪了柳慕思一眼，把羊皮卷塞到站得离他稍近的周焰手中。
　　柳慕思问托克，“这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没有给出解释？”
　　“没有任何解释。”托克微微摇头。除了炼金术，他得到的只有这三个数字。
　　柳慕思向上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走开，不满地嘟囔：“得，算我白费功夫了。”
　　拿到羊皮卷的周焰倒是不假思索，直接拉开绳子：“我开了哈。”
　　一枚写着“112”的小纸片掉落，周焰把纸片收进背包里，浏览完炼金术，把羊皮纸用绳子重新缠好，递给下一个玩家。
　　玩家们意识到他们在这一环节没有别的选择，只好一个接一个打开羊皮卷，领取数字，习得炼金术。
　　所有人领到的数字都是三位数，只有托克的数字是三个零，其他人的数字中至多只有一个零，程星时的数字是“113”，和周焰的数字最接近。
　　数字到底意味着什么，没有提示、没有线索，就无法解开这个谜题，玩家们只好暂时作罢。
　　至于炼金术，很多玩家在浏览羊皮纸的过程中还拍了照片，上面绘着一个炼金术阵，书写着一条咒语。
　　注释给出解释，玩家在炼金之前，要一边默念咒语，一边在地面、木板、纸张等任意较为平坦的地方绘出这个阵，使用的工具可以是木棍、笔、刀等等，只要完整绘出阵即可。
　　全程念咒语所绘出的炼金术阵具有强大的魔法，这个炼金术阵的四角分别有四处面积较大的空白，对应四种炼金所必须的特殊材料。
　　将四种材料各自摆在四角，魔法会将材料炼成纯金。获得的材料越多，炼成的金子就越多。
　　至于这四种材料是什么，怎么获得，必须要前往神秘大陆才能知悉，玩家要选择眼前的两条路中的任意一条去走，中途不能回头，也不能反悔去另一条路，这两条路都能带领玩家进入神秘大陆。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选一条路进入大陆，在大陆里寻找四种材料，找全材料以后，用炼金术阵炼出足够多的金子，让金子能够装满箱子，再想办法离开大陆就好。”钱晓桐一直严肃紧绷的面容稍有缓和，她走过去，主动与荣修握手。
　　荣修笑了下，与她交握。
　　钱晓桐道：“主线任务很清晰流畅，只包含三个要点，找材料、炼金、离开，我想这一关没有设置阵营对垒，不需要相互残杀，太好了，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钱晓桐，通关率85%，综合排名第一的次数是六次，擅长突袭，技能的侧重点在速度，这一关大家都是伙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叫我，相应的，我也希望在我遇到困难时能有人伸出援手。”
　　荣修立即回答：“当然没问题。”
　　他顺着钱晓桐的自我介绍，说出了他的战绩，通关率90%，综合排名第一的次数是八次，擅长点和技能等等。
　　在钱晓桐的带动下，气氛活络了不少，玩家们放下戒心，互相交谈起来。
　　[太他妈现实了吧，在推测出这一关不需要互相残杀以后，立马换了脸色，开始和别的玩家拉近关系，提出互帮互助。]
　　[也说明钱晓桐之前一直在戒备其他玩家。]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钱晓桐握手的次序是按照等级高低来的，先和荣修、柳慕思两个40多级的交流，再和时崽他们说话，再然后是三个20多级的白银……完全没理那三个青铜。]
　　[啊？不然呢？这又不是幼儿园，大家手拉手一生一世好朋友，青铜在白银关卡里本来就弱啊，钱姐最初的戒备心无可厚非，现在对高等级玩家更热情也完全没毛病。]
　　[等会，楚沧南和程星时的通关率100%？骗人的吧，怎么可能？]


第104章 塔罗大陆（4） 两条路
　　[钱姐都露出怀疑的表情了, 哈哈哈。]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是老粉，程楚两个人的通关率就是100%, 不信的人可以去看游戏回放。]
　　[我去看了一眼这两个人的回放, 新手关卡没有直播功能，不清楚真实的通关率, 只有青铜关卡有两个视频, 都通关成功了, 虽然但是，只靠两个青铜副本就冲到32级, 这实力也太猛了吧，优秀中的优秀啊。]
　　[当然啦, 时崽还拿到了竞技场“三连胜”的称号, 实力没得说。]
　　[突然对这场更期待了。]
　　只不过气氛才热络了几分钟, 玩家之间还没有建立起多少好感，托克就大喊一嗓子：“都给我安静！不许乱嚷嚷，快选路！”
　　[玩家请在十分钟内选择一条路前行。]
　　[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所有人顿时安静, 看向两条一模一样的路, 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荣修放轻声音，给出他的分析：“这两条路只有方向不同，也许代表着把玩家传送到地图的相反方位, 白银关卡的地图通常很大，我们这场的玩家数量是偏多的，通过这种方法，让玩家先分散, 去各处探索, 再慢慢聚集, 做主要任务，这是游戏常见的设计。”
　　荣修问托克选择走哪边，托克表示，他会在所有人选好并且上路之后再选。所以玩家们在十分钟之内无法得知他的选择。
　　钱晓桐点了点头，赞同荣修的说法：“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大，既然我们能猜到游戏的套路，不如反套路而行，所有人都走同一条路。我们的目的是尽快通关，人多力量大，所有玩家传送到相同的区域，可以让任务进度加快，比起分散探索的效率要高。”
　　几个低等级玩家立马附和，能和荣修钱晓桐这种经验丰富的玩家并肩而行，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在他们几人说话时，靳言澈默默蹲在一处雪堆旁，用手指在雪堆上戳洞。
　　他动作一顿，发现不远处有一团白花花、却不是雪的东西。
　　靳言澈仔细看去，原来，这是一只雪白的天鹅，它的双蹼和嘴部埋在雪里，一截优美修长的脖子外露，翅膀偶尔抖一下。
　　别的玩家离他有一段距离，而且注意力都集中在选哪条路上，没人注意到这里。
　　靳言澈朝着天鹅所在的方向蹲着挪几步，一伸手，就抓住了天鹅的脖子，把它从雪堆里拽了出来。
　　天鹅在落入他手掌的瞬间，扑腾着翅膀、拼命蹬动双蹼，剧烈挣扎。因为靳言澈用的力气很大，大到天鹅的脖子被捏细，甚至叫不出声音。
　　他冷眼看着天鹅挣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另一只手掐在它的头部。
　　“靳言澈……你在干什么？”钱晓桐一转身，就面朝他站着，发现他手里居然攥了个活物。
　　“啊？”靳言澈抬眉，懒懒应声，没有解释的意思，眼眸转回到天鹅身上，两只手一起用力，整个空间内响起令人发毛的脆响。
　　他把这只天鹅的脖子给拧断了。
　　天鹅的嘴角冒出泡泡血，身子软掉，彻底不再挣扎。靳言澈一甩手，就把尸体扔了。
　　这景象让玩家们都怔在原地。
　　程星时忍不住皱眉。
　　钱晓桐也张开了嘴巴，震惊，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托克怒不可遏，冲到靳言澈的面前，给了他一拳，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的上帝啊，快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你杀死了这里的动物，一只天鹅！”
　　靳言澈的半边脸发红，眼神有些变了。
　　[卧槽？？]
　　[这个发展……令我看不懂。]
　　[他为什么要杀了天鹅？正常来说，难道不是应该先观察天鹅，再去琢磨天鹅和任务、提示之类的有无关联吗？]
　　[所以说他不正常……]
　　[说实话，靳言澈扭天鹅的脖子那咔嚓一下，我被吓到了。]
　　[我也，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他才30级，这场比他强的玩家有好几个，他掀不起大浪。]
　　[你知道他是怎么到30级的吗？]
　　[怎么到30级……不就是正常比赛通关？]
　　[不，他在青铜段位的时候，三次因为触犯规则，积分清零，被罚到高阶的白银副本里，而这三次他都活了下来，你们回想一下被罚到高阶副本的0分玩家存活率，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
　　[可怕。]
　　“这里是神域，你不敬神，冒犯神，轻易杀死这里的动物，毫无虔诚之心，你这个魔鬼！”托克对靳言澈一通输出，松开揪着他的手，从衣领里拽出一枚十字架，攥起它祈祷。
　　“嘘……”靳言澈朝托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托克对他置之不理，仍在念念有词。
　　彼时，其他玩家以为不会有更糟糕的事发生了，然而下一刻。
　　“你该温柔点。”不知什么时候，靳言澈的手里多了道具匕首，顷刻间插进托克的胸膛，连续快捅数下。
　　血染红了纯白的地面，托克脸上的震惊表情无以复加，然后凝固住，身体缓缓倒下去。
　　[？？？？？]
　　[震惊我全家。]
　　[why？？]
　　[因为，托克打他？]
　　[所以就把托克杀了？我人傻了。]
　　游戏发出提示：
　　[领队托克已死亡。]
　　[死亡原因：未包含在游戏设定中的突发事件，系为玩家造成。]
　　[系统计算中……]
　　[副本难度有所变化，由玩家自行探索。本游戏不对npc突发死亡所带来的难度变化负责。]
　　[游戏继续。]
　　柳慕思看到领队死亡，再看这几条信息，相当于隐晦说明了副本难度被提高，就因为这个叫靳言澈的突然发疯！
　　她快被气死了，按照她平时的性格肯定要闹，可偏偏，这一次她什么都没说，连一句怨怼的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靳言澈是一个疯子。
　　跟他沾上边，一点好处都没有，她宁愿自己默默压下这股火。
　　靳言澈在杀掉托克之后，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解下托克背着的行李，拿走了里面的几样东西，其中包括犯人们脚镣的钥匙。
　　他略微想了一会，用钥匙打开了自己的脚镣，卸下踝部的重量，身体变得轻松许多。
　　这一行为彻底违背了托克的主张。暴风雪那会，托克明确表示过，犯人绝对不能除去他的脚镣。
　　大家都在看着靳言澈，想知道他违背托克的话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不过什么都没发生，靳言澈看起来也挺正常，他把钥匙串拎高一点晃了晃，“你们也想要这个？”
　　没人敢接他的话。
　　“我想要。”只有程星时向他伸出了手。
　　靳言澈对程星时的态度好到不行，笑出标志性的月牙眼，把一大串钥匙都给了他，“给你，小哥哥。”
　　但程星时没有用钥匙打开自己的脚镣，而是直接把钥匙串收进背包，没有对靳言澈说明意图，靳言澈似乎也不在意。
　　程星时道：“关于选哪条路走，我有不同意见，我要去走另一条路，想要比对一下，这两条路到底有什么不同。”
　　要不是他把话题聊回去，玩家们险些忘了，他们要在十分钟之内选路，现在还剩三分钟。
　　楚沧南表示会跟着程星时选同一条路，周焰表示要跟老楚一起走。
　　靳言澈说，他也要跟小哥哥同行。
　　其他玩家鸦雀无声。
　　数秒的沉寂后，钱晓桐道：“这样也好，那么你们四个走那条路，我们九个走这边。有事发消息。”
　　钱晓桐心里实则松了口气，靳言澈跟程星时贴得近，看来他们四个才是一伙的，想必程星时也不是什么好人，跟这四个人合作肯定是不可能的事，好在程星时自己提出走别的路，主动远离他们其余的九人。
　　她最深的恐惧是玩家杀玩家，小团体、小帮派都没什么，毕竟不是绝对的对立状态，而且靳言澈再疯也不至于对玩家出手，不惹他就行了，至于副本难度提高，也总有办法应对。
　　“我们走吧。”钱晓桐与荣修、柳慕思分别对视一眼，九个人陆续走上他们所选择的那条路，不能回头，不能退出。在程星时看来，他们九人的背影倏然变得极遥远，不再真切，也看不出他们在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
　　“那，咱们也走？”周焰道。倒计时还剩两分半钟。
　　程星时重新站在圆盘前，没有着急走，而是抬起袖子，在圆盘周围落着的积雪上擦了擦。
　　大面积的积雪簌簌滑落，圆盘的外缘露出。能看到有的地方还刻着字母。
　　T、A、R、O。
　　事实上，靳言澈杀天鹅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这里除了蛇，还有天鹅。
　　西方有一种古老的占卜工具，塔罗牌，其中有一张牌的牌面信息，刚好和此处的情景有诸多相似之处。
　　这不并是一个仅用于提示炼金术的圆盘，而是……
　　命运之轮。
　　圆盘的中间是炼金术符号，外圈有四种字母，还有蛇和天鹅，这些都是塔罗牌第10号牌，命运之轮上的画面。
　　想想他们刚来到这里时，第一句提示就是，“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
　　也许还可以理解为，一切都是命运之轮的指引。
　　不过这里的场景和牌面不完全一致，比如圆盘内部的炼金术符号密密麻麻，外圈的字母又过于小了，除了蛇和天鹅的其他动物也暂时没有发现。不过考虑到这里的空间很广，蛇和天鹅是玩家们就近发现的动物，动物们处于寒冷之中，也许像蛇一样冬眠，也许被冻住，在玩家们暂未探索的那些地方，不如假设它们都在这里。
　　命运之轮的卡牌上还有两个元素，分别是人面狮身的斯芬克斯和胡狼头的阿努比斯，可以看做天使和恶魔。
　　天使和恶魔是否存在于这个空间？
　　程星时的视线猛然回归到这两条一模一样的路上。
　　有没有一种可能，天使和恶魔其实存在于此，但形态发生了变化？它们没有变化成活物，而是……路？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两条路，一条是天使之路，另一条就是恶魔之路。
　　*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之轮牌左上角的动物，看外表是老鹰，有说是天鹅的，我这里写成天鹅，是因为天鹅白白的，在白色空间里不容易被很快注意到。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默的羔羊医生 50瓶；care 5瓶~


第105章 塔罗大陆（5） 月亮
　　塔罗牌一共有78张, 其中大阿尔卡那牌22张，小阿尔卡那牌56张，占卜时可以只使用大阿尔卡那牌, 也可以使用全部的78张塔罗牌。
　　命运之轮是大阿尔卡那牌中的一张, 从第1张到第22张，大阿尔卡那牌的名字分别是：愚人、魔术师、女祭司、皇后、皇帝、教皇、恋人、战车、力量、隐者、命运之轮、正义、吊人、死神、节制、恶魔、塔、星辰、月亮、太阳、审判、世界。
　　程星时对于神秘学的了解比普通人更深入, 像西方的神秘学以及占卜工具一类, 他早在一百多年前就略有涉猎, 在三天的休息期里，他为了更好地通关游戏去扩充知识面, 学了一些新的概念，还搜寻晦涩或者冷门知识去看, 塔罗牌对他来说不算冷门知识, 对于游戏本身, 塔罗牌元素的副本也不稀罕，大部分玩家都有或多或少的了解。
　　荣修他们九个玩家没有看出这是命运之轮，也许是对塔罗牌元素不敏感, 或是对牌面信息的记忆模糊, 导致没有从圆盘、蛇、天鹅、炼金术符的提示中，看出它的本质。
　　“咦，这上面还有字母？”周焰走过来, 看着程星时擦出来的那一块说道。
　　“这是塔罗牌里的命运之轮。”
　　程星时的话音刚落，圆盘开始散发出明亮柔和的白光，在场玩家们为之一惊。
　　[你已触发第10号卡牌“命运之轮”的收集选项。]
　　[是否收集此牌？]
　　“哇哦。”周焰站在一旁，发出赞叹的声音。
　　原来还可以收集卡牌。
　　似乎叫出卡牌的名字, 就可以开始收集, 程星时选择“是”, 圆盘的光线变得更刺眼，连带着冬眠的蛇和天鹅的尸体，还有羊皮纸，都从雪地消失，全部在半空中汇聚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张巴掌大的纸牌，落进程星时的掌心。
　　[“命运之轮”收集成功。]
　　[你已开启支线：集齐大阿尔卡那牌]
　　[收集进度：1/22]
　　要他一个人集齐22张大阿尔卡那牌？然后呢，集齐会有什么效果？游戏没有对支线给出进一步的解释。
　　[命运之轮？？我刚从一个塔罗副本里出来，看了这么久，居然没看出来它是命运之轮……惭愧。]
　　[主要是没想到，这种游戏初始地还藏着一张牌，玩家的注意力应该都被两条路吸引过去了。]
　　[荣修钱晓桐他们已经进入大陆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有收集卡牌这条支线，这波是程星时领先。]
　　[先前一声不吭的，关键时刻立马领先一步，不提程星时的等级高低，起码他的潜力没得说。]
　　[不过，只叫出牌的名字就能收集成功，这样也太容易了吧。]
　　“小哥哥好厉害。”
　　靳言澈才夸完程星时一句，肩膀就被拍了一下。楚沧南抓抓脑袋，对靳言澈说：“再乱喊，就对你不客气了。”语气是罕见的低肃。
　　靳言澈神情冷漠，盯着楚沧南一言不发。
　　程星时现在来不及思考支线的意义，他把卡牌收进背包，看了眼倒计时，对在场的三人道：“还有10秒，快走。”
　　他们四个人走上了另外一条路，与荣修他们相反的路，这条路很静，也很长，程星时走在最前面，他视野的正前方依旧只是路，路边的雪堆，以及一片洁白，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听不到身后队友的任何声音，即使他喊话，队友也没有回应，他又不能回头，去看后面的人还在不在。
　　仿佛是他独自一人走在这漫长的雪路里。
　　程星时打开手机，发现提示音被设置成静音状态，而且他更改不了这项设置，且就在刚刚那会，他多了条游戏消息。
　　[你在生存模式里未使用任何道具御寒，存活并且身体机能未受损伤。]
　　[恭喜，你的抗寒属性大幅提升。]
　　也就代表他在原本的耐寒体质的基础上，又多出一项游戏赋予的抗寒属性。
　　手机被动调节为静音模式，也不能再震动，意味着即使在紧要关头，也必须得自己时刻注意手机有没有重要提示，这样显然麻烦多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设置？
　　在人设模块里，他的介绍依然简短：X国的罪犯。没有新的设定被加进来，所以目前来看，收集卡牌的支线并没有对人设产生影响。
　　突然，程星时听到了诡异的声音，仿佛贴着他的耳朵发出来。这是一阵沙哑的窃笑声，忍不住似的从鼻腔喷出来，低沉又不怀好意。
　　有什么东西在他旁边笑。
　　程星时的视线往两侧轻瞟，什么都没看见，他全当没听见笑声，继续往前走。
　　他走到了路的尽头，比想象中要快。
　　充斥在视野里的纯白色瞬间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昏暗，脚下是油亮峻黑的石头，枯树从石头的夹缝里崎岖生长，长成张牙舞爪的样子，惨白的树皮树杈像一张张尖叫的鬼脸，乌鸦成群结队在半空中盘旋，凄厉嘶号着。
　　程星时抬头看去，这里的天空很是特别，笼罩在他们头顶的是深蓝天空和一轮圆月，圆月中能看到半张娴静熟睡的人脸，视线放远，能看到更远处的天空里闪烁群星，而再往远些，则是浅蓝色的天空和明晃晃的太阳。
　　整片天空，同时出现了月亮、星星以及太阳，显然违背常理。
　　程星时立刻想到了塔罗牌中的三张大牌：月亮牌、星辰牌、太阳牌。正是这三张牌组成了这片大陆的天空。
　　看来这片大陆和塔罗牌的渊源很深，其余的大牌应该散落在大陆各处，不像天上的三张牌这么明显，大抵需要探索才能找到。
　　他向上探出手，唯能感受到划过指尖的幽冷的风，月亮牌和他的距离，也许是天与地的距离。
　　天上的三张牌也在支线的收集范围内，不过他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方法去收集它们。
　　此刻他们所在的方位是一处悬崖，能眺望到不远处的城市，一眼看过去也是黑漆漆的一团，给人不适的感觉，去那里也许能找到炼金所需的材料。
　　[玩家已进入“风之国”。]
　　[风之国里有一种可用于炼金的材料，玩家可通过探索获得。]
　　[风之国最长探索时间：两天]
　　[离开风之国的方法：进入传送门。传送门会将玩家传送至下一个国度。]
　　[玩家若未能在两天内离开风之国，游戏即通关失败。]
　　时间很紧迫，留在风之国的时间最多只有两天，而且整个国家居然只有一种炼金材料，他们一共要找到四种材料，也就说明其余三种材料在其他的国家，必须要找到并进入传送门，去下一个国家寻找新的材料才行。
　　程星时取出纸条看了眼，上面的数字还是“113”，数字的意义不解，支线的作用也未知，虽然主线是清晰的，但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如走在那条路上，他所听到的渗人笑声一样，激起他心底的不安，或许那是胡狼头阿努比斯发出的恶魔的笑声。
　　“这箱子还挺沉的。”周焰一屁股坐在地上，让箱子的底部触及地面，替他的肩膀缓一缓。
　　如果一路都背着这么个东西，真是又沉又碍事，这玩意还不能收进背包，箱子的设计让玩家只能背着或抱着它行走，抱着就更傻了。
　　程星时提醒周焰：“你注意点，别把箱子磕破，记得托克说过什么吗，只有拥有箱子的人才能把黄金背回去。箱子坏了或者丢了，极有可能对主线任务造成不好的影响。”
　　周焰一听，觉得有道理，立刻检查一遍箱子有没有破损，站起来之后觉得屁股湿湿凉凉的，用手一摸，掌心一片黑，“这什么玩意？哎呦，我的屁股啊。”
　　楚沧南弯下腰，用手指划了一下地面：“这里的黑石头会渗黑油，没事。”
　　这黑油里还有淡淡的臭味，空气里也是这股味道，乌鸦群飞落到近处，黑漆漆的眼珠盯在他们身上。这里不适合久留。
　　周焰一个劲地去蹭屁股上的黑油，不过那东西如同顽固污渍，轻易擦不掉，他白费力气，最后整个人沮丧下来，只能黑着屁股赶路了。
　　他们转身沿通往悬崖下方的小路离开，有黑油沁出的地面很滑，走得久了，每个人身上都落了黑灰，鞋底和鞋沿全是油，程星时纵然没有洁癖，这样的环境也令他非常不适。
　　荣修钱晓桐他们更早进入大陆，直到此刻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不知道他们目前身处哪个国度，任务的进展如何，既然如此，程星时也懒得找他们交谈，专注自己这边的任务即可。
　　四人来到城市的前方，每个人在呼吸时都喷出白气，这里很冷，尤其是月光照到的地方，比背光处要更冷一些。程星时的抗寒属性提升以后，这股冷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了，楚沧南和周焰完全不怕冷，只有靳言澈在瑟缩手脚，脸色冻得发白。
　　程星时对靳言澈说：“你把你从托克行李里找到的地图拿出来。”
　　他皱着眉毛顿了一下，“以后你可以叫我名字，其余的别乱叫。”他可不是什么“小哥哥”了。
　　“好吧。你好看，你说得都对。”瓓瞂
　　靳言澈吐了下舌，一句怨言都没有，乖乖把地图拿出来交给程星时，这态度和之前捅npc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妥妥的颜狗啊这是！]
　　[靳言澈该不会是时爷的粉丝吧！]
　　[不管是不是粉丝，反正靳言澈还是很危险，时崽最好离他远一点。]
　　[……时爷？才32级就成爷了？？无语子。]
　　[笑死，这么叫的肯定是一群小青铜呗。]
　　[尴尬得我脚趾扣出三室一厅。]
　　[冷嘲热讽的，你们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你们也得心服口服喊一声时爷。]
　　纸质地图一打开，其中的内容当即同步到左下角手机地图上，可以放大查看。目前所展示的部分是风之国的地图，其余国度的地图尚不开放，穿过他们眼前所在的城市，跨过一条河流，再走一段路，就能抵达国家首都，风之城。
　　这条路线的附近还有许多小镇和村落，地图上都能查到名字。
　　他们必须要抵达风之城，因为地图上明晃晃标着，风之国的传送门就在风之城。
　　游戏的意图很明显了，他们得在这两天里抓紧时间赶路，期间还要寻找材料，收集卡牌。
　　“不会吧，这得走多少路啊。”周焰低下头去，看了眼脚镣，脚镣的存在将限制步子的大小，金属挂在脚踝处，走得久了肯定会累脚，还有那双单薄的鞋，踩在油汪汪的地面上会发出软黏的啪叽声，总觉得这双鞋马上就要烂掉，更不要提还背着个箱子，整个一苦行僧。
　　程星时道：“别忘了我们本来就是罪犯。”
　　脏兮兮地拖着脚镣负重前行，正是犯人该有的待遇。
　　他们走入城市，所有的建筑物都是用这种沁油的黑石头建造，环境的黏腻感非常重，他们也看到了一些城市里的人，穿得像乌鸦一样，裹着一身黑色羽毛衣，在路上快速穿行，露出的皮肤部分或多或少蹭到了黑油，每个人至少有一把佩剑。
　　当城市里的居民发现四名玩家时，会停下脚步，换上一副凶狠的表情瞪着他们，并摸向剑柄，像是要攻击玩家。
　　这些人看上去很暴躁。
　　直到一伙人将玩家们包围起来，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剑。
　　“真他娘的稀奇，居然是连剑都没有的家伙。要靠什么保护自己呢，卖弄你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吗？”其中的一员掀下黑帽，冲程星时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他的牙齿黑黄，嘴里喷出臭气。
　　他的同伴跟着笑起来，“也许是摇着他的翘屁股求饶呢。”
　　一个相较沉默的成员则直接出招，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一剑就能将地面劈出裂缝，且剑身毫不受损。
　　他手里的那柄剑散发着凛冽的银光，丝毫未沾染黑油或黑雾，观之不俗。
　　程星时避开他的攻势，从背包里取出三星道具，大剑，一把双手持握的长剑，幽光冷银，造型华丽，刀锋处能映出人的影子，一眼便知是上好的宝剑。
　　那几个人的笑容逐渐消失，继而变得狰狞。
　　有人大声喊：“我要杀了你，夺走这把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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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赵云澜 10瓶；care 3瓶~


第106章 塔罗大陆（6） 杀人犯
　　“小子, 你从哪弄来了这把剑，难道是杀了骑士抢来的？”
　　“该死的黑油又让我手滑握不住剑柄！”
　　“你这头猪，我发誓待会你的脚底也会打滑, 然后自己把自己戳死。”
　　“在这之前我会伸出脚绊倒你, 我保证让你脑袋开花。”
　　“都他妈闭嘴！看看里奥斯，已经在打了！”
　　这些人都是喊着说话, 嗓门大, 脾气都很暴躁, 里奥斯就是那个沉默且最先动手的男人，他的剑术很好, 身法甚至可以用轻灵飘逸来形容。
　　程星时的道具大剑看似笨重，还得两手交握使用, 但这把大剑是三星道具, 星级高灵气足, 挥砍起来没有半点沉重之态，足以抵挡里奥斯的攻势。
　　里奥斯的那几个同伴也骂骂咧咧冲了上来，楚沧南没有拿出任何道具, 徒手上阵, 轻轻松松敲晕了两个人，周焰拿出来的道具是喷□□，剑是金属, 导热，周焰让喷□□对准剑身一喷，那人的剑登时热得发红光，把他烫得嗷嗷乱喊, 丢掉剑灰溜溜地逃跑。
　　冲到靳言澈面前的那两个人最惨, 靳言澈的道具里有长刀, 附带一点速度加成，他一点都不留情，照着npc的脸就往上劈，刀刀迅捷要命，npc偶尔躲不过，就被砍中肩膀，或是直接砍断胳膊，他们越是求饶靳言澈的笑容就越大，这两人在惨叫中被靳言澈乱刀砍死。
　　里奥斯的同伴死的死，晕的晕，逃的逃。他看上去有些不安，左右四顾，程星时则趁机刺向他的肩膀，里奥斯迅速回神，堪堪躲开攻击，程星时的剑锋还是刺到了他，令他持剑所用的手臂开始发颤。
　　楚沧南摸索着下巴，蹲下身去，捡起npc掉落在地上的剑。
　　[你已获得“钝剑”一把。]
　　“掉装备了？”周焰说着话，也去捡起一把剑，消息显示这把还是“钝剑”，收进背包以后会出现在“物品”栏里，也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经过检查，地面上的所有剑都是“钝剑”。
　　这边，程星时打赢了里奥斯，令他没有能力再还手，伏在地上喘息。
　　里奥斯的那把剑看上去似乎和其他npc的剑相差无几，不过在程星时看来，他的剑实则与众不同，打斗的过程中体会更深。
　　“你赢了。”里奥斯仰起头，语调没那么粗犷，“你想要我的剑，是吗？既然你赢了，那就拿去吧。”
　　他把剑抛给程星时。
　　[恭喜你，获得“宝剑”一把。]
　　[“宝剑”是用于炼金的四种材料之一，一把宝剑的单位为一，每一单位的材料可以炼出一块金子。]
　　[目前获知的炼金公式：炼金术阵+咒语+一把“宝剑”+一单位未知材料①+一单位未知材料②+一单位未知材料③=一块金子]
　　[“钝剑”不能炼金。]
　　周焰看完程星时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懂了，我们要在风之国里多找这种宝剑，找到的宝剑越多，最后炼出来的金子就越多。”
　　但是很难找啊，目前来看，城市里的人都在佩剑行走，如果不是里奥斯这一伙人主动围上来，他们会很难发现“宝剑”的存在。周焰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他挠挠头，应该会有办法能加速找到“宝剑”吧。
　　程星时把宝剑收进背包，新的提示迅速弹出。
　　[请选择，是否杀死你的对手里奥斯？]
　　[如果你不杀死他，他会找你复仇。]
　　复仇，代表新的暴力的开始，最不好的影响则是拖慢游戏进度。
　　靳言澈饶有兴致地走过来，“小……呃，程星时，你要杀他的话，可以让我动手吗？我想出了一个新玩法。”
　　程星时没说话，直接点了“否”。
　　他既然能打败里奥斯一次，就能打败第二次，杀人是绝对不好的行为，只要给他选择权，他必然会选择“不杀”。
　　靳言澈无聊地撇了撇嘴。
　　里奥斯从地上爬起来，捂着伤口跌跌撞撞离开。
　　程星时做出了选择，放走里奥斯，他的人设模块的设定增加了。
　　[新增设定：你不喜欢杀人。]
　　这也叫人设？
　　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临时产生的感受而已，程星时简直无话可说。
　　周焰惊讶道：“我的人设模块也变了！这破系统，怎么连点动静都没有。话说，我也没做出选择啊，人设怎么会变？”
　　周焰的新增设定是：你不想杀人。
　　楚沧南的：你懒得杀人。
　　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靳言澈笑嘻嘻地展示出他的手机界面，他的人设变化巨大：
　　[X国的罪犯，死刑犯。罪名：杀人罪。性格：暴戾乖张。]
　　[你的人设要求你：必须在接下来的每一场战斗中，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你的每一个对手。]
　　周焰抿了抿唇，再看一眼他的人设，好像没那么无语了。
　　他在庆幸刚才没有出杀招杀死npc，而是仅用火焰喷射在npc的剑上，在那时其实他已经完成了一次选择，他不想杀人。
　　“我的人设很酷有没有。”靳言澈看上去居然还挺满意，“什么样才算残忍呢？我刚刚只是随便砍了他们几刀而已。”
　　这个副本的要求很特别，人设会根据玩家的每一次选择慢慢叠加，新叠加上去的每一条人设都得执行，不然要受惩罚。
　　每次打架都得用残忍的手段杀死对手，这种设定正常人根本无法接受，也就靳言澈这种疯子才觉得酷。
　　而程星时他们三个在第一次打斗之后，叠加到的人设仅停留在“感受”层面，比靳言澈要好太多。
　　当“感受”趋于恒定，或者过于强烈，就会形成“性格”，性格属于稳定的人设，不会再有感受和情绪一样的波动，后续就无法更改了。
　　形成了暴戾乖张的性格，之后就得一直暴戾乖张下去，不能发一次善心，否则就是崩人设。
　　杀人则会定罪，使玩家成为杀人犯，无论杀掉的是像里奥斯一样的重要npc，还是里奥斯同伴那样的普通npc。一旦成为杀人犯，后续就得去重复这一暴行，继续杀人。
　　靳言澈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负面教材，让程星时他们三人瞬间看懂了人设模块的操作。他们必须谨慎行事，不能夺走任何一个npc的生命，不然后续新增的人设将会与他们的真实意愿背道而驰。
　　那么，杀死托克的事，有没有算进来呢？
　　托克的死也是靳言澈造成的，“杀人犯”是在杀死托克以后定下的罪名，还是刚才杀掉普通npc之后的新增？
　　靳言澈耸肩，表示他根本没注意，如果不是大家刚才在查看人设模块，他也不会跟着查，毕竟这轮游戏没有提示音，他又懒得翻手机。
　　托克与里奥斯以及普通npc都不同，托克是他们的领队，犯人行为的约束者，托克这个npc的存在意义重大，靳言澈杀了他，恐怕不仅仅是沦为杀人犯这么简单，人设模块里也许会叠加到更可怕的东西。
　　不过现在看来，靳言澈的人设已经够可怕了，或许托克死于大陆的入口，属于突发事件，并非各项选择的一环，故而不对人设造成影响。
　　第一次打斗还没过去多久，又有一群人围了上来，个个表情凶悍。
　　“是血的味道，这气味让我兴奋。”
　　“而且是新鲜的人血。”
　　“这小子身上全是血！那边都是尸块！”
　　“看到这小子的第一眼，我就想宰了他！”
　　这回是靳言澈把人群招来的。他们依旧暴躁，挥剑就砍，然而几乎是毫无悬念，他们迅速败下阵来，所有的剑都被缴走，经过检查，这些剑都是“钝剑”。
　　除了靳言澈的对手以外，第二次打斗没有npc死亡，程星时三人叠加了新的感受，为了避免形成稳定的性格，程星时在打斗时故意调出反面的情绪，看最后会有什么效果。
　　[新的设定：你喜欢杀人。]
　　[最新设定与前一条设定矛盾，两条设定相互抵消。]
　　[你当前的人设更新为：X国的罪犯。]
　　程星时挑了下眉，人设叠加得越细致，玩家的束缚就越多，无论设定是否符合他的真实性格和意愿，能抵消掉是最好的。
　　[还能这么玩？？？]
　　[脑子转得真快。]
　　[那么他是怎么做到前一秒不喜欢杀人，后一秒喜欢杀人的？]
　　[即时改变的想法吧，迅速整理和调动情绪的能力很强。]
　　[厉害了。]
　　在这所城市待得越久，落在身上的黑灰、黏在皮肤上的黑油就越多，打完两架出了点汗，身体也在变臭，实在是难以忍受。
　　“我们先找个地方洗洗吧。”周焰说道。
　　水源并不难找，周焰趴下去洗脸，却发现根本洗不掉污迹，黑油像沥青一样顽固。
　　水源的不远处，有个伤痕累累的老婆婆抱着个托盘站在墙角，正在售卖香皂。
　　老婆婆说，她制作的香皂可以洗去身体上的黑油，周焰问价格，老婆婆居然回答，香皂要用人头来换。
　　一颗人头，能抵一块香皂。如果是她仇人的人头，她会再赠送一块。
　　程星时有些看懂了这个国家。风之国，是一个暴力和仇恨滋长的国度。


第107章 塔罗大陆（7） 异食
　　周焰摇摇头, 那还是算了，他宁愿继续脏着，不过他对老婆婆的仇人有点好奇, “谁是你的仇人？”
　　老婆婆说, 那个人叫瑞姆，是她的邻居, 把她那怀着孕的女儿的肚子剖开, 挖出婴儿, 烤着吃了。
　　瑞姆总是伺机吃人，大部分时候直接吃生肉, 人们经常在他家附近发现各个部位的人骨，那些油汪汪的苍蝇则绕着他家的门窗飞来飞去。
　　有的人躲着他, 有的人是他的同好, 还有一些人会邀请瑞姆到家里做客, 将身体的一部分切下来，送给瑞姆吃。
　　她和女儿都不喜欢瑞姆，从来没有请他吃过什么, 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所以瑞姆嫉恨她和她的家人。
　　她永远忘不了瑞姆蹲在他的院子里, 架火烤着她可怜的外孙时，投向她的得意眼神。她的女儿被活剖，内脏流了满地, 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周焰动动嘴唇，却彻底说不出话了，任何语言恐怕都不足以宽慰这位老婆婆。
　　程星时问：“你要人头做什么？”
　　老婆婆说，很多人喜欢煮人头汤喝, 她并不喜欢, 她会拿到市场用来交换别的食物。
　　[人头汤, 呕……]
　　[这个世界又脏又恶心，多一分钟我都待不下去。]
　　[那你肯定会第一个死。]
　　[这四位都面不改色，一看就知道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佬。]
　　[也有可能是听麻了。]
　　程星时略想了想，白银关卡的npc差不多都是这样，深入交流会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和经历，想要去发现携带宝剑的npc，缴走他们的宝剑，要么被动等待机会，要么去主动参与到这个世界的各个事件中去。
　　这个老婆婆的仇恨和玩家们无关，在没有硬性要求的前提下，玩家可以管也可以不管。
　　但以此为契机，玩家们听到了关于食人魔瑞姆的一些信息，如果瑞姆经常在家的附近杀人和吃人，那么他的家里是否会留有受害者的遗物，比如宝剑？
　　程星时向老婆婆问瑞姆的家在哪，老婆婆说明了方位，并告诉他，她的小儿子几年前在家附近消失，她怀疑也和瑞姆有关。
　　“我打算去瑞姆家里找找宝剑。”程星时说。
　　靳言澈立刻说：“我也要去，肯定很有趣。”
　　周焰心说程星时的胆子挺大，身体素质也不错，不过食人魔的老巢，他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估计恶心炸了，“老楚，那我们两个就……哎？你也去啊？”
　　“是啊。”楚沧南直接跟上去了。
　　“靠，那好吧。”看到楚沧南的态度，周焰深呼吸，也一起跟过去。
　　这里的居民都住在黑石所造的房子里，淡淡的臭油味弥漫在大街小巷，程星时他们找到了瑞姆的家，只要靠近一些就能闻到熏人的臭气，令人闻之作呕。
　　人骨也是毫不掩饰地随意丢弃在屋子附近，程星时过去敲门，又从窗外往里看，瑞姆应该不在家。
　　风之国是一个暴力无度的国家，就目前来看，城市里没有势力去干预人们的暴力行径，即使发生着惨绝人寰的吃人案，加害者还能不受任何谴责，没有世俗困扰，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着。
　　那么他们入侵瑞姆的家，一定也算不得什么。
　　程星时干脆一脚踹开房门，铺面而来格外浓郁的腐尸气味，周焰差点吐出来，他登时捏紧了鼻子，“这也太臭了，要进你们进哈，我站在门口给你们放风。”
　　黑石屋的内部很昏暗，打开门让月光照进来，能看到餐桌上残留的人肉、地面上金黄色的毛发、黏在墙角未被清除干净的血迹。
　　“酷哦。”靳言澈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人皮，上面画着用肠子拴在一起的断肢，和铁钩悬挂的人头。
　　“然而画得稀烂。”靳言澈的习惯性小动作是吐舌头，让舌珠蹭到上唇，或是把有纹身的食指抵在鼻尖蹭。他的纹身倒是很精致繁复，他说都是他自己纹的。
　　程星时忽略掉这些令人不适的东西，不发表任何看法，去找受害者遗物的所在地。
　　他推开一扇屋门，闯入视线的是一具倒悬的尸体，尸体上爬着蛆虫，许多部位的肉都有缺失，被掏掉一半的内脏散发出强烈的恶臭。
　　除了这具尸体，房间里还堆着大大小小的肉块，最新鲜的几块肉上还挂着鲜红的血。
　　程星时的眼睛迅速在房内瞟了一圈，只看到有许多破破烂烂的衣服，没有看到剑。他关上房门，去另一个房间寻找。
　　楚沧南已经先他一步进去，另一间是瑞姆的卧室，地上随意散落着乱七八糟的物件，墙边倚着许多把剑。
　　他们从这些剑里，找到了两把“宝剑”。
　　“你们好了没有？”周焰在门口催他们。
　　听到应答声，他转回头，看到有个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这个人的半张面孔隐藏在黑色的鸦羽之下，怀里揣着什么，他似乎看到了周焰，突然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每颗牙齿都尖尖的，像刻意打磨出来的一样。
　　周焰怀疑这个人就是瑞姆，对食人魔他可不用客气，碍于后续的人设叠加，他不打算杀掉这个人，就先拿出喷□□警告，让瑞姆不要接近。
　　瑞姆对周焰的警告毫不挂心，“如果你们是来我家找肉吃，我得告诉你们，我手上有更新鲜好吃的肉，除非你们的爱好是腐肉，不过我想你们一定不会拒绝我手上的这块。”
　　“不不，我们不是来找吃的……”周焰赶紧摆手否定，他可不想跟这种异常的癖好扯上丁点关系。
　　然而瑞姆还是把他揣着的东西摊开，“这是哺乳期女人的rufang，鲜嫩至极，裹着奶水，肉里沁满了奶香。好久没有弄到这种好东西了，朋友们，你们的运气可真不错。”
　　周焰赶紧把头别过去。
　　“谁是你的朋友。”程星时拿着两把剑，与楚沧南和靳言澈一起，从这所臭气熏天的房子里走出来。
　　瑞姆看到那两把剑，兴奋的神态迅速沉了下去，“不许你们拿走我的剑。”
　　“恐怕这两把剑并不是你的。”程星时道。
　　瑞姆掀开他的帽子，有一只眼睛是黑洞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另一只浅蓝色的眼睛盯在程星时身上，“我敢打赌，你的肉就像婴儿肉一样细嫩，入口即化。”
　　“如果你执意要带走这两把剑，就留下你的肉，我今天喜欢胸脯肉。”瑞姆又一次咧开他的笑容，“我会好好品尝。”


第108章 塔罗大陆（8） 腐臭
　　“要打就打, 哪来那么多废话。”程星时淡淡道。
　　瑞姆复而咧大了嘴巴笑，独眼熠熠发亮：“这样也好，你会成为我的食物。我指的是你整个身体, 不单是胸脯那块。”
　　靳言澈跳到一块高一点的石头上蹲着, 吹了声口哨，等着看好戏。
　　瑞姆目前锁定的只有一名玩家, 就是程星时, 其他玩家在这段时间出手, 不会对瑞姆造成有效伤害。所以瑞姆只能由程星时来打败。
　　有的副本会给予npc“锁定”的权限，正如玩家也得锁定boss之后才能进行有效攻击一样, 目前所处的这个副本就是如此，风之国暴躁的npc们往往会率先锁定玩家, 成为玩家的“对手”, 此时玩家的轮廓是标红的, 双方必须有一方获胜，才能解除锁定。
　　如果被标红的一方逃得足够远，另一方长时间找不到他想杀的“猎物”, 可能放弃追杀解除锁定, 也可能不解除，最坑爹的一种情况则是，游戏在传送门那里通常有限制规则, “未解除全部锁定的玩家，不允许通过传送门”。
　　为了避免这种麻烦，除非遇到实力非常强劲的对手，玩家们都会选择迎战, 尽快处理掉锁定他们的npc。
　　当然了, 不只是npc, 玩家这时也会放开锁定的权限，用于锁定想杀的npc，从而确保打败npc之后掉落的道具物品等专属于自己，不会被别的玩家捡漏。
　　瑞姆自己也背着一把剑，这把剑犹如他鲨鱼般的牙齿，呈尖厉的锯齿状，会咬人似的，皮肉磨在上面比起普通刀剑要痛苦数倍。
　　当这把剑砍下来时，还能把对方的剑卡在凹槽里，瑞姆就会快速闪到对方的脖子旁，用他的尖牙狠咬一口，就着动脉喷出的血液，咀嚼弹性十足的喉管。
　　不过，程星时看到这把剑的外形，就能猜到会有这样一类的攻击，他的预判帮助他躲开瑞姆的牙齿突袭，瑞姆的战斗嗅觉很敏锐，他的首次突袭不成，就急速后退着闪避，微喘着气半蹲。
　　“好吧，我承认你有点本事。我饿了。”瑞姆掏出怀里的女人rufang，当场生吃起来，边吃边说：“我得收回之前的那句话，你的肉应该很劲道，并不像婴儿肉那样入口即化。”
　　瑞姆似乎是个话唠，又或许是想拖住程星时，先把手上的肉吃完：“有人怕我，怕我吃他们，哦，其实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误会我了，我只对好吃的肉感兴趣，我可没兴趣吃那些又老又臭的家伙，那些家伙的肉吃起来就像臭虫一样臭，当然了，腐肉和那些老臭肉完全不同，腐肉另有风味。你喜欢吃人体的哪个部位呢，也许你还没吃过人，如果你吃一次胎儿，从孕妇肚子里鲜剖出来的，记得要裹着胎盘一起烤，你就会发现它有多美妙……”
　　“废话真多。”程星时可没有礼貌到等他吃完再动手，对着他直接冲了过去。
　　瑞姆看到程星时的动作，发出一声闷笑。他按下机关，地面打开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口子，程星时登时坠入陷阱。
　　“我是猎人，我的房子也是。”瑞姆洋洋得意地站起身，走过去查看他最新捕获的猎物。
　　[食人魔居然在家附近弄了个陷阱，防不胜防。]
　　[队友怎么干看着？赶紧过去捞人啊。]
　　[为什么要去救人，都是他自己轻敌造成的，队友根本没有义务帮忙好吗。]
　　[楚沧南，你媳妇掉坑里了喂。]
　　[晚了，坑底肯定有尖刺尖刀什么的，一旦掉进去就没救了。]
　　瑞姆走到陷阱旁边，底下太黑看不清，他就蹲下往里瞧探。
　　“到此为止了。”下面传出程星时的声音。
　　瑞姆瞳孔骤缩，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程星时在坠落时，及时把大剑插进坑壁，握住剑鞘躲过一劫。瑞姆要撤，程星时就着握剑鞘的这股力一跃而起，动作潇洒凌厉，猛冲上去直接将瑞姆扑倒在地，赤手空拳，拳拳到肉。
　　靳言澈看戏看到满足，给程星时喝彩，楚沧南则继续悠哉地喝着他的小酒，仿佛与这里的一切有壁，眼睛倒是一直停在程星时身上。
　　瑞姆很快被打得遍体鳞伤。
　　程星时的拳头顿了一下，问他关于老婆婆小儿子的事。
　　瑞姆的脑袋还算清醒，吐完两口血，口齿不清地说，确实绑架了邻居的儿子，准备慢慢吃，然而在割完他的舌头之后，没留神让他跑掉了。
　　程星时听清了回答，下一拳把瑞姆的下巴打脱臼，这家伙的喉咙里发出怪叫，口水和血顺着合不拢的嘴角往下流。
　　所以他就要被活活打死了，瑞姆想。
　　他第一次吃人肉，吃的是他自己的眼睛，他的肉不是好肉，又苦又臭，简直难吃死了，他现在又尝到了自己的味道，从喉咙里酿上来的血，还有口腔中破裂的碎肉，他嚼了嚼，还是臭的。
　　“杀了我。”瑞姆下巴脱臼说不出话，只能啊啊地叫。真他妈糟糕，死前的最后一口肉居然是他自己的臭肉。
　　[请选择，是否杀死你的对手？]
　　后面还是那两句熟悉的介绍，如果现在不杀死瑞姆，瑞姆之后会找他复仇。程星时停止殴打，站起身，捡起瑞姆掉落的那把锯齿剑，那也是把“宝剑”，收进背包，面无表情地走了。
　　这次一共找到了三把宝剑，都是程星时最先找到的，都归他所有，除非“赠予”给别的玩家。
　　程星时让自己全程保持心平气和，内心毫无波澜，包括中陷阱的时候。他做到了。人设模块给他的最新设定是：没有情绪起伏的钝感力者。
　　这是对他战斗时感受的进阶判断，系统认为他的表现属于钝感系，即对外界的刺激反应迟钝。到这一步还没有叠加出性格，没有明确的性格，就不会出现必须做到的行为，就还在程星时可控的范围内。
　　“程星时，你应该杀了他。”靳言澈笑眯眯地凑过来，“否则你的仇人会越来越多，你能同时对付得了他们所有人吗？”
　　“我不想变成杀人犯。”如果杀了人，变成杀人犯，系统要求他之后也必须杀人怎么办。他要掌控自己的选择，不想被游戏牵制住。
　　“但那家伙吃人，让他死一千次都不够，你说是不是？你杀他叫什么呢，叫为民除害。”
　　周焰道：“行啦，把别人拖下水没什么意思，坏心眼收一收吧。”瑞姆的确十恶不赦，可这不是游戏么，谁还当真了，把假的当成真的，再发一通火杀几个人，弄出个麻烦的人设，给自己增加负担，有这个必要么，白银玩家都聪明着呢。
　　靳言澈冷哼，扭头对程星时摆出一副无辜的脸：“别听他的，我可没有坏心眼，在这种环境里，杀人只是迟早的事，你总会变成杀人犯，还不如趁早动手解决几个仇人，替之后省点麻烦。反正已经是死刑犯了，具体什么罪名其实无所谓。”
　　“我说过了，我不想。”程星时凝视靳言澈几秒，让他闭上了嘴。
　　程星时他们又去找到卖香皂的老婆婆，告诉她关于她小儿子的消息，她儿子被瑞姆割舌之后逃跑了，老婆婆嚅了嚅嘴唇，送给程星时一块香皂，作为获得这条消息的感谢。
　　“价值一颗人头的香皂哎！”原来还能这样获得，不得不说程星时脑子够灵活，办事能力也强，周焰搓搓手，发出请求，“那个，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用一下下就好。”
　　程星时直接将这一整块香皂切成四小块，这样每个人都有一块，不用借来借去。
　　周焰对程星时的好感度直线上升，说了好几句谢谢，接过小块香皂，一溜烟冲到水池旁边洗手，用香喷喷的小香皂洗完手，手心清爽得不行，心情一下子好太多了。
　　他留了个心眼，没去洗脸，毕竟这里的人脸上都脏兮兮的，脏一点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程星时他们也过去简单洗了一下，然后把剩余的香皂收好，留着之后再用。
　　他们后面又被迫打了数架，楚沧南缴获两把宝剑，周焰得到一把，在不断前进的过程中，他们随处可见□□过后的街头横尸，未被清理的人骨，死猫死狗，呕吐物，粪便，颜色深浅不一的血迹。
　　靳言澈在打赢时缴获了一把宝剑，却直接丢给程星时，“送你。”
　　[你的队友靳言澈赠予你一把宝剑，是否接收？]
　　程星时丢回去，“我不要。”
　　[你已拒绝接收。]
　　靳言澈耸耸肩膀，直接把宝剑丢地上，“你不要，那我也不要了。”这把宝剑成了玩家的遗弃物品，现在没有主人了。
　　[不对劲。]
　　[楚沧南，清醒点啊，有人泡你老婆。]
　　[哈哈哈哈什么鬼，这俩在组cp吸粉吗，可是一点cp感都没有哎。外形倒是都不错啦。]
　　[没有组cp，粉丝磕着玩的。]
　　[我赌一包辣条，是真cp。]
　　[我赌两包，他俩之间毫无感情，只是实力匹敌，互相有利用价值，所以才绑定了好友。]
　　[急死我了，楚沧南，你得支楞啊！宠老婆给我宠起来！]
　　[时崽是那么容易被泡到的嘛？抱走时崽，我们谁都不约。]
　　周焰咂舌，就离谱，好不容易弄到了宝剑，说丢就丢，“你们都不要是吧，那我捡走了哈。”
　　挺好，现在他有两把宝剑了。
　　四个男人打架都挺猛，也没人说要休息，就这么随走随打架，走出了这座城市，来到河边准备渡河。
　　天空中月亮的位置是固定的，不会升落，月亮中的半张人脸依旧在闭着眼睛，安详沉睡，似乎永远都不会醒来。
　　河边的空气比城市里好多了，周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眺望这条河有多宽，发现一眼望不到对岸。
　　河水比月光还冷，游过去也许不会冻死，但是冻伤、冻出点毛病，还是很有可能的，就算不怕冷，脚腕上还缀着脚镣，勉强游到河中央就得体力不支沉下去。
　　好在附近就有条船，船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拿桨，另一个背对着玩家，背上背着五把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神仙 20瓶；紫烨 10瓶；3167323013 1瓶；45919799 1瓶；
　　感谢小天使3167323013的地雷1枚~


第109章 塔罗大陆（9） 白骨堤
　　“是去对面的船吗？”周焰走过去问。
　　“是啊。”拿浆的是船夫, 他顺着周焰所在的方向打量过去：“你们四个是一起的？”
　　“没错，我们想坐你的船渡河。”
　　“没问题，你们四个的话, 渡河费一把宝剑。”
　　一把宝剑？周焰还没来得及吐槽太贵, 那个背着五把剑的男人蹭地站起来，他的身材偏高, 鼻子下有两撇大胡子, 遮住了嘴唇的两边, 声如洪钟：“我的渡河费一把宝剑，而他们四个人加在一起才花一把？你在搞什么鬼！你应该让他们拿出四把才对！”
　　周焰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个男人也是坐船过河的, 他一个人的费用就是一把宝剑，相比之下, 玩家要付出的不算贵。
　　“哦, 天哪, 这还不简单么，你只是一个人，他们一共有四个人, 如果我不提出一个便宜的费用, 他们发起怒来，可以合伙杀了我再抢走我的船，而你一个人势单力薄, 你就得付出更多的费用。”
　　“什么？！”男人瞪大眼睛，气得不轻，“你这该死的船夫，信不信我用剑捅穿你的屁股, 即使我没有同伴, 也能轻易宰了你。”
　　船夫不过是耸了一耸肩膀, 完全没被吓到，“你的渡河费用只能是一把宝剑，有的人也许会抬价，要你两把。接受现实吧，西蒙。”也就是说别的船夫只会比他更坑。
　　看过许多起暴//乱，周焰以为这个叫西蒙的暴躁老哥会杀了船夫，然而西蒙只是嘴上骂个不停，又一屁股坐回了船上，还不忘记狠狠瞪向四个玩家。
　　程星时拿了一把宝剑出来当做过河费，靳言澈没有剑就算了，楚沧南和周焰之前有跟着他一起去瑞姆家里，并且在当时没有索要宝剑，所以他现在拿出一把剑当做过河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公平。他现在还剩三把宝剑。
　　船夫收下剑，就让他们坐进来，船一下子就满了，西蒙又开始骂骂咧咧，“瞧你们这几个背着破箱子的蠢蛋，如果你们稍微聪明点，就把它趁早扔了，实在太他妈挤了，别让我闻到你们身上的臭味，不然我会在中途把你们一个个丢到河里淹死。”
　　靳言澈冲西蒙做了个鬼脸，其余三人没有任何回应。
　　在西蒙不间断的骂声中，船夫开船了。
　　河水的冰冷能透过木板往上传递，越是驶向河的中央，每个人就感觉到周身越发寒冷，西蒙裹紧他的羽毛衣，渐渐闭上了嘴。
　　程星时不止一次去猜测每个人领取到的数字代表什么，他也在悉心观察身边的每一个细节，偶尔会拿出那张命运之轮卡牌来回看，想要发现点什么，然而卡牌本身并没有给出什么提示，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也与数字无关。
　　船夫用冻得通红的手卖力划着船，小船匀速前进，他们看到了河中央有个小洲，露出水面的部分约有十平方米，而小洲的正中间，居然有个倒着吊在十字架上的人，脚朝上，头朝下。
　　这个被倒吊起来的人的身上，还插着难以计数的剑，将他刺成了血葫芦，血将小洲上的大片沙子染红。
　　周焰微微惊讶，“尸体？”
　　船夫道：“不，那不是尸体，他还没死。路过的乘客往往喜欢捅他几剑，当做无聊短暂旅途的小小消遣，如果你想，你也可以上去玩玩。”
　　都被扎成刺猬了，要说这样还没死，那简直是奇迹。
　　西蒙倒是站了起来，叫停船夫，表示要上去砍那玩意几剑，“难道就没人砍断他的脖子吗，或者扎进心脏，众所周知，这样一来是个人都得死。”
　　玩家们互相对视，也跟了上去。
　　那个倒吊的人居然还能说话，对西蒙用干净清亮的少年音说：“你好，你也是来捅我的吗？”
　　西蒙有点被他吓到了，他的身体都是完整的，心脏、喉咙上都有匕刃，可就是没死，还能说话。这玩意不是人，是怪物。
　　“当然。”西蒙搓搓手心，拔出背着的剑的其中一把，决定要砍死这个怪东西，就被程星时给拦住了。
　　程星时攥住西蒙的手腕，看似软绵随意，西蒙竟遭到了极大的阻力，那条胳膊顿时一点都动弹不得。
　　“你的剑不是用来滥杀无辜的。”程星时定定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西蒙咽了咽口水，手腕一软泄了力。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被这个看起来瘦小不堪一击的男人盯住眼睛，居然仿佛有一座山的重量压在他头顶，他就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哦不，他是个怪物，你至少应该让我先砍他几下试试。”西蒙的声音比之前弱了不少。
　　程星时蹲下身去，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和倒吊人的脸平齐。
　　“难道你不想捅我吗？有人告诉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玩具，一样永远都弄不坏的玩具。”
　　“谁把你吊在这里？”
　　“我不记得了，从有记忆开始，我就被吊在这儿，其实我早就非常习惯了这样，虽然看起来和你们不一样就是了。我记得有很多事需要我去思考，倒吊会让我的大脑转得更快，但刀剑带来的疼痛会阻碍我，让我分心，甚至变笨，所以我什么都没思考出来。现在我满脑子只剩一个问题，人们为什么要捅我。”
　　程星时的眼睛垂了一下，换个话题问，“还记得你是谁么。”
　　“不记得，我已经忘掉了太多事。”
　　其实程星时已经猜到了他是谁，他的形象也能和牌面很好地契合：“你是塔罗牌第12号牌，‘吊人\'牌。”
　　吊人的眼睛亮了亮，他的身体也开始散发出白光，“哇偶。”
　　[你已触发第12号卡牌“吊人”的收集选项。]
　　[是否收集此牌？]
　　又是一张叫出名字就能触发收集选项的大阿尔卡那牌，比起收集宝剑可谓简单得多，可如果它没有出现在这条河中央的小洲，就算再简单也没用。
　　收集宝剑需要真刀真枪地打，而收集大阿尔卡那牌，需要机缘。
　　他点了“是”。
　　[塔罗牌第12号“吊人”牌无法收集，原因：身体有异物。]
　　[请玩家帮助“吊人”拔除掉身体里的所有异物。]
　　所谓异物就是这些插在他身上的剑，匕首一类。这也完全不难。
　　程星时刚拔掉他身上的一把剑，船夫就愤怒道：“你不能这样！吊人为许多的客人带来欢笑，我们都需要他继续受伤，取乐，看到他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快停下！如果你执意要拔掉这些剑，我不会再载你渡河，你就一个人留在这小洲上，等着冻死吧！”
　　船夫的话音刚落，楚沧南的宝剑已经搭在了他脖子上，“你先前说什么来着？我们可以合伙杀了你，再抢走你的船，对么？”
　　楚沧南冲程星时挤了挤眼，程星时转回身去，继续拔掉那些剑，船夫的嘴唇煞白，哆嗦着说不出话了。
　　[就是这样！把属于你的老婆重新泡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
　　[吊人实惨，这还是吊在没什么人经过的小河中间，要是吊在人多的地方，遭到的虐待不知是现在的多少倍。]
　　[这么久过去了，才收集到第二张大牌啊，一共22张牌，得收集到猴年马月，这条支线时崽能打通嘛。]
　　[很简单，等别的玩家也发现了这条支线，收集到一些牌，再从别人手里抢不就得了，要是每一张牌靠自己弄，早累死了。]
　　[时崽很宠队友的，更别提从队友手里抢牌了。唉，看来这条支线有点悬。]
　　程星时花了点时间，把吊人身上大大小小的武器都拔光，那些剑里有四把是宝剑。
　　最后一把匕首拔出吊人的身体，它对程星时说了声“谢谢”，就连同十字架一起消失，汇聚成程星时手心里的一张纸牌。
　　牌面上，吊人还是保持着脚朝上、头朝下的姿势，神情中增添了安宁。
　　[“吊人”牌收集成功。]
　　[收集进度：2/22]
　　“好馋，什么时候我能第一个发现一张大阿尔卡那牌呢。”靳言澈频频往手心里哈气，他被冻得发僵，“话说回来，要收集多少把宝剑才能炼出足够多的金子？我很好奇。”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玩家都想弄明白的，暂时无人能解答。
　　程星时现在一共有七把宝剑，至于到最后能炼出多少金子，箱子里最多能装多少黄金，这些都是未知的，只有集齐全部的四种材料才能分晓。在此之前，肯定是弄到越多的宝剑越把握。
　　被威胁了一通的船夫重新开船了。
　　他们驶离小洲，朝对岸进发，西蒙也没再骂人，他一声不吭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最角落，偶尔战战兢兢地瞟一眼程星时。
　　船夫咳了咳，“你们只能从白骨堤上岸，其他地方都是沼泽，踩上去就得沉。”
　　要到对岸了，玩家们远远望去，有一整片白花花的河堤，半人高，那些都是人骨。
　　密密麻麻的人骨，从下往上堆，堆得满满登登，水面以下不知还有多少。
　　船夫说，附近的村子们暴动频仍，往往屠村，有时打赢的村子会把人质沉到沼泽地，河流迅猛时会冲出一些白骨，日积月累，白骨高垒，就形成了白骨堤。
　　所以他们现在要踩着这些白骨上岸？
　　看到某个头骨眼眶里爬出一条吐着信子的小蛇，周焰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嘴唇。
　　“你们可以找头盖骨垫脚，这样会走得稳当一些。”船夫说。


第110章 塔罗大陆（10） 嶙峋
　　“你确定？”周焰再次向船夫确认有没有正常一点的地方能落脚, 船夫笃定告诉他，没了，除了沼泽地就是眼前这个白骨堤。
　　月光的照射下, 嶙峋人骨散发出诡异的惨白, 西蒙第一个跳上去，将骨头踩出咔嚓脆响, “你们要在那艘破船上一直待着吗？”他踩得并不稳当, 人骨堪堪承受住他身体的重量, 很多都立即裂开缝隙。
　　周焰硬着头皮踩上去，脚下传来的脆裂声和摇晃感, 令他提心吊胆，视线往下一扫, 密密麻麻, 狰狞怪怖。
　　头盖骨确实比别的骨头坚硬一些, 大而圆好垫脚，这一点船夫没有骗人。
　　“西蒙，你要去哪？”周焰觉得西蒙比起这个副本里的许多npc, 已经算是脾气还好的那一挂, 就和他聊了几句。
　　西蒙道：“当然是去都城，这条路就是通往都城的路嘛，不然我难道要去那些野人聚集的村子吗。”
　　“那真是巧了, 我们也要去都城……我靠！”周焰正说着话，感受到脚底传来轻微的异动，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有条牙齿爆出的怪鱼顺着骨头间的缝隙窜出来, 停至半空最高点时做出咬合的动作, 又咚地一下掉回去, 钻入骨群中，消失了。
　　程星时也看到了那条怪鱼，鳞片细闪，牙齿大而利，他看向脚下，在这里沉积白骨之前也是一片沼泽，有些动物生活在沼泽里，包括鱼，想不到白骨之下的沼泽里的鱼，已经异变成咬合力极强的怪鱼。
　　周焰在受到惊吓之后，反而沉着了下来，提醒大家：“都小心点，这里很不安全。”不止有蛇，还有怪鱼，估计还有别的什么物种。
　　靳言澈落在人群的最后，注意力都集中在游来游去的怪鱼影子上，拿着武器不间断地向下捅，怪鱼被他捅穿数条，白骨也松动倾倒了一大片。
　　许是动静太大，越来越多的怪鱼腾跃而出，周焰边走边躲，时而挥动宝剑去劈砍，他突然一脚踩空，好在被西蒙揪住肩膀，不然脚腕就得卡到白骨里去，再被怪鱼啃上一口，他得残。
　　周焰心有余悸，“谢了。”
　　看到这场面，西蒙也怂了，主动和周焰靠拢在一起，“也许这些鱼靠啃食白骨为生，才会长出猛兽一样的牙齿。”
　　程星时一边应付怪鱼一边想，与人打斗时系统会记录玩家的反应与情绪，从而反射到人设模块里，那么对付动物的时候呢，此时他的状态是否会影响到人设的变化。
　　上一次他得到的新增设定是钝感力，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抵消掉“钝感力”，也就是说，他要增加“敏感度”。
　　程星时深呼吸，迅速调动起五感的敏锐度，让自己对环境的感知越来越细微，将情绪沉浸到当下的危险环境里，他的心跳也随之加快，任何一点细小的声音，他都能极快地捕捉到，反应更是迅捷。
　　他让自己努力去恐惧危险，哪怕是一根细骨碎裂的微小响声，都去害怕，去想象着放大它的危险，再将自己的情绪陷于剧烈的波动中，时而恐慌，时而放心。
　　楚沧南察觉到了程星时的细微神情变化，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在害怕？你怕这玩意？”他徒手捏住一条窜上来的怪鱼，它滑溜溜的身体一个劲拍打，没能挣脱出去，再被楚沧南用力一捏，当场没气儿了。
　　为了凹住人设，程星时口是心非，“是，害怕。”
　　楚沧南难得露出了点不一样的表情，似乎是在同情，也在觉得这事挺不可思议，“你跟着我就行，我帮你挡。”
　　“谢谢。”程星时没跟他客气。
　　听到程星时的回答，楚沧南的精神振奋了些，开始认真对付眼前的麻烦，基本是徒手，有时把骨头踢起来去打鱼，他没让一条怪鱼蹦到程星时附近。
　　[妈呀太强了，居然连武器都不用。]
　　[程楚两个人的直播我一场没拉下，根据我的印象，我从来没看到楚沧南用过武器类的道具。]
　　[？？？]
　　[不会吧，那得多牛逼啊。]
　　[时崽为啥面露惊恐？我头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很害怕的东西啦，其实蛮正常的，比如我超怕蟑螂。]
　　[我家崽子被臭鱼吓坏了，快到麻麻怀里来，麻麻抱。]
　　[有点不对劲，看那边，那是啥？]
　　程星时听到了。
　　他很难确切形容这股奇怪的声响，不同于沼泽怪鱼穿梭于骨骼间的摩擦和滑动声，也不是骨头裂出缝隙的声音。像僵硬的关节好不容易活动时，噼里啪啦的闷响。
　　两只白骨手突然间高高探起，白骨的脊柱和头颅也飞速颤动起来，去抓程星时的脚腕。
　　楚沧南一脚踩下去，把它的整副骨头架子都踩了个稀碎。
　　更多的白骨开始颤动，它们仿佛有了生命，纷纷举起手爪去朝空中抓探，在一片挤挤挨挨中试图挣扎而出，怪鱼被白骨手爪抓住，当即内脏爆出，四分五裂。
　　这片地域里的其他动物也受到惊吓，钻出且爬动起来，玩家们和西蒙快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活见鬼！”西蒙捂着冰凉的脑门哀嚎。
　　周焰祭出他的喷火/枪一通狂喷，有用，被喷到的白骨当场烧成灰，但不完全有用，新的白骨在眨眼之间就重新涌了过来。
　　“快跑吧！冲，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要趁所有白骨都伸高胳膊之前，抓紧时间跑出去。
　　靳言澈也明显慌了，他没心情再去戳那些鱼，开始逃命。
　　楚沧南发现，程星时看上去更加害怕了，那小表情，简直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他抿了下唇，不由分说，直接把程星时整个人抄起来，打横抱着，仅用脚去应付那些乱颤乱挠的手爪，一步都没踩空过，也没费什么力，稳稳当当走出了白骨堤。
　　当玩家们全都离开白骨堤，走到正常的地面上以后，那些白骨渐渐停下动作，最后偃旗息鼓，完全不动了。
　　西蒙受伤了，他的小腿被白骨的爪子勾掉一绺肉，看上去疼极了，周焰替他简单地包扎处理了一下。西蒙对疼痛有强大忍耐力，居然很快能站起来正常行走。他说他不需要休息，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真男人不会喊痛！”西蒙绷着脸大声说。
　　另一边。
　　“放我下来。”程星时的表情突然沉着，变回平时那副冷淡镇定的样子。
　　楚沧南稍一低头，就能和他对视。程星时的眼睛非常漂亮，即使是从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时候，也很吸引人。
　　“啊？”楚沧南没听清程星时刚才在说什么，虽然声音很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程星时忍住向上翻白眼的冲动，直接推一把他的心窝，自己跳下来，离他远远的。
　　楚沧南的身体被推得往后倾，眨一眨眼，立刻就不愣了，“别啊，我能保护你。你过来嘛。”
　　靳言澈就站在旁边，瘪着嘴看他们。
　　程星时跳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看人设模块有无变化。还真有。
　　[你的新增设定：情绪起伏剧烈的高敏感度者。]
　　[新增设定与前一条设定相矛盾，两条设定相互抵消。]
　　[你当前的设定：X国的罪犯。]
　　看到这个结果，程星时很满意。距离掌握人设模块的主动权更进了一步。
　　楚沧南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程星时刚刚的恐惧情绪只是临时演出来的。所以依赖他也是假的。
　　他挠挠后脑勺，掩饰不住地往下耷拉眼角，挺沮丧。
　　[好绝！]
　　[所以程星时到底是什么性格？他钝感还是敏感，倾向暴力还是和平？]
　　[倾向和平吧，首次冲突事件结束的时候，只有他的设定不爱杀人。]
　　[据说人的年龄越大，就越能隐藏真正的情绪和真实性格，可程星时看起来还很年轻啊，就能做到这个份上吗。]
　　[也许人家本职工作是演员，演员都有专门训练过这些，好的演员情绪投入很饱满，会把自己彻底想象与转变成另一个人。]
　　[有可能唉，看颜值也像混娱乐圈的，那么瘦，估计是为了上镜拼命减肥的结果。好多小哥哥各种减肥，都瘦成杆了呜呜呜。]
　　[等我出去了，我要好好找找新人演员里有没有时崽。]
　　[这哪是新人演员啊，说是演技帝我都信。]
　　[噗，净往好处想，也许他是一个极度虚伪的人呢？]
　　[是啊，太会装了，有这种人在身边，我只会觉得很恐怖。]
　　虽然弄不清楚白骨为什么会动，是不是真的有鬼，不过白骨堤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们得往前赶路，再去琢磨这事没什么意义。
　　周焰抻抻腰，缓好情绪以后开始赶路，人家西蒙都说了，真男人不会喊疼，那么这点疲劳，这点惊吓又算什么。还是节约时间，赶路要紧，他们不需要休息。
　　西蒙跟在周焰背后，盯着他的箱子说，“伙计，你的箱子破了个洞。”


第111章 塔罗大陆（11） 村庄
　　周焰吃了一惊, 连忙把箱子放下来查看，正如西蒙所说，箱子底部的确破了个圆洞, 应该是骷髅手指捅穿的。他心道不好, 箱子破了要怎么装金子，都顺着洞往下漏完了, 那他就得任务失败。
　　西蒙道：“别担心伙计, 我可以把都城里的好工匠介绍给你, 替你补好它。”
　　“能补牢吗？你看看箱子的材料，我都看不出这是什么材料做的。”箱子背着有些重量, 以为它够坚固，然而白骨的指头能将它戳穿, 就说明它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固, 以后再打斗时还得注意保护好箱子。
　　“当然！你就放心吧！”西蒙拍着胸脯大声道。
　　周焰险些感动到眼眶湿润, 认识一个能帮得上忙的npc实在太好了，他攥着西蒙的手道谢。西蒙觉得和这四个人结伴行走会安全很多，大家的目的地也一致, 就和他们一起赶路。
　　到目前为止, 他们在这个国度停留半天了，这是在几乎不休息、赶路刻意加快速度并且持续被动打架的情况下。从游戏地图上看，过了白骨堤, 前往都城方向的路线周围就只有一些村庄，芝麻粒似的散布在前方，看路程约摸也得半天才能走完。
　　西蒙告诉他们，这些村子里的村民十分野蛮, 无恶不作, 每个村庄的村民都极度排外, 村与村之间的流血冲突不断，住在城市里的人都鄙视他们，憎恨他们，见到村民什么都不用说，直接砍就行，砍死一个是一个。
　　靳言澈的注意力转回到西蒙的身上，一个npc居然混到玩家的队伍里了，总觉得很突兀，他瞳孔如墨，指着西蒙道：“他有五把剑唉，估计里面有一两把宝剑，要不然大家杀了他，抢走他的剑吧。”
　　西蒙一听，这小子要杀他，立马开始吹胡子瞪眼，攥住剑柄随时要拔，“像你这种小崽子，我一剑能刺穿好几个，他们死前只会吱哩哇啦乱叫。”
　　周焰对靳言澈说：“不行，你没听到吗，西蒙要帮我找工匠修箱子，我们不能杀他，再加上他从没对我们动过手。”这个世界没有主动上来找茬打架的npc已经算得上是好npc了。
　　靳言澈似笑非笑：“箱子难道不是满大街都是么，又不是稀奇的东西，要是坏了不能用，就丢了再弄一新的，干嘛这么麻烦。初始装备而已，随便扔喽。”
　　周焰的态度坚定，和靳言澈过多解释也没用，只最后强调一遍，“不行就是不行。”他接下来会留心，如果靳言澈对西蒙出手，他要及时阻拦。
　　西蒙被周焰维护，便开始得意洋洋，收回了手，嘴里哼起难听的调子。
　　程星时只在默默赶路，同时观察这里的环境，他们脚下的土壤是焦土，寸草不生，抓起一把土壤仔细嗅闻，能闻到里面有烟灰的气味。
　　附近都是平原，视野非常开阔，如果出现村庄，或者村民赶来，他们能立刻发现。
　　眼下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很小的村庄，仅由几座破烂的房子组成，房子附近蹲着十来个村民，村民的装扮和城市里的人有所不同，他们穿着的不是羽毛衣而是兽皮，手持武器也不是剑，而是锄头、斧子等。
　　“哦不，我们被发现了。”西蒙拔剑，摆出御敌的姿势，“他们通常整村出击，几十上百号人围攻几个可怜的过路人，如果你们不想以一敌十，就得想办法避开这些村子。”
　　事实证明西蒙说得对，这十来个村民在注意到他们之后，还把房子里的人也叫出来，总共二十来个村民，男女老少倾巢而出，举着各自的武器一路狂奔而来，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砍。凶悍野蛮至极。
　　好在他们五个男人战斗力都不赖，以一敌四的局面完全能把握得住，村民的攻击方式又横冲直闯，破绽百出，他们没费太大力气，就把这些村民收拾了一通，打到站不起来。
　　打输的村民们以为接下来他们要被拖去沼泽沉尸，也不求情，一个个瞪直了眼，躺得死鱼一样笔挺。
　　没想到这几个过路的跨过他们，走了，头都没回。
　　除了靳言澈当场杀死其中几个锁定他的村民，其余村民都活了下来。他们的眼珠开始转动，呲牙咧嘴坐起来，想不通为什么要放他们活着。
　　有了这次经验，玩家开始认真分辨地图里的村庄所在地，尽最大的努力去避开村庄，在这里发生打斗比起在一开始的城市，难度又有提升，一是村民的数量多，一名玩家起码要同时对付好几名村民，要是遇到大村庄，那场面简直不敢想，二是即使打赢也没用，村民没剑。很明显，打架的性价比太低了，绕行才是上策。
　　去分辨地图上这些小芝麻粒的方位，在没有任何地标和参照物的前提下，非常容易把地图给看错，把自己绕晕，不过程星时做得很好，他走在最前，带着大家精准绕开一座又一座村庄，避免了许多无谓的暴力冲突事件。
　　本来以为能这样安全绕过所有村子，然而他们遇到了另一种麻烦的情况。
　　刚打赢架的某村村民们，拖着输掉的村子的村民，以及缴获的战利品，正在回村的路上，村民数以百计，声势浩大。
　　两拨人以这种相当突然的方式相遇了。
　　村民们愣了一瞬，随后变了脸色，挥起武器朝他们冲过来。
　　要打吗？大家快速用眼神交流。
　　开玩笑，当然是跑啊。
　　大家火速达成共识，拔腿就跑。
　　一大群村民举着斧子钉耙一类在后面狂追，他们五个跑得更快，村民暂时追不上他们，一大片平原掩盖不了任何目标，猎人和猎物一览无余，村民们相当执着，追逐战良久没停。
　　不累根本不现实，周焰和西蒙边跑边大口喘气，速度也降下来了，心说什么时候是个头。
　　程星时又远远看到了一座村庄，按理说他们应该绕行，但这座村子不一样，房子一片焦黑，房顶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是被火烧过的样子。这座村子应该是打败仗的村子，现在里面没有村民，他们可以进去躲。
　　看到机会的他们冲那边跑去，村民的脑袋不怎么好使，只要藏好不被找到，就能躲过这一劫。
　　刚跑到焦村附近，他们就看到了两个人影。
　　“什么情况，这里还有村民？”周焰绷不住了，他们这下被两个村前后夹击，非被怼成肉饼不可。
　　那边两个人的脚步也适时停下。
　　“什么人？！”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带着惊惧和满满的敌意。
　　“肯定是附近村的村民，别怕柳姐，我来保护你，你快躲到我背后。”
　　周焰他们立刻放松了不少。对面的是玩家，最初和他们走相反方向道路的那一批玩家，是自己人，听声音是柳慕思和蒋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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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塔罗大陆（12） 情报共享
　　“柳慕思, 蒋旭，我是周焰。”周焰叫出他们两个的名字，自报家门, 对面两人的身影顿住。
　　周焰他们快步走过去, 与柳慕思蒋旭相见，具体情况来不及说明, “村民马上就要追上我们了, 我们得赶紧躲起来。”
　　柳慕思定了定神, 看向他们身后，那些挥舞着铁器汹涌来袭的凶悍村民们, 飞快说道：“走这边。”
　　她和蒋旭两人领着周焰五人左拐右绕，最后躲进一座石头屋里, 推动重物堵紧石门, 屏息不发出任何声响。
　　那些村民只看见他们进了这座荒废村子, 但找了半天没找到人，有村民来推他们躲藏的这间屋子的门，没推动, 也没执着一定要推开。村民们失去了目标, 陆续离开了。
　　玩家移开重物，走到门外，确认所有的村民都已走掉, 西蒙朝着掌心唾两口唾沫，“我的宝剑能一次杀死十个村民，下次再让我遇到他们，我就这样, 然后这样……”他对着空气挥剑发狠。
　　“这谁？”柳慕思指了下西蒙, 皱着眉头问。
　　“西蒙, 风之国的npc，和我们同路。”周焰说，“你们怎么在这儿？其他人呢？”
　　蒋旭说，他们九个被传送到附近的一座城市里，在那里探索了一段时间，发现任务很单一，那座城市只有一扇城门，他们就商量着沿城门离开，照直走，看会有什么新的探索，随后就进入了这片坐落着许多村庄的焦土平原。
　　其余七个人也在这附近，大家都没有走得太远，等他们探索完毕就会回到这座废弃村子集合。
　　周焰微微点头，“原来，无论走哪条路，都会被传送到风之国，只是传送的初始城市不同而已。”从地图上的距离来看，柳慕思他们最初传送到达的城市，以及他们四个的传送城市，二者位置与都城的距离都差不多，并且都要经过这些村庄。
　　他们四个赶时间，没敢拖延分毫，另外九个人的努力程度也不低，所以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他们才能巧合在这里相遇。
　　“柳姐，你饿不饿，我这里有吃的。”蒋旭对柳慕思很殷勤，拿出来的所谓吃的，是从竞技场获得的食物类特殊道具，哪一样道具都不是凭空飞来的，都是费心费力拼杀打斗，用血汗挣出来的，可以说蒋旭对柳慕思是非常尽心了。
　　“说了多少遍不饿不饿，拿走。”柳慕思则厌恶地摆手，一点都不给蒋旭面子。蒋旭也不生气，仍然时不时对柳慕思嘘寒问暖，眼神亮晶晶的，一直停留在柳慕思的侧脸上。
　　周焰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蒋旭是被罚上来的0分青铜玩家，实力在这里垫底，殷勤巴结高段位的柳慕思无可厚非，不过这个气氛嘛……有点微妙。
　　[蒋旭这个舔狗，油死我了，我简直没眼看他，有种想快进的冲动。]
　　[没办法，喜欢上了，不舔怎么追女人。]
　　[还行吧，没看出油腻啊，五官挺周正的。]
　　[关键是他也没舔成功，你们看柳慕思多烦他呀。]
　　[柳姐口是心非，嘴上烦，心里不一定怎么想。]
　　柳慕思走到一直沉默的程星时旁边，发现他在看地图，不可置信道：“你们居然有游戏地图？！我们几个怎么没有，哪弄来的？”要是有地图，就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了，他们七个也就不用外出探索。
　　“地图在托克的行李里。”程星时答得简明扼要。
　　柳慕思懂了，靳言澈杀了托克，拿走托克行李里的东西，地图就仅在程星时四人中分享，导致他们这边的九个人没有分享到地图。她当时竟然没有注意到，托克的行李里面还有游戏地图。
　　此时荣修他们回来了，正要说探索的进展，就看到了程星时四人以及npc西蒙。
　　荣修微微惊讶，很快就友好地拍了拍周焰的肩膀，“你们也在呀，太好了，打赢村民正需要人手。”
　　所有的十三名玩家都聚齐了，大家先坐下来交流情报。
　　程星时先是把物品“托克的地图”拿出来，让他们阅览一遍，游戏地图即刻同步到他们的手机上。
　　荣修本来想告诉大家，这附近没什么地标，具体该往哪个方向探索，恐怕要通过与村民打斗打赢，并从他们嘴里问话才能得知，面对着数量众多的村民，玩家可能会有伤亡，风险很大。
　　同步到地图以后，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按照地图走就行。荣修咳了咳，没有再去提这茬，“好，有地图就好，既然传送门在都城，那么我们再走半天就能到。对了，你们收集到了多少宝剑？”
　　周焰笑笑：“不多，我只收集到了两把。”他想这事没什么好瞒着的。不过程星时楚沧南还有靳言澈都没回答荣修。
　　钱晓桐道：“我们这边收集宝剑数量最多的人是荣修，他有五把宝剑，我和柳慕思各有三把。其他人是一两把，或者干脆没有。”
　　程星时手头一共七把，不过他没兴趣说这个话题，而是问：“你们之中，有人杀过npc吗？”
　　大家都怔了一下，荣修淡淡道：“我杀过。”
　　他把手机举起，让程星时看清人设模块里的字。
　　[X国的罪犯，死刑犯。罪名：杀人犯，过失杀人。]
　　[你的人设要求你，在今后的每次打斗时，必须杀死至少一名对手。]
　　另外他还有几条情绪和感受的细小设定，和程星时一样，荣修的性格也暂时没有被叠加出来。
　　柳慕思替荣修解释：“荣修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失手杀了人，杀人犯什么的无所谓，设定而已。重要的是挖掘到人设背后的含义，游戏到底想推着我们干什么。”
　　原来是他们刚被传送进风之国时，第一次冲突过程中，为了替不擅打斗的几个女玩家挡攻击，荣修不慎将一名npc杀死，导致人设模块巨变，成为从今往后也必须要杀人的杀人犯。
　　荣修的罪名和靳言澈一样，但是程度明显比靳言澈轻，他每次仅需要杀死一人即可符合人设，靳言澈必须得全部杀死，还得使用残忍的手段杀死。
　　“有没有其余的变化？除了人设。”程星时认为柳慕思说得对，人设的变化肯定是为了推动什么，且看变化的趋势是向坏，极有可能是在给玩家设套。只有探究出游戏藏在背后的真实意图，才能更加清楚目前所处的状况，找到最合适的方法应对。
　　“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变化。”荣修摇头，“我会多多留意的，定罪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对于我的遭遇，大家就引以为鉴吧，尽量不要杀人。”
　　而由于程星时早就要走了脚镣的钥匙，除了靳言澈一开始就打开并扔掉了脚镣，其余十二个玩家的脚撩都还在，有的人已经被这玩意儿磨得脚踝高肿，又痛又痒，特别想弄掉它，但迫于没有钥匙就只能作罢。
　　除了周焰的箱子破了个洞，其他人的箱子还都是完好的。
　　“程星时，要不你把钥匙给我吧，我不想戴这傻逼脚镣了，这玩意越戴越疼，太遭罪，就跟受刑似的。”25级白银玩家孔洋说。
　　程星时瞥他一眼，“我们的基础设定就是罪犯，就是要受刑。托克无论如何都不肯打开脚镣，就足以说明这副脚镣对于我们的人设的重要性，难道你忘了么。钥匙就放在我这里保管，我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一个人，打开脚镣肯定没好处。”
　　也许这个脚镣就是罪犯身份的唯一象征，脚镣一旦除去，罪犯的人设就崩掉了，人设崩坏的后果是什么，程星时暂时不得而知。人设不能崩，至少在弄清楚人设的秘密之前，不能崩。
　　他总觉得唯一除去脚镣的靳言澈，隐瞒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孔洋挠挠头，要不是程星时提起托克这个npc，他还真忘了，托克出场时间早，死得也早，和托克在一起行动的细节，他甚至在当时就没多留意。
　　钱晓桐想了想说：“不打开就不打开吧，做任务很多时候就得受苦，优秀的玩家更应该习惯吃苦。要是真像程星时说得那样，打开的后果很不好，那全程戴脚镣这点苦我愿意吃。”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钱晓桐还是问了一句，“除了收集宝剑，你们那边还有什么新的进展吗？又或者一路上有没有新奇的见闻？”
　　周焰和楚沧南都没说话，新的进展肯定是收集大阿尔卡那牌的支线任务，不过支线任务是程星时凭自己的本事开启的，如果程星时不想说，他们也没必要大嘴巴，把人家的成果和心血抖出去。
　　靳言澈更是从一开始就没融入到互享情报的氛围里，倚在墙角闭目养神，别的玩家本来就忌惮他，巴不得他安安分分的。
　　程星时只说，这个世界和塔罗牌息息相关，没有告诉他们有支线，更没有明确说出大阿尔卡那牌可以收集，而他已经收集了两张。
　　西蒙一直和全体玩家坐在一起，半懂不懂地听他们交谈，饶是如此也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插两句嘴，大谈那名该死的船夫，以及他英勇斩杀怪鱼的事迹。玩家倒是一直没在意他，不是重要npc，就当他是个会说话的摆件。
　　直到听到最后，他们谈到了塔罗牌，西蒙又一次找到了插嘴的话题，精神一震，大声说，“真可惜，你们这几个人当时没有在场，那场面真令我毕生难忘，你们猜怎么着，河中央的小洲上的吊人，我一直以为这家伙是个不死的怪物，当时唰地一声，嗖地一下，吊人就变成比巴掌还小的纸牌，哦，就是你们谈论的那什么塔罗牌。最后吊人牌被这个伙计拿去了，这事多新鲜呐。”
　　“这个伙计”，也就是程星时，被西蒙怼了一把后背。
　　程星时微张了一下嘴，又闭上。万万没想到，支线会被一个npc给捅到明面上来了。
　　西蒙的话令荣修等人大为震惊，神色变化各异。
　　就连闭眼倚在墙角的靳言澈，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钱晓桐眼中闪过精光，“所以，程星时，关于西蒙口中的那张吊人牌，你能给大家解释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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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塔罗大陆（13） 五瓣蔷薇
　　[尼玛坑货npc！]
　　[代入感贼强, 血压已经上来了。]
　　[噗，莫名觉得有点搞笑。]
　　[这下完了，支线一暴露, 为了集齐22张大阿尔卡那牌, 他们到后期肯定会打起来。]
　　[如果一群人总在一起行动，支线迟早会暴露的, 看开点吧。]
　　程星时一五一十把收集大牌的过程说了出来, 尤其是提起收集“命运之轮”, 钱晓桐的脸色兜不住了，“你是说, 那个白色空间里的圆盘其实是一张塔罗牌？”
　　她曾经进过有塔罗牌元素的副本，还在那个副本里得了综合排名第一, 可她居然没认出圆盘是命运之轮的变体, 而是被人家才32级的新晋白银给发觉到了。钱晓桐叹一口气, 其实她早该察觉到这些异常的。
　　“我想天上同时出现的太阳、月亮和星星，分别是塔罗牌中的太阳牌、月亮牌以及星辰牌。”钱晓桐说。
　　程星时点头，“这三张牌都在天上, 即使能认出它们, 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收集。”
　　众人稍作沉默，现在程星时手里有两张牌，天上有三张牌, 看得到摸不到，一共需要收集22张牌，他们要多留意剩下的17张牌。
　　按照程星时说的，收集大牌只需要正确叫出每张牌的名字即可, 最初看见的圆盘固然不大好辨别, 但总归和牌面有神似之处, 这要求玩家在接下来的游戏时间里要更加细心，去寻找和大阿尔卡那牌的牌面神似的npc或物品，同时还要兼顾主线任务，收集足够的炼金材料去炼金。
　　细心和努力拼杀，再加上忍受刑具带来的痛苦，是这个副本对他们的考验，说到底也没什么特别的。
　　大部分玩家已经飞快捋顺好接下来的思路，在这里坐着交谈了二十分钟，就当是休息了，荣修问大伙饿不饿，渴不渴，裴依胆怯地低低举起一只手，小声说饿。
　　荣修就分给她一样食物类特殊道具，裴依连声感谢，作为交换，她把自己在竞技场获得的一样道具赠予荣修，荣修看了眼，是武器类的，就让她自己拿着防身，不用着急还他道具，等大家成功通关，出去了再说。裴依心里对他更感激了。
　　没人再喊渴喊饿，一群人就此出发，按照地图走，避开村庄，一旦再像刚才那样，遇到往返程的整村村民，玩家会看对面的人数决定要不要正面打架，他们没走多久就遇到了一批，这批村民只有二三十人，玩家们就没客气，一鼓作气都给打趴下。
　　在这之后，他们没再遇到整村村民。
　　焦土之上随处可见尸体，玩家们已经见怪不怪，他们远远看到，有一条黑影正手持棍子，一下一下朝着尸体捅。
　　玩家们用眼神交流，走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那条黑影穿着村民装束，即兽皮衣，脸上粘着太多脏东西看不清相貌，眼珠浑浊青黄，表情狰狞地捅着尸体的脑袋，捅得稀巴烂之后，再去找到一个新的尸体，继续捅脑袋，口齿不清地怪叫着：“捅烂它们！”
　　西蒙一听他的音调，就说，“这家伙是个白痴，傻子。”
　　的确如此，这个男人眼神呆滞，嘴里只反复念叨这一句话，对于玩家的凑近也毫无反应，只专心致志地捅着尸体的脑袋，附近这一大片尸体都脑袋稀碎，肯定都是他干的。
　　“他为什么要捅尸体的脑袋？”青铜女玩家云丽小声说。
　　还没等玩家说什么，那白痴听到了令他十分敏感的“捅”、“脑袋”的字眼，立刻瞪向云丽，有脑浆挂在他的眉毛上，云丽一惊，连忙捂住嘴。
　　“捅烂它们！！！”那家伙大吼一声，说出来的仍然只有这句话，随后又继续去埋头捅尸体脑袋。
　　“很显然，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白痴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理由，哪怕朝他所遇到的每一个尸体脱裤子放屁。”西蒙扬着眉毛道。
　　云丽已经吓得不敢吱声。
　　那傻子的背部很快中了一剑，痛得他连声怪叫，一头栽倒在被他戳烂的脑浆和碎肉的糊糊里，咽气了。
　　“我讨厌傻子，所有的傻子都应该去死，不是么？”靳言澈甩掉他剑上的血渍，微笑着说道。
　　众人惊愕无话。
　　“……走吧。”荣修说。
　　走了许久，终于快要到都城了，全体玩家都不禁送了口气。程星时习惯性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星星和太阳。
　　月亮里的人脸永远在安详沉睡着，极远处的太阳依旧映得整片天空明黄亮堂，这两张牌一切如故。
　　至于星星牌，似乎有些不一样。
　　“程星时，怎么愣着，快走，不然大伙把你落下了。”周焰看到他望着天空发呆，提醒他快点走。
　　程星时指着星星牌，“你有没有发现，星星和最初变得不同了。”
　　周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飞快眨眨眼睛，“哪里不同？”
　　“星星的位置有变化。”星星的排列顺序和一开始不一样了。
　　周焰心说他压根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反正就是一群星星嘛，“太正常了，斗转星移呗，它们会运动。”
　　“但是太阳和月亮完全不会升落，为什么只有星星不同。”
　　周焰被问得茫然了，他甚至不确定星星是否真的变了，直到前面有人催他们，周焰才拉了把程星时的胳膊，“这事以后再琢磨，赶路要紧。”
　　都城的城门无人看守，可以随意进出，城墙的材料再眼熟不过，是那种糟心的沁油黑石，玩家们在焦土平原上赶路半天，身上都落满了烟灰，要是再弄上一身黑油，就把这层烟灰给封瓷实了，真是脏得不行。
　　在经过城门时，程星时注意到了上面的花朵图案，他分辨出了种类，是五瓣蔷薇花。然而这个国家根本没有花草生长，连树木都是从石头缝里硬挤出来的怪模怪样的枯树。蔷薇花的图案出现在这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呢。
　　都城和普通城市似乎差别不大，黑石垒砌的房屋、穿着黑羽衣的暴躁路人、随处可见的流血冲突事件、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臭油味，都城的规模倒是比其他城市大，占地面积大，npc的数量也更多，街道要宽阔一些。
　　传送门的位置标记在名为“宫殿”的建筑物上，宫殿是整座都城的核心，里面按理来说住着这个国家的国王王后之类。
　　不过他们不急着去传送门那边，主线任务还没做到位，玩家们平均所持有的宝剑数量太少，应该先在都城里多弄几把宝剑，另外，还注意寻找大阿尔卡那牌的踪影。
　　只要在限时两天的探索期结束之前，到达宫殿进入传送门就好。
　　周焰正准备和西蒙一起去工匠那里补箱子，就听到老远有一群人在高声呼号着什么，且氛围全然不同，是兴高采烈的喝彩、赞叹的声音。这在风之国十分难得。
　　“宝剑骑士！宝剑骑士！”人群情绪高昂地呐喊着。
　　玩家们看到，那是一个骑着白马招摇过市的骑士，他身披铠甲，单手举握着一把造型华丽繁复以至于耀眼的剑，长相俊朗，神色间颇为得意，高扬下巴，享受着众人的簇拥追捧。
　　“谁敢与我比试！如果你打赢了我，我的白马和铠甲就都归你了。”宝剑骑士一开口，又引来人群更高的呐喊声。
　　“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看看你的剑是否足够美观，只有漂亮的剑，才配得上与我交战。”
　　能被都城里的居民如此簇拥，想必这位宝剑骑士非常厉害，他手中的剑必然是一把宝剑了。
　　宝剑骑士年轻，高傲，喜欢炫耀，从街头招摇骑行直巷尾，有人应战，要么被他以剑丑为名拒绝交战，要么被他斩于马下，身首异处。
　　“现成的宝剑持有者，谁想过去打？”白银玩家孔洋问。
　　严幼晴说：“我看还是算了吧，一对一很有可能打不过宝剑骑士，而且你知道的，一旦和宝剑骑士交战，双方就处于被锁定的状态，我们又不能杀人，即使打败了宝剑骑士，也只能放他一条性命，最后他会找玩家复仇，还得跟他再打一场……”
　　玩家们缺宝剑，可总得衡量利弊轻重，宝剑骑士的战斗力强，打败他也只能得到一把宝剑而已，别的npc也会掉落宝剑，给未来的自己留下一个宝剑骑士这样的敌人，大可不必。
　　大伙商量几句，和宝剑骑士交战的风险大，还是暂且作罢，周焰这会儿也觉得没什么好围观的了，就和西蒙离开这边，去找工匠。
　　他们没去找宝剑骑士，宝剑骑士倒是自己找来了。
　　他看到了程星时的道具“大剑”，这把剑的外形华丽，在一众平凡的宝剑和钝剑之中脱颖而出，迅速吸引到了宝剑骑士的注意力。
　　他拽一下马缰绳，白马停下，用剑尖指向程星时，“你，拔出你的剑，我要和你决斗。”
　　[宝剑骑士已锁定了你。]
　　[直到双方决出胜负方可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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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塔罗大陆（14） 三位数
　　宝剑骑士主动向人发起挑战, 非常罕见，围观群众兴奋得直飚脏话。
　　没办法，既然已经被锁定, 那就只好开战。程星时将大剑拔出, 宝剑骑士微微一笑，小腿稍用力夹马腹, 白马嘶鸣, 朝程星时驰骋而去。
　　其余的玩家们也在围观, 严幼晴小声和孔洋说，“程星时也太倒霉了吧, 跟宝剑骑士对上，步兵对骑兵, 这仗可不好打。”
　　孔洋道：“谁让他的那把道具剑造型招摇来着, 没办法, 就摊上这茬倒霉了，人倒起霉来那可真是挡都挡不住。”
　　这边宝剑骑士和程星时在打，周焰则跟着西蒙到了工匠那里, 工匠是西蒙的亲哥, 原来西蒙也是个工匠，西蒙一路背着的五把剑是做工所需的材料。
　　“你本需要支付一把宝剑，作为修理箱子的费用。”西蒙的哥哥说, “不过听西蒙说，你保护过他，阻止了你们那个小个子同伴杀他，看在这件事的份儿上, 我可以免费为你补一次。我想我的傻弟弟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周焰带点苦涩地笑了下, 倒没给他添麻烦, 主要是把人家程星时给坑了。
　　“老哥！你可以闭嘴吗！”西蒙有些羞赧，朝着他哥大吼。
　　“你去把石头烧热。”他哥瞪了他一眼。
　　西蒙抓抓胸口的皮肤，生着气去烧石头，周焰挺高兴，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认识熟人都会便利些，结识西蒙就帮助他省下来一把宝剑。
　　看到西蒙苦哈哈地蹲在旁边烧石头，周焰过去帮忙，用喷火/枪快速烧热，西蒙的眉头渐渐展开，两个人围在炉前聊天。
　　“我得说那什么塔罗牌，太不可思议了，它是精灵吗？还是别的什么玩意。”西蒙对这事确实非常感兴趣。
　　周焰一琢磨，反正他得在这边再多待一会，补牢箱子需要点时间，眼下又没别的玩家，和西蒙敞开了聊聊天，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也不会给谁造成困扰。
　　他告诉西蒙，塔罗牌是他和同伴们需要收集的东西，他们需要其中的22张牌，吊人牌只是其中之一。塔罗牌中蕴含着神秘的力量，所以吊人才会杀不死。
　　“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塔罗牌？那些牌都变成怪东西，而其实它们只是，一种拥有神秘力量的纸牌？”西蒙惊讶极了。
　　“没错。”
　　西蒙陷入了思考，“也许我见过其他的塔罗牌，而它们正是你们要找的。”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周焰坐直了身子，“你见过其他牌？快说说看。”
　　……
　　宝剑骑士输了。
　　过程甚至没什么曲折，程星时与他光明正大地对打，十几个回合之后，宝剑骑士不敌，从马上跌下来，被程星时的大剑抵住咽喉，就这么简单。
　　孔洋和严幼晴在旁边看得惊呆，别的玩家也或多或少对程星时刮目相看。本以为程星时只有脑子转得灵，想不到身手也很不错。
　　宝剑骑士狼狈极了，高傲如他，从人群称赞簇拥至落败遭到嘲笑，所有的变化只发生在一场交战之后。
　　“杀了我。”他的白马和铠甲都将被剥夺，还有他心爱的宝剑，和最重要的荣誉。他已经没脸活在这世上。
　　似乎所有被打败的npc都会来这么一句。
　　[请选择是否杀死你的对手？]
　　程星时轻车熟路点“否”，只拿走宝剑骑士的剑，没有要他的白马和铠甲。
　　“不杀我，你会后悔的！我会找你复仇！”宝剑骑士从地上爬了起来。
　　嗯，紧接着就是这句，不会有错。
　　[宝剑骑士是宫殿的守护者。打败他，全体玩家即可进入宫殿探索。]
　　所有人都收到了这条提示。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作用，传送门在宫殿内部，而只有在打败宝剑骑士之后，才有资格进入宫殿。宝剑骑士是重要npc，并不是打与不打都无所谓。
　　程星时这一战，不仅为他自己谋取了利益，也是给全体玩家帮了忙。
　　围着看热闹的居民已经散去，玩家们重新聚在一起，继续在附近探索。
　　“你们看这些房间号。”钱晓桐突然道，“我想起了羊皮卷中掉落的小纸片，每个人拿到的数字都是三位数，我观察过，这里的房间号也都是三位数。”
　　裴依到处看了看，“是真的！”
　　房间号是三位数，领取到的数字也是三位数……这是否代表着，每个玩家应该去寻找数字上的房间号，所代表的房间？
　　很多人都联想到了这点，钱晓桐快速说：“羊皮卷是命运之轮牌的一部分，从中掉落的纸片上的数字，一定是命运之轮在指引着我们去做点什么。大家分头去找自己数字对应的房间号，可以先按照这个思路行动，看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在这个副本里，荣修和钱晓桐的等级最高，钱晓桐发表完她的观点以后，荣修表示可以试试，既然他们两个都这样说了，别人也就没有异议，三两结伴分头寻找房间号。
　　荣修和钱晓桐一组，柳慕思和蒋旭一组，裴依孔洋严幼晴一组，云丽和汤杰一组。
　　楚沧南自然而然地跟在程星时身后，靳言澈横插一脚，将楚沧南拦住。
　　“你，别再跟着他。”靳言澈用冷冰冰的口吻对楚沧南说。
　　楚沧南视线下垂，看了靳言澈一眼，绕开他，没多理，继续去追程星时。
　　靳言澈的小拇指颤了一下，眼神愈发冰寒：“别怪我没警告你。”
　　周焰的赶来打破了气氛，他老远看到这边的几人，就赶紧招手，“等等我！程星时，老楚，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他跑得气喘吁吁，将西蒙所说的情况告诉程星时和楚沧南，靳言澈离得近，也听到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都城里起码还有两张大阿尔卡那牌，它们分别是……”周焰的声音被尖叫声打断。
　　“是裴依的声音。”玩家们才分头探索十几分钟，裴依那组人还未走远。
　　程星时他们听到声音赶紧跑过去，看到孔洋和严幼晴倒在血泊之中，两人的脸上各插着一把斧头，险些将他二人的头颅劈成两半。
　　裴依没受伤，就是吓得不轻，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而在他们的手心，则静静躺着各自的小纸片，一枚上的数字是“322”，另一枚是“401”。


第115章 塔罗大陆（15） 灾厄
　　两具尸体横于街头, 斧头深陷于面部，相貌无存。程星时走过去蹲下，大略查看一番, 没有其他伤口, 两把斧头的造型大小也完全一致。
　　战队栏里，孔洋和严幼晴的头像也变成了黑白色。
　　居民们对死亡见怪不怪, 甚至无人驻足, 仅用余光扫过尸体, 就冷漠地走远。
　　裴依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向程星时他们说明刚才所发生的事。
　　她与孔洋严幼晴走在街上, 沿途寻找与纸片数字相符的房间号，一切都很正常, 刹那间, 不知道从哪里同时飞来两把斧头, 劈向孔洋严幼晴二人的面门，他们两个亦是同时栽倒，当场死亡。
　　死亡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 不仅完全无法预料, 甚至连防御、逃跑都做不到。一眼望去，街上全是居民，即使都是暴力居民, 但要说准确、同时劈向两名玩家的脸部，也不是容易做到的事，因为严幼晴当时正在和她说话，严幼晴的脸朝向她, 而孔洋则在看街道另一侧的房间号, 与严幼晴的视线方向几乎是完全相反。
　　到底是什么人, 使用如此诡异的手法杀了玩家，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以说在此之前的游戏模式，除了最开始的那段生存模式以外，就一直是探索模式，玩家们在等待某个契机，比如系统提示发生“事件”，或者集体入住某个居所，来预警玩家，他们即将面对游戏发布的死亡考验。
　　然而这一次，玩家的死亡太突然，毫无预兆，无论是谁，大概都很难想象到，仅仅是走在人群密集的街上，就能遭遇致命袭击，有把斧头不知从哪里飞过来劈向自己，一点思考的机会没有留给受害玩家。
　　这种时候，只能归结于最初的受害者们太倒霉，运气没有站在他们这一边。
　　结合裴依的话，周焰蹲在地上安静思考了一会，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站起来连忙说，“记得刚进入都城的时候，我看到了城门上有蔷薇花的图案，刚才我又仔细想了想，蔷薇花的花瓣不是六瓣也不是七瓣，而是五瓣，五瓣蔷薇……是死神旗帜上的图案！之所以在城门上出现五瓣蔷薇，就是在提醒我们，这里和先前的地域不同，是死神的活动范围，除了西蒙提到的两张牌，都城里应该还有一张牌，是死神牌！杀死玩家的并不是某一个或两个居民，而是死神。”
　　也许这个说法能解释，为什么死去的两名玩家脸的朝向不同，但面部能被同时击中的诡异事件发生，即使是两个人，两个居民配合相当默契，合伙杀死了玩家，但他们又图什么。
　　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暴力事件，以飞来横祸的形式带走了无辜玩家的生命，而是与游戏的主线或支线相关的特殊事件，是玩家们所面临的死亡考验来了。
　　“死神……”裴依的嘴唇发颤，“我，我们该怎么躲，那可是死神啊。”死神的概念等同于中国的阎王，有句老话说得好，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死神要是想收人，谁能拦得住，又该怎么拦。
　　“周焰，你说得有道理。”程星时也老早注意到城门上的蔷薇花，死神牌中的死神手举瘟疫旗，旗帜的图案是五瓣蔷薇，死神牌在塔罗牌中的编号为13，数字13在西方是不吉利的象征，而他们这批玩家不多不少，正好13人。
　　周焰的解释相对完美，还支线挂上了钩，给玩家指出了活命的法门——收集死神牌。
　　没错，裴依所担心的事情，其实解决起来的思路并不困难，死神在这里只是一张塔罗牌，既然支线任务是集齐22张大阿尔卡那牌，就说明总有办法把这张棘手的死神牌收入玩家的囊中，届时就不必再担心死神掠夺玩家的生命了。
　　而过程必定是艰难的。死神的那面五瓣蔷薇旗其实叫做瘟疫旗，所经之处生机俱无，见到死神的人都得死。
　　“不过，我总觉得他们的死亡与数字有关。”
　　并非只是见到孔洋和严幼晴的掌心纸片的联想，而是，他们二人同时死亡，一定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他们的死亡并非是死神随机挑选的结果，而是遵从某个规律死去，那么找到这条规律的方法是什么呢。
　　正如钱晓桐所说，羊皮卷作为命运之轮的一部分，其中所掉落的数字是命运之轮给予玩家的指引，现在看来，这并非指引。
　　命运之轮给他们的开场白是，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
　　命运之轮牌在引导着他们寻找到金子，用羊皮卷上的炼金术启迪他们炼金法门，帮助他们达成国王的心愿，同时掉落一枚小纸片。
　　命运其实并不只是给人带来馈赠，它有时给人以好运、收获，而有时则带来命中注定的灾厄。
　　再去回想一下当初的游戏提示。
　　[你确定要打开羊皮纸吗？]
　　[如果确定打开，你会先领取到你的数字。如果你不愿意领取数字，就不要打开这卷羊皮纸，把它放回原位。]
　　羊皮卷上所写的真正炼金术，是好运是收获，纸片上的数字，是灾厄。
　　炼金术的原则是等价交换。只有愿意接受死亡的风险，才能得到真正的炼金术。
　　命运之轮将丰盛与死亡，同时推给玩家，让玩家接受命运的考验。
　　程星时在脑海中默默思索着，如果他的想法成立，就得从这些三位数中看出规律，也许从规律之中，能找到对抗死神的方法。
　　孔洋和严幼晴的数字分别是“322”、“401”。
　　程星时微微皱眉，两人的数字相对于其他玩家来说，比较接近，然而仅凭这一点，他还看不出规律是什么。
　　他的数字和周焰则非常近，只差个一，“113”与“112”。他和周焰会像孔洋严幼晴一样，同时面临突如其来的死亡吗？
　　“数字……也许吧，哎，对了，你们先别去找那什么房间号，那个不急，咱们一起去收集塔罗牌，谁打赢了归谁，怎么样？”
　　听周焰这语气，貌似他口中的塔罗牌很不好对付。
　　别的玩家也陆续注意到了战队栏的变化，队友死了，而且是一次性死掉了两个白银玩家，大家多少有些恐慌，没在现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然而他们现在都分散在各处，着急也没用，先探索完房间，再去约好的地点集合，自然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荣修他们三名四十多级的玩家很快淡定，继续探索。
　　青铜玩家尤其焦虑。
　　云丽和汤杰在看到有人死亡的瞬间，手心唰地冰凉，汤杰的冷汗都激出来了。
　　云丽战战兢兢道：“怎么办，连白银玩家都死了俩，我们青铜本来就是炮灰，下一波不就是……”不就是我们了吗。她的后半句话梗在喉咙里，嗓子眼发涩，又囫囵咽了回去。
　　汤杰也急啊，他觉得自己在青铜段位里，实力并不差，要不是一时失手导致积分清零，根本不可能以惩罚的形式进入白银副本，而是稳稳当当升到白银段位才对，段位一提升，就犯不上在这个副本里跟其他玩家装孙子，低声下气谨小慎微了。
　　话又说回来，青铜怎么了，青铜总比黑铁强吧，他们白银玩家不也是从青铜升上去的么，他不应该把自己想得那么弱，白银副本他也看过好几场直播，只要迈过第一波随机死亡这道坎，青铜玩家的存活率就大大提升，这是好事，是他的运气来了，得把握住才行。
　　听到云丽因恐惧死亡而小声啜泣，他啧了声，“你别哭啊，弄得我又有点乱了。”
　　即使附近几乎没什么人，汤杰也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咱们青铜玩家的思路和他们白银玩家根本不一样，他们要想办法提升成绩，争靠前的排名弄券抽道具，我们是保底，只要不死，再赚个一两分就达到目的了，你说是不是。”
　　云丽听得专注，抬起手背擦掉眼角的泪花，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事情就简单了呀，管它什么命运之轮的指引，我们就做主线任务，收集宝剑和其他三样材料，炼金，完事儿！至于其他的那些，些微困难的，甚至特别难的任务和事件，都交给那些三四十级的搞定去吧，跟咱们关系不大。走，我们去收集宝剑，不管那什么破房间号了。”
　　云丽觉得汤杰说得很有道理，汤杰的理论也让她安心了一些，只要他们再等一等，那些白银段位的就会把答案都弄清楚了，房间号是否和数字有关系，死亡是怎么一回事，怎样避免新的死亡等等，这一切难题都会由更厉害的人解决。
　　至于他们青铜玩家，抱歉，在面对困难事件时，他们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应对了，就像她最初道具不足，能力不够，差点被大风卷走，还是荣修拉住了她。她在这里太弱小了，什么都担不起来，就做做相对简单的任务，收集宝剑就好。
　　青铜玩家收集宝剑也有取巧的法子，是汤杰琢磨出来的，去找到位置偏僻的房子，趁房子的主人不注意，在门前放置一个陷阱类道具，等npc踩进去，就立即蒙住对方的眼睛，这样能避免被npc锁定。
　　玩家也不会去锁定npc给自己制造麻烦，而是直接进入房子搜寻宝剑，要是找不到，就逼问或者施刑，迫使npc说出宝剑的下落。
　　这招能将玩家的危险缩至最小，汤杰和云丽才试了两次，就各缴获一把宝剑，比起正面打架轻松不少。
　　第三次他们两个跑到山崖附近，云丽走在前面，提醒身后的汤杰当心脚下，冒着油的黑石头太滑，要是不注意恐怕会摔到山崖底下。
　　汤杰没经心，一不留神，整个人真的翻滚了下去。云丽没能及时拉住他，伏在崖边干着急，一面喊着他的名字，一面点开战队栏，看到他的头像还是彩色的才稍稍松了口气。
　　山崖下，汤杰艰难从泥土中挣扎着爬起来，他看向那些向空中伸展的尖而硬的树枝，庆幸坠落过程中没有挨到它们，不然非得给自己身上穿个洞。
　　浑身骨头散架，腿也使不上力，汤杰懊悔不迭，居然想不开跑到这鬼地方来弄宝剑，走着走着，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连忙将背带放下来去查看箱子，一瞬间大脑放空。
　　他的箱子被摔得稀碎，挂在他背上的只剩一片箱子的材料而已。
　　[完成主线任务的重要道具“箱子”遭到毁坏，无法修复。]
　　[主线任务失败。]
　　汤杰的手机提示上如是写到。
　　他能听到耳朵里嗡嗡的血管流动声，手脚冰凉，也顾不得什么疼痛，主线任务失败，而且是作为被罚上来的0分青铜玩家失败，就代表着……他得死。
　　接下来，他要等待游戏宣判他的死亡。
　　……
　　汤杰脸上的肌肉时而跳动，不敢接受这样的结局，紧紧闭上了眼。
　　一秒、两秒……五秒……半分钟过去，他的呼吸尚在，并没有死去。
　　他的睫毛颤得厉害，眼睛沁出点黏液，晕在下睫毛。意识到情况似乎并不寻常，他终于鼓足勇气，睁开了眼。
　　眼前站着一个奇怪的npc，脸完完全全地遮着，没有脚，身体是悬浮着的，像鬼。
　　[npc：女巫]
　　[黑魔法的使用者。另：与玩家一样，也是塔罗牌的收集者。]
　　汤杰的心态正处于临界点，仅扫了一眼npc介绍，只在意为什么他还活着。
　　[女巫向你发出了邀请：签订契约。]
　　[契约内容：向女巫出卖你的灵魂。]
　　[女巫将给予你的：新的生命。]
　　[你需要给予女巫的：大阿尔卡那牌。]
　　[你若拒绝与女巫签订契约，游戏即刻宣判你任务失败与死亡。若与女巫签订契约，将获得继续游戏的机会。请玩家做出选择。]


第116章 塔罗大陆（16） 背誓者
　　与女巫, 签订契约？
　　汤杰猛地吞咽口水，再次看向眼前的npc，她很沉默, 一言不发。
　　“你能把要求再说得具体点吗, 我需要给你几张大阿尔卡那牌，或者说, 你想让我帮你收集全部的牌？”
　　女巫并不与他直接对话, 她的态度和想法都由系统给出。
　　[其余详细情况将在契约签订完毕后介绍。]
　　[女巫逐渐失去耐心, 请玩家尽快做出选择。即将进入倒计时——]
　　“好好好，我同意。”汤杰其实也知道他压根没有别的选择。
　　女巫瞬间飘到他近距离的位置, 抓起他的手指，用她的指尖戳破, 放血, 装进一个发黄的小玻璃瓶里, 最后旋紧盖子。
　　汤杰头脑眩晕，感受到体内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被抽走。
　　[女巫成功收取你的血液。]
　　[你已将灵魂出卖给女巫，获得新生。契约签订成功。]
　　女巫重新变化出一只箱子给汤杰, 和损坏的那只外形一模一样。
　　[已为你重新开启主线任务：收集炼金所需的四种材料并炼金, 让金子装满你背后的箱子并离开大陆；已向你开放支线任务：为女巫集齐大阿尔卡那牌。]
　　[你的第二次游戏机会的能量来源是：女巫的黑魔法。黑魔法要求你以不同的方式达成主线任务。]
　　[你能且只能通过杀死其他玩家，从其他玩家的手里获得炼金所需的材料，而非从游戏npc的手中收集。]
　　[你的支线任务要求你：每次你收集到新的大阿尔卡那牌, 都必须把它交给女巫。当全部的大阿尔卡那牌都落入玩家手中时，女巫将会提醒你这点，你仍需要杀死玩家来夺走对方手中的大牌。]
　　等等，只能杀别的玩家获取材料？汤杰的瞳孔骤缩。
　　他点开自己的背包栏, 那里显示他总共缴获的两把宝剑处于“不可使用”的状态, 他可以将这两把宝剑“赠予”别的玩家, 或者“丢弃”，让别的玩家捡到，他再杀掉对方，将宝剑抢回来，这样宝剑才会恢复至“可使用”的状态。
　　这条规则让他陷入慌乱不安的情绪中，掌心抵着额头蹲下，他怎么能杀人呢，还是杀他的队友。
　　更何况，杀人就会变成杀人犯，随手杀个npc都是如此，要是杀队友，他今后要承担多大的代价啊，他能还得起吗。
　　[女巫给予你的便利：你可以隐藏全部或部分人设模块和系统提示内容，帮助你隐瞒行动。]
　　[举例：杀死玩家本该将你定罪为“杀人犯”，通过隐藏这条罪名，你将不再是杀人犯，且不需要承担“杀人犯”人设所对应的要求。]
　　看到这些消息，汤杰的不安稍有缓和。他试验了一下，随手点击一条旧的提示信息，从前这些信息是点不动的，无法编辑，而现在，竟然弹出了光标以及小字选项“隐藏”，可以编辑任意字符进行隐藏。
　　这样一来，的确能减少其他玩家对他的猜忌，就算他真的杀了队友，有人怀疑他，他完全可以亮出编辑过的人设，证明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他是清白的。
　　和女巫签订契约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女巫给你的承诺：帮助她集齐大牌后，她会送你离开塔罗大陆。]
　　[你付出的代价：无法回到昔日生活的国度，你曾经的国王不会赦免你的罪，你只能携带着你的金子，去往新的地方生活。]
　　原来这片大陆的名字叫塔罗大陆。
　　汤杰才不在乎什么国王不国王的，最后去哪里生活和他本人也是毫无关系，只和这个副本的设定有关，他无所谓。
　　和女巫签订契约肯定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看女巫要他做的事就知道了，要他杀队友抢东西。女巫的黑魔法很强大，能给予他新的游戏机会，同时也是邪恶的力量，要他做坏事。
　　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他的灵魂都出卖给了女巫。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好在女巫给了他承诺，在最后关头会送他离开塔罗大陆，帮助自己达成主线任务。能活着就行。
　　女巫消失离开，汤杰疲惫地坐在地上叹气，默默隐藏起刚才的那些提示消息。在摔烂箱子的节点之后，他的人设模块的变化是：[背誓者。]
　　就多了这么一条而已，没有别的介绍了。
　　反正这些都能隐藏，汤杰没有多想，指尖点得飞快，把这条设定给隐藏起来。
　　云丽这会已经从山崖跑下来找他，看到他没事，立刻露出放松的神情，“太好了，汤杰，你还活着，我刚才担心坏了。你还能走吗？感觉哪不舒服？”
　　面对来自队友的关心，汤杰眼神闪躲，“我没事。”
　　云丽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而是觉得他肯定摔伤了，为了面子在逞强。
　　“对了，你别跟别人提起这事，我怕被那些白银笑话。”汤杰勉强自己提起嘴角，装成平时那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不会的，我们回去集合吧，现在距离我们出来也有段时间了。”
　　汤杰“嗯”了一声，和云丽往回走。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关节。
　　其他队友里，有没有和他情况一样的，由于弄坏了箱子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导致主线任务失败，从而把灵魂出卖给女巫的？
　　还有杀人犯，靳言澈和荣修，他们两个杀过人，做了邪恶的事，女巫会不会找上他们？
　　肯定还有人见过女巫。
　　那些看上去干干净净的玩家，兴许是隐藏罪恶之后的模样。比如程星时，他展示给大家的人设模块比脸还干净，只有一条初始设定，这怎么可能，汤杰猜测，程星时有很大的可能性见过女巫，并且和女巫签了契约。
　　周焰的箱子破损过，他也很值得怀疑。
　　柳慕思、钱晓桐、蒋旭……玩家们的名字在汤杰脑海中一个个闪过，他开始回忆每个人的可疑之处，按部就班做任务的玩家不可怕，可怕的是同样签过契约的玩家。
　　那些玩家和他一样，都是要对自己人下手的，必须提防，他甚至要赶在对方动手之前，提前下手。
　　[所以说这本质上其实还是一个阵营对垒的副本喽？]
　　[是的吧，明面上没给划分阵营，其实是通过触发隐藏的机制，来划分玩家属性，现在就分成两个阵营了，一个阵营是从npc手里收集炼金材料、为自己收集大牌，另一个阵营是杀玩家收集材料、为女巫收集大牌。双方的利益是敌对的，一波在明一波在暗，妥妥的阵营对垒模式。]
　　[好奇女巫要塔罗牌干嘛。]
　　[还用问，肯定是统治大陆、修炼最强黑魔法什么的，需要塔罗牌的力量呗。]
　　[我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副本里，所有的提示都是静音的了，都是为了帮助女巫阵营的玩家处于有利的地位。]
　　[什么意思？]
　　[就比如说，我是女巫阵营的，我刚弄到一张大牌，手机咚地响起提示音，内容是“女巫在某某地方，等你把牌交给她”之类的，如果别的玩家也在场，大家都没消息提示，就我有，多尴尬，我岂不是直接暴露自己不对劲了。如果没有提示音，所有人只能默默看手机，我随看消息随隐藏，或者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去翻手机，是不是能减轻许多怀疑。]
　　[原来是这样，手机静音是为了帮助女巫阵营的玩家更好地隐瞒行动。]
　　[问题又来了，女巫会不会撒谎？她要是毁约怎么办，不送玩家离开大陆怎么办？要是没法帮她集齐大牌，完成不了支线任务，她会怎么处置玩家？玩家已经把灵魂献出了，被拿捏得死死的，女巫有绝对的权威去主导玩家的一切。]
　　[不知道……]
　　另一边，周焰他们四个按照西蒙的提示，来到整个都城最恐怖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一片广场，现在则堆满了绞肉馅。
　　满地都是糜状的人肉，绞成稀泥，完全分辨不出哪堆肉是人的哪个部位。蝇虫在半空中乱舞，正常人稍微靠近这里就会拼命呕吐，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
　　人肉广场里，屠杀机器正在沉睡，即使是在暴力之都它都赫赫有名。
　　这东西的外形像个大坦克，一副笨重的模样，最底下是密密麻麻的尖齿轮，有点像食人魔瑞姆的锯齿剑，但这东西的杀伤力比锯齿剑要强一百倍都不止。不如说它是一个巨型绞肉机，满地的肉馅就是它“加工”出来的。
　　暴力居民也恐惧它，它没有人的外表，却像人一样拥有生命，会睡觉会吃饭，吃的是地上这些肉馅。
　　周焰一脚踩进肉泥里，那声音弄得他头皮都麻了，他指着那大家伙说，“看外表就知道了，它是战车牌。”
　　[你已触发第7号卡牌“战车”的收集选项。]
　　[打赢它，你将成功收集7号牌。]
　　“都别愣着，你们也触发一下啊。”周焰催促程星时和楚沧南。靳言澈没参与进来，他蹲在远处看好戏。
　　也许是周焰的声音惊动了战车，战车醒了，它的身体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齿轮当即开始飞快旋转，以令人惊讶的移动速度，朝玩家们疾驰而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镜花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镜花月 20瓶；不会画画的憨批 1瓶~


第117章 塔罗大陆（17） 力量
　　“这家伙跑得还挺快！”周焰使出他最拿手的焰系攻击, 趁战车冲到玩家近处之前，投出两颗□□击中它，轰地一声巨响, 战车瞬间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焰, 地上的肉泥都跟着烧焦了。
　　片刻的沉寂后，战车从滚滚黑烟里重新冲了出来, 它几乎没有受伤。
　　它的移动速度远比想象中迅捷, 玩家们暂时左右闪避, 程星时与它离得相对近，就见战车原本密封的外壳, 突然爆出怪物牙齿一样的尖齿轮，嘴巴大张“咬”向程星时的头。
　　程星时当即举剑一劈, 挡住攻势, 再翻身闪向另侧。
　　战车则蠕动着它的“牙齿”, 缓缓收了回去，随机在车身的另一个方向爆出更多尖齿轮。似乎它整个身体的任何部位，都能随时变化成这种形态, 整个一个大刺球, 根本无法靠近，还不怕火。
　　程星时刚刚看到了，在战车极富攻击性的外表之下, 即那些尖齿轮所生长的地方，是白花花的肉。
　　大面积的火焰会让它用外壳包紧全身，而想要打败它，恰恰要等它释放攻击、同时露出内部的软肉的时候。
　　程星时的大剑是长剑, 他用肉眼测了下距离, 可以在它释放尖齿的情况下插入战车的身体内部。
　　他看不出哪里才是战车的要害, 为了一击毙敌，他取出剩余的半瓶星级道具附着剂，倾倒在大剑的剑身之上，附着剂的瓶子这次彻底空了，现在这把大剑淬了毒。
　　“柳姐，前面没有房子了，咦，那边是……是程星时他们，他们好像在打架。”蒋旭和柳慕思正巧走到这边，蒋旭远远看到程星时三人正与什么怪东西在打斗。
　　柳慕思脚步一顿，仔细朝那边看去，那东西不是人，也没有宝剑，那就是支线任务里的大阿尔卡那牌喽。“过去看看。”
　　要是这几个人打不过，她就上，把大牌弄到手。现在围观的除了靳言澈，还多了柳慕思和蒋旭。
　　周焰一边躲一边在背包里摸索其他道具，这次他拿出一把烧红的粗长铁钳，准备钳住战车的齿轮，给它掰断。
　　正当周焰准备出击，程星时瞄准机会将大剑插进了战车的软肉里。
　　毒素迅速蔓延至战车的全身，令它痛苦地颤动着，尖齿轮都软榻了下去，正如先前的吊人死不了，战车也是同样的情况，它不会死，身体急剧膨胀，像吹大的气球，仿佛随时都要爆掉、沦为地上这些肉泥一般。
　　战车不动了，它的身体也停留在膨胀的状态中，有出气没进气，看样子是不行了。
　　大家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打赢了，走到近前等待收取这张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它徒然张开嘴巴，又迅速瘪掉。
　　从里面跑出来一头狮子。
　　连围观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只狮子双目猩红，直接朝着程星时奔去，程星时没有料到这状况，动作慢了半拍。
　　关键时刻，是楚沧南推了程星时一把，将他远远推开。狮子一口咬在楚沧南的胳膊上。
　　程星时甚至没觉察到，楚沧南是什么时候跑到他旁边的。
　　周焰的声音不慎清晰地传入程星时和楚沧南的耳朵里：“这只狮子是‘力量’牌！原来战车和力量现在也在一起！”
　　从西蒙的口中得知，都城里有两个怪物，分别是一台绞肉机器和一头狮子，狮子会在城市里到处逛，吃人，有时把人叼到绞肉机器这边来，机器再把人活活绞成肉泥。
　　这两个怪物杀人无数，居民们根本无力打败它们，看见了只能远远躲开，它们两个还总待在一起。
　　周焰乍一看见战车，没见到狮子，还以为狮子不在这里，原来狮子平时在战车的“肚子”里休息。
　　车，本来就是载人或载物的工具。
　　从战车牌的牌面上来看，战车也有一块内部空间用于载人。是他大意了。
　　狮子是力量牌的化身，咬合力相当惊人。
　　“老楚！”周焰看见楚沧南的胳膊被咬住，吓得不轻，赶紧冲过去帮忙。
　　[完了完了，这下楚沧南成杨过了。]
　　[话说，因伤势过重致残，即使通关脱离副本是不是也无法恢复？]
　　[还是分情况，有的玩家恢复能力强，缺胳膊少腿也没事，出来以后照样健全。有的残了就彻底残了。]
　　[那楚沧南之后应该会恢复吧，挺过这个副本他得受不少罪。]
　　程星时堪堪稳住身子，心中震动不小，战车牌此时已经落到他掌心，他也没空去管战车了，赶紧把牌收进背包，拔剑准备救楚沧南。
　　楚沧南抬起头，瞄了下左右正跑来的两人，一边是哀嚎着的周焰，另一边是神情紧绷的程星时。
　　他提起未被咬住的右胳膊，照着狮子的头就是一拳。
　　这一拳下去，狮子从脑袋到尾巴宛如过了一遍电，皮毛上随之波浪似的叠动，是拳头的冲击力带来的。这一拳揍得它神志不清，牙关脱力，白眼向上翻。
　　“力量”轰然倒下。
　　而楚沧南的那条被咬住的胳膊，有血流出，还能自如活动，看样子未伤筋骨，只能算是轻伤。
　　楚沧南浑然不在意，只甩了一下血就没再管，在周焰的提醒下，楚沧南喊出它的名字，把力量牌收进掌心。
　　围观的玩家和直播间弹幕都惊愕极了。
　　柳慕思甚至打开战队栏确认了一遍楚沧南的等级，他只是一个32级的玩家，哪来这么强悍的防御力。
　　靳言澈看到楚沧南被咬住，本来都笑出声了，结果看到狮子被反杀，他的嘴角耷拉下去，心情变得非常不愉快。
　　“这就行了是吧。”楚沧南随意看了两眼这张塔罗牌，毫不在意。
　　“我看看。”程星时道。
　　“啊？哦。”楚沧南把塔罗牌给程星时看。
　　程星时抿了下唇，“不是这个，把你的胳膊伸出来。”
　　楚沧南就势把右胳膊伸到他面前。
　　“……受伤的那条。”程星时满脸黑线。
　　是不是傻。
　　他直接上手，把楚沧南的袖子高高推到他肩膀上，挽好。胳膊上有齿痕，不过是皮肉伤，只要消毒再包扎一下止血就好，这个伤不会影响游戏进度。
　　程星时取出医疗物品，专注地给他包扎伤口。
　　楚沧南俯视着程星时的眉眼，心跳开始加快，怎么回事，居然有点紧张。他咽了下口水，“没事，不用管。”
　　程星时没说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刚才谢了。”系完最后一个结，程星时突然说道。说完就转身走掉。
　　楚沧南愣在原地，周焰在他眼前摆手，他都视而不见。
　　想不到被程星时照顾的感觉这么好，现在这条被包扎过的胳膊还苏苏麻麻的，是程星时触碰留下的细微触感。
　　望着程星时的背影，楚沧南露出一个满足的憨笑。
　　“老楚！怎么了你，你别吓我！”周焰悲怆呼号。
　　老楚胳膊没残，精神好像出了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95 40瓶~


第118章 塔罗大陆（18） 休憩
　　[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对cp我磕定了！]
　　[就没人关注楚沧南极具爆发力的那一拳吗, 连力量牌都能一拳干死。]
　　[nsdd，从牌名来看，力量牌应当是所有大牌里攻击力最强悍的一个, 楚挨一口咬就跟没事人似的, 确实是不可思议。]
　　[看楚沧南打得那么轻松，我猜其实是力量牌的力量被削弱了吧。]
　　周焰的眼圈红了, 差点声泪俱下, “老楚啊, 是我对不起你，都怪我, 本来你不应该被卷进这个游戏里……”现在老楚傻了，那就是他的责任了。
　　他还没念叨完后半截, 楚沧南就用胳膊肘怼了把他的肩膀, 已经恢复了平时慵懒的表情, “走了。”
　　“你没事啊，唉，吓我一跳。”周焰定了定神, 要说这可不是别人, 是楚沧南啊，哪那么容易就出事。唯独刚才那个憨笑，震惊他八百年, 他寻思着左右是个轻微脑震荡。
　　程星时的人设模块里叠加到了新的情绪，是由于始料未及的狮子冲出来、楚沧南推他并受伤那一下的刺激所造成的，他得在下一次打斗时把这条情绪给抵消掉。
　　“柳姐，他们也太狡猾了, 不去找房间号, 而是跑来收集大牌做支线任务。他们现在一共有四张了, 我们还一张都没有。”蒋旭说。
　　柳慕思翻起个白眼，“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楚沧南的实力恐怖如斯，一拳击向狮子时带出来的气浪，连站得老远的她都能感受得到。
　　看他刚才的样子并没有释放技能，要么使用了加攻击属性的道具，要么，是完全凭着他自己的实力。他才32级，副本都没过几个，能有多少好道具，如果说是他自己的本事……细思极恐，他究竟是什么人。
　　周焰36级，暂时没看出有多厉害，程星时32级，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蒋旭观察着柳慕思的表情，猜度她的心思，“柳姐，咱要不要学他们，也去收集大牌？”
　　结果被柳慕思怼了回去，“学什么学？你当大牌很好遇见？一共22张牌，分散在不同的国家，风之国有多少张大牌，没有人确切知道，也许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牌可供收集。大牌能遇到就是运气，遇不到再怎么找也没用。”
　　前期没有遇到，那就是错过了，游戏时间很紧，不允许他们返回去找，也许在这个副本的最后，大家收集的牌合起来都不到22张，根本没人能达成支线。
　　裁度着时间差不多了，玩家们陆续回到最初的地点集合。
　　按数字找房间号的思路不对。有些玩家没有找到与自己数字相符合的房间，有些找到了，却发现房间里面没任何收获。
　　钱晓桐叹了口气，“我的思维当初还停留在探索模式里，把数字想得太简单，看到孔洋和严幼晴的死才明白，我们已经进入了死亡考验阶段，要转换一下思维了，唉。”
　　荣修宽解她：“你不用自责，大家在找房间的过程中做了主线任务，都有在收集宝剑，不算耽误时间。本来这个时间也是在都城收集宝剑用的。”
　　能破解数字的含义是最好的，破解不开也没办法。
　　每当有人发表观点，汤杰的眼神就会跟到那人身上，试图从对方的神态言谈中，分析对方是不是正在撒谎，有没有与女巫签过契约。他不自觉攥紧了手心，现在的他和其他玩家们坐在一起，不免要紧张许多。
　　关于两名死去的玩家，周焰说出了他的想法，是死神牌做的，证据是城门上出现了死神牌的元素，五瓣蔷薇。
　　钱晓桐点点头，“死神牌不无可能，大阿尔卡那牌中有两张牌令人避之不及，一张是死神，另一张是魔鬼，蔷薇花、骷髅头是死神牌的元素，而魔鬼牌的元素是五角星、羊角，无论玩家遇上它们中的哪一个，都有可能会死。”
　　柳慕思道：“风之国里，只有都城的城门上有死神元素出现，代表都城是死神的领地，玩家踏入这里会死。我猜后续也是这样，进入下一个国家，前期是探索模式，玩家不会受到死亡威胁，后期进入死神控制的领域，死神会选中某些玩家并杀死他们。”
　　荣修听着她们的话，想了一会，“数字是否有可能在暗示死亡顺序？”
　　这和程星时的猜想不谋而合。不过程星时没做声。
　　钱晓桐神色一肃：“那我们就更要赶快弄清数字的意思了，起码不能像孔洋和严幼晴，毫无招架之力地死去……”
　　听到钱晓桐的话，汤杰也开始陷入不安的情绪中，女巫的契约内容里，并没有保护他不受死神的威胁，在死亡考验这一环，所有的玩家都是平等的。
　　弄明白死亡顺序，对于女巫阵营的玩家来说，意义同样重要。
　　“现在线索还太少，一路观察下来，除了房间号之外，也没什么能与三位数挂钩的。说句对不住死者的话，他们两个死了，恰恰意味着我们会安全很久。自打进入副本，大家都没休息过吧。”荣修一直很冷静，见到谁的情绪不好，还总能出言安慰几句。
　　裴依说：“是啊，我们都是一天一夜没睡觉，今天是第二天，上午也要过去了。”月亮所笼罩的风之国看不出时间变化，他们的游戏时间还是按一天24小时计算，并且游戏会显示倒计时。
　　这期间大家不是在赶路、探索，就是在打架，还背着箱子戴着脚镣，天气又冷，都很不容易。
　　倒计时显示他们能在这个国家的停留时间，还剩不超过14小时。
　　荣修说：“这样吧，大家先睡两个小时，补充一□□力，也休息休息大脑，睡完我们就去宫殿找传送门。至于宝剑，无论大家还想不想收集更多，后面这点时间还是用在开启传送门上吧，要是传送门附近有剧情或者埋伏，耽误时间，我们连第一个国家都出不去，就不好办了。”
　　裴依飞快点头，“同意，我们赶紧去找地方睡一会吧。”她又疲惫，又受到了惊吓，很需要休息。
　　钱晓桐道：“说起宝剑，孔洋和严幼晴死了，这没办法，他们的宝剑可不能丢在这里，我们活着的玩家还能用，我得去捡回来。”
　　“额，你不用去了，他们俩的宝剑在我这儿。”周焰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又捡了个漏。
　　上一次是靳言澈送程星时宝剑，程星时不要，靳言澈就给丢地上了，被他捡去，这次是从死去玩家的背包里捡走。一来二去，他手里都有六把宝剑了。
　　钱晓桐没再说什么，大家也没什么舒服的地方能休息，就找个干净点的街面，把箱子放下来，躺地上就睡。
　　荣修不睡，让大家都睡，他给大家放风。
　　汤杰也累，可他睡不着。
　　在风之国杀玩家取材料和大牌，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这才第一个国家，每个人手里只有一样材料，大牌基本都在程星时一个人手里。
　　他决定先好好伪装自己，等到材料差不多集齐的时候，再出手。他正琢磨着，就听到荣修的脚步声走近，停在他身旁。
　　“汤杰，还没睡着呢吧？”荣修说。
　　汤杰浑身一激灵，支吾应答：“嗯，有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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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塔罗大陆（19） 召唤
　　荣修指了下汤杰的箱子说：“你的箱子放得有点远, 我怕路人踢到，给你弄坏，我替你往里收一下吧。”
　　他说着话, 上手捞起汤杰的箱子, 不自觉掂了下重量，说：“你的箱子好像比我的要轻一点。”
　　汤杰心里咯噔一声, 仰身坐起来, 赶紧从荣修手里拿过箱子, 扯出一抹强笑，“有吗？谢谢你啊荣哥, 我们青铜玩家实力垫底，好多事想不上去, 细节也兼顾不到, 得指望着你多带带, 你可千万别嫌我们麻烦。”汤杰赶紧把话题拐到另一边去，他可不想被荣修觉察到异常。
　　荣修自然回答没问题，还让汤杰不要多想, 好好睡一觉养足体力, 汤杰连声感谢着应下，把箱子摆到眼边的位置躺下睡了，心底还是有些不安, 担心荣修发现了什么。
　　女性玩家们在远点的位置靠在一起休息，程星时这边都是男的，楚沧南的睡眠质量奇高，脑袋刚一沾地, 旁边的人就能听到他的轻鼾声。
　　周焰也蒙着脑袋睡着了, 程星时没躺下, 倚着箱子保持坐姿，一条胳膊搭在撑起的单膝上，另一条腿贴着地面抻直，就这么坐着阖眼小睡。
　　感觉到小指被人碰了一下，程星时猛地睁开眼。
　　就见靳言澈正坐在他旁边，看到他醒来吐了下舌。
　　“你的戒指是道具？还是从现实世界带进来的？”靳言澈的气场明显不像平时那样带刺，环着小腿蹲坐，姿势乖，声音也轻，他似乎对程星时手指上的国王之戒有兴趣。
　　“道具。”
　　靳言澈哦了声，一双月牙眼笑得弯弯的，“那你还没结婚吧，我之前还以为你英年早婚了。在谈朋友吗？还是空窗期？”
　　[鸭鸭鸭？聊这个我可就来劲了嘿。]
　　[吃瓜！]
　　程星时对现在小年轻弄出的这些新词常常不适应，他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靳言澈问的是什么意思。
　　他不打算和靳言澈聊这方面话题，靳言澈的年纪和程拙差不多，程拙是他玄孙，在他眼里，靳言澈就是一个孙子辈的小孩。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除了教诲好好学习以外，程星时就没什么想多说的了。
　　靳言澈见他没回答，也不恼，而是不着痕迹地贴近了他一点，眼睛发亮，“说说嘛，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几个前任？都怎么分的？现在想找什么样的？”
　　“和你无关。”对于靳言澈一箩筐的问题，程星时只有这一句回答。
　　“怎么会和我无关呢？你要是空窗期，就代表我有机会，要是喜欢我这种类型的，我的机会就更大了，对吧。”这属于明示了。
　　蒋旭一直没睡踏实，这冰凉还发粘的地面根本没法睡人，他一直能听到靳言澈和程星时说的话，听到现在，他身上泛起来一层鸡皮疙瘩，睁开眼转头，厌恶地瞪了眼两人，两人压根没注意到他，他也解气似的转回头来，重新合上眼睛休息。
　　同性恋真他妈恶心。
　　程星时心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反正他是不可能会喜欢这个玄孙辈的小孩。
　　一条胳膊突然压到靳言澈的身上，弄得他瞬间变了表情。
　　楚沧南还响着鼾，却在翻身时弄出个张牙舞爪的姿势，压到了靳言澈。
　　靳言澈绷紧脸，把楚沧南的胳膊粗暴推开。
　　楚沧南被推得翻了回去，还没消停多久，他又翻回来，胳膊重新压住了靳言澈，鼾声更响了。靳言澈的眼睛露出凶光，下一秒要杀人似的，要说他也做得出这种事。
　　不过楚沧南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随便杀死的人，这点程星时心里有数。
　　程星时没了睡意，他的体质也不需要充足的睡眠，就背起他的箱子站起来随便走走。
　　[时崽对靳言澈显然没兴趣哈哈哈哈！]
　　[靳言澈这种疯子疯起来什么样又不是没见过，特么怪吓人的，时崽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啊。]
　　[就我身边的情况来看，帅哥从来不缺对象，程星时大概率正和谁处着呢。]
　　[其实我蛮好奇时崽的性向，他从来没说过喜欢男还是喜欢女，要是他是异性恋，没准我还有机会呜呜呜。]
　　[是哎，前头都是粉丝自己磕的男男cp，还有靳言澈自顾自跑来唠这些，程星时本人可没公开说过他的性取向。直男才是绝大多数，程星时喜欢女人才是正常现象好不？]
　　要说这个国家实在没什么好的风景可看，抬头看看天空，倒是能让视野清明些。
　　与沉静的月亮牌、火热的太阳牌不同，星星牌是最璀璨的一张牌，一旦抬头，程星时的注意力总会第一时间被繁星吸引过去。
　　他接触过星象学，会观测不同星辰的方位，他已经发现了这些星星的位置会变，现在就更仔细地观测和记忆每颗星的位置。
　　占星术常用于预言人的命运或事物的发展轨迹，也许星辰的变化正在昭示着什么。
　　星辰，方位，命运……
　　程星时心中徒生某种猜测。他想确认猜测是否正确，但眼下的条件不够充分。也许到了下一个国家会有突破口。
　　两小时到了，荣修把大家叫醒，该去宫殿找传送门了。其实根本没几个人睡好，只是通过这种方式补充点体力，应对在这个国家的最后一次考验，寻找并进入传送门。
　　由于程星时打败了宫殿的守护者宝剑骑士，玩家们可以直接进入宫殿进行探索，没遇到任何阻力。
　　和想象中的繁华绮丽的宫殿不同，这里的宫殿内部很大很空旷，依旧是黑石建筑，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些黑漆漆的玩意，脚步声踩在地板上清晰可闻。
　　[玩家已来到传送门所在的区域。]
　　[请玩家按提示步骤行动，开启传送门。]
　　[请先打败宝剑侍从。]
　　有了系统提示，行动目标就清晰多了，玩家们正准备开始寻找宝剑侍从，宝剑侍从就自己出现了。
　　他是个扎着马尾的年轻男人，手持长剑，表情挺严肃，刚从一扇门里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出去出去。”宝剑侍从不耐烦朝众人挥手。
　　[打败宝剑侍从，全体玩家方可接近宝剑国王与宝剑王后。]
　　荣修左右看了玩家们，站出来说，“让我对付他吧。”
　　……
　　一番打斗以后，荣修杀了宝剑侍从，并夺走了他的剑。
　　荣修的人设要求他每次打斗至少杀死一个人，这次打斗只有宝剑侍从一个对手，所以他只能杀了宝剑侍从。
　　这样的结果对其他玩家都好，如果让不是杀人犯的玩家对付宝剑侍从，那些玩家不能杀掉宝剑侍从，后期还要被宝剑侍从寻仇，还得再打一轮，不如现在杀死干净。
　　宝剑侍从一死，玩家们面前的某扇门忽地弹开。
　　[请玩家进入这扇门，找到并打败宝剑国王与宝剑王后。]
　　大家按提示走进去，走过一小段幽黑的通道，视线豁然开朗。
　　看样子他们进到了宫殿的核心区域，视线前方的台阶之上有两把银色的座椅，并列坐着两个npc，两人都头戴王冠，手持宝剑，正是他们要找的宝剑国王和宝剑王后。
　　[打败宝剑国王与宝剑王后，将为全体玩家开启传送门。]
　　玩家们不敢懈怠，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npc的战力应该处于所有npc的顶端，是最难打的。
　　“国王，这里多久没有外人来过了？”宝剑王后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
　　“不记得。”国王和王后的声音都毫无感情流露，两人的脸也僵硬至极，眼睛连眨都不眨，仿佛是镶在王座上的两个雕塑。
　　虽说是游戏设定吧，周焰见到他们，也忍不住要抱怨几句，“你俩既然是国王和王后，怎么不好好治理国家呢？啊？看看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到处都在打打杀杀，吃人、活埋、屠村……”
　　国王这回嘴皮子倒挺利索，当即回答：“世界秩序本就是如此。”
　　周焰琢磨着他们可能对世界秩序有什么误解，柳慕思打断道：“好了，管他的，我们只管打败他们就行了。”
　　十一个玩家，两个npc，就算宝剑国王和宝剑王后是第一梯队的战力，论人数论道具，还是玩家这边更胜一筹。玩家们心里清楚这点，都对这一仗充满自信。
　　宝座上的两人又发话了。
　　“我是风之国的国王。”
　　“我是风之国的王后。”
　　“我们的风之国也叫宝剑之国。”
　　“任何持有过宝剑的我国国民，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受到本国王的召唤。”
　　“任何一个被召唤至此的我国国民，本王后都将给予他们一把新的宝剑。”
　　“擅闯宫殿者，死。”
　　“擅闯宫殿者，死。”
　　[宝剑国王是传送门的守护者，拥有“召唤之力”，他们正将玩家未杀死、伺机向玩家复仇的npc召唤至此……]
　　[宝剑王后拥有“制造宝剑”的能力，她将为每个召唤者提供一把崭新的宝剑。]
　　一道道亮光于玩家们眼前闪现，昔日的对手陆续被传送到这里。
　　程星时的身体上出现了“被锁定”时才会泛起的红光。
　　他被一圈人围住了，光是知道名字或称号的，就有剑士里奥斯、食人魔瑞姆和宝剑骑士，另外还有些不知道名字、被他打败过的npc。
　　这些人都曾持有过宝剑，并且没被杀死，故而被国王和王后召唤到这里，再一次对付玩家。他们手里都持有宝剑王后所提供的新的宝剑。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柳慕思说着，拿出她手里最好的道具，准备对付这些即将围攻她的复仇npc们。
　　所有玩家如临大敌，除了靳言澈。因为他每一次都杀光了全部的对手。
　　“要我帮忙吗？”靳言澈冲程星时喊。程星时那边的敌人都很棘手。
　　“我只帮你，别人我可不帮。”靳言澈蹲在地上，撑着下巴笑了笑。
　　瑞姆已经提剑来砍。
　　程星时一避，所避的方向被里奥斯看穿，当即就是一个剑刺逼过来，程星时回旋一挡，宝剑骑士已劈向他的双腿。
　　他被缠住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需要向任何人求助。无论遇到什么，他从来都只靠他自己。
　　程星时当机立断，释放出道具“大剑”的必杀技，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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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塔罗大陆（20） 第二回合
　　[三星道具“大剑”的必杀技：幻影。该道具每释放一次必杀技则下降一个星级, 直至道具报废。]
　　[必杀技介绍：可用于同时对付多个敌人。释放幻影，制造出多重分/身的幻象，根据玩家对必杀技的控制力不同, 分/身所造成的实际攻击强度不同。]
　　意思是说, 当玩家的实力不强，分/身就仅仅是虚幻的影子而已, 不会有任何攻击性, 只有一个迷惑敌人的作用, 玩家的实力越强，将自身影子实体化的程度就越强, 甚至能够控制影子出招击垮敌人。
　　为了使幻影的攻击强度发挥到最大，程星时同时释放出自身的技能“风翼”, 15秒内将移动速度提升500%, 作为必杀技幻影的辅助技能。
　　极快的移动速度加成下, 程星时如风一般在复仇npc中穿行，让每条虚幻的影子都叠成了实体，挥剑之间, npc们毫无招架之力。
　　一个又一个npc遭到重创倒下, 在风翼技能释放的最后两秒钟，程星时闪上阶梯，敲击宝剑国王和宝剑王后的手腕, 这两人手中的宝剑齐齐掉落。
　　被敌人缴走宝剑是失败的象征。宝剑国王和宝剑王后的剑现在具已落到程星时手中，代表他们输了。
　　两人露出震惊的表情，本以为战斗才开始，想不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宝剑国王和宝剑王后咬牙切齿, 对落败显然不甘心, 但他们仍坐在各自的椅子上, 一点都不打算动弹，似乎真的镶在了上面。
　　[玩家已打败宝剑国王与宝剑王后，即将开启传送门。]
　　在宝剑国王背后的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漩涡，随后越旋转越大，变成了足以通过一个人那么大。
　　传送门一开，后续任务的基本提示也跟了上来。
　　[传送门所通往的国家：水之国]
　　[水之国里有一种可用于炼金的材料，玩家可通过探索获得。]
　　[水之国最长探索时间：两天]
　　[说明：由于玩家在风之国探索时间累计未达到两天，本传送门暂时不会关闭，直到有至少一名玩家返回风之国继续探索满两天，传送门方会永久关闭。]
　　宝剑国王和宝剑王后已经落败，却不代表其余那些被召唤来的npc们也失败了，大部分玩家还在被纠缠着，殿内的打斗之声此起彼伏。
　　荣修大喊一声：“程星时已经替大家打开了传送门，不要恋战，赶紧跑，跑到传送门的另一边就安全了！”
　　被一大群npc缠斗实在是很危险，这是在停留风之国的最后一点时间了，无论是被npc伤到，还是不小心杀了npc，在最后关头沦为“杀人犯”，结果都非常糟糕。
　　脚镣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部分玩家的行动，脚步变得笨拙，腿部动作也完全施展不开，无异于给玩家增加难度。
　　裴依本来就不擅长打斗，心急如焚应对之际，还被仇家npc给绊倒了，看到npc向她出招她失声尖叫，预感这一剑是躲不开了。
　　头顶“叮”地一声，似乎有宝剑相击，紧接着响起的是程星时的声音，“站起来，朝传送门跑！”
　　裴依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心里满是感激，嘴上却不顾得感谢，连忙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慌里慌张跑进了传送门。
　　程星时并不急着通过传送门，反正传送门短时间内不会关闭，他的对手npc都失去了战斗能力，在场的其余npc也不会锁定他，他可以帮别的玩家挡挡招，让需要帮助的玩家尽快躲到传送门的另一边。
　　他看到裴依差点被杀，就跑过来帮忙了。
　　果然，在裴依穿过传送门之后，她的仇家npc就止住了行动，也不会去攻击别的玩家，而是在殿内漫无目的地乱转。
　　裴依跑进传送门之后，紧接着是钱晓桐、柳慕思、蒋旭……
　　靳言澈慢悠悠晃进来了。
　　他后面是荣修，然后是楚沧南周焰和程星时。
　　裴依一直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两腿发软，看到程星时进来，才振作起精神站起来，赶紧向他道谢。程星时略一点头算是应答。
　　看来大家都没事……等等，汤杰呢？
　　程星时再次确认了一遍，果然这里只有十个玩家，没有汤杰。
　　云丽很是担忧，“汤杰肯定落在风之国了，也许被npc打伤了。”
　　程星时在过传送门之前，还仔细看了两遍大殿里还有没有落下的玩家，他当时没看到汤杰。这倒不要紧。
　　“我回去找他。”程星时当即回头，再次穿过传送门去找汤杰。
　　这些npc还没有走，在殿内来回踱步。他在宫殿的角落里找到了汤杰的尸体。
　　程星时打开手机的战队栏，看到汤杰的头像已经变成了黑白色。汤杰死了。
　　他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汤杰不敌复仇npc最后被杀，可他蹲下身检查尸体，却没发现宝剑所造成的伤口。
　　别说是剑伤，汤杰的身上甚至没有任何伤口，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把汤杰的尸体扛起来，打算扛到传送门另一边，走路时汤杰的手机掉出，程星时就停下，弯腰捡起，揣进自己兜里。
　　另一边的玩家看到汤杰尸体的样子，也很震惊。明明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马上就能脱离风之国，汤杰却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
　　云丽捏紧衣角，回忆着刚才的情景，小声念叨着：“不应该的，我和汤杰的仇家npc都只有一个而已，况且不算难对付，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魔鬼牌干的。”钱晓桐暗自捏紧掌心。
　　“难道魔鬼牌可以杀人于无形？”裴依紧张地吞咽口水，这可比死神牌还要渗人，起码死神杀人还得借助工具。
　　“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钱晓桐也凌乱了，这个副本的模式虽然简单，但细节之处总是让人头皮发麻。
　　周焰也跟着叹气，随手翻开手机划了划，眼睛一亮，“你们都看下手机，人设模块里的‘性格’出现了！”
　　“真的，不再是那些情绪一类的杂乱信息条！是性格！我的性格是……胆小懦弱……”裴依稍振奋的心情又落了回去。唉，她先前的表现太糟糕了，每次战斗都不自觉往后缩，心跳速度特别快，系统观测到她的心情和感受，一次次叠加，成型，终于把她的性格定在了“胆小懦弱”上。
　　周焰说：“我的是‘平和避争’，老楚，你的呢？”
　　楚沧南的性格是：中和。
　　程星时的性格最猛，就一个字：无。
　　“无性格？？？”玩家们都惊呆了，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程星时就把抵消情绪条的思路告诉了他们。每出现一条情绪，他下一次就会采取相反的行动，把上一条给抵消掉，刚才与复仇npc们打时，他让自己的心绪放缓，在极度的镇定中完成了战斗，将上次也就是楚沧南受伤时候，他不当心叠加出来的情绪条给抵冲掉了，在风之国境内，彻底清理干净了人设模块里的情绪和感受。
　　其余玩家被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已经不只能用聪明来形容程星时，他的各方面素质都超高，这还是他们对程星时的接触不深的情况下。
　　玩家们相互看过了性格，发现这些性格并非毫无章法，仔细看就能看出里面的规律。
　　风之国是暴力之国，游戏以暴力事件为刺激，观测玩家遭受刺激以后的反应，并以“和平——暴力”为标尺，划定玩家站在标尺的哪一端，根据这点给出相应的性格。
　　“乖张暴戾”的靳言澈站在最暴力那端，“胆小懦弱”的裴依站在最和平的那端，“平和避争”的周焰相对居中，但显然偏向和平的那一端，楚沧南则完完全全站在了最中间的那个点上。
　　中和，就是中庸，就是不偏不倚。
　　能把尺度拿捏得这么精确，不得不说，也是个人才。
　　至于程星时，他则避开了这把标尺的测量，堪称神操作。
　　但是玩家们还是不知道，游戏的意图到底是什么，风之国为玩家确定“性格”，水之国呢？到最后的最后，又会发生什么？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就性格而言，程星时是玩家中最自由的。他接下来可以采取任何的行为方式，不必拘泥于和平或暴力去解决争端。
　　楚沧南大概是最不自由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处处都做到中庸。是人就总有偏颇的时候。
　　汤杰的死也让玩家们的心中蒙上更大的疑雾。
　　大家带着重重疑惑出发了，脚步踏在水之国的土地上，一个建在水中央的岛国。月亮已变得遥远，他们抬头，是漫天的璀璨星辰，这个国度被星星牌所笼罩着。
　　十分钟前。
　　汤杰正在与他唯一的对手npc打斗，他就快赢了，看到程星时那边已经开启了传送门，心中更是雀跃，还没有高兴多久，他突然被拉入了一个结界之中。
　　这个结界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非常安静，由于结界的作用，外面的人似乎也看不到结界里面的情况，汤杰对面蹲着一个人，这个人他认识，是靳言澈。
　　汤杰不明所以，心底却升起极为不好的预感。
　　靳言澈一直保持着蹲姿，这会才站起来，朝汤杰晃晃手机：“抱歉，我有任务在身，每个国家必须杀死一个队友，现在传送门开了，时间来不及了，我决定，就杀你了。”靳言澈随即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什，什么？！
　　汤杰惊了，哪来的离谱任务，要每个国家杀一名队友……所以……是女巫！
　　“等等，你先等等！”眼看着靳言澈朝这他走过来，太过紧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憋红了脸连忙说，“你跟女巫签了契约，对不对？”
　　靳言澈果然停下了。
　　“是啊。”他用小指勾勾耳廓，神情间流露出不耐烦。
　　“我也和女巫签了契约，我们是一伙的！你别杀我，我……你先放我出去行吗，还有，就我所知，女巫的契约里没有‘每个国家必须杀死一名队友’这一条，你再仔细看看条款，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汤杰慌里慌张说。
　　靳言澈果然是女巫阵营的，汤杰想，靳言澈一开始杀了托克是小事，擅自去掉脚镣才是大事，脚镣是初始装备，和箱子的重要性是一样的，一个不能去除，一个不能毁坏。
　　汤杰的眼睛在结界上转了个圈，靳言澈居然有发动结界的技能？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反正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再说。
　　“哈。”靳言澈再次挪动步子，把手机怼在汤杰的脸上，让他看清楚上面的字。
　　靳言澈是定罪之人，他是杀人犯，还是一个乖张暴戾的杀人犯。
　　杀人犯要求他杀人，杀死每一个npc对手，女巫契约要求他杀队友，抢队友的材料和大牌。
　　杀人犯与女巫契约，二者叠加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产生了一条新的杀戮规则，要靳言澈在每个国家必须杀死一名队友。
　　这二者的叠加反应和波及程度，并非女巫所能控制，正如女巫给予女巫阵营的玩家隐藏消息提示的权限，女巫也给予靳言澈施展结界的能力，每个国家仅限一次，从而保护他在杀队友时不会暴露自己。
　　汤杰汗如雨下。
　　他看到了靳言澈眼中掩藏不住的杀意。
　　“别……我们是一个阵营的啊！我们都为女巫服务，对了，女巫你在哪，女巫快来帮帮我！救我，救命！！”汤杰转身狂奔，却一头撞上结界，最后疯狂地拍打着结界，不住朝外面喊救命。
　　女巫也没来救他。
　　可外面的人什么都听不到，汤杰眼睁睁看着外面的玩家们，陆续进入传送门……
　　“一个阵营的更该杀，不是么？你这么蠢，我还怕你暴露我呢。”靳言澈浅笑着说。
　　他在手机上按键，确认杀死结界中的队友，汤杰顿时陷入窒息，心肺功能停止，死亡。靳言澈甚至连武器都不必使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一个队友的生命。
　　靳言澈关闭结界，汤杰的尸体被结界弹到宫殿一角，他一边慢悠悠走向传送门，一边隐藏杀队友的相关提示。
　　现在，新的旅程开始了。开局十个玩家。
　　靳言澈的目光在其余九人中来回扫视，夹杂着几丝玩味。


第二回 合，杀谁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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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烬 10瓶；薛青黄 1瓶~


第121章 塔罗大陆（21） 霉斑
　　[这个靳言澈真是个祸害, 时爷快点发现他不对劲，再把他弄死吧，不然他还能霍霍出好几条人命来。]
　　[其实对于玩家阵营来说, 女巫阵营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祸害。]
　　[好奇人设模块最后会对玩家产生多大限制。]
　　[现在性格确定下来了, 倾向暴力的玩家要用粗暴方式解决争端，倾向和平的玩家禁止任何暴力行为, 性格限制的是和平玩家, 除非倾向和平的玩家加入女巫阵营, 获得杀队友的权限自我保护，不然就是待宰的羔羊。]
　　[话说, 女巫好强啊，又是对玩家开放“隐藏”权限, 又能给靳言澈结界的技能, 都不知道该怎么打败她。]
　　[车到山前必有路, 肯定有办法的。]
　　在玩家们进入水之国的那一刻起，游戏当即同步到了新的地图，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水之国的邻水一岸, 都城则在岛的另一端, 他们需要横穿整个岛才能到达。
　　“又要赶路喽。”周焰挑了下眉毛道。
　　他们已经驻足水岸十多分钟，感受到了水之国的气候温和湿润，完全不像风之国那样寒冷, 非常舒适宜人。这样一来，即使是赶路，他们也能少受许多苦。
　　柳慕思不小心踩到了岸边的水，发觉这些水也不似风之国的刺骨, 而是温水。
　　“我们赶路前先在海水里洗洗吧。”柳慕思早就忍受不了一身的油污, 眼下终于有机会能洗个澡, 把脏东西都洗掉。
　　从地图上看，水之国除了都城以外就没有别的城市了，岛的内部有许多纵横交错的水道、河流、深浅水洼等，他们要穿行的整条路线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村庄，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个小渔村，目前还没看到村民。
　　遇到大牌要看机缘，到处都是村庄，他们也没什么特殊的地点需要探索，匀出点时间洗个澡还是绰绰有余的。
　　四名女玩家先去洗，男玩家主动站远，很快男玩家们就听到了柳慕思的咆哮声，她抱怨这些黑油根本洗不掉。
　　周焰愣了下，摸出他那块小香皂，“要不把这个给她们用吧，我只用这块香皂洗过一次手。”后来他就习惯了身体脏兮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时候时间紧迫，他没多少功夫搞个人卫生。
　　蒋旭大声问女生们要不要香皂，柳慕思让他少废话，快点拿过来，程星时也把他那块只用过一次的小香皂贡献出来，蒋旭跑腿给女生们送了过去。
　　摸香皂的时候，程星时无意中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是汤杰的遗物，在扛尸体时候掉出来，他随手揣进兜里的。
　　程星时对汤杰的死因也有疑惑，既然现在坐着有空，不如看看手机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可找。周焰也正无聊，就凑过来一起看。
　　汤杰的手机一切正常。
　　程星时也没抱太大期望，手机从来只是个工具，玩家遭遇了什么不测又不会写在上面。他最后点开汤杰的背包，也是想着宝剑不能浪费，可以交给或者的玩家继续使用。
　　直到此时，他发现了一丝奇怪。
　　周焰也发现了，“他的宝剑为什么显示‘不可使用’？”
　　好好的宝剑，为什么会不可使用？严幼晴和孔洋死掉之后，他们背包里的宝剑还显示在可使用的状态。
　　靳言澈一直窝在石头边，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程星时试着将汤杰的两把宝剑取出，发现是可以取出的，放在自己背包里显示可使用。
　　周焰在旁边看了全程，没看出是怎么回事，最后冒出一句，“系统故障？”要不然怎么解释汤杰的副本内道具不可使用。
　　恐怕不是。程星时想。
　　汤杰死得蹊跷，是在最混乱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死去……他想到了踏上最初选择的路时，贴着他耳朵响起的一阵沙哑窃笑声。
　　他当时没有看到发出声音的人或者鬼怪一类，但他绝不是幻听。
　　玩家们的行动似乎处于某个boss的监控之下，且是从他们进入异空间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死神之外，应当还有一个boss，可以掠夺玩家的生命。
　　荣修这时候说，“我也发现了个疑点，汤杰的箱子比我们大家的都轻。”程星时看到汤杰的尸体时，他的箱子已经摔烂了，就没管。
　　周焰眨了眨眼，“你怀疑汤杰不对劲？”
　　荣修摇摇头，“我不确定，我以前遇到过伪装成玩家的boss，装死制造混乱，让玩家们互相怀疑。游戏经验不能照搬，每个副本都有自己独特的设计，我只是对汤杰有点怀疑罢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程星时最不愿意看到的游戏规则，就是让玩家之间互相猜忌、攻击，如果是boss直接出手杀了汤杰还算简单，接下来只要想办法找出并打败这个boss就好，如果真像荣修说的那样，连玩家内部都出了问题，事情就复杂得多了。
　　既然一个汤杰能不对劲，谁也不能保证第二个、第三个有问题的玩家不会出现。
　　蒋旭摸不着头脑，并且觉得这些三四十级的白银紧张过头了，神经兮兮的，他突然说了句：“箱子轻也算疑点啊。”他还觉得自己的脚镣比别人更重呢。
　　荣修笑了笑，“就当是我胡言乱语吧。”
　　没人再说话了。这番话或多或少都激起了玩家们的警惕心，如果是玩家内部有问题，最有问题的那个……肯定是靳言澈。
　　靳言澈看到程星时朝自己看过来，一脸无辜地笑着说，“看我干嘛，怀疑我？哈哈哈，你要是怀疑我，可以检查我手机。我只允许你碰我手机，别人可不给碰。”
　　程星时收回目光。
　　不到掌握真凭实据的那一步，他不愿意怀疑任何一名队友。荣修提供的这条思路他暂时不愿再往深想。
　　女玩家们洗完澡出来，一个个重新变得白白净净，再也不用顶着一张油黑的脸了，身心舒畅。
　　男玩家也快速到海里洗了一遍。程星时和他们五个分开洗的，鉴于靳言澈对自己明目张胆的心思，他不想在这个小孩跟前裸露身体，他又比较膈应楚沧南，一直记得楚沧南变狐狸那会儿骑过他的事，就独自到另外一边去洗澡了。
　　[为了保护玩家隐私，游戏会给玩家身体的隐私部位打码。]
　　程星时收到了这样的消息，不过还是自己主动围住了腰下，游戏倒是会保护他的直播隐私，副本内的隐私安全还是得靠他自己来保证。
　　在这一边，程星时看到了一个在海边捡贝壳的孩子，那孩子身上没有携带武器，只在专注地弯腰捡着贝壳。
　　他快速穿好衣服上岸，期间掀起水花声，那孩子浑然不觉。
　　程星时稍有疑惑，便走过去，走去孩子的正面，看到这孩子是个大小眼，小的那只眼睛的眼球浑浊，已经瞎了，另一只眼睛的视力似乎也不太好。
　　在注意到程星时的时候，孩子缓慢站起身，张开嘴巴做出啊啊的样子，却发不出声音。这是个残疾的孩子，同时不会对玩家做出攻击行为。
　　程星时确认到这点，走开了。水之国不是风之国那样的暴力之国，否则即使是残疾孩子也会挥起武器冲上来袭击他。
　　[呜呜呜还想再多看一会儿时崽的美好□□。]
　　[好白！白得晃眼！]
　　[我死三天都没他白。]
　　[噗，不至于不至于。]
　　[时崽还特别瘦，但是他脱了衣服，看上去又还好，不像想象中的排骨精。]
　　[他的身体好特别哦。]
　　程星时去与其他玩家汇合，就看到柳慕思被围在最中间，而她自己身体半蹲，正在奋力擦着什么，嘴里嚷嚷，“什么鬼东西，怎么擦都擦不掉。”
　　蒋旭看上去也很着急，忙着给柳慕思递医疗物品，这玩意看起来像皮肤病。
　　“我发现，我也有……”裴依掀起她的袖口，在旁边弱弱地说了声。
　　程星时走进去看，柳慕思和裴依的皮肤上都长出了黑绿色的斑点，仅她们身上的那一小块皮肤，就落有密密麻麻的小圆点，令人不适。
　　事实上柳慕思能擦掉一点，可以看到布料上已经黏住了这种青黑色的粉末物体，但那东西的颜色又会很快变深，重新长了出来。
　　“是霉斑。”近距离观察过，程星时道。
　　不是什么传染病，就像受潮的房子会发霉，墙壁长出斑点一样，在水气氤氲的水之国里，玩家们的身体受潮，也开始发霉，长斑。
　　“我也有。”周焰翻到了自己的一块发霉皮肤。
　　所有玩家都会长霉斑，正如在风之国里，玩家的皮肤都会蒙上一层发臭的黑油。
　　“那算了。”柳慕思不再狂擦那块皮肤。所有人都有，那就没办法了。
　　刚去掉一身油污又开始长霉斑，水之国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玩家们出发了，离开这片水岸，他们开始看到稀稀落落的村民。
　　一开始玩家还有些应激，乍一看到村民，下意识就去摸道具，防备村民攻击他们。
　　然而这些村民不仅手无寸铁，没有要打的意思，还都很木讷，乃至痴傻。他们呆呆望着玩家们，有的村民突然变得兴奋，开始剧烈拍打他的腿，嘿嘿发笑，有的村民则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叫声。
　　男女老少，都把玩家的穿行当做某种风景来观赏。
　　没有暴力村民，代表他们的旅途安全不少，玩家们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些。是些傻子也无所谓了，本来村民就不持有炼金材料。
　　定居在水之国的村民们也在发霉。
　　有的村民则完全发霉了，整张脸都是密密麻麻的霉斑，再咧嘴一笑，细小的霉菌还会因表情动作而簌簌掉落下去。
　　裴依是密恐，当即头皮发麻汗毛倒竖，挽住云丽的胳膊，狠狠闭了闭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薛青黄 10瓶；路人雨 1瓶~


第122章 塔罗大陆（22） 摘星
　　一路上大家看到的村民, 大部分都是痴傻、畸形，或是患有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白化病。他们都没有攻击性，不需要玩家拿出武器应对, 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去绕开村子赶路, 直接按照最短直线距离往前走就行。
　　有少些智力正常的村民，会守在水道边捕鱼, 还会从嘴里蹦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 玩家要横穿整座岛, 没时间和村民交流，仅用眼睛扫了遍他们的生存状态, 就忙着赶路了。
　　他们大抵能猜到每个村子的内部发生了什么，白化病是近亲结婚的显著病症之一, 更不要提数量如此多的痴傻和畸形村民。玩家都看破不说破。
　　走了三个多小时, 约莫走过四分之一的路程, 程星时发现，星空又变了。
　　他走得越来越慢，最后驻足, 仔细观察星辰的方位变动。
　　荣修注意到他的动作, 旋即也停了下来，“程星时，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程星时顿了半刻, “我想我弄明白了数字的含义。”
　　钱晓桐和柳慕思对视一眼，俱是一惊，她们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其他玩家也迫不及待凑过来，“快说说, 数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程星时指向天空中的某片星星, “那里有个星座, 是十二星座里的摩羯座。在赤道上，十二宫可以同时被观测到，十二星座会在天空中同时出现，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托克口中的‘北方以北’，也就是极地，视角所限，每次只能观测到黄道十二宫中的一宫。”
　　众人随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怎么说呢，看着天空中成片的星星，他们这些不懂星座的人，根本看不出来是哪些星星组成了摩羯座。
　　“好吧，有个摩羯座，然后呢？”钱晓桐仰着脖子看了半天，但她不懂星座，只能选择相信程星时的判断。
　　“在不久之前，那里的星座不是摩羯座，而是白羊座。出生于3月21日至4月19日的人，是白羊座。孔洋和严幼晴的数字分别为322和401，恰好处于白羊座的日期范围内。西方人认为黄道十二宫能映照人体的不同部位，比如双子宫对应人体的双臂、双手，狮子宫对应心脏，白羊宫对应的人体部位是头、脸，孔洋和严幼晴的死法就是面部遭斧头劈入致死。”
　　不同星座所属的不同日期范围，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属于常识，但程星时没有去特别记忆过，比如白羊宫所属日期为3月21日至4月19日，可以说在场的玩家里没有一个能准确说出这段日期，游戏内部有提供信息检索功能，但是很不好用，常识也未必能搜得出，十次搜索有九次都不灵，显示查找不到，但在此时这个很不起眼的检索功能派上了用场，他们能从中搜到星座日期。
　　也许这一点正是游戏故意在检索功能里预留给他们的线索。
　　荣修的思路跟得很紧，“你的意思是，死神通过观测星座，来杀死领取到属于该星座的日期的玩家？而且杀人时所攻击的部位，也会受到星座的指引？”
　　程星时点了点头，占星术的很大一个用途是预言人的命运，现在，星座就是在预言玩家的死亡，“连续三位数是一种简易的迷惑手段，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房间号，或是其他类型的编号，数字其实是日期。2-9开头的三位数，毫无疑问代表的是2月至9月，而1开头的数字就麻烦了，我的数字，113，也许代表11月3日，也许是1月13日，两个日期所属的星座不同，一个是天蝎座，另一个，是摩羯座。”
　　就是现在天上悬着的这个星座，要是碰上倒霉，他的数字113恰好代表所属为摩羯座的1月13日，进入死神所管辖的领地后，他随时都可能被死神杀掉。
　　摩羯座所对应的人体部位是膝盖，到时候他的第一处伤极有可能来自于膝盖。
　　周焰摸出他的“112”，心说他也悬了，“这怎么办啊，我的数字也有可能是摩羯座，话说还有谁的数字是1开头。”
　　程星时的这套分析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信服。
　　裴依和钱晓桐脸色不太好，她们两个的数字也是1打头，分别是119和108，摩羯座的日期是12月22日至1月19日，都有概率属于摩羯座。
　　裴依还小声道：“我本来生日就是摩羯座……”
　　钱晓桐也很无奈，半天才说，“为了避免死亡，看来我们四个暂时不能进都城了。不过赶路还是要继续。”
　　纵然意识到星座是在昭示本轮的玩家死亡名单，他们也总不可能留在原地止步不前，当起缩头乌龟，他们也许运气好，过不了多久星座又会变呢？他们四个就可以赶在星座变化之后进都城了。
　　柳慕思指向不远处，“你们快看，那边有两个人。”
　　那是一对牵着手的男女，女人的身上缠着一条蛇，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枚蛇果。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的脸，似乎正在说话。
　　云丽紧张道，“蛇和蛇果……我记得蛇果代表诱惑，蛇是邪恶的象征，他们是不是魔鬼变出来的？”
　　蒋旭听得也紧张了，在看到柳慕思朝两人所在的方向走时，他赶紧跟过去劝，“柳姐别过去，危险。”
　　柳慕思的眼睛稍稍瞪圆，“怕什么？谁说是魔鬼变出来的，万一只是普通路人呢？你要是怕就别跟过来。”
　　云丽被柳慕思噎了一下，不敢吱声了，蒋旭很踌躇，看到荣修程星时几个都走过去看了，他一咬牙也跟上去。
　　走到近处，柳慕思发现这对男女在吵架，他们两个都想要甩开对方的手，要分开各走一边，但两人的手怎么甩都甩不开，像粘合在一起似的，两只手掌贴合处蔓延生长出密密麻麻的霉斑。
　　“你这家伙，只要你松开手，放我走，我愿意少活十年！”
　　“天哪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难道不是你一直死死攥着我、不肯让我离开你吗？”
　　柳慕思站定，挽着胳膊观察这对男女，他们两个的身高相同、肤色发色也一模一样，连瞳孔的颜色都一致。
　　她没怎么犹豫就脱口而出，“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分开呢？你们是情侣吧。”
　　被玩家戳破了关系，这对男女看向柳慕思，脸齐刷刷地红了。
　　“我已经不爱他（她）了！”两人一同答道，随即重新陷入争吵。两个人翻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互相拉扯不清，从他们身上似乎也探听不出什么有效内容了。
　　柳慕思朝身后扫了眼，“你们都别插手，这对情侣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周焰耸了下肩膀，随便喽。
　　她随后对情侣说道：“你们是塔罗牌第6号牌，情侣牌？或者叫恋人牌？”
　　情侣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两人化作一道亮光，汇集在柳慕思的掌心。果然是情侣牌，居然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看来是她的运气到了。柳慕思收集到了她的第一张大牌，轻挑细眉，并不掩饰得意神色，蒋旭就在旁边恭维她有眼力。
　　情侣牌的出现，冲淡了星座预言所带来的不安，也许按照路线继续往前走，会遇到解决困顿的办法，玩家们更有信心了，一切都有可能。
　　程星时又有新的发现。目前为止玩家们所遇到的大部分大牌，都处于一种被压制的、亦或是负面的状态中。
　　吊人牌，本该倒吊着思考，却被浑身插满了剑，导致记忆力下降和思考能力的丧失；战车牌和力量牌，一个变成了绞肉机器，另一个则吃人为生。
　　包括刚刚遇到的这张情侣牌，他们本来的样子应当是相爱、和谐的，现在则陷入不爱与争执中。换种说法，说是大牌都遭到了迫害也不为过。
　　谁在压制和迫害这些大牌？
　　是那个神秘的boss吗？
　　总之，这片大陆给人的感受太糟糕了，完全不是神域该有的模样，这里似乎存在着某股力量，使一切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走着走着，周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他的模样是累到了，“你们不饿吗？”周焰指着附近的水道，“有鱼唉，村民都在水道捕鱼，要不我们歇歇脚，顺便吃点东西吧。”
　　总吃食物类特殊道具，谁耗得起，谁储备了足够十天吃的特殊道具啊，上个国家没正经食物吃，要么杀人食肉要么去吃尸体，谁干的出来，饿就忍忍算了。这里就不一样了，起码有鱼，就没必要饿着自己了。
　　玩家们简短讨论几句，“好吧。”
　　十天的游戏时间是一场耐力的比拼，拼命过头透支体力不可取，每个国家的前期探索阶段可以稍微放松，多补充体能，累了就休息。
　　他们走得不慢，照目前的速度，再走十小时左右就能到达都城了，距离本轮游戏倒计时结束，时间还很充裕。
　　周焰顿时从地上弹起来，“我去给大家烤鱼吃哈。”
　　他跑到水道边，从背包掏出一把不能炼金的钝剑，守在河边插鱼，荣修过去帮忙刮鱼鳞，清理内脏，裴依和云丽也想帮忙，被荣修拒绝了，他让四个女孩子好好休息，这点活不算什么，都交给男的做就行了。
　　裴依和云丽对他的好感度又是一轮默默上涨，有荣修在，她们心里就能踏实很多。
　　柳慕思本来也没打算动手帮忙，倚在不远处闭目养神，蒋旭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潮湿的环境不易点火，不过有周焰在，火力绝对能给够，他的道具全都是焰系。
　　周焰先是用喷火/枪一通猛喷，结果收获了一条冒着黑烟的玩意，黑乎乎的一大坨，连鱼的头和尾巴都分不清了。他挠挠头，“没控制好火候，烤糊了。”岂止是烤糊，已经烧成碳了。
　　荣修就又递给他一条处理好的鱼，让他慢点烤。这回周焰拿出耐心，调低火候仔细着烤，没过多久，鱼就散发出诱人的金黄色泽和香气。
　　“烤好了烤好了！”周焰很兴奋，连忙给他的老铁楚沧南送去一条，楚沧南反手就让给了程星时。
　　程星时一开始也想帮忙去处理鱼，但是他看到那边不需要帮忙，就没再过去，而是坐下来歇着了。他也没打算不吃鱼，然而楚沧南让给他吃，他突然就不想吃了。
　　“我不要，你自己吃吧。”程星时推开楚沧南的手腕。
　　周焰寻思程星时这反应，怕是觉得他烤的鱼不好吃，就在旁边催程星时，“你尝尝嘛，不尝哪知道好吃还是不好吃。我觉得味道肯定不错的。”
　　“我不饿。”他们越这样程星时就越不想吃，干脆说自己不饿。
　　“哦。那，老楚，你吃吧。”那就没办法了，人家程星时还不饿呢。
　　程星时没接受他的好意，楚沧南耷拉着脸有点沮丧，就自己啃了一口鱼。然后把那口鱼肉吐了出来。
　　“没放盐。”楚沧南拍了拍周焰的肩膀，以示鼓励。
　　周焰愣了一下，“没放盐你也不至于吐吧……”他夺过那条鱼，自己也啃了口，结果吐得比楚沧南还厉害。
　　“……这玩意主要是腥。”周焰收拾收拾回去重烤一条。
　　看到他们两个吃瘪，程星时翘了下唇角，心情蓦地变好了点。
　　另一边，蒋旭还在缠着柳慕思苦苦哀求，“柳姐，你就答应我吧。论年龄我比你小一点，除了这点，其他的地方，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随时提，我随时改，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的。做我女朋友，求求了。”
　　柳慕思从前都是放狠话拒绝，这次的态度稍有不同。
　　“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每个人都生死未卜，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个时刻死去，现在谁有心情谈情说爱？”大家精神都特紧绷，寻找线索的精力得使劲攒出来，还得随时应付突发状况，哪有时间放在谈恋爱，你侬我侬上。
　　“你没听说过秀恩爱死得快啊？？”柳慕思打心底里觉得，现在绝对不是搞这些的时候。
　　“可是，爱情来了也不好一脚把它踢走呀，是不是。”蒋旭的姿态放得很低，他看到柳慕思这次的态度和之前不同，就拼命给自己争取机会。
　　他之前是柳慕思的粉丝，一直在默默喜欢她，还因为特别活跃，和柳慕思添加了好友，这次随机惩罚进入柳慕思参与的副本，算是很大的机缘了，柳慕思等级比他高很多，脾气又大，他就献殷勤说好话，被怼也无所谓，他不怎么在乎，只要最后能得到柳慕思的芳心就好。
　　“柳姐，如果娚疯你不是特别讨厌我，也不嫌我等级低，为了你，我一定努力升级，以后和你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一起进相同的副本。你可以考验我，真的，只要你答应我，当我女朋友，我以后绝对不粘着你，耽误你做判断，也不去秀什么恩爱，咱们就陪着对方，一起闯关升级，最后回现实世界，行吗？”
　　蒋旭的眼眸晶亮，一番话说得诚恳，柳慕思的表情中难掩几丝动容，被蒋旭敏锐捕捉到。蒋旭壮起胆子，攥住她的手，做最后的央求。
　　柳慕思没有反抗，在周焰屁颠屁颠跑来送鱼的前一分钟，她答应了。
　　“记住你的话，你不许再粘着我，专注任务，不要因为谈恋爱分心。不然你死了可不能怪我。”柳慕思撇着嘴嘟囔。
　　“放心放心，我说到做到。”蒋旭狂喜，恨不得当场把她抱起来跑个几圈，把心里这股喜悦给释放出去。
　　吃完鱼，大家又启程了。蒋旭趁其他人不注意，试探着想牵住柳慕思的手，结果被柳慕思瞪了一眼，还被打了手。
　　蒋旭满脑子只有高兴，根本不可能生气，也不觉得手疼，她根本没用力，蒋旭就仍是兴致盎然的。
　　[不是说好了不秀恩爱吗？刚才的小动作什么鬼？？？]
　　[尊贵的单身人士受到一万点暴击，想不到都进恐怖游戏里来了，还得看情侣卿卿我我。]
　　[兄弟们看到没有，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都学着点。]
　　[我咋觉得要凉，蒋旭还是不应该猴急，急着表白确定关系，谈恋爱或多或少都是会影响到玩家的状态的，这可不是闹着玩，一个失误就得死。]
　　[蒋旭没有安全感吧，他一个0分青铜，好不容易逮到个高等级的美女，还不得赶紧把关系确定下来，也省得被别的男的抢走啊。]
　　[不是，他俩也太迅速了吧，还不到三天呢，就成男女朋友了，我看很不靠谱，结局不会好的。]
　　[那可不一定，这种事还是得看人品。]
　　走着走着，众人老远看到了一座高耸的建筑，一眼望不到顶。这是一座黑色的塔，塔身呈圆柱体，也数不出有多少层，总之高极了。
　　“我知道，是高塔牌！”裴依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别的玩家也是一样。荣修还看了眼游戏地图，这座高塔的位置刚好在岛的正中央，也在他们所直行的道路最中间。
　　也许这不是巧合。
　　[你已触发“高塔牌”的收集选项。]
　　[是否收集？请选择“是”或者“否”。]
　　裴依的手机已显出提示，代表它的确是高塔牌。裴依有点兴奋，想不到她也有机会收集一张大牌，到最后计算累计积分的时候，她也能多加点积分了吧。
　　“等等——”程星时拦住了裴依，“你先不要收集，高塔存在于此，似乎还有别的用处。”
　　荣修也说，“我也觉得事情不简单。”
　　这座高塔实在是太高了，不能说它高耸入云，这里的天空中没有云，可以说它看似是插进了星空里。又或者，它就像一根顶梁柱，一面承重墙，立在整座岛的最中央，顶天立地，撑起这片星空……
　　没错，高塔牌的作用，也许就是撑起星星牌！
　　而星星牌，不仅是玩家死亡的预示，也是玩家迟早要收集的大牌之一！
　　“我们或许可以爬上这座高塔，试着摘下星星牌。”程星时将荣修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摘星？
　　裴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种说法听起来，简直像童话。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天空中的星星其实是一张大牌的话，她真的会以为程星时在开玩笑。
　　一道雷声响起，是从高塔的塔身传出来的。玩家们看到高塔的某些窗子里有火光闪现，高塔牌的牌面上，也有闪电和火焰的元素，将塔内的人劈中，使人摔下去。
　　高塔牌与死神牌、魔鬼牌一样，都是一张不详的牌。
　　玩家们仅凭这道雷声，以及塔内的火光，就知道攀爬这座高塔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绝对不亚于死神牌突如其来的致命袭击，一旦被高塔中的落雷击中，顷刻间就会变成一具焦尸。
　　想想周焰烤焦的那条鱼，就知道被火焰焚烧的下场有多惨。就算是能够躲开雷击，也有可能会摔下塔去，到时候会摔个粉身碎骨。
　　裴依咽了咽口水，“我们，确定要爬吗？”
　　既然有这样一座塔，通过它可以碰触到星星牌，也许就代表着唯一的机会。总得有人去做这件事。
　　钱晓桐这时候说，“你要是害怕可以不爬，我决定了，我要上去。我的数字有可能是摩羯座日期，收走星星牌，死神就不会再按照星座杀人，我就暂时安全了。”
　　大家也都很清醒，死神只是参考星星牌杀人，玩家收集到星星牌，死神不一定就此罢手。它可能会想到别的方式继续杀人，乃至随机选择玩家并杀死。
　　还是那句话，总得有人去收走这张星星牌。
　　“我也去。”程星时没有考虑太多。周焰也说要去。裴依很胆怯，她害怕死在高塔里，还在犹豫。
　　“既然你们几个数字1打头的都要去，我们就不上去了。”蒋旭道。言外之意，他们之所以甘愿冒着死亡的风险去爬塔摘星，其实是在抵冲死神牌参照星座所带来的本轮屠杀，对于数字1开头的玩家来说，爬塔是趋利避害的选择。
　　说句更难听的，如果是所有玩家都不愿意爬塔，但必须要派人爬塔的情况下，选出来的玩家必然是数字1开头的。
　　柳慕思也懂得这个道理，她琢磨清楚了利弊，没有说话。
　　玩家们愈是接近高塔，听到的雷声就越大，脑子跟着嗡嗡作响，手指都在震颤，可见落雷之威力。
　　程星时、周焰以及钱晓桐找到了入口，进入高塔，楚沧南也跟进去了，行动无比自然。
　　周焰泪目，“老楚，我就知道你关心我，不忍心看到我一个人面对危险……毕竟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咱这关系……”
　　结果楚沧南直接绕过他，走到程星时身侧说，“我有技能，就叫惊雷，还有抗雷属性，你跟着我，不会被雷劈。”
　　耶？
　　周焰陷入了巨大的懵逼之中，怎么，难道老楚不应该优先罩着他吗？
　　“等会，哎，你你——”周焰一个箭步窜到前面，揪住楚沧南的肩头，问他为啥不关心自己呢。
　　楚沧南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是焰系，又不会被雷劈死。”
　　周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哀嚎道，“不会被雷劈死，你就不管我了啊！”他猛地吸气，还不小心打了个嗝。
　　程星时可不想背这个锅，这俩人吵不能怨他，就快步走在前头，甩开楚沧南和周焰，自顾自开始爬楼梯。
　　钱晓桐抽了抽嘴角，第二个爬了上去。
　　这时候裴依弱弱地走进来，表示她也要一起去摘星星牌。
　　站在外面的时候，她想了很久，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白银，也该有点担当，本来就得到了一个“胆小懦弱”的性格，肯定遭到了队友们乃至直播间观众的轻视和暗嘲。这次数字1开头的玩家都主动爬塔，连本可以置身事外的楚沧南都敢进来，要是她再躲躲闪闪，接下来只会更遭人瞧不起。
　　更糟糕的是，连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她得鼓起勇气，正面面对死亡危机才行。
　　裴依做了两次深呼吸，“周焰哥，他们都走远了，我们也赶紧追上吧。”
　　周焰回神，直到刚才，他似乎咂出点什么来了。不过现在他没工夫细想，“好，咱们走。”


第123章 塔罗大陆（23） 鬼梯
　　周焰和裴依一起爬塔, 高塔牌内部的阶梯是螺旋上升状的，与塔身同样质地的石料组成上下隔断的地板，每爬完一段阶梯, 就会进入塔的更高一层。
　　塔的每一层, 都有两扇圆形无遮拦的大窗子，外面的湿风能灌进来, 玩家通过圆窗向下看, 能看到站在塔下等待的其余五名玩家。
　　周焰和裴依追上了钱晓桐, 程星时和楚沧南还在更前面。
　　此时，一道巨雷轰隆隆劈下来, 整座高塔为之一震。三个人当即停下脚步，调动所有感官分辨落雷的位置。巨雷的声音太响, 裴依出现了轻微的耳鸣症状, 如果没有圆窗将声音向外扩散一部分, 仅雷声在塔内传导的力量，就能将玩家震聋。
　　钱晓桐早就穿上了防御类道具，一只手伸进虚拟空间背包里, 随时准备掏出各类道具进行躲避或抵御。
　　“听声音, 刚才的雷距离我们很远。我们暂时安全，趁现在快走。”擅长速度的玩家通常五感敏锐，钱晓桐就是这样, 她通过一次次释放技能，磨练到了听力和视力，帮助她更好地突袭或闪避。
　　钱晓桐当即迈开长腿，一步跨三道阶梯, 脚步声咚咚咚, 在楼梯上跑得飞快。
　　周焰和裴依赶紧跟上她, 他们需要钱晓桐的敏锐判断力，当钱晓桐觉得不对劲时，就会停下步子，细细分辨震颤的来源，大致判断下一次雷击出现在哪个方位。
　　程星时和楚沧南走在最前，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往下看，五个塔底的玩家已经成了五个小黑点，他们已经爬了很高。
　　这两个人的步子跨得更大，一下子能跃过四五个台阶，行动带风，眨眼功夫就能上升一层。
　　程星时想快步甩开楚沧南，无奈楚沧南有一米九那么高，是身高优势也是腿长优势，程星时就没能如愿。
　　“我不需要你的技能保护。”程星时行动慢下来半拍，说话间，他突然意识到，楚沧南也是好心，他似乎不该出于个人情感的原因，这么不给楚沧南面子。
　　好在楚沧南对面子的事一点都不在乎，甚至可以说毫无所觉，他肩膀轻耸，“可我已经跟上来了。”他总不能再回去吧。
　　借着程星时慢下来的当口，楚沧南三步并两步，跨到了程星时面前。
　　程星时眉头轻皱，抬眸间，乍一入眼的是楚沧南的下巴。这人的身高是真的高，肩背也宽壮，停在他眼前就跟一堵墙似的，令他不爽。
　　又是一阵咆哮般的雷声，这次的雷劈在与程星时两人很近的某层，他们这层的天花板即上一层的地板在剧烈震颤。
　　没有带来实质性的伤害，程星时却忽觉眼前一黑。
　　他迅速警觉，黑暗又顷刻不见，视野重新明亮起来，然而，发现这一层只剩他一个人。楚沧南凭空消失了。
　　非常奇怪。
　　程星时的视线划过窗际，猛然发现了新的不对劲。他先前从塔上往下看时，塔底队友已经成了小黑点，而现在，他和塔底队友的距离拉近了。
　　方才的雷声还未散，程星时正在琢磨是怎么回事，紧接着劈来一道雷，正中程星时所在的这一层。
　　程星时提前两秒感知到，扶住长扶手纵身一跃，跳到下一层，落雷随即击中他刚触摸的扶手位置，整层空间升起火光，烟气熏腾，蹦出碎石，程星时蹲在靠窗位置，掩住口鼻以防吸入烟尘。
　　烟和火没有蔓延烧下来。他所在的塔层又变了。
　　这次的塔层似乎高得不可思议，他向外一看，甚至连小黑点都看不到。
　　原来高塔内，还隐藏着除了落雷与火焰之外的危险。
　　它与战车一样，是活的。
　　高塔似乎不想让玩家们攀到顶峰，开始让玩家所处的塔层上下变幻。玩家身处高塔的内部，高塔牌占尽优势，将玩家玩弄于鼓掌。摘星星牌的难度徒然加大。
　　落雷声响也在变密，可以想象同在塔中的其他玩家也正在遭受雷的定点攻击。
　　既然塔层在变幻，他完全可以翻到窗外，用绳索固定身体，铁爪勾住上一层的窗沿，从外侧的塔身向上爬，身处塔的外缘，也就不用受到高塔牌的控制了。他现在所处的高度极高，相信不需要攀爬多久，就能登到最顶端。
　　但这样一来，无疑会降低他行动的敏捷度，雷会顷刻间劈在他身上。
　　程星时在犹豫，同时也在试着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喂！有人听得到吗？”是周焰的声音，周焰正从窗子里探出脑袋，朝上下方向呼喊。
　　楚沧南探头，“听到了。”他和周焰的距离挺近。
　　程星时低头就能同时看见他们两个。
　　周焰看到队友，顿时受到鼓舞，大声喊，“老楚，你站在此地不要动，我这就过去找你！”结果他蹬蹬蹬跑近好几层，再冒出脑袋，反而和楚沧南的距离变远了。
　　恰好一道雷劈在周焰所在的位置，好在他躲得及时，没有受伤。周焰白跑一趟，还差点被雷劈，很想用优美的中国话亲切问候一番这座塔，话都到了舌尖，又怕塔牌听到之后使劲报复他，就囫囵咽了回去。
　　程星时看到周焰的狼狈样，就没再贸然行动，视线向下查探时，正好对上楚沧南往上看的眼睛。
　　楚沧南让他放条绳索下来。
　　程星时想，他现在人在更高处，楚沧南大抵也想到了顺着外部向上攀爬的办法，就借他的势往上爬一段。对于楚沧南而言，这样做无需太多顾虑。
　　他一面提防着雷击，一面将绳索放下去。
　　“你抓紧了。”楚沧南单手攥住绳子，另一只手扶住塔身，矫捷灵活地向上攀爬。
　　“小心——”程星时的话音和雷声同时落下，高塔释放出一道雷精准劈向正在向上攀的楚沧南。又是轰地巨响。
　　然而雷并未给楚沧南造成伤害，正如他所说，他有抗雷属性，他的身体甚至将这道雷给吸收了体内，霹雳电光在他身上像火花似的迸裂数下，随后黯淡。
　　程星时暗中松了口气，将方才的担忧收起，重新变回冷脸的表情，攥紧绳索，看着楚沧南一点点爬上来，再一跃而入。
　　兴许是楚沧南的技能让高塔牌都沉默了，它好一阵没有释放雷击。
　　楚沧南刚从窗子跳进来，就一把攥住程星时的手腕，弄得程星时不明所以。
　　他的手腕很细，楚沧南的大掌不仅能完全包裹住，前端指节甚至没得攥，伸直暴露在空气中。
　　你什么意思？程星时差点脱口而出。纵然越发习惯了身边有个极阳体质的家伙存在，可是一旦与他肌肤接触，还是会有浑身不适的灼烧感。
　　楚沧南抢在他之前说，“只有身体接触在一起，高塔才不会把我们分开。”想避免被高塔牌分别控制，需要彼此的触碰和连接。
　　程星时想了想，他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但是被一个极阳体质的人攥住手腕，总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
　　楚沧南继续说，“你所看见的都是幻觉。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管，有我在你旁边，雷不会劈中你，我们一起沿着螺旋楼梯往上跑。不要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就靠身体的感受去辨认是否跑到了塔顶。”
　　程星时还是头一次看到楚沧南认真述说某件事的样子，他的表情里不再透着懒散的调调，浅色的瞳孔散发出琥珀光泽，头微低，几缕乱掉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一点眼眉，总而言之，楚沧南整个人徒然间生出一股非常可靠的气质。
　　程星时还在考虑楚沧南的话对不对，楚沧南就直接拉着他，站到螺旋阶梯上。
　　“闭眼。”一副不由分说的语气。
　　程星时更加不爽，他看向楚沧南，发现这家伙居然已经把眼睛闭好了。程星时轻撇嘴角，也闭上了眼睛。
　　“走了。”楚沧南拉起他，几乎是同时迈开步子，向上跑去。每一个台阶的高度他们心里都有数，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将楼梯踩准，不会滑倒。
　　按照楚沧南的说法，程星时全程没有睁眼，全靠体感，声音温度等的变化都很重要，这些不会骗人，比视觉更加真实。高塔牌开始密集地释放雷击，想要将他们两个击得粉身碎骨。
　　楚沧南则让高塔所有的攻势化为零。不知不觉中，楚沧南的手滑下，滑离了手腕，去和程星时的手扣在一起。
　　另一边，裴依数次呼喊队友的名字，却无人回应。她想要证明自己，但这一刻她慌了，塔层在随上随下浮动，找不到突破口，她没了应对的头绪。在她最为焦急无所适从的时刻，雷击中了她。
　　整层燃起刺目的火光，她从楼梯上滚落至下一个塔层，有道具护体的她没有受致命伤当即死亡，膝盖以下却是一片模糊的焦红。
　　这道雷不仅让她受了严重的伤，站不起身，还击碎了她的脚镣。
　　裴依咬牙忍下剧痛，看到伤势，陷入绝望。只要再来一道雷，她就得死在这儿了。
　　也就是在此时，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或者是个鬼，没有双脚，悬浮在半空中，蒙着脸。一个自称是女巫的npc。


第124章 塔罗大陆（24） 鱼水
　　作为早期被卷进游戏的玩家中的一员, 裴依这辈子头一次经历这样无法想象的异事，开始时，她觉得一切都无比新奇, 既紧张又兴奋, 做任何任务都充满激情。
　　可是越往后，她的冲劲褪去, 揭掉那道有趣好玩的面纱, 去看清这世界残酷的真相, 她清醒了。
　　死亡是全体玩家的诅咒，每一次进入新副本, 游戏都带给她巨大的惶恐，她从初生牛犊不怕虎, 逐渐学会了后退, 躲闪, 变得沉默怯缩，唯唯诺诺。
　　十次八次通关，意味着实力和运气的双重眷顾, 可第十一次呢？第二十一次, 第三十一次……
　　谁敢保证，没有任何一场比赛因失误致死？没有哪一关运气差到爆棚？不会有人永远获胜的，一万积分根本是痴人说梦, 或者可以看做是神话。
　　裴依早就不去想着如何通关，早点回到现实。她早没了那份志气和拼劲。
　　她想活着，仅此而已。
　　……
　　温度、声音、台阶……程星时闭眼感受着，某个觉察到细微变化的瞬间, 他猛地停下, 缓缓睁眼。
　　楚沧南亦随着他的动作稳稳停住。
　　两人仰头, 入眼的是触手可及的星空，美轮美奂。每颗星星都在闪烁着，它们大小不一，如镶嵌在玻璃层中的装饰物，漫无边际地延伸出去。这一瞬，程星时仿佛看到了真正的浩瀚苍穹。
　　脚下，则是一方仅够二人驻足的圆形窄地，地势极高，往下看什么都看不到。
　　楚沧南的手还与他紧扣着，干燥滚烫的手心、跳动的脉搏，程星时俱能感受得一清二楚。他往回抽手，也是示意楚沧南松开他。
　　程星时叫出星星牌的名字，在手机上点了“确认”，那些星星突然间全部变得格外明亮，光芒刺眼，照得这世界如同白昼，随后倏地全部变暗，化作一张纸牌，落于程星时的掌心。星星牌在天空中消失，唯留下一方深蓝色的空荡荡的天空，不明不暗。
　　没了星星牌的遮挡，本欲下塔的程星时能够看清远一点的月亮了。那张一直寂静沉睡在月亮中的人脸，现在居然睁开了眼睛，它只能保持着侧脸的姿势，眼珠却能左右慢转，眉头也轻皱，整副表情传达出一股不耐，似乎是被吵醒的不耐。
　　可能是收服星星牌时，月亮牌听到了玩家说话的动静，或被强光刺激到，导致月亮牌被吵醒了。
　　程星时心念一动，连忙说出月亮牌的名字，手机上果然出现了“是否收集”的选项。
　　星星与月亮，本就处于同一片夜晚的天空中。此时此刻，玩家也正是距离月亮牌最近的一刻。月亮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眼珠缓慢地往这边转，还没等看清是谁在叫它，它就已变成了程星时手心的一张纸牌。
　　又是一张意外收获的塔罗牌。至于天上仅存的一张太阳牌，他试了试，无法触发收集选项，看来太阳牌还有另外的收集方式。
　　楚沧南全程只在一旁看着，程星时道，“我们下塔吧。”
　　也不知道下塔会不会再次陷入高塔牌所带来的幻觉中。登上塔顶不易，想要回到塔底也难。
　　“不用麻烦，直接在这里收集塔牌就行。”楚沧南看到程星时眼中的怀疑，知道这是在怀疑塔牌会把他们给坠下去摔死，就自己动手，按了“确认收集”。
　　眨眼功夫，登塔的玩家全部安然无恙回到了平地上，屹立于整座岛中央的庞大建筑物也被收集成功，现已消失于众人的视线里。
　　荣修走过来笑道：“你们的速度好快，还不到二十分钟。恭喜啊。”
　　周焰的脸被烟熏得黑乎乎，钱晓桐满脸都是汗水，裴依则是瘫坐在地面的姿势，三个人的表情里都透出一丝茫然，过了几秒才适应。原来他们已经回到地面了。
　　钱晓桐的目光迅速落到程星时和楚沧南身上，“谁收集到了星星牌？”
　　程星时将星月两张牌同时在钱晓桐眼前一晃，他不仅收集了星星牌，连月亮牌也摘到了。高塔牌则在楚沧南那里。
　　钱晓桐抽了下唇角，想问问他们是怎么登上塔顶的，话到嘴边又没能问出口。塔、星、月三张牌，她居然一张都没弄到，亏她还是全副本等级排第二的玩家。她争强好胜的心思开始涌动，暗暗攥拳，下次必须发挥出实力来，争取让进度领先。
　　云丽跑过去扶起裴依，帮她拍拍腿上的灰，“裴依，你没受伤吧？”
　　裴依满脑子还是女巫契约，面对着云丽的关心，心底格外惶恐，虚笑着说只不过跌了一跤而已，没有受伤。
　　程星时也有想问而未能问出口的话。为何方才楚沧南有信心收集高塔，而不怕登塔玩家坠落死亡，他还能看破高塔释放的幻觉，告诉他怎样才能登上塔顶。难道楚沧南有看破幻觉的能力？是游戏赋予他的，还是他本身就具备的能力？
　　高塔牌原本所在的地面上，多出了一枚小纸片，反射着莹莹亮亮的白光。纸质和写着数字的小纸片一样。
　　上面的内容是：命运既有馈赠又有索取，二者是均衡的。死亡不会随着星星的黯淡而消失，死神将骑着他的白马，踏过都城的每一条街道，将瘟疫散播给他所遇到的每一个生命……
　　此时，玩家背包里写着三位数的小纸片全部显示报废，即代表星座预示死亡人员的规则已经失效了。
　　玩家们现在能明白这句“既有馈赠又有索取”是什么意思了，馈赠指的是真正的炼金术，是外面世界所无法探求到的真理，索取则是，要踏入这片大陆的人用命去换。
　　到底是成功炼金以后脱身，还是死在这里，是一场博弈。
　　玩家所需面对的新状况是，死神会亲自出面，带来瘟疫，见者即死。在不知道该如何对付死神的时候，玩家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躲避死神，不要与走在街上的死神相遇。
　　死亡规则的重新调整，将全体玩家的生死摆在了平等的位置上，程星时他们四个不再是最危险的人了。
　　[裴依也和女巫签了契约，所以那个脚镣真的很重要唉。]
　　[脚镣是罪犯的象征，是所有玩家的初始人设，看来人设真的不能崩，崩了就得出事。]
　　[害，也没有太复杂，只要保护好脚镣和箱子，别把这两样弄稀碎就行，周焰的箱子破了也没事，只要能补好就一切照旧。]
　　[程星时的判断真准，要是他没有收走脚镣钥匙，而是让钥匙落到其他玩家手里，都像靳言澈一样觉得脚镣碍事，都用钥匙开锁，女巫阵营的玩家人数爆炸，通关条件无法达成……副本直接提前结束了。]
　　[哈哈哈哈别的玩家也未必像你想得那么蠢啦。]
　　接下来的半日路程，他们没再遇到大牌，只像先前一样横穿村落，也不知道水之国的炼金材料是什么，走啊走，终于来到了都城的门前。
　　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向城门上的蔷薇花图案，这里将会有死神出没。传送门照样在宫殿内部，也许会像在风之国时一样，他们要打败一个骑士一个侍从，见到水之国的国王和王后，再打败他们，传送门就会开启了。
　　霉斑在每个玩家身上肆意蔓延着，无论怎么搓都搓不干净。
　　玩家们一踏进都城，就立即觉察到了气氛中的微妙之处。
　　都城是和平的，甚至可以用欢歌笑语来形容，这点倒是不错，很大程度上缓和了玩家的紧张感。但当他们看到随处doi的男男女女……宛如一群又一群未开化的猿猴，毫无廉耻之心，偏偏像在做一件犹如吃饭喝水般平常的事时，玩家们的三观裂开了。
　　倒不如说是尴尬，局促，很多玩家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光听到那些声音都叫人脸红。
　　[上次是暴力之国，这次是xing爱之国嘛？]
　　[蔚为壮观的马赛克蒙蔽了我的双眼！]
　　[呜呜呜我要看无马版。]
　　[要是播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蒋旭埋着头不敢乱看，裴依和云丽互相挽着胳膊，俩人的脸都红成了虾米。程星时很淡定，看不出神色变化，还是平时那副冷冷的样子，楚沧南则对眼前的场景满不在乎，也没什么反应，更没什么是他不好意思看的。
　　程星时的目光在npc中扫过，看到了他们手里的东西——金灿灿的杯子，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炼金材料了。
　　钱晓桐也被乱糟糟的场面镇住了一会，到现在才缓过来，接受了这个国家的设定。她还忙着做任务，可没心思关注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她已经落后于其他玩家的进度了，现在必须要追赶上去。
　　她定了定神：“光赶路就花了一天的功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万幸这些居民不会暴力伤人，我看不如分头收集材料，这样速度能快一点。”
　　大家同意了，她和荣修以及裴依云丽四个人一组，一来收集这些杯子，二来观察都城里是否有散落的大牌，柳慕思和蒋旭一组，剩下程星时他们四个一组。
　　死神牌的危险他们早就心中有数，收集大牌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样从npc手里收集杯子？肯定不是通过打架去抢夺。
　　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程星时的肩膀。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鬓发汗湿的女孩，显然刚从一场“战役”中退出，她的胸前、大腿都爬满了霉斑，女孩单刀直入，“要做吗？”
　　周焰站在旁边，嘴巴长成了“o”形。
　　[等等，居然有这等好事？？]
　　[卧槽卧槽好直接！]
　　[我与马赛克不共戴天！！]
　　程星时面无表情，微微摇头。
　　女孩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倒也没纠缠程星时，攥着她的杯子，赤着脚走掉了。
　　也就是这么会功夫，程星时的人设模块多了条新的内容。
　　[你是同性恋。]
　　程星时：？
　　他本来在想杯子的获取方法，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出奇淡定，看到这条设定的时候，他瞳孔地震了，甚至拿着手机的手都是一抖。
　　周围三个人当即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周焰问他怎么了，程星时就说没怎么。
　　一路上，又有三个女孩对程星时发出邀请。
　　[你是同性恋。]
　　[你是同性恋。]
　　[你是同性恋。]
　　……
　　程星时的脸色神态终于明显变了，他的思绪也被搅得很乱。
　　游戏凭什么要调查他的性取向？就连他自己也仅是模糊的感知而已，乃至没怎么关注过这档事。他隐约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的。
　　也就是在此时，一个高大魁梧、浑身肌肉匀称的男性朝程星时款款走来，他则立刻别过去脸。
　　[你是同性恋。]
　　[累计相同设定过多，系统现将所有设定合并一条，同时为你判定性取向的最终结果：你是同性恋。]
　　他的人设被定下来了。
　　程星时恨不得立马捏爆这破手机。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沈ii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95 20瓶；薛青黄、闻舟你快看我穿秋裤了 10瓶；小沈iii 5瓶；晏璇御 4瓶；深蓝之海 2瓶~


第125章 塔罗大陆（25） 获取之法
　　程星时兀自较劲的功夫, 周焰拍了下那个走过来的男npc，直接问他，满足什么条件才能让他把手里的杯子交出来。
　　男人回答得也干脆, 想要杯子, 只要你情我愿地做一次就行了。男人开始打量周焰，周焰连忙躲到一边去, “别看我啊, 我, 直的。”周焰比了个手势，形容他很直非常直。
　　疯了吧, 什么叫做一次就行？连这话都能说出口，这档子事真就跟喝水吃饭一样轻松啊。
　　靳言澈喷出笑, 笑得停不下来, 程星时的脸则更黑了。他可以想象和面对任何的危险, 不怕流血受伤，可是，目前这事实在是违背人伦纲常, 超出心理预期。
　　他是不可能去按照npc说的方法, 去获得杯子的。
　　周焰也觉得难办，想了想说，“要不咱们偷吧。”
　　在风之国时, 除了“缴获”宝剑以外，他们曾闯入食人魔瑞姆的家里，用“抢”的方式，抢走他家中原本属于受害者的宝剑。当没有npc在中间发挥作用时, 玩家甚至可以直接“捡”, 所以规则之外的获取材料的办法, 也是可行的。
　　程星时缓缓吐气，重新调整一番心情，专注于眼前的任务，他指着街上那些巡逻的人，“先不要偷。情况变了，风之国毫无法度，连当街杀人都不必遭到任何惩罚，“杀人犯”是风之国唯一的罪名，你看现在，街上有人巡逻，水之国的治安明显比风之国要好，罪名恐怕不止有一种。一旦偷盗被发现，我们有可能会被冠以‘盗窃罪’，列进人设模块里，以后每一次想弄材料都得靠偷。”
　　周焰愣了下，心说程星时的话有道理，“那我们该怎么弄到杯子？”难道为了个破任务，还真得去献个身啊？
　　另一边，荣修他们找到一伙聚在偏僻角落的npc，趁这伙人忘我之际，荣修锁定了这些npc，他们迅速被标红了。
　　云丽还在迟疑，“我们确定要这样做吗？”
　　荣修笑了下，“放心，只需要我一个人动手就可以了。我是‘杀人犯’，可以杀死其中一个人，镇住其余人，这样就能让其余人把杯子交出来了。npc而已，死与不死的意义都只是为我们玩家服务罢了，你们在旁边看着就好。”
　　荣修在打听到获取杯子的最正当方式时，也是听到了笑话一般，随便笑了笑，根本没当真。
　　钱晓桐她们三个女玩家就更不用说了，都是要脸面的女孩子，谁都不可能为了获取杯子去和npc们发生关系的。
　　荣修很快就想出了办法，既然的人设要求他，每次面对敌人时必须杀掉至少一个人，他已经是个杀人犯了，那他完全可以采用杀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啊，也算是对人设的灵活利用了。
　　事实证明暴力手段的确好用，在和平的到处充满“爱”的都城里，突然发生一起杀人事件，那些男男女女立马吓得不行，恐惧着将他们手里的杯子交出。
　　[恭喜你，获得“圣杯”一个。]
　　[“圣杯”是用于炼金的四种材料之一，一个圣杯的单位为一，每一单位的材料可以炼出一块金子。]
　　[目前获知的炼金公式：炼金术阵+咒语+一把“宝剑”+一个“圣杯”+一单位未知材料①+一单位未知材料②=一块金子]
　　[“残杯”不能炼金。]
　　玩家们懂了，这种黄澄澄的杯子叫圣杯，圣杯的上下两端都可以盛液体，两个圆锥的尖端拼接在一起，是沙漏的形状。
　　这次他们只弄到了一个圣杯，其余的都是残杯，不过不要紧，他们继续寻找新的目标去了，用杀人的方式来弄杯子，速度快得很。
　　柳慕思和蒋旭正在街道上乱转，打听清楚了杯子的获取方式，他们一不想偷二没本事杀人，打算寻摸街上有没有被丢掉的杯子，尤其是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他们想“捡”杯子。
　　蒋旭已经酸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说，“慕思，你能不能别看这些npc……”尤其是裸男，满大街的裸男，简直要命了，作为她的男朋友，他不可能不介意。
　　柳慕思红着脸瞪他，“我是在找杯子，又不是看男人！”再说了，街上除了裸男不是还有裸女吗，蒋旭不是也在到处乱瞟，她都没说什么。
　　蒋旭咳了咳，知道是他的要求不太合理，但是出发点是因为在乎柳慕思，蒋旭想，她应该能感觉得到，他是为了她在吃醋的吧。
　　他们到处找，找了半天，只获得了两个残杯。本以为风之国搜集炼金材料的难度很大，要通过一次又一次斗殴获胜来得到战利品，即他们所需的宝剑，没想到水之国更糟糕，不是拼死拼活的那种恶劣处境，而是道德上的、心理上的无法接受，这样一来，等级再高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空有本事使不出来。
　　“等等……”柳慕思顿住脚步。她突然察觉到气氛的变化，除了空气温度骤降以外，还有死亡的气息钻进鼻腔。
　　路口处一大批npc慌慌张张涌过来，潮水一般的赤条条的人群，嘶号着尖叫着，将柳慕思和蒋旭瞬间冲散。
　　他们嘴里嚷嚷着：瘟疫来了。
　　柳慕思心中警铃大作，喊道：“是死神牌！”死神正在附近，蒋旭已被裹挟着冲得老远，也弄明白了现在的处境，死神带来了瘟疫，也许很快就会踏上这条街，他们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然而两个人被人群冲到了不同的方位，很快看不到彼此，只能分头躲避。
　　蒋旭晕头转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被挤到了哪条街上，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抽身，挨着墙壁喘口气，他也顾不上打开地图确认位置，而是就近躲入旁边的屋子里，屋子黑压压的，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头的人，蒋旭让呼吸均匀下来，静静等待危机度过。
　　他的掌心在墙壁上摸索时，突然触碰到一坨软乎乎的温热的东西。他吓了一跳，将手缩回去。
　　那边就发出女人的一丝笑声。
　　看清楚是个和他一样在躲避的女npc，又意识到他刚摸到的是这女人的身体，蒋旭的眼神慌乱垂下，说了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那女人没说话，只是笑，屋子里又传出别的细碎动静，原来一起躲着的不仅是他们，还有两个人，也是女的，一共四个人在这间黑窄的小屋中躲藏。
　　咔哒咔哒的清脆马蹄声响起，死神果然来了。死神带来的风很冷，让人牙关震颤，他的旗帜在冽风中飒飒作响。
　　蒋旭立即蜷缩起来，闭上眼睛，捂住鼻子，让自己不要被死神注意到。他也不敢去看清死神的模样，因为死神会感受到活人的视线。
　　谁敢看死神，死神就会发现谁。
　　其余的三个女npc也学着蒋旭的样子，一动不动，都是害怕到了极点，越听到马蹄声靠近，就越是拼命屏住呼吸，埋头，恨不得钻到地底去。
　　每一秒都是煎熬。有人没能躲过去，要么出现在街上，要么被死神发现了，他们仅于死前惊呼一声，便砰地栽倒，失去了生命。
　　好在蒋旭和这间屋子里的三个npc都是安全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了这条街道。他长长地松了口气，睁眼，站起身，准备出去找柳慕思。
　　女人们的脸上也浮现出庆幸之色，最初他碰到身体的那个女人，从背后揽住他的臂弯，“想和你做。”
　　蒋旭的头皮发麻，他喉咙也干，将女人的手轻轻拨开。女人们都笑了。
　　“真搞不懂有什么好拒绝的，为什么要拒绝一件无比快乐的事呢？”
　　“大概是不行吧。”
　　“总得看看才知道行不行。”
　　……
　　蒋旭从这间漆黑潮湿的屋子里走出来了，却是在半个多小时以后。他起初是飘飘然的，欲望的释放令他感到轻松舒畅，但见到外面的天空时，他开始清醒，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他也不敢去回想，刚才到底是谁的错更多一点，是那些女人太撩人太过火？还是他禁不住诱惑？此时此刻都不重要了。
　　离开副本，慕思看到回放就会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们的感情肯定会破裂，这段感情来之不易，他原本打算好好珍惜的。他开始自我谴责，沮丧地抱着头，坐下。
　　习惯性翻看手机，蒋旭整个人木住，只有嘴唇在轻微抖动。
　　[X国的罪犯，死刑犯。罪名：寅乱罪。]
　　[注：因X国的国王信奉纯洁的教义，故而将银乱罪定为死罪。]
　　[你的人设导致你：在亲密关系中的信任值为0，无法与任何队友结为亲密关系。]
　　[队友之间的亲密关系的介绍：恋爱/婚姻关系的模拟版，亲密的二人对彼此的信任值需达到60以上，亲密对象需符合本人的性取向。一旦结成亲密关系，二人之间再无隐私，可互相查看对方手机的全部内容。]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薛青黄 81瓶；小馬 42瓶~


第126章 塔罗大陆（26） 傀儡
　　看着这些消息, 蒋旭呆坐良久，终于意识到自己踩到坑里去了。
　　风之国靠打架斗殴来获取材料是普通操作，而一旦过火杀了npc就会变成杀人犯。至于水之国, 只要沾上性就成了罪人。玩家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能把npc的言行当做效仿的模板。
　　他身上的霉斑骤增，从腹部向上蔓延, 一路爬到脖子的位置, 获得的一只圣杯在此刻也变得沉重不堪。他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
　　[阿西……个狗东西, 还有脸垂头丧气！]
　　[我早就说过这对要出大问题，他们俩处不长的。]
　　[yue了, 我再也不想看到蒋旭的脸。]
　　[那什么信任值、亲密关系，看上去很重要啊！可以查看对方手机的全部信息, 言外之意是包括隐藏信息, 不就代表女巫阵营的要露馅了吗？]
　　[真的唉, 看来这一轮的规则是偏向玩家阵营去设计的，就看有没有人和靳言澈或者裴依结成亲密关系了。]
　　又过了一会，柳慕思找到了蒋旭, 见他还活着就松了口气, “你还有空在这里发呆？走，快点去捡杯子，npc死了好多, 杯子也都散落在街上。这么一想，死神还间接帮到了我们完成主线任务。”
　　蒋旭现在看见她，就像耗子见了猫，自己心里先慌起来了, 也没认真去听她在说什么, 支支吾吾地随口应答着。
　　柳慕思发觉他状态不太对, “你怎么了？”
　　“没，没有，你刚说什么来着，去捡杯子是吗？走吧，咱们快走，别耽误时间。”蒋旭心里乱，还没拿准主意该怎么办，要坦白吗？无异于自讨苦吃，不坦白？纸包不住火，柳慕思最后肯定会知道……他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想着，边想边让自己不要表现出异常，稳住一刻是一刻。
　　被死神扫荡过的街道里，柳慕思和蒋旭在捡杯子，死神还未抵达的街道上，有荣修四个以杀戮和威胁的形式不断获取圣杯。
　　程星时这边则才开始乱起来，死神的靠近打断了周焰试图话疗npc获取杯子的计划。
　　他们感知到情况有变，提早躲在了安全的位置，并未受到npc乱冲乱撞的波及。
　　周焰道：“要不咱们想个办法，把死神牌收了吧，毕竟死神也是一张大牌，早晚都得收。”不然总得提防着他出没，实在很闹心。
　　肯定有什么办法，能收服死神牌。
　　程星时思忖片刻，“死神的能力是杀死有生命的人或动物，他杀不死的，是死人或死物。比如傀儡。”
　　他话音一落，周焰的眼睛亮了，“对对，傀儡又不是活人，是杀不死的，就用傀儡对付死神。你有傀儡道具吗？”
　　程星时摇头。
　　周焰问楚沧南，又问靳言澈，得到的都是否定回答。他才高兴起来的神情急速萎了下去。
　　四个人俱是沉默。
　　楚沧南突然朝程星时比了个手势，让他看群消息，是“百善孝为先”那个群。
　　这会儿程拙已经从竞技场出来了，他在看程星时的直播，刘志刚和宋瑜也在线，程拙和刘志刚时不时在群里聊这一关的情况，都在担心女巫阵营的人会加害程星时，看直播看得提心吊胆。
　　群聊天消息有屏蔽机制，进入副本的玩家看不到群聊里关于副本内容的消息，所以无论程拙和刘志刚探讨得怎样细致，程星时这边都是不可见消息。
　　不过，群的道具转增功能还对副本内玩家开放。
　　宋瑜一直在沉默看直播，这会看到程星时他们缺少傀儡道具，就在群里@程星时：我刚从竞技场获得的特殊道具傀儡娃娃，要不要？
　　说起来也挺巧，宋瑜几个小时前还在竞技场，竞技场商店是一支玩具橱柜，里面有三个玩具娃娃造型的特殊道具，分别是傀儡娃娃、巫蛊娃娃和僵尸娃娃，他刚好选的是傀儡娃娃。
　　被楚沧南提醒，程星时看到了群聊消息，正在犹豫，宋瑜已经把道具发了过来。
　　[宋瑜向群主发送了特殊道具“傀儡娃娃”，请群主尽快接收。]
　　想了想眼下他们的确需要傀儡道具，死神就快过来了，根本不是客气的时候，程星时就接收了傀儡娃娃。
　　[傀儡娃娃操纵指南：将傀儡线系在十根手指的指节处，每根手指可牵动傀儡娃娃的特定身体部位……]
　　后面是关于具体如何操作的详细教程，傀儡娃娃最远可以到距离操纵者三百米左右的位置活动，程星时记得他在上一个副本的通关奖励道具，二星道具精灵之耳，听力辐射的有效范围也是三百米。
　　精灵之耳每使用1分钟会消耗总体力值的10%，傀儡娃娃则不消耗体力，只有一点要注意，傀儡线不能断，只要十根线中断掉一根，傀儡娃娃命中敌人的精准度就会大幅降低。
　　程星时快速浏览完教程，在手指上缠好傀儡线，感觉到死神已经离他们不远，就佩戴上精灵之耳，纯靠听力来操纵傀儡娃娃，以及判断死神的位置和动作。
　　精灵之耳靠燃烧体力来发挥功能，玩家的体力值越高，精灵之耳让玩家听到的声音就越细微。
　　程星时闭上眼，连马蹄惊起尘土的声音都能听见，简直比睁眼时看到的还要清楚。
　　死神与他们隔着两堵墙，不可能与他们对视，玩家们的生命是安全的，程星时操纵着傀儡娃娃绕过墙，得心应手，娃娃的手里握着一柄尖锐的小刀，在墙边暂时顿住。
　　死神几乎是在娃娃冒出来的同一时刻，注意到了这个娃娃。精灵之耳告诉程星时，死神那副骷髅架子的身体里，没有心脏，没有大脑，他的要害处是空的，倒是黑洞洞的眼眶里，有两个鱼目般的白点，磷火似的冒着光亮，会随着傀儡娃娃的移动而灵活转动。
　　傀儡娃娃出击了，瞄准的是死神的颈椎，程星时判断既然死神身上没有血肉，也许现在死神的要害就在骷髅架子里，毫无疑问，其中以脊椎最为重要，颈椎连接着头颅，是以决定去刺穿他颈部的骨头。死神早已发动过一次能力，去抽走傀儡娃娃体内的灵魂，他也立刻发现，这个娃娃的体内根本没有灵魂。
　　无形之中，程星时已赢了一局。
　　死神便挥动手中的旗帜去挡，他身体的大部分还有盔甲覆盖，足以抵挡娃娃手里那把小巧的刀。
　　傀儡线看似透明无形，实则有形，死神一挥旗帜，不仅抵挡傀儡娃娃的攻击，还极易缠上傀儡线。
　　周焰在旁边捏了把汗，程星时这是第一次操纵傀儡，先前可没练习过，手生得很，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打败死神。
　　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
　　不可否认，程星时确实有不熟练的问题存在，不过对他而言，五分钟的练习时间足矣。现在他的体力值被精灵之耳消耗掉了5%，总的来说损耗不大。
　　他已“看”穿死神的动作，手指也灵活自如，牵动的傀儡线如同他身体长出的一部分，傀儡娃娃的移动精准度和速度骤升，在几次虚晃中，使出一招实刺，从正面狠狠地刺进死神的颈椎。
　　骨头裂开的脆响，哔哔剥剥，最后是咔嚓一声，骷髅头与身子断成两截，头滚到了地上，那两点白灼也从他眼眶中逐渐黯淡，最后彻底没了光亮。
　　程星时将傀儡娃娃收回，睁开眼睛，取下精灵之耳。
　　周焰问：“结果怎么样？”他没有增强听力的道具，对于那边发生的战斗没怎么听清，死神也不会喊不会叫的，根本不知道谁输谁赢。
　　程星时便直接走了出去，绕过两堵墙，喊出13号死神牌的名字，把这张恐怖的大牌成功收入囊中。
　　[时爷威武！]
　　[一个连死神都能干翻的男人，爱了爱了。]
　　[可惜是个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讲真，亲友团送温暖送得很及时，这场不是时爷一个人的功劳。]
　　[是啊，我建的群就跟死了一样，卵用没得，更别指望他们赠道具了，不艾特我要道具就不错了。]
　　程星时收服了死神牌，也第一时间在群里@宋瑜道谢。
　　宋瑜：先前你在群里发普通券的时候，我说我不会白拿你的券，要送你你需要的高等级道具作为回报。傀儡娃娃对你有帮助，不过特殊道具不算高星道具，我其实食言了。
　　程星时快把发普通券的事给忘了，他快速回忆了一下，宋瑜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他当时没放在心上，也没想着让队友回报他什么，普通券他多得不能再多，想不到宋瑜把承诺记得很清楚。
　　程星时：你没食言，傀儡娃娃很好用，不亚于高等级道具。
　　差不多同一时刻，荣修他们四个以及柳慕思蒋旭，这两伙人也分别遇到了大牌，荣修和钱晓桐收集到了教皇牌和女祭司牌，柳慕思那边收集到了节制牌。
　　现在，落入玩家手中的大牌已有12张，他们还未遇到或找到的牌，则剩10张。集齐22张大牌的目标，一下子变得不再那么遥远了。


第127章 塔罗大陆（27） 亲密关系
　　荣修他们在街上看到了传教的人, 长相衣着都很不一般，立即就猜到是大牌，果然是教皇和女祭司。至于节制牌所幻化出的人形, 则是主动跟上蒋旭的, 柳慕思收了节制牌，就怀疑地盯着蒋旭看, 蒋旭顾左右而言他, 这样的表现让柳慕思对他的怀疑更甚, 认为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在死神消失的地面，程星时又一次捡到了小纸片。现在他能确定, 这种莹亮的小纸片就是命运之轮的指引，命运之轮一直参与在玩家所的每一段生死经历中。
　　“一切远未到达落幕的时刻……”
　　纸片上仅有这么一句话而已。
　　什么意思呢, 也不难猜, 就是说后面还会有危险, 但命运之轮既不会暗示、也不会明确告诉玩家，是什么样的危险了。
　　“满地都是杯子哎！都别愣着了快来捡杯子！”死神的威胁不复存在了，周焰看到那些被死神杀掉的npc, 以及散落满地的杯子, 连忙跑过去一只一只捡，有残杯也有圣杯，系统提示残杯数量达到99+, 不能再放进背包里，他才彻底放弃了残杯，只专注在寻找圣杯上。
　　大伙汇合的时候简短一交流，就发现每个玩家在水之国弄到的圣杯, 都是宝剑数量的好几倍, 原因很简单, 水之国的居民只顾沉浸在身体的欢愉里，完全不会使用暴力手段，死神的屠杀、玩家的捕杀对这些居民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好多圣杯都是白捡的，这轮玩家们获取材料简直不要太轻松。
　　圣杯应该是够用了，眼看时间还早，大家也决定去闯宫殿开启传送门，赶紧进入下一个国家开启新一阶段的任务。
　　十个玩家一同走在街上，蒋旭因心事重重，脚步不自觉放慢了许多，落到了队伍末尾。
　　靳言澈则是故意落在后方，寻找着合适的猎物，看到蒋旭的状态不佳，与众人拉开了距离，他的唇角扬起一个弧度。
　　一秒结界，第二秒按下杀死队友的“确认”键，第三秒收回结界。靳言澈仅在之前使用过一次结界，就对这套操作很熟练了。
　　仅三秒种，蒋旭连状况都没搞清楚，甚至连结界的展开和收回都没看清，整个身体便彻底僵住，心脏停止了跳动。而靳言澈，则悠哉地戳着手机，跟上队伍继续走路，边走边把信息隐藏起来，看上去毫无异常。
　　没人注意到落在队伍最后的两人在短短三秒钟里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们听见身后传来砰地一声，是远远落在后面的蒋旭扑倒在地的声响。
　　玩家们赶紧回头，去扶起蒋旭，发现他已经死了。也是浑身没有伤口，死得极为突然，和汤杰的死法一模一样。
　　云丽看到又是一个青铜死掉，脸色刷地吓白，现在以同样的死法死掉了两个青铜，难道下一个会轮到她？
　　“魔鬼牌太恐怖了，比死神牌还恐怖，怎样才能让它现身啊，如果它现身就好办了……”云丽已经认定是魔鬼牌干的，抓着裴依的胳膊小声念叨。
　　裴依勉强提起唇角，拍拍云丽的手背算是安慰，却不知她自己的手心已是一片湿凉。
　　作为因失去脚镣而加入女巫阵营的一员，裴依知道主动解开脚镣的靳言澈，必定也是女巫阵营的人，她想她知道靳言澈的身份，而靳言澈不知道她的身份，两个人也从未有过交流。
　　她也搞不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女巫不会亲自对玩家出手，也许真的是魔鬼牌吧，看来加入女巫阵营并不代表绝对安全，总有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会增加玩家的死亡概率。
　　柳慕思站在蒋旭的尸体旁边，垂落的头发挡住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她一直在沉默着。
　　程星时正蹲在尸体旁边，查看蒋旭的手机，他顿了下，把手机交给柳慕思。
　　“慕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是一条未发送的草稿消息，停留在蒋旭的输入框里，他要发送信息的对象是柳慕思。
　　柳慕思先是心头一震，确信蒋旭果然对她有所隐瞒，隐怒从胸间升腾，转念一想，人已经死了，有什么事过不去的，便喷出一口浊气，释放些许怒意。她也不知道蒋旭到底隐瞒了她什么，为何会陷入自我谴责之中。
　　“你看他的人设模块。”程星时告诉柳慕思。
　　柳慕思疑惑地瞟了眼程星时，点开，看到“yin乱罪”的字样，猛然间理解蒋旭背着她干了什么，这一刻她反而没了丁点怒火。
　　程星时猜测他们是恋爱关系，所以蒋旭才会想要跟柳慕思说对不起，他们的恋爱关系没有向队友公布，只有程星时在此刻猜到了。
　　“我就知道他靠不住。”半天，柳慕思冷冷将手机抛到蒋旭的尸体上，抿了抿唇，走掉。输入框里长长的一串“对不起”，也被她删得一干二净。
　　“啊？什么靠不住？”周焰在旁边听得不明就里。
　　程星时则探手将蒋旭的手机重新捡起，反复查看有没有疑点，并检查了一遍他的箱子和脚镣，确认它们重量。
　　裴依瞬间警觉了，为什么程星时知道要去检查脚镣？难道他发现了女巫阵营的秘密，或许他也是女巫阵营的？
　　检查得差不多，程星时认为蒋旭没什么疑点，那条罪名也称不上是疑点，杀人罪、yin乱罪都不是什么秘密。他和汤杰不一样，汤杰有秘密。
　　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柳慕思怎么想、蒋旭的心情又是如何懊悔，都像翻一页纸一样，轻描淡写地全部揭过了。
　　水之国宫殿的战力就跟闹着玩一样，圣杯骑士和圣杯侍从只会玩杯子，在杯子里养鱼、装酒，就是不会打架，都被荣修一招秒了，圣杯国王和圣杯王后还没等开口，也在顷刻间血洒当场，整个国家没一个能打的。
　　圣杯国王和圣杯王后死去，传送门打开，玩家们从容跨过传送门，系统显示他们已进入了火之国。
　　[火之国是本次旅程的最后一个国家。]
　　[火之国里有两种可用于炼金的材料，玩家可通过探索获得。]
　　[最长探索时间：四天。]
　　附带的说明还和先前一样，由于玩家没有在水之国探索满两天，传送门暂时不会关闭，直到有至少一名玩家返回水之国继续探索满两天，传送门方会永久关闭。
　　火之国是大陆上需要探索的最后一个国家了，有几个玩家松了口气，看来一切很快就要画上句号，脱离副本的日子快要到了，但是命运之轮却告诉他们，还远未到达落幕的时刻。
　　步入新的国度，程星时的人设模块果然又更新了。
　　[你在亲密关系中的信任值为100。]
　　[因此，你可以选择一名队友（男性）结为亲密关系，双方确认关系完毕后，可互相查看对方手机里的全部信息。]
　　看了一圈，信任值是100的人不少，有程星时、楚沧南、周焰、荣修和钱晓桐，柳慕思是95，裴依和云丽是80，靳言澈是50。
　　亲密关系的建立需要信任值达到60以上，靳言澈才50，代表他无法和在场的任何一个队友结为亲密关系。
　　也就是说在场的剩余八人都有资格达成亲密关系。
　　云丽问：“信任值是怎么判定的啊？”为什么她和裴依才80分，别人都是满分呢。
　　荣修道：“我猜是以情感事件或性事件做为刺激，发生性行为会导致信任值降为0，不发生性行为，有肢体接触或言语暧昧，也会相应降低信任值。”
　　靳言澈在旁边支着腿托着腮，脸上笑嘻嘻的，他不久前上手调戏了两个肌肉男，肯定是这个原因，导致他信任值没及格。
　　云丽脸红了，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她和裴依口嗨了好几个裸男的身材，这才双双减掉了20分。
　　裴依咽了咽口水，心里更毛了，这个所谓的亲密关系就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靳言澈反倒安全了，她真恨不得一口气把信任值降到60以下。
　　偏偏荣修这时候说，“我想游戏给出这样的规则，一定有它的道理，既然规则的好处是查看队友的全部信息，反过来想，我们之中有人也许隐瞒了什么。借此机会，我们八个人就两两结为一对亲密关系，互相监督，把各自的嫌疑都排查一遍，大家都没有嫌疑是最好的。至于靳言澈，我们没办法借助规则看清你的手机内容，你的嫌疑始终存在。”
　　靳言澈露出无辜的表情，“我冤枉，我是好人，真的。”
　　荣修的视线在女玩家中飞快扫过，他是异性恋，只能和女玩家联结，云丽难得自告奋勇一回，跑到荣修面前主动和他结成亲密关系。
　　玩家需要打开战队栏，在选择对象的姓名前方做个勾选，再点击确认，就可以看到另一名玩家的全部信息，内容非常详细。
　　另一边，钱晓桐已经和站得离她最近的周焰互相确认了关系。
　　他们四个互相看了遍信息，都没有问题。
　　柳慕思的表情一直阴沉沉的，蒋旭一死，大家多少察觉到点微妙气息，没人敢和她攀谈。
　　八个人，正好是四男四女，简直像是刻意安排得一样。
　　裴依掌心紧攥，怎么办，马上就要轮到她了，她要露馅了。要不，趁大家没发现她的问题之前，她主动坦白交待算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的脚踝都簌簌抖起来，嘴里也说不出一个字，陷入了新的恐慌中。
　　就在她神经紧绷到快要断掉的时刻，楚沧南却朝着程星时走过去了，“你看，要不咱俩……”
　　凑合凑合？
　　他已经勾选好了程星时的名字，就等程星时同意了。
　　裴依怔了一下，眨眨眼，忽然泄了力，差点瘫在地上。四男四女，确实是巧，四个男的里面，正好有两个的性取向是同性。
　　柳慕思和裴依又都是异性恋，也就是说，她们没有多余的男性可供联结。
　　裴依想，她躲过了一劫。想不到是被程星时和楚沧南的性取向给救了。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程星时和楚沧南身上。
　　程星时抽了下嘴角，抬眼看向楚沧南，又把眼睛转去别处。他不想和楚沧南联结，楚沧南又没什么好怀疑的。
　　他揣着兜停顿了一会儿，楚沧南就眼巴巴等着他。
　　“好吧。”程星时终于道。
　　楚沧南这边却发现，对方没同意他的请求。他正要问是怎么回事，就被程星时的一个眼神给按住了。
　　程星时用眼神告诉他，别问。
　　楚沧南挠挠后脑勺，也就没问。
　　“已经看过了，楚沧南的信息都正常。”程星时对别的玩家们说。
　　楚沧南也跟着含糊应答，“嗯，正常。”可是程星时明明没同意跟他结成亲密关系，他还是有点茫然。
　　程星时揣手的那个兜里，装的是汤杰的手机，一直没扔。他也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去勾选了汤杰，他再在兜里按下汤杰那边的“确认”，想不到联结成功了。
　　他这边可以看到汤杰死前所收到的全部信息，包括被隐藏起来的女巫契约。
　　原来如此。
　　程星时读完全部的契约内容，解开他的大部分疑惑，便淡淡地把另一只手也揣进兜里，跟着其余玩家们正式踏入火之国。


第128章 塔罗大陆（28） 最大的罪
　　[卧槽卧槽！绝了！]
　　[玩家阵营里发现女巫阵营的第一人居然是程星时。]
　　[时爷是真的有实力的, 老粉觉得是时候出来吹一吹了，新手组一本通关全场积分最高，两个青铜关卡升白银, 竞技场单人赛一举拿到三连胜, 就问还有谁。]
　　[啥也不说了，关注一波走起。]
　　[哈哈哈哈程粉淡定啊, 有潜力的玩家我们又不是没见过, 我承认程星时的表现有亮点, 但说来说去还只是个低阶白银，还是先冲进高阶白银段再说吧。]
　　[好奇程星时打算怎么对付女巫阵营的人, 把他们找出来然后杀了？]
　　不出所料，玩家们头顶上悬着的是太阳牌, 太阳牌洒下明黄色的光, 天地都笼罩在这颜色中, 人也一样。身体上的霉斑陆续晒落，皮肤变得光滑才没多久，又产生了大大小小的裂纹, 人体像一颗裹满汁水的大柿子忽地裂开似的, 裂纹里的嫩肉沁出些透明的黏液，用手稍稍一碰，是火辣辣的疼。
　　嫩肉又迅速晒得干硬, 变成颜色更深的疤痕一样的外观，每个人脸上都镀了层金辉。
　　更新完毕的游戏地图上显示火之国是一整块大平原，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附近，是大面积的农田和种植园, 有一条笔直宽阔的路从种植园这边延伸出去, 通往火之国的都城。
　　到现在这一步, 玩家们都已猜到四种炼金材料是怎么一回事，78张塔罗牌中有22张大阿尔卡那牌，还有56张小阿尔卡那牌，正如扑克牌有黑桃红桃方块梅花四种花色一样，小阿尔卡那牌也一共由四种牌类组成，分别是宝剑、圣杯、星币和权杖。
　　使用塔罗牌预测时，可以只使用大阿尔卡那牌，要想得到更准确的结果，则需要使用包括小阿尔卡那牌在内的全套塔罗牌。
　　一共四种炼金材料，已知的两种材料是宝剑和圣杯，火之国既然里有剩余的两种炼金材料，必然是星币和权杖了。
　　大家简要沟通几句，发现这个世界是完全由塔罗牌的元素所主导的，主线任务与小牌密不可分，支线任务和大牌挂钩。
　　荣修提出了一个疑点，风之国的最长探索期限是两天，水之国两天，火之国四天，加在一起才八天，总游戏时长是十天，剩下的两天去哪了？然而大家也没想清是什么原因，也许是游戏另有安排吧。
　　小牌里的宝剑所代表的元素是风，圣杯是水，星币和权杖各代表土和火，他们脚下的平原绵黑、肥沃，从不远处麦田的方向飘来丝丝甜香，成熟的葡萄爬满架子，土元素和火元素所主导的火之国，应当是一个气候干燥且物产丰盈的国度。
　　很多人都等不及了，想要快点通关，赶紧弄到剩下的两种材料，炼金，装箱，就算完事，就奔着那条主干道的方向走，打算直奔都城。
　　程星时一路没什么话，而是在脑海中快速梳理着女巫契约的内容。
　　汤杰的箱子破损已致无法修复，游戏判定他通关失败，在此契机之下女巫出现，答应给他一次新的游戏机会，并将原本的支线任务置换为：为女巫集齐大牌。
　　由此可见箱子的重要程度。箱子、脚镣都是他们的初始装备，他判断脚镣是不能除去的，除掉脚镣会影响到初始人设“罪犯”。
　　那么箱子又代表什么呢？
　　程星时注意到汤杰人设模块里的一条看似极为简单的隐藏内容：背誓者。
　　背誓，他背了什么誓？换句话说，玩家们一开始有发过什么誓吗？
　　程星时略微思忖，似乎想到了什么，在手机上滑动指尖，不断向上翻，翻到了npc托克的人物简介部分。托克简介的第一条就是：发誓一生效忠于国王。
　　此刻，他终于弄懂了重要npc托克存在的意义。
　　誓言指的是效忠国王，想必在一行人出发之前，都曾发过同样的誓言，只是游戏隐去了这部分，没有告诉玩家他们都曾向国王发过誓。
　　为什么箱子损坏就成了背誓者？程星时想了想，箱子，无论是空箱子还是装满黄金的箱子，都是一种背负，是前行时的负重，正如国王所赋予他们的使命本身。
　　脚镣是枷锁，是束缚，代表国王为他们钦定的各种罪名，相信自己有罪、不去推翻自己有罪的事实，是对国王臣服的最具体表现。
　　托克的存在是要提醒玩家：不忠是最大的罪。
　　你不可以辱没你的使命（毁坏或丢弃箱子），也不能拒绝承认你的罪犯身份（毁坏或解除脚镣），否则你便是不忠之人，你本是失去自由与生存希望的死刑犯，是忠诚赋予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若失去这份忠诚，死亡宣告便会到来。
　　玩家在人设模块中得到“背誓者”之名，是为不忠之罪，国王的约束效力是玩家的生与死，女巫的出现则打破了这层限制，她能收走人的灵魂并又一次给人新生。
　　所以忠诚不是全体玩家的唯一出路，背叛者要是一条路走到黑，满足女巫的要求，也可以达成通关，离开副本。
　　正如最开始那两条完全相反的路一样，无论走哪一条，最后都会进到你想去的神秘大陆。那两条路似乎也在暗指，每个玩家都有忠诚与背叛两条路可选。
　　契约本身体现了大牌的重要性，在玩家看来，大牌是支线任务，无论是集齐还是集不齐，总得来说不影响主线，对于女巫和女巫阵营的玩家来说，大牌则成了关键，女巫的要求是帮助她集齐所有大牌。
　　为了拿到大牌，女巫阵营的人一定会和玩家阵营起冲突。但是，女巫阵营的人一定会等到最适合的时机对玩家阵营发难，现在还不是时候，起码至少有一个玩家阵营的人炼出一块金子，那时玩家阵营才需要十足警惕和戒备。
　　最后，非常关键的问题来了，谁是女巫阵营的人？
　　靳言澈必定是，除了他，也除了死去的汤杰，是否还有玩家隶属于女巫阵营？
　　程星时的视线朝着柳慕思和裴依飘去，亲密关系的结成就是为了找出女巫阵营的人，是游戏为玩家阵营扳回一局所设置的规则。
　　从刚才的结果来看，荣修与云丽、周焰与钱晓桐都没有嫌疑，这四个人当时的表情神态也非常正常，程星时相信，此时他们四人中没有任何一个是女巫阵营的。
　　楚沧南肯定没问题，而柳慕思和裴依没有经受亲密关系的考验，柳慕思表情阴沉，裴依则一直紧张兮兮的，她刚才紧张得攥拳的小动作被程星时看在眼中。程星时觉得裴依的嫌疑更大。
　　汤杰和蒋旭的死法相同，要么像云丽担心的一样，是魔鬼牌的杰作，要么是女巫阵营的玩家干的，因为女巫不会亲自出手。女巫通过契约来控制玩家，以及给玩家发放“隐藏信息”一类的权限，也许与每个玩家所签订的契约在内容上有所差别，发放的权限也不一样。
　　值得庆幸的是，玩家阵营的人占多数，优势充足，至于人数稀少的女巫阵营成员，所谓背叛也只是某个时刻失误的结果、以及规则不明朗时所带来的失足之恨罢了，从个人情感而言，他不想和女巫阵营里的任何人敌对，但是游戏规则终究会推着他们走到两条路的交汇点上，陷入最后的争夺和厮杀中。
　　在此之前，就静待材料集齐或大牌集齐的那一刻到来吧。
　　玩家们走着走着，终于远远看到那条主干道，同时也看到了道路边的巡逻士兵，他们有统一的着装，是金色铠甲和长枪，显而易见，火之国的治安比前两个国家都好，地图上也显示火之国没有村庄，除了都城之外，全部都是农田农场种植园一类的地方。
　　前两次没有npc去特别关注玩家，这次似乎不一样了，巡逻士兵们的视线落到玩家的脚镣上，就提着长枪把他们围住，驱赶着他们到农田那边去干活，不许乱跑。
　　荣修向士兵解释，他们想走这条路去都城，不是在附近干活的人，但是士兵告诉他们，戴着这种脚镣的家伙只能留在地里干活，哪都去不了。
　　玩家们难掩惊讶神色，什么情况，火之国居然会限制玩家的行动。其实这里已经是最后一个国家了，也没标记传送门的位置，这里就是终点，玩家们也不是为了寻找传送门才去都城，而是想着那边极可能有更多的大牌。
　　靳言澈笑嘻嘻地朝他们说，“要不你们也像我似的，把脚镣打开吧。”
　　他没脚镣，士兵也就没有用长枪的尖端去指他，而是悠哉地在包围圈外晃荡。
　　而戴着脚镣的玩家，士兵说，要把他们送到附近的种植园干活。
　　云丽有点心动，这对脚镣一路把她的脚踝磨得出血，早就想解开扔掉它，但是其余玩家都没有应答，看样子宁愿被送去干活也不愿意除去脚镣，作为这里唯一的青铜，她自然也就不敢有什么话说，乖乖跟着大家一起走了。
　　靳言澈撇了下嘴，没人按他说的做让他觉得很无趣，也跟上大部队一起去了种植园。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薛青黄 11瓶；晏璇御 10瓶~


第129章 塔罗大陆（29） 失衡
　　种植园的主人看到金甲士兵送来的九个苦力, 当即发话让男的去农田割小麦，女的去葡萄园摘葡萄。
　　一个男管事和一个女管事分别把人带走，玩家们得知, 他们的劳动会换取到报酬, 前提是必须认真干活，不许偷奸耍滑, 严禁打架斗殴。
　　有人问是什么样的报酬, 管事就摸出个东西在玩家眼前晃了一晃。
　　玩家的精神都振奋了, 是炼金的材料之一，星币。看样子在火之国要想获取星币, 得用劳动来换。
　　男玩家来到农田，在这里他们看到了许多和他们一样戴着脚镣的npc, 不知是太阳毒辣还是怎样, 他们的身材都干瘪得像一条条晒干的鱼, 骨骼突出，裂出纹路的皮肤糙黄，腰弓得很弯, 汗水一大颗一大颗地砸在土壤里。
　　男管事发给每个人一把镰刀, 简单告诉他们怎样割麦子、割好的麦子送到哪里垛起来等等，特别提醒他们不许偷走哪怕一粒麦子，否则他们就得不到任何酬劳, 管事说完就走了，去看其他npc干活干得怎么样。
　　既然报酬是星币，那就没得说了，他们只能任劳任怨了。太阳确实毒, 农田上方又没遮没挡, 程星时厌恶被太阳焦烤的感觉, 尤其是割麦子弯腰时烤得滚烫的后背，那里的皮肤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爆裂，裂开的肉结疤以后还会再次开裂，大概整个背部都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了，他倒也没去抱怨什么，按部就班割麦子。
　　靳言澈干了一会就不想干了，这破活累得很，还憋屈，不如打一架痛快，反正他没脚镣，士兵还有管事都不会拘着他，他就慢悠悠踱着步子走到农田旁边，找了个遮阴的地方倚着眯眼。
　　男管事没走远，他在田垄上走来走去，眼睛四处打量，看到谁没有把割好的麦子及时捡起来，遗落在田里，就举着鞭子骂人，谁动作慢了也要骂，很严厉，不过他的鞭子从来没有真的打在谁身上过，要是真有那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的，管事反倒不骂了，而是死盯着对方，把对方弄得浑身不自在，再落下一句，我们这里不要你干活了，你走吧。
　　那人就没活干了，也得不到报酬，只好灰头土脸地离开这块农田，走去远点的其他地方继续找活干。
　　女玩家那边的状况要好一些，起码她们可以站在葡萄架底下的阴凉里，不用时时刻刻遭受暴晒。
　　女管事给她们每人一把剪刀去剪下一串串的葡萄，每颗葡萄都长得饱满结实，沉甸甸的紫色圆球坠满葡萄藤，果香诱人，女管事强调绝对不允许偷吃葡萄，要是被抓住了就什么报酬都得不到，还得被赶走。
　　摘葡萄虽然不费太多力气，但是干久了也累，一小时两小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她们一口气干活五个小时，女管事也不让她们歇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云丽的胳膊很酸，余光注意着女管事的走路方向，看到走远就垂下胳膊磨一会洋工，手伸进盛葡萄的筐里假装在整理葡萄。
　　只有钱晓桐还干劲十足，速度一点没降下来，干得特别认真，比npc都麻利。因为钱晓桐已经问过女管事，如果她做得比别人多，能不能多得一些酬劳。她想通过多劳动换取更多的星币。
　　女管事告诉她当然了，多劳多得嘛，只要她干得够好够出色，最后少不了她的好处。
　　钱晓桐便像上了发条似的，忙忙碌碌一刻不停，十根手指都沾满了葡萄皮的紫黑色。
　　“钱姐，你不累啊？”云丽看她都看累了。
　　钱晓桐笑了下，“累，想想星币就不累了。”
　　裴依也在磨洋工，反正她就算拿到星币也不能用，就主动把动作放缓，想省些力气，结果被女管事逮到，瞪了她好几次。
　　云丽问：“钱姐，我看到你个人界面挂的公告，说你急着通关回现实照顾妈妈，你妈妈怎么了？生病了吗？”
　　虽说玩家们已在一起相处了好几天，然而对彼此其实不太了解，聊天的话题往往集中在做任务上，聊起私人话题的次数比较少。
　　钱晓桐的手顿了下，很快又恢复了动作，“我妈出了车祸，急救的钱是我到处借来的。手术做完了，后续的康复治疗还需要钱，需要我照顾。我爸早些年就去外地躲债了，一直没回来过。”
　　她进入游戏世界的时机非常不巧，正好是家庭最需要她的时刻。钱晓桐一开始在拼命琢磨怎么才能回现实，没有花什么心思用在做任务上，后来发现，凭她的微小力量实在难以突破游戏所设置的规则，要想离开这里，只有一个方法，就是通关、升级、攒够一万积分。
　　别无选择之下，她只能拿出最积极踊跃的态度来，事事冲在最前，拼了命去做任务，用最快的速度通关，别人放弃的时候她不放弃，别人被逼得崩溃的时候她咬紧牙关强撑，只要想到躺在病床上无人照料饱受折磨的妈妈，她就涌出一身的力量，没有什么能打倒她。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现在已经47级了，照这个势头继续下去，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她就能升黄金，与离开游戏又进了一步。
　　云丽的好奇心被同情替代，钱晓桐的家庭是一个即将被债务和病痛压垮的家庭，着急在所难免。裴依和柳慕思听到，也在心里默默叹气。
　　“我妈肯定在等我回去。”钱晓桐的语气淡淡的，眼神中却充斥着坚毅，摘葡萄的动作竟然又加快了两分。
　　女管事走回来了，云丽把手从筐里抽回，或多或少受到了钱晓桐的激励，开始振作起精神好好干活。
　　[呜呜呜呜钱姐我的励志女神。]
　　[虽然但是，她妈一个人卧床那么久，家里还没钱，还没人照顾，大概，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吧……]
　　[上面的闭上你的乌鸦嘴。]
　　[想要在游戏里不断获胜，还是需要点信念的。没有信念吊着，人早晚得垮。]
　　[钱晓桐的恐怕不是信念，是执念。]
　　[管他是信念还是执念，能把精神吊住就行。]
　　一天的工作终于到了尾声，大约十个小时左右，所有玩家在此期间没有休息过，没给他们放饭，割完麦子就去推碾子，摘完葡萄要去酒窖帮着酿酒，太阳牌永远高悬，把人烤得皮开肉绽，比先前赶路要累得太多了，管事简直在把他们当牲口使，不对，连牲口都不带这么使唤的。
　　农田是最累的，所以分男人去干活，也亏得他们几个男人身体素质都不错，没人累垮，他们干活期间看到很多npc栽倒在田里，活活累死，饿死渴死，管事的见怪不怪，把尸体拖上板车运走，死掉npc没割完的馕偾几垄麦子就摊在还活着的玩家和npc身上。
　　亏得他们在水之国装了好几大袋水，还有没吃完的烤鱼，渴了就喝点水，饿了就吃鱼，一天下来没有累死，也不至于饿死渴死。
　　一听要放饭发钱了，周焰火速在地上躺平，两眼一闭彻底放松下来，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
　　一天累死累活就是在等这一刻，女玩家那边也在翘首以盼，云丽说，这一天辛辛苦苦干下来，少说也得给十个星币，钱晓桐觉得她能拿别的玩家的两倍，要是云丽她们三个拿到十星币，她能拿二十个。
　　男管事给男玩家一人一块巴掌大的饼，接着从他的手心里滑下来一个闪亮的圆形小东西，程星时接住一看，不是星币。
　　[你已获得“旧币”一枚。]
　　[旧币不能炼金。]
　　每个男玩家都得到了一枚旧币和一块饼，管家说这就是他们的报酬。
　　周焰躺不住了，付出和收获的极度不平等，令一向心平气和的他都忍不住要生气了，“你等会，我们干了一天的活，啊，你看看给我晒的，还有手心都磨出血了，最后就给这么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呢？”
　　女玩家那边也和管事吵了起来，她们的报酬是一串葡萄和一枚旧币，钱晓桐干得比别人多，就多得了一枚旧币。柳慕思直接气炸了，拦住女管事，问她是不是把星币私吞了，要她赶紧把真实的酬劳交出来，不然就去种植园主那里告状。
　　女管事笑得不屑，指着周围面黄肌瘦的女npc说，“你随便去打听，跟她们打听，问问是不是这个价，爱干就干，不干活，你就没得吃没钱拿。”
　　柳慕思不信，也不去打听，才不管那些呢，只有一点，星币必须到手。她认得刚才来时的路，拽住女管事的胳膊去找种植园主理论。
　　钱晓桐的脸色铁青，她是最不甘心拿到这点报酬的人，她在十个小时中，拼尽全力让自己付出了别人两倍的劳动，结果最后就多挣到一枚毫无用处的旧币，凭什么，她咽不下这口气。
　　女玩家这边闹得动静挺大，种植园主也出面了，她们甚至看到种植园主身后成筐成筐的混杂起来的旧币和星币，以及葡萄酒、各色面点和果蔬，香气四溢，可种植园主明确告诉她们，像她们这种戴着脚镣靠出卖劳动苟活的廉价货色，只能拿旧币，星币永远不会发给她们。
　　女管事胜利的笑容挂在唇角，金甲士兵驱赶着她们尽快远离这片种植园，今天的劳动结束了，她们无权再留在这里，自己去找地方休息吧，明天干活的时候再来。
　　男玩家这边也没理论出个好歹，两边人都带着火气，从干活的地方出来，到一起集合。
　　几个男的晒得最严重，那些干了一天活的npc拿着一小块饼拔腿跑到阴凉处，该躺躺该吃吃，玩家抢不过他们。
　　好在靳言澈老早就占着一处遮阳的地方，驱赶着想要躲进来的npc，招呼程星时他们过来，大家这才免去无处可躲的境地。
　　靳言澈看到他们忙忙活活一整天，晒脱一层皮，最后就弄到个没用的旧币，没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云丽本来情绪还好，一听靳言澈在笑，她突然就委屈得想哭，“太过分了，简直不把我们当人，我们明明都看到星币了，那么多星币，就是不发给我们。”
　　她揪起一粒葡萄往嘴里送，葡萄特别甜香，好吃极了，大概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葡萄，一想到这串葡萄是她挥汗如雨一整天的劳动成果，她连葡萄皮都舍不得吐，一起吞了下去。
　　程星时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黑白颠倒的，有暴力无和平，有性无爱，火之国乍一看富足繁荣，像一个正常的国度，实则必定有某种反常隐藏其中。目前来看，火之国的反常之一是收获与付出的极不平衡。”
　　辛勤劳作的人仅得到一点点的酬劳，很多人还付出了生命，种植园主什么都不用干，却坐拥数不清的钱财和美食。
　　周焰坐直了身子道：“你说到点子上了，这是剥削！是赤/裸裸的剥削！”
　　随后众人默了一阵。
　　大伙意识到是剥削，也就知道，这轮想弄到星币恐怕得用上点歪门邪道了。
　　钱晓桐说，“实在没办法了，通过正当手段换不来星币，星币也捡不到，全都在种植园主那里。我看只能去偷。”
　　“可是偷窃的话，会……”云丽的话说到一半，钱晓桐就皱着眉摇了摇头。
　　“顾不得了，想走那条主干道去都城的方法，我也打听清楚了，每个人必须要给金甲士兵一枚星币，他们才肯放行。这代表我们现在就得弄到星币。我不怕什么偷盗罪，说到底犯罪没那么可怕，荣修不小心杀了人，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最后扣积分就扣吧，主线任务总得进行下去。”
　　钱晓桐的一番话让大家陷入沉思，偷盗是不好的行为，他们这些玩家里，有犯了杀人罪的，有犯寅乱罪的，名头都难听得很，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本来的设定就是罪犯啊，眼下只不过是让各自的罪名浮出水面罢了。
　　副本也在推着他们去犯罪，去逼着他们做坏事，他们也早就看透了游戏的险恶之处。
　　钱晓桐明确表态，她要去偷星币，偷回来的星币她不会独吞，会分给大家。或许她没必要挑这个头，但是一想到辛苦劳动付之东流，她就咽不下这口气，总得把该得到的东西给夺回来才行。
　　周焰微微点头，“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我和你一起去。”
　　众人议定钱晓桐和周焰去偷星币，他们两个是在为全体玩家负罪，所以偷到的星币他们两人拿大头，其余人就替他们打掩护。
　　旧币还有流通价值，可以用于购买最普通的食物，比如粗糙的面饼和未被加工过的葡萄，一群人就拿着旧币回到种植园，假装来买吃的。
　　周焰和钱晓桐就趁机开溜，控制着尽量不要发出声响，一路躲躲藏藏，掩住面容，绕到种植园主所住的房子边。
　　旧币星币还原封不动地堆放在那里，钱晓桐蹑手蹑脚走近，迫不及待一把一把地抓起它们往背包里塞。
　　周焰也连忙抓了几把，突然听到了狗吠声，不知什么时候这间屋子里多了条狗，闻到生人的气味一通狂叫。
　　叫声迅速引来了门前看守的金甲士兵，周焰见状况不妙，不再去抓钱币连忙往回撤，同时对钱晓桐喊，“快跑！”
　　钱晓桐看了眼她的背包，些许星币掺杂在大量旧币里，旧币抓取到了几十枚，星币才十几枚，这哪够。
　　她心里也着急得火燎，却顾不得去管金甲士兵，而是继续一把一把地往背包里塞钱币。
　　一个金甲士兵攥住了她的胳膊，另只手抢回她抓在手心的钱币，用森凉的眼神盯着她。
　　钱晓桐瞬间后背发麻，抽出一把宝剑捅在士兵的肩膀，宝剑可以捅穿他的铠甲，士兵吃痛松手，钱晓桐也知道必须得撤了，她从士兵手里重新抢走那把钱币，揣进背包，又飞快抓了最后一把钱币才撤。
　　他们两个慌里慌张朝外跑，万不得已还启动了道具加速以及隐藏，惊险之余，最后还是和荣修他们汇合了。
　　种植园附近的所有士兵出动，开始寻找窃贼，钱晓桐和周焰刚才都严严实实地掩着头和脸，士兵不知道他们的长相，就在附近挨个排查附近戴脚镣的家伙，检查他们的口袋里有没有星币。
　　玩家们故作茫然地钻进一大群npc中藏身。
　　背包是异空间，他们不用担心士兵会从口袋里翻出星币，只不过种植园的人知道他们几个在案发时进来买过食物，嫌疑很大，就要求对玩家几人严审。这样一来还是挺麻烦的。
　　钱晓桐左右晃了几步，才从npc中走出来。
　　她转身对士兵说，“我看那两个人很可疑。”随后指向npc中的一男一女。
　　士兵便过去搜身，果然从那一男一女的口袋里翻出了星币。
　　他们两个面露惊恐，被士兵拖走审问去了，其余士兵看到已抓到嫌犯，也跟着离开，人们也都散了。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肯定是钱晓桐刚才往npc口袋里偷放星币。钱晓桐的脸色很淡漠，也全然没有心理负担，npc而已，就像荣修说的一样，死了活着都是为玩家服务，能被玩家利用才是发挥了他们的最大价值，没什么好可惜的。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人设模块的变化。
　　[你所犯下的罪行有：盗窃罪、抢劫罪、诬陷罪。]
　　[其中诬陷罪致人死亡。]
　　[三罪并罚，判处你死刑。]
　　至于周焰，他及时收手，没有和士兵发生争抢，仅有一项不构成死罪的盗窃罪。
　　钱晓桐是全体玩家中唯一一个有三项罪名的人，不过她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弄到星币才是实在的收获，她才不在乎什么罪不罪的。


第130章 塔罗大陆（30） 清算
　　他们走远些, 找了个附近没人的地方坐下，开始分星币。钱晓桐把她的背包界面直接展示给众人看，上面显示着星币和旧币的具体数量。
　　荣修思忖了一下说, “晓桐, 这次你付出的代价很大，我们都看在眼里, 你应该多得一些补偿。我拿三枚星币, 再给你一把宝剑吧, 我看到你的宝剑数量不算多。”
　　钱晓桐没有拒绝，别的玩家见状, 也效仿荣修，都没有白拿钱晓桐的星币, 要么给宝剑要么给圣杯, 至于周焰那边, 他抓到的星币少，就留着送给士兵当路费了。
　　靳言澈没有参与到分星币里来，精神时刻紧绷的裴依都替他着急, 哪怕做做样子也行啊, 先把星币拿了，哪怕是不可使用的状态。总是招摇，特立独行, 靳言澈早晚会引起怀疑。
　　要是被人发现有女巫阵营的存在，到时候乱成一团，她可能立刻会被别的玩家杀死。
　　偏偏荣修真的怀疑起靳言澈了，荣修的表情和语气也带着严肃, “靳言澈, 大家都在拼命收集材料, 你不想通关吗？到目前为止，宝剑、圣杯、星币，你一个材料都没有，我看你对任务一点都不热衷，能不能说说，到底是为什么。”
　　他说完话，眼睛盯在靳言澈身上，透着浓浓的审视意味。
　　靳言澈一直游离于玩家群体，或者说，在见识到靳言澈的疯狂举动后，其他玩家都在刻意远离他、甚至是孤立他，不愿意和一个疯子走得太近，一般没有人去和靳言澈主动攀谈什么，且绝大多数时候靳言澈本人也没有和别人交流的兴趣。
　　荣修能主动去问靳言澈点什么，只能说明这件事太令人疑惑了，不然就是到了很关键的不得不问出口的时候。
　　在旁边听着的裴依更紧张了，要是靳言澈回答不好，接下来受到怀疑的人里恐怕有她。
　　没有任何人发觉，借荣修发问靳言澈的当口，程星时正在暗暗关注裴依和柳慕思的反应。
　　柳慕思听进去了，带点疑惑的神情，跟着思路在琢磨靳言澈为什么不好好收集材料，裴依则呼吸都加快了，还时不时重复她捏住指甲边缘的小动作，这是她非常紧张的表现。
　　她紧张个什么呢？当然是担心女巫阵营暴露，她会受到牵连。一个人不经意间流露的态度，往往最真实。程星时现在基本能断定，裴依也是女巫阵营的。
　　靳言澈笑嘻嘻的，微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太阳，“难道不是你们把胜负看得太重？再怎么样这里本质上也是个游戏啊，重在体验嘛，我很享受游戏的过程，够刺激，够有趣，也有玩腻的时候，以前在青铜关卡玩腻了就故意拿个0分，到白银关卡里玩一圈，然后再回青铜关。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玩家，是我玩游戏不是游戏玩我。”他顿了一下，目光朝玩家们扫去，笑意不减，“把游戏当成现实去拼命的人，才奇怪吧。”
　　钱晓桐一向拼命，最听不得他这番话，脸颊处的肉抖了抖，脸色有点发沉，其余人也或多或少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认真做任务的玩家：你礼貌吗？]
　　[笑死人了，靳言澈还真是大言不惭，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是女巫阵营的，怕被发现，才在这里瞎编乱造，胡诌理由去搪塞别人。]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三次拿0分还三次活下来，可见是有真本事的，现在他也晋级成白银了，靳言澈的话应该是真假掺半吧。]
　　[他就不是正常人。]
　　荣修也噎住了，靳言澈的想法确实和绝大多数人有差异，要是他把游戏世界仅仅当做是游戏，他以后绝对会吃大亏，会经历彻头彻尾的摧残身心的真实残酷体验，假如这轮再拿一次0分就得惩罚进黄金关卡了，一个低阶白银，被罚进黄金关卡，据世界频道披露的信息来说，存活率约等于零。
　　一直以来，靳言澈没有展示出丝毫的可信任度，但归根究底他们是一起闯副本的玩家，是一个战队，提醒靳言澈对主线任务上心，与他是否值得信任无关。
　　不难看出，按靳言澈的性格别人很难劝得动他，不过荣修还是做了最后的忠告：“在场的人里你年龄最小，但你也该懂一个道理，人命不是儿戏。”
　　靳言澈却还是笑嘻嘻的，显然没把荣修的话当回事。
　　分完星币，所有人都陷入一种巨大的疲惫中，十小时不间断的劳动，加上盗窃星币期间的精神紧绷，可以说身心都疲惫到了一个临界点，云丽在分星币的时候就已经困得点头了，这会儿弄材料的事终于告一段落，谁的身子都不是铁打的，大家立马统一意见，先睡个觉好好休息，再去找士兵给他们放行。
　　五个小时后，他们被周围的声响弄醒，原来是其他戴着脚镣的npc，在陆陆续续回到农田那边去报道干活了。
　　玩家们也抻懒腰站起来，睡眠消除了大半的疲劳，体力变得充沛，他们可以启程了。这里太干燥了，睡完一觉再起来时，发现焦黄的脸色能吓死人，嘴唇爆皮爆得厉害，唇肉都跟着外翻，身体也瘦了一圈，每个人都很憔悴。
　　他们直接去找守在主干道旁边的士兵，周焰按人头拿出九枚星币，让士兵放行。
　　金甲士兵接过星币，在手里掂了掂，装好，挑了一下眉毛，“就是你们几个去偷的星币吧。”
　　临场演技不太好的裴依和云丽一下子就慌了，他怎么知道的，露馅了？肯定是因为普通的戴脚镣的npc根本不可能赚到星币，才会这样怀疑。难道士兵不打算放行了吗，那他们该怎么办啊？
　　周焰则微微怔了下，心说这家伙不傻啊，他舔了舔嘴唇，自认倒霉，又摸出两个星币递给那士兵，“贼不是已经抓住了么，而且是人赃并获，我们几个只是想过个路而已，你帮帮忙，给我们行个方便，行吗？”
　　他避重就轻，没有去解释他们不是贼，而是强调贼已经被抓住了，再多花两枚星币试图堵住这个士兵的嘴。
　　那士兵多弄到了两个星币，心情似乎变好了，让他们先等在这里，很快会有往都城里运货的马车经过，像他们这样的人走在路上会很麻烦，还可能遭到新一轮的驱赶，躲在拉货马车里才会稳妥一些。
　　周焰很肉痛那十一枚星币，但在此时此刻还是对这个士兵npc连连道谢，再拍些马屁，做足了表面功夫，那士兵也很受用。
　　马车果然来了，停下来供士兵查验一遍，他们几个玩家就趁机钻进去，与小麦玉米红薯等农作物以及成桶的葡萄酒作伴进城了。
　　上了车，大家也就安心了，马车撵在不怎么平坦的主干道上，货物在车厢内吱呀乱颠，前头的车夫也收了一枚星币，答应为此事保密，周焰突然不淡定了，还一脸的卧槽。
　　他的人设模块居然刷新了，刷新出来的玩意让他猝不及防。
　　是行贿罪。
　　他给士兵塞星币求过路的行为，被定性为贿赂，现在他肩膀上有两项罪了，虽然没有哪条罪是死罪吧，但也非常令人不适了。
　　别的玩家也看得怔住，还是前两个国家简单粗暴，罪名也很单一，不犯大戒就行，不用顾虑太多，到了这种治安很好的国家，反而行动处处掣肘，一个想不到就能沾上犯罪。
　　“太难了，这个国家真的太难了，举步维艰啊。”周焰险些泪目。
　　大家也意识到这回是欠了周焰的一份人情，也没什么可以安慰他的，只能还是老样子，各自拿出一把宝剑或者一个圣杯给他，当做一点补偿。
　　新罪所造成的影响，和先前的杀人罪大不相同。
　　[玩家在火之国内犯下的所有罪行，都将自己遭受一遍。]
　　[若玩家所采取的避险方式得当，将会避免受罪。]
　　[提示：受罪前，身体会被锁定。]
　　意思是让玩家遭报应啊。
　　不过也有和杀人罪相同的设定，比如钱晓桐锁定了某npc，她就必须要用盗窃、抢劫或诬陷三种里的至少一种方法，去对付那个npc。
　　玩家锁定npc并实施犯罪行为的次数没有限制，而玩家遭报应的次数仅限一次，更何况在此之前身体还会有标红作为预警，算是给他们一点应对时机了。
　　怎么应对呢，钱晓桐早就想清楚了，其实也很简单，哪个npc锁定了自己，自己再锁定回去就行了，他偷你，你就偷他，他抢你，你就抢他，冤冤相报呗。
　　周焰凑到荣修旁边去，“额，你的那个杀人罪，这轮会遭报应吗？”话是挺难听的，不过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荣修再次确认了一遍他的人设模块，“不会。我想前期的杀人罪应该仅仅是作为风之国判定‘性格’的依据，而且就当时来说，我们已经遭受过很多次报复了，传送门前，那些人不是都来复仇了么，杀人的罪孽已经抵清了。如果你们之中有谁在火之国犯一次杀人罪，才会被npc盯上并伺机刺杀。”
　　周焰乍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意识到他是真的很倒霉，但他很快又想到了点微妙的东西。
　　荣修哪有抵清他的罪，他光是在水之国就杀了不少人，而且就算在风之国，玩家在传送门前遇到报复的原因，也仅仅是玩家在打败npc之后没有杀死那些怀恨在心的npc。
　　因为玩家放了npc一条生路，所以，他们才有命被宝剑王后传送到宫殿，找玩家复仇。
　　死人不会复仇，唯剩辞世长眠。
　　严格来说，靳言澈和荣修，从来没有为他们的杀人行为付出过任何代价，反而还得到了诸多便利。他们可以在火之国杀人，且不用担心被标红，被反杀，因为杀人罪是在风之国获得的。
　　真正罪孽深重的玩家，反而不会被清算，周焰默默捂脸，这事弄的，想来想去，也只能怪他自己不走运了，再想想行贿罪要怎么遭报应，难道是别人向他行贿，给他星币？啊这，如果是这种方式的话，也许他能因祸得福。


第131章 塔罗大陆（31） 魔术
　　大家逐渐意识到了局势的复杂性, 五花八门的罪名、越来越看不懂的人设模块、材料收集的难度在加大……本以为只是个经典模式关卡，旧的经验都是现成的，结果几天下来, 很多人甚至愈发茫然, 等在前方的究竟会是什么。
　　不过他们九人的默契倒是加强了不少，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赶路赶了好几个小时, 距离他们进入火之国便过去了24小时, 还剩三天的探索时间。下车之前, 钱晓桐担心大家之后没东西吃，水之国带出来的烤鱼基本吃完了, 正好马车里又都是食物，就利用“偷窃罪”的便利, 将许多食物塞进背包异空间, 周焰咬咬牙, 也跟着拿了点吃的。
　　车夫只看到他们陆续下车的身形与上车时无异，却不知车中运送的食物已部分失窃。
　　下车后，照旧是炽烈的几欲晒死人的大太阳, 也如玩家们想得那般, 都城果然是这个世界的最繁华之处，居民们的着装色彩鲜艳，花纹繁复做工讲究, 清甜的果实香气萦绕于半空，随处可见水果摊和小吃摊，都以星币标注着价格，街头巷尾整洁有序, 还有不时经过的巡逻士兵。
　　士兵投向玩家们的眼神很凶厉, 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他们抓住, 居民们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至于原因，玩家们也心知肚明，无非是穿得破破烂烂，以及最扎眼的脚镣，与这些光鲜亮丽的npc不是一个画风。
　　街上的npc居然大部分都两手空空，小部分攥着几枚星币，或者把装满星币的鼓囊囊的袋子挂在腰带上，至于拿着权杖的npc，他们竟一个都没发现。
　　“那个人的手里有权杖。”柳慕思眼睛一亮，给大家指了一下，就朝那名npc走了过去。
　　柳慕思本来的打算只是想先问问，要怎样才能拿到权杖，结果她刚走近，话还没说，那人便狠狠朝她唾了一口，流露出极度厌恶的看蛆一样的表情，要不是程星时拉她拉得快，就唾到她脸上了。
　　柳慕思是个暴脾气，她瞬间就怒了，差点要冲上去和npc掐起来，被裴依和云丽给及时拉住，就没有打起来，周焰指着那家伙说，“唉，你怎么回事，欺负人啊？凭什么平白无故吐人口水？”
　　很快就有几个居民凑过来，幸灾乐祸看热闹。
　　手持权杖的那名npc非常高傲，下巴仰得老高，她的态度已经证明了问题，她不愿意和玩家有任何交流，仿佛她属于更高级的物种似的。
　　荣修对闹剧没什么兴趣，他瞬间冒出的想法是，还不如直接杀了npc把权杖抢过来，简单有效，但是现在人群太密集，士兵们注意到了混乱，也在快速往这边赶来。很可惜，现在并不是他下手的好时机。
　　金甲士兵一到，看到一边是手持权杖的人，另一边是群垃圾一样的戴脚镣的家伙，这类家伙显然是曾经的罪犯，当即用枪的尖端指着玩家，驱赶着他们赶紧滚，不然把他们重新抓进大牢。
　　他们眼下不能和士兵起正面冲突，只好先忍一忍，主动离开了这里。
　　钱晓桐道：“肯定是因为我们的装束，才会被看不起，被鄙夷，我们去买一套新衣服换上吧，要宽大的能遮住双脚的那种。”
　　附近有成衣店，为了防止再次遭到驱赶，他们进门前先亮出手中的星币和旧币，表示他们有钱，店里的npc便噎住，很快变得好说话了。
　　越华丽的衣服就需要花费越多的星币，朴素的衣服则只要旧币就能买下来，玩家们自然而然选了朴素的衣服，且找到了与预期一样的款式，衣摆垂到地面，覆盖住两只脚的脚面，也将脚镣隐藏在了里面。
　　九套衣服几乎花空了钱晓桐背包里的所有旧币，不过旧币不是炼金材料，她倒无所谓，现在大家有了新衣服，走在街上就没有再收到注目礼了，好不容易又发现了一个拿权杖的，钱晓桐快步走过去问他怎样才肯把权杖交出来。
　　那人摇着头开口，“这个嘛，让我想想，你得给我些我想要的东西，用东西和我做交换。”
　　钱晓桐一听，这回有门了，让他快说想要什么，恨不得立即给他弄过来，她也好赶紧把全副本的第一根权杖换到手。
　　听着听着，她的表情兜不住了，最后演变为与柳慕思相仿的震怒。她深呼吸数次，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在开玩笑？”
　　npc居然说，要一百把宝剑、两百个圣杯、三百枚星币，最后再加上一车葡萄酒。
　　简直疯了，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一百把宝剑。
　　“谁跟你开玩笑，你不愿意啊，那就别换喽。”手持权杖的npc冷哼一声，摇头晃脑走掉。
　　云丽道：“钱姐，那人估计脑子不好使，在乱说。”
　　钱晓桐抽了下嘴角，没办法，只好接着找新npc，而且得是脑袋清醒的。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接下来遇到的所有持权杖的npc，都提出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要求，索要的物品更是天花乱坠，玩家们实在难以满足npc们的需求，耗出去几个小时，玩家们一个权杖都没换到。
　　碍于治安太好，连最偏僻的小巷都有士兵巡逻，荣修找不到机会下杀手，至于盗窃，持权杖者总刻意与周边人保持一定距离，每个都有着谜一样的高傲，玩家们无法和他们靠得很近，想偷也不怎么容易。
　　原来获取权杖才是天花板级别的难度。
　　柳慕思道：“继续傻傻问下去根本没希望，我们应该制造混乱，就像当初借死神牌带来的混乱，从中取利一样。”
　　钱晓桐立即点头表示赞同，“制造什么混乱呢？如果仅仅是杀人、抢劫、盗窃，针对的npc也总归是个别。”仅对个别npc出手，很容易被士兵发现并抓住。
　　柳慕思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是于她而言极为少有的神色，“这里的房子都是木质的，易燃，再加上环境非常干燥。”
　　周焰秒懂，“你是说，放火？”
　　“嗯。”
　　“放火极有可能会带来大规模的死伤，纵火犯就不仅仅是放一把火的罪名了，还会背负上许多人命，放火的人也会遭报应……”周焰低声说。
　　柳慕思咬牙切齿：“不然该怎么办！npc蛮不讲理，我们又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几个小时了，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私心而言，她憎恨这里的人的傲慢，受够了那些白眼，她感觉到尊严被踩在脚下，唤出她内心深处的报复想法。
　　尤其是那个无缘无故朝她吐口水的npc，她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人的脸。她也是个高傲自尊心强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明目张胆地践踏她的高傲。
　　“够了。”程星时突然出声。进入火之国以后，他的话就很少。
　　大家都看向他。
　　“游戏不会把我们的路堵死，肯定有什么方法，不需要犯罪就能得到权杖。犯罪是绝对不好的行为，它不是光荣。”程星时的长相清秀，给人的感觉也是干干净净的，似乎他天生就和污浊二字沾不上边，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能击中人内心深处的某块地方，带来一点酸酸涨涨的滋味。
　　他说出来的话，即使声音放轻时先飘软到了天上，好听得很，也总会重新落下，发出掷地有声的铿鸣，天然地令人先信服三分。
　　周焰也说，“对对，程星时说得特别对，你们这些还没获罪的玩家，都听我一句忠告哈，千万不要走到犯罪的道路上，滋味很不好受的我跟你们讲。”
　　柳慕思混沌阴暗的思维被拉回来一些，她眼中的暗芒消下去，化作浓浓的不甘心。
　　程星时看了眼游戏地图，“我们还没有走遍整个都城，这附近有个最大型的集市，先去看过再说。”
　　其他人也没什么话说了，据他们这几天接触下来，都知道程星时也是个很靠谱的人，聪明，胆气也足，他在这一轮难得给出一个观点，无论怎样，大家都会信他这一次。
　　集市非常喧闹，行人擦肩接踵，里面除了常见的农作物和商品售卖，还有一些不常见的特殊商品，甚至杂技表演，这里的持星币者数量众多，比街上的多出好几倍。
　　玩家们从阵阵喝彩声中走过，忽地听到一声高喊，“嘿，魔术师，再变一个！”
　　魔术师？程星时立马反应过来，快步朝那方向走。
　　难道是大牌里的1号牌魔术师？
　　他走近一看，果然，这位魔术师的头顶上有一个“无限”的符号，着装和牌面也很相似，正在表演魔术。
　　程星时就见魔术师接过一枚旧币，放在手心里搓了搓，旧币便褪去原本的颜色，某一个瞬间，忽地变成了星币，魔术师将星币重新还给观众。围观人群又是一阵惊叹，纷纷鼓掌，魔术师便面带微笑向观众们鞠躬。
　　程星时见状，心念一转，不急着收集这张大牌了。魔术师可以把旧币变成星币，如果给他一根普通的手杖，他能不能把手杖变成权杖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薛青黄 10瓶，666 10瓶~


第132章 塔罗大陆（32） 奇迹
　　程星时向魔术师提出了他的要求, 魔术师耸了耸肩，说变不了。他告诉程星时，权杖的数量是确定的, 他可以变宝剑、圣杯和星币, 只有权杖他变不出来。
　　玩家们面面相觑，白高兴一场, 最难搞到的就是权杖, 偏偏连魔术师都变不出权杖。
　　系统也给出了提示, 遇到魔术师，每个玩家有一次变废为宝的机会, 可以将钝剑、残杯、旧币变成宝剑、圣杯和星币。
　　看样子魔术师就这么点能力了，失望是挺失望, 不过玩家也没浪费机会, 除了靳言澈, 都各挑了样材料交给魔术师。
　　最后程星时叫出魔术师的塔罗牌身份，魔术师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嗖地化作一张纸牌, 围观居民见状纷纷惊呼, 问程星时，“你也是魔术师吗？大变活人？”
　　程星时不答，和队友们离开了这附近。
　　意识到连变废为宝的魔术师都不能变出权杖, 几个人的紧张感都不同程度地提升了，满脑子都是权杖该怎么获取。
　　众人的视线扫过周围的商品，食物都是星币标价，无一例外, 器物布料一类倒是有旧币标价的, 剪刀锄头等铁器则是免费的, 随意地散在角落，没人管。
　　柳慕思注意到一个躺在小摊后面睡觉的人，这四周非常喧闹，压根不是适合睡觉的地方，只有这个人睡在这里，看起来睡得特别安稳，走近点会发现他确实睡着了，还在打呼噜。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柳慕思很快想到了他是谁，也许在他睡觉时叫醒他不太礼貌，不过柳慕思还是摇醒了他，并在他刚睁开眼的时候，叫出他的名字，9号塔罗牌“隐士”。
　　玩家们在一个集市里没费什么力气，就收集到了两张大牌，还是有收获的，不过走着走着实在是饿了，集市的食物都以星币标价，星币多么宝贵，他们不会去花星币买食物，钱晓桐从马车里偷来的食物便派上了用场，她说要从背包里拿出一部分吃的分给大家。
　　他们走到集市外面，找一块遮凉的地方坐下，程星时接过钱晓桐递过来的一只梨子，先不吃，而是拿出自己劳动所得那块面饼，准备先吃饼。
　　周焰在旁边看见了说，“最好别吃这个，饼是生芯子，还有麦皮和麦子粒，简直了。”
　　程星时便掰开饼，果然像周焰说的一样，最中间是生的面粉，还能瞧见裹在里面的几颗麦粒的尖端。
　　柳慕思的一串葡萄也还没吃，拿出来捧在一只手的手心里，一颗颗揪着吃。
　　云丽看到柳慕思把葡萄皮和葡萄籽都吐到地上了，忍不住提醒道，“柳姐，葡萄籽是可以吃的，很甜很软，不信你试试。”
　　柳慕思没听云丽的，照旧把籽一粒粒吐出来，不管好不好吃，她才不要吃籽。
　　奇迹就是在这时发生了。
　　有行人经过，把柳慕思吐在地上的一粒葡萄籽踩进了泥土里。几秒的功夫，那里就钻出了一株嫩生生的葡萄苗。
　　柳慕思和云丽都惊到了，赶紧叫队友都来看。
　　葡萄苗的涨势异常迅猛，也就三五分钟，就生长出了藤蔓缠绕的一大片枝叶，覆盖住了半边道路，葡萄迅速结出，由青转紫，由小颗长成大颗，一大串一大串地坠在藤上，匍匐在地上，散发出饱满香甜的气味。
　　玩家们彻底看呆了。
　　程星时把面饼中的麦粒扣出来，埋进泥土里，与葡萄的生长过程差不多，小麦发育迅猛，在短时间内就长成了一株可以收割的成熟小麦。
　　看着这株小麦，再联系这两天的所见所闻，程星时道，“我想我知道了正规途径获取星币的方法，不需要犯罪。”
　　周焰已经在吃新长出来的葡萄了，真的很甜，他边吃边说，“是什么方法？”
　　“通过一天的劳动，从种植园主那里得到一块面饼或一串葡萄，将面饼中的麦粒、葡萄中的葡萄籽取出，在无人开垦的沃土中埋下麦粒和葡萄籽，由星币所主导的土元素，会让土地拥有魔力，让粮食与果实迅速成熟。我们收获庄稼，再用从种植园中得到的一枚旧币，去雇佣一辆马车，自己当车夫，把食物们装在车上，有运送食物的名义与马车夫的身份，士兵不会阻拦，我们载着食物进入都城来售卖，就能赚到星币了。”
　　都城的所有食物都是以星币标价的，代表换取星币的最正当途径是售卖食物，集市内散落的剪刀锄头等，代表劳动不需要本钱，给玩家们默默提供了指向，去劳动，或者说答案就藏在劳动里。
　　种植园的劳动规矩严格，严禁任何人偷盗一颗葡萄一粒小麦，也许是在暗示，即使是一颗葡萄与一粒麦子，看似微不足道，实际上都非常重要。
　　最后，不间断的劳动只得到看似无望的一点食物，也就是在这点食物里，藏着迫切所需的真实希望。
　　干活的npc们中若有人能发现这一玄机，不仅会摆脱生存危机，还能摇身一变，变为种植园主那样的人，可惜绝大多数npc在日复一日的饥饿之后，已经无法思考，饿得眼睛都蓝了，生芯子都能吃得下去，葡萄皮都舍不得丢，也要吞咽下去，将一天又一天的近在手心的希望，亲自掐灭。
　　所以他们很难发现其中的玄机了，这点玄机对于玩家来说也需要巧合才能发现，要不是柳慕思吐出的葡萄籽，还恰好被行人踩了一脚，踩进沃土，他们恐怕还蒙在鼓里。
　　大家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雇一辆马车的价格的确是一旧币，是他们从车夫的嘴里听到的。
　　钱晓桐听闻这样的结果，有些失落，要是能早一点发现获取星币的正当途径就好了，她就不需要冒险去偷盗。愣神之际，她的身体泛出红光，表示她被锁定了。
　　她立即警觉，站起身左右看，却没能找出是谁在锁定她，“糟了，有npc要害我，我得想办法避一避。”
　　荣修跟着站起来，“那我们就赶紧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程星时想了一会，说，“我想到了获取权杖的方法，同时也能解决钱晓桐和周焰被npc迫害的问题。”
　　钱晓桐又是一愣，才多大会儿功夫，程星时又有想法了？还是想出了最关键的权杖获取之法？
　　“魔术师给了我们关键线索，权杖的数量是确定的，这意味着，权杖是被‘分发’的。我们应该直接去找分发权杖的那个npc，只要找到他，就有办法得到权杖了。”程星时道。
　　周焰紧跟思路：“分发权杖的npc……应该是国王吧。”
　　“刚才在集市里，我听到居民们说宫殿里的皇帝云云，说明火之国里的宫殿住着的并不是星币国王和权杖国王，毕竟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位王。掌管着火之国的君主，一定是4号塔罗牌，皇帝牌。”


第133章 塔罗大陆（33） 炼金
　　确定了新的目标, 一切就豁然开朗了。他们来到宫殿前，打听到进入宫殿的方式很简单，不需要打败骑士和侍从, 皇帝皇后喜欢宝物, 只要有宝物可献，任何人都能进去。
　　借着献宝的名义, 他们见到了皇帝和皇后。
　　整个宫殿被各色宝贝塞满, 绫罗绸缎随意堆放在角落, 珠宝首饰成箱，程星时留意到宝物们的材质什么都有, 除了黄金。
　　果然，要想获得金子, 只能通过炼金这唯一的途径而已。
　　皇帝与皇后坐在嵌满宝石的宝座上, 两个人面色微红, 以圣杯盛满美酒，另一只手上握着权杖，脚踩星币, 宝剑悬于宝座后方。
　　“你们, 快把宝物拿出来看看。”皇帝对玩家们发话。
　　程星时道，“在展示宝物之前，我对陛下有一个请求。请你回收分发出去的所有权杖。”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整个宫殿的人都爆发出大笑，大臣们笑得东倒西歪，侍从笑得手颤，弄洒了美酒, 皇帝和皇后差点笑仰过去。仿佛他们一辈子没听到过如此好笑的笑话一样。
　　趁皇帝笑得合不拢嘴, 还没发话把玩家们撵出去, 程星时将他要献出的“宝物”拿出来，展示给皇帝和皇后看。
　　皇帝和皇后的笑容登时僵住，很快露出慌张的神色，有些坐不住了。
　　所谓“宝物”，就是捏在程星时手里的数张塔罗牌，命运之轮、吊人、战车、塔、星、月、魔术师、还有死神。
　　心灵感应一般，皇帝和皇后意识到巨大危险的逼近。
　　“如果不按我说的做，你们两个的下场，就和它们一样。”程星时轻笑了下。
　　收集塔罗牌，是游戏赋予玩家的支线任务，此刻他算不得威胁皇帝，也构不成任何罪。
　　一开始，玩家们在那些权杖持有者面前，显得那样微不足道，无力而崩溃，但实际上，最大的“权杖”其实恰恰握在玩家们的手里，玩家天然地拥有收服大牌的权限。
　　只要玩家一句话，获取到足够数量的权杖简直是轻而易举。
　　看似最难搞定的一样材料，按照正确方法去收集，其方式恰恰是最简单的。
　　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知道没有选择了，为了继续在火之国的奢靡生活，同时能继续以人身的形态活动，他们便在一众大臣的不解中下令，召回全部的权杖持有人，让他们交出权杖，一根都不能落下。
　　首先被迫交出权杖的是大臣，接着那些正在宫殿外走动的持有者，一根又一根权杖被放置在宫殿中央，逐渐垒出一个三角堆，玩家们在旁边看时抑制不住欣喜，快了，就快通关了。
　　终于，连皇帝和皇后都交出了权杖，就代表火之国所有的权杖都集齐了，全部都堆在他们的眼前。
　　没了权杖，大臣和侍卫们一哄而散。
　　钱晓桐早就解除了锁定，估计盯上她的npc是宫殿外的普通居民，而周焰则突然冒起了红光。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皇帝和皇后突然涕泗横流地冲过来，皇帝拉住周焰的胳膊恳求，“求你们了，别收走我们，我们把这些宝贝全给你们，只求你们给我们以人身活动的自由。”
　　周焰突然就懂了，合着是皇帝牌和皇后牌锁定了他，要向他行贿，用来换取自由。两张牌牌的行贿对象应该是全体玩家，不过只有周焰被锁定了，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犯过行贿罪，有被标红的资格。
　　要放过他们吗？当然不可能，谁让他们是大牌呢，他们再怎么恳求对于玩家来说都没用。
　　权杖已集齐，两张牌的利用价值也就结束了。程星时叫出他们的塔罗牌身份，皇帝和皇后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擦，一眨眼就变成了两张纸牌，周焰身上的红光也随之灭了。
　　[你已收集到“皇帝”与“皇后”两张牌，身处权巅的两张牌，甚至能够召回“太阳”。]
　　[你获得了收集“太阳”牌的权限。]
　　[皇帝牌关闭了火之国的传送门，使用皇帝牌，你将拥有打开或关闭火之国传送门的能力。火之国传送门通往的国度：风之国。]
　　程星时微微惊讶，想不到太阳牌的收集系于皇帝与皇后，他们两个连太阳都能管，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他手持帝后两张牌，走出宫殿，站在能看到太阳的房檐底下，唤出太阳牌的名字，太阳牌还真被叫下来了，纸牌拿到手里时都滚烫滚烫的。
　　没了骄阳，笼罩着整个国度的金光很快弱了下去。
　　现在，殿内只剩玩家，他们聚在那堆权杖的旁边，准备炼金。
　　钱晓桐拿起一根权杖，递给了程星时，“程星时，你先来吧。”论副本里的表现，每个人心里都有数，程星时的表现是最好的，无论大牌的收集度还是对主线的贡献度。所以，他最有资格率先完成主线任务，这一点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钱晓桐承认，自己有那么点私心，觉得不应该落后于程星时，她扪心自问，那大概是一份很小的嫉妒心思。但她也知道不该出现这种情绪，她不能看不得低等级的比她强，所以她已经掐灭了这点阴暗面的情绪，由衷地钦佩程星时，她决定等副本结束后，回休息室好好反思自己的缺点和失误，正视自己。
　　正常的玩家是兴奋带动紧张，裴依则是心惊胆战，汗湿脊背。无论如何，大家终于都走到了这一步。
　　[搓手手，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13人里死了4个，整场死亡率偏低，还不错。]
　　[粗略数了下，权杖的数量好像不到一百，不过游戏这么安排，应该是够了吧，不知道他们完成主线任务以后，还要不要继续做支线任务。]
　　[你忘了女巫阵营？女巫阵营的马上要跳出来抢大牌和金子了，哪有那么安逸。]
　　[就凭靳言澈和裴依？一个30级一个28级，连一盘菜都凑不够，人家玩家阵营里有三个40多级呢，撂倒女巫阵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嘛。]
　　[还有人记得人设模块吗？这东西到底干嘛用的，什么时候揭秘啊。]
　　[估计快了。]
　　程星时从钱晓桐的手中接过权杖。
　　[“权杖”是用于炼金的四种材料之一，一根权杖的单位为一，每一单位的材料可以炼出一块金子。]
　　[你已集齐全部的材料。]
　　[炼金公式：炼金术阵+咒语+一把“宝剑”+一只“圣杯”+一枚“星币”+一根“权杖”=一块金子]
　　[可以开始炼金。]
　　皇帝宝座的桌前有支笔，程星时取来笔，在地面上边画炼金术阵边念咒语，炼金术阵画成，他把四种材料摆在大阵的四角。
　　整个大阵金光乍现，四角的材料消失，炼成的一块金子出现在阵的正中央位置。随后，阵消失了，要想再次炼金，还得像刚才一样念咒语画阵才行，每次画阵，在阵的四角摆多少单位材料，就会炼出多少块金子。
　　周焰迫不及待凑到金子旁边，瞪大眼睛一瞧，深觉不可置信，“金子这么大一块的吗！”
　　“好大！比想象中大好多啊！”
　　“天哪！”
　　“好像和箱子的大小一致。”
　　程星时过去抱起那块金子，金子呈长方体，再一放入箱子，果然和箱子的内部空间完美契合。
　　一块金子，就填满了他的箱子，消耗的材料仅为一把宝剑、一只圣杯、一枚星币、一根权杖而已。
　　人设模块的信息也刷新了。
　　[当你开始炼金，你便拥有了一份新的职业：炼金术士。]
　　[考察炼金术士的三项必备素质：性格、人品、智慧。]
　　[炼金术士的最佳性格：中和。不偏不倚的性格，暴力不会支配你，善良或怯懦无法动摇你，你将一心专注于自己的职业，超然且宁静。]
　　[灵性充沛的炼金术士应当抵御来自俗世的性诱惑，越是经得起诱惑的考验，信任值就越高，人品越佳，俗浊之气归于无，灵性越足。]
　　[炼金术士必然拥有智慧，思考出何种途径（正当或不正当）获得材料，是检验智慧的标准。]
　　[此三项必备素质的评级越高，炼出的金子质量越大。]
　　[你的性格：无。]
　　[人品（即信任值）：100]
　　[智慧值：100]
　　[第一项无法计算，跳过。]
　　[二三项的综合评级为：优异（S级）。]
　　[你炼出的一块（单位）金子的体积=一只箱子的体积]
　　周焰的脑袋凑到旁边，看完了程星时手机里的消息，“搁这职业测评呢，弄了半天，这个人设模块的作用，其实是为了给主线任务添堵。”
　　人品这块还好说，获得100分的玩家很多，就说性格吧，除了程星时有心眼玩连连看，成功正反抵消了感受和情绪，让性格不计入评级计算，谁能把性格把握得那么精准吧，要么偏向暴躁点，要么平和点……好吧还真有，是楚沧南。
　　一向默默无闻的楚沧南突然受到全体玩家的注目礼，他啊了声，不用别人提醒，抄起一根权杖，自己找了块地方去画炼金术阵了。


第134章 塔罗大陆（34） E和F
　　楚沧南去画阵了, 其余玩家也跃跃欲试，想知道自己的评级是什么，需要炼多少块金子才能填满箱子。
　　程星时背过身去, 默默取出傀儡娃娃, 熟练地驱使着傀儡娃娃出击，将来不及反应的靳言澈和裴依瞬间绑了起来。紧接着, 娃娃夺走了两人的手机, 交到程星时的手里。
　　其他玩家都惊了, 荣修和钱晓桐才画了几笔，这会儿也顾不得继续画阵, 问程星时为什么要去绑他们两个。
　　程星时先不答，而是去确认了一遍绑得牢不牢, 又让傀儡娃娃握住尖刀, 守在两人旁边, 警告他们两个不许耍花样。
　　裴依吓得脸都绿了，一动都不敢动，靳言澈则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有话好说, 都是自己人，你这是干嘛。”
　　程星时便把自己的手机内容展示出来，由于与已死亡的队友结为亲密关系, 他这边可以查看到玩家与女巫所签订的女巫契约。
　　女巫阵营对玩家阵营有生命威胁，现在到了最关键的炼金步骤，女巫阵营很可能会出手抢金子，所以眼下, 靳言澈和裴依必须被控制住, 大家才能安心炼金。
　　一直以来蒙在鼓里的玩家阵营成员, 就在程星时的手机上，看完了女巫契约的内容，这个消息对此刻的他们来说很突兀，而且，另一个阵营的玩家居然潜伏这么久，期间只有程星时一个人发觉到了异常。
　　女巫，估计就是这个副本里的究极boss了，他们通关路上的最后一项阻碍。大家还是迅速接受了事实，很多人已经在脑袋里考虑用什么道具去对付女巫了。
　　荣修沉吟，他很佩服程星时的聪明劲，不过还是说道，“你确定裴依是女巫阵营的？”
　　“只要她背包里的材料是‘不可使用’的状态，她就是。这是最确切的证据。”
　　除非手机的主人死亡，其他玩家才能操作，否则裴依的手机就只有她一个人能划开屏幕。裴依又蜷缩着战栗，显然受惊了，她不肯去划开屏幕给大家看她的背包栏。
　　“算了，先别管他们。我相信，程星时的判断肯定有他的道理。”钱晓桐觉得还是先炼金，反正女巫阵营已经被控制住了，也不用怕他们突然袭击，程星时和傀儡娃娃正在一起看着靳言澈和裴依，不会有事的。
　　本以为楚沧南是个大佬，毕竟他的性格是炼金术士的最佳性格，然而他的综合评级居然是C。
　　系统给出的理由是，他完全没有思考过与获取材料有关的任何问题，懒得动脑，一直随大流，智慧值就只得了个及格分60，仅用以表明他是个智力健全的人。
　　周焰的评级是B，他虽然用了不正当的途径去获取材料，但是就肯动脑筋这一点，绝对比楚沧南要强，所以智慧值拿到了70分，信任值100，性格又很接近“中和”，总体而言就比C高出一档，但没有达到A级。
　　柳慕思是C，云丽的三项综合素质都偏差，得到了D级的评分。
　　他们几个大致比对了箱子和金子的大小，评级为B的需要炼5-10块金子，C需要11-20块金子，D需要炼21到30块金子。
　　云丽捏了把汗，好险，她要是评出个E级恐怕就没办法炼出一整箱金子了，好在她是D，权杖就还够用。
　　她继而又想她是何其幸运，一个充当炮灰的青铜，遇到了一路关照她的荣修，几个厉害的队友，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要跟大家一起通关了，万万没想到裴依是女巫阵营的，不然她会觉得这次闯关所经历的一切都很完美。
　　周焰已经炼好了一箱金子，重新背了起来，宫殿里本身就有星币可以捡，再加上互相匀材料，柳慕思和楚沧南的整箱金子也炼好了。有了金子的重量坠着，后背的负担一下子变得沉重许多。
　　荣修和钱晓桐两人却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重大变故。
　　本以为连云丽都能拿到D，他们两个起码是C起步，然而，钱晓桐拿到的评级是E，荣修是F。
　　E级需要的金子在31到50块之间，至于F，荣修把一单位金子掂在手心，那已经不是四四方方的金子，而是边角模糊的很小一块碎金子。
　　如此一来，也就无法测量出能用多少块碎金子填满箱子，起码直观来看权杖到他这里已经不够用了，这意味着他难以完成主线任务。
　　起初荣修以为他画阵的时候咒语念错了，才导致炼金失败，直到他看见游戏给出的解释。
　　[针对杀人犯的隐藏考察素质：每次犯下罪行时，是否会自责。]
　　[若毫无自责之心，你的职业将更偏向你的基础人设，杀人犯，而不是新的职业炼金术士。]
　　[评级F代表炼金术士职业对你的排斥，你更像一名杀人犯，你炼不出合格的金子。]
　　荣修杀人的次数太多了，也许他中途有自责过，悔恨过，但他绝大部分的情绪会占据主导地位，多次的冷血杀人稀释掉了本就薄弱的自我谴责，导致他一个全副本等级最高的玩家，居然拿到了评级最低分。
　　至于评级E，程度比荣修轻，代表她陷害npc的那次是抱有一点自责情绪的。
　　钱晓桐显然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数了两遍剩余的权杖，其他玩家劝她别着急，慢慢来，也把没用完的材料都给了她，但是权杖不够。
　　其余材料的多寡还好说，只有权杖的数量是固定的，权杖不够，就代表她炼不出整箱金子，她和荣修一样，都失败了。
　　现在，程星时、楚沧南、柳慕思、周焰和云丽五个人炼出了整箱金子，有资格继续进行游戏，要么去继续支线任务，收集大牌，要么去找到离开塔罗大陆的方法，从而结束主线任务，达成通关成就。
　　荣修和钱晓桐的主线任务已显示通关失败，女巫阵营的靳言澈和裴依还在被绑着。
　　[不要啊！钱姐居然通关失败了……]
　　[荣修男神呜呜呜呜呜]
　　[一个48级一个47级，都吃瘪了，是以往的经验害了他们。]
　　[柳慕思被程星时救了，要是程星时当时没拦她，她去纵火，现在也是E或者F。]
　　[我觉得副本的设定太坑了，正常都是人越狠分越稳，不然升不了级，荣修和钱晓桐没错，他们两个不应该面对这样的结局。]
　　[他们两个像是玩家阵营的牺牲者，为其他玩家奉献出自己的前途，程星时他们没有巨大的付出，反倒成了笑到最后的赢家。]
　　[拉倒吧，荣修杀人时候有人拦着他，禁止他自责了？钱晓桐陷害无辜的npc，也是别的玩家让她干的？不要偷换概念。]
　　气氛先是沉寂了一会，钱晓桐突然情绪失控，大喊，“我不服！本轮游戏的设计理念与我个人的认知严重不符！什么叫自责，我不懂，npc本来就是为玩家服务，他们不是活人，只是游戏人物而已，我无意中害死两个游戏人物，有什么好自责的？凭什么要以此为隐藏考察素质，妨碍我炼金，通关？凭什么！”她的思路还算清晰。
　　经历过最初的短暂错愕，荣修已经快速恢复了镇定，“晓桐，我的看法和你一致，按照旧有的游戏经验，我不觉得我们两个的行为有什么大的问题，需要去较真，谁在哪个本里还没有杀过npc了。我们最大的失误是没有参透这次副本的考察重点，我想副本是在要求我们，在黑白颠倒的世界里去做一个好人吧，想法与行动都好的好人。可惜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也就没有去刻意约束自己。现在再去质疑副本的设计理念已经毫无意义，我们还是想想办法……”
　　他说着，不然不说了，和钱晓桐对视一眼，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云丽看到荣修得到这样的结果，心里很不好受，她受到荣修很多照顾，不由自主就走过去安慰，“荣大哥，你别灰心，通关失败不代表积分清零，只要下次……”
　　她后面几句还没说出口，心脏位置就被捅了一剑。
　　“云丽，谢谢你。我会记得我有过你这样一个很好的朋友。”荣修面不改色拔出宝剑，对濒死错愕的云丽微一点头，表示友好，然后去捞起她背着的那箱黄金，背在自己的肩膀上。
　　钱晓桐则在同一时间，用飞镖斩断了傀儡娃娃的牵引线，再去把靳言澈和裴依两个人拉远，帮他们把绳子割开。
　　裴依本来都以为自己要完了，会被程星时给杀死，想不到还有得救的这一刻。
　　柳慕思震惊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你们……荣修，你，你疯了！”她和荣修是绑定好友，印象里荣修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处处都能感受到他对队友的照顾，他怎么能如此果断就杀害了云丽。
　　程星时也没想到荣修来这一手，不然他不会让云丽突然死去。
　　“小柳，你也是老玩家了，我和晓桐为什么这样做，你应该是最能理解的人。”
　　柳慕思咽了咽口水，别过脸去，她的确懂，她怎么会不懂，在游戏里npc算不上人，一旦确认到存在敌对关系的阵营，对面阵营的玩家也就不能再当成活生生的人看待了，而是死敌，最好在敌对开始的瞬间，就把对面的玩家当成假人，或者干脆当成死物，果断出手，不要有丝毫的仁慈，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每一个混久了的白银玩家，都必然经历过阵营对垒模式的副本，手里都有其他玩家的血。她也一样。
　　钱晓桐道，“我一开始还很高兴，终于不用再杀同伴了，终于，队友之间可以和睦相处，想不到，又是这样。”
　　荣修和钱晓桐决定主动加入女巫阵营。
　　靳言澈和裴依都是被动加入，包括已死的汤杰。而荣修和钱晓桐，决心贯彻他们昔日的游戏理念，去对抗他们所遭遇的无法接受的结局，同时瞬间达成了利益一致。
　　副本伊始便早就给了他们两条路可选，玩家一直握有选择权。当不成好人就去当坏人，有人被动背叛，就会有人主动背叛。


第135章 塔罗大陆（35） 鬼王
　　钱晓桐在断了线的傀儡娃娃上补了两脚, 把它的核心零件踩碎，这件宋瑜送出的特殊道具彻底报废了，回收都回收不了。
　　程星时有了傀儡娃娃, 能发挥出两个人同时进攻的效果, 就算他本人不出手只操纵傀儡娃娃，都能击杀死神牌, 如果是同一阵营队友的能力自然很好, 可惜, 现在局势突变，程星时成了女巫阵营必须杀死的人, 谁叫他收集到的塔罗牌最多呢。他的道具当然也是能毁一样算一样。
　　女巫现身了，她的出现是为了与荣修钱晓桐签契约, 于是, 程星时他们也终于得见了这位神秘boss的外表。
　　她虽然没有双脚漂浮在半空, 像鬼魂，但程星时的阴阳眼能看得出，她不是鬼, 它是一个实体, 就像人一样，能够突然出现和消失，可以猜测她拥有着类似瞬移的强大能力。
　　她的面容完全被遮住了, 连眼睛都不露出来，她的着装也看不见，都严严实实地裹藏在黑色的披风里，果然颇具神秘气息。
　　程星时问自己, 要打吗？其实他还没想好。无论荣修钱晓桐遇到了多少次必须杀队友的规则, 他们的心已锻炼得如何麻木, 可他还是第一次，他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程星时拔出大剑佯攻，引得女巫阵营警觉防御，实际他掷出几枚烟/雾/弹，宫殿内部瞬间一片刺鼻的浓白。
　　他用皇帝牌开启了传送门，与楚沧南周焰柳慕思一起躲进去，再关闭传送门，暂时与女巫阵营的玩家隔离开来，趁这功夫想想对策。
　　[玩家在风之国的探索时间重启，继续倒计时。]
　　他们上一次离开风之国时，没有用完两天的探索时间，现在是接着之前的倒计时在计算，落脚点依旧是悬崖，附近都是油腻的大黑石头以及鬼脸一样的苍白枯树杈。
　　荣修钱晓桐与女巫所签订的契约，并非是出卖灵魂的那一种，事实证明，女巫的契约内容的确会因人而异。他们不像汤杰和裴依，在面临死亡宣判的前夕被女巫救回来，是以要以付出灵魂为代价，他们两个只需要替女巫集齐大牌，就能被送离塔罗大陆了。
　　本以为躲在传送门后面，可以和女巫阵营隔开，然而变化要更快一步。周焰和钱晓桐联结的亲密关系，致使他可以看到钱晓桐手机上不断更新的信息，“坏了，钱晓桐把女祭司牌交给女巫了！”
　　荣修大抵也把教皇牌交给了女巫，于是，女巫阵营也获得了开启传送门的力量，荣修和钱晓桐立马追到了风之国。
　　钱晓桐道：“程星时，你把靳言澈和裴依的手机交出来。”他们两个的手机被程星时给缴走了，手机与背包异空间连接，没有手机在身边导致拿不出道具，人也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两个人就没有跟过来，而是呆在火之国。
　　柳慕思喊道：“够了！你们两个也太贪了！通关失败而已，又不是积分清零，为什么非要加入敌对阵营来害我们。警告你们不要乱动，你们要是敢出手，我也要不客气了！”
　　她祭出道具架在肩膀上，是肩扛式的长筒炮，炮口冲着对面二人，“事先提醒你们，我这道具是四星的，叫‘万里追魂’，瞄准的敌人无论逃到天涯海角，它都会追到底，直到杀死敌人为止。你们要是怕了，就赶紧走，别逼我动手。”
　　柳慕思发狠的态度让气氛更加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开战。实际上她没必要报出道具的能力，无异于是在给对方准备的机会，她这样做只是希望对面能知难而退，不要打了。
　　荣修若有所思，忽地笑了下，“一旦通关失败，积分也要跟着砍掉大半，本来可以挣几百上千积分，最后只能拿到几十甚至几积分。谁能甘心？”而且他的通关率高达90%，如果不是完全没办法通关，他绝对不会让通关率下降，因为黄金排位赛会参考这项数据，通关率高的人运气值通常会好一些。他不会自毁前程。
　　钱晓桐暗暗咬紧牙关，她也绝不能放弃高分通关的机会，她妈妈还在病床上等着，她必须拼尽全力。至于其他的，她实在顾不得了。
　　“多说无益。”钱晓桐的手挥动了下。
　　柳慕思看到了她手心的几点银光，通过周焰的手机她已知晓钱晓桐的所有道具装备，钱晓桐是敏捷类玩家，不仅五感灵敏，躲闪快，她的道具大部分还类似于暗器，闪银光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名为“细雨”的毒针，很不好对付。
　　柳慕思没有再犹豫，当即瞄准钱晓桐开火，她的道具正好克制敏捷系，无论钱晓桐躲得有多快，炮弹都会追上她。
　　双方正式开战。
　　炮弹的确如柳慕思说的那样，会一直追着目标飞，这里的地面又有黑油，容易打滑，钱晓桐没应付几下就倍觉吃力。
　　很快，炮弹不飞了，停在半空中，炮身细细地震颤着，最后咣当一声，直掉到地面爆炸。
　　是荣修改变了空气震动的频率，他吹响了一只笛子，笛子是声音型道具。
　　能和四星级炮弹正面刚住的，也就只能是四星级道具了，最怕荣修手上还有五星道具，柳慕思的额间有点汗液沁出，在思考下一击使用道具的策略。
　　钱晓桐得到喘息的机会，她判断柳慕思是玩家阵营中攻击系数最高的人，只要控制住柳慕思，其余三个30多级的就好办了。
　　她用“细雨”去刺柳慕思，毒针被程星时盘旋的大剑所抵挡，程星时的防御系数最高，技能也是侧重敏捷，他去牵制钱晓桐，柳慕思加上周焰与荣修交锋。
　　楚沧南似乎对打打杀杀并不热衷，也没人知道他的道具都有什么，眼下两边人打得难舍难分，他蹲在传送门旁边，一时间竟有些无聊。
　　几分钟前，火之国的宫殿里，靳言澈和裴依已被解开捆绳，呆在原地等荣修钱晓桐帮忙把手机抢回来。
　　裴依抱着一把宝剑，蜷缩在柱子旁边，紧张兮兮地防备着靳言澈。和靳言澈单独呆在一起，令她的安全感跌至谷底。
　　靳言澈抻了懒腰，打个哈欠，抱臂在裴依面前走过来走过去，突然张牙舞爪瞪眼睛去吓唬裴依，裴依果然吓得掉魂，尖叫一声，连宝剑都没抱住，手脚并用爬得老远，人都快哭了。
　　“哈哈哈，胆小鬼。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胆小鬼。”靳言澈的恶作剧取得了成功，兀自笑个没完。
　　裴依的头嗡嗡作响，没有力气去应答，她的承压能力弱，精神也在先前的提心吊胆中损耗极大，现在的她宛如惊弓之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吓坏她。
　　“你放心吧，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样的，都没手机没道具，我又伤不了你，再说了，我伤你干嘛。哎，你过来点，别躲了。”靳言澈冲裴依勾勾手指，像在叫一只路边的小猫小狗过来。
　　裴依没有过去，靳言澈也不恼，又在大殿里转悠了一圈，指着传送门说，“传送门那边有动静，我去看看。”
　　随后他的脚步声消失了。
　　裴依冒出个头来，左右看了看，听到附近没了动静，她先松了口气，又在想是不是传送门另一边出事了，犹豫着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此时，她的背后，有一团黑色的烟雾飘来，聚拢，贴着裴依的后背蹭了过去。
　　裴依顿觉芒刺在背，以及强烈不详的压迫感。她觉得整个身子像是被千钧巨石压住了，连跟手指都动弹不得，顷刻间全身暴汗。
　　靳言澈笑嘻嘻地从柱子后方绕出来，裴依向他递去求助的眼神，她不敢回头也无法回头去看，她背后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胆小鬼，你这么看我干嘛，什么意思，求我帮忙？帮什么忙？”靳言澈抬起他那只有哥特式纹身的手，抵在眉头处装模作样地来回眺望。
　　裴依看到，他手指上的纹身在动。
　　他原本纹身的图案，裴依已经记不清了，左右是黑乎乎的故作恐怖的一些样式。她没有出现幻觉，她确信是纹身在动，不断地变幻着形状，最后，他有四根手指上的图案，全部变成了蠕动的鬼脸。
　　裴依的后背上，那不详的东西又贴了过来，这次，她近距离地看清了。有一只吸血鬼冲她呲牙，狠咬在她的脖子上。
　　来不及惊恐，她的身体急速抽搐，变得干瘪，仿佛吸血鬼连同她的肉都吸走了一样，仅仅几秒钟，裴依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生命的最后时刻，她能意识到她正在死去。为什么她会突然死掉呢？也许有很多可以总结出来的理由，但她只冒出了一个想法，突然地死去，大概就像她莫名其妙卷入了游戏世界一样突然吧，一切选择都不是她可以主导的，她只能被动地承受全部后果。
　　靳言澈的女巫契约里，有着一条额外的规则，是他必须要在每个国家杀死一名队友，现在他终于完成了这项条款，心情大好，他跨过干尸，在自己进入传送门之前，把吸血鬼给先放了过去。
　　[啊啊啊啊我认出来了，那个是五星级道具，五鬼！]
　　[什么玩意？？？]
　　[五鬼是很邪门的道具，它是附身型的，把玩家当宿主，不战斗时它们就附着在玩家的身体里，玩家无论清醒还是睡着，都能清晰感受到有五只鬼在时时刻刻缠着自己，心理素质不够强的，早晚要精神崩溃，五只鬼分别是吸血鬼、食气鬼、疾行鬼、无常鬼、鬼王，每只鬼的力量都很强大。]
　　[听起来很牛逼啊，那么靳言澈一个30级的，是怎么得到的五星级道具？]
　　[我知道，靳言澈之前有个相好的……一个高阶白银，挺厉害的，五鬼的上一个主人就是他，后来他挂了，靳言澈就继承了他的道具。]
　　[哦哦，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完了完了，吸血鬼奔着划水的楚沧南去了。]
　　吸血鬼跨过传送门，一眼看到了蹲在传送门旁边的楚沧南，嘴巴猛然张得比脸还大，直冲冲咬了过去。
　　楚沧南还背对着鬼，看似要去抓头，却一胳膊肘迎面怼在吸血鬼的一颗尖牙上，它整个鬼被怼飞了出去，还牙痛得沙哑嘶号。
　　靳言澈看到这场景，先是皱了下眉，又很快将眉头舒展开，把食气鬼和疾行鬼也放了出去。
　　荣修和钱晓桐以余光注意到了靳言澈的招数，俱是微微惊愕，他们先前竟然小看了靳言澈的实力，一个以0分青铜身份三次从白银关卡全身而退的玩家，肯定有他的卓绝过人之处。
　　“老楚！我来帮你！”周焰看到楚沧南有了麻烦，一下子被三只鬼给缠上了，赶紧跑过来帮忙，边跑边掷出两枚燃烧瓶在地面烧起两堵高高的火墙，试图去困住鬼。
　　“你……”柳慕思又被气了一下，周焰本来在帮她对付荣修，没想到突然跑去楚沧南那边，把她给撂下了，亏得程星时还在，她还不至于孤立无援。
　　鬼一向怕火，然而这三只鬼竟大不相同，它们可以直接穿过火焰且毫发无伤，疾行鬼的四肢像蜘蛛腿，细长而弯撑在地面上，它甚至能钻进土里，某个时刻突然向上冒出头，想一口啃掉人的脚，楚沧南没法躲懒了，他却依旧没有取出任何道具，只凭双拳应对，每次出手都能把鬼打瓷实，让它们一时半会动弹不得。
　　靳言澈就站在旁边观战，笑道，“有两下子啊。”
　　他其实知道楚沧南难对付，当时楚沧南一拳打败力量牌，他是看见了的。但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度的，总有一刻会被消耗殆尽。
　　他把最后的两只鬼，无常鬼和鬼王也放出去，悬崖上的气息都被五只鬼弄得格外森凉，尤其是鬼王，它一经放出就开始膨胀，很快它就像座山一样高，屹立在半山坡上，踏一步惊天动地，人类在它面前如同蝼蚁般大小，它的腹部会不时钻出些小鬼，有时连荣修和钱晓桐都被小鬼缠住。
　　鬼王能力的辐射范围太广了，要不了多久，整座悬崖都会变成鬼的地盘。
　　小鬼倒是不去纠缠程星时，有可能是他的“鬼帝”称号在起作用，程星时想去对付鬼王，无奈荣修和钱晓桐把他视作头号狩猎目标，看样子在使出全力猎杀他，他无一时法接近楚沧南那边。
　　看着周遭混乱的一切，靳言澈咧出个大大的笑容，眼神中闪动着疯狂，果然，游戏世界才是真正适合他生活的世界，这里带给他的刺激感是无与伦比的，他根本不想回现实，去面对一张张苍白教条、毫无新鲜感的脸。
　　杀戮令他有快感，看到别人死去，能爽得他头皮发麻，一切都太酷了，现实世界像一张浸在马桶水里的黑白照片，这里才是鲜活的，热烈昂扬的，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刺激再多一点，杀戮再疯狂一些。
　　他确信，他在游戏世界中找到了生命的极致自由。
　　周焰的火焰攻击也起不了多少作用，这些鬼的战斗力加在一起就能抵好几个白银玩家了，眼见玩家阵营的局势开始走下坡，楚沧南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老周啊，你往后稍稍。”
　　周焰心说你这是嫌我碍事啊，嘴上还是答：“行吧。”他主动后撤得老远。
　　无常鬼蹲在旁边伺机勾魂，食气鬼对着楚沧南一身浑厚充盈的气血流出三尺长的口水。楚沧南将一只手臂平举起来，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天空中本就蒙蒙的灰色，变得更加晦暗，是浓云在急速朝悬崖方向聚集。
　　楚沧南瞳孔一抬，天地为之一震。
　　鬼王都跟着摇了三摇。
　　[嗯？？等等，为什么我这里也震了一下，是我的错觉吗？]
　　[应该是错觉吧……]
　　[不不，好像是真的震了一下。]
　　[卧槽卧槽，正在其他副本闯关的玩家也感受到震动了！]
　　[竞技场那边也感觉到了。]
　　[所以，是游戏世界在地震？]
　　[游戏bu囊麸g吧。]
　　正在看直播的冯应也感受到了震动，游戏bug？怎么可能。他眯起眼睛，把原本集中在程星时身上的注意力，分出一些给楚沧南。
　　如果刚才全游戏的震动是楚沧南弄出来的，那就非常有趣了。
　　楚沧南操纵着第一道惊雷落下，直劈向鬼王，劈出一股浓而焦的糊味，紧接着是四道雷，精准落在另外四只鬼身上。
　　每一道雷，都带着劈裂大地的气势，五只鬼没死，却也重伤动不了了。疾行鬼的蜘蛛腿被劈焦成了蚊子腿。
　　靳言澈暗自咬牙，他的好兴致被搅乱了。
　　他见楚沧南手上并未拿任何道具，却能操控雷，便想到这是他的技能。每个玩家的技能使用次数都是有限制的，越往后越消耗体力值，所以楚沧南开始释放技能，其实是个有利的信号，代表他已经要开始燃烧大量体力值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靳言澈回收了五鬼，这次不再让他们附在手指上充当纹身，而是让这五只鬼，钻入他的耳朵、鼻子和嘴巴这五窍里。
　　只要他把楚沧南的技能使用时限消耗完，他就赢了。
　　令五只鬼爬入五窍，是道具“五鬼”的必杀技，名为“恶鬼侵入”，可以使玩家短时间内同时获得五只鬼的强大力量，使出这一必杀技，对于低等级玩家的体力值和精神损耗力都很大。
　　靳言澈的体态也随之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双目猩红，尖牙爆出，稍微挪动脚，都在地面踩出数条裂缝。


第136章 塔罗大陆（36） 雷刀
　　靳言澈故意不去躲避雷击, 让一道雷落在自己身上，如预想的一样，他没受半点伤。果然, 这副身体能扛住雷击。
　　体质的强化, 令他感觉异常良好，即使看在其他人的眼里, 他的外貌已与怪物无异。
　　靳言澈稍一蹲身, 再弹跳而起, 一口气跳出几十米远，落地时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崩裂许多碎石，直接跳到了楚沧南面前与他对打。
　　楚沧南没逃, 一招招接了下来, 且凭借的仍只是他那副凡人的血肉之躯。头顶浓云没散, 雷还会接连往下落，看样子技能是他唯一的辅助。
　　对打的过程中，楚沧南显露出绝佳的搏斗技术, 身法凌厉动作酣畅, 靳言澈眯起眼睛，他没想到楚沧南能赤手空拳接招，每一次碰撞都是力量的交锋, 隔着皮肤传来的力度令人惊诧。楚沧南竟强到这步田地么，连五星道具加持下的他都伤不到他？
　　不远处程星时所处的战场，激战也未停止，程星时把钱晓桐打伤了, 伤得不严重, 她咬咬牙就撑了下来, 看来荣修手上没有五星道具，不然他早拿出来用了。四星、五星道具都是优质道具，除非像“五鬼”那样邪门的道具，会损伤宿主的身体，不然正常来说，在不毁坏的前提下无论用多少次都没关系，不会有身体负荷，所以荣修如果有五星道具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
　　不管是荣修钱晓桐，还是程星时柳慕思，都会匀出点注意力，去关注靳言澈和楚沧南的战况，这两人的实力完全在意料之外，现在他们两个的成败很可能关乎各自阵营的输赢。
　　楚沧南接了靳言澈十几招，突然开始反击，一出手便朝着靳言澈的一条手臂去了，他中指与食指并拢，戳了下手臂的某处，靳言澈一麻，便条件反射似的，将攥成拳头的手松开。楚沧南紧接着要戳中他掌心。
　　靳言澈一蹦数米高，翻身向后跳了几跳，连忙与楚沧南拉开一段距离。他一向不知害怕与恐惧是何物，他只是非常意外。
　　如果楚沧南取他掌心不是无意的举动，而是看破了，五只鬼的心脏就埋在他掌心的位置……
　　靳言澈咧开嘴，连他都开始佩服楚沧南了，谁不敬佩强者呢。只不过楚沧南这款实在不是他的菜，程星时这款又特别对他的胃口，在杀人这件事上，他从不吝啬出力多少，也不会去瞻前顾后，评判风险，只要是他想杀的人，他就绝不会放过。游戏世界就是用来肆意妄为的。
　　他还没使出全力，这副身体正涌出源源不断的力量供他驱使，眼看落雷停了，一定是楚沧南的技能时长耗完了。接下来，才是真正决胜的时刻。
　　[啊啊啊啊啊楚沧南帅到我了，果然男人这种生物一旦正经起来，就开始散发该死的魅力了。]
　　[我没看错吧，对面的装备是五星道具唉，楚就硬扛？还扛住了？]
　　[是啊，很费解。]
　　[他不是硬扛，他是游刃有余。]
　　[刚才那一下子是什么，点穴？]
　　[不懂，我甚至没看清……]
　　[我好紧张呜呜呜呜楚沧南你给我活着。]
　　楚沧南的手伸进背包里，摸索出一个葫芦。
　　包括靳言澈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楚沧南终于要拿出道具了。靳言澈没有贸然进攻，想先弄清楚那是什么道具。
　　结果，楚沧南把顶端的小盖子揪开，仰起头把葫芦开口照着嘴里怼，喉结一滚一滚的，有少许酒液从唇角溢出。
　　不是道具，是酒。这家伙在打架中途喝酒，甚至打了个响嗝。
　　楚沧南让葫芦中的最后一滴酒滑进口腔，有点享受的样子，又看向远处的靳言澈，“不打了？不打我就撤了啊。”
　　可笑，还想全身而退么？靳言澈将体内的全部力量运起来，以恐怖的速度冲过去，每一脚都在地面上踩出个深坑。他要把楚沧南的脖子咬断。
　　刹那间，整片浓云亮得刺眼，是数不清的雷电在云层中涌动。
　　几十道雷同时劈下。这次连荣修和钱晓桐都进入了雷的落击范围，且威力更大，劈到靳言澈的雷是好几道结成的一股，目标仍是他的掌心，楚沧南果然是看破了他的要害，他偏过身，雷便击中他的脚，竟在他脚上射穿一个洞。
　　荣修和钱晓桐还不如靳言澈，他们没有鬼的形态护身，稍微擦到雷，皮肉就得变成焦炭，无法自愈，荣修的笛声也化解不了雷，只好躲。
　　雷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将整个悬崖映得无比明亮，从几十道增加到上百道。楚沧南的技能完全没有一点弱化或停歇的迹象，简直不可思议。
　　程星时和柳慕思已经和周焰汇合，三个人站在安全的地方，眼看着女巫阵营的三人被逼至悬崖边缘。
　　靳言澈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孔，自愈的速度比不上受伤速度，好在要害还没被劈中。
　　雷击停歇了一瞬，空气中都是焦味，地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
　　下一刻，所有的雷连成一排，犹如一面切刀，从天空中坠下，将半个悬崖切断。靳言澈、荣修、钱晓桐也随之掉了下去。
　　柳慕思早就惊呆了，这是何等的力量，能将坚硬黑石组成的悬崖劈开。只发动技能都能达到如此恐怖的程度……不看界面显示的真实等级，说他是黄金玩家，她都信。
　　楚沧南不再释放技能了，看了眼再无动静的悬崖截面方向，“这样就行了吧。”
　　周焰看了一眼手机道，“他们没死，说不定会再追上来。”像靳言澈三人这种实力的白银，在重大危机袭来时，留有最后的保命手段很正常，除非当着面杀了他们并确认死亡，否则他们总有什么对策，能让自己活下去。
　　楚沧南走到程星时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想出办法了吗？”
　　程星时近距离看楚沧南，发现他的状态还很好，没有丝毫疲态，没受伤，也忍不住有些诧异了。
　　“嗯。”
　　“那就没问题了。”
　　……
　　到处都是焦糊的灰和乱石，人影也显得朦胧，程星时坐在不平整的地面上，从背包里取出一串钥匙。
　　那是托克的遗物之一，脚镣的钥匙。这串钥匙在短暂地落入靳言澈手中后，就一直由程星时保管，防止有玩家心智不坚定打开了脚镣，致使游戏失败。
　　此时，他沉默着将钥匙一个个插进他脚镣上的钥匙孔里，去试哪一个才是匹配的钥匙。
　　直到镣铐发出了清脆的“啪”，它被解开了。
　　擅自解除脚镣，是为不忠之罪，等同于死亡。
　　女巫适时出现，她的头微微偏着，似有犹疑，不解程星时为何要突然这样做，但既然条件满足，女巫还是向程星时发出了签订契约的邀请。
　　程星时却埋着头一动不动。
　　女巫在手机上催促他，快点签约，如果不签她就走了。
　　突然，程星时抬头，“你是第15号塔罗牌，魔鬼牌。”
　　随着这一声刺刀般直冲入耳的话语，“女巫”原本被遮住的脸、罩在“她”身上的披风迅速消解，一对羊犄角赫然露出，还有硕大可怖的眼睛、蝙蝠翅膀、长满兽毛的双腿。
　　隐藏在女巫身份之下的真实面貌终于被揭开。
　　从女巫契约中得知，这片大陆叫做塔罗大陆，玩家们亲身体验过也发现，无论主线任务还是支线任务，都和塔罗牌元素密不可分。
　　只有女巫，是所有设定中突兀的存在，她并不属于这里，表面来看似乎是一个魔法高强的外来侵入者，想要收集所有大牌，她的具体计划也不得而知。
　　女巫的高强本领也超过所有大牌，连死神都只能在限定区域活动，她却能来去自如，乃至拥有瞬移的能力。这里明明叫塔罗大陆，所有力量的来源，都出自大牌与小牌。
　　一切都只有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魔鬼，是会撒谎的。他只是装成女巫而已。
　　程星时想，塔罗大陆之所以是黑白颠倒的世界，恰恰也和魔鬼牌的力量过强有关。
　　魔鬼的实力果然过强，普通大牌在叫出名字的瞬间就会变回纸牌，而他只露出了真面目，还想跑。
　　好在队友及时按计划行事，柳慕思连发三枚炮弹，全部打在魔鬼身上，周焰喷射出的火舌像锁链一样将他牢牢捆住。
　　程星时收起高塔牌，将方才施展的幻境驱散。脚镣还好好地锁着他的双脚，高塔牌有致幻的作用，也会对同样是大牌的魔鬼起效。
　　他走到魔鬼身边蹲下，搜身。
　　先是搜出了教皇和女祭司两张牌，接着是一张出乎意料的新牌，11号大牌“正义”。
　　正义牌应当是魔鬼通过某种方法最先收集到的，正义落入魔鬼手中，就是世界颠倒的根源所在。
　　此举令魔鬼终于屈服，他痛苦嘶号着化作纸牌，世界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朗。天空是澄澈的明蓝，翠绿的树木繁茂，石头变回普通的浅灰色。
　　玩家手机中有光点浮出，人设模块里那些记录感受和情绪的信息条逐渐消失了，光点又组成了一张大牌，审判。
　　看来魔鬼的存在致使审判牌躲进玩家手机中，审判的真正实力被抑制，只能跑去给人设模块做辅助。
　　没有了契约执行者，女巫契约就此失效，女巫阵营彻底失败。
　　荣修钱晓桐靳言澈输了，被游戏传送离开了副本，稍后会根据他们的积分是否为零，来决定他们会不会被惩罚进入黄金副本。
　　[恭喜玩家阵营，获得了本次阵营对垒的胜利。]
　　[你们都炼出了整箱金子，有资格进行主线任务的最后一步，离开大陆。]
　　[接下来你们将面临两个选择：1.收服魔鬼牌，会刺激命运之轮短暂开启离开通道，玩家可沿此通道自行离开；2.留下来完成支线任务，继续收集愚人牌，愚人牌一旦收集成功，最后一张大牌世界牌自动归位，玩家将被直接送回X国。]
　　命运之轮的通道打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闭合，他们四个要赶紧做出选择，是直接通关主线，还是再挣一份支线任务的积分。
　　柳慕思却没有多想，把她手里的恋人、节制和隐士三张牌交到程星时手里，难得叹口气，“我累了，这些天没睡过好觉，心情也不太好。支线我不感兴趣，牌给你。祝你们好运。”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战队栏很快显示她通关成功。
　　周焰本来想说，支线任务的奖励积分肯定很高，不就是一张愚人牌嘛，找！往死里找，肯定能找到！他自信露齿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结果，楚沧南推着他，把他给硬塞进通道里去了，“老周啊，回去歇着吧昂。”
　　“不是，我还没想回去呢，哎哎哎——”
　　周焰被迫通关了。
　　程星时瞟向楚沧南，嘴角抽了下，不懂他在搞什么。
　　“看来只有我们两个去找愚人了。”楚沧南咳了声。
　　程星时确实想继续留下来做支线任务，但是没想到要和楚沧南单独一起。
　　[愚人是旅行者，他可能出现在整片大陆的任何地方。]
　　[玩家可尽情探索。]
　　[愚人的寻找时间：两天。]
　　原来多出的两天被安排在了这里，探索时间风之国两天，水之国两天，火之国四天，这样一来最长游戏时间就的确是十天了。
　　命运之轮的通道关闭了，程星时有点不适应和楚沧南单独相处，也没什么可说的，转身找路下悬崖。楚沧南跟上他，心情挺愉悦，愉悦到顺拐。
　　*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


第137章 塔罗大陆（37）（完） 守誓者
　　牌面上的愚人身着色彩斑斓的服装, 背着行囊，脚边有一只白狗。愚人的外在特征很明显，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程星时下山后先到附近的人家打听愚人的行踪, 打听了几家一无所获。
　　他也知道这不是个办法，就算是一刻不停地到处探索, 整片塔罗大陆地域辽阔, 两天走不完所有地方, 寻找愚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楚沧南突然凑近，在手机上戳着什么要给他看。
　　程星时便看过去, 以为有什么线索，然而咔嚓一声, 闪光灯也是一闪。是楚沧南翻转摄像头, 拍了张合影。
　　“……”
　　程星时脸色发沉, 瞪过去一眼。
　　楚沧南被瞪得有点虚，把乐呵呵的表情收了收，“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找点吃的。”
　　“不饿。”
　　“哦……哎对了, 你往这边看。”楚沧南让他把头转过来。
　　程星时也没怎么在意刚才的闹剧, 反正楚沧南靠谱的时候不多，打进这次的副本起他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他的朋友周焰和他聊天, 他也兴致缺缺，嗯啊哦地随口应付，想不到这会儿来劲了，生龙活虎了。
　　楚沧南在方才战斗力的表现如何, 所有人有目共睹, 玩家阵营能获胜, 他功不可没，程星时尤其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竟然能看破五鬼的要害所在，就算是有阴阳眼的自己，能力也没有细致到这种地步，阴阳眼能够看到鬼却不能看穿鬼的内部构造……程星时一边想得认真，一边顺着楚沧南的话，心不在焉转过头去。
　　咔咔咔咔的快门声又响了起来，照片一张接着一张拍，这回还是特么连拍，楚沧南的大脸早有预谋地塞满了半个镜头，另一半的位置是留给程星时的。程星时愣住带点茫然的那副表情都被拍下来了。
　　“表情，注意表情，笑，微笑。你会露齿笑吗？要不试试？”这货一派乐在其中。
　　程星时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本来不介意的闹剧，被楚沧南一搞再搞，搞得他有些生气了。他抬起膝盖给楚沧南的腿狠狠一击，楚沧南一个趔趄仰出去好几步，手机都砸地上了。
　　“我受伤了，重伤……不行，腿废了，站不起来。”楚沧南最后倚在大树根旁边，抻直那条被击中的腿，有点孱弱的味道在里面了，“快，扶我。”
　　扶你大爷。程星时没管他，很快走得没影。
　　周围真的没动静了，留下楚沧南一个人干瞪眼，连鸟都扑棱着翅膀飞得离他老远。
　　不会吧，这就不管他了？不应该啊，就拍几张合照而已，总不可能真生气。根本没什么好生气的嘛。
　　楚沧南清了清嗓子，开始喊程星时的名字。
　　没回应。
　　他又叫了两遍，还是没回应。楚沧南蔫了，盯着一根树杈上的蜘蛛丝发呆。
　　“你还走不走？”程星时到底还是回来了，站在灌木丛的另一侧，抱着胳膊，脸色沉在树荫里。
　　“……来了。”窜起来的动作表示他的腿脚相当利索，不能说一点毛病没有，简直就是健步如飞。
　　楚沧南被晾了一会，变得老实多了，没再整幺蛾子。
　　程星时也好不容易肯跟他主动说话，“好歹对任务上点心。”想到他智慧值得了个全场最低的60分及格分，程星时都怀疑他现在是不是也在放空大脑，把完成支线任务当玩，既然说好了要一起升钻石，也不是没有真本事，总该拿出点积极的态度来。
　　“明白。”楚沧南立马换了副严肃的表情。
　　程星时顿住脚步，灵光一点，忽地想通了什么。他席地而坐，取出所有的塔罗牌，楚沧南把力量牌也主动交给了他，现在他手上拿着的，是除愚人牌与世界牌以外的全部20张大牌。
　　在充斥着塔罗元素的大陆里待了好几天，脑子里长期被“寻找大牌、收服大牌”的想法占据着，思维有些收窄，他差点忘了塔罗牌最初的功能。
　　塔罗牌本身就是占卜工具。
　　他想找愚人牌，完全可以使用手上的20张大牌进行占卜，去得到一个结果。
　　支线任务的最后一环就是找到愚人牌，他问的问题不能太贪，不能直接问愚人具体在哪，能不能解读出来是一回事，塔罗牌极有可能根本不会告诉他答案。
　　他要循序渐进才行。
　　使用塔罗牌占卜，每次只能问一个问题，同一个问题不能问两次。程星时的第一个问题是：愚人在哪个国家？风之国，水之国，还是火之国？
　　问完问题，程星时开始洗牌，切牌，抽牌。他问得简单，也只抽一张牌，抽出来的是恋人牌。
　　“在水之国。”楚沧南在旁边自动发挥起解牌的功能。
　　确实，恋人牌是玩家在水之国遇到的，水之国本身也是一个性与爱的国度，恋人牌就象征着爱情，从两个层面来看，都能解读出“愚人在水之国”的含义。
　　程星时的第二个问题：未来两天，愚人会离开水之国吗？
　　占卜到愚人在水之国还不够，愚人现在是自由行走的状态，万一他第二天跑去别的国家怎么办。
　　抽出的是女祭司逆位。
　　逆位，代表着否定意义，即愚人在未来两天内不会离开水之国。女祭司也是玩家在水之国得到的大牌，看来愚人的确在水之国，他们两个只需要在水之国境内探索即可。
　　程星时想继续缩小探索范围，稍加思忖，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愚人在水之国的都城，还是都城以外的地方？
　　抽出来的牌是隐士牌。
　　楚沧南：“愚人藏起来了。”
　　正如程星时预料得一般，使用塔罗牌占卜只能发挥部分作用，塔罗牌不可能把愚人的具体位置透露清楚，要想找到愚人，最后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最后这张隐士牌也反映出寻找愚人的难度，愚人现在像个隐士一样，把自己给隐藏起来了，他们如果只做出普通程度的寻找，比如在大街上找npc问愚人的行踪，或是到处走试图遇到愚人，都很有可能会白忙一场。
　　“既然他自己藏起来，肯定很难找，我们得想个主意把他引出来。”楚沧南发表自己的观点，来证明他的脑子在转，而且对做任务是相当积极。
　　程星时把塔罗牌收好，放回背包，很赞同楚沧南的话，去寻找一个存心躲藏的人往往很艰难，事倍功半，他也相信达成支线的最优解不会是踏破铁鞋、没早没晚地埋头苦寻。
　　“系统说愚人是旅行者，旅行的过程就是体验各种全新事物的过程，愚人牌本身也有勇于探险，追求新奇的意思。具备这类特质的愚人，肯定对新鲜事物感兴趣。”
　　楚沧南点头，“要是有个庆典什么的，有各种新奇的节目表演，估计他会出来看热闹。”
　　程星时一听，觉得这主意很好，他手上有魔术师牌，表演节目当然不在话下，要引出藏起来的愚人，就一定要弄得热热闹闹才行，要把这次表演办得隆重。
　　就这么办。
　　拥有皇帝、皇后、教皇、女祭司四张牌，能让程星时和楚沧南在游戏地图上选中任何位置，开启传送门。
　　他们在水之国的都城开了传送门，依旧是借着皇帝牌和皇后牌的能力，他们可以对水之国的士兵直接发号施令，征用整片广场作为表演场地，再让士兵到处宣传，一天后会在都城广场举办盛大的表演，演出内容暂时保密，但保证绝对新奇有趣，任何人都可以前来观看。
　　之所以一天后才开始举办表演，是考虑到愚人所在的位置与都城相遇甚远的可能性，水之国是座岛，玩家们先前做任务的时候，横穿整座岛大概需要七八个小时，一天的时间足够士兵们把消息宣传出去，以及愚人听到消息后，从岛的任何位置来到都城。
　　做好了这些准备，程星时发现一天之内没事情可做了。
　　现在世界的秩序得到调整，水之国都城的街道上不再是赤身裸体交//配的男男女女，恋人依旧在水之国npc群体中占大多数，恋人们都恢复了健康的恋爱关系，亲密和谐有爱，性行为会在隐蔽私密的地方进行，程星时和楚沧南走在街上，时不时能看到情侣当街拥吻的画面。整个国度都冒着粉红色泡泡似的。
　　楚沧南郑重地咳了咳：“你看，每个人都牵着身边人的手，入乡随俗，看来，我们也必须得牵手了，是吧。”
　　“……”程星时把他伸过来的爪子拍飞。
　　两个人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
　　“那是什么？叫什么来着，哦，热气球。你说，要是我们从热气球那里往下看，会不会发现愚人？走，试试去。”这次楚沧南竟是不由分说，攥住程星时的手就大步流星去领热气球，程星时发现自己也挣不开他，街上人多他也不想争执吵闹，不免又有点恼。
　　程星时发现，楚沧南要是想干点什么，最后总能得逞。比如拍照，比如牵手。
　　都城里的好玩的几乎都是在为情侣服务，楚沧南口口声声找愚人，拉着程星时坐进热气球里，也总算肯撒开手，还冒出一句，“你的手还是很冰。”
　　鬼气厚重的人当然体寒，手脚冰凉，程星时不爽地拧拧手腕，心想楚沧南要是再敢动手动脚，就把他给废了。
　　楚沧南察言观色，又一次老实下来，坐在程星时对面，热气球升空了，他一会儿装模作样探头看看下面，一会儿看看程星时的脸色变好没有。
　　“那边有个人穿得花花绿绿的，是不是愚人啊？”楚沧南煞有介事地朝地面方向指指戳戳。
　　程星时觉得不可能，愚人就算已经听到演出的消息，也得在演出时才出现。不过他还是看了下去，远视令他眯起眼睛，专注地分辨着地面上npc的衣着。
　　“不是愚人。”
　　“哦。”
　　程星时向下看时，楚沧南便转动瞳仁，近距离瞧他的侧颜。同一张脸，不同的时与空，他竟是怎么看都看不腻。
　　有的人从诞生之时起便是被仰望的存在，楚沧南想，他恐怕就是那个可怜的仰望之人了，仰得脖子都酸了，其实人家连你的名姓都不知。
　　想当初，他见你是泥，他是云，你呢，你却以为他可望可即。
　　楚沧南已鲜少自嘲了，也在苍莽岁月中，学会了仅仅注视而已，躺平得不能再平，不过总有些许的时刻，他会回想起最初的念头，去碰一碰那片洁白的高高在上的云。
　　从热气球里下来，楚沧南还想接着体验别的娱乐项目。程星时说累了，楚沧南就偃旗息鼓，也好，反正没事做，吃饱就睡呗。
　　旅店老板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俩是情侣，只给开了一间房，并向他们推荐了一些增添情趣的小玩具。
　　程星时的脸瞬间就黑了，楚沧南本来想笑，看到他黑脸只好把笑憋住。
　　也不想解释什么，程星时扭头换了家旅店，并且一进门就说要两间房，结果被老板娘一通挤眉弄眼，以为他们俩吵架了，还劝他们和好如初，只要相爱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这破地方人均恋爱脑，程星时脑门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反正老板娘最后还是给开了两间房，程星时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吃完东西就去自己房间睡觉。
　　睡饱了，也差不多到了表演节目的时候，程星时才推门而出。楚沧南特能睡，而且没锁门，房门就半掩着，在自己房间里睡得四仰八叉，程星时把他踢醒，叫上他一起出去。
　　几个小时后，广场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魔术师牌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观众，他心情很激动，得到作为卡牌主人的程星时的授意，表演开始了。
　　魔术师先是放出高塔牌，一座高塔拔地而起，层层叠叠直入天际，数不清有多少层，观众皆受到震撼，广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程星时和楚沧南则进入高塔，爬到高一点的位置，从窗口向下看，寻找愚人。他们也吩咐了士兵注意人群，是否有符合愚人外貌特征的观众，如果有就把人带过来。
　　随后，魔术师又“变”出狮子，狮子可以按照魔术师的指令，做出任何动作，又引来阵阵惊叹。
　　接下来是日月同天，月亮和太阳浮在半空中，月亮里的人脸还会朝着观众张望，偶尔做出微笑的表情。
　　恰在此刻，程星时定睛一看，找到了。
　　愚人果然被引了出来，他就站在人群中，是观众的一员，他仰着一张天真的脸，时而鼓掌时而叫好，白狗正趴在他怀里摇尾巴。
　　他指了一下愚人给身边的士兵看，让士兵把愚人带过来。
　　他们走出高塔时，魔术师的表演还在继续，太阳牌和月亮牌被收回了，这一次放出的是漫天星河，璀璨星辰。
　　“哇，好烂漫哦！”
　　“好美啊。”
　　“亲爱的，我爱你。”
　　情侣总对浪漫的事物非常敏感，他们感受到星辰带来的如水浪漫，不自觉揽着另一半亲吻，拥抱。
　　愚人被带来了，脸上写满了茫然。
　　他的到来也代表着支线任务要结束了。
　　魔术师向程星时致以点头微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魔术师总是这样彬彬有礼。
　　收服愚人牌之前，程星时沿着那道熟悉的注视过来的视线，看过去，看向楚沧南。
　　其实楚沧南每一次对他的注视，他都能感觉得到，无论是明目张胆地盯着看还是淡淡一瞥。对于楚沧南本人的感情，不好说，也没必要深想，但是，他莫名地习惯这种注视。对于其他人投来的视线，他却觉得像刺一样不舒服。
　　“出去之后我们聊聊吧。”程星时道。
　　楚沧南抬眉，“好啊。”
　　愚人牌被收复了，那些用于表演的大牌也被召回，果然，世界牌自动出现，归位。
　　二十二张大阿尔卡那牌收集完毕，主线与支线全部完成。
　　人设模块在最后关头更新了，只有三个字。
　　[守誓者。]
　　他们完成了国王的嘱托，经受住全部的考验，获得了与“背誓者”相反的最终人设，“守誓者”，代表着绝对的忠诚。
　　[世界牌象征着圆满的收束。无论是你的使命，还是塔罗大陆本身，最终都收获了丰盛与圆满，同时也意味着崭新的开始。]
　　[世界牌将直接送你回到X国，回到你的国王面前，你会双手奉上整箱黄金，昭示你金子般的忠诚之心。国王最终赦免了你的死罪，亲手为你解除脚镣，让你和家人团聚。]
　　[恭喜你，通关成功。]
　　结语浮现：
　　[忠诚是最后的翻身机会，若连忠诚都失去，将永无他法，唯剩堕落。]
　　[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谁，因为这世界不会忘记你是谁。]
　　[无论你犯下怎样的罪，愿你找到一条真正的救赎之路，烈火真金，终有一日，海阔天空。]
　　程星时和楚沧南的身体脱离了副本，游戏开始结算积分。


第138章 结算 新奖励
　　[你的原有积分为：1893分]
　　[本轮所获得的积分如下：]
　　[在生存模式中存活：100分；开启支线：50分；未获罪的前提下, 在风之国打败普通npc人数276人，折合138分；顺利通过全副本怨气最重的白骨堤：30分；未获罪的前提下，在风之国打败重要npc的次数为5次, 折合15分；开启传送门10分；率先参透数字的秘密30分；]
　　[成功与一名玩家结成亲密关系30分；率先发现女巫阵营的玩家阵营成员：30分；完成一个工作日的农田劳动30分；率先发现星币与权杖的正规获取途径40分；共收集四种炼金材料82个, 折合164分；共收集大阿尔卡那牌15张，折合300分, 其中死神牌、战车牌、魔鬼牌、星辰牌、月亮牌靠战斗获得, 愚人牌的寻找难度最大, 累计多奖励400积分；全程未获罪100分；]
　　[达成S级炼金术士评价：300分；所处阵营获得胜利：120分；主线通关：150分；支线通关：100分；达成“守誓者”成就：50分。]
　　[本轮共获得积分：2187分]
　　[累计总积分为：4080分]
　　[你的等级更新为：57级]
　　[你的积分排名更新为：1]
　　[新的说明：白银关卡通关完毕后，对积分排名第一的玩家, 奖励不再是玄冰券一张，玄冰券将作为普通的通关奖励发放。排名第一的玩家将获得300积分的奖励、第二第三名各获得150分、50分。]
　　[奖励积分：300]
　　[你的累计总积分更新为：4380分]
　　[你的等级更新为：60级]
　　程星时看到一串又一串的积分项, 不久前的经历开始在脑海中一件件浮现, 那些残酷的、喜悦的、诧讶的、悲伤的……都变做毫无感情与温度的积分, 为他的成绩添砖加瓦。
　　原来他待在副本里已经有四五天了，这次是他逗留副本时长最长的一次，当然了, 主要还是由于游戏时间本身就设置得够长, 是青铜关卡时长的两倍。
　　想当初在青铜关卡时，踩分点要少很多，一轮下来, 他还能拿到将近一千积分，就不用提踩分点更多、时长加长版的白银关卡了，一口气拿到两千多积分也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从32级直接升到60级！！！时崽呜呜呜我们家时崽太棒辽！]
　　[惊掉我的双下巴，居然比进场时全场最高等级48级的荣修, 高出了12级, 程星时把荣修钱晓桐瞬间甩出去老远。]
　　[因为我们时宝通关通得特别完美呀！明面上能拿的分都拿到了, 善于动脑连隐藏分也能拿到，心眼超多（夸的意思）会隐藏真实性格，第一个发现女巫阵营，识破魔鬼牌的诡计，S级炼金术士就问全场还有谁，不浮躁，不冒失，不贪婪，不阴险，更没有退缩过，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挣的积分，从头到尾没有踩进任何一个雷区，一切成就都是他应得的！我吹爆时宝！]
　　[一下子成了中阶白银，我的天，照这个势头，再过一个白银关卡就能冲黄金排名了吧，太猛了。]
　　[……吹吧，我允许你们吹，使劲儿吹，连我一个老爷们儿都想粉程星时了。]
　　[楚沧南应该也会爆积分吧，他打败了五星道具的持有者唉，我记得非黄金玩家在非黄金关卡里，遇到使用五星道具的玩家并打败，会额外加很多积分。]
　　[是的，啊，他成绩出来了，虽然没比过时崽，不过也不错啦55级。毕竟他大脑持续放空智慧值只有60hahahaha，隐藏分数肯定赚不到了，而且支线的积分基本都被时崽赚走了，时崽一个人收集了太多牌，尤其是关键的难搞的牌，其他人确实很难出头。]
　　[楚沧南终于被时崽落下一回，以前两个人都是等级持平的。]
　　[说实话我被楚沧南圈粉更多，我给时崽投了一个币，给楚沧南投了两个。]
　　[我也是，我没见过不用任何道具，比楚沧南还能打的男人了。]
　　[高举程楚cp大旗大摇大摆路过！]
　　[哈哈哈哈，他们两个最后收集愚人牌哪天，副本里也没有危险了，就悠哉悠哉到处闲逛，好像情侣在谈恋爱一样。]
　　[喜欢周焰的性格！很热心，总想着帮队友，我给他投了3个币！]
　　[周焰其实也挺帅的，就是脑袋上的一撮红毛总让我出戏。]
　　[只有我还在心疼我家钱姐吗？没死，也没0积分，不会被惩罚进黄金副本，从47级升到了48级，但是她从来没被打击成这样过，从斗志满满到一败涂地，唉。]
　　[荣修何尝不是呢？柳慕思的男朋友还死在了副本里，看开点吧，有赢家就有输家，好歹钱晓桐荣修和靳言澈还活着，而很多人都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家柳姐仿佛沉着了一些，她一开始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蒋旭一死就有点变了，挺微妙的，我也说不好……]
　　[柳姐成绩其实也挺不错的，主要拿通关主线的积分，都从43级升到了50级呢。]
　　[直播间快关了，姐妹儿们都给时崽投币了吗？！没投币的搞快点！]
　　[通关成功的奖励为玄冰券一张，已发送至你的背包，可用于在卡池内抽取三星道具一个。]
　　[本次直播间观看人数：6432人]
　　[你在队内人气排名第一，共有3350位观众为你投币，其中有1487位观众为你投了全部3枚银币。]
　　程星时回到了休息室。
　　他晃眼一看，银币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只用来兑换成普通券，进竞技场消耗，他一个人再怎么用都用不完。
　　白银关卡的直播间果然流量更大，青铜期直播间人数最高才两千多。这次的六千多观众里，有一部分是玩家的粉丝，是玩家自带的流量，通过看投了全部3枚硬币的人数就能看出来，那部分人群老粉、铁粉占比很高，甚至可以说他们来直播间的主要目的就是给喜欢的玩家投3个币的。
　　程星时的老粉大概占了整个直播间流量的六分之一，其余的六分之五里，既有其余玩家的粉丝，又有偶然逛到直播间的路人观众。
　　他的粉丝很多，尤其是竞技场的比赛直接让他多了五千粉，但是粉丝也是玩家，要通关要进竞技场，他们也只能在休息之余看直播，所以实时看直播的粉丝人数永远要比他手机界面上，显示的关注他的粉丝数少得多，能有一千左右的老粉专程看他直播，已经能代表他很厉害了。
　　聊天群“百善孝为先”迎来了新成员，柳慕思和周焰。群主是程星时，只有和程星时一起通关成功过的玩家才有资格进入，与“火锅派对”通关后，玩家存活率很高、进群人数多的那一次没法比，这次只有两个新成员，群人数从8变成了10。
　　程星时闯关那会儿，群里一直都在叽叽呱呱聊天，尤其是程拙和刘志刚两个，聊出几百条未读消息，连朵朵苏心柔等人则时不时插几句嘴。
　　他们一直在议论的其中一个点就是，白银关卡里的阵营对垒模式真是太可怕了，杀队友是何其重的心理负担，谁能扛得住这种罪恶感。
　　连朵朵表示，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直留在青铜关卡里，不想去面对玩家之间的杀戮，那对她来说太残酷了，而且她只是个小学生而已，个人能力很有限，就算心态进取，恐怕也难以拿到多好的成绩，升级成白银玩家也是炮灰。
　　其实程拙也想得差不多，朵朵是小学生，年纪固然很小，他也才高中生啊，杀玩家比打怪血腥太多了，他可以把时哥看做榜样，去坚强去勇敢面对一切危险，可是杀玩家……他真的退缩了，承认自己不敢杀。
　　在热烈欢迎完周焰和柳慕思进群、柳慕思疯狂吐槽群名、老玩家吹了一通程星时和楚沧南的成绩后，苏心柔又提起了这茬，她说她要进副本了，要是这次能活下来，并且表现还过得去，就能升白银，一旦升了白银，她就有几率匹配到阵营对垒模式的关卡，她宁愿这一次通关成绩很差，也不想升白银。
　　程拙几人出言安慰，说还是好好通关最要紧，别乱想，别让这个想法在闯关时干扰思维。
　　程星时理解他们的恐惧，其实是善良而已，让善良的人去做一件很小的坏事，都会陷入自我谴责之中，更不要说是杀人。人命关天啊。
　　就像塔罗大陆副本里传达的一样，一旦沾上罪恶，就没法回头了，到时候心性也会变，错误大概率会一犯再犯，会自动找各种理由开脱，自己都变得不认识自己，很多可怕的事执行起来犹如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最后放纵自己沉入无底的罪恶深渊。
　　程星时站在祖辈的立场上，也不想看到他的小玄孙被扭曲了心性，变成一个阴暗的心狠手辣的人，那不是程拙该走的路。
　　程星时：先好好通关，保证自己活下来，如果不想升白银，就把多余的积分兑换成金币。
　　他们这些不想升白银的，或者升白银也没有能力保住性命的，留在青铜关卡的确是一个更有利的选择。积分何其宝贵，把积分兑换成金币，也是消耗积分的无奈之举了。
　　而他，他作为掌握了一些游戏内幕的玩家，已决心不让大家苦苦支撑太久，他会争取早一点赚到一万以上积分，去看看那里是否存在一个钻石段位，是否能进入游戏后台关停游戏……总之，他一定要带所有人冲破这诡谲残酷的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苏心柔意外于程星时的态度，程星时已经60级了，比群里大部分人高出好几个层次，他本可以高高在上，享受群成员的簇拥即可，却还能温柔地站在青铜段位玩家的角度考虑，替她这种弱者考虑心情。
　　苏心柔：谢谢你，程星时。
　　说完就进入副本闯关去了。
　　没过多久，楚沧南的语音通话打了过来。


第139章 通话 身份
　　程星时接通了。
　　楚沧南的声音传过来, 语调明显地上扬，“十分钟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听筒对面的家伙一开腔就很欠揍, 程星时恨不得当场挂掉, 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冲动，毕竟是他主动提出要和楚沧南聊聊的。
　　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 他只想问清楚沧南一个问题, 也问得很直接。
　　“你究竟是什么人？”
　　楚沧南能看破高塔牌制造的幻觉, 期间没有看到他使用道具，他的技能“惊雷”可以连发, 且连发持续的时长非常久，威力还越来越大, 技能似乎对他毫无体力与时间限制, 在结束释放技能以后, 未见他有丝毫疲态，很不可思议。
　　其实第一次见面时，程星时就能感觉得到, 楚沧南不仅是体质特殊, 他所表现出的种种特别之处，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你对我感兴趣？”
　　程星时顿了下，诚实回答道：“我对你的身份感兴趣。”
　　“那就是对我感兴趣喽。”
　　“……”
　　“要不你猜猜我是什么人？有奖竞猜, 猜对就送你个好东西。”
　　“来玩啊，时哥。”
　　“……”这货居然反客为主了，明明是他先问的，结果反过来让他猜。
　　程星时的食指指节抵住眉心, “我猜不出。算了, 我挂了。”
　　对于楚沧南的身份, 他不是一点猜想都没有，只是没有把握猜准，难免要尴尬几次，闹不好还要被这货戏耍几回。
　　“哎别，别挂，你看你，都一百来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缺乏耐心呢，是吧。我的身份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要是猜到了，就当面亲口跟我说啊。”
　　程星时倒不是没耐心，只是不想把耐心用在楚沧南身上而已。他觉得楚沧南话里有话，要他当面亲口去猜，直接在手机里说又有何不可……
　　也许语音通话确实不方便。
　　休息室是宾馆格局的房间，玩家脱离副本之后也只能待在自己的小屋里，互相不允许串门，吃喝有机器人派送，没有自由可言。这像什么？像监狱。
　　一间间休息室就是标准大小的囚笼。既然存在“监狱”和“囚犯”，相对地就存在监狱以外的自由之地，以及掌管螂彿监狱的人。
　　那人是获得了管理员权限的钻石玩家？或者是与轮回眼有关的某人？程星时尚不得而知。
　　总之，囚犯们被剥夺的自由不限于外出活动，还有他们的一举一动，通话时所说的每一个字，应该都在监听之中。
　　副本内全程有直播，出副本也面临被监听的困境，程星时想，就算他愿意当面亲口说，又去哪里寻找一个私密且合适的时机呢。
　　楚沧南听他这边没动静，就自顾自说起来，“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积分超过一万就能升钻石，进游戏后台关停游戏？是周焰曾经达到过钻石段位，已经看到了游戏后台，不过中间出了点差错，他没能获得管理员权限。被打回到新手关卡之后，周焰的记忆没被清除，就把消息告诉我了。”
　　程星时在听筒的这边默默听着，楚沧南突然话锋一转，“我们有七天休息时间，要不一起去竞技场吧。”
　　程星时了解过双人竞技的游戏规则，单人竞技里排第一只能拿到兑换四星道具的业火券，每场比赛十个人，基本遇不到黄金玩家。
　　而双人竞技有些不同，除了一组两人、每场比赛一共十组以外，综合排名第一的小组，有一定概率得到兑换五星道具的业火券，且竞技商店内的特殊道具价格更高，更为稀有。
　　程星时早先解锁了抽取道具的新说明，玄冰券只有蓝色券一种，业火券一共有两种，直观来看，一种是正红色的，另一种是棕红色的，正红色的业火券专用于抽取四星道具，棕红色专用于抽取五星道具。
　　五星道具是什么概念，通常是黄金副本内增长积分排第一的玩家才有的奖励，即全游戏最难获得的顶级道具，一经出世就备受瞩目，比如靳言澈的“五鬼”，弹幕能叫出它的名字、特性以及历史持有玩家，甚至还有人制作了“顶级道具排行榜”这种东西，而四星道具，虽然也很厉害，但根本没多少人去特意关注，这就是顶级道具和珍稀道具之间的差距。
　　丰厚的奖励不是白来的，双人竞技比单人竞技难度大，遇到黄金玩家的概率也大。
　　因为黄金玩家的通关普通奖励就是正红色业火券，他们不稀罕在竞技场里获得四星道具，来就是奔着五星道具来的。
　　程星时看到这次休息的时长充裕，确实想去竞技场，也冒出过参加双人竞技的念头。
　　靳言澈使用的“五鬼”，被楚沧南打得丢盔弃甲，无论是从打斗过程还是结果来看，似乎并不匹配顶级道具该有的名头，然而，程星时在亲历了五星道具的战斗场面之后，觉得是靳言澈没有发挥出“五鬼”的真正实力。
　　如果“五鬼”在他手上，打败楚沧南还是有点难度，勉强可以平分秋色，最起码不会狼狈至厮。
　　他和“鬼”类的道具相性最好，尤其是御鬼控鬼，可谓得心应手，靳言澈作为宿主，连驱使五只鬼的技巧都还透着生涩，顶多发挥出“五鬼”全部实力的十分之一。道具主人的等级、技巧等，会影响道具能力的发挥。
　　正因为亲眼看到了顶级道具的实力所能达到的真正高度，程星时才对双人竞技有了点兴趣。
　　以后无论是遇到高阶白银玩家，还是黄金玩家，他手里有五星道具的话，就会多一分赢的把握。
　　“我考虑考虑。”对于任何对自己有利的事，程星时都不会感情用事，更何况楚沧南算得上是个好帮手，眼下在他的游戏内部人际圈子里，也没有比楚沧南更合适的人选了。如果他确定要参加双人竞技，就同意和楚沧南搭档。
　　好友界面突然震了一震，是自动置顶的黄金玩家冯应发来了消息，聊天框还是像之前那样霸道地弹了出来，占据整个屏幕，把和楚沧南的语音通话界面挤成了小弹窗。
　　冯应发来只发来了一条消息，“给你一句忠告：不要相信楚沧南。”然后就没有后续了。
　　程星时关掉聊天框，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冯应发来消息的时间未免巧了点，毕竟他正在和楚沧南语音。
　　他顺理成章地联想到，冯应及其背后的人，在监听语音内容。
　　“10秒过去了，时哥，你考虑好了没有？”
　　“……”他本来准备晚点再给答复，才10秒，就问他考虑好没有。
　　“你想拿顶级道具？”
　　“不，我是闲。”
　　程星时渐渐习惯了被楚沧南哽一下的感觉，却也冷下声音，“那你就闲着。我拒绝跟你搭档。”
　　“啊？别拒绝我……”
　　程星时挂了。楚沧南跟他打哑谜，暗示不愿意在被监听的状态下暴露身份，那就没办法继续往下聊了，双人竞技是次要的事，暂时还不急着确定。
　　至于冯应的所谓忠告，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一个人是否可信，他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判断，而不是听到风言风语就开始猜忌。
　　程拙也要进副本了，他和宋瑜连朵朵几个绑定在一起进青铜关卡，和老队友搭伙能倍增信心和安全感。
　　程拙：时哥，好久没见面，本来想和你多唠唠的，结果咱们的休息时间错开了，我马上要去闯关了。闯关前先嚎一嗓子：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程星时：你现在手里有什么道具？
　　程拙说完，程星时皱了下眉，发现没有防御类道具，把四星道具麒麟甲转给了程拙。
　　程拙：！！！
　　其他群成员：！！！
　　程星时：麒麟甲的冷却期已经过去了，可以重新使用，你这次进副本就穿它当防御。
　　程拙：时哥，麒麟甲太贵重了，我怎么好意思收……
　　时哥对他好，他心里当然很感动，很感激，但是时哥也需要好道具，白银副本多危险啊，麒麟甲肯定能帮上忙。
　　程星时：听话。
　　颇有威严的两个字，让程拙没有拒绝的余地。
　　刘志刚：太羡慕你了小小程，你哥对你真好，我被我哥从小揍到大，哈哈。
　　程拙：抱紧我时哥！时哥最好了！
　　柳慕思：把四星道具送给弟弟？程星时，这样一来你只剩一张业火券了吧。你的好道具不够了，最好赶紧去竞技场比赛补充特殊道具，或者可以去双人竞技那边拼一把顶级道具。
　　她一脱离副本，就立马去看了一遍程星时的通关记录，推测出麒麟甲是他此前唯一的珍稀级道具。
　　周焰：话说最近顶级道具掉落的概率越来越低了。
　　柳慕思：管它的，我已经预约好了明天的双人竞技，你们谁想去就抓紧时间预约吧，名额不多了。
　　周焰：@楚沧南，双人竞技，一起不？
　　楚沧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相当低调，根本不爱抛头露面，什么单人竞技双人竞技，都不要找我，谢谢。
　　程星时：哦？
　　楚沧南：@程星时你听，咱们再不预约双人竞技就要没名额了，快，搞快点。
　　周焰：？？？
　　等下，在副本里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老楚对程星时……简直是格外与众不同啊，难道，是他想的那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烨、半烟成半烟雨 10瓶~


第140章 双人竞技（1） 蜡像馆
　　程星时是从轮回眼里出来的凡人, 这一点细看便知，难得的确是难得，和老楚也算有点渊源了, 不过要说老楚会喜欢上了谁, 那简直是铁树开花，千年罕见的奇观。
　　周焰和楚沧南私聊, 问他是不是喜欢程星时。
　　楚沧南：嘿嘿。
　　周焰被他嘿嘿得懵了一下, 发了条语音过去, “不是，你笑什么, 你把话说清楚点啊。”
　　“是，我喜欢他。”
　　周焰有那么一会儿工夫觉得他在开玩笑, 但凭借两人许多年的了解, 既是他这般郑重亲口承认的事, 就没有掺假一说。
　　“老楚，你……行吧，我只想提醒你一件事, 分清主次, 想想我们的目的，还有，要是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最后关头只能靠你……”
　　“嗯，我知道。”
　　作为朋友，周焰看着楚沧南总是孤寂度日，向来没有什么风雅的爱好和情趣, 唯一喜爱的就是喝酒, 常年累月地喝, 却也喝不出什么兴致，喝完倒头就睡，便觉得他的生活加倍寂闷冷清了。
　　楚沧南要是能有个新的喜好，不管是兴趣还是人，其实都是好事，只要能对抗孤独。不过，程星时……周焰又替楚沧南惋惜起来，这就好比留恋上一株剪掉了根、插在水里养着的鲜花，极易凋零和枯萎，到最后还不是白喜欢一场。
　　……
　　自从塔罗大陆副本结束，程星时没有再把楚沧南踢出过群，程拙他们一进副本，群聊这边瞬间安静不少，楚沧南就私聊他，再三邀请他一起去竞技场。
　　最后关头程星时还是答应了，没有别的原因，他确实想拿顶级道具，楚沧南的实力又强，会是一个好搭档。
　　第二天一早，程星时和楚沧南进入了竞技场，熟悉的圆形穹顶、投射屏、十个供不同组等候竞技的圆台、其他玩家的虚影，都和程星时上一次来竞技场时一模一样。
　　还是老规则，要对分数排名、连胜率、观众投票数三者进行综合计算，综合排行第一的小组，有30%以上的几率得到五星道具作为奖励，大概率的所得奖励还是抽取珍稀道具用的业火券，第二名至第五名的奖励程度递减。
　　稍有不同的是，这次有楚沧南站在他身边。
　　[竞技玩家正在匹配中，请稍等。]
　　鉴于双人竞技的难度比单人竞技要大，青铜玩家的赢率偏低，匹配了一会儿只有白银，没有青铜。
　　就这点功夫，程星时和楚沧南的投票数已经涨起来了，从零票涨到十几票。
　　[看到时宝预约了今天的竞技比赛，提前半小时跑过来蹲守开赛了呜呜呜]
　　[时崽加油，冲冲冲！]
　　[匹配到的都是白银呀，居然一个青铜都没？]
　　[没办法呀，奖励顶级道具的概率变低了，以前可是接近50%呢，青铜本来就菜，跑到这边不是找虐嘛。]
　　目前为止，他们匹配到了两组高阶白银玩家，也就是四名60级以上的白银玩家，其余组的都是中低阶白银，那些人里有两个50级以上的。
　　叮咚一声突兀的提示音响起，引得所有人朝声音方向看去，中央投射屏最上方出现了一条滚动的横幅，写着“热烈欢迎黄金玩家入场竞技”的字样。
　　[what？？？]
　　[谁啊，哪个黄金玩家进来了……]
　　[是黄金玩家第17名惠青，92级。]
　　[她匹配到时崽这一组了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这场好难赢啊啊啊啊啊啊]
　　[是啊，时崽本来就很难了，其他组全是白银，有两组人的等级还比他高，是很棘手的对手，现在连黄金玩家都进场了……]
　　[稍微好点的是，惠青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亲友进双人竞技场，系统帮她匹配搭档，匹配到了一个低阶白银。]
　　[我对时爷有信心，更何况还有楚沧南搭档，他们两个合作肯定能赢过惠青那组。]
　　黄金玩家么？程星时望向这个名叫惠青的玩家所在的方向，能看到她站立的虚影。
　　而她，似乎也在看他们这边。
　　[本次竞技的十组共二十名竞技玩家，已全部匹配完毕。]
　　[即将为玩家们开启第一局比赛。]
　　[请注意：在双人竞技中，只要有一名搭档死亡，即判定该小组比赛失败。]
　　[本局竞技比赛名称：《蜡像馆》]
　　[比赛侧重点：考验玩家的心理素质。]
　　[本局比赛最长时间为6小时，请玩家按照游戏指令行动。]
　　程星时和楚沧南被传送到了一座建筑物前，是三层高的独栋建筑，两人穿着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入场券。
　　券上写着，以蜡像为主题的休闲娱乐场馆开放了，给您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期待您的光临。
　　[游戏指令：请玩家持券进入场馆，把券交到前台的工作人员手中。]
　　“才6个小时？时间短了点。”楚沧南记得上一次程星时来竞技场，最短的一次比赛时长都是12小时呢。
　　他的视线又落回入场券加粗加大的字体上，“休闲娱乐场馆，会有好玩的项目吧。”蜡像主题的娱乐场所，毕竟也是娱乐场所嘛。
　　程星时的心态也很放松，考验心理素质的比赛对他来说，基本不会出差错，那些怪异的恐怖的，尽管来好了，他所亲身经历过的恐惧远比游戏里的多多了，蜡像不过是假人而已，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便开始朝大门的方向走，程星时瞳孔淡淡向上一瞥，脚步骤然顿住，被楚沧南落下几步。
　　楚沧南发现他没走，折回来问他，怎么了。
　　他的喉结往下轻挪，指着场馆说，“我刚刚看到，整栋建筑突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章鱼。”
　　楚沧南抬眉确认，说他没有看到章鱼，只看到一栋普通的建筑。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程星时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他比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坚强，但他也是人，要是去窥探自己心底里那片恐惧的深渊，还是能找出一样令他害怕的东西的。
　　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程式家族尚风光的那几年，一次海鲜宴上，吃完几口鱼肉刺身的他，被同桌的客人夹过来一筷子章鱼脚，是刚斩好的生章鱼，只要沾点酱油就能入口，据说味道极其鲜美。
　　他对生食没有芥蒂，夹起来吃了，吞咽时却被吸盘吸住了喉咙，难以呼吸，脸都憋紫了，身旁佣人又是猛拍他的背，又是把手指伸进他嘴里扣，最后他好歹把半条没嚼烂的章鱼腿给吐了出来。
　　而那半条章鱼腿，他趴在地面上干呕时，还能看到上面大大小小的吸盘在开合着、蠕动着。简直是噩梦。
　　那一回他被吓到了，也是他为数不多受到惊吓的经历。
　　吃饭期间的突发事故，让程星时就此埋下了心理阴影，他害怕章鱼，尤其是看到章鱼翻起它的肚子，挥舞着它的软脚、露出数量众多的吸盘时，程星时便会回到从前那个被憋住呼吸的痛苦瞬间。
　　程星时也知道，他所害怕的东西以及害怕的理由，听起来都很好笑，可是他没办法否认事实，是小时候的经历留给他的心情。
　　楚沧南拍了下他的肩膀，弯下腰，琥珀色的眼睛拉得极近，仿佛要看透他的心思似的。
　　程星时思绪回笼，别过脸，抚开楚沧南的手。
　　他暂且忘掉方才的那一幕，不知道游戏使了什么花招，让他出现了错觉，不过，恐惧可以克服，心率也能够刻意维持稳定，程星时告诉自己，接下来不要再失态了。


第141章 双人竞技（2） 蜡像馆
　　他们走进场馆, 率先进入一条狭窄的走廊，听到越来越近的嘈杂人声。
　　约两人宽的走廊里排着长队，人的背影一眼望不到头, 和程星时两人一样, 貌似他们也要进去游玩，正在有序等待入场。
　　程星时与楚沧南站在队伍最末, 听到前面一对父子的对话, 父亲将儿子抱在怀里, 站得笔直。
　　儿子说：“爸爸，我想看大恐龙, 里面有没有大恐龙呀？”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父亲回答。
　　过了一小会儿。
　　“爸爸，我想看大恐龙, 里面有没有大恐龙呀？”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程星时眉心微皱, 觉察到怪异, 上前两步，去看那对父子的正脸。
　　儿子的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嘴巴咧得大大的, 父亲的神态和蔼, 眼睛笑得眯起，儿子被父亲托抱在怀中，乍一看是十分温馨的一幕。
　　如果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不是纹丝不动的话。
　　“是蜡像。”程星时的目光在父子身上大略一扫, 找到了一个小型的扬声器，夹在衣领内部，父子间的复读机式对话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不出意外，走廊里排队的全都是佩戴扬声装置的蜡像, 老远一看一听, 自然而然地以为是真人。大概从他们进门开始算起, 就已经参与到了场馆的蜡像主题活动里。
　　楚沧南东瞅瞅西看看，这些蜡像制作得相当逼真，不仅是面容栩栩如生，蜡像躯体上还粘合着人类的毛发，“穿”着符合各自身份的衣服鞋子，有些蜡像佩戴项链耳环等装饰物，细节丝毫不马虎，就算近看，第一眼都以为是活人。
　　“那我们就不用排队了。”楚沧南侧身，从蜡像旁边的狭窄空间走过。
　　他们要穿过这群排队的蜡像，往前走，找到前台工作人员，把入场券交过去。
　　程星时跟在楚沧南身后，两个人在蜡像中穿行，它们的视线全部朝向前方，表情均是笑着的，程星时只要回头，就会看到身后所有蜡像在朝他笑，以及有一种视线全部在锁定着他的错觉。
　　嘈杂的声音从它们的扬声装置中传出，每个蜡像的话都简短且不断重复，虽说模仿活人谈吐的方式生硬拙劣了些，但比起一点动静都没有要好得多，这时候嘈杂怪异要比寂静怪异更令人安心。
　　楚沧南瞄准空隙往前绕或钻，有个男孩突然冲到他面前，眼睛瞪得溜圆，眼白里有不少血丝，双臂垂着，中指贴紧了裤线，用稚嫩而冰冷的声音说，“插队的都是坏孩子。不许插队、不许插队。”
　　楚沧南停住，眼眸垂低，看到了男孩脚下的轨道，男孩也是蜡像，只不过他的正脸朝向与其他蜡像相反，且脚部固定了滑轮，可以沿着轨道滑进滑出。
　　男孩“说”完他的台词，“瞪”了楚沧南好几秒，果然沿轨道嗖地撤回，没过多久，男孩又弹出来，重复着刚才的台词。
　　趁它再度滑走的功夫，楚沧南大大方方往前一迈，继续“插队”，程星时和他前后脚，跨过了轨道，再往前走时他们还会注意前方是否有轨道，来判断会不会有蜡人突然弹出。
　　穿行将近十分钟，他们两个来到了队伍最前面，看到了前台以及两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两位工作人员保持着标准的职业笑容，体态也相同，都是弯腰并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摊开，另一只手举着个发出蓝光的扫码器，照向空无一物的手掌心。
　　不需要谁来给出什么提示或解释，楚沧南和程星时心领神会，当即把两人的入场券放置在两尊蜡像的掌心。
　　蓝光扫描到入场券上的条形码，进入一楼大厅的门缓缓打开，手机发来新的指令。
　　[场馆一楼的服务项目为：自助餐。]
　　[游戏指令：请进入一楼大厅，找到可以吃的食物（非蜡质食物），每人吃掉一份。]
　　比赛开始为玩家展示出两项指标，一项是san值，另一项是任务完成度，当前的任务完成度为3%。
　　程星时不清楚san值是怎样计算的，但他看到自己的值为99，楚沧南是100，他便想到了站在外面看到场馆变成巨型章鱼时，那一瞬未受控制的心惊。他觉得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他丢掉一分。
　　反正不管是测心率还是计算什么san值，只要稳住心态，之后不被吓到就行了。
　　他们进入正厅，蜡像几乎塞满了整个空间，地面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轨道供蜡像滑动，要是不去注意轨道，很容易和蜡像撞在一起。
　　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只有站立的蜡人才会有频率地滑来滑去，它们手里几乎都端一个盛着食物的餐盘，来表达它们是从大厅最中间的圆台上取的，还有许多蜡人坐在餐桌前，各自摆成吃食物的姿势，坐姿蜡人几乎占据了自助餐厅内的所有座位。
　　蜡人手中端着的食物，还有餐桌上摆放的食物，只要是程星时看得到的，都被仔细辨别了一遍，甚至用餐刀切开去看食物的内部，毫无例外，全都是蜡质品。
　　现在，圆台上空无一物，圆台旁边却有两个空座位，像是等着玩家落座一样。
　　程星时和楚沧南便坐过去，听到机器嗡嗡发动的声音，是围着圆台的传送带转动了起来，类似于旋转寿司，开始有成碟的食物从厨房那侧沿传送带转到两人面前。
　　[竞技者已落座，启动转盘。]
　　[食物传送带每次转动10分钟，一共转动三次，每人每次可以从传送带上取下一份食物，若食物非蜡质且竞技者认为可以入口，则整份食用完毕。]
　　[若竞技者拒绝通过传送带取走食物，就离开座位，两名竞技者均离开座位时，转盘将停止转动。]
　　传送带上最有希望存在能吃的食物，这代表他们最多要在这里坐30分钟。圆台下方的空间不足，楚沧南保持着坐姿，被迫将两条长腿蜷起，踩在凳子的横杆上，他抓起旁边的小瓶看了看，是辣椒面、酱油、芥末等调味料。
　　程星时专注地分辨着每样划过眼前的食物，观察得十分细致，食物们或多或少散发着蜡质的光泽，即使造型再逼真，最后也能被看出是蜡制品，直到程星时看到了一盘煎蛋卷，表皮肉眼可见地柔软，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这盘煎蛋卷缓缓传送来的过程中，他发现这盘煎蛋卷是温热的，甚至有几缕热气冒出。
　　蜡制品最怕高温，会使其塌陷、不成形，而这份煎蛋卷的外形还保持得很好，没有丝毫塌陷之态。
　　于是，煎蛋卷一转到程星时面前，就被取下。
　　他用叉子固定住煎蛋卷的一端，另一只手用刀去切，刀刃稍微用力，金黄色的蛋皮就噗地裂开，抢先流出一大滩粘稠发绿的液体，接着是密密麻麻的眼球，有大有小，能有上百只，顺着蛋卷的切口流满整个餐盘。
　　那些眼球似乎是刚从活物上剜下来的，所以是温热的。
　　程星时的动作停顿住片刻，面无表情地叉住一只眼球，切开确认内部，的确不是蜡，是肉，不过这玩意可没法入口。他把刀叉放下，看来食物的温度并不能判断其能吃与否。
　　楚沧南在旁边笑了下，将程星时面前流满眼球的餐盘端起来，连盘子一起丢进脚边垃圾桶，“眼光不行啊时哥。”
　　“……”
　　程星时嘴角一抽，没说什么，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观察食物上。
　　餐厅内有悠扬的大提琴声响起，是间隔时间表演乐器演奏的蜡像在播放声音，再加上本就嘈杂的各种播音，大概是想从声音方面对竞技者进行干扰。
　　楚沧南咦了声，“我闻到了香味。”
　　他当即伸手去拿一盘冷掉的牛排，无论是牛排本身，还是浇在上面的肉酱汁，都散发着淡淡的肉香，用叉子轻轻一戳，当即有饱满的肉汁沁出，便知是真正的食物而不是蜡制品。
　　“里面可别有夹心。”楚沧南边说边切，然而说什么来什么，牛排的内部爬出白花花的蛆，蛆虫的蠕动还带出一股更浓郁的肉香。
　　在看清的那一瞬间，楚沧南就飞快把这盘子脏东西丢进垃圾桶，再把垃圾桶踢得远远的。
　　楚沧南有点挫败，抓抓脑袋，还不到十分钟，两个人就把第一轮机会都用完了，好在san值都没变，还是100和99。
　　传送带不再送来新的食物，当本轮所有食物进入后厨，暂停三分钟以后，机器再度运转，开始了第二轮传送。
　　看来嗅觉还有温度感知都不可信，而视觉本就靠不住。程星时想。
　　第二轮传送的食物与第一轮大同小异，程星时已将上一轮的食物顺序和种类记在脑海里，现在他在格外关注那些新送上来的食物，也许能观察出点什么。
　　脚踝处突然袭来冰凉黏湿的缠绕感。
　　程星时的背僵了下，低头一看，是一条婴儿小臂粗的章鱼触手缠住了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馬灌溉的营养液13瓶~


第142章 双人竞技（3） 蜡像馆
　　这是一条未连接章鱼躯体的触手,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触手最粗的位置是个圆形的横截面，白色略微透明的肉时不时从那里挤出来, 它灵活地扭曲着缠绕着, 在程星时的脚踝处留下黏液，向上钻动。
　　程星时厌恶地皱眉, 抬起脚, 抓起几张餐纸, 准备把章鱼触手拽下来。
　　楚沧南抢先他一步，徒手捞走章鱼触手, 按在空盘子里，看着它来回扑腾, 说道：“这玩意也算食物吧。一根算不算一份？我看它和盘子差不多大了。从转盘上找吃的有点难度, 不如直接吃它。”
　　章鱼当然可以吃, 比起恶心的眼球、爬蛆的牛排，一条章鱼爪绝对算得上是正常食物，不过……
　　“不要吃来路不明的食物。”程星时道。
　　楚沧南端着下巴, 仿佛在思考, “也不算来路不明吧，不是从你腿上摘下来的么。”
　　“……”所以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脚腕上？这还不叫来路不明？而且说法太奇怪了吧。
　　楚沧南取来一副新的刀叉，三下五除二把它切成小块, 每一块肉和吸盘的大小差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星时觉得切成小块的章鱼跳得更欢了，在盘子里翻出黏糊糊的啪叽声，像无数条跃动的小鱼。
　　楚沧南放了点调料, 换成筷子夹起一口正要往嘴里送, 程星时抓住他的胳膊, 拦住他的动作，瞳孔迟疑地垂下一会儿，才说：“它还在动，当心卡在你的喉咙里。”
　　“啊？”楚沧南跟着迟疑了一下，与程星时对视，又低头看看食物，把盘子推了过去，“你也想吃？想吃就直说嘛，这盘归你了。”
　　不知道这货的脑回路是什么构造，程星时火速收回手，连带椅子一转，后脑勺对着楚沧南，一脸生无可恋，心说你吃吧，噎死你才好。
　　“怎么了，难道我猜错了？”程星时亮给他一个后脑勺，楚沧南表示不解，问了几句得不到回应，就又把盘子拉回来。
　　“你确定不吃？那我吃了啊。”
　　楚沧南干饭很猛，端起盘子怼嘴吨吨吨往下咽，最后咣当把盘子撂下，微仰着身体吞下最后一口。
　　“饱了。”
　　程星时稍稍转回来，用余光瞥过去，楚沧南一切正常，游戏甚至提示他的上一道指令已完成，可以进入二楼继续竞技。程星时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么，因为害怕章鱼，就没办法做到像楚沧南那样轻松自在，自己总是立即想到章鱼带来的危险。
　　“你继续坐在这儿找能吃的食物，我帮你去附近蜡像旁边找找看。”楚沧南的指令完成了，就不必继续坐在转盘边，遵守三次机会挑选食物的规定，他起身在蜡像周围转悠，看它们的餐盘里有没有能吃的，可以上手摸甚至直接切开。
　　程星时揉揉眉心，继续观察不断旋转送来的食物，楚沧南已经走远了，现在他身边只有会滑动和不会滑动的蜡像。
　　食物的香气和热气都不足以作为判断的依据，就算不是蜡做的，也根本没法吃，肉制品踩雷的几率大，程星时便去格外关注素菜，尤其是保持了蔬菜原本外形的凉拌菜、蘸酱菜等。
　　圆台的最中央是空的，周围摆着一圈蜡做的盆栽做装饰，程星时刚注意到一份素菜有水珠往下滴，想着这份食物也许能吃，骤然间，从最中央的空心里凭空冒出几只躯体硕大的章鱼，它们的出现挤倒许多盆栽，食物也沾上了它们的黏液，其中一只章鱼伸出触手，将程星时遥遥看中的那盘蔬菜卷走，连盘子一起送到它自己的嘴里大嚼。
　　一切发生得始料未及，章鱼居然和他抢食物，而那份食物很有可能是可以入口食用的普通蔬菜。
　　程星时看到这几只章鱼的时候并没有如何慌张，心率被他维持在正常范围内，他还是不太放心，瞥了眼san值，不知道什么时候san值居然从99降到了98。
　　几只章鱼并没有消失，似乎全部都在看着他，触手时不时打翻食物和餐具，弄得哗啦作响。
　　程星时问自己，为什么，他为什么没有出手从章鱼那里夺下蔬菜，即使那盘蔬菜和自己间隔较远，即使规则规定他不能离开座位，他也有办法抢下来，为什么san值又掉了。
　　对于san值，游戏给出了小字解说，san值代表理智值，如果san值归零，竞技者就会彻底疯掉，任何方法都无法恢复理智，同时也代表本场竞技失败。
　　他猜到了游戏耍的花招，难道他的恐惧比自己想象中要深……
　　眼看第二轮取食物的时间要到了，转盘被章鱼弄得一团狼藉，触手越爬越近，程星时忍下不适，决定先用道具对付这几只章鱼，不能让它们再干扰他取食物。
　　[呜哇，我终于看懂了，时崽的恐惧之物是章鱼呀，而且是只害怕章鱼！还不错哎，比隔壁那些选手恐惧的东西好对付多了。]
　　[xswl，章鱼有什么好恐惧的，跟闹着玩似的。]
　　[话不能这么说，爱好和恐惧都是因人而异的东西，都需要理解和尊重，肯定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害怕章鱼。]
　　[恐惧之物具现化，有意思。这样一来，每个选手心底最隐秘的恐惧，就都彻底暴露在阳光下了。]
　　[是啊，我们跟窥探他人隐私没什么两样，隔壁有个选手恐惧的具现化之一，是一个浑身带血的小女孩，小女孩吓了他几次，他san值狂掉，导致精神恍惚，刚才一把鼻涕一把泪跟小女孩道歉，说不该开车撞到她，还事后逃逸，他多年来都生活在自责中……]
　　[肇事逃逸吗？yue了，没有这次比赛根本看不出他是个人渣。]
　　[还有个家伙挺有趣，最怕他老妈，他妈具现化出来是个巨人，一脚踩塌半个圆台，导致传送带故障，转不动了。]
　　[对比之下，时爷他们组简直太温和了，只有章鱼在捣乱，一次就掉一分，别的组都是同时具现化许多个恐惧之物，每次十分二十分往下掉，楚沧南甚至没有恐惧之物……]
　　[楚沧南到底是什么物种？他是人类吗？是人就得有害怕的东西吧。]
　　[也不一定嗷，我觉得还是看实力，黄金玩家惠青好像也没有恐惧之物，都是她那个临时匹配的队友在掉san值，她还是100，跟楚沧南一样。]
　　程星时正要出手之际，楚沧南托着一份食物回来了，“吃吧，我从一个戴厨师帽的蜡像手里找到的。”
　　据楚沧南描述，厨师蜡像单手托举着餐盘，但餐盘上扣了银色的蜡质罩子，看不到里面有没有食物，楚沧南觉得有点可疑，就剖开罩子，于是发现了蜡层里裹着的焦糖布丁。
　　想不到楚沧南会有收获，本来程星时根本没指望他。程星时犹豫要不要接过布丁，正值第二轮食物传送结束。
　　要不要吃这份食物？程星时有点别扭，他习惯了帮人而不是被帮。他又想了想自己的处境，心里明白，接受他人帮助并不是一种耻辱，组队的意义就是互帮互助，借他人之力弥补自身的短板，合作共赢，现在楚沧南帮了他，他也总会有帮到楚沧南的时候。
　　想清楚这点，程星时接过了布丁。
　　楚沧南倚在圆台边，从餐具里扒拉出一个挖布丁的小勺，递给程星时，指着天花板说，“我怀疑这里不是蜡像主题，而是一个海洋生物主题的场馆。二楼或者三楼也许是海洋馆，章鱼就是从楼上逃出来的，不然没法解释到处都是章鱼。或许一会儿还会出现鲨鱼？”
　　送了一勺Q弹的布丁入口，程星时听楚沧南一本正经地分析状况，突然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了。
　　吃完布丁，两人均完成了第二道游戏指令，可以去二楼继续任务。
　　[游戏指令：前往二楼参加假面舞会，找到一个活人，送他（她）进入电梯离开场馆。]
　　[到达二楼后，请先前往衣帽间更换礼服。]
　　原来这里还有活人，他们的下一个任务是把活人救出去。
　　假面舞会的详细规则如下：
　　舞会要求两位竞技者跳交谊舞，来到指定位置做好准备后，音乐会响起三次，两位竞技者需要随音乐跳舞，音乐不停舞步就不能停，不可以在原地跳舞，必须不停移动，同时寻找舞会里的活人，每人每段音乐有一次触碰“他人”的机会。若总共的六次机会用完而没有找到活人，则本轮竞技失败。
　　请注意：即使不小心擦到“其他人”，也视为消耗一次机会，请竞技者与“他人”保持安全距离，非任务需要勿做任何接触。
　　这代表他们不能再像在一楼时一样，随意剖开、切开蜡制品，到了二楼，他们需要一边跳舞一边避开蜡像滑动的轨道，避免与蜡像发生冲撞，还要避免和蜡像发生计划之外的无意触碰。
　　交谊舞是什么？就是两个人面对面，攥着手扶着腰，悠哉地晃来晃去，用于闲聊和打发时间的那种舞蹈。所以舞蹈本身并不存在难度。
　　两人来到二楼衣帽间，果然衣帽间里也有一些蜡像，被制作成正在换衣服的动作，程星时走近细看，发现二楼的蜡像更加逼真，原因是在裸露出来的蜡层部位，除了毛发以外，还粘合了人体的皮肤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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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坚持打卡虫族文薛青黄 10瓶~


第143章 双人竞技（4） 蜡像馆
　　而且蜡像都戴着假面, 想去看它们的表情也变得很困难。不过，如果是活人的话，关节不会僵硬得无法扭动, 也会有活人的呼吸, 只要跳舞时有活人经过身边，程星时就能察觉得到。
　　衣帽间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两套燕尾服, 显然是为竞技者预备的, 一套大点另一套小点, 楚沧南自觉拎起大的那套，转身钻进试衣间换上, 抵着头顶门框弯腰出来时，身材被衬得笔挺, 燕尾服刻意收缩了男性的腰身, 将双腿修饰得更加长直, 唯独肩背是礼服削弱不了的宽阔结实感。
　　程星时换完衣服，没急着进入舞会，而是拉开其他柜子搜索一遍, 如果说外面是完成游戏指令的地方, 那么眼下，竞技商店最有可能藏在衣帽间里。
　　果不其然，在他拉开一扇柜门后, 发现了里面的特殊道具。
　　只有两套衣服，一套防寒服，一套耐热服，适合遇到生存模式挑战的白银玩家买入, 单品出售, 帽子10普通券, 围巾10券，上衣20券，每人最多可以买其中的一整套衣服，整套连鞋子也算在内，共需支付80普通券。这恐怕是目前见过的最贵的特殊道具了。
　　不过程星时最不缺的就是普通券，他银币的数量已达到五位数，可以兑换上千张普通券，两套都买他也买得起，要是只能选其中一套购买的话，他会选抗热的那套，原因是在上一关他的抗寒属性大幅提升，不装备道具就能抵御极地等级的严寒，他不需要防寒服。
　　楚沧南对两套衣服都没兴趣，也难怪，极阳体质的人既耐寒又耐热，程星时就没跟他客气，花掉80券买了一整套耐热服。
　　口头简单确认了待会儿的舞步，他们走向舞会的正中央，整个会场都是蜡像滑动的轨道，现在还没开始播放音乐，蜡像也就不动，一个个安静伫立着。
　　过一会的场面可以想象，在完成游戏指令的同时，要避开与滑动的蜡像冲撞，还要提防章鱼出没。
　　会场此时十分寂静，只有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两人来到圆心位置，楚沧南沉着嗓子咳了声，拽拽领结，无比自然地一只手托在程星时腰后，另一只手去抓他的手。
　　两人的身高差令程星时平视时只能看到对方拽松的领结，稍微抬眼则会看到一点突出的喉结，程星时感觉到这货托自己的腰托得瓷实，滚烫的掌心完全贴紧了自己，一只手也落在他手掌心里，整个人被箍着似的，难以松动。
　　程星时却只把手虚置在对方腰后，仅在指腹处薄薄摩擦到一点布料，做好准备姿势。
　　音乐响了。声音是从舞厅尽头的舞台那边传过来的，那里有个打扮艳丽的女性蜡像，站在直立麦克风前表现出正在唱歌的姿态，“她”后方还有几个蜡像的拟态是演奏乐器。
　　所以三首音乐其实是女性蜡像“演唱”的三首歌，虽然比赛没有说明每首歌的时长，不过普通歌曲都有高低起伏，通常高潮段演唱完毕，就会开始收尾，通过这点能对歌曲是否快要结束稍作预判，从而不延误触碰蜡像机会的使用。
　　第一首歌曲缓慢而悠长，蜡像果然随音乐纷纷滑动，歌声加上跳舞蜡像身上扬声器播放的聊天内容，会场迅速变得嘈杂。
　　程星时的正前方堵着楚沧南这面人墙，只能转着脑袋从左右方向观察蜡像。假面遮挡住它们的面部，却掩盖不了气息，目前为止他没有感受到除他们两个以外的活人气息。
　　“你有发现吗？”程星时问。
　　楚沧南微微转动一下头，“暂时没有。”
　　交谊舞的舞步简单，一人迈前一步左脚另一人便后撤一步右脚，有频率地转着圈晃来晃去，就算跳舞了。程星时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寻找活人与提防危险上，楚沧南则动作卖力，一直是他在牵引着程星时左兜或右转，过程中避开与蜡像冲撞，期间楚沧南还负责呼喊“有人吗”、“有没有人”。两人还算合拍。
　　直到楚沧南大脑抽搐，没有及时把脚收走，程星时又没怎么注意脚下，结结实实踩住了对方的脚背，膝盖顺带被绊了一下。
　　两尊蜡像正值此时顺着轨道飞快滑过来，即将撞上，楚沧南便把重心不稳的程星时往怀里一按，再华丽转身，燕尾在半空中画出个漂亮的圆弧，带动着程星时的身体一同闪避，两人齐齐躲开了蜡像。
　　“没事吧？”楚沧南及时关切，把程星时放下。
　　“……”程星时心说他当然没事，刚稳住步伐，就推一把楚沧南的胸口，与他拉开点距离，终于把瞳孔抬至更高，视线掠过他的下巴、鼻尖，看向楚沧南的眼神里写着两个字：
　　做作。
　　躲个蜡像而已，何必扭出那种姿势。程星时觉得自己刚才像根萝卜，被活活拔起来，脚都悬空了，又被重新插回土里，人都麻了。
　　楚沧南还以为程星时在埋怨他乱了舞步，苍白地解释道：“失误，纯属失误。你要是不高兴，可以多踩我几脚。”
　　还是算了吧，他嫌硌脚。程星时淡淡收回视线。
　　他们说话时舞步一直没停，不然就违背了游戏“必须不停移动”的指令，不过离刚才冲过来那两尊蜡像还很近。
　　蜡像突然出现了异动，蜡层墙皮似的簌簌剥落，挤出来一个紫黑的章鱼脑袋，里头的下半身也在疯狂推开蜡的包裹，急速破壳而出。严格来说它不能算做一只章鱼，章鱼头下方长着的，不是八条章鱼触手，而是八条人的手臂，手臂呈现出死人才有的灰败之色。
　　长着人手的“章鱼”一触地，就相当灵活地、蜘蛛一样姿势地爬行，隐隐能看到章鱼头正下方还藏着一颗头，黑色的长发拖地，在地面留下章鱼的黏液，可以看出来那是颗人头。
　　蜡像中钻出了怪物，或许可以称它为章鱼与人类死尸的拼接怪物。
　　章鱼的视线全然落在程星时身上，无论游移得近还是远，眼睛都在死死盯着他，正下方那颗头也是一样。怪物似乎带有攻击性，好像随时都要扑过来。
　　对于这种拼接怪物出现时的形态，程星时临时做出两个猜测：一，尸块原本就是蜡像里的东西，章鱼作为他的恐惧之物，必然还会出现在二楼，它出现的契机巧妙，导致它与蜡像里的尸块融合；二，比赛不仅会复刻选手原有的恐惧，还加以“创新”，弄出拼接怪物，试图制造出新的恐惧，让竞技者的恐惧不断攀升。
　　至于怪物为何会破壳而出，契机是什么，应该与方才两人的快速躲闪动作有关，“躲”意味着怕，无论是怕撞上还是怕别的，这种心情一经产生，就被游戏迅速捕捉到，既然你怕，那就给你制造一个可怕的怪物出来。一切源于人心。
　　拼接怪物还没蹦跶多久，楚沧南就精准打击，降下一道厉雷把它给劈死了。
　　“蜡像里还有这玩意？”楚沧南不太理解，要是有活物，哪怕是怪物，在蜡层里动来动去，他早就有所觉察了。
　　“只要你别再把脚伸过来给我踩，它就不会出现。”
　　楚沧南一愣，没能把程星时的话消化明白，有点茫然，支吾着应声。最关键的原因就是，他不知道本次比赛的主题是恐惧具现化，不知道程星时怕章鱼，程星时又没把关键信息告诉他，他就想不上去。
　　如果他有恐惧之物，他早在一楼时就会想通一切。
　　第一首歌的高潮部分已过，歌曲接近尾声，而他们还没在会场中找到活人。
　　楚沧南注意到一个蜡像，它隐藏在假面后的眼珠有轻微的转动。他敢保证自己没看错，眼睛绝对转了，而且已经到了第一轮观察的最后关头，不要浪费接触蜡像的机会，来不及细想，就它了。
　　他当机立断，拍向那蜡像的肩膀，消耗掉一次机会，蜡像内部迅速升温，外层蜡皮融化，流到地面凝结少许。
　　音乐停了，所有蜡像也跟着停住，楚沧南看清了这尊蜡像的内部。
　　这只是个眼珠会动的木偶，原理和小孩子玩的洋娃娃差不多，只要颠动洋娃娃的身体，眼球就会动。
　　楚沧南抿唇，“又被耍了。”
　　程星时已经猜到了结局，毕竟那蜡像一点气息都没有，眼珠会动只不过是障眼法。他甚至连触碰机会都没使用，原因很简单，实在找不到一个喘气的。
　　中途杀出一个拼接怪物，程星时有点担心san值掉没掉，现在他总算抽出手来了，立即查看手机，还好，san值还稳定在98。
　　趁着中场休息的功夫，程星时快速捋一遍思路，蜡像做得太逼真，容易让竞技者以为活人混在其中，需要从假人里分辨真人。
　　其实活人未必在蜡像里，活人可以藏在任何地方，包括看不见的位置，比如地板下面，墙壁后方。


第144章 双人竞技（5） 蜡像馆
　　第二轮音乐毫无征兆地响起, 程星时不得不再次和楚沧南贴近，边跳舞边寻找可疑的位置。
　　地板各处几乎都被踩过了，是实心的, 活人藏在地板下的可能性不高, 墙壁的话……不，还有一个地方, 比墙壁更可疑。
　　是演唱者以及乐手所在的舞台。
　　舞台比舞厅高出几个台阶, 没有蜡像在上面跳舞, 纵然早早观察到舞台上的几具蜡像并不是活人，但舞台附近还没有检查过, 尤其是后方的红色幕布，后面也许还有一个空间。
　　程星时对楚沧南简要说明猜想, 两人就一同朝那方向移动, 跨上舞台, 程星时再腾出手去撩幕布。
　　触碰的手感发硬而油润，他这才意识到，幕布本身是一块巨大的粘黏了绒布的蜡。楚沧南看到这状况, 二话没说, 一脚踹过去，蜡做的幕布像镜子碎裂一样，哗啦散落满地。
　　隐藏在后方的空间显露出来, 里面的确有个活人，是名女性，稍微出乎意料，那女人正攥着话筒闭起双目忘我地演唱, 直到程星时拍向她的肩膀, 她才受惊似的睁圆眼睛, 停止唱歌。
　　原来舞厅播放的音乐并非提前录好，而是她在现场演唱。她的歌声一停，伴奏紧跟着停下，轨道上的蜡像重新静止，程星时和楚沧南也就不必跳舞了。
　　“你，你们……”女人茫然地指指两人，又指向自己，“我……”
　　程星时发现自己手心里有些蜡碎，是从女人肩膀上粘到的，她的身体上覆盖着一些蜡，记忆似乎也丧失了，在这里唱歌的行为也很反常，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我们来救你出去，走吧。”
　　女人迟疑地打量他一会儿，还是迈开了步子，刚迈出一步，她突然神情大变，从茫然转变为惊恐，惨叫着用力抓住两边脸颊，下眼皮的红肉翻出来，瞳孔上翻只剩眼白，脸快被她自己抓破了，眼角裂开出血，叫声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内容似乎是：不要上三楼。
　　程星时扳住女人的两只手，扳下来，防止她再去抓脸，她心脏跳得厉害，大口急促喘息，嘴角的口水流淌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这种状态再继续下去，她会死，刚找到的活人就会变成死人，任务就失败了。
　　“这是什么？”楚沧南弯腰看向女人张大的嘴巴，像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伸出两根手指往里探，揪住一拽，竟拽出半截章鱼触手，上面黏满女人的唾液。触手最初被揪住的那一端是最细的，更粗的部分还在女人口腔、喉咙里。
　　女人在拼命挣扎，程星时将外套脱了，包住女人的上半身，再将两只袖子从她背后打成结，暂时捆住她。楚沧南则拔河似的继续往外拉那条触手，女人的嘴被撑得很大，快要被越来越粗的章鱼触手撑裂唇角，差不多要到极限，“啵”地一声，整条触手终于被彻底拉出来。
　　“果然是海洋生物主题吧。”楚沧南从拽出胸前口袋里的手绢，擦擦手说。所以大鲨鱼呢，怎么还不出现，到现在为止还是只有章鱼而已。
　　女人回神，没再抓狂，然而状态依旧不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笑完又突然平静着哼哼曲子，眼里闪着温柔坚定的光，但一点温柔的感觉都没有，她像疯子。也许她真的疯了，早在唱歌时san值就归零了。
　　她现在不肯走，程星时便拉着她往前走，走到电梯前，帮她按下楼的键，电梯直通一楼户外，程星时把她推进电梯，告诉她一会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就走出去，找人求救，不要傻站着不动，叮嘱了五遍，看到女人听懂点头，才让电梯门关闭。游戏没有让竞技者进电梯，他们就没有和女人一起进去。
　　门缓缓关上了，程星时和楚沧南守在旁边等结果，从提示中确认到女人已离开场馆，他们的第三道指令，即找到一个活人并送她离开已完成，现在可以进入三楼继续竞技。
　　[时爷进步了！他在二楼没掉san，还是98！]
　　[二楼也出现了两次章鱼，他一分都没掉，代表他克服了对章鱼的恐惧。]
　　[楚爷还是稳啊，san值100，没有啥能吓到他。]
　　[三楼是最恐怖的地方了吧，呜呜呜呜害怕，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三楼是电影院，惠青组已经在三楼了。]
　　[现在黄金那组的进度是第一，时爷组第三，前三名进度差距不大，san值这块时爷组全场最稳，只要三楼的指令能顺利完成，综合评分就能和黄金组正面刚。]
　　[三楼居然不是海洋馆吗，楚爷要失望了哈哈。]
　　换下礼服，两人就去了三楼，新的游戏指令是，进入三楼的电影放映厅，找到空座位坐下，看完一整部电影。
　　注意事项是，视线不可以离开电影，中途不能离开座位，否则视为竞技失败。
　　“唉？”楚沧南果然无法理解，三楼为什么不是海洋馆，不过，当他进入放映厅以后，又觉得一楼和二楼出现章鱼也很合理了。
　　电影放映厅里坐着密密麻麻的观众，无一例外，它们全都是活的怪物，形态各异，变异的蟑螂、浓绿发臭的史莱姆、翅膀嗡嗡震动的百足虫……章鱼怪的存在就不足为奇了。
　　三楼没有章鱼和蜡像。
　　怪物都有自己的意识，两人一进门，就收到了全体怪物的注目礼，双方先是僵持了一会儿。
　　“要杀光它们吗？”楚沧南道。
　　程星时发现某些怪物的眼神很凶，但它们无一离座，他也看到了仅有的两个空座位，在观众席的正中央，他们两个必须要贴着中央排的怪物们经过，才能到达空位处。想了想他说，“先不要做指令以外的事。”
　　杀死它们并不困难，即使是数量庞大的怪物群，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对付起来也不在话下。但游戏没有要求竞技者去打败它们，如果它们不伤人，不干扰他们看电影，那么杀戮就是多余的。
　　事实证明，尽管在前往空位的时候，会不当心擦碰到怪物，它们也没有袭击两人。但不能保证在观看电影的过程中，它们仍不会袭击。
　　两人座位相邻，还各自挨着两只怪物，楚沧南道：“放心，待会儿要是有危险我会对付。”
　　“嗯。”程星时应声。毕竟楚沧南的惊雷技能很方便，精准打击兼具力度，连起身都不需要，打怪绰绰有余。
　　放映厅的灯光关闭，两人陷入一团漆黑，彻底与怪物群融为一体，背后传来它们发出的各类声响，怪物的存在感在黑暗中加强了，与此同时，投影布上放起了不知名的电影，两人的目光将不可以再移开，直到电影播放完毕。
　　画面伊始，是一个脖子、腰、大臂、大腿根部被拷在地面上的男人，无法挪动位置，无法坐起来，全身赤裸。
　　镜头拉远，原来这个男人的身旁围着许多人，他们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有人站出来，走向那男人，使用手中的锯子，沿着膝盖向上两寸的位置，一点点锯下男人的一条腿，拿着那条断腿离开。
　　期间，男人全身出现了高耸大颗的鸡皮疙瘩，惨叫声不绝于耳。程星时听到了怪物们的笑声。
　　男人失去了一条腿，那条腿竟很快停止流血，极短的时间内伤口长出新肉，腿部再生，他的断肢不到一分钟就恢复了健全。
　　周围的人都知道男人的四肢可以重新长出来，或去砍断他的胳膊，或斩下腿，还有人划开他的肚皮，摘走一样内脏，失去的内脏又会重新长出，肚皮的伤也会迅速痊愈，男人的痛苦却在不间断地累加。那已经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惨叫。
　　如果这就是电影的内容，不断重复受伤与再生的过程，那么它要放到什么时候才会停？直到男人被折磨得死去为止？
　　盯久了画面，程星时的表情变得木然。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脚不能动了，与地面黏在了一起。
　　手也是，无法与椅子把手分开。
　　楚沧南突然出声，“是蜡，蜡包裹住了我们的手和脚。我们好像正在被制作成蜡像。”
　　怎么会这样。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电影而已，怪物也都待在座位上没动。二楼的女人身上也有一些蜡，她发疯时在喊，不要去三楼。或许是三楼会把活人制作成蜡像的提示。
　　最大的危险难道是被制作成蜡像吗？
　　“糟糕，我的技能发动不了了。”
　　“……”程星时能感觉到，背后的怪物在蠢蠢欲动。它们之中有一部分离开了座位。
　　“别慌。”楚沧南道。
　　“没慌。”
　　慌就输了，要么想出对策解决问题，要么受着，唯独不要生出不必要的慌乱情绪。
　　怪物、黑暗、惨叫、肢解、束缚……
　　“楚沧南，你认为人类所恐惧的到底是什么？”
　　楚沧南的背挺了下，这是第一次，程星时叫出他的名字。他便认真地想了个答案。
　　“是未知和伤害。”黑暗中的怪物是否会突然伤人，是未知，黑暗本身也潜藏着未知。画面中的男人，不间断地承受着残酷的伤害，痛苦在他的脸上刻出极端恐惧的表情，清晰，震撼，极具感染力。
　　经程星时一问，楚沧南察觉到了。一楼和二楼的事件尚未触及到恐惧的实质，大抵是恶心或者惊吓之类的东西，而三楼就不同了，它在挖掘恐惧这一命题的根源。
　　到这一环节，普通人的san值恐怕要大降了，不过，如果是程星时的话。
　　“你在可怜他吧。”
　　程星时：“什么意思？”
　　楚沧南笑着说，“你在同情和可怜电影里的男人，不是么？你大部分的想法，不是怎样消除恐惧，而是救他，救这个可怜得要死的家伙，对吧。你毕竟是你啊，程星时。”
　　程星时愣住了。他几次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总是欲言又止，心情也变得怪怪的。
　　“你在胡说什么，这只是电影而已。”他最后说。
　　此时蜡层已将身体裹住大半。
　　楚沧南道：“我不像你，甚至和你完全相反，我没有丝毫的同情心，你听，这男人叫得多惨，起码要比普通的惨再惨上一百倍吧，我却没有任何情绪。我是个冷漠的坏人。”
　　“难道你想把我比成好人么。我拒绝。”
　　楚沧南还要说什么，却发出呜呜声，程星时不能转动眼睛去看发生了什么，直到他自己也感受到了，是蜡层蔓延到嘴巴的位置，把嘴遮住了，无法再说话。
　　最后，他们的身体除了眼睛耳朵和鼻孔以外，都覆盖上了厚厚的蜡层，各种怪物时不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故意吓人，甚至爬上他们的身体，在放映厅内随惨叫声肆意狂欢。
　　电影出奇地漫长，也不知播放了多久，终于，屏幕的色彩淡去，声音戛然而止。故事的最末尾，男人也没有死，他仍在遭受着无休止的苦痛，没有尽头。
　　电影放映结束。
　　灯光乍然亮起，光芒令两人的眼睛有短暂的不适应。随后，身体的蜡层开始剥落，他们可以活动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黏着一些蜡碎，怪物们不知何时全部回到了座位上，又动弹不得似的。或许它们在等着看下一场电影。
　　[游戏指令：请乘坐电梯离开场馆。]
　　是送女人离开的那部电梯，现在他们要乘坐上去，离开这里了。这应该就是最后一道游戏指令了，完成它就能回到竞技大厅。
　　三楼电梯前立着一具工作人员装扮的蜡像，它在播放语音：“尊敬的游客你们好，为提高场馆项目的刺激性，改善服务质量，请您填写本次体验的调查问卷，谢谢。”
　　问卷已发放至手机，认真填完问卷里的每一个问题并完成提交，两人才乘坐电梯到达一楼，走出了场馆。
　　[本次游览结束，欢迎您下次光临。]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坚持打卡虫族文薛青黄 1瓶；啾啾太可爱了 5瓶~


第145章 双人竞技（6） 红尸
　　[最后一个坑是调查问卷吗？时爷和楚爷没掉进去唉, 赢了！]
　　[调查问卷为什么是坑？]
　　[有一个组的问卷填得比较敷衍，给出详细建议不少于200字那一栏也是随便乱填的，根本不走心, 进入电梯之后, 电梯门就打不开了，他们电梯里还要再受一波惊吓, 游戏进度被落下了。]
　　[的确, 每一道游戏指令都应该重视, 仔细想想会不会有坑，即使是“乘坐电梯离开”这种指令, 也要慎重对待，不然会功亏一篑。]
　　[时爷就填得很认真, 分别站在主办方和游客的角度, 给出了具体的改进意见, 还告诉楚爷也认真填，他们没有吝啬填问卷的时间，所以才能离开电梯, 完成第一场比赛。]
　　程星时和楚沧南脱离了副本, 回到竞技大厅，看到屏幕上两人名字共同所在的横条最后，已显示出了[1胜]的字样, 但他们组并不是唯一，还有两个组也胜利了，而且是赶在他们之前。
　　从比赛速度来看，他们是全场第三名, 第一名比他们早5分钟获胜, 是黄金玩家惠青所在的小组。
　　不过这并不重要, 早几分钟晚几分钟都无所谓，因为第一场比赛的分数排名没有把游戏速度计算在内，只要不超时就不会扣分。
　　第一场比赛的分数由san值和任务完成度决定，分数占比为7:3，满分100，他们两人任务完成度是100%，san值分别是100和98，最后获得分数99.3分，是目前的全场最高分。
　　惠青个人得分和楚沧南一样，都是san值100任务完成度100%，但是竞技场给她随机匹配的队友太拉了，san值才50，小组分数82.5，暂居第三名。
　　还有两个组显示[1败]，是有人san值归零造成的，这两组分数垫底，其余五个组还在竞技中。
　　由于黄金玩家入场，大量观众涌入这所直播间，目前的观看直播人数为8000+，本局比赛，程星时和楚沧南的观众投票总数是1329，而惠青一个人所获得的投票数就达到了2102，毕竟在游戏内，黄金玩家的知名度堪比一线明星，粉丝数庞大，观众投票碾压白银很正常。1场1胜，三个获胜组的连胜率都是100%。
　　最后，程星时组的综合排名暂列第二，惠青组凭借超高的投票数更胜一筹，暂列综合排名第一。
　　楚沧南看到排名说：“时哥，看来咱俩还得加把劲啊。”
　　“嗯。”
　　毋庸置疑，黄金玩家的个人实力很突出，要是她带实力相仿的好友组队入场，她的小组会更难对付，现在的状况没那么糟，他们两个还是有很多机会赶超惠青组，成为综合排名第一的。
　　两人看完排名，当即投入到第二场竞技比赛中。
　　[本局竞技比赛名称：红尸]
　　[比赛侧重点：考验玩家的真实体力。]
　　[本局比赛最长时间为24小时。]
　　两人被传送到街上，周围是熙熙攘攘的路人，他们的着装和上一场比赛差不多，休闲T恤加牛仔裤，这还是一个现代背景的副本。
　　[此刻，某种奇异恐怖的生物突然袭击了人类生活的城市。]
　　紧随着游戏提示响起了砰地一声，街道前方不远处升起一片浓烟，从那个方向传来人群的惊呼尖叫，大批受惊的路人四散着奔逃，程星时和楚沧南往墙边避了避，免得与人群冲撞受伤。他们暂时看不清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们看到手机界面的右上角开始了倒计时，23:59:59，23:59:58……
　　[这是一起毫无征兆的突发危机，如果人类不能在24小时内彻底打败怪物，危机将会演变为灾难，变得难以控制，带来不可估量的巨大损失。]
　　[请两位玩家在时限内对付怪物，解决本次危机。]
　　[请注意：在双人竞技中，比赛不会为竞技者设置具有“队友”、“同伴”属性的npc，请依靠你们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问题。]
　　所以在刚结束的“蜡像馆”那一场比赛里，游客只有他们两个，而这次，即使面临所谓“会演变为灾难”的危机，游戏也没有配置npc伙伴做辅助，只让他们两人想办法去解决。
　　像是之前的单人竞技，无论是一起拍电影的演员也好，还是一起下墓的搭档、一起查案的助手也好，程星时每场都分配到了队友npc，而双人竞技里，队友永远是另一名竞技者，不会再出现新的伙伴了。这也是双人竞技的难点之一。
　　不过，既然本局比赛是体力专场，就说明解决危机的正确方式并不复杂，难点在于解决的过程。
　　看完背景介绍，程星时也看清了从浓烟中走出来的几只怪物。
　　它们的形态与人相仿，每一只的身高都超过两米，低于三米，身体肌肉异常发达，尤其是大腿，非常粗壮，便于它们跳动前行，但它们没有皮肤，红色的肉都裸露在外面，散发出不可思议的热量，垂下来的上眼皮肌肉覆盖住眼睛，与下眼皮粘黏在一起，导致它们丧失了视觉，鼻孔和耳朵还在，主要依靠嗅觉和听觉行动，所经之处的可燃物会迅速燃烧，散在地上的海报传单瞬间化为灰烬，转头扭身子等动作僵硬缓慢，嘴里会时不时喷出冒火星的热浪。
　　它们像一具具会跳动的红色僵尸，所以叫红尸。
　　红尸通过听觉嗅觉辨认人的位置，再跳过去，喷射出大量灼热的气体杀人。它们的目标是袭击人类。
　　楚沧南率先发动雷击，去劈向其中一只红尸，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红尸没有被劈死。它身体最外层的焦肉还迅速脱落，重新生出红肉，继续行动。
　　“不是吧，我技能又无效了？”楚沧南接着试了几次，都没用，他觉得有点棘手了，开始左右四顾找趁手的工具。
　　程星时抓到了重点，看来红尸的身体构造很特别，居然能把雷电导入地面，普通生物做不到，就算是僵尸也做不到。这里面有蹊跷。
　　楚沧南在附近捡起一根铁管，这时红尸发现了他们，几只一起把他们包围在中间。
　　周遭气温上升，近处的绿色树叶迅速卷曲发黄枯萎掉落，人的体温也跟着上升。
　　楚沧南正准备拎着铁管直接干，却被程星时叫住，“等等。你不要动，我来对付。”
　　想不到上一场才获得的特殊道具，立马就派上了用场。程星时一键装备耐热服，果然阻挡了红尸的热气侵袭人体皮肤，他的体温下降到正常程度。
　　他紧接着拿出大剑去砍红尸，一剑砍掉一只红尸的头，紧接着又挥几剑去割开其他红尸的喉咙，它们除了跳跃以外的动作都比较迟缓，给予致命一击并不困难。耐热服保护程星时在进攻的同时，不会被热浪所灼伤，大剑的剑身却变得通红，像刚从打铁铺子的火堆里拿出来一样，快变形了。
　　楚沧南依言没动，看着程星时顺利杀掉几只红尸，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吆喝起来，“看我们时哥，又帅又稳，简直棒呆，大家走过路过记得投票支持嗷。”
　　他惦记着上一场没得第一是观众投票数被黄金落下了，所以得空就开始拉票。程星时被他的操作骚到了，不过想到楚沧南也是为了排名，就没说什么。
　　“我们时哥还很有爱心，怕我烫伤，为了保护我，重点是为了保护我，就单枪匹马……”
　　程星时终于忍不住了，给了楚沧南一脚，“少说几句。”废话太多了。
　　等等。
　　他察觉到了异样，一转身，发现那只被斩下头的红尸，居然重新站了起来，头部从伤口处开始复原，一点点长出一颗新的头颅，其余几只被割开咽喉的红尸也在修复伤口中。
　　程星时心中微讶，头部居然不是它们的致命弱点，大剑再砍几次就要烂掉了，眼下不是缠斗的时候，他对楚沧南道：“快走。”
　　先趁机躲一躲，想想对策，红尸肯定不只这几只，缠斗在一起非要分出胜负暂时不是个好办法。
　　趁红尸的伤口在修复，他们走楼梯爬到楼上屋顶，屋顶的阳台上有一些避难的人群，不敢下楼，怕被红尸袭击。
　　一对情侣蜷缩在阳台边缘，女生冒出头向下探，颤抖着声音对男生说，“好可怕……怎么办……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男生晃了晃手机，“我发博了，附带照片和视频，肯定会有人看到消息，赶来救援我们。”他指向天空，说救援方应该会开直升飞机来接大家撤离，所以待在露天的阳台位置是最有利的，能最快得到救援。
　　程星时也在往下看，在想该如何对付红尸，肉眼可见，红尸不适合近身战，如果远程作战的话，枪是最合适的。他需要找到红尸真正致命的弱点，因此需要不断射击确认弱点的位置。
　　问题来了，他没枪。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9219021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219021 30瓶；厘米、紫烨 10瓶~


第146章 双人竞技（7） 红尸
　　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
　　程星时收回视线, 打开卡池界面，蓝色按钮上显示剩余玄冰券一张可使用，这张玄冰券是他在塔罗大陆副本获得的通关奖励, 他没有在获得券之后就立即用来抽道具, 原因是当玩家达到55级以上时，卡池会开放一个新的功能：许愿功能。
　　在许愿小卡片上写下想获得的道具种类或名称, 将有未知几率抽到想要的道具。
　　根据世界频道透露的信息来看, 总体而言, 抽到心仪道具的几率在58%左右，里面有个窍门, 写的道具种类越概括笼统，抽中的概率就越高, 假设玩家想获得剑类道具, 如果把要求写得太详细, 关键词太多，比如具体有多长、什么材质、什么功能之类，最后抽出来的道具, 大概率连“剑”的要求都满足不了, 基本会抽到一个与剑完全无关的东西。
　　而如果只写下“剑”这一条要求，抽中剑类概率将升至90%以上。
　　程星时升到60级，解锁出新的抽卡规则时, 还没想出自己需要什么类型的道具，就没有使用玄冰券朗坿，现在他有了想要的道具种类，便在许愿小卡片上写下一个“枪”字, 再消耗掉一张玄冰券抽道具。
　　抽卡界面的漩涡开始旋转, 随后弹出了奖励框。
　　[恭喜您, 获得三星道具“狙/击/枪”一支（附带200发子弹）。]
　　[本道具射程1500米，弹夹容量为10发子弹，玩家若想补充子弹数量，需使用积分兑换。]
　　后面还附带了详细的使用说明。
　　程星时松了口气，是机械枪就好。他把狙/击/枪架在肩膀上，按照使用说明调试了一会儿零部件，再将枪口瞄向地面上的一只红尸，对准它的心脏位置射过去。
　　三星道具的子弹威力很大，在红尸的左胸膛开了个拳头大小的圆洞，这还是红尸皮糙肉厚，耐打，如果打的是普通人，半个身子都能炸飞。
　　那只红尸倒下，很快又站起来，创伤恢复了。说明心脏位置也不是它们的致命弱点。
　　程星时正要再次扣动扳机，突然注意到了什么。那只被打中的红尸左右转动身体，还做出了一个动作——两只手掌抵在耳骨后面往前推耳朵，这是在提升听力，红尸似乎在努力寻找是谁打了它。
　　难道红尸有智慧？
　　说不准，也许仅仅是类似于生物本能的反应而已，就像警觉时的兔子会直立身体、狗会竖起耳朵一样。不过还是有点可疑。程星时姑且把这个疑点记下，继续狙击红尸身体的其他部位。
　　地面上的红尸数量在不断增加，从几只增加到十几只，它们的体型相仿，体态全部都是男性，街道附近的人跑得差不多，它们中有的开始钻进门里，终于，程星时发射出弹夹内的最后一颗子弹，被打中的红尸彻底起不来了，肢体瓦解，溶化，直至变成一滩脓水。
　　程星时刚打中的位置是红尸的右肩肩膀，他又打了几枪，射向其他红尸，那几只红尸也纷纷倒地彻底死亡，看来右肩就是红尸的致命弱点。为什么会是右肩？这里面又有什么说法？
　　[妈呀，狙/击/枪来得也太是时候了，能节省不少体力，一共200发子弹，能干掉接近两百只红尸呢。]
　　[但是这局比赛好像不是多打僵尸那么简单，而且不能总呆在屋顶。]
　　[红尸是比较特别的僵尸吧，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尸体变异出来的。]
　　[投票啊大家，看在楚爷隔空拉票的份上23333]
　　[找到红尸的弱点就好办多了，到地面活动遇到红尸的话，只要射穿或削掉它肩膀就行。]
　　天台上的人群发出惊呼声，从程星时架起狙/击/枪开始，他就聚集起了避难人群的目光，直到消灭了几只红尸，人群呼啦一下围过来，把他当成了获救的希望。
　　“你带我们逃走吧，逃去安全的地方！”
　　“是啊，空中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万一怪物们爬楼梯爬到这里……”
　　“我好饿。”
　　“总之，要先把附近的怪物全打死！起码能暂时安全！”
　　楚沧南挡住蜂拥而来的人群，食指的指尖抵在唇珠上，“嘘。”他又指指地面上到处走动的红尸，示意他们小声，别被听到声音。
　　人群瞬间安静不少，却都在眼巴巴地盼着程星时给句准话。
　　程星时扫了眼人群，惦记着红尸身体的种种不同寻常之处，问他们：“大家都是在哪里第一次看到的怪物？”他认为怪物的出现总该有个源头，源头之处或许会对他们有所启示。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因为躲藏在天台的人都是在这附近活动的人，他们第一次见到红尸也几乎都在附近，不超过五百米的范围，问不出个所以然。
　　程星时看向那对情侣，对其中的男生说，“把你手机借我用用。”
　　男生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要干嘛，不过在此刻，程星时的言行拥有绝对的威信力和震慑力，男生就没多想，把手机递了过去。
　　程星时打开他的V博，热搜榜已经被怪物和求救相关的话题给炸了，很多人都在分享定位和发出求救信号，希望受到关注和救援。从现有的救援信息中，他找到了其中发送时间最早的几条，定位显示他们所在的区域也比较接近，都在公园附近。
　　难道公园附近就是怪物出现的源头位置？
　　当然，他的想法也很有可能是错的，也许公园那边什么都没有，不过楚沧南很赞同他的想法，越是未知就越应该探求真相，红尸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袭击人类，它们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别的阴谋，率先去源头追查很合理。
　　程星时把手机还给男生，对所有人说道：“你们做好24小时内无救援的准备吧，在这期间就尽量待在天台上，这里还算安全。”
　　“什么？！”众人惊愕不已，心中更是五味杂陈，24小时无救援，难道他们这群人要在天台上风餐露宿，担惊受怕一整天？
　　程星时说完，却没多做解释，只在最后提醒一句大家要保持安静，就起身和楚沧南下楼去了。


第147章 双人竞技（8） 红尸
　　程星时一边下楼, 一边问楚沧南：“你打算怎么对付红尸？”
　　他最新抽取到的三星道具狙/击/枪，只要调试一下零件就可以当步/枪用，再加上耐热服, 一会儿面对红尸他不用担心对付不了, 但是楚沧南的手里只有一根捡来的铁管，用不了几次就会熔化。
　　楚沧南顿时做出拧眉状, 程星时也被他的神态感染, 没有趁手的道具去面对灼热的红尸, 的确很难办，气氛变得凝重, 直到楚沧南凝视着铁管说：“我打算把这玩意插进红尸的p……”
　　……
　　两人走出了这栋楼，程星时大步走在前面, 同时端着枪警戒四周, 楚沧南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等等，等等我，哎呀, 你看你的脾气, 动不动就踹人，还总爱踹同一个位置，我要是残废了怎么办。”
　　程星时有点来气, 这货扯犊子也不挑挑时候。算了，红尸都交给他一个人对付吧，毕竟已经知道了红尸的弱点，用枪一打一个准。
　　击毙几只红尸, 他们离开了这条街, 逐渐看到一部分还在外面晃荡的人, 有的人是为了换个地方躲藏，还有的则趁机到处偷东西。程星时看到几个人正蹲在超市里面大吃大喝，而超市的门窗都被红尸破坏过，只要再有红尸路过，就会发现这几个人。
　　程星时没有义务提醒他们，却还是停下脚步开口道：“你们几个，赶紧躲到其他安全的地方，最好是高处，这里很危险。”
　　其中一个裹着棒球衫的男人抬起头，咂干净嘴唇边上的啤酒液，眼睛挤成两条缝，“啊？”他捡起滚落在腿边的一罐未开封啤酒，扔向程星时，“渴了？还是饿了？别假正经了，呵呵，现在到处都乱，没人管。你想拿什么就拿，我们又不笑话你，少在这装腔作势的。”
　　“就是，怪物根本没那么可怕，它们特别笨，只要屏住呼吸不动，就算人在它们眼前都发现不了，没啥大能耐，嘻嘻，也就跳得高点儿。”
　　“多管闲事，小心挨揍哦。”还有人冲程星时挥起拳头。他们都蹲着，货架和货物挡住了一部分视野，没有看到程星时手里端着的枪。
　　程星时不过是好意提醒而已，这几个人不听，他也没办法，就面无表情地继续朝前走。
　　走了没多久，他就遇到了一只红尸，红尸闻到了人的气味，鼻子耸了两下，程星时架起枪准备打它右肩，然而一个突然出现的状况，导致他没有立刻扣动扳机。
　　他看到，这只红尸举起它的两只手掌，捂向它肩部的要害，继而起跳，与程星时主动拉开距离。
　　它的行为与先前所见的其他红尸格外不同，连楚沧南都不瘸了，说道：“红尸有智慧？”不仅知道躲开，还知道要捂住自己的要害。
　　可它怎么知道会有危险，需要躲？难道怪物本来就认得枪的气味？
　　程星时还觉察到，先前所见到的红尸连转动一下脖子，都是慢吞吞的，而这一只红尸，它刚才抬起双手的动作要流畅得多。
　　此时手机右上角显示的倒计时是23小时30分钟，距离他们进入副本才过去半个小时。
　　又有两只红尸跳到这附近，更令人惊讶的是，它们的反应与刚才那只如出一辙，刚靠近程星时，闻到了什么，就赶紧往别的地方躲，身体的灵活度也明显增强。
　　他们之前路过的超市传来惨叫声，程星时赶紧往回跑，就见穿棒球衫的男人慌张跑出门，不当心踩到了空啤酒罐，额头着地登时就摔晕了，迷迷糊糊之中还有点意识，看到有人走过来，他伸出手弱声呼救：“救……救命……”
　　刚才蹲在地上吃吃喝喝的几人，现在死了一个，是被突然跳进来的红尸用喷出的焰火烧化了脑袋而死，死法很惨，同伴们都吓坏了，一时把屏住呼吸不动的做法彻底抛到脑后去了，慌张无措，只顾着乱跑。
　　程星时举枪去射红尸，货架的阻碍以及它不停的跳跃动作，使得他第一枪没有打中，弹夹里的子弹打空了，他需要几秒钟重新装填子弹，就这么点功夫，他的身后出现了红尸，突然向他袭击。
　　楚沧南一管子戳中了它的右肩，将它杀死，又抛出铁管，把在超市作乱的那只也杀掉。
　　当程星时的弹夹装填完毕，两人走出超市大门时，竟被数量众多的红尸包围了。
　　它们有的像青蛙一样的蹲在高点的位置，有的站直，脸全都冲向程星时和楚沧南。
　　“还会打埋伏？果然有智慧啊。哎！你们会说人话吗？能交流吗？”楚沧南已经两手空空了，却还是平时那副不紧不慢的架势。
　　程星时道：“我装填子弹的时候你要小心。”
　　弹夹容量只有十发，打完就要填子弹，而在场红尸数量超过了二十只，他起码要有两次空档，会给红尸可乘之机，他穿着耐热服不会有事，但手无寸铁的楚沧南就要想办法自保了。
　　“放心吧。”楚沧南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一只红尸率先跳下来，左手捂住肩膀要害，右手来抓程星时，程星时侧身一躲，从它背后给予致命一击，紧接着，其他红尸蜂拥袭来，两人被夹在正中间围攻。
　　弹夹很快打空，程星时赶紧补子弹，并提醒楚沧南注意躲避，红尸应该听懂了，趁补子弹的几秒钟发动更猛烈的攻击，程星时补完最后一发子弹，就看到楚沧南被一只红尸打中了腹部。
　　“楚沧南！”程星时大喊一声，举枪射死那只红尸，想看看楚沧南要不要紧，他却被缠住，一时无法过去。
　　周围都是浑身滚烫的高大怪物，怪物的能力与智慧似乎还会成长，身体从僵硬到灵活，从单打独斗到成群聚集，其中最棘手的就是，并非是单个的特别的怪物才会成长，而是所有的怪物。
　　它们都学会了躲避要害，以及瞄准空隙去伤人、喷射火焰和热气，这样一来，自然是越来越难对付。
　　最后一点，它们要么认得他们，要么就是闻得出枪的味道。眼下两个人得杀光这些红尸冲出去，再去想新的对策。
　　程星时又要填子弹了，红尸没给他一点休息的机会，算准时间好几只一起来扑他，关键时刻，楚沧南替他挡下攻击并且反击了回去。
　　楚沧南胸前的衣服被烧掉一大块，T恤跟块破布似的耷拉在他身上，他的皮肤完好，没受一点伤。赤手空拳挨在红尸灼热的躯体上，他竟能丝毫无损。
　　程星时有些惊愕地看向他，就见他把扑过来的几只红尸都利落地收拾掉，还徒手挖出了一只红尸右肩处的核心。
　　剩余几只零星的红尸感知到新的危险，跑了。
　　楚沧南的烂T恤被一阵风刮飞，赤着精壮的上半身走过来，把还在跳动的核心捧给程星时看，“这什么玩意？”
　　程星时看过去，那是一团紫红色的肉，硬币大小，心脏一样地搏动，随着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变长，它搏动的速度越来越弱，水分流失，由圆润变得干瘪，最后整个瘪下去，还不甘心地一下一下扑腾，垂死挣扎着。
　　眼看这团东西要死了，楚沧南加速送它一程，把它撕开，撕成两半，看看里面有什么，不过里面也没什么新奇的东西，只是更为柔软的肉而已。
　　[楚爷666啊]
　　[楚爷：我媳妇我护着呢。]
　　[这身材，这肌肉，我斯哈斯哈！]
　　[吸溜吸溜！]
　　[我一进门就被姐妹们的衣服绊倒了。]
　　[所以红尸到底是什么？它们还会继续变强吗？]
　　[啊这，红尸本来数量就多，再强还怎么打，一直打得折多少道具，比赛就太不值当了。]
　　直接观察核心，八成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这团肉是红尸的核心和要害，这点没错。程星时的眼睛在楚沧南身上瞟了两圈，的确没有受伤，隔着耐热服，他感受不到楚沧南躯体的温度，不过楚沧南的身上肉眼可见地冒出几缕白色的蒸气，说明楚沧南此时的体温很高。
　　即使是极阳体质也不代表连高温灼烧都毫不畏惧，能做到这种程度，完全是因为楚沧南的身份特殊，能力强大。他不需要道具，仅凭自身实力，就足以对付怪物了。
　　程星时松了口气，看来他对楚沧南的担心是多余的。
　　通过红尸表现出来的种种奇怪之处，程星时得出一个暂时性的结论，“它们的行动可能受到了控制。”
　　通过肩膀上的核心，红尸之间不必互相“交流”而具有共同的认知，被统一的思维所支配，他在天台上开枪击中第一只红尸的要害时，其余所有的红尸就都得知了一点：有人类发现了它们的弱点，当他们两个下楼，面对面击毙红尸以后，它们便全部知道，并记住了枪击它们的人类的气味、脚步声。
　　于是开始伺机包围，围剿，想消灭他，直到楚沧南展现出强大的实力，红尸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它们便终止了计划，暂时离去。
　　程星时道：“也许公园附近有个boss在控制红尸，我也是猜测，总之先去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离 10瓶，坚持打卡虫族文薛青黄 1瓶~


第148章 双人竞技（9） 红尸
　　再次出发之前, 程星时道：“你找件衣服穿上。”
　　楚沧南才觉察到自己已赤/裸半身，不过他没有可以换的衣服，环顾四周是空旷的街道, 前面不远处倒是有家服装店, 店里的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但想想程星时的性格, 必是不爱见他随意拿用别人的东西, “要不, 你把你不穿的那件T恤给我吧。”
　　程星时一键装备耐热服之后，他的初始套装就自动落进背包里, 包括T恤，虽然被他穿过一次, 但穿在身上的时间很短暂, 衣服不脏。他没多想, 直接从背包里把T恤拿出来，扔给楚沧南。
　　楚沧南立马兴冲冲地套上了，衣服都是根据玩家身材量身定制的, 这件T恤穿在程星时身上大小正合适, 到楚沧南这里顿时变成了紧身衣，衣服料子绷在皮肤上，把肌肉的每一处线条都勾勒得无比清晰, 同时包括胸前不可描述的两个小点点。
　　穿了比没穿还骚。
　　但楚沧南貌似挺喜欢这件T恤，彻底无视衣服不合身，并露出憨笑，程星时抽了一下嘴角, 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一边警戒一边朝公园方向走。
　　现在两人的气味、枪支的气味、说话声音以及脚步声都被红尸记住了, 如果红尸判断它或它们无法对付两人，就会捂住要害躲开，而一旦红尸想出了新的对付他们的方法，就会突然发动新一轮的包围和袭击。
　　红尸掌握着主动权，他们两个只能被动接受战斗或不战斗。
　　城市里的许多地方都着起了火，浓烟四起，即使是好端端躲在家里的人，也可能因大楼着火而被逼出家门，又没有人灭火，只好眼看着整栋楼越烧越厉害，最后不得已跑到街上，重新找地方躲，这期间要是运气不好，就会遇到红尸继而丧命。
　　越是火势蔓延的地方，街上乱跑的人就越多，招来的红尸也多，混乱至极，每当在路上遇到这种场面，有人求救或即将被红尸抓到，程星时都会开枪击杀红尸，给路人争取逃跑的时间。
　　市中心交通堵塞得厉害，汽车全堵在马路上，司机都抛下车跑掉了，要是有一辆汽车着火爆炸，附近的几辆车子也跟着爆炸，有的路人被爆炸波及致死。总之，路上的障碍物和危险很多。
　　两人平安走完一段路，红尸果然再度包围了他们，这一次，红尸身体的灵活度又有了飞跃，动作流畅之余已增加了些许的敏捷性，前来围攻的数量也在增加，但它们依旧不是楚沧南的对手，程星时甚至根本不需要出手，连扳机都不必扣，楚沧南一个人跑上跑下就把它们给全部撂翻了，他用拳头去击打核心，或是手指直接挖出核心，偶尔也会随手捡起玻璃片之类的锐物作为工具，把红尸逼到避无可避的境地，高大的怪物在他面前宛如孩子的玩具，可以随意摆弄和破坏。
　　接下来，红尸又包围了他们两次，每一次出现它们的敏捷度都在增加，狙/击/枪甚至难以一次打中它们的要害，枪发挥作用的余地变小，程星时便把枪收进背包里，和楚沧南一样，随手捡点地面上七零八落的东西用来打架。本来子弹就只有200发，要是子弹打空，想再兑换子弹则需要花费积分，积分是玩家的命，若非必要，1分都不能动。
　　他已经用掉了七十多发子弹，还剩一百二十多发，剩下的子弹还是得留到必要时再用，不要浪费。
　　正经道具耐不住红尸身上的高温，多用几次就得废，还不如一记碎玻璃瓶实惠。
　　对付红尸楚沧南最积极也出力最多，每一次红尸的成长，带来的都是更为激烈的战斗，他们每次都能打得过，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体力值就是在一次次的打斗中被损耗。到了真正需要体力的时候，却发现力气早用光了，岂不是非常糟糕。
　　程星时不知道红尸成长到极限会是什么样，但眼下到了他们该退一步的时候。
　　被红尸踩过的汽车里有汽油漏出来，程星时沾一点抹在衣服上，示意楚沧南一起过来涂汽油，用汽油味掩盖他们身上、被红尸记住的原本的气味。
　　一会儿还要刻意改变脚步声，以及尽量禁止交谈，避免被红尸发现，毕竟红尸只能通过听觉和嗅觉来辨认他们两个。做这一切的目的是避开与红尸打斗，保存体力。
　　楚沧南犹疑了，他低头看看T恤，刚才的几次打斗的过程中，他很注意保护衣服，没有让T恤烧坏一星半点，但现在要往衣服上涂抹汽油……
　　他最后还是舍不得，东转转西看看，从一辆汽车里发现了司机遗落的外套，他把外套裹上，拉链拉严实，才往上面抹了几把汽油。
　　这套方法奏效了，路过的红尸没能认出他们两个，它们不会再刻意捂住要害或是成群扑过来，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不能再去攻击红尸的核，不然他们新弄出来的气味会再度被红尸记忆，他们只能像不知如何有效反抗的普通人那样，遇到红尸要么屏住呼吸不动，等红尸默默走开，要么打几下就跑，想办法甩开红尸。
　　他们与红尸没有再发生过激烈战斗，体力得到保存，代价是行程被拖慢，原本需要走两个小时的路，他们走走停停花了四五个小时。
　　[时崽总能想到办法节约体力，超聪明的！]
　　[体力专场的主要目的就是消耗玩家体力，所以节约体力才是最正确思路，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进度快点慢点更是无所谓，时间够用就行。]
　　[虽然但是，楚爷需要保存体力吗？他的体力值高不可测，就算一路打过去也没问题。]
　　[可时崽需要储存体力呀，他得为自己考虑。]
　　[天啊，红尸的外观变了……]
　　他们就快到达公园附近，这一带缺少高大的建筑物遮挡，纵目四望，就能把附近红尸的数量数个清楚。
　　这一带栽种的花草树木遭到红尸的高温摧残，花叶光秃，枝干着火，公园方向更是浓烟滚滚。
　　程星时早已察觉到红尸身体的变化，它们在起初的几个小时里，无论身体是否灵敏，外形都没有变过，都是没有皮肤、红肉外露的状态。
　　而现在，它们的身体呈现出青色与粉色掺杂在一起的、一种很薄的色彩，覆盖住原本的红肉，形成了皮肤。
　　皮肤的生长使得它们的体温有所下降，不再有接连不断的热气从肌肉里向上蒸腾，身体的灼热感降低，喷火能力却提升了，它们原本喷出的火和热浪最多一米远，现在可以喷出更大团的、接近三米长的火焰。
　　最糟糕的一点是，它们的视觉恢复了。
　　红尸最初视觉被剥夺的原因是，没有皮肤造成上下眼皮的肌肉粘连，封住了眼球，现在皮肤长了出来，眼皮不再具有粘性，它们可以视物了。
　　红尸长出皮肤恰好在游戏进行了六个小时的时候。它们的视觉、听觉、嗅觉全在状态，为两人的躲避前行增加了很大难度，被发现是分分钟的事。
　　而这一次，红尸直接记住了他们身上最有标志性的特征，长相。再想玩改变气味、脚步声那一套，已经完全不管用了。
　　附近的几只红尸睁着红硕的眼睛，将两人视为攻击目标，跳向他们围了过来。
　　路边有辆歪在地上、钥匙没拔还在嗡嗡响的摩托车，程星时扶起摩托车跨上去，禁止交谈暴露声音也已经没有了意义，他直接喊：“楚沧南，上车！”
　　红尸认出了程星时的声音，当即加速向这边跳，楚沧南大步跨到后座上，程星时拧转把手，一口气把摩托车开出去老远，从小路开到了草坪上，钻进公园的密林中。
　　几只红尸锲而不舍，每只都蹦得很快，有时候彼此蹦跳的节奏乱了，它们还会撞在一起摔倒，好不容易追上来的红尸则被楚沧南一拳揍飞，他的另一只手便扣在程星时腰上，搂得稳当。
　　程星时浑然不觉，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开摩托上，速度带来的疾风迎面乱扑，还有红尸在后面追逐。
　　两个人终于甩开了红尸，也通过驾驶和乘坐交通工具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公园。
　　程星时把摩托车的火熄掉，和楚沧南一起在公园的深处走动，演变成现在的局势，要是再遇到红尸就只能正面打，他们不能再逃了。
　　不知为何，公园的地表状况变得很古怪，到处都是圆形的坑，像火山坑一样冒着烟，每个圆坑的直径在半米左右。
　　乍看之下，谁都没看懂这些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程星时在琢磨缘由，楚沧南对坑不感兴趣，就在近处乱逛，他看到了一台自助售货机，几层货架装得都是零食饮料。
　　售货机上的按钮却没贴着正常价格，而是以普通券为单位，其中最便宜的食物要20券。
　　“竞技商店在这边。”楚沧南冲程星时的方向喊。


第149章 双人竞技（10） 红尸
　　根据规则, 每位竞技者只能在这台售货机上按一次按钮，即只能选一样食物或饮料购买。小包小瓶的零食和饮料便宜，量越大越贵, 最贵的食物价值60普通券。
　　程星时想都没想, 直接买了最贵的零食，一大包饼干, 通过半透明的包装袋可以看到饼干是分装的, 方便分给别人吃。但是在体力专场, 所有的体力类道具都不可使用，即使是在比赛内现场获得的食物类道具也禁止食用, 程星时倒也不怎么累和饿，就把饼干装进背包里。
　　楚沧南依旧对竞技商店没有兴趣, 不打算花券买食物。他在售货机旁边找到了两瓶免费的矿泉水, 摆在这里大概是给竞技者解渴用的, 他把其中一瓶抛给程星时，另一瓶被他仰起头咕咚咕咚当场喝光。
　　他又把那件涂满了汽油的外套脱下来，丢在一边, 擦一把脑门上的汗, “还挺热的。”反正红尸记住了他们的长相，外套已经没用了。
　　程星时也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 现在游戏时间过去四分之一，游戏内的时间正值午后两三点钟，是气温最高的时间段。要是再拖一段时间，太阳就要落山了, 到时候更危险, 所以他们得尽快找到boss相关的线索。
　　如果这里存在竞技商店, 是否证明他们的思路正确？
　　程星时重新回到一个冒着白烟的圆坑前，蹲下身，先是伸手往里面探，里面竟然比想象中要深，他把一条胳膊伸进去，根本够不到底，看来用“坑”这个字眼来形容并不贴切，它们是洞，是一个个奇怪的洞。
　　他无意碰到洞壁，顿时有奇怪的手感传来，仔细摸上去柔软而有弹性，要是稍微用力按，就会听到咕叽咕叽的水声。
　　楚沧南帮他把周围的土刨开，两个人窥见了洞壁的真实面目——一条肠衣一样的软肉，一节一节地撑在洞的四周，肉壁厚实软嫩，白白胖胖，像肥肠里的脂肪，闪着油亮肥腻的光泽。程星时摘下手套触摸，肉有很高的温度，白烟就是从肉里冒出来的。
　　“这东西是活的。”程星时能感受到它细微的律动，或者说蠕动。
　　楚沧南只刨开了洞的一部分，这条“肠肉”的更深处还扎在土里，不知道通向何处。它存在于此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要么一直挖，一点点顺着方向找过去，要么暂时放弃，先去别的地方探探线索。
　　程星时选择了后者，他们不可能把大量时间用在挖土上，而且附近的红尸很多，暂时钻进密林，有了障碍物的遮挡，不容易被看清行踪，但是他们如果停留在一个地方过久，一定会被红尸遇到，到时候又是一场战斗。
　　虽说要找线索，可公园太大了，要是盲目寻找很可能会浪费时间做无用功，而具体要去哪个方向找，又没什么头绪。程星时姑且将奇怪的洞看做一种标记，先把附近的洞找一遍，即先找冒着白烟的那些地点。
　　他们走着走着，有时会看到死于焚烧的动物尸体，红尸虽然不会刻意攻击动物，但是红尸所经之处温度骤升，还会无意识喷出火焰，就会导致火灾与动物的死亡。
　　他们还看到了一具焦尸。
　　皮肤都烧化了，身体的肉呈现出烤熟的棕褐色，一副趴着的姿势，脸部朝向一侧，五官模糊。焦尸露在外面的只有上半身，下半身被倾倒的大树压住。
　　受害者死的很惨，看他身体的灼烧程度，应该是被两只及以上的红尸一起喷火焚烧过，公园深处不好呼救，只要遇到红尸就难逃一死。
　　他们继续沿冒烟的洞去别的地方寻找，期间除了动物尸体，没再看到人的尸体，还偶遇红尸被迫交锋了两次，兜兜转转半个小时，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与收获。
　　[现在有四组都到公园了唉。]
　　[但是他们四组什么都没找到，会不会中了游戏设置的诡计？也许这里根本没有boss。]
　　[有找boss的时间，还不如多杀红尸，多赚点分，最后系统肯定通过杀死红尸的数量来计算分数。]
　　[可是找不到boss就没办法从根源上解决危机呀，危机会演变为灾难，游戏就失败了。]
　　[我想说，也许根本没有boss……]
　　两人回到开始的位置，楚沧南道：“还要再找吗？”
　　难道他猜错了？程星时想。但红尸的视觉嗅觉听觉共享，绝对不是一条无用的情报，对此，最合理的猜测就是存在boss控制红尸，并且boss极有可能在公园这边。
　　两人附近是那具焦尸，程星时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找，他无意看了眼焦尸，整个人僵了一下。
　　“不找了，我们走。”程星时突然下了决定，急匆匆走掉，楚沧南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是跟了上去。
　　走出去一千多米，程星时居然开始爬树，他挑了一颗附近最高的树爬，爬到很高的树杈才停下。
　　楚沧南猜着程星时也许是想躲红尸，红尸跳不到那么高，如果能躲在树上，要比树下安全多了，于是也就跟着一起爬，爬到和程星时差不多高的位置，挑了根粗壮的树杈坐，“话说这个地方可不太好睡觉啊，主要是硌得慌。”他挪了挪屁股，把背倚在树干上，才稍微舒服点。
　　“谁要睡觉。”程星时把狙/击/枪拿出来，扛稳，去瞄准一千多米之外的那具焦尸。
　　楚沧南还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坐直了身子，“你要打什么？”
　　“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那具尸体的脸，和第一次的冲向变得不一样了。第一次见到它，它面向东，刚才向西。”
　　而他们两个则是从公园的东边出发，途经焦尸，最后从西边绕回来。
　　楚沧南心说他还真没注意，“你怀疑尸体是活的？”
　　“嗯。我还怀疑它就是boss。”程星时的话音刚落，就扣动扳机，精准射进焦尸的右肩。
　　“啊？”楚沧南的思路又跟不上了，“它怎么会是boss……”
　　程星时看到，子弹确确实实打进了焦尸的肩膀里，但它本来就是趴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就算打中，它还是那副样子，根本看不住有没有杀死它。
　　但那些洞还在冒烟，说明洞壁上贴着的肉活着，应该代表它没死。
　　程星时继续开枪，每一发子弹都击中了焦尸，但那些洞仍在源源不断地冒出白烟。
　　[离了个大谱……时崽居然在和一具尸体斗智斗勇……]
　　[时爷是不是搞错了啊，估计是比赛久了，精神太紧张。]
　　[噗，也有可能是想象力太丰富。]
　　[不不，我看到隔壁惠青也在怀疑尸体有问题。]
　　[？？？]
　　[尸体是boss？？？]
　　[什么鬼啊！]
　　[我逐渐看不懂这场比赛emmmm]
　　[假如尸体是boss，时爷是想躲在安全位置把敌人给狙死，但敌人显然有很特殊的能力，右肩不是它的死穴，射其他地方也杀不死它，很难杀，或许它还有别的隐藏能力，时爷和楚爷要小心了。]
　　[时爷没错！焦尸就是boss！为什么它只有半个身体露在外面？是因为它的下半身和“肠衣”连接，用倾倒的大树掩藏自己的真面目，用尸体的外表装无辜，其实它就是怪物之首！]
　　[越来越离谱……]
　　程星时才打光一轮弹夹，大量的红尸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全都很暴躁，有的砰砰直跳，有的喷火破坏树干，仰着头看向树上的两人。
　　眨眼的功夫，大树就变得摇摇晃晃，树干被毁坏，开始朝某方向倒去，红尸则守在地下埋伏他们，程星时也顾不上红尸会听懂他们的话，对楚沧南喊，“我们继续跳到别的树上去！”
　　不是二三十只，也不是四五十只，而是上百只红尸，呼啦啦全涌了过来，一副要把他们活撕了的架势。而两个人一旦落地，和红尸打起来，难度与先前的战斗不可同日而语。
　　大树倒下的同时，程星时瞄准时机跳到另一颗树上，楚沧南亦然，两人都安安稳稳落在了新的树杈上。茂密的枝叶阻挡住红尸的视线，它们没有找到落地的人，就继续仰着脖子巴望，随机破坏树木，气急败坏地蹦高。
　　“你这是戳着红尸的肺管子了？”楚沧南攀着树干绕几步，绕到程星时旁边，眼下两人被包围，树干不稳，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正值危急时刻，他提出一个办法，“我去引开红尸，你想办法对付焦尸。过会儿我去找你汇合。”
　　程星时还没等说话，楚沧南便跃了下去，红尸看到了目标，当即冲他喷火，楚沧南避开，毫发无伤落到地面，引着百来只红尸往焦尸的反方向跑。
　　脚步声轰隆隆的，跟地震一样，程星时听得心惊，事已至此他只能相信楚沧南的实力，楚沧南会平安地回来找他汇合。
　　他也沿着树杈跳下去，现在这附近所有的红尸都被楚沧南引走，他非常安全，一路快跑到焦尸那里，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红尸为什么会突然大规模聚集，发动袭击？最合理的猜测就是焦尸受到了枪击，焦尸把愤怒暴躁的情绪传递给红尸，并控制着附近的全部红尸来杀他们两个。此事更能佐证焦尸就是boss。
　　焦尸还在装死，程星时走过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猛踹它一脚。
　　它的身体意外地柔软，明明被踹得凹陷的头，又自动慢悠悠地恢复了原样。不管怎样，哪怕程星时都到了它的眼前，它就是一动不动，态度很嚣张。
　　程星时弯腰，又是一通暴击，它便整个瘪下去，再一点一点地复原。它像一个橡皮人，怎么打都没有用。
　　“我不会客气的。”程星时站直，拿出大剑一挥，将它斩成两截。
　　此时，他看到了焦尸的内部构造。尸体的内部并不是肉和骨头，而是一颗颗紫红色的小圆球，和红尸右肩上的核心一模一样。
　　小肉球塞满了这具尸体，它们全都活着，像无数颗跳动的心脏一样扑通扑通地跳，互相摩擦挤出透明的黏液。
　　大剑斩过的截面不出几秒钟便愈合了，它又恢复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来子弹、拳头、剑，对它都没用。
　　程星时稍加思索，决定不再对着它的上半身做无用功，转而去抬开压在它下身的大树，期间程星时一直保持着警惕，提防近在咫尺的boss对他突然发难，不过它仍旧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他把大树全部搬开，它下半身的样子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那是比焦尸上半身粗了十倍不止的巨大肉团，铺了一地，肠子似的分节，白花花的，略微透明，有油亮的光泽感，仔细看还能看到表皮上青粉交织的经络，这玩意又很像蚁后的巨大腹部，程星时推了它一把，晃动起来像在晃一个灌满了水的气球，随时要破，肉团的最末端插在土里，肉眼可见地缓慢蠕动着。
　　插在地底的部分应该与洞的肉壁相连接，半个多小时前，楚沧南挖出来的“肠衣”，就是它身体的最末端。它埋在地底的躯体尤为庞大，且分支众多，地表上的人身蚁腹，只是它全部身体的一小部分而已。
　　程星时猜到了它的身份。
　　它是母体，是红尸的母体。


第150章 双人竞技（11） 红尸
　　之所以判断红尸会成长, 是因为它们最一开始出现时，睁不开眼睛、动作僵硬、没有皮肤的状态，其实可以看做是红尸的幼儿乃至婴儿阶段。
　　六个小时后, 它们长出了皮肤、行动敏捷、可以视物, 也许成长到了少年或青年阶段，游戏最长时间是24小时, 也许等到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 红尸会成长到实力巅峰状态, 又或许变成了他根本无法想象的模样，总之, 越早从根源上解决危机越好，往后拖延只会更艰难。
　　而他刚才看到, 母体的身体里都是红尸核心, 说明红尸皆由它所生, 分娩则通过“肠衣”进行，最终红尸的幼体会从“肠衣”撑开的地洞中爬出来，每个洞的大小正好与红尸的体宽相匹配。
　　母体在受到袭击时, 能够控制附近的上百红尸来杀他们, 再加上先前两人的战斗经历，说明母体是boss无疑，是母体的思维在支配着刚诞生于这个世界的红尸。所以, 解决这次怪物危机的根本方法，一定就在母体的身上。
　　这也代表他们为了来到这里，所作出的种种努力都没有白费，现在boss近在眼前, 只要杀死它, 就相当于破坏了全体红尸的控制器, 让红尸不再屠杀人类。
　　程星时远离母体数十步，开始持枪射击母体的巨腹，白涨光亮的腹部顿时顺着弹孔喷出岩浆般灼热的黏液，黏液让地面瞬间化掉，化出数道斧劈似的深痕。
　　黏液喷射完，顺带着流出的还有粘膜以及红色的碎肉，是红尸身上那种灼热的肌肉组织，巨腹愈合的速度虽然慢于人身，但愈合能力还是很强，很快，被子弹打破的几处洞孔重新变得油光水滑，恢复了原样。
　　巨腹受创以后，它蠕动的方式突然改变，犹如毛毛虫扭动状，时而大幅度地翘起尾端，上下摇摆扭曲，抻动着钻进地底的肠衣抽出一大截，而上半部分的人形焦身还是装死状态。短暂的蠕动结束，母体便一动不动了。
　　程星时全神戒备着母体的下一步动作，立即看到了那些冒着白烟的洞里，爬出成群的小怪物来。
　　这些小怪除了体型较小、仅有半米高以外，在外形上和现阶段的红尸还有几处差别，小怪的嘴巴不是人嘴，而是昆虫才有的口器，口器上的一对大鄂像大钳子，坚硬而锋利，它们背后有翅膀，能飞，翅膀全部展开是身高的两到三倍，最后一点，每只小怪的生殖器部位都缀着一个巨大的囊，象征着它们具备繁衍能力，这个囊是大红尸所没有的。
　　小红尸一下子冒出了三四百只，而且还在不停地从洞里往外爬。
　　合理猜测，大红尸在母体内培育的时间充分，所以体型够大，等到脱离母体才会进一步发育，而小红尸则是因为人类的攻击而降生，目的是母体的自我保护，小红尸所获营养尚不充分，体型小很多，但小红尸现在的形态，就是大红尸最终会长成的形态。
　　程星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尽快控制住这次危机，就会演变为灾难。
　　如果大红尸发育完全，变得会飞行，还具备了繁衍能力，那么它们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飞到其他城市继续破坏和繁衍，顷刻间人类生活的全部领域将遭到重创，绝对是灭顶之灾。
　　一只只小型红尸飞至半空，振翅声格外洪亮，锁定的目标为程星时一人，开始发动大规模的围剿。
　　[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怕！]
　　[这就是双人竞技的难度吗，给跪了……]
　　[我去，一个人对几百怪物，这还怎么打啊，会死人的。还好是竞技场，死了也不会真死。]
　　[而且小怪嘴里喷出来的不是火了，而是boss肚子里的那种黏液，跟喷射岩浆没啥区别，威力真的很强悍。就算是耐热服，也未必耐得住岩浆吧。]
　　[吓cry，时崽这次真的危险了！]
　　[对时爷要有信心好吗！我看他打得挺好的，也许扛过这道坎就赢了！]
　　程星时正在小怪中周旋，楚沧南就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回来找到他汇合。
　　楚沧南一记手刀秒掉一串小红尸，与程星时靠拢，“这回又是什么玩意？怪东西怎么越来越多了？”
　　程星时简要说明情况，母体有繁育的能力，它自卫的方式就是诞下小怪物，小怪物会对付袭击母体的人类。
　　鉴于母体能听懂人类的语言，还有几句话程星时没有说给楚沧南听。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他们两人不能被眼前的小怪迷惑住，把矛盾全部都转移到对付小怪上，目标自始至终只有母体一个，母体才是问题的根源，是必须要解决掉的boss，他们必须在对付小怪的过程中，寻找契机，寻找突破口，去找到打败母体的真正方法。
　　“我们这次还要躲吗？”楚沧南问。
　　他们两个先前大部分时间都在打迂回战术，避免与红尸的交锋，如果这次也要躲的话，虽然难度又又又升级了，但只要加把劲还是能跑得掉的。
　　程星时回答：“不躲。”
　　就在这里，分出胜负。
　　楚沧南得知程星时的态度，便加倍卖力去对付小红尸，地上开始叠起小红尸的尸体，至于先前那些大个的，早被他解决得一干二净了。
　　程星时一直在想办法，他从未间断过思考。母体最难对付的地方，是它的自愈能力极强，任何来自外部的伤害，它都能快速自愈，而且就算把母体剁成肉泥，只要找不到它的要害，它就能恢复。
　　既然从外部无法给予它致命的伤害，那么……从它的内部呢？
　　程星时的视线迅速扫向周围那些洞口，洞口此时已不再爬出小红尸，白灼的烟雾也减弱不少。
　　他咬咬牙，决心赌一把，逐渐移动到某个洞口的旁边，待一只小红尸朝他扑来之际，他作势脚步踉跄，跌入洞内，即从母体最末端的“肠衣”部分，进入了母体的身体内部。
　　在他跌入洞口的瞬间，白花花的肉壁就迅速合拢了，像一朵闭合的花，封住了程星时的出路，同时将他整个人拼命地挤压着。
　　肉壁的内部是灼热的，好在程星时穿着耐热服，不会觉得热也不会被烫伤，程星时的视野变得全黑，外界的光亮被封住，他什么都看不到，倒是能感受到不断推进的软肉，裹紧再裹紧，与他的身体摩擦，推挤出黏糊糊的液体。母体想要将他活活绞死。
　　但母体末端的力量并不强大，程星时用胳膊肘奋力一顶，便顶开了那绞作螺旋状的内口处，朝着母体深处更进一步。
　　他抓紧时间，尽量快速地向前推进，推开绞杀着他的层层叠叠的“肠衣”，他感受到这条“肠衣”从地底拔出，开口亦重新打开，在半空中甩来甩去，企图阻止他的进一步侵入，将他甩出身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母体越是表现出焦躁，越能证明它在害怕，怕他发现什么。
　　[时崽冲冲冲！！]
　　[这波是艺高人胆大啊。]
　　[卧槽，画面太美，我特么要反胃了……]
　　[会窒息而死吧，太难了也。]
　　[耐热服的装备会保护玩家的呼吸系统，短时间内不会窒息。但是如果待久了就危险了。]
　　程星时一节一节地向前突破，直到撞上了一个触感坚硬的膈膜，他把这层膜撕开，瞬间感到不挤了，他进入了母体内部的一个更阔大的空间。
　　整个空间应该是母体深埋在地底的一部分，是从地面上根本看不到的。
　　他摸出湿淋淋的手机，用手电筒功能晃了下，看到这里塞着满满登登的成了形的红尸胚胎，初具四肢和头，每一个胚胎的脐带都连接着一根更粗的肉线，不知通往何处。这里像母体的子宫。
　　程星时便拽住了那一根肉线，在一众胚胎中穿行，不断地踩过、掠过大大小小的胚胎，那根肉线紧绷绷的，他像拽着绳子在游泳。
　　最终，他还是成功抵达了肉线的尽头，发现了一枚质地奇特的小球，绝对不是肉，不属于母体最天然的那一部分，也不是某种金属，或别的什么材料，至于具体是什么材质，程星时看不出来。
　　但他知道，这枚小圆球就是关键。
　　他攥住圆球，想将它与肉线扯开，但它就像长在这条线上似的，根本扯不动。连接着肉线的胚胎感知到异常，陆续开始苏醒，疯狂地摇晃着身体，子宫内巨浪滔天。
　　既然扯不下来，那就毁了它吧。
　　程星时全力捏下去。一声脆响，圆球被捏爆，他听到了母体的哀嚎。
　　母体体内的生机急速流失，胚胎在枯萎，肉壁在层层剥落，程星时在母体身上撕开了裂口，爬出去，拨开泥土，回到了地面上。
　　此时地面已经被母体弄得一团糟，它埋在地底的身体部分也外露大半，焦尸的表情定格在惊恐哀嚎的瞬间，嘴巴大张，它的身体在消融。小红尸没了母体的控制，变成了无头苍蝇，彻底失去思考能力的同时不再具有攻击性。
　　程星时左右四顾，竟没找到楚沧南在哪。
　　直到看到楚沧南从地底爬出来，浑身都是黏液和土。全/裸着。
　　程星时简直没眼看，“你在干什么？”
　　“我去救你啊，你掉坑里了。”楚沧南无辜地说。他一低头，“糟糕，我衣服烂了。”母体内的温度太高，把衣服给烤化了。T恤，没了。
　　“……”
　　“那什么，回头你再送我一件吧。”


第151章 双人竞技（12） 候场
　　[boss已死亡, 红尸失去了控制，将不再屠杀人类，未来一段时间, 人类会肃清剩余的红尸, 重建城市。本次危机解除。]
　　手机右上角的倒计时定格在17:03:24，代表他们两个仅用时7小时, 就完成了此次比赛。
　　程星时把进入母体捏碎球的事告诉楚沧南, 楚沧南沉思一番, 说道：“肯定是外星人干的，boss似人非人, 似虫非虫，体内还有一个材质不明的核心, 目的是屠杀人类。外星人没跑了。”
　　程星时也略想了想。boss获得了未知的力量来源, 它的样子有可能经过了神秘势力的改造, 能听懂人话，且上半截焦尸的外形是人身，下半截身子像虫, 生育出来的红尸也有昆虫的特征, 最关键的是身体内部拥有一个奇怪的核，楚沧南的猜测乍一听荒诞，但是作为游戏设定而言, 把危机的源头设定为外星人侵占地球，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为什么红尸的右肩会成为要害？右肩属红尸的上半身，位置对应到母体, 就是它上半段的人身。神秘势力是否在改造出母体的过程中, 给抓走的人类在右肩注射了什么物质, 导致被改造的人类变成了怪物的一部分？
　　不过游戏没有给出更多的解释，本轮比赛已成功，程星时也不打算继续想下去了，两个人已回到竞技大厅，一脱离副本，楚沧南就瞬间穿回他原来的衣服，终于不再是全/裸的状态，程星时的眼睛也终于不用再遭罪了。
　　大屏幕上，二人的名字后面已显示出[2胜]字样，惠青组又比他们早几分钟出来，也是[2胜]，并且惠青组两次都是第一个比赛成功的小组。
　　不得不感慨惠青组的比赛速度很快，但依旧没用。本轮比赛的分数仍不计入花费时间的长短，只要竞技者在规定的24小时内，完成游戏的指示即可。
　　程星时组得分92.6分，其中战胜boss40分，杀死红尸共计526只，折合分数52.6分，暂居全场分数第一，连胜率100%，观众投票总数2533，与上一场相比投票数大幅增加。
　　惠青组得分70.4分，战胜boss的40分只要比赛成功就一定拿到了，剩下的那30.4分代表惠青组杀了304只红尸，远低于程星时组。
　　惠青组的投票总数是2890，目前在线观众数为10000+，仅他们两组就吸走了一半的流量，而且本轮比赛在投票数上，两组的差距已缩小了很多。
　　虽然两轮比赛下来，综合排名还是惠青组位居第一，但两组之间的差距在迅速变小，下一场比赛的胜负、分数、观众投票数如何，将直接决定程星时组整体竞技的最终结果。
　　程星时不想休息，他想赶快比完最后一场，但是确认投入下一场竞技的页面消失了。屏幕给出了新的提示。
　　[下一场竞技比赛的形式：计时赛。得分由完成比赛的快慢决定。]
　　[请回到竞技大厅的各位耐心等待其他小组结束比赛，系统确认全部小组结束第二轮比赛以后，将会为竞技者们同时开启第三轮比赛，并开始计时。]
　　[计时赛？！]
　　[计时赛是竞技场里面最难的一种比赛形式了吧，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时间，看这架势还是放在智力专场里，心一慌，稍微出点差错就全完，简直难上天了。]
　　[是的，我是竞技场的老观众了，计时赛一出现，往往就是全军覆没，谁都别想赢。]
　　[但是这场不一样！有黄金玩家，还有我们时崽！]
　　[越来越期待最后的结果了，时爷楚爷到底会不会得第一呢。]
　　[根据我观察的经验，只要有黄金玩家出现的竞技赛场，就绝对会掉落业火券的，如果程星时和楚沧南得第一，他们稳赚业火券。]
　　[其他组怎么还没比完啊，等得我好着急啊！好想马上就看第三轮比赛，疯狂抖腿！]
　　[且得等了，有的组也许会拖到倒计时的最后一秒，那就是十几个小时之后。]
　　[太久了吧，回到竞技大厅的惠青程星时他们，就干站着等？]
　　[不啊，有统一的候场区，你看吧，他们的人影都消失了，是去候场区歇着了。]
　　程星时和楚沧南所站立的圆台是个升降台，计时赛的通知一出，圆台就缓缓下降，将他们两个送到了新的空间，一间宽敞的候场室里。室内有食物和沙发，还有一块挂在墙上的大屏幕，正在直播其他竞技者的比赛，推开候场室的门，走一截走廊，就是卫生间，可以走动的整片区域作为候场区供竞技者使用。
　　在这里，程星时见到了黄金玩家惠青本人。
　　她的名字听起来很素朴，犹如伴于青灯古佛旁的女子，真人却一副媚相，这股媚像是有魔力，眼神里有根丝线在拽人似的，将别人的目光从各个方向硬拽过来，叫人们都只许看她一个。
　　一个够媚的女人，往往生得够美，惠青翘鼻薄唇，细眉深黑，五官组合在一起，竟美得凛冽，凛然不可侵。
　　即要媚人，却又高高在上，生人勿近，她的气场很矛盾，很独特，但吃这一套的人偏偏挺多，她越是这样，便越吸引人，实力、美貌、气场三者共存于一身，粉丝自然是涨得飞快。
　　她旁边的男玩家是那个系统自动匹配的队友，这名玩家两场都在拉胯，他也知道自己表现不好，给黄金玩家拖了后腿，所以非常局促，坐立不安的。
　　惠青坐在沙发上，看到程星时和楚沧南进来也没有起身，仅用眼神淡扫一下，便移开眼睛，百无聊赖地撑起一条胳膊，抱着半张脸看大屏幕上的直播。
　　男玩家和程楚两人本来就是竞争关系，更不会打招呼，他想去关心一下惠青，又怕人家嫌他事多，就默默地倒了杯热水放在惠青面前的茶几上。
　　屋子里的沙发有好几条，程星时挑了个离惠青最远的沙发坐，他挑哪楚沧南就跟着坐在哪。
　　目前到候场区的只有他们两个组的四人，其他人还在和红尸打，屋子里的气氛本来很尴尬，但楚沧南很快就打破了寂静。
　　楚沧南看到桶装泡面和香肠说：“怎么能拿速食糊弄人，候场室没有机器人送餐吗？”他站起来溜达，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个呼叫机器人的按钮，按下去没几分钟机器人就带着菜单来了。
　　他问程星时，“想吃点什么？”
　　程星时接过菜单，在阳春面的选项上打个勾，就把菜单还给了楚沧南，楚沧南表示震惊：“你就打算吃这么点？这哪行啊。”
　　他开始在菜单上疯狂打勾，“得吃肉，不吃肉怎么长肉，光吃肉还不行，营养要均衡，素菜不能少，小菜，甜品，也都来几样，我看看，再来个汤吧……”
　　机器人拿走菜单去制作食物，走的时候是一台机器人，再回来是一长串机器人，每个机器人头顶的托盘里都托着好几样饭菜，都是楚沧南点的，食物把面前的茶几都塞满了，第三组的两个选手进入候场室的时候，满屋子饭菜飘香，俩人恍惚中以为不在游戏世界了，而是误入了什么饭局。
　　程星时只吃光了他点的那碗面，就把筷子撂下，不打算再吃，楚沧南就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
　　“啊——”楚沧南一副哄小孩吃饭的样子，夹着一块鸡丁在程星时面前晃。
　　“……”程星时重新抓起筷子，自己夹菜吃，与其被楚沧南堵在沙发边缘喂吃的，还不如他自己把自己给撑死。
　　但是他吃得仍不算多，楚沧南见他真的不愿再多吃，就没继续烦他，明明是一大桌子的饭菜，不需多久，楚沧南就风卷残云全给消灭了，居然一点没浪费。
　　他吃完了仰头就睡，睡得贼沉，再醒过来已是几小时之后，睁眼就瞧见程星时歪在他另一侧小睡。
　　楚沧南欣赏了好几分钟，才站起来去躺卫生间，出来时看到惠青在走廊抽烟。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惠青道：“真想不到，你居然会来。若不从近处亲眼看你一回，当真不敢相信，来的是你。”
　　楚沧南停下脚步，“作为失主，我当然要来。”
　　惠青眯起眼睛，“可程星时与此事无关。你要把他拖下水？你舍得？”
　　“你们罢手，所有人就都能解脱了。”
　　“不可能罢手。”惠青吐出个烟圈。
　　楚沧南的眼底闪过冷意，重新迈开步子，回到候场室。
　　在候场室等待的时间没有十几个小时那么夸张，红尸越成长就越难以对付，进度落在最后的几个小组错失良机，没在起初的十小时内获胜，便难以招架数量众多的强悍红尸，数小时内纷纷落败，还有一个小组弃权了。
　　进入第三轮比赛的一共是九个小组，升降台把他们送回竞技大厅，所有小组将展开最后一轮的角逐。
　　[本轮计时赛名称：迷雾]
　　[比赛侧重点：考验玩家的智力（包括逻辑思维能力、记忆准确性、感知与观察能力）]
　　[即将传送进入副本，请全体竞技者做好准备。]
　　[传送成功，计时开始。]


第152章 双人竞技（13） 迷雾
　　计时赛导致竞技者的手机界面发生了很大的变动, 本来手机只单独显示自己组的指标数据，其余人的成绩如何，要等回到大厅再看, 而现在, 参赛九组的实时进度从上到下，排成一长串, 占满了整个界面, 每组的成绩有任何变动都会瞬时反映到所有人的手机上。
　　程星时和楚沧南被传送到了一个杂物间里, 两边有窗，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全是雾, 白茫茫中带着淡蓝的幽光，阻挡住视野。还有两扇门。
　　[有迷雾萦绕的区域, 代表禁止通行。]
　　[没有迷雾的领域, 是竞技者的活动空间。]
　　[竞技者每成功拓展一个活动空间, 就会在二人名字后面亮起一盏小灯，每个小灯下显示拓展此空间的阶段性用时。]
　　[阶段性用时将作为本轮计时赛最终成绩的重要依据，请竞技者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开拓空间。]
　　[请竞技者尽可能地开拓活动空间, 点亮小灯, 当小灯点亮的数量足够多时，竞技者会看到突破迷雾的出口。]
　　[竞技者的初始活动空间：杂物间]
　　[已为你们点亮初始的一盏小灯。]
　　[请找到离开杂物间的方法，尽快前往下一个活动区域。]
　　九个组的同步计时已经开始, 现在所有组都只点亮了一盏灯，时间紧迫，程星时和楚沧南各去开门，两扇门都被锁住了。看样子他们要找到开锁的钥匙才行。
　　直播间观众的数量直逼两万。
　　[开始了开始了！]
　　[好紧张, 九个组同步计时, 数据实时变动, 压力好大！]
　　[计时赛很考验心态的，要是进度落后一两次，选手心情变焦躁，心态一爆炸，乱了步调节奏，后续就很难翻身了。]
　　[也不一定，心态最容易崩盘的肯定是头部小组，像程星时组，有竞争业火券的希望，他们的焦虑感就会被放大，本来成绩就差的小组反而没有斗志，反正注定要垫底了，根本没在慌的。]
　　[是的，越有追求的小组才会越焦虑，他们最容易被计时赛制干扰。]
　　[而且别忘了，这是智力专场，本来就考验智商，考验记忆力观察力逻辑思维等，最怕干扰。]
　　[好难好紧张呜呜呜呜]
　　杂物间的杂物众多，程星时一边扫过房间内的摆设，一边快速把每样物品的摆放位置精准记在脑中。
　　墙角支着几个拖把，杂乱的置物箱，瘪掉的蓝球，粉笔和黑板，泛黄的台灯，破了洞的海绵垫……东西很多很杂，但可以看出这是学校的杂物间，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学校。
　　智力高的人往往记忆力超强，甚至能把所见之物的细节记得清清楚楚，程星时可以做到这个，他把所见的画面灌进脑海里，并且细枝末节毫不出错，一旦有用得上的记忆，再度从脑海中翻找出来时，确保它们还是原来的模样。
　　他的视线转回落灰柜子上，那里有一样物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只废弃的闹钟。
　　闹钟的时针和分针并拢，指向四点钟方向。
　　程星时顺着闹钟所指的四点钟方向去找，把盖在上方的布掀开，杂乱小件挪走，发现了一个箱子，箱子需要拨动三位数的密码锁打开。
　　密码么……除了闹钟上所指的“4”，程星时观察到房间内还有两个显眼的数字，一个是墙上贴着的社团旧海报，夏日祭“3”天，加粗加大的数字“3”，还有一个数字作为书名出现，丢在地上的《一千零一夜》，是“1”。
　　如果把数字“4”仅作为箱子隐藏方向的指向，即四点钟方向，而不视作密码数字之一，那么当他再去找到一个数字作为密码时，便找到了数字“9”，与前三个数字的区别在于，数字“9”并不显眼，它作为衣服品牌“九xx”的商标的一部分出现，商品标签还挂在衣领后面，如果不是程星时细心，很容易就会忽略掉这个数字。
　　1、3、4、9，密码锁仅需输入三位，其中“1”还出现了两次，也许输入的三位数密码里，会出现两次“1”。密码到底是哪三位，以及最终的顺序是什么，程星时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和思考。
　　与此同时，楚沧南在房间的另一边，沿着粉笔画的白色箭头的指向，拨开杂物堆的一角，找到了一把钥匙。
　　他看见程星时在找密码锁的线索，也在帮忙留心，正巧在翻到的钥匙旁捡到了一张校长办公室的名片，上面有一串固定电话的号码。
　　楚沧南赶紧把名片给程星时，他知道是争分夺秒的计时赛，连递个东西都小跑起来了。程星时看到号码是“x1x-x3x-xx9x”，10位数字中除了“1、3、9”之外，没有“4”，也没有出现两次“1”，且顺序了然。
　　密码是“139”。
　　程星时拨转密码锁，密码箱果然打开了，里面也是一把钥匙。
　　现在他们手上一共有两把钥匙，杂物间前后共两扇门。九个组还都是一盏灯的状态，游戏提示在此时弹出。
　　[竞技者已找到杂物间内的两把钥匙，将有机会打开门，离开杂物间。]
　　[你们只能选择其中一扇门离开。]
　　两人试过了，两把钥匙分别能打开这两扇门，门一开，两端各出现一条走廊，区别在于一条走廊的尽头有扇紧闭的门，而另一条走廊看不到尽头。
　　选哪条路走好呢？
　　程星时隔着距离观察十几秒，决定去尽头有门的那条走廊。
　　楚沧南便把不走的那扇门重新关好，拔出门上的钥匙，而程星时插进门的钥匙却拔不出来了，它像卡死在锁芯里似的，完全拔不动。那就只好不关它了。
　　两个人快步离开杂物间，刚迈入走廊，便发现他们左手边的迷雾也散去了，露出向上和向下两条楼梯。
　　两条楼梯、一扇门……又是选择，接下来要怎么选好？
　　楚沧南也觉得选起来有点困难，囫囵想了想，说道：“如果我们在楼里，出口应该在一楼吧，我们要不要走向下的楼梯？”
　　“恐怕没那么简单。看到楼梯扶手的颜色了吗，是蓝色，冷色调，迷雾也是白中带蓝，给人幽冷感，而迷雾存在的地方代表禁止通行。两条楼梯的扶手都是蓝色的，如果冷色调代表不安全，我们走楼梯也许会迷路，而走廊尽头的门是黄色的，是暖色调。我们应该走门。”程星时飞快地说，说完就无视掉楼梯，迈开步子走到门的那一边。
　　他去拧门把手，门是锁着的。
　　楚沧南道：“难道我们走错了？这扇门打不开？”
　　程星时却连想都没想，“把钥匙给我。”
　　钥匙？楚沧南往自己手心一看，他差点就忘了这把刚从杂物间找到的、打开过门的钥匙了，哪怕他正拿着它。
　　程星时接过钥匙，插进去，再一拧，门打开了。标志着钥匙的使命结束，这把钥匙也彻底拔不出来了。他们走进门里。
　　[恭喜程星时和楚沧南两位玩家，获得第二盏灯。]
　　[你们成功拓展了新的活动空间：教室。]
　　[本阶段用时：3分32秒]
　　程星时组是九组里最快点亮第二盏灯的小组，惠青组紧随其后，迟了15秒钟，用时3分47秒拿到第二盏灯。手机界面紧随他们成绩的变化而快速刷新。
　　第三组比前两组差多了，用时7分多才点亮小灯，还有选楼梯最后绕晕，好不容易回到杂物间重新选路的。
　　程星时组目前的成绩最好，暂列九组之首，他们两个的名字就爬到了第一排，惠青和她队友的名字下降到了第二排。
　　才一盏灯的差距而已，绝大部分选手的心态还不至于崩，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看到了程星时组的成绩，各自的精神变得更紧张，手脚速度也不由自主加快许多。
　　[原来同一把钥匙可以插两扇门的钥匙孔啊，钥匙彻底失效的标志是插进去就拔不出来，能拔出来代表还能继续用。]
　　[我特么惊呆，才3分半，时爷和楚爷好快！]
　　[脑子得转得多快呀，光是密码锁就能把我整懵。]
　　[牛逼，把黄金玩家都压下去了！]
　　[赢得好惊险，就差15秒。]
　　[别忘了惠姐旁边还有个拖油瓶呢，相当于她拖一个打两个，差15秒表面是惠姐输了，实际上是她赢了。]
　　[啊？我不否认，先前两轮比赛她队友确实拉，可是这一关，找到杂物堆钥匙和名片号码的是她队友啊，这回她队友没给她拖后腿，差的这15秒是实打实的差距好么。]
　　[而且时爷和楚爷中途说话还浪费了时间！如果两个人少说几句，还能再省出5到10秒！]
　　[好赤鸡！争分夺秒的比赛！]
　　[不至于不至于，几秒钟的说话时间还是有的，你弄得紧张过头了。]
　　[他们两组的实力不相上下，也许最后的输赢就差在几秒钟上。]


第153章 双人竞技（14） 迷雾
　　程星时和楚沧南进去之后发现, 他们是从教室的后门进入的，前门开着，但被雾堵住了。
　　教室内没有npc, 物品的摆放很生活化, 仿佛不久前还有学生在这里似的，程星时眼皮子底下的课桌上, 有一摞教辅书和一个翻开的作业本, 旁边是写了一半作业没有盖盖子的碳素笔, 教材书被用得边角卷曲，书包挂着, 拉锁没拉，他抬头, 看到黑板右上角写着“中考倒计时xx天”, 看来他们所在的大空间是一所初中。
　　[教室里有许多小游戏, 请竞技者找到这些小游戏，并按要求完成小游戏，迷雾就会散开。]
　　[迷雾散开之后, 竞技者可任选教室中的一样物品带走。]
　　计时赛是争分夺秒的比赛, 程星时和楚沧南大略扫了眼教室的布置，就开始按照游戏提示，分头寻找教室内的小游戏。
　　程星时看到有张课桌上放着一张纸, 纸上画了个爱心，自动铅笔里的铅笔芯伸出来一大截。他走过去触摸那张纸。
　　[小游戏：爱情测试]
　　[使用这支自动铅笔，涂满爱心，全程铅笔芯不断即为胜利。据说这能证明你喜欢的人也在喜欢你哦~]
　　“……”
　　程星时没空吐槽, 他坐下, 拿起自动铅笔, 观察了笔芯的细度，让笔芯侧成40度角，开始聚精会神、小心翼翼地涂爱心。怕把笔芯戳断，他尽可能控制着力道，因专注侧着头，眉头轻轻皱起。
　　[噗。]
　　[时崽专注涂爱心的样子像极了恋爱中患得患失的少年呢。]
　　[笑死，楚爷在另一边叠星星，要用叠好的星星装满一个玻璃瓶才行。]
　　[还好那个瓶子是细长形状的小瓶子，估计叠它二三十个就能装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第一次找到的都是少女游戏哈哈哈哈哈哈]
　　两分钟后，程星时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把爱心涂满了，且中途铅笔芯没断，游戏也显示他成功完成了这项小游戏。
　　程星时找到的下一项小游戏是转魔方，把六面颜色归位就行了，他用时不到一分钟获胜。接着是模型组装，把玩具模型按照说明书上的样子组装好就算成功，然后是集英雄卡，在教室各处找全108张卡片，还有下棋、弹玻璃球……
　　楚沧南也好不容易叠完了星星，就赶紧去触发别的小游戏了，这些游戏并非都在考验智力，像涂爱心和叠星星，主要是在耗竞技者的耐心，在计时赛里消磨时间。
　　在触发各项小游戏的过程中，程星时来到一张又一张课桌前，把座位对应的学生姓名都一一记下。
　　而且观察过他们的学习和生活用品，认真去梳理一遍细节，他就可以大致推测出班级学生之间的人际关系，谁和谁的关系好、谁和谁差、谁的成绩更好、谁的家庭富裕、谁因何理由被老师惩罚过、哪些人在恋爱，等等。
　　虽然游戏没有要求他去梳理班级成员的人际关系，但是他觉得，一些降智小游戏出现在智力专场，应当不光是为了耗耐心和时间，也许简单小游戏的背后，还藏有什么更深的东西。所以多做一些思考是必要的。
　　竞技者只要去翻一下课桌上的文具或书本，就能知道使用这张课桌的学生是谁，而且每个学生的笔迹都不一样，出现在课桌区域之外的被书写过的纸本，也可以通过笔迹来反推是谁在上面写字。
　　程星时在教室角落里捡到了一个小纸团，抖抖上面的灰，展开是几行手写的英文段落。
　　游戏并未显示这页纸是小游戏，但程星时没有立马丢掉它，首先是笔迹，这上面的笔迹不属于班级里的任何一个学生。
　　他觉得蹊跷，就多看了一会儿。
　　[呜呜呜呜时崽在干嘛，别愣着，快做小游戏呀，已经有四个组点亮第二盏灯了，迟了有可能会输的！]
　　[时爷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不会浪费时间做无用功。]
　　[快看鸭，那几行英文摘抄里包含字母密码！]
　　[真的！时爷把对应字母圈出来了，s-a-v-e-m-e，save me，救救我！]
　　[有人在求救哎……]
　　程星时撂下笔，发现有密码，以及密码的破译过程都不难，首先从头到尾快速扫一遍，语序语法都是乱的，内容也读不通，就可以大胆联想，里面有密码，接着根据段落里仅有的两个数字6和8，可有许多种猜测：每隔8个单词选出一个单词，共6个词组成一句话；每隔6个单词圈出一个词，共8个词组成一句话；每隔6或8个词选出一个……
　　但单词的数量有限，而且组不成连贯的句子，程星时就试着挑出字母，以段落中的数字“8”为起点，每隔8个字母就圈出一个，在圈出第6个字母时，下一位刚好是数字“6”，六个字母拼出了有意义的短语，救救我。
　　但这个班级的学生字迹里，并没有与这张英文字迹相重合的，写下求救信号的，要么是本来就不属于班级的人，要么是班级原来的学生……甚至有可能是掌管这里的亡灵在作祟，在故弄玄虚，解释很多。
　　但看在程星时眼里，只有一种解释最合理。
　　正因为提前捋顺过班级里的人际交往状况，在一众复杂的友情恋情关系中，程星时也窥见了一条隐藏得最深的人际关系，霸凌与被霸凌的关系。
　　某些人的课桌里藏着把矿泉水瓶灌满的脏水，套在袋子里的球棒上有血，袋子底下有大量头发，垃圾桶里有一套干净的校服和一双鞋，等等。
　　从诸多细节来看，班级里存在着至少一个被霸凌者，但是那个学生具体是谁，程星时还没看出来，如果说写下这条求救信号的人就是被霸凌者，而他在班级里却没有座位，那么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程星时原地不动默默分析的时候，楚沧南一直任劳任怨吭哧吭哧做小游戏，终于，整个教室所有的小游戏全部完成，堵在前门的迷雾散开了。
　　但是要选什么东西带走离开，又是个问题。关键是连思路都没有。
　　楚沧南直接从地上顺手抄起个篮球，往游戏背包里一塞，反正想也想不明白，干脆怎么方便怎么来。
　　程星时有思路，却不能保证他想得对，整个教室里属于被欺凌学生的物品，除了他手写的密码，还有垃圾桶里的校服和鞋。
　　他也没时间继续思考，时间紧张，就把校服和鞋装起来带走了。
　　走出教室的前门，迎面是一堵墙，左右两侧是两条走廊，区别在于一条走廊的墙上挂着一幅幅画，另一条走廊的墙上空空荡荡。
　　“走有画的那条。”程星时当机立断。
　　任何带有提示性、指向性的物品，都是竞技者需要注意和观察的，既然有画挂在墙上，就比没画的那条走廊有更多东西可挖掘，至于这里面是不是有迷惑性的陷阱，那也得看过才知道。
　　程星时逐一看过悬挂的画，把画的内容与细节印在心里。前方又是一个房间。
　　[恭喜程星时和楚沧南两位竞技者，获得第三盏灯。]
　　[你们成功拓展了新的活动空间：画室。]
　　[本阶段用时：11分29秒]
　　[我特么喷出一口老血，惠惠他们组居然就差1秒，用时11分30秒，就差1秒啊啊啊啊！！]
　　[所以还是时爷和楚爷更胜一筹喽。]
　　[惠姐啊，咱可长点心吧，好歹是黄金玩家，总被两个白银压一头，算怎么回事，唉。]
　　[1秒而已，惠惠下一把就能扳回来，总共也才差了16秒，根本不算个事！]
　　[老粉记得上一次时崽是青铜压白银，这回是白银压黄金，嘿嘿。]
　　[但是时爷和楚爷的压力其实变大了，只要有一个失误，就会把优势断送，毕竟和后面的差距只有16秒，而且越往后越不能失误，两位的处境确实很艰难。]
　　[投票支持一波时爷和楚爷，加油啊！]
　　画室和教室差不多，前后门都开着，后门进，前门被迷雾堵住。画室立着许多画板，其中一个画板上既没有画又不是空白，边缘的框突出，摸起来凹凸不平。
　　[请完成画室内的拼图，拼好之后雾会散开。]
　　原来这块板子并不是画板，而是拼图用的拼板。拼版下面有个袋子，袋子里面的拼图块只有小拇指盖的大小，且数量惊人，一袋子拼图块得有个上千块。
　　这是一张拼起来非常难、非常复杂的拼图。
　　但他们没有退路，程星时调试了拼板的倾斜度，把板子调整得与地面平行，保证拼图不会因为角度倾斜而散掉，就从袋子里抓一把拼图块摊开。
　　楚沧南揪揪头发，也拉了条凳子过来，准备跟着程星时一起拼。
　　程星时认真观察过小块，奈何拼图的小块实在太小了，抓好几把撒上去，摊开仔细看，也看不出拼图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不过，既然这里是画室，纵然没有拼图的原图，想必也会有一点关于原图的线索吧。
　　程星时站起来在画室内走动，去看学生的绘画，以及讲台上绘画老师的作品。他发现讲台上有一个实物投影仪，投影仪是可以使用的状态，画面会投射到幕布上，而实物展示台的大小刚好够放一张画板大小的画。
　　这也许在暗示着什么。
　　在他所观察过的学生画作里，有两副画很古怪，别人的画就算画得再差，起码也能看出画的东西是什么，而这两幅画则不知所云，像小孩子的胡乱涂鸦一样，完全不知道在画什么。
　　越是古怪，就越说明有问题，程星时将两幅画拿起来，放到实物展示台上，让展示台底部发出的光亮，穿透两张白纸，在投影屏上投射出两幅画重叠在一起的效果。
　　经过几次针对两幅画正反和旋转方向的调整，还真被程星时试出了重叠画的真容。投影屏上出现了一个哭泣少年的形象。
　　仍坚守在拼图前的楚沧南道，“没错，原图准是它，和拼图块的主要颜色都一样。”他见程星时去找线索了，自己就踏踏实实留在原地，拼了半天拼图块，别的不说，主要颜色倒是眼熟得很了。
　　程星时发现了拼图的原图，这样一来，拼图就能降低些难度，接下来要按照原图在不同区域的构色，去找相同颜色的拼图小块，拼出投影屏上的样子，总之还是个精细活，还是要花费许多时间。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
　　本以为拼好上千个小块，起码要花掉个二三十分钟，但大约七八分钟后两人拼图都越来越熟练，手指移动得飞快，起舞一般，几乎掠出残影，拼完整个图案用时13分左右，在最后一个小块按下去之后，堵住门的雾散去。两人可以离开画室了。
　　这次没有选路的余地，出了前门就是一条直通某处的走廊，两人照直跑，快速跑入了一个新的空间。
　　[恭喜两位竞技者，点亮第四盏灯。]
　　[你们成功拓展了新的活动空间：图书室。]
　　[本阶段用时：16分48秒]
　　[神仙速度！]
　　[楚爷这波很给力嗷！动作刷刷的，拼图速度跟时爷不相上下。]
　　[时爷的观察力太强了，发现原图只用了3分钟左右。]
　　[为什么原图是一个哭泣少年啊？很奇怪哎。]
　　[强烈要求给惠惠换队友！！到现在还没拼完，全怪队友手速太慢！！]
　　[……你可消停的吧。]
　　[这次惠青组要落下挺多，不过惠青看起来不紧不慢的，完全不着急，她是不在意成绩吗？还是心态稳得一批？]
　　[心态稳吧，人家可是黄金玩家，什么阵仗没见过。]
　　[我倒是觉得时爷和楚爷单拎出来，都能顶一个黄金玩家。]
　　刚才的拼图内容是哭泣少年，他独自坐在空荡荡、雾蒙蒙的操场中央，用袖子抹眼泪。如果这个少年就是教室中遭受霸凌的男生，拼图所显示的情形，是他过往的经历吗？但拼图的画面上又有迷雾的存在，迷雾正是竞技者们此时此刻也能够看见的。也许这个男生现在就在操场？
　　他的这条思绪暂停，转而去应对图书室里的游戏指令。
　　图书室有立柜，也有嵌进墙体的柜子，整个空间被书给塞满了。桌子上摆着一本参考书，参考书的旁边是一个未开封的牛皮纸袋，封面写着里面装的东西是一套试卷。
　　试卷袋子旁边还有一页测试题，问的问题稀奇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请竞技者熟读本册参考书以后，开封牛皮袋，完成本套试卷的作答。试卷作答仅限一人。试卷作答过程中，该竞技者不得翻阅任何书籍，不得询问另一名竞技者。若竞技者的作答不合格，将重考。]
　　[请竞技者在图书室的书籍中翻阅测试题的答案，要求答案必须准确，若竞技者有一题作答错误，游戏将发放一页新的测试题，竞技者需重答。]
　　[两项指令完成后，迷雾方会散开，竞技者可前往下一场地。]
　　这意味着两人要分别选一项指令完成。第一项指令，试卷作答，不需要来回跑，翻找书籍，只要坐在原处看书就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任务简单，试卷的内容隔着牛皮纸袋子根本看不见，对参考书要掌握到什么程度才能合格，也就很难判断。
　　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掌握一本书的内容，对于普通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相反，那一页测试题看起来很难，但只要认真翻阅图书室里的书，找到问题的出处和准确答案，就可以了。所以试卷作答比完成测试题更难。
　　“我来做试卷。”程星时主动揽下最难的差事，拿起参考书从第一页开始往后翻。
　　楚沧南没有质疑他的实力，“行，那我去做测试。”不同种类的书目会按标签分类，放置在图书室内的不同柜子里，他根据测试提出的问题，去推测回答问题的书籍是什么类型，再去特定标签下的分类里找书。
　　这会儿惠青组也点亮了第四盏灯，目前点亮三盏灯的小组，除了程星时组和惠青组以外，还有四个小组。剩下三组目前只点亮了两盏灯。
　　从进入这个副本开始，程星时就不停地往脑袋里面装东西，杂物间、教室、画室甚至走廊里的画，他力图让所见的一切细节都在脑海中保持清晰。
　　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所能接受的信息量，其实是有限度的，背完这本参考书对程星时来说不难，但有一点，参考书的内容或许会挤占他先前所记忆的空间细节，让有些细节变得模糊。
　　除非挑战自我，不仅背好书，还要稳住先前的记忆，即大脑要高速运转，要时刻运化、重温这些信息，让信息一直处于活跃状态，从而保证它们不会被忘却。
　　程星时决定挑战自我。
　　他开始一页页背书，共两百多页的参考书，他要求自己一字不落把内容给背下来，背的同时还要理解内容。期间还会反复确认，之前所经历的细节是否有忘却和遗漏。
　　楚沧南这边也十分头大，想从浩如烟海的书籍里准确找出某个段落，作为测试题的答案，简直像大海捞针一样。图书室的环境非常安静，却也极易令人暴躁抓狂。
　　好在有程星时，只要看到他挺拔隽秀地坐在桌前认真背书，不疾不徐，有条不紊的模样，楚沧南就不燥了，能够沉下心来翻书。把心沉下来，做事就跟着沉稳起来了。
　　程星时背完书，便用小刀划开牛皮纸袋上的密封条，抽出里面的试卷，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准备作答。
　　试卷只有一张，正面第一面是选择题、填空题、判断题和计算题，整张翻过去，反面第二面是简答题、应用题和默写题。试卷满分100分，从启封开始计时，作答时间为半小时。
　　程星时扫了一遍题目，题目都不难，唯独默写题最缺德，要求一字不错默写出某页某段的内容，好在他背书的标准就是一字不漏、一字不错，所以最难作答的默写题，他也有把握拿到满分。他开始奋笔疾书。
　　[时崽的字写得好好看！字如其人，清秀如竹！]
　　[可是他为啥要写繁体字？繁体字写起来很麻烦，会浪费时间唉。]
　　[啊这，可能是各人的书写习惯不同吧。]
　　[卷子答得好工整！]
　　[恐怖，居然十分钟就答完了……还拿到了满分100分！时爷绝对脑力王者。]
　　[楚爷这边也结束了，测试题全部通过。]
　　[！！！]
　　[现在是二十多分钟过去了嘛，冲呀，第五盏灯马上点亮啦！]
　　[走廊只有一条，不用选路，照直走就可以了，这回又能把惠青组甩下去了，嘻嘻。]
　　[自打进入这个副本，黄金玩家碰上时爷和楚爷就再没赢过。]
　　[等等，先别高兴，他们怎么又回到了杂物间？什么情况？？]
　　[嗯？？？？]


第154章 双人竞技（15）（完） 迷雾
　　已确认这间杂物间就是他们最初的起点, 而不是其他的杂物间，游戏也没有发来成功开拓新空间的提示。
　　楚沧南道：“难道咱们走错路了？”选楼梯、选走廊、选门，兴许是哪次选择错误, 才导致他们兜兜转转回到了起点。
　　可是究竟是哪里出错？楚沧南想, 最有可能的就是出了教室之后选走廊的那次，两条走廊一条挂画另一条没挂画, 也许他们该走的其实是没挂画的那条？
　　这样一来, 就得折回去重新选走廊, 对于争分夺秒的计时赛，他们在点亮第四盏灯之后将浪费大量时间用于奔波折返, 这属于重大失误。不过他也是顺着疑点随便想想罢了，他更愿意相信他们其实根本没有走错路。
　　程星时扫了眼手机, 他们目前仍是进度最快的小组, 前期他们的优势保持得较好, 把第二组惠青组甩开5多分钟，从杂物间到教室超过惠青组15秒，从教室到画室超过1秒, 从画室到图书室超过4分53秒。
　　至于从图书室抵达下一个未知的活动空间, 目前自己组用时22分钟，并且还在计时中，如果两人要返回去找新的路, 5分钟未必够用，而在此期间，惠青组则顺利开拓出第五个活动空间，那么他们先前积累的优势就彻底白费了。
　　程星时现在想事情的速度很快, 思考这些不过用了几秒钟。并非他不想承认他会犯错, 是人就会出错, 绕回杂物间当然有可能是没有选对路所致，要是真的是这样，无论他们接下来要花多少时间，都得找到一条正确的路重走，这是必须。
　　可如果他没错呢？
　　绕回杂物间并非是他出了错，而是游戏设置的一环？
　　前者要求他们折返，而后者，只需要重新探索一遍杂物间即可。显而易见，后者所花费的时间远远少于前者。
　　程星时前期记录在脑海中的杂物间陈列，与现在一致，没什么疑点，唯一没有探索过的……
　　他抬头，看向灰尘遍布、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天花板，依稀可见有个四方的凹陷形状。
　　楚沧南看到程星时的表情，瞬间就悟了，抄起支在门边的拖把，怼着天花板一通抹，果然看见了一块可活动的天花板，再照着那块板子一顶，就顶开了。
　　楚沧南拉来柜子，踩上去，扒着天花板的开口往外看，上面是天台，“原来路在上面。”
　　程星时也松了口气，两个人快速通过天花板，到达天台。
　　[恭喜程星时和楚沧南两位竞技者，点亮第五盏灯。]
　　[你们成功拓展了新的活动空间：天台。]
　　[本阶段用时：23分37秒]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失误。]
　　[还好还好。]
　　[时爷就是坠吊的！]
　　[楚爷也越来越机灵了。]
　　[计时赛嘛，就是要搞玩家的心态，谁慌谁输。]
　　[四个回合，时爷和楚爷次次拿第一，这波和惠青组彻底拉开差距了吧。]
　　[那可不一定，又不是整场比赛结束，要是惠青组后期逆袭呢？]
　　[听说有白银压黄金，我特意跑到竞技场来围观了，嘿嘿。]
　　[天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被虐的居然是我惠姐？？？全游戏所有玩家排名第17的92级的我惠姐，黄金玩家里的元老级人物，居然快干不过两个白银了？？？]
　　[不出意外，时爷和楚爷再闯过一个白银关卡，就能升黄金了。她是遇上了有实力的白银，不要大惊小怪。]
　　[不至于，我倾向于惠姐根本没有拿出真实水平，不然别说是拖一个打两个，就算再来一对高阶白银当对手，她都稳赢。]
　　[那我们就不清楚了，作为普通观众，我只关注这次比赛的结果。]
　　[没错，我看到的是惠青组除了投票数占优势，三轮比赛都不如时爷组得分高，她真实水准在哪里我不了解，我只知道时爷和楚爷表现很好，很吸睛，我被圈粉了。]
　　[+1]
　　[所以天台上到底有什么呢，搞快点搞快点！]
　　两人所站的天台，除了脚下的水泥地，以及头顶往上的一段距离之外，全部都是白中带蓝的迷雾。
　　天台上没有任何陈列的物品，最醒目的是天台边缘的一个血手印，手印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仔细看地面，也能看到斑斑血迹。
　　这代表有人受伤，看手印的方向，受伤的人是从外缘扒住天台，他可能差点从天台上掉下去，也有可能他已经掉下去了。
　　这里是空空荡荡的一个天台，而且除了作为爬升通道的杂物间天花板，就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没有小游戏和拼图，没有考卷，但是这里总该有点什么才对。
　　可这里到底有什么呢？
　　只能是血迹和血手印了。
　　程星时立刻想起了教室中发出求救信号、遭到欺凌的不知名学生，还有画室里原图的人像，只身坐在操场中央的哭泣少年。
　　天台极有可能是事发地，是少年平时受欺负的场地，也是少年从天台掉落死亡的案发现场。
　　教室里没有他的座位，说明他已经死了，灰扑扑的手写纸团和垃圾桶的校服，是他的遗物。
　　“我们要离开这里吗？”楚沧南转了一圈四处确认，没找到任何可以触发的东西。
　　“嗯。”程星时站到血手印前，站在天台的最边缘位置，流转的浓雾贴着他的鼻尖擦过去，“从这儿走。”
　　楚沧南脚步停了下，又加快速度走过去，“你的意思是，往下跳？”
　　程星时点头，“我猜下面是操场，拼图里的孩子就在那里。他被班里的同学欺负、霸凌，最后死亡。血手印是路标，跳下去就能到操场。”
　　他本以为楚沧南会犹豫，毕竟血手印附近的雾没散，游戏也没给出任何指令，而且在此之前，他为了节约时间，根本没提过霸凌的事，再加上贸然闯进迷雾可能会彻底迷失方向，犹豫再正常不过，但楚沧南居然只“哦”了声，当即就站上血手印的位置，纵身跳了下去。
　　楚沧南这一跳像鱼儿咕咚一下扎进浪花翻涌的海水中，眨眼就看不到人影。程星时微微惊讶，要知道这一跳得冒多大风险，楚沧南竟能毫不犹豫？他这么想着，动作上没耽搁时间，紧随其后往下跳。
　　天台与操场的距离，听起来绝对是足以摔死人的高度，但这里的空间本来就是扭曲的，不应当以常理预判距离和高度。不出程星时所料，从天台往下跳，就像跳几节台阶一样迅速落地，脚踩在操场上的人造草皮中，浓雾随之消散。
　　[恭喜程星时和楚沧南两位竞技者，点亮第六盏灯。]
　　[你们成功拓展了新的活动空间：操场。]
　　[本阶段用时：1分13秒]
　　[啊啊啊啊啊吹爆时崽！！！]
　　[卧槽刷新记录了，1分多，全场最短用时！]
　　[快赢了！就快赢了！]
　　程星时和楚沧南看到了坐在操场中央的少年，仅一眼，程星时便看出他的真身。
　　这孩子是地缚灵。
　　所谓地缚灵，是指被束缚在特定区域的亡灵，这类亡灵多有怨念未能消解，或心愿不能满足，或对特定场所有留恋。迷雾应该就是他制造的，他是这所学校的地缚灵。
　　要是能帮助他消除怨念或完成心愿，他的灵魂得到安息，所有的雾都会散掉。
　　[在操场，两位竞技者需获得少年的好感度，好感度须达到满分100分，即为竞技者主动开放下一活动空间。]
　　[你们可以使用从教室中挑选带走的物品，博取少年的好感度。]
　　少年感知到有人接近，抬起茫然的眼睛看过去。
　　程星时走到他身侧，蹲下，把校服和鞋取出来给他，“我猜它们是你的衣物，就带来给你。”
　　少年摸了摸确认完毕，有了高兴的表情，“是我的校服和鞋，谢谢你。”他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沾上的土，把衣物穿好。
　　[少年对你的好感度从0升至50]
　　楚沧南是从教室里随手拿的篮球，也不知道这孩子愿不愿意玩，反正拿出来先问问他。
　　要是他不想玩，就只能折回教室去找别的物品，再带出来送他博好感。
　　“好啊，打篮球，我们三个一起玩。”想不到少年对打篮球非常热情，脸颊甚至浮起了激动的红晕。
　　楚沧南先是觉得自己运气挺好，闭着眼乱选，居然选对了，便一心陪他玩，玩到他开心为止。
　　三个人在操场上玩了五分钟左右，游戏就给楚沧南提示，少年对他的好感度从0升至50，对程星时的好感度则从50升至80。
　　然而再过五分钟，好感度就不动了，又是五分钟过去，少年还在热情洋溢地拍球、投球，程星时和楚沧南的表情却不太妙，好感度加不上去，继续陪玩不是办法。
　　程星时觉得提升好感度的方法理当从他的地缚灵身份入手，他恐怕是被同学推下来的，得想办法消解他的怨念，但少年生前被霸凌的经历必是极其糟糕，他未必愿意回想，经人提点一旦回想起来，要是发狂或者降好感可怎么办。
　　“我们想帮你完成心愿，你有什么心愿，可以说出来吗？”程星时避重就轻，试探地问。
　　少年一下子重新变得茫然，摇了摇头，“我不记得。”
　　程星时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少年表示他全都不记得，不知道，生前的遭遇也一点都回想不起来，就算是程星时当着他的面，说出藏脏水瓶子和沾血球棒的同学的名字，他都毫无反应。
　　这说明少年并非因怨念而被束缚在此。
　　“不过我很开心，你们能陪我说话，陪我玩。好久都没人陪我玩了，我总是一个人。”少年的笑容灿烂。
　　程星时瞬间捕捉到了什么，“你希望经常有人陪你说话，陪你玩？”
　　“当然啦，一个人可是很孤独，很伤感的。”
　　“是啊，有了朋友才会热闹，会天天高兴。你缺朋友，我们当你的朋友，怎么样？”
　　少年的瞳孔第一次有了聚焦。
　　他颤抖着身体，“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们想当你的朋友。”
　　迷雾消散了。
　　男孩不记得他如何遭受欺辱，如何死亡，他成为地缚灵，未满足的心愿仅仅是想拥有一两个朋友。
　　[你成为了少年的朋友，少年对你的好感度从80升至100。]
　　[你成为了少年的朋友，少年对你的好感度从50升至100。]
　　男孩的灵魂得到了安息，带着笑容离开这个世界。
　　现在两人可以看清迷雾散开后的校园大门，走出这里游戏就会结束了吧。
　　[恭喜程星时和楚沧南两位竞技者，点亮第七盏灯。]
　　[你们成功拓展了新的活动空间：学校大门。]
　　[本阶段用时：17分08秒]
　　走出校门，两人发现还没结束。他们面前有四辆车，颜色分别是蓝色、灰色、棕色和黑色。
　　校园内的迷雾，因地缚灵的安息而散去，而校园外居然还有层层叠叠的雾障，接天连地，十几米开外建筑物的能见度为零。
　　[现在，你们可以选择一辆车，乘车离开。]
　　[正确的车辆将带你们冲破迷雾。]
　　[请注意，你们仅有一次选择的机会，选择错误则游戏失败。]
　　果然，他们要进行终极抉择了。
　　[啊啊啊啊冲啊啊啊啊啊啊啊！]
　　[紧张，最后一哆嗦了，成败在此一举。]
　　[四辆车里选一辆？？？]
　　[蓝、灰、棕、黑……什么鬼，一点思路都没有，完全没线索emmmm]
　　[我知道，要先把蓝色排除！蓝色是迷雾里带的颜色，冷色调，代表不安全，所以蓝色车要最先排除，但是其他三个，就不知道怎么选了。]
　　[那就干脆选蓝色车！]
　　[……别瞎选，必须要有思路才行，关于车的颜色，前期会不会留了线索？]
　　根据颜色做选择，程星时立刻想到的是画室。
　　在通往画室的那条走廊上，挂着许多副画，其中一副画是描绘动物的水墨画，画中有个细节，背景中，有一匹马在跑，两匹马卧在地上不动。跑的那一匹是纯黑色，卧着的两匹颜色都浅于它，想必是画家让毛笔上的墨汁多吸了水画出来的。
　　纯黑色的马指代黑色的车辆，两匹卧在地上的马，代表灰色和棕色的车。只有黑色的车能带他们跑，跑出去，灰色和棕色则会停在原地不动，至于蓝色的车，蓝色是迷雾的颜色，是最危险的车，程星时第一个排除的就是蓝车。
　　“坐这辆。”程星时快步走过去拉开黑色车的车门，楚沧南跟上他，坐进车里。
　　“见鬼的天气，破雾，把路给堵了，这车还怎么开啊，根本没法开。”他们一坐进去就听到司机在骂骂咧咧。
　　“不好意思师傅，给你添麻烦了。”程星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司机瞪了他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我看我能不能打着火。”
　　引擎声音响了又停，响了又停，终于，车动了，司机载着他们驶入迷雾。
　　楚沧南对于程星时的决策毫无质疑，甚至还有心情聊会天：“我看那孩子挺好的，不能理解，他怎么会被霸凌？”
　　少年的外貌和性格都很好，阳光帅气，真诚友善，很难把他和霸凌事件的受害人联系到一起。
　　“没有理由。”
　　霸凌不需要理由。就像他们正在突破的这一层迷雾，谁都不知道它从何而来。
　　最终，黑色车辆的司机带他们冲出了迷雾，在他们照到第一缕阳光的时候，游戏宣布他们比赛成功。
　　本轮比赛结束。
　　他们被传送回到竞技大厅，等待最后的综合排名出炉。


第155章 敌我 业火券
　　从杂物间到校园大门, 两人共点亮七盏灯，用时总计1小时13分47秒，无论是总用时还是阶段用时, 他们都是第一。在最后的选车环节也没有出错, 比赛成功。单看本轮计时赛的分数，两人是毫无异议的第一名。
　　连胜率100%, 本轮观众投票数5317, 是上一场投票数的一倍多。但综合排名还显示的是上一轮的对比成绩, 他们组还是第二名。
　　[恭喜你们，获得本场计时赛的胜利。]
　　[鉴于计时赛的紧张性, 副本内不设置竞技商店，比赛成功的竞技者将在脱离副本后, 查看竞技商店内的特殊道具并购买其中一件。]
　　计时赛《迷雾》的竞技商店悬浮出现在两人面前, 相当于补发道具, 两人需在倒计时三分钟内选择其中一样购买。
　　特殊道具大部分是衣服饰品食物等小件，发挥辅助性的作用，而这次的特殊道具, 性质不太一样。更像是星级道具。
　　商店橱窗内陈列着几幅画, 单幅画价格最低为100普通券。
　　[特殊道具：幻境展开]
　　[使用说明：画中世界是一个幻境，玩家可将选中者（玩家或npc）拉入画中，或囚困, 或利用幻境内要素，从选中者口中探查所需信息。]
　　每幅画的价格从低到高，包含要素从相对简单到复杂，价格最高的一幅画居然达到500普通券, 远超程星时所见闻的任何一样特殊道具。
　　500券, 相当于账户上要有5000银币才行, 程星时倒是不用担心这个，他的银币数量破万，买最贵的画不成问题。
　　但他没有买最贵的画，而是花掉100券，挑走了线条最少、元素最简单的一幅画。
　　理由是本道具的一条说明，玩家可以在画纸上创作新的内容。程星时不想被原有的画作束缚，为了方便按需要添加新图案，他就购买了留白最多的画。
　　楚沧南这次终于对道具有了点兴趣，他也买了一幅，花掉200券。
　　买完道具，他们继续在圆台上等待了十多分钟，惠青组脱离了副本，与此同时，排行榜上综合排名的第一和第二名瞬间更迭。
　　如果说前两场比赛《蜡像馆》与《红尸》，是他们与惠青组缩小差距的过程，那么最后一场计时赛《迷雾》，无论是从得分还是观众投票数来看，都完胜惠青组，最终整体排名得以反超。
　　惠青组本轮投票数3922，程星时组前期人气逐步走高，后期人气爆发，最后竟一次性反超其1000多票。今天，来到竞技场观看比赛的几乎所有观众，都认识了程星时和楚沧南。
　　接下来出成绩的是第三组、第四组、第五组，没有等到全部小组的最终成绩出炉，游戏便宣布程星时组获得最终的胜利。
　　[恭喜程星时、楚沧南两位竞技者，你们在双人竞技中的表现十分优异，为本次竞技比赛的综合排名第一名。]
　　[在双人竞技中获得综合排名第一的竞技者，将有几率各获得业火券（棕红款）一张，用于抽取五星级（顶级）道具。]
　　屏幕上又是一个缓缓转动的漩涡，转了足有一分多钟。
　　[恭喜两位竞技者，各获得业火券（棕红款）一张，可用于抽取本游戏星级最高、最厉害的顶级道具一件。]
　　[注：业火券（棕红款）不支持许愿系统，玩家从卡池中抽取到的顶级道具完全随机。]
　　程星时看到他的称号变了，“三连胜”裂开蜕变为“六连胜”，小标志从浅粉色变成了深粉色，手指移上去给出的介绍仍然是“有助于提升你在正式关卡的获胜率”。
　　继“鬼帝”、“六连胜”之外，他又多了个新的小标志，一枚棕红色的“业火券”小标牌，介绍语为“业火券获得者”，很简洁，但力度不容小觑。
　　正红色业火券的获得者数量偏多，系统不会给配备称号，只有获得棕红款业火券才会拥有称号，有“业火券”小标志的往往是黄金玩家和少量的高阶白银，也几乎代表该玩家是顶级道具的持有者，是最能彰显玩家实力的称号之一。
　　楚沧南也获得了两个新的称号，分别是“三连胜”和“业火券”。
　　[快看称号！真的拿到棕红款业火券了卧槽！！！不是火红是棕红兄弟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比我自己抽到券还激动！]
　　[羡慕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这两位在白银段位从今往后就无敌了吧，顶级道具一出就能秒杀全场啊，别人根本玩不过他俩。]
　　[也不一定，白银段位里还有其他的顶级道具持有者。]
　　[惠惠给他人做嫁衣了属于是，她作为黄金玩家出现在竞技场，会大幅增加该局第一名获得业火券的几率。最后她没捞着，让程星时和楚沧南赚到了。]
　　[白银压黄金，时爷楚爷yyds！]
　　[期待他们升黄金以后的表现！]
　　[期待！！！]
　　成绩已出，奖励全部发放，业火券到手，称号更新完毕。程星时准备回休息室了，临按下“离开”按钮之前，他往惠青所站的圆台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已经没人了。
　　此时，惠青已离开比赛场地，走到观众席中，与冯应见面，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
　　冯应率先开口，“怎么样，确认过了吗，是不是他？”
　　“是他。”
　　两人俱是面无表情，视线随意飘向某块正在直播的屏幕上，沉默了数秒钟。
　　“那可太糟糕了。”冯应带几分苦涩笑了下，“程星时恐怕会站在他那边。”
　　又是一阵沉默。
　　“除掉他们，赶在事态恶化之前。”
　　“同意。”
　　程星时刚一回到休息室，就立即消耗掉业火券抽取五星道具。
　　[道具抽取中……]
　　[恭喜您，抽取到五星道具：线]
　　道具的名字就叫“线”，出现在程星时面前的东西，不是线而是线轴，线轴有两个拳头大，上面是空的，没有缠线。
　　[本道具无冷却期，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只要线轴无毁灭性的损坏，就可以继续正常使用。]
　　[使用方法：玩家可指定任意物质，将线轴与其接触，该物质将自动凝结为线，线的长短、密度等指标，均由玩家设定。玩家可随心所欲操纵线。]
　　道具的使用方式看上去很灵活，程星时决定试验一下，他将线轴举起，举在半空中，指定接触的物质是“空气”，线轴开始转动，将透明的“空气线”迅速缠在轴部。
　　程星时再用意念操纵线的一端朝房间的木质隔断射去，空气线成功击穿了这块两指宽的木材制品。
　　他把制作好的空气线收进背包的线囊里，线囊是道具“线”的附带品，最多可以容纳五团制作好的线，又用线轴去触碰手边的陶瓷杯。
　　陶瓷杯变薄了，线轴吸收掉一部分陶瓷，制作出“陶瓷线”，程星时想象出一样东西，陶瓷线立即缠绕着变化出他心中所想的物体，一个箭镞，即箭头。
　　箭头末端联结着陶瓷线，程星时想象箭头往哪边飞，它便飞去哪里，攻击灵敏。让线轴触碰金属，产出金属线，再编成金属网，可以当防御。要是让线轴去接触其他道具，吸收道具的材质和能力，线的用途又要升级。
　　“线”果然是操作非常灵活、用途广泛的道具，顶级道具确实不一样。程星时对它很满意。
　　这会儿群聊很安静，青铜都在副本里，周焰和柳慕思在竞技场，只剩一个楚沧南，主要在私聊界面给他发消息。
　　他先看了会儿程拙的直播，程拙的表现还可以，与连朵朵章羽几个人正在逐步破解死亡危机，程星时琢磨了一会儿副本的已知线索，观察他们的需要，把“精灵之耳”与“狙/击/枪”两样道具发过去，程拙在副本里边接收完毕，弹幕开始飘过“又是羡慕程拙有个好哥哥的一天”、“呜呜呜神仙哥哥”、“宠弟狂魔”、“时爷不睡一会吗，不是才从竞技场出来？”……
　　程星时无视这茬和他相关的弹幕，继续盯副本，期间打开过电视，看了外面世界的报道。
　　官方已调查清楚、并且向民众公布了导致大规模人口失踪的罪魁祸首，一款名为《惊魂体验》的恐怖游戏。
　　因未知原因，游戏无法下架，且该游戏会突然自动下载到手机上，电台主持人郑重呼吁人们不要对该游戏进行任何操作，不要点开不要卸载，各方专家正在对该款游戏做进一步的研究。
　　游戏外面的人类还在努力寻找真相，身处游戏内的玩家也在拼命挣扎求生存。也只有玩家更靠近真相。
　　“禁止离开休息室”是游戏的硬性规则，还特意挂了个醒目的红牌子在门上。
　　可人的好奇心永远不会被困住，他想知道休息室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如果他主动推开这扇门，会发生什么？
　　不过，程星时也不打算在游戏严厉禁止的情况下，贸然破坏规则，他半蹲在门锁旁，利用“线”研究了锁孔的构造，最后发现，这扇门只要从外面轻轻一压，就能打开，也只有从外面才能开，处于房间内的人，若无外力的帮助则永远是被困、被锁住的状态。
　　果然是牢笼。
　　他更想知道黄金玩家都有哪些特权，想尽快升到黄金段位一探究竟。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obly 20瓶；小馬 10瓶；坚持打卡虫族文薛青黄 4瓶~


第156章 半仙（1） 医者
　　程星时看了眼他的积分, 目前是4380分，等级是60级，当积分达到6581分时会升黄金, 对应的等级是86级, 从86级到99级是黄金，现任黄金玩家共有24位, 数量稀少。
　　黄金玩家参加的比赛叫做排位赛, 即一场比赛结束, 游戏会按照原有积分和比赛期间所得积分相加，生成所有黄金玩家的新排名, 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重新排列一遍，排名上升的玩家会获得奖励, 排名下降的玩家只要不跌出86级, 就没有惩罚。
　　排位赛每隔三十天才举办一次, 代表黄金玩家可以一次性休息三十天之久，甚至还可以请假，连续三次参加排位赛的黄金玩家, 在第四次比赛前夕将获得一次请假的机会, 可以不用参加比赛且不被黄金段位除名。比起青铜和白银，福利显然要好太多了。
　　这当然会刺激众多玩家以冲进黄金段位为目标而努力，只要升级为黄金, 就不用五天一小场七天一大场比赛地玩命了，再加上请假机会，存活率大大提升。有青铜玩家说自己三十天内最多的一次比了五场赛，相当于一个月内经历五次生死考验, 非常痛苦疲惫。果然,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 处于金字塔塔尖的那批人，永远都比中下层的日子好过不少，就连游戏里都一样。
　　前提是你得成为金字塔塔尖的那一批。
　　他目前的积分距离黄金差两千多分，听起来差距很大，但他仅在上一场《塔罗大陆》就赚了2487分，对他而言，一场比赛赚两千多分算不上简单，也绝不会是难于登天，至少他做到过，而且在“六连胜”称号的运气加持下，他再做到一次的可能性会增加一些。
　　下场比赛的目标，是一鼓作气冲进黄金段位。
　　剩余的休息时间里，程星时没再像上次一样，去搜集观看一些白银关卡的比赛作经验总结，比赛总结无论是群文件还是他自己作出来的，都已经比较丰富不需要再去研究，他便看房间里的书和影碟，各种题材和类型都看，书很快看完了，还能让机器人给他换一批新书，楚沧南偶尔找他闲聊。不过程星时没什么心情和他瞎扯，他有两句重要的话想说。
　　程：我猜，你的处境正在变危险。
　　楚：为什么？
　　程：我注意到惠青的眼神。第一次我们站在圆台上，第二次进入候场室，惠青每次目光锁定的人，都是你。
　　两个人在双人竞技赛场都是待在一起，惠青每次投来的目光短促，似乎是在漫不经心看他们两个，但程星时敏锐的观察力告诉自己，那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两瞥，而是故作低调与不经意的关注，她从头到尾关注的只有楚沧南。
　　和他接触过的冯应，曾柟隫试图拉他入伙，说明冯应背后有一伙人，不知道惠青在不在其中，是否还有别的势力，但鉴于楚沧南秘而不宣的身份，惠青突然出现在竞技场，有可能是奔楚沧南来的。
　　程星时想，如果是敌对势力盯上楚沧南，且敌对势力来自拥有特权的黄金玩家，接下来，楚沧南需要面对的不仅是游戏的挑战，还有人为制造的威胁。甚至连他自己都可能受到波及。
　　楚：啊……原来是这样，不过你放心，我的性取向特别安全。
　　程：……
　　这货是真的不靠谱。
　　不知不觉休息时间结束，到了进副本的日子，轮回眼下方的一块块路牌顺着小路蜿蜒远伸，“马戏团”、“火锅派对”、“猫耳”、“塔罗大陆”，以及一块新的暂时看不清名字的路牌。
　　[玩家的休息时间已过，是否已做好准备，进入第五关？]
　　像程星时这样，正式关卡才经历过四关，等级就达到60级的玩家，在全体玩家中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是否要和你的绑定队友，一起进入第五关？请在想选择的队友姓名旁，点击√。]
　　柳慕思先前主动提出要和程星时绑定好友，程星时同意了。再加上楚沧南和周焰，这次他们四个人一起进副本。
　　[检测到你与你的绑定队友选择一致。]
　　[立即传送玩家进入第五关。]
　　程星时刚进副本，还没有看周围的环境，就迅速产生了一个疑惑。


引言呢？引言哪去了？
　　每次进入副本，最先浮现的一定是引言，它可以帮助玩家迅速理解现状，可现在，引言没有出现。游戏没有透露出任何关于副本的信息，很反常。
　　这是一个不详的信号。
　　[本次最长游戏时间：9天]
　　[请在规定时限内通关，超出时间则通关失败。]
　　他又盯了几秒钟手机，确认引言不会再出现了，判断他遇到创新型关卡的几率较大，才去看周围。
　　还有一件反常的事，楚沧南三人没和他在一起，这里也没别的玩家，他一个人躺在一张铺草席的木板上，一条腿被夹板夹着，头上裹了一圈白布。
　　那条腿动弹不得，头部也有钝痛感。他好好的一个人，进入副本瞬间就成了伤患。
　　[第一！有时崽的地方就有我。]
　　[看时崽的衣服和房间布置……是古代背景的副本，我好爱！暂时看不出是哪个朝代，或者是架空。]
　　[时爷开局牛批啊，直接瘫床上，走路都费劲可怎么通关。]
　　[慢慢看，这才开始。]
　　[等下，这场的玩家阵容也太豪华了吧！]
　　[真的耶！]
　　[天啦，我关注的三个玩家都在这场比赛里，神仙打架！]
　　通过战队界面，程星时查看了参与本轮比赛的玩家的基础信息，包括他在内，一共有十人。
　　也许游戏会根据玩家等级的变化，去匹配差不多实力的队友。上一个副本里他是三十多级，最高等级的玩家不超过五十级。而这一次，他60级进场，等级最高的玩家是78级。
　　70级以上的玩家有两人：贺明舟，男，78级，有“业火券”称号；叶梁，女，73级，有“业火券”称号。
　　再往下，60多级（含60级）的有两人，50多级（含50级）的有三人。
　　白银玩家里42级的周焰垫底。一共八个白银，还有两个被罚上来的青铜。
　　别的玩家应该被传送到副本的其他方位去了。游戏时长9天，他总不能等治好伤才起来活动，程星时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正要坐起来，有只洁白如玉的手撩开门帘的一侧，那人一跨进来，中药味紧跟着灌到屋子里。
　　[npc姓名：萧照龄]
　　萧照龄是个身材颀长，气质温润的男子，眉态括淡，一身素约衣袍，袖子挽到手肘上方，看到程星时的动作，加快步伐忙将托盘放到地面，“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我正要给你涂药泥。”
　　程星时被扶住，不得不重新躺回去，没说什么。他打量几眼这npc，倒不像坏人，但究竟是善是恶、是主线还是支线人物，都需要进一步观察。
　　萧照龄做事动作干脆，快速帮程星时查验一遍伤口，在伤处敷过一层冰冰凉凉的药泥，把旁边那罐中药汤端给他，“不那么烫了，现在喝正好。”
　　程星时接过汤药，从所处环境的古朴程度、手中盛药的陶罐、二人衣着样式以及种种迹象来看，副本背景所设置的年代十分久远，可以大致对标到先秦时期。
　　虽然相处不过几分钟，程星时却也能看得出，萧照龄为他治病的过程中非常专注，动作丝毫不含糊，尤其是那双熠熠发亮的眼睛，写满了纯粹的热爱。别的还不敢说，这npc起码是个好大夫。
　　内外用药没多久，程星时便感受到伤患处奇迹般地恢复许多，他可以缓慢抬起受伤的腿，头部的疼痛感几乎消失。
　　本来他也没时间在这里躺着，现在无论如何，他都得站起来出去探索剧情了。
　　萧照龄没再阻止他起身，只是嘱咐道：“你还需要静养，切记不要多走动，不然腿伤会复发。”
　　程星时谢过他，走出屋门，到外面看了看，抬头一望就发现了不对劲。视线很远的地方，有一片孤岛般的土地漂浮在半空中，美而凌空，恍如仙人居所。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个小村落，没有鸡鸣狗吠，也没有邻里交谈声，村子出奇的寂静，除了他和萧照龄，似乎就没有旁人了。
　　萧照龄显然不放心他的伤势，跟着一起出来，看他需不需要帮忙。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程星时问。
　　萧照龄担忧地看向他额头的伤口：“你忘了？还有一个你带来的人，我正要去治他的伤。”
　　游戏没有给出引言，没有对npc的信息做详细介绍，也没有给玩家分发固定的角色扮演剧本，就代表着这些看似基础的信息实则很重要，不能由游戏明说。
　　跟随萧照龄转到另一间茅草屋，程星时认出屋子里瘫着不能动的那人，是玩家，才从战队栏里看过他的信息和照片。
　　包兴野整个人被绑成个木乃伊，四肢动弹不得，手机也拿不住，只能眨巴眼睛，动动嘴唇，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正绝望之际，就看到有人进来了。
　　前面那个不认识，后面的他可太认识了，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蹦出一串话：“程哥，真的是你？我去，你在这场啊！这不巧了吗，我是你粉丝！”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烨 5瓶；坚持打卡虫族文薛青黄 4瓶~


第157章 半仙（2） 上供
　　包兴野, 20岁，52级白银，是参与本轮比赛的玩家之一。勉强听清楚包兴野在说什么, 程星时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副本里遇到自己的粉丝。
　　不过成为粉丝很简单, 只要关注他就行，单个粉丝对他的支持与关注度具体有多高, 他并不清楚。听说有些玩家会组建自己的粉丝团, 区分并收割真爱粉, 程星时不感兴趣，有人关注他只能说明他有被关注的价值, 去经营粉丝团体根本没必要，他也从来没和粉丝私聊过, 只要认真比赛, 专注拿好名次即可。包兴野提到是他的粉丝, 他简单打声招呼，心里并没有多少波澜。
　　萧照龄一点点替包兴野把布松开，擦去身体上残留的药泥, 包兴野伸展四肢, 总算能透透气，猛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你伤得最重, 身体虚弱，行动不能太急。”萧照龄嘱咐他。
　　“谢谢，谢谢。”包兴野感谢了扶住他的萧照龄，放慢速度走到程星时面前, 顿时表现得相当激动：“天哪, 不是我眼花, 真的是真人，我许愿成功了！程哥我是你铁粉，从你第一场青铜赛开始关注你，每场比赛我都追，你是我偶像！”
　　包兴野太过热情，倒叫程星时突然有些无措。
　　[庆祝包包许愿成功！]
　　[哈哈哈哈包包可是高质量粉丝呢，52级，很优秀了。]
　　[呜呜呜我也想和时崽组队。]
　　[反正我没机会了等级不够呜呜呜呜]
　　[好奇时爷有多少男粉……]
　　[男粉举手]
　　[+1]
　　[冒泡]
　　[+10086]
　　……
　　[啊这，好多人，时爷是gay，直男粉难道不膈应？]
　　[来看比赛，又不是来找对象。]
　　[还好吧，我不介意时爷这点。换个人有可能介意。]
　　[从不关注别人私生活。]
　　“太荣幸了程哥，等你下场升到黄金，我可就没机会和你组队了，这场我能近距离看你比赛，向你学习，机会真难得。”包兴野不那么激动的时候，程星时能看得出他待人接物很有礼貌，气质偏沉稳，说话好听，有条不紊，不会让人觉得聒噪，是教养很好的那一类年轻人。
　　程星时本来想客气几句，下一场到底能不能升上黄金还是未知数，但难得的是，包兴野很真诚，没有恭维的意思，是真心认为他能升黄金才会把话说出口。
　　再加上是他的铁粉，纵然还没有正式合作过，程星时就对眼前的年轻人默默涨了一波好感。这绝对算是例外情况了。
　　包兴野迅速梳理一遍现状，眼前的温润男子是npc，是名大夫，玩家现在身处古代世界的副本里，他和程哥的初始设定是伤患，所以问题来了，“萧大夫，我们是怎么受伤的？”
　　萧照龄好奇地看向他们，眼眸微垂想了些什么，指着远方漂浮在半空中的“仙岛”说：“你们在天崩之时受灾，故而受伤。”
　　天崩？
　　望着那悬浮的所在，程星时收回视线，打开游戏地图，这次的地图居然是3D的，指尖滑动屏幕，可调整任意角度观看地理模型。但地图里绝大部分是一片漆黑，尚未对他公开。
　　好在他点开地图的动作激活了游戏提示。
　　[游戏地图的每个区域内的npc，拥有与之相关联的单元剧情。]
　　[玩家在探索完毕本区域的地图与单元剧情后，可以决定是否将情报指定分享给其他队友。]
　　[游戏任务将参考玩家进度逐步发放。]
　　[任务一：探索你所在区域的地图，获取与npc“萧照龄”相关的单元剧情。]
　　[注：无论你探索得出的剧情是否真实准确，游戏均不做任何评判。]
　　程星时对所谓的“单元剧情”感到陌生，还好他在休息室里看过单元剧碟片包装上的简介，能明白这四个字想表达什么。
　　或许与主剧情有关，或许关系不大，单元剧的剧情相对独立，每一单元自成一个故事。游戏没有采用支线剧情的叫法，而是称其为单元剧情，肯定有它的用意。
　　最后的注解有点意思，游戏不去评判玩家探索的剧情真实准确与否，就意味着玩家有可能探索出错误剧情，即使愿意与队友共享情报，也会在无意识中把错误情报分享出去。
　　显然，萧照龄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npc，他是单元剧情里的主人公。想要从萧照龄口中进一步探听询问，就目前简单的剧情展开而言，除了“天崩”，似乎没有什么令自己很感兴趣的切入点。
　　萧照龄的情绪一直温静平和，站在木架旁为两人分拣草药，他突然脸色大变，慌张地把药罐交给程星时：“我一忙起来，差点忘了要事。你们要用的药草缺了几种，还要花些时间熬药，糟了，出门办完我的事再回来，恐怕来不及治你们的伤……”
　　包兴野说：“萧大夫，你先别着急，你出门要去哪？”
　　“去山谷置办些供品回来。”
　　程星时道：“我们和你一起去，路上顺便找药采药。你置办你的。”
　　“这……”萧照龄认为病人就应该安心休养，不该到处走动，但程星时看过了地图上的地形，山谷离村落并不远，他最终说服萧照龄带他们同去。
　　本来只能对npc进行问话，既然npc有行动，就暂时不要多言语，先去观察npc的举动即可。
　　萧照龄告诉他们，现在药方里缺五味药，分别是：菖蒲、丁公藤、白苏子、翠云草和岩参。前面四种药生长在山谷的灌木密林中，寻找不易，岩参却长在岩壁上，不大好找采摘也费力。
　　山谷内雾霭弥漫，植被繁茂，不乏各种各样的药草，三人各背一只竹篓前行，程星时和包兴野边走，边仔细观察附近有没有这五种药。根据以往的游戏经验，npc让玩家去做的事，无论系统有无文字提示，一旦做好，最后都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辅助npc好感度的提升。
　　好感度要是能升到某个区间或者拉满，甚至不用玩家多问什么，npc自己就把重要情报主动交代了。
　　虽说找草药是个细致活，却难不到哪里去，是小事一桩罢了，两个人很快采了两大筐药草，包兴野利用道具灵活上下攀岩，把最后一味岩参弄到了手。
　　萧照龄检查过他们的背篓，投去赞许的目光，他们没有挖错一棵药，找到的药草也完全符合入药的形态，回去以后加紧熬制，就可以按时服药。
　　他的目的地也要到了。
　　拨开几排浓绿的阔叶，三人齐齐看到矗立在眼前的巨树，树干有上百米高，十人合抱那么粗，枝叶遮天蔽日铺在半空中，生长一片成硕大的华盖，抬头仰望使人心生肃穆之情，可以看见其中有金光点点。
　　萧照龄走到巨树的树干旁，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浅笑着拍打几下树干，似乎对树有感情。
　　程星时和包兴野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突然间，令两人意想不到的画面出现了。
　　萧照龄居然腾空飞起，神态自若衣袂飘飘，飞到枝头站定，去采摘树上的果实。
　　[？？？]
　　[妈妈，他会飞！]
　　[npc有点东西嗷。]
　　[我好像猜到了什么……]
　　包兴野大受震撼，“程哥，npc会飞肯定是设定的一部分。难道，萧照龄不是普通的人类？他……是鬼？”
　　“他不是鬼。”如果是鬼，阴阳眼岂能看不出来，程星时顿了下，“他不是说要置办供品么，等他忙完，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隔了好一会儿，萧照龄才飞回来，竹篓里装满一种嫩黄色的果实，果实会发出金色的光彩，在果皮外镀一层浅浅的金边，好看得很。
　　程星时向他要了一个，进行触摸。
　　[物品：罗莪果]
　　意味着果实可以装进背包的物品栏里。
　　萧照龄对两人点点头，“都辛苦了，我们回去吧。”
　　之后他没有再去找其他东西，这一篓罗莪果就是萧照龄要置办的全部供品。回到村子里，两人去洗干净草药，期间一直在关注着萧照龄的动作。
　　他推门走进一间偏僻的草屋里，放置香案，点燃线香，将罗莪果分成好几盘，一盘盘陈列在香案上，就离开煎药去了。
　　那间草屋内的光线昏暗，程星时在外面往里看，看得并不真切，却也发现了一丝怪异。萧照龄单手攥一整把香线插进香炉，没有俯身叩拜等动作，若是上供，他为何不行礼。萧照龄并非粗鄙之人，他为人谈吐有君子之风，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反而不重礼节。
　　他们得去看看那间屋子里到底供的是什么。包兴野主动替程星时放风，程星时便进入草屋中查看。
　　屋内有一口棺材，另有一块石牌。他和包兴野眼睁睁看着萧照龄端进来的供品，那几大盘罗莪果，居然凭空消失了，只剩空盘子。
　　只有线香还在缓慢地燃烧着。
　　程星时认出刻在石牌上的字——
　　萧照龄之灵位。
　　这事实简直比程星时亲眼目睹程家子孙给他磕头上香，还要令他难以接受。
　　萧照龄在自己给自己上供。


第158章 半仙（3） 百草
　　程星时一时间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快速检查一遍草舍，没有活物或者鬼魂，果盘、香案和地面都很干净, 没有罗莪果的果实残渣, 说明罗莪果不是被偷吃的。
　　他把目光落到了棺材上。
　　门外，包兴野看到萧照龄抱着一只筐走过, 准备去晾晒草药, 先是面露惊诧, 然后一边攥着小杵子在药罐里捣药，一边走过去对萧照龄说, “萧大夫，你的气色突然间变好了许多, 变得神采奕奕……”他顿了下, 甚至有点词穷,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萧照龄短时间内的惊人转变。
　　先前看来，萧照龄就是个普通人类，可现在, 他的肌肤呈现出微微透明的亮白, 双目炯炯有神，走几步路裙裾飘然，状态已然大不相同, “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萧照龄浅笑了下，没在意包兴野的夸赞。
　　草舍内，程星时将棺盖打开，棺材里面没有尸体, 仅有一套衣冠。内外衣带系着, 像人穿在身上时的状态, 看衣服的长短大小，确和萧照龄的身材颇为贴近。
　　这套衣冠是他的殓服，殓服里面该有一具尸体才是，而现在，殓服是中空的，那具“尸体”则站在外面。
　　包兴野没有刻意从萧照龄口中打探什么，只是随口聊聊，原因是程星时给的几句嘱咐。
　　程星时对他说，在询问萧照龄这里是否还有其他人时，以及他在问两人为何受伤时，萧照龄虽然给了解答，但表情有点不妙。
　　那表情在告诉他们，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未免太多余。不知道游戏给玩家的设定是什么，但是现在玩家和这npc之间，应当存在一些共识，比如共同的世界观。
　　而玩家一旦多次说错话，令npc觉察到异常，极有可能会影响npc对玩家的信任值与好感度。虽说做任务一向是件迫切感强烈的事，但该慢的时候还得慢，眼下就得慢慢来。
　　包兴野认为程星时的顾虑是对的，他本来就特别欣赏程星时思虑周全的性格，组队更是切实学到了经验，表面是互帮互助的队友，其实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学徒的位置，欣赏偶像的同时还能从偶像身上学到东西，是件挺充实挺棒的事。
　　程星时从草舍出来时，包兴野还在勤勉给萧照龄打下手，旁边炉子上煮的药快好了。
　　“萧大夫，你的医术这么精湛，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名医。”包兴野道。
　　萧照龄又是自若地笑了笑，没有搭话，这叫包兴野觉得他说中了。
　　程星时也默默帮了会儿忙，到了该服药的时辰，他们两个各自将汤药喝了，萧照龄又在他们的伤处敷上厚厚的药泥，就关门出去，一刻以后再过来查看他们恢复的情况。
　　趁这功夫，程星时把刚才在草舍内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包兴野。
　　“既然npc不是鬼，那他是不是妖？程哥你也看到了，自打他给自己上完供，状态立马就变了，能肯定他确实不是凡人。”包兴野说完，陷入一丝忧虑，萧照龄处事倒是挑不出错，对他们两个伤患更是尽职尽责，可如果他真的是妖，那作为人类的玩家就不得不防，后续为了弄情报，或许还会打起来。
　　程星时沉默了下，“你听说过‘尸解’么？”
　　“你指的是医学意义上的尸体解剖？还是……”
　　“有人死后埋于墓葬而尸体凭空消失，仅留一物于棺椁中，世人称其为尸解成仙。萧照龄能腾空飞起，容光焕发之后更是超脱世俗仙气飘飘，救治我们是善行，他不像妖，像仙。你刚才与他闲聊，说他是名医，他没否认，他医术高超且全身心专注于医道也是我们亲眼所见，对病人的病情十分关切，济世救人最积功德，我想这就是他成仙的缘由，他在生前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是大善人，以至于功德绵绵福泽深厚，死后便位列仙班了。虽然还有许多解释不通甚至互为矛盾的事，但我认为，他是尸解仙的解释是最合理的。当然了，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太少，我的结论很可能有错误，后续根据新的线索再慢慢调整推测吧。”
　　[你已解锁部分单元剧情：萧照龄是尸解仙，因生前救人行善，积下深厚功德，于死后得道成仙。]
　　包兴野听后沉思。正如程星时自己所说的那样，纵然刻了名字的石碑、遗留衣冠的棺材可以作为尸解成仙的佐证，但哪有仙给自己上供？萧照龄是仙的话，为什么不住在天上，而是待在一个杳无人烟的小村子里？不，这里本身就很诡异，悬浮的岛、参天巨树上的奇特果实、所谓“天崩”……看样子作为玩家，他们的世界观还需要快速完善起来，探索地图势在必行。
　　[哇唔！]
　　[看到萧照龄飞起来的样子，我就觉得他是仙！仙人之姿！]
　　[真的是仙吗……还是挺古怪的，时爷会不会搞错了。]
　　[忍不住想去看其他玩家的探索进度了，其他单元的npc也这么怪吗？]
　　[我去看了一圈，可以说时爷这边的npc是最人畜无害的一个。]
　　[……]
　　时间一到，萧照龄就进来换药，由于两人喝药敷药及时，身体病痛已除去八/九成，萧照龄对治疗结果很满意，接下来他们不必再用药了，身体自会痊愈，说着便背上竹篓又要去进山采药。
　　程星时借口活动筋骨，表示要跟着一起去，萧照龄答应得爽快，三人第二次同行。
　　程星时发现，不仅这里的山谷草木植被繁茂，药草奇多，山上亦是，第一次出门他就看到某些颜色鲜艳、外形特别的植株，当时他没有特意关注，只留心在寻找萧照龄交待的五种中草药，想到极不寻常的罗莪树，他便询问萧照龄这些草的名字。
　　萧照龄耐心地逐一告诉他名字，见程星时果然有兴趣，就从怀中取出一卷帛布，展开可以看到上面绘制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花草果实，旁边有古文注释它们的功效。
　　[物品：《百草图》]
　　帛布上共绘制一百一十多种中草药，罗莪果赫然在列。凭直觉就知道此图不是普通物品，漫山遍野的奇异药材也绝对不是点缀。
　　“图中只绘制药材外形，写下各自功效，却没有给出药方，叫人不知道该怎样配药。”程星时随意指了株图上的药草，“萧大夫，你知道此草该如何入药么？”
　　一向对自己医学造诣颇为自信的萧照龄，竟流露出几分犹豫：“此草可以入药，不过，普通药材治病已足够，此图上的药草，入药浪费，不如用来炼丹。”
　　包兴野在一旁闻言，稍稍惊愕。既然萧照龄亲口说出“炼丹”二字，难道他真的是仙？或者这个世界里有修仙的设定？
　　等到再去深问，炼什么样的丹、怎样炼丹时，萧照龄便说自己不清楚，他也只是略知一二而已，从未关心过此道，他只喜欢侍弄采摘些普通的草药，虽说《百草图》是他绘制的，但之所以知道这些药草用来炼丹的价值更大，还是因为认得个人，酷爱钻研丹方，才耳闻知晓此事。
　　三个人在山间兜转许久，期间尽可能采摘《百草图》上所绘的各种药草，以备不时之需，大概是好感度提升的缘故，萧照龄把《百草图》送给了程星时，从山上下来，两人又在区域内未公开的地图部分走一遍，终于把区域地图解锁完毕。
　　与此同时，包兴野收到了一份区域地图的分享，是他表姐发来的，“程哥，不仅你进游戏带亲属，我也是，我和我表姐一起进的游戏。”
　　包兴野顺手把那片区域地图分享给程星时，就见两块原本毫无干系的区域地图之间，突然出现一条横跨两区的虚线。
　　这条虚线是路线，沿着虚线走，可以从一片区域到达另一片区域。
　　目前还没有任何玩家分享单元剧情。考虑到所获信息尚不完全，谁都不想把不知真假的情报发出来，程星时也是一样，要是自己思路错误，误导了大家，以至于延误整体通关进度，就非常不妙了。
　　从萧照龄身上获得的情报真假难辨，且信息有限，难以构成一个脉络完整的单元剧情，程星时认为关键就在于世界观还没有搭建成功。
　　他们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有知道世界的真实面目，才能看清身处这世界的npc究竟是什么人，推测出什么才是正确的剧情。
　　宏观视角很重要。
　　包兴野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程哥，依我看，我们可以先去我表姐那里看看情况，交流一下。”
　　程星时想了想，他与楚沧南、柳慕思和周焰一直保持着简洁的沟通，但他们三人还没把区域地图探索完，而包兴野的表姐已经把区域地图分享了过来，路线已生成，只要沿着虚线走就行了。
　　“好。”
　　两人当即出发。从3D地图上看，包兴野表姐所在的地理位置，大部分被水域所覆盖，那里有一片极深的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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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半仙（4） 潭渊
　　[玩家对任务一的完成情况：探索本区域地图：已完成；获取与npc“萧照龄”相关的单元剧情：进行中。]
　　[玩家已获得队友分享的地图, 可前往新的区域地图，获取其他的单元剧情。现发放新任务如下。]
　　[任务二：解锁全副本地图，获取全部的单元剧情（全副本共存在七个单元）。]
　　现在游戏对他们开放了任务二, 果然, 玩家需要掌握的不仅仅是所在区域的片面信息，还需要获取整个副本的全部剧情。
　　单元剧情一共有七个, 代表区域地图有七块, 玩家有十个, 可以推测每个区域地图里最少有一名玩家，最多三名。
　　“仙岛”也是一块地图, 程星时已知道楚沧南、柳慕思和周焰不在那里，包兴野的表姐发来的地图也不是“仙岛”地图, 那么现在在“仙岛”上的玩家, 是两个七十多级的玩家与两个青铜, 四人之中的一到三人。
　　程星时和包兴野沿着地图所标的虚线走，一开始没什么异常，直到走到两块地图的交汇点, 他们看到, 空间扭曲了。
　　两块地图之间居然不是正常毗邻，前方的景象整个旋转了九十度，而后往斜下方延伸。
　　包兴野突然明白, 为什么路线不画成实线而是虚线了，问题应该出在两块地图所归属的空间上，是临时拼凑出来的空间？或者是来自不同时间的空间？3D地图上也并未展现这段景象。
　　总之，正常的空间绝对不会走着走着突然扭曲。
　　程星时伸出一只脚踩在墙壁般竖立的道路上, 身体有失重感, 但重力的作用仍很强, 向漆黑一片的深渊拉扯着他，扭曲的路并不能正常行走，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
　　那就只能把这条路当成岩壁攀援前进了。包兴野使用的是他先前爬悬崖用过一次的道具，仿壁虎脚趾设计的手套和鞋，吸附能力强，走这条路不成问题，程星时则没使用道具也没释放技能，他的技能本来就给他加了敏捷属性，令他活动轻盈，他直接徒手攀住树石前行，与包兴野一前一后，走完这段扭曲的路。
　　空间变得正常，两人能听到不远处的瀑布声，这里水气氤氲，土地湿软，石头表面和浅洼里生长着苔藓，除了高大的树木，还有许多低矮而浓密的紫黑色植物。
　　“程哥小心，那里有只毒蝎子。”包兴野指过去，果然有只蝎子石头后面爬了出来，蝎子有拳头大小，勾起的大尾巴花花绿绿，一看就有剧毒。
　　程星时停下来四顾，岂止是蝎子，仅肉眼可见的小片区域里少说就有十几种毒物，巨型蜈蚣、毛茸茸的斑点蜘蛛、眼镜蛇、毒蛙……
　　这还不是关键，瀑布方向有股奇异的震动频频传来，似乎是某种体型巨大的生物发出的。感受到这块区域地图的不友好程度，包兴野瞬间为他表姐的处境担心起来。
　　程星时和包兴野提起十二分的警戒心继续往前走，快要接近水潭，震动感突然加剧，隔着稀疏的枝桠与树叶，两人看到一条银白色的生物从水底冲出来，激起一大片水花，它一经出水就砰地伏于水岸边，压倒众多植被，脑袋瞬间从上空压过来，再稍抬头，朝两人张开巨口夹着腥风一阵吼。
　　包兴野浑身鸡皮疙瘩，拼命捂住耳朵，怪物的吼叫声令他头昏脑涨……等等，他勉强睁大眼睛，它看起来其实并不像多么令人作呕的怪兽，长而圆的蛇形身体，被鳞片覆盖，有四爪，头顶有两根短平的角……它像龙。
　　程星时倒是认出它叫什么，角无分岔，不是龙，是蛟，蛟居于江河湖潭，潜于渊中，眼前这一条便是居住在潭中的蛟。
　　无论如何，对方来者不善，包兴野已做好战斗的准备，程星时也在等待它的进一步动作。
　　“停下。”
　　白蛟立马不吼了，长吐一阵鼻息，眼珠硕大，瞳孔各浮现出一人的倒影。
　　“回来。”
　　白蛟甩甩尾巴，转身，回到水潭里。
　　说话的人既不是程星时也不是包兴野，而是女人的声音。包兴野听到熟悉的声音，顾不得惊讶，连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程星时紧随其后，白蛟已回到水中，露出半条长身，盘旋在女子身旁，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肩膀。女子的下半身在水里，上半身伏在岸边，身体覆盖着淡蓝色若有似无的薄薄鳞片。
　　“表姐，你怎么……”包兴野看到女子的外表，惊得说不出话。
　　程星时也略微错愕，她不是水妖，而是63级白银玩家，包兴野的表姐，庄遥。
　　庄遥神态冷峻，暂时没有理会两人，而是拍拍白蛟的头，“找吃的去。”
　　白蛟张开嘴巴低应一声，潜入水中游走，居然十分听话。
　　待它游远，庄遥才看向两人，“交流一下单元剧情。长话短说。”
　　包兴野先是松了口气，“长话短说”是他表姐的口头禅，听到令他安心不少，但很快又把心悬起：“表姐，你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设定。”庄遥流利快速地交待情况：“我是蛇，白蛟是npc，叫白鸣玉，白鸣玉原本也是条蛇，我们两个是近亲，生活在潭水中，捕食毒虫毒兽。她能从蛟变回蛇，能化龙飞天，大部分时间保持蛟的形态，不能化人形。她极度粘我，依赖我，需要我帮她决定该做什么。”
　　[你已解锁与npc“白鸣玉”相关的单元剧情]
　　[单元剧情解锁进度：2/7]
　　[你已获取与npc“白鸣玉”相关的部分单元剧情]
　　包兴野把萧照龄相关的情况说完，“我和程哥只是普通人，没有像表姐你一样，添加其他生物的设定。”
　　庄遥一直没有到岸上去，她的下半身是蛇身，可以化成完整的人身，但那样会非常耗力气，没过多久就又会变回半人半蛇的模样。
　　“你认为，白鸣玉是什么？”
　　听完包兴野说完他们探索出的剧情，庄遥立即意会到程星时问题的含义，程星时猜测萧照龄是仙，他现在在问，白鸣玉是不是仙，或者说，她有没有是仙的可能。
　　庄遥认真回答：“白鸣玉是妖。”
　　“……”
　　如果把萧照龄所在的区域地图当作一号地图，白鸣玉所在地图当作二号地图，一号地图和二号地图之间的剧情不仅没有联系，甚至还很割裂。
　　庄遥接着说，“白鸣玉也有‘上供’的行为，捉来它喜欢吃的毒虫，说是供给它昔日的朋友，是一名人类。没有朋友的牌位和棺材，她把食物放置在特定位置就算上供，供品也会凭空消失。”
　　“她的朋友叫什么？”
　　“她不知道朋友的名字。”
　　程星时继续问，“我们从npc身上得到了《百草图》，记载百余种奇异药材，你获得了什么物品？”
　　“什么都没有。但我有了辨认毒物的能力，只要看到某种毒物，就能准确叫出它的名字和毒性。毒物可以装背包，我收集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我目前的体质抗毒，可以直接吃毒物。”
　　她的能力其实和《百草图》差不多，一个辨认毒物另一个辨认药草，一个印在本能里，另一个画在图纸上。
　　庄遥看到程星时沉默不语，“你没有问题的话，我要说我的看法了。我想我们在修仙世界里，无论药草，还是毒物，都是炼丹的材料，不同的单元剧情里有不同的修仙材料，最重要的是丹方，不知道在哪个单元。只有这个解释，世界观才统一，我们的游戏目标才明确——各自辅助本单元的npc得道修仙，完成单元剧情。”
　　“我会适当参考你的想法。”程星时认为庄遥说得有一定道理，但臆测的色彩太浓，无论他还是庄遥，在无充足凭据证明的前提下，所说的各类猜想都可以归结为臆测，难以令除自己之外的人信服。
　　白鸣玉衔着许多条鱼游回来了，庄遥赶紧说，“我想去别的地图，她缠着我，不让我走，我让她和我一起走，她又胆小，不肯离开自己的地盘。我走不开，只能留下来陪伴她，等我想出方法再说。兴野，程星时，你们先走吧，她不喜欢陌生人的气味。”
　　程星时此刻已分别收到楚沧南和周焰发来的两份地图，新的路线已经生成。
　　白鸣玉把鱼哗啦一下洒在庄遥面前，几十只鱼欢快地来回扑腾，她变回体态娇小的白蛇，缠到庄遥手腕和肩膀上，邀功似的吐着信子，脑袋在庄遥脖子处蹭来蹭去，确实很粘人。
　　庄遥是冷淡的性格，对白鸣玉任何的撒娇行为都毫无反应，即使如此，白蛇仍然极尽亲昵地互动，乐此不疲。包兴野在担忧之中离开，他姐被妖缠住，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程哥，假如每个玩家都有人设，我姐是一眼能看穿的人设，我们的人设就是隐藏人设。我们或许还应该关注一下这方面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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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半仙（5） 双修
　　确实, 白银副本中往往存在角色扮演的需要，上一关卡他遇到的是行动倒推人设的游戏设定，这一关他们没收到角色扮演的剧本, 但庄遥是肉眼可见地有人设, 就说明本关卡的玩家有角色剧本在身。
　　至于在同一副本中，游戏只给某些玩家人设、而不给另一部分玩家的情况, 几乎不存在。去掉个人的运气因素, 副本的整体难度对所有玩家一视同仁, 除非玩家主动去触发和接受更困难的任务，否则, 只要一个人有角色剧本则其他人必定会有。
　　合理推测，玩家的角色设定与该单元npc有关联, 从而与npc一起构成单元剧情, 但他们与萧照龄之间似乎没有更深入的关系, 仅停留在一层医患关系上。
　　他们与萧照龄是弱关系，庄遥与白鸣玉则属于强关系，她们之间带有血缘关系且有感情, 可即使是强关系, 庄遥从白鸣玉口中所探知的情报亦十分有限，她甚至受到npc血统和性格的牵绊，不能长时间化人形也不能去其他地图探索。
　　从玩家与npc的关系上, 程星时暂时看不出玩家人设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但是从庄遥本人的状态来看，游戏给玩家的人设一定是强等级的人设。与先前所遇到的旅客、服务员之类的弱级别人设不同，强级别人设可以改变玩家的外表、能力甚至物种, 《猫耳》就属于人设强度很高的那类副本, 人设足以决定生死, 比如食草动物在夜晚死亡率最高，接到食草动物设定的玩家就会非常倒霉。
　　正因为程星时有过改变物种的经验，他遇到过强等级人设的副本，才能预感到本轮关卡玩家人设的重要性，庄遥的直观人设已经给人以视觉冲击力，但程星时看到，在她那层淡蓝色的蛇鳞之下，一定还有未被挖掘出来的隐藏人设，它藏得很深，或许仍旧与世界观有关。
　　无论想要弄清楚什么，他认为都得先从世界观入手，把所有单元剧情收集一遍，给世界定一个基调。
　　七块区域地图之间不可能是毫无因果联系的拼接，单元剧情的背后，或许隐藏着串联它们的主线剧情。
　　地图显示周焰的位置离他们最近，程星时和包兴野将周焰所在的区域地图设为三号地图，楚沧南的地图设为四号地图，他们决定先去三号地图，再到四号地图。
　　二号和三号地图间的连接空间也是扭曲的，这更加坚定了二人的想法，每块区域地图来自不同的时空，萧照龄的生活时代大致对标先秦时代，白鸣玉的生活时代尚不可考，如果能梳理出一条时间线，沿着时间脉络去寻找单元与单元之间的关联，是否会事半功倍？
　　一来到三号地图，环境又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周围不再是自然景观，他们身处某种古代建筑之内，寂静空旷，放眼望去是一排排洁白的立柱，地面也是纯白色，装点简洁，柱子上雕刻着团云与云中仙子，空间甚是宏大。
　　周焰正在前面等他们，穿着敞开的绸缎面料白色外袍，露出明黄色的里衣，他和包兴野简单认识几句，就开始介绍他这边的情况，“这里是帝王陵寝，主角npc叫周乾。我先带你们去看周乾的棺材。”
　　三人边走边交流，他们此刻处于名为周乾的皇帝所修建的巨大陵墓内部，陵墓内的大小通道繁多，容易迷路，周焰也是东绕西绕好久，才把完整的三号地图解锁完毕。
　　设定上周乾是周焰的爹，周焰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还痛苦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就得管别人叫爹，谁心里不堵得慌。
　　为了坑他，连npc都给设置成姓周，没错，游戏有时候会根据玩家的基础信息和特征来安排关联npc，既然有个姓周的儿子在先，那么必然得安排个姓周的爹在后。
　　听周焰不满地小声念叨，程星时却不觉得这番话毫无意义，相反，他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从陵墓的布置就可以看出，周乾试图把一座地下墓葬修成云间仙宫，无处不在的团云图案，仔细看连地面都有云朵的暗纹，还有黄金所铸仙鹤、各色美玉雕出的玉树、仙子玉像……周乾的棺材更是一件极为精美的艺术品，奢而脱俗，棺材上刻有《道德经》原文，不只是道家经典，居然还有几段佛经。
　　这是佛道双修的显著标志。佛道双修讲究的是以佛入道、以道入佛，周乾明显喜爱道家更甚，他追求的想必是以佛入道，修佛为次。佛经的出现代表周乾所处的时代要晚于萧照龄的生活时代。
　　与萧照龄一样，周乾的棺材里也只有一套殓服。包兴野感到奇怪，皇帝的棺材里怎么可能只有一套殓服？陪葬物品居然不翼而飞？他快速想了想，用程哥“尸解仙”的说法来解释这种现象，居然能解释得通。尸解成仙者，仅会留一样物品在棺中，用于暗示世人他已成仙。
　　周焰了解到，周乾生前是修仙的狂热爱好者，在位期间倾全国之力弘扬道教，在各地兴修道观，召有名望的道长为他炼丹，搜罗奇人异士入宫，助他成仙。
　　一号和三号地图，都有“成仙”的概念在暗或在明，二号地图则是“化妖”。
　　周焰说，周乾没有到他的灵位前摆供品或上香，程星时和包兴野也没有看到供桌，但有一点值得注意，这间墓室里放置着成箱成箱的矿物，一共有白黄红蓝紫五种颜色，触摸发现是物品，分别叫做白晶矿黄晶矿红晶矿蓝晶矿和紫晶矿。
　　“这些就是供品。”程星时道。五色晶矿被放置在墓室里，看似是陪葬品，其实就是npc所需要的供品。
　　周焰听到程星时所描述的萧照龄给自己上供的场景，稍加思索，说道：“萧照龄已经死了，无法通过进食来获取能量，他只能通过供品，来维持现有‘生命’的运转。他在人间没有供奉，收不到人间的香火，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供品。”
　　程星时道：“周乾和萧照龄都是尸解仙，都需要供品。”
　　周焰却摇摇头，“尸解倒是尸解了，未必成仙。成仙以后位列仙班，告知人界，人界必修庙宇，香火供奉充足，像萧照龄这样自己找供品吃，不太可能。”
　　程星时拧眉，如果萧照龄没有成仙，那他到底是什么？世界的真相又是什么？
　　周焰说：“我看周乾修仙修魔怔了，自以为成仙，把地宫当成仙宫。包括那个萧照龄，这两个人应该是在历劫，有成仙的资质而未得道，尚在经受考验，等悟透了，渡劫成功，就能真正成仙。白鸣玉说不定也是这样。”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三种说法了，每个区域地图的玩家对世界观的解读都不一样，npc是仙、npc是妖、npc渡劫中，没准到了四号地图还会听到第四种说法。
　　站在墓室里有一会儿了，包兴野说：“大家饿不饿？我背包里有吃的。”
　　“我不饿。”
　　“我也不饿……”
　　程星时和周焰对视一眼，各自发现了相同的微妙古怪。不饿也就算了，他们甚至连一丁点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
　　周焰想到了什么，咽咽口水，“不会吧……走，我带你们再去一个地方。”
　　这次三人到达的是周焰的墓室。看来副本的设定是周乾逝世以后周焰继位称帝，牌位上所刻的周焰身份为皇帝。
　　“玩家……也会有牌位？”包兴野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周焰的墓室里陪葬品众多，却没有五色晶矿，程星时心领神会，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五个刚收集的晶矿，整齐码在牌位前。
　　没过多久，其中的黄晶矿缓缓消失。
　　周焰的手机上出现提示：[灵气值+1]
　　一时间，三个人都说不出话了。
　　程星时接着从背包里拿出《百草图》里的奇异药草，每一种都只拿出一株，码放在灵位前，部分药草消失，周焰的灵气值又增长了。消失的药草中包含萧照龄的供品，罗莪果。
　　包兴野把在二号地图抓到的毒物也放置上去，周焰能吸收其中的部分毒物，提升灵气值。
　　周焰的肌肤被灵气滋养得晶莹雪亮，表情却不太妙，赶紧摆摆手，“别，快别给我摆供品了，我人不是还站在这儿嘛……”
　　程星时把罗莪果递到他手心，“你吃一颗试试。”
　　周焰两三口吃干净，系统却没显示他的灵气值上升。
　　“是不是我吃的姿势不对？要不，我一口吞吧。”
　　周焰又要了一颗果子，直接塞嘴里，嚼都没嚼，囫囵咽下去，果子差点呛在他嗓子眼里。
　　还是不行。
　　药草、毒物、晶矿只有摆在牌位前，作为供品，才能发挥作用。以罗莪果为参照物，看样子周焰能“享用”的供品，和萧照龄是同一系的供品。五种颜色的晶矿，代表一共有五系供品，周焰只能吸收黄晶矿一系的供品。
　　包兴野抿抿嘴唇：“难道，我们和npc一样，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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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坚持打卡虫族文薛青黄 4瓶；34343722 1瓶~


第161章 半仙（6） 换命
　　程星时已经镇定下来, 对包兴野说，“有灵位和棺材的npc与玩家，意味着已经死了。我们两人没有灵位, 或是没找到灵位, 暂时不能肯定是否死亡。”
　　周焰想了想道，“肯定是历劫, 我们和npc一样, 都拥有成仙的资质, 都被困在了某个空间里，突破困境的方式就是提升灵气值成仙, 通过享用‘供品’的方式提升得太慢，等解锁完全部剧情, 应该就会得到大量提升灵气值, 快速成仙的方法。”
　　其实庄遥和周焰的想法大同小异, 差别在于庄遥认为需要辅助npc主角修仙，周焰则认为是玩家需要修仙。药草、毒物和晶矿能让玩家的灵气值获得提升，也能说明修仙线确实存在。程星时也开始倾向于周焰的判断。
　　但目前才探索到三号地图, 当下的判断也只能停留在既定的认知里, 说不定他们很快又会获得突破性的新认知，只有七个单元剧情组合在一起，才能拼凑出真相……等等, 程星时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既然很可能存在一条贯穿单元剧情的主线剧情，而npc是单元剧情里的主角，那么, 作为搭建主线剧情的人物, npc之间是否认识？
　　程星时在休息室看过一部群像剧, 即多个主人公，多个故事，共同穿插构成一个大故事，比如《水浒传》《三国演义》。
　　群像剧里的主人公们，可能一早就相识，如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可能在剧情的逐步发展中结识，如梁山一百单八将聚义的过程。总之，主人公之间互有牵连，相互结识，是群像剧推动剧情的重要途径。
　　这一点在副本中也有迹可循，萧照龄提起过，他对《百草图》中的草药没兴趣，却认得某人，酷爱钻研丹方，将《百草图》用于炼丹。萧照龄提到的某人，是不是其他区域地图里的npc？
　　白鸣玉有个朋友，她的朋友是不是其他npc？
　　至于周乾，他生前作为皇帝，人脉最广，最有可能吐露出这层关系，从而帮助他们串联出主线剧情。
　　程星时对两人说出他的想法，周焰认为很有道理，便带着他们去找周乾。程星时瞄了眼手机，看完消息跟上。
　　[修仙哎！好厉害的样子！]
　　[emmmm群像戏可是超级复杂的，需要掌握实时变动的人际关系和海量的细节剧情，这二者恰恰最不好掌握，七个主人公额，感觉任务很难。]
　　[是的。我之前进过一个武侠世界的副本，你们能想象吗，通过客栈酒楼茶馆的江湖消息扩散，以及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大大小小的npc之间几乎都认识，或者通过你的衣着佩剑招式观察你的所属流派，猜你的名号和江湖地位，玩家一进副本就直接掉进一张巨大的关系网里，亲人同门恩人仇人一窝蜂全来了，社恐被冲得当场自闭，在大家硬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我们那一场最会来事儿的玩家当上了武林盟主，拿了第一名。]
　　[好凌乱……不过听你的意思，群像剧情注重考验玩家软实力，迎来送往那一套，相反，副本就没那么危险了，死亡率不高，也蛮好。]
　　[真的会是群像戏吗？时爷进的是修仙世界的副本，npc各立门户，也没有来往，人情味挺淡的。感觉人际关系并不复杂，重点应该还是在收集物品炼丹修仙上面。]
　　周乾此刻正在宽阔的地宫大殿内，坐在一把汉白玉长椅上，阖眼，单手支着头，数十米外的几排乐器无人演奏，却响起悠悠奏乐声。
　　周焰走过来，硬着头皮叫了声“父皇”，奏乐声戛然而止，周乾缓缓睁眼，看到周焰身后的程星时和包兴野两人，身子直了直，极短暂地掠过几丝打量意味，便热情起身与二人寒暄，“两位仙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程星时与包兴野对视一眼，“仙友”二字可不敢真心应承，不过，陪着周乾演演倒没什么。
　　包兴野道：“您成仙前贵为人皇，我们不过是草民之流，我二人见您才是荣幸。”
　　周乾展露出淡淡的笑颜，摆摆手道：“既已同为仙人，哪来贵贱之分。”两边又客气了几回，周乾请他们坐下。
　　一只酒壶幽幽飘过来，酒液倒入程星时与包兴野面前的杯中。无论是无人演奏却自己响起声音的乐器，还是飘在半空斟酒的酒壶，都是周乾使用灵力做出来的。正如萧照龄会飞一般。
　　“唉，想不到仙道如此寂寞，我这仙宫萧索，无甚乐趣，好在有皇儿伴我，可做慰藉。”
　　跟周焰所说的情况差不多，周乾以为自己成仙，却也很闷，很孤独，最盼能有新认识的人和他聊聊天。
　　“是啊，一直过着差不多的日子，难免乏味，有时我会怀念从前的生活，虽不能长生，却享得凡人种种快乐。”程星时附和他的观点，和他拉近关系。
　　这话明显说到周乾的心里去了，程星时也有意将话题引到周乾的过往经历上去，循循善诱，让周乾把当皇帝时修仙悟道的事情都给说出来。
　　周乾继位初期年轻体健，于政事上十分勤勉，立志要做一个万古流芳的好皇帝，他那时未曾在意过坊间兴起的道教，直到他积劳成疾，久病不愈，第一次对死亡产生巨大的惧意，任何能治愈他的方法他都来者不拒，下诏书遍寻良医高人。
　　期间，有位道长呈给他一瓶丹药，他服第一粒便觉浑身经脉通畅，舒适不已，再服几粒病去了大半，整瓶服完通体轻盈，再无病痛。
　　程星时问：“敢问那道长是何名讳？”
　　“温景安。”周乾叹了一声，“我想留温道长在宫中为我炼丹，他推拒了，几番商谈之下，我也不愿强留。”
　　从此之后，周乾对道教大为改观，他的人生理想也变了，从治国到悟道，再到修仙。自上而下，修道蔚然成风。
　　他专门在民间搜罗温景安一类的得道高人，请进宫中为他指点迷津，后来，他果然寻到了一位天师，愿入朝侍奉于他。
　　说到这里，周乾一直回味迷恋的面色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像是回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程星时敏锐察觉到周乾情绪的细微变化，继续引导话题：“您能成仙，想必那位天师功不可没，是不世出的经纬之才。”
　　周乾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一切仰仗上官天师，若没有他，便没有我的今日。”周乾的眉眼微弱垂下，又像有点难过。
　　身为皇帝，周乾并没有威严逼人的帝王气势，大抵是醉心修道洗去了他一身的凡人贵气，披上仙风道骨的慵懒倦愁。
　　听到“上官天师”四字，程星时心里稍稍诧异，表现却是不动声色：“不过话说回来，纵使天师本领惊绝，您有天命在先，早一时晚一时，成仙皆是必然。”
　　周乾沉默了，看向程星时的目光中流露出苦涩。程星时发现，周乾一直在叹气。他并不快乐。
　　包兴野也看出来了，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便问：“上官天师又是何人？您为何如此惆怅？”
　　“天师名唤上官缈。说来惭愧，唉，惭愧。我愧对天下子民，愧对我皇儿焰儿。”
　　周焰本来正在百无聊赖地颠腿，突然被cue，赶紧把腿收好，也不知道他这个便宜爹怎么对不起他了。
　　周乾说着，眼中竟有了泪花，许是在“仙宫”里寂寞难捱，闷在心里多少年的事，单对着最亲近的儿子时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有陌生客人到访，叙一叙话，勾起百般回忆，反倒生出一股倾诉的欲望和勇气。
　　“我让上官天师，用三年国运，为我换命。”
　　在周乾看来，上官缈是位无所不通无所不能的神仙人物，能掐会算，预言之事极准，简直是神仙下凡，故而极其尊崇，给予高官厚禄，诸般奉养。上官缈看完他的八字却告诉他，他与仙家无缘，注定修仙不成。
　　这令周乾难以接受，贵为人皇者，乃九五至尊，凡人之首，他分明是凡人之中最有机会登上仙途的人，岂能说他与仙家无缘？
　　上官缈便告诉他其中的道理。他的八字命格，是皇帝命，而不是仙人命，要么顺从命格，摒弃修道，专注于帝王大业，此帝王命格中有千古一帝之兆，要么，换命。
　　坊间有不良道士，善用别人的八字给自己换运，此乃损人益己之法，却也说明，要想转运，并非人力不可为。
　　周乾是霸道的帝王命格，压制不住改变更难，况且他要的不是好运，而是仙命。代价甚大，转换甚难。那就只能用更多的命、更大的运来换，要用他周氏王朝即将迎来的最鼎盛的三年国运，来换他一人的成仙命格。
　　非如此不可？周乾问上官缈。
　　非如此不可。上官缈回答。
　　周乾听后，食不下咽，辗转反侧，一连数日不上朝，只去思考这一桩事。
　　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愧”这个字就此在他心里生了根，生前死后，再也无法消除。


第162章 半仙（7） 三魂
　　上官缈为他做法换命, 国运已逝，仙命归他，王朝江河日下, 周乾亦沉迷此道无法自拔, 消耗巨量人力财力建造美轮美奂的“仙宫”，留待他死后成仙居住。
　　他死前, 朝廷里暗潮汹涌, 王权已有倾摇之态, 周乾自以为愧对先皇愧对黎明百姓，但他相信太子登基以后会稳固皇位, 岂料太子耳濡目染，竟也迷恋上修仙悟道……他没有怨太子不争气, 一切的起因都是国运换命, 是他造成的。
　　听着周乾的掏心窝子话, 程星时便明白了，周乾的确不是仙，原因是六根不净。怀着满心的愧疚死去, 就算真的换来了仙命, 有老天相助，却自己不成气候，没有斩断尘缘因果, 还是不能成仙。
　　并且，npc之间确实认识。
　　不久前楚沧南给他分享了部分单元剧情，楚沧南所在的地图里，主角npc就是上官缈。
　　分享剧情里写, 上官缈是真正的拥有仙命之人, 有阴阳眼, 有慧根，能断前世，能预知未来，曾入朝为官，服侍名为周乾的皇帝。上官缈有墓，以灵石为供奉，移开封土上的垒石，自墓中飞出一只大蝴蝶，状如羽化登仙。
　　楚沧南还分享了关于npc到底是什么的想法。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天魂、地魂与命魂，七魄曰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
　　人死之前，三魂七魄寄于一肉身，死后魄先散，三魂再离身，阴阳眼就能看到飞出体外的这三魂。楚沧南所看到的上官缈，是一魂一肉身，有肉身在，阴阳眼便看不破其中的怪异之处了。
　　如果楚沧南说得对，且所有npc都是一魂一肉身的状态，将死未死，似仙非仙，全靠灵气支撑，还真是匪夷所思啊。三魂只剩一魂，其余两魂在哪？
　　分享剧情里还有一句，上官缈视楚沧南为朋友。
　　最显眼的关系是npc与玩家之间的关系，目前接触下来的有：医患、近亲、父子、朋友。npc之间也有关系，上官缈入朝侍奉周乾，可以把他们两人的关系理解为主仆。
　　npc与玩家的关系设置，一方面方便挖掘单元剧情，另外，通过周乾周焰的剧情能看出点端倪，可能是为了解释npc不能成仙的原因。
　　人情最是因果的一环，一个修仙者，都到了这副关头，身边不是近亲就是血亲，他的六根怎么可能清净，他根本没有为了成仙去舍下尘世的一切。
　　程星时把着重点放在npc间的关系上，目的是梳理出串联单元剧情的主线剧情，去激活并开启未知的任务三。
　　正好柳慕思给答复了，发来了区域地图，说给周乾献丹的温景安，就是她所在单元的主角npc，她那里还有个玩家，73级的叶梁，她们两个是温景安的仆人。
　　与周乾告别以后，程星时三人商量着准备去五号地图，即柳慕思和叶梁所在的地图。
　　楚沧南所在的四号地图则暂时不去，因为楚沧南把探索出来的剧情都发给了程星时，周全详细，随时补充，程星时没有什么需要亲自探索的，柳慕思那边似乎还遇到了麻烦。
　　周焰打算和程星时两个离开地宫，不料周乾隔空唤他回去，周焰一时半会撇不下周乾，只好作罢。
　　程星时和包兴野沿地图上的虚线前往五号地图，两人刚走上扭曲的路段，只听滚滚的闷轰声从仙岛方向传来，此刻仙岛与他们的距离变近了，几乎就在头顶。
　　几秒钟之后，程星时脸色大变，他想起了萧照龄提到的“天崩”，刚大喊一声“不好”，自仙岛瞬间迸裂出成千上万的巨石，外层包裹着火焰从天而降，烟花绽放一般向四面八方坠落。
　　突如其来的灾难，没有给人多少反应的机会，程星时和包兴野只得临场应变，各自闪躲，巨石把扭曲的路砸断，与断路一起掉入下方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仙岛还在轰隆隆地震响，巨石之后是小块的石头和洪水，一阵又一阵从悬浮的岛中倾泻而下，不多时，周围被弄得沙石弥漫狂风大作，包兴野躲闪之中感到身体被一颗小石头击穿了，小石头的威力竟和子弹差不多，痛得他浑身打哆嗦。
　　在密集无差别的岩石雨点的攻势下，程星时已经躲到了障碍物背面，竟也受了点轻伤，转头看到包兴野的衣服染上了大片的血，都是些极小的石头，肉眼都未必能看得见，嵌进他的肉里骨头里，渐渐令他受了重伤。
　　“天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程星时正要发动一次技能带着包兴野逃离，泼天的大水霎时间涌过来，冲击力之猛烈，将路面顷刻击打得粉碎，卷着两人跌入深渊……
　　程星时的头很晕，呛了许多水，在水里时保留着意识，始终没有放开抓住包兴野的手。包兴野已经昏迷了，像程星时手中的一根水草，随时都会漂走。
　　……
　　两人被冲上岸，洪水的势头褪去，仙岛不再震动，程星时呕出几大口水，定了定神，没敢多耽误时间，怕又来一次“天崩”，架起包兴野湿淋淋地往岸里走，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走几步路叫程星时清醒不少，他发觉周边的景色很熟悉，那颗摇曳的色彩艳丽的奇异植株……这里是……一号地图。
　　远处有个人影，也是他所熟悉的。
　　萧照龄背着竹篓朝他们跑过来了，满面都是担忧，主动去掺住包兴野的另一条胳膊，“你们怎么又弄成这样？天崩之时岂能在外随意走动？罢了，得赶快救治你们才行。”
　　程星时蹭去额头的水渍，什么叫“又”，他们明明是第一次受灾，“天崩”必然就是副本所设置的生存危机了……不，他想起来了，想起他和包兴野刚进副本时的状态，两人都受着伤，他伤了头和一条腿，包兴野全身缠布受伤最重，仔细想想，简直和现在的状态一模一样。
　　萧照龄干脆把竹篓扔掉，背起包兴野回村，程星时跟在后面，头晕目眩回到他初始苏醒的小屋，萧照龄给他吃下点药，他便睡着了。
　　睡着之前，程星时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游戏时间，距离他们进入副本刚好过去了12小时。
　　二号地图的庄遥好不容易哄睡了白鸣玉，正准备离开水潭外出探索，结果“天崩”将白鸣玉惊醒，水潭里灌进来不少洪水，白鸣玉吓坏了，钻上钻下扑腾个没完，灌进来的洪水都被她扑腾到岸上去，庄遥走不了了，看样子且得安抚一阵她的情绪。
　　三号地图的周焰听到了声音，也感受到了震动，不过他待在安全的地宫里，没受到“天崩”的任何影响。
　　庄遥和周焰各给包兴野与程星时发消息，问他们的状况，包兴野与程星时都睡着了，没有回复。
　　五号地图，柳慕思、叶梁和温景安躲在山洞里，等到外面没了动静，柳慕思便去推石门，看到巨石升天，仙岛正在逐渐复原，变回最初的样子。
　　“外面没事了，都出来吧。”柳慕思一身尼姑服，从地上捡起几根树杈，回头瞪了眼山洞里的两人，闷闷不乐去炼丹炉那边填火。
　　叶梁朝石门外探出个头，看看柳慕思又看看温景安，犹豫要不要出去。她和柳慕思的装扮相同，温景安则是道袍，手里还有一把拂尘，年龄约摸在三十上下。
　　温景安咳了咳，走出去。
　　叶梁跟在温景安身后，温景安顿了下脚步，“阿梁，你接着去练内功，按照我教给你的心法招式练，自己去那边树林里练吧。”
　　“可是，万一还有天崩怎么办？”叶梁的声音软软的，她人也长得软，眼睑下垂的大眼睛眨巴起来特别无辜。
　　“不会的，从来不会连续两次天崩。”温景安拍拍她的肩膀，又安慰几句，叶梁走几步一回头，最后还是走到树林里自己练功去了。
　　看到叶梁走远，温景安似是松了口气，走到柳慕思旁边蹲下，拂尘搭在臂弯里，笑着轻声说：“阿思，还在生我的气？”
　　柳慕思咬着下唇，不说话，只顾抓起柴火往灶底塞。
　　“我教阿梁内功不是偏心她，丹药和内功一样，都能炼气，我不是对你不好。”温景安定定看着她的侧脸，意味深长地说：“你比阿梁漂亮三分。”
　　柳慕思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拿烧红的火棍怼进这npc嘴里，她深刻怀疑周焰他们是不是完全搞错了，什么修仙，什么历劫，温景安完全是个俗得掉渣的大俗人，大概率还是个神棍老骗子，两头占人便宜，教叶梁内功时趁机对叶梁动手动脚，教她炼丹时嘴里总冒出些不着边际的话。玩家也好，npc也好，她为什么总是遇到这种色眯眯的男人？
　　柳慕思也确实抽出一根烧火棍，露出狠巴巴的表情，作势要打他，温景安便笑着后退，“哪有奴婢动手打主人的？阿思，别胡闹。”
　　与此同时，一号地图的程星时清醒过来，萧照龄的药一如既往地有效，他当即坐起身，在房间中寻找一样物品——灵位。
　　如果能找到他自己的灵位，就说明他已经死了，并且可以享用供品。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啾太可爱了 5瓶；坚持打卡虫族文薛青黄 8瓶~


第163章 半仙（8） 飞升
　　还真叫程星时给找到了, 他的灵位果然藏在屋子的角落里。紧接着他用五色晶矿去验证他可以吸收的供品类型。
　　与周焰只能吸收黄色晶矿不同，白、黄、红、蓝、紫五种颜色的晶矿中，程星时可以吸收白色和蓝色两种晶矿, 代表他能“享用”两个系列的供品。
　　[灵气值+2]
　　程星时明显感受到两股“气”从体外钻入体内, “气”接触到的皮肤跟着亮了两下，经络舒畅, 身体轻盈少许。
　　他又去包兴野的房间里, 从木板和草席下面找到被压着的灵位, 试验的结果是包兴野只能吸收紫晶矿系的供品。
　　包兴野的身体被充入灵气，伤口的愈合速度加快, 再服下萧照龄熬制的汤药，他的身体当即痊愈了。
　　他能想得到, 供品只涨灵气值, 却分为五种系列, 肯定是不同系列有不同的属性，可五种属性分别是什么呢？
　　结合萧照龄的生平来看，程星时认为黄色系的供品属性, 有可能是“功德”。萧照龄没有像周乾一样修过仙, 也不是自有神通的天师，他能拥有成仙的资质，是他悬壶济世、救人无数的功德所致, 供品应当与他的特质契合，故而具有功德属性的供品可以被他“享用”。
　　至于其他四种颜色的供品，没有合适的剧情作为参照，程星时一时半会也猜不出来。
　　他还低估了“天崩”对玩家造成的影响, 从天而降的乱石洪水实在要命, 仙岛地图的情报也是时候该收集一下了。
　　萧照龄一如既往在侍弄药草, 程星时和包兴野主动去帮他的忙，顺便打听情报，先从“天崩”聊起。
　　“你们遭遇的天崩并不算最厉害的，当年我还在凡间那会儿遇到过的天崩，云一片片往下坠，天空一块黑一块白，烈火、洪水滚滚而下，半空中飞沙走石……凡人死伤不计其数。听人们说，是两位神在打斗，把天给弄塌了。”
　　程星时留心记着萧照龄的话，原来天崩真的发生过，并且发生在萧照龄所生活的时代。
　　“萧大夫救了不少人吧。”
　　“我是医者，天下人受灾受难，正是我该尽我所能的时候，那几年我日夜不分地救人，还是有太多救不活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想想实在惋惜心痛。”
　　看来萧照龄救世行善所积攒下的深厚功德，与天崩有莫大的关联。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天崩，他就根本没那么多伤患去医，行善对象的数量不够，他怎么可能攒够功德。
　　程星时话锋一转：“记得萧大夫曾提到过，你认得某人酷爱钻研炼丹，我也认得一位会炼丹的能人，不知道我们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人？那人可叫温景安？”他不觉得是温景安，温景安与萧照龄的生活朝代不同，他这么说不过是在引话而已。
　　果然，萧照龄微微摇头，“不是你说的温景安。他叫徐阳正，是我家中的一位表亲，天崩时他受了伤，我医过他。”
　　徐阳正也许就是剩余两个单元的主角npc之一。程星时道：“他既会炼丹，想必已成仙了。”
　　萧照龄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是啊，他成仙了。”
　　“难道，是萧大夫亲眼所见？”
　　“倒不是我亲眼看见，有认得他的人见到他飞升，他在半空中告诉那人，他服下仙丹，成仙去了。”
　　程星时默了一会，已得知npc们的成仙方式有三种，尸解成仙、羽化登仙、白昼飞升。前两种是死后成仙，有墓地或灵位，第三种白昼飞升，是在生前成仙，没有棺材和墓地，如果徐阳正真的是npc，他应该可以直接吃药草和毒物补充灵气。
　　萧照龄和徐阳正是表亲……让程星时想到，庄遥和包兴野是表姐弟，庄遥和白鸣玉是近亲。
　　其实朋友关系也有三对，白鸣玉有个朋友，上官缈和楚沧南是朋友，其他玩家不知道，他和柳慕思当然知道，楚沧南和周焰是朋友。
　　程星时想尽可能多地问出点东西来，萧照龄对他们两个的好感度看来够用了，他们问出口的话，萧照龄基本都会好好解答。
　　“徐阳正受的什么伤？最后治好了没有？”
　　聊到专业相关，萧照龄的兴致明显更高，神态里却挂着点郁色，“徐阳正被送到我这里时，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时而狞笑时而缄默，常常性情大变，他家人说他被砸坏了头，求我帮忙治他的病。我把脉没发现他有内伤，治好皮外伤，他仍是不见好，我想他受了刺激，便让他家人带他回去静养，我定期去给他开方子、施针灸……最后我没治好他，他的病我治不了。”
　　萧照龄有些无力，天崩不仅令人死亡和受伤，还吓坏了许多人，疯疯癫癫的不在少数，部分病人的状态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什么法子都不管用了。
　　程星时专心听着，徐阳正听上去患了精神类疾病，这类病人治疗起来最麻烦，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居然炼出了仙丹，不得不说很是让人惊讶。
　　徐阳正炼出的丹，与温景安炼出来的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层次，前者吞服即可飞升，当真是神物，后者可以治病，可以炼气，却不能立即飞升。徐阳正炼出来的丹是真正的仙丹，温景安所炼，可称为灵丹妙药。
　　在程星时的脑海中，npc之间的主线剧情正在逐步串联起来。
　　第一段主线剧情：天崩是萧照龄获得成仙资质的重要机缘，徐阳正从萧照龄手中获得《百草图》，钻研丹方，炼出仙丹白昼飞升。
　　第二段主线剧情：温景安将灵丹献与皇帝周乾，周乾始奉道教为尊，上官缈为天师，国运换命。
　　两段剧情发生在不同的时代，还有一个生活时代不可考的白鸣玉，白蛇化蛟化龙。还需要点线索，把所有剧情彻底串联在一起。
　　程星时看了眼他的任务进度，任务二解锁全副本地图和获取七个单元的剧情，进度都是5/7，还剩仙岛地图和一块地面区域地图没有解锁。
　　叶梁和柳慕思在一起，所以，待在未解锁的两个地图的玩家，是78级的贺明舟和两个青铜玩家。
　　程星时与包兴野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主动与青铜玩家联系。
　　包兴野点开战队栏，给青铜玩家曲诗蕾发送了好友申请。几分钟之后，曲诗蕾通过了好友申请。
　　曲诗蕾：你好。
　　包兴野：队友你好，可以互相分享一下游戏进度吗？
　　曲诗蕾：嗯嗯，好的。
　　包兴野先把一号地图分享过去，再问曲诗蕾能不能分享她的地图，她那里的主角npc叫什么，是否有别的玩家和她在一起。
　　几分钟之后。
　　曲诗蕾：不好意思，我们还没有探索完地图，进度太慢，无法分享……那个，你可不可以过来帮帮我们，我们是两个青铜，能力不够还孤立无援……求求了……
　　她和另一个青铜玩家于弘在一起，主角npc的名字果然是徐阳正，他们与徐阳正之间是师徒关系。
　　也就意味着贺明舟在仙岛地图。
　　包兴野没有贸然答应，想先与曲诗蕾确认几个剧情点，然而曲诗蕾根本答不上来，她说徐阳正沉默寡言，多半个字都不肯讲，有时突然变得很可怕，连他的好感度都不知道怎么提，更别说挖剧情了。看样子两个青铜确实遇到了麻烦。
　　地面地图只剩一块没解锁，倒也不需要曲诗蕾分享地图位置了，沿着总地图显示的方向找过去就行。
　　把曲诗蕾和于弘所在的地图标记为六号地图，程星时在想，接下来要去五号还是六号地图？
　　六号地图的徐阳正，是第一段主线剧情的末端人物，五号地图的温景安是第二段主线剧情的起始人物。还要把二号地图的白鸣玉穿插进去。
　　对了，白鸣玉虽然不知道朋友的名字，总不能不知道朋友的长相和性情。包兴野发消息给庄遥，再多打听一下白鸣玉那位朋友的事。
　　庄遥当即回复包兴野，不用他交待，她已经打听过了，白鸣玉说，她的朋友是个疯子。
　　疯子肯定是徐阳正。程星时决定，下一个目标是六号地图。
　　离开之前，程星时和萧照龄还聊了一会，他想知道这么一位行善积德的名医，不似寻常人般追名逐利，更无私心，一个只想着行医治病的大善人，到底是什么阻碍他成仙？
　　萧照龄答：“凡人多病多难，我最该留在凡间。”
　　正如程星时分析的一样，npc和玩家之间的关系会反映出npc不能升仙的理由，萧照龄心中舍不下的，是需要他的病人，是整个多灾多难的凡间。
　　萧照龄认为他不该过悠闲的仙人生活，行医才是他存在于天地间的意义。
　　程星时暗暗敬重他的品德。
　　私情也好，无私也罢，总之，npc们被困住了。明明飞升、尸解、羽化了，却不是仙。顶多算半仙吧。
　　包兴野那边答应了曲诗蕾这就过去。


第164章 半仙（9） 因果
　　程星时把他的进度和获得剧情分享给柳慕思, 告诉她，他接下来要去徐阳正所在的六号地图，如果可以的话, 希望她能打探出温景安与徐阳正有无关系, 要是她实在讨厌温景安，不愿意问就算了。
　　柳慕思说她会尽力。
　　出发前, 包兴野道：“程哥, 增加灵气值之后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轻了, 也许咱们可以像萧照龄一样飞起来，省得走路。”
　　程星时眉心微动, “那我们试试。”
　　游戏没有发给玩家如何运用灵气的教程，包兴野就靠意念, 给身体发“飞”的指令, 他的脚底迅速聚拢几团无形的风, 乘他离开地面，衣袂飘飘，颇有仙人之姿。
　　包兴野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 那股风就渐渐散了, 他又落回了地面，再看一眼手机上显示归零的灵气值，抿抿嘴唇, 想不到灵气值居然消耗得如此迅速。
　　程星时也试验了一次，果然，灵气值不够，没多久就得落下来。就像周焰说的一样, 吸收供品来增长灵气值见效太慢, 肯定存在大量增加灵气值的方法, 也许到时候能随心所欲飞行。
　　[给我看傻了，设定玩家能飞的副本可不多啊。]
　　[剧情真细碎，我到现在都没看出来到底是咋回事，要干啥。]
　　[修真副本肯定是修仙呗，这不是没成仙嘛，最后的任务肯定是让修成真仙。]
　　[已经过去十二小时了，世界观还没敲定，我看他们有点悬。]
　　[着什么急，游戏时间一共有九天呢，这才过去半天，慢慢看吧。]
　　咚、咚、咚……
　　曲诗蕾蹲在房檐底下，蜷缩成一团，攥住手机的手掌微微出汗，她紧盯着消息界面，一心盼望两个白银快点过来，锤子击打的钝响令她心口跟着砰砰直跳，她抬起眼眸，偷瞄一眼闷头干活的徐阳正，紧张得直吞口水。
　　于弘给徐阳正打下手，两人正在打磨炼丹炉。
　　徐阳正的相貌身材普通，双掌宽大，穿的是粗布麻衣，绷着脸敲铁时与寻常的中年男人没什么两样，一开始曲诗蕾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徐阳正发癫，表情和状态完全换了个人，把她差点按进煮沸的大锅里，她彻底害怕了。
　　她和于弘都是不到20级的青铜，被罚进白银副本已经很倒霉了，结果一看战队栏，连最低等级的白银都是42级，七十级往上的白银居然有两个，全是神仙。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她不敢跟白银队友搭话，根本没有勇气去加其他队友的好友。
　　包兴野主动加她，让她松了口气，身体里紧绷的弦却没放松……
　　炼丹炉被锻造好，重新架起来。徐阳正面无表情发话：“出去。”
　　于弘和曲诗蕾对视一眼，赶紧从院子里撤到外面去，看样子徐阳正又要炼丹了。他炼丹的过程不许徒弟看，神神秘秘的，先前炼过了两次，两次都对炼出来的丹药不满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背着手阴沉着脸出来踱步，现在是第三次。
　　于弘蹲在墙根底下，竖起两只耳朵听院子里的动静，“真好奇他在炼什么丹。”
　　“嘘，你小声点。”曲诗蕾紧张兮兮的，她先前就是因为说话声音大了点，吵到徐阳正，被徐阳正拎起来往锅里按，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们两个不再说话，却都心知肚明，徐阳正炼的丹药很有可能是重要物品。炼丹过程给不给看倒是无所谓，玩家需要的肯定是成品，要是弄到徐阳正炼好的丹，他们两个青铜的存活率或许会上升。人家白银是神仙打架，他们俩的追求只有保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骤然间，有色彩交融的光晕突然升腾而出，吃惊的两人仰着头看，鼻尖渐渐缠上一股妙不可言的香气。
　　难道，炼成了？于弘心中一喜。
　　过了一会儿，徐阳正浅声吩咐：“进来。”
　　两人回去，看到案桌上摆着一只未见过的白色葫芦瓶，隔着瓶胆都能闻到馥郁的香味，能隐隐看到里面装着的黑色丹药。
　　看徐阳正的脸色，仍是波澜不惊，于弘琢磨着他心里应该正高兴，不会发癫，便鼓起勇气上前，“师父，瓶内装的是您炼好的丹药么？”
　　徐阳正：“嗯。”
　　于弘赶紧抓住机会多问两句：“您炼的是什么丹？此丹药有什么作用？”
　　“玄牝丹。”徐阳正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本来他正在把炼丹器具收起来，现在又放回原位，架锅熬不知名的材料，材料中散发出难闻的腥味。
　　“……师父？”于弘只听了个丹药名，徐阳正就不再说话，埋头重新炼丹，这回居然没有避讳他们两个，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每样材料抓多少、要抓哪些材料，徐阳正一点都没藏着掖着。
　　不藏私本来是件好事，奇怪的是，气味越来越难闻，曲诗蕾觉得腥臭无比，不由自主往后挪步。
　　“师父，你还要再炼一次玄牝丹啊。”于弘嘴上说着话，心里头总觉得不踏实。
　　“玄牝丹是什么？我要炼血凝丹。”徐阳正一回头，于弘和曲诗蕾都木住了，曲诗蕾的牙关战栗起来，浑身发抖，不会有错，那个人又回来了，不，那个可怕的人格！
　　这家伙是人格分裂！
　　不敢与那双阴鸷的而眼神有任何交流，曲诗蕾转身要逃，徐阳正身法迅捷，霹雳一般，左手拿住曲诗蕾的肩头，右手制住于弘，“血凝丹还差两味原料，阳气阴血。”
　　于弘动弹不得，“什，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于弘便感受到徐阳正输入他体内一股怪气，乱冲乱撞，顶开一个口子，他身体里的阳气便泻了出去，徐阳正还划破曲诗蕾的皮肤，让大股的血流出来。
　　徐阳正不是只放一点气和血，而是要把他们两个榨干。他们会死的。
　　“住手！”
　　门外，程星时和包兴野及时赶到，见此情景，立即出手去解救曲诗蕾与于弘。徐阳正不肯放人，两边陷入打斗。
　　目前所遇到的所有npc里，徐阳正是功力修为最高的一个，不仅能飞，还能运气使出功法。好在他只是一个人，总有顾及不到曲诗蕾和于弘的时候，程星时和包兴野互相配合，没有恋战，顺利把两人解救了出去。
　　曲诗蕾的血被放掉许多，脸色惨白，于弘满头大汗呼吸艰难，程星时想到背包里还有些普通药草，都是上山时采摘的，有几味有能治他们身体的药草。
　　程星时没耽搁时间，取出药草让他们吃下，还给两人处理了伤口，敷上止血的药泥。
　　徐阳正没有追上来。
　　包兴野正在纳闷，于弘吃完药缓过气来，对他们说出一些情报：“徐阳正人格分裂，他有两个人格，主人格沉默寡言，炼的是玄牝丹，副人格是坏人格，炼血凝丹，要取我们的阳气阴血来炼。”
　　根据先前得出的结论，npc与玩家的关系反应npc不能成仙的原因，徐阳正师徒间存在矛盾，兴许他的副人格真的杀过徒弟炼丹，如此一来，即使主人格炼出了足以飞升的仙丹，有副人格的业障在身，他自然也成不了仙。
　　看来青铜玩家也不是一无所获。
　　柳慕思发来消息，她打听出了温景安与徐阳正之间的关系，温景安当初献给周乾皇帝的丹药，名叫血凝丹，是根据徐阳正所写丹方的残方改良炼制的。
　　徐阳正白昼飞升，有多人亲眼目睹，是以民间将其奉为真仙，有人到他家中搜寻丹方，众多方子里头有一张血凝丹的丹方，这张方子却在找到时就残缺不全，流年辗转，这张残方落到温景安手中，经他冥思苦想，调配炼制，血凝丹便有了祛病增寿的奇效。
　　庄遥那边也有了新进展，她一直耐着性子与白鸣玉在一起，没有离开过水潭，白鸣玉对她的好感度终于刷够了，说出了飞升的契机。
　　原来，徐阳正炼出玄牝丹乃是妙手偶得。
　　从萧照龄那里获得了《百草图》以后，徐阳正采药时救了一条白蛇，白蛇是条毒蛇，却颇有灵性，也从不伤人，它知道徐阳正在干什么，需要什么，就去抓些蟾蜍蝎子毒蜘蛛回来，给徐阳正炼丹用。
　　徐阳正总嫌世人多嘴多舌，喋喋不休，更无人理解他所热衷之事，白蛇刚好不会说话，不令他厌烦，又主动帮他找炼丹的原材料，他倍觉亲近，天长日久，与白蛇成了无言的朋友。
　　某日，徐阳正在无意之间，炼出真正的仙丹玄牝丹，自己吞服一颗，飘飘入云。玄牝丹共有两颗，还剩一颗。
　　偶然炼得的仙丹，自然没有丹方流传于世。
　　白蛇亲眼目睹好友成仙而去，激动得摆尾，衔起剩余的一颗玄牝丹，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回到蛇窝与兄弟姐妹们分享，平日里徐阳正炼出来的好丹，总会分给白蛇，它便带着丹药再分给其他的蛇吃。
　　这一次，白蛇停止了爬行。它知道，它嘴里衔着的这一颗丹，是货真价实的仙丹，吃下去就能成仙。
　　平时有任何好东西，它都愿意分享，可这回，它想独占。只独占一次，还不成吗？就一次。它本是个软性子，总听从其他蛇的意思，因此打心底并不觉得独享仙丹是对的，是它贪心，是它错了。
　　……
　　徐阳正升仙没多久，又有人看到一条白龙飞到天上去，从未见过真龙的老百姓惊得跪地磕头。
　　任务二显示程星时获取单元剧情的进度是6/7。
　　虽然还缺少仙岛剧情，但串联单元剧情的主线已经被他挖出来了。
　　一切从天崩开始。
　　萧照龄因天崩积攒功德“成仙”，所绘《百草图》落入徐阳正之手，白鸣玉辅助徐阳正寻找炼丹原料，徐阳正偶炼玄牝仙丹“成仙”，白鸣玉遂吞服剩余一颗仙丹“成仙”；
　　温景安得徐阳正所留血凝丹之残方，献血凝丹与皇帝周乾后，回归山林专心修道终于“成仙”，周乾奉道教为尊，上官缈助其换命于是“成仙”，上官缈为仙命之人，注定“成仙”。
　　一切到上官缈“成仙”这里结束。
　　如此串联，既符合他们生活的时代先后，又能和细节剧情对上号。后一个人“成仙”的机缘，在前一个人的身上。没有天崩，就没有萧照龄成仙的机会，没有萧照龄，就没有《百草图》，也就没有“玄牝丹”，没有“疯子”徐阳正就没有血凝丹……只有天崩、上官缈的仙命，这两个设定是自然的，其余的人事物全部在因果里，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
　　那么给主线剧情换个说法吧，因果链。
　　程星时与其他三名玩家交流了一番，正要琢磨因果链到底想表达什么，手机就发来了提示。
　　[你已发现游戏内存在的一条因果链，满足开启任务三的要求。]
　　[任务三：找到与你自己有关的一条因果链。]
　　程星时瞳孔微缩，注意到提示里的说法“一条因果链”，如此冗杂的因果链居然不止一条？连他也在因果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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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半仙（10） 试丹
　　程星时和包兴野把第一条因果链发送给其他队友, 队友们得到情报，相继开启了任务三。
　　在场的一共四名玩家，两个白银加上曲诗蕾和于弘两个青铜, 其他玩家还在他们各自的活动区域内, 各有各的状况，短时间内没办法全部赶到一起讨论剧情, 也不能拉群讨论, 建群有规则, 必须是至少共同闯关成功一次的玩家才能成为群友，程星时与楚沧南柳慕思周焰可以通过群来交流, 与庄遥包兴野曲诗蕾于弘则不行，在手机页面上只能单聊。
　　至于叶梁与贺明舟, 他还没接触过, 叶梁和柳慕思在一起, 柳慕思会把最新进度分享给叶梁，可以断定贺明舟一个人在仙岛地图上，他还没露过面, 尚不知道他有什么发现。
　　所以接下来仍旧只能各自为政, 一旦有新情况，或是找到新的因果链，就发消息互相通知。
　　现在四个人待在野地里, 开始回想与任务三有关的线索。
　　包兴野率先开口：“我认为有两点可以肯定，一是副本给玩家的人设强度很高，超出了物种差异上升到玄学层面，二是, 玩家与npc的状态一样, 都有仙缘却未成仙, 并具有尸解、羽化、飞升三种可能性，其中能找到自己灵位或墓地的玩家属于尸解或羽化，在凡间已经死去。”
　　于弘认真听着，说出他的想法：“既然玩家和npc的身份一样，再加上玩家和单元npc的初始关系设定，像我和曲诗蕾，与徐阳正是师徒……那么，是不是说明，我们玩家最后未能成仙来到这里，都是npc造成的？比如，是生前的师父连累了我们？”于弘觉得，或许可以再深挖一下单元剧情，找出npc和玩家之间的深层关联，再去得出因果链。
　　曲诗蕾抱膝盖听着，她没什么主见，也说不出有价值的想法，就只听他们三个说。
　　程星时摇头：“你们和徐阳正是师徒关系，师徒关系较为亲近，给你这种启发很正常，不过，我和包兴野只是萧照龄的病人，而且我确信，我们两人与萧照龄之间再无更深层次的关联。我更倾向于，初始关系设定是障眼法，玩家只能通过初始人物关系设定，挖掘出有限的剧情，而不是再挖出一条新的因果链。”
　　事实也是如此，通过初始人物关系，每个玩家获取到了部分单元剧情，几部分单元剧情最终串联在一起，就是npc之间的主剧情，是第一条被发现的因果链，要是再回到初始关系上尝试深挖，应该不会有更多的收获了。
　　包兴野思索半刻：“难道，新的因果链存在于玩家与玩家之间？”既然npc之间的因果链已知晓，npc与玩家之间的关系是障眼法，游戏地图里就这么点人，连个路人甲都没有，排除前两者，就只剩第三个选项，玩家之间也构成因果链。
　　可怎么去证实呢？玩家根本不记得“死前”经历了什么。
　　程星时略作考虑，包兴野的猜测比较合理，但证明起来有一定困难，从单位空间的布景可以确定，区域地图里，相应的npc才是主角，长满奇异药草的高山和谷地是因为萧照龄的存在而专门配置，玩家只不过是配角，连灵位都是从犄角旮旯里刨出来的，去哪找专属于玩家的剧情展开？地图细节？不，一号区域地图早已经探索完了，程星时现在能清晰回忆起每一处细节，除了灵位，地图里面根本没有独属于玩家的细节设置。
　　不否认玩家之间存在类似npc的人际关系，如表亲、朋友，可惜目前很难有切实的证据去证明，因果链的存在。
　　难以从外部条件寻找玩家为主的剧情，就只能从内部条件来找，即玩家自身，程星时想到了晶矿，黄晶矿。
　　周焰与萧照龄都能吸收黄晶矿一系，即相同系列的供品。
　　也许npc与玩家之间，的确有深层关联，但关联并不是通过最表层的师徒、医患之类的设定，而是通过其他条件联系在一起，比如供品属性。
　　周焰与周乾是初始设定上的父子关系，直系血亲，但周焰却和萧照龄所吸收的供品属性相同。
　　能吸收同一系供品的玩家和npc，或许存在某种深层关联，只要有关联，就有可能是因果链。
　　从于弘口中得知，徐阳正这边可以进行收集的物品有三类：丹药、丹方、炼丹器物。丹药都是徐阳正亲手炼的，丹方系他所写，连带着炼丹器物，都安置在仓房中，不允许徒弟踏入半步。
　　丹药只能口服。徐阳正藏私，独自享用丹药，没有给徒弟们吃过半颗，于弘和曲诗蕾也不敢说什么。
　　百草、毒物、晶矿、灵石，还有丹药。既然是可以收集的物品，就必须先弄到手再说，尤其是玄牝丹。
　　鉴于于弘和曲诗蕾没有探索完地图，四人先一起探索六号地图，发现了用于锻造和修补炼丹炉的各类金属矿，也可以用来炼丹，便上山收集了一些。
　　于弘健谈，爱动脑，看到程星时和包兴野没嫌他等级低，就随时随地攀谈，曲诗蕾很拘谨，说话少。
　　这会儿于弘正和包兴野聊及他的某次战斗，“那场的鬼真不好打，好歹最后赢了，通关奖励道具是‘阴阳眼’，只能用三次，我都舍不得用。”
　　包兴野刨出一块矿石丢进背包，“原来还有阴阳眼的道具啊，话说，程哥可是货真价实的阴阳眼，天生的，连称号都是鬼帝。”
　　于弘打开程星时的个人信息界面，看到程星时的称号，顿时投去艳羡的目光。
　　简单的聊天倒叫程星时想了起来，楚沧南发来的剧情里，上官缈也有阴阳眼。他当时没有特别注意到这一条，现在想想，他和上官缈都有阴阳眼，于弘有阴阳眼道具，三个人拥有相似的特征。
　　程星时姑且把疑点先记在心里，必要时再去深想。
　　金属矿收集得差不多，六号地图也解锁完毕，四人就折回徐阳正的所在地，准备去盗丹。徐阳正绝对不会主动把丹药拿出来，分享给徒弟吃，副人格甚至还会杀徒弟，盗丹也是无奈之举。
　　盗丹的计划是，于弘和曲诗蕾从正门回去，拖住徐阳正，包兴野在暗中保护他们，程星时伺机溜进仓房，把丹药丹方等物盗出。
　　于弘一进门就喊：“师父，我们回来了，我们到山上采矿去了。”
　　现在占主导的是徐阳正的主人格，他的主人格和副人格之间不知道另一方存在，主人格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想取徒弟的阴血阳气、包括有两个陌生人与他打斗过，都一概不知。
　　徐阳正的主人格本来沉浸在炼好了玄牝丹的喜悦中，再一回神，炼丹炉里煮着一堆腥臭的材料，根本不是他弄的，他隐有怒意，以为又是徒弟趁他走神，乱搞一气。
　　很多次，他都发现炼丹炉周围一片狼藉，他讨厌极了，但也只是一个人默默收拾起来，没有说要赶走徒弟。
　　于弘按计划拖住徐阳正，让他不要走到仓房那边去，就拉着徐阳正喋喋不休地说话。
　　徐阳正喜静，徒弟叨叨得他耳朵疼，他忍不住插嘴，“长话短说。”
　　守在暗处的包兴野一直支着耳朵，听到徐阳正突然来了一句“长话短说”，他竟觉得有几分亲近，这可是他表姐的口头禅。说起来，表姐的性格和徐阳正主人格也有点像，都是沉默寡言、非必要不开口，喜怒不形于色的类型。
　　程星时进展顺利，从仓房中找到了大量丹药、丹方还有器皿，玄牝丹藏得挺深，也还是被他找到了。
　　弄到手就赶紧撤，程星时给包兴野发去消息，包兴野给于弘比手势，于弘道：“师父，我是不是吵到你了，那什么，我们这就出去，你一个人安静待着，有事就喊我们。”
　　徐阳正巴不得徒弟赶紧走，他真的不喜欢别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计划顺利完成，四人再次聚在一起，依照丹方上所记载的丹药颜色、气味，去分辨各种丹药的名字。
　　包兴野一张张打量丹方，“奇怪，丹方上怎么不写功效？”
　　丹方上记载了每种材料的配比、需使用的炼丹器具、炼制时间等，却不写功效，叫人不知道丹药能否入口，会不会有残留的毒性致人中毒，毕竟炼丹材料中有毒物一项。
　　“如果丹药与百草、晶矿、灵石的作用相同，都是让我们增长灵气值的物品，就没必要写功效，只有增长灵气多还是少的差别。”程星时说完，捏起一颗没有添加毒物的丹药送入口中，咽下。
　　[灵气值+99]
　　[慧根+10，修为+2]
　　程星时错愕，丹药能大幅提升灵气值他早有预料，想不到还能增加新的属性。
　　其余三人也很吃惊，慧根，修为，可都是从来没出现过的提示词。
　　包兴野也捏起一粒来吃，和程星时刚才吃的是同一种丹药。
　　[灵气值+99]
　　[炼气+8，修为+2]
　　“更怪了，吃同一种丹药，灵气值和修为增幅相同，还有一个增加项，程哥加的是慧根，我的是炼气……”包兴野喃喃，赶紧让于弘和曲诗蕾试丹。
　　于弘：[灵气值+99][慧根+10，修为+2]
　　曲诗蕾：[灵气值+99][修为+15]
　　四个人再试吃其他丹药，每次程星时和于弘的增加属性和值都一模一样，曲诗蕾和包兴野则各不相同。
　　程星时心中隐有猜测，将大伙第一次试吃的丹药收进背包，让它们以“物品”的形式被发送给周焰，周焰在地宫那边接收到丹药，把试吃的结果再发给程星时。
　　[灵气值+99]
　　[功德+5，修为+2]
　　程星时弄懂了。
　　正如npc成仙的方式各不相同，包括玩家在内，每个人的修仙属性也就不同，五色晶矿是最直观的印证，代表五种不同的“道”。
　　其中四种修仙属性分别是：功德（黄）、修为（红）、慧根（蓝）、炼气（紫）。
　　他们第一次吃的是红色丹药，此丹主修为，只要服下就必然会增加修为属性，丹药系多种材料熬制，故而也可以为玩家增加其他属性值，根据各类原材料的发挥功效的大小，每个玩家还会增加一项与自身相契合的修仙属性，慧根+10、炼气+8、功德+5，意味着此丹的蓝色系材料、紫色系材料、黄色系材料的占比从多到少，或是功效从大到小。
　　程星时与周焰包兴野不同，他可以吸收白、蓝两种属性的物品，蓝色系物品代表慧根属性，至于第五种“道”，即白色系物品的属性为何，程星时先找出一张丹方，所写的炼丹原材料中白色系物品占主导，再找到对应的丹药吞服。
　　[灵气值+50]
　　[神性+1]
　　程星时没有想到，第五种“道”不是仙道，而是神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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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半仙（11） 竹影
　　四个人花了一些时间, 同时与柳慕思在手机上交流，把丹药分门别类重新梳理和归置一遍。
　　徐阳正和温景安都会炼丹，徐阳正炼的丹重“修为”属性, 百分之八十的丹药, 吃下去或多或少会增修为，温景安则重“炼气”, 他炼出来的丹药口服之后十有八九要增炼气值。
　　很明显, 徐阳正的修仙属性是“修为”, 温景安的修仙属性是“炼气”，通过因果链和柳慕思提供的剧情, 程星时大致理解了这两种属性的含义。徐阳正的出生时代早，他所提升的“修为”属于内外皆修、面面俱到, 无论是体能、内力还是生活习惯, 都有严苛的自我锻炼和约束, 食物寡淡、内修外练、名利如烟、无欲无求，涵盖了思想境界，总之, “修为”属性的覆盖面很全, 广博玄妙。徐阳正和白鸣玉都是修为派（红色系）。
　　到了温景安的生活时代，修仙逐渐风靡于上流社会，过于朴素、无欲望的生活方式, 不符合王孙贵族的要求，“炼气”一派就此盛行，炼气派只注重内功、气功的修炼，不去压制人的食欲、色欲, 也不会宣扬修仙者需放弃地位和钱财, 炼气派认为, 修仙者只要将内功炼得炉火纯青，就能成仙。此主张广受欢迎，周乾皇帝也是炼气派的（紫色系）。
　　就本源而言，炼气一派是修为派里的分支，但炼气派经过长足发展，已自成一派，温景安那里保有的丹方和著作数量，已远超徐阳正手上的几十张丹方，炼气派早就形成了一套新的修仙体系，十分精深，因此游戏把“修为”和“炼气”设置为两种不同的属性。
　　这两种属性在五种属性之中，属于修仙者必备的基础属性，每个玩家或多或少都能涨点修为值或炼气值。
　　至于剩下的三种属性，“慧根”、“功德”和“神性”，并非每个修仙者都能具备。上官缈的慧根、萧照龄的功德，还有未知npc的神性，可不是靠自我修炼就能炼出来的。
　　闭着眼猜都猜得出，具有神性属性的是仙岛地图上的npc，暂不知其姓名。
　　玄牝丹是修为丹，血凝丹是炼气丹。本以为玄牝丹能直接让人飞升，是所有物品里最重要的一样，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并不是每个玩家吃了都能派上用场，只有属性相合的玩家吃下去，才能暴涨数值。
　　丹药是好东西，不用像单一物品那么麻烦，又得找灵位又得扒拉出能吸收的物品做供品，灵气值还涨得少，丹药口服就行，既大幅增长灵气值，又增加修仙属性。程星时与大家商量一番，既然一路弄到了百草、毒物、晶矿、灵石、金属矿，这么多炼丹材料在手，丹方和器皿也有，接下来他们可以根据各自的需求，自己炼丹。
　　经此一事，不需多言，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npc与玩家的深层关联在于修仙属性的相合，而不是肤浅的初始设定关系。寻找新的因果链的思路就此确定了下来。
　　大家也都想到了，灵气值是能量，修仙属性是正确的“道”，当丹药吃得够多，能量充足道路正确，即灵气值和修仙属性涨到一定程度，就能修成真仙，也许这就是游戏获胜的方法。
　　经过剧情与试丹结果的反复比对，程星时弄出一份名单，确认无误以后发送给其他队友，作为各自修成真仙和寻找新因果链的参考。
　　神性（白）、慧根（蓝）：程星时、于弘。关联npc：未知npc、上官缈。
　　神性（白）：柳慕思。关联npc：未知npc。
　　修为（红）：庄遥、叶梁、曲诗蕾。关联npc：徐阳正、白鸣玉。
　　功德（黄）：周焰。关联npc：萧照龄。
　　炼气（紫）：包兴野、楚沧南。关联npc：周乾、温景安。
　　名单上有一个未知npc，还有一个联系不上的玩家，名字没有出现在名单里。
　　程星时主动加贺明舟的好友，一来想得到仙岛地图的剧情，二来想把名单制作完整，贺明舟没有通过申请。他头像还是彩色，说明人还活着，却没通过好友申请，也没露过面，程星时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以及，贺明舟的态度如何。
　　双人竞技那会儿，程星时便想到有人盯上了楚沧南，贺明舟是副本里等级最高、持有顶级道具的玩家，程星时没敢马虎分毫，一直对贺明舟存有戒备心理。对叶梁也是。
　　如果贺明舟在仙岛地图里遇到特殊状况，导致他不愿意通过申请，或是单纯地出于看不起低等级玩家，不愿意联系，程星时都能接受，但最糟糕的可能性是，贺明舟是敌人，会找楚沧南甚至自己麻烦的敌人。
　　程星时希望是自己多虑，既然联系不上贺明舟，那就只能算了。仙岛地图悬在半空，灵气值不足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到达那里，现在就好办多了，仅试丹吃下的丹药就让灵气值涨到1000多，飞上岛去就行。
　　早晚他要亲自踏足仙岛地图，但目前的重点在任务三，寻找与自己相关的一条因果链，根据名单上的属性，他和于弘应该先去找上官缈。
　　包兴野想先留下来多炼点丹，曲诗蕾也选择留下，目前来看，玩家炼出充足的丹药非常重要，极有可能关乎通关的成败。
　　暂别包兴野和曲诗蕾，程星时带着于弘出发，去四号地图，上官缈和楚沧南的所在地。他们是直接飞去的，飞翔于空中的感觉很奇妙，腾云驾雾，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冰凉气息，景物逐渐变小，天与地的距离尽在掌握，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肆意自在的畅快感，修成真仙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哇嗷，绝美画面！]
　　[修仙真是浪漫。]
　　[时爷堪称劳模，就快走遍全地图，他最后拿的剧情分肯定多。至于通关，每个区域地图的玩家把储存物品带出来，用来炼丹，大家合伙炼丹大量吃就完事了。]
　　[真有这么简单？]
　　[炼丹显然是必须，只要别争抢，每个人都有份，都能吃上足量的丹药，肯定就能过关，不算简单也不算难。]
　　[是我想多了吗，为什么贺明舟的游戏难度这么低……]
　　竹林之中，微风沙沙拂过，上官缈和楚沧南正在下围棋。
　　上官缈落下一子，楚沧南边饮酒便去捻棋子，盒里的黑棋滑不溜秋，楚沧南喝酒喝得微醉，两次没能将棋子捻住，到了第三次，他直接去抓起一颗棋，却停顿片刻松开手指，让那颗棋落回棋盒。
　　“我输了，怎么又输。”楚沧南抓抓头，“我输给你几次了？”
　　“三次。”上官缈不似楚沧南那般东倒西歪，他坐得端正，如背后那些翠竹。
　　“哦，这么说来……”楚沧南先是左右看看，察觉到什么，再抬起头朝天上看，果然看见程星时和于弘来了。
　　楚沧南一见到程星时就说：“你以为你早该来了，十几个小时都不来找我，是不是挺寂寞的？还真让上官老兄算准了，我们连续下完三盘棋你才会到。”
　　程星时早习惯了无视楚沧南，他直接朝上官缈看去。
　　上官缈正巧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交汇，程星时瞬间涌出一股微妙的若即若离的熟悉感。
　　这股感觉很不寻常，也在告诉程星时，他来的这一遭，值得。
　　其实出发之前，包兴野便提到，就算知道与玩家属性相同的npc是谁，亲眼去见到那npc，也未必会找出因果链。陌生人，顶多叫仙友，没有初始设定的人物关系，话都不一定能说到一起，因果要去哪里找？
　　程星时却在想，慧根属性，终究与修为炼气和功德不同。慧根有它的特点，正如上官缈有他的天生神通一般，其他npc都不具备。
　　上官缈能算出他和于弘来此的准确时刻，可见有真本事在身，他相信楚沧南给的剧情都是真的，上官缈确实是天师级别的人物，他便不再去试探了，况且，上官缈很傲。
　　来到这里一小会儿，楚沧南早离了座位跑到他身边来，上官缈还坐在原处，神态、动作，都能看出傲气。
　　程星时短时间内冒出好几条策略，他选择了最险的一步棋。一个傲气的人，只能用出其不意的方式，去吸引其注意力。
　　“为何不顺应天命成仙去？何苦替别人改运换命，耽误自己的前程。”
　　程星时的话一出口，连于弘都惊了，这……npc还没成仙，现在能说了吗？npc不是都把自己当真仙吗？要是把真相告诉npc，后果是什么？会不会对游戏进度造成干扰？程哥太直接了！
　　上官缈淡淡一笑：“你在怪我？”
　　上官缈这一句回答，信息量有点大。程星时嗅到了因果的味道。“也许吧。”
　　上官缈又问于弘：“你也这么想？”
　　于弘一头雾水，怎么想？想什么？他搞不清状况，支支吾吾胡乱应了一声。
　　上官缈眼中有失望闪过，站起身，“楚君，走，我们换个地方下棋。”


第167章 半仙（12） 仙册
　　楚沧南摆摆手：“不下了, 我都输给你多少回了，你还不让着我，你哪怕让我多赢两次呢。”
　　上官缈淡淡收回视线：“重色轻友。”随即一个人离开。
　　程星时脸黑了, 从上官缈嘴里冒出“重色”二字, 肯定是楚沧南乱说了什么，楚沧南浑然不觉, 指一下上官缈的背影, “他的拧巴脾气跟你真像。”
　　于弘心里着急, 包兴野担忧的状况发生了，他们和npc话不投机, 把npc给气跑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有机会从上官缈口中打探剧情吗？
　　程星时没有挽留上官缈, 沉默着走到上官缈的墓碑前, 上面刻有生卒年月。国号年号都是架空，字体是隶书。
　　而他自己的灵位，上面的字体是楷书。楷书由隶书演变而来, 年代先后不言自明。
　　楚沧南对程星时道：“你是上官缈的转世。”
　　旁边的于弘瞪大眼睛：唉？
　　程星时也隐隐有此猜测。第一次见面就有熟悉感, 仿佛老早就认识，还有上官缈的态度，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成仙, 他却说：你在怪我。
　　怎么就怪到上官缈头上去了？彼此都是陌生人，谁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另一人？答案就是，上官缈逆天而行，导致不能成仙, 灵魂继续留在凡间投胎, 投生出转世之人。
　　而拥有算命、预言能力的上官缈, 知道自己没有成仙，也知道程星时是他的转世。
　　至于上官缈为什么也问了于弘，原因很简单，于弘是程星时的转世。上官缈三世均未能成仙。
　　转世，便是副本内所隐藏的更深一层的因果链。
　　“程哥，楚哥，到底怎么回事，我没弄懂。”于弘还没过过几个本，更是第一次进白银副本，本来就在强跟思路，这会儿彻底凌乱了。
　　程星时道：“上官缈没能成仙，灵魂投胎，我是他的转世，我在凡间时或许是命中注定，也踏上修仙一途，不知是什么原因，我死后没能成仙，灵魂继续投胎。你是我的转世，既然你来到这个空间，说明你也没能成仙。”
　　[喵喵喵？]
　　[这么说来，每个玩家都是某个npc的转世？]
　　[前世和转世，还有转世的转世都聚在一起，时空错乱了吧……]
　　[啊这，时空旅行？？]
　　[或者是某种极特殊情况下产生的时空交汇的空间。]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时爷加油加油！]
　　[任务三：找到与你自己有关的一条因果链（已完成）。]
　　[你已发现：因果空间。]
　　[因果空间内的npc与玩家之间，存在错综复杂的因果链，你们都被困在了因果空间内，一条条因果链成为一道道枷锁。你已具备开启主线任务的条件。]
　　[主线任务：成仙。]
　　[请玩家在规定的游戏时间内，寻找方法修炼成仙。主线任务完成的标志：名字载入《仙册》。]
　　没有悬念，修仙副本里的主线任务就是修仙，修成真仙。
　　于弘还沉浸在错愕中，前世和转世……太不可思议了，没有得道成仙的三世甚至汇聚到同一空间，简直是修仙无望啊，好在他们找到了方法，炼丹，接下来的日子更要加紧功夫炼大量的丹药才行。
　　程星时淡定地分享消息给其他队友，他还有一件在意的事，“我和于弘的体内，也只有一魂？”
　　楚沧南答：“嗯，看外观，上官缈、你、于弘体内的一魂一模一样，刚好是三魂中的天魂、地魂、命魂。”
　　三魂本该归于同一个人的身体里，现在三魂各栖于一具肉身，且这三具肉身是同一个人的前世现世和转世。不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玄机。
　　“能区分出我们三人体内的魂各是哪种魂吗？”
　　楚沧南摇摇头：“不能。三魂长得完全一样，光看分辨不出。当三魂脱离肉身时，天魂飞上天，地魂钻入地，命魂去投胎。以及，想要让一个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必须要打散他的命魂，打散天魂和地魂没有用。”
　　永世不得超生……程星时眉头微蹙。
　　于弘新奇道：“程哥，咱们要把三魂的情报分享给大家吗？”
　　“不，千万不要告诉第四个人。”程星时立马制止了他。
　　楚沧南的眼睛比阴阳眼厉害，能看到肉体内的魂的样子，简直是副本里最大的挂，没有楚沧南的能力，大家不知道还要花多少工夫，费多大周折，才能参透其中的奥秘。
　　不是他想藏私，而是楚沧南道出了关键，打散命魂可以让人永世不得超生，永世指的是什么，尤其在这样的一个空间里。恐怕前世、转世都不复存在了。体内有命魂的npc或玩家，是要害。
　　只要不说出去，就不会有人动歪心思。假设灵气值和修仙属性值都攒够了，玩家们却还没能在《仙册》上谱名，下一步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突破因果空间，因果空间由一条条因果链构成，突破空间的方式当然是，斩断因果。
　　怎么斩断因果？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已经构成，近亲、直系血亲无从改变，前世后世也已既定，那就只能让链条另一端的人消失，去打散其他人的命魂。
　　程星时要阻止这种可怕的猜想成为事实，他和楚沧南于弘要封闭有关三魂的情报，除非到了必须公开的时刻。
　　楚沧南压根不在乎公开还是不公开，当即答应了，于弘和程星时是利益相关，也表示会守口如瓶。
　　此时，仙岛地图上。
　　“哦？有意思。”一个低沉有磁性的男人声音响起。
　　程星时三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约定要秘而不宣的情报，早就传进了贺明舟的耳中。
　　贺明舟正坐在莲池边，他亦在此坐了许久，看向光滑如镜的一方池水，池水表面神奇地倒映出地面玩家们的游戏画面，像一块巨大的屏幕，贺明舟什么都不必做，就能通过莲池获知其余玩家的游戏过程，及时掌握所有游戏情报。
　　主线任务里所提到的《仙册》，就是他在仙岛地图里找到的物品之一，一经触摸到《仙册》，他便立刻激活了主线任务，他是全体玩家中最早开启主线任务的玩家。
　　最大的挂不在楚沧南那儿，而是在他这里。
　　贺明舟早早开启了主线任务，探索完仙岛地图，起初剧情并不明朗，他一直在等待，守在莲池边，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出手。
　　他是猎人，别人是猎物，这种感觉很好，令他很享受。
　　他也预料到了接下来的麻烦，要是只靠灵气值和修仙属性值的提升，吃几颗丹药就能成仙，未免太简单，因果空间的存在就是为了束缚玩家，要想成仙，一定得脱离因果空间，斩断因果。
　　在弄清楚命魂都在谁体内之前，他还不打算下岛。他轻易不会出手，与之相对，只要他出手，就必须得赢。
　　贺明舟眯了眯眼睛，看向莲池画面中的楚沧南和程星时，略作思忖，给某人发了条消息出去。蛰伏，静观其变，仍是他的主要任务。
　　他换了条腿抻直，继续坐在莲池边看戏，直到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频频震动，贺明舟的眼神阴鸷下去，极不耐烦地站起身，盯着来者，一点都不客气地骂了句：“脑子有病？”
　　妘弈，仙岛地图上的npc，上半身是女人形态，下半身是白色的蛇尾，全身和正常的成年人差不多大，却极富力量，尾巴随便一甩就能打裂岩石，一路找过来地面都跟着震，她大声喊：“一个岛屿上，不需要两位仙。你下去！”
　　这已经不是妘弈第一次来主动找他打架了，真特么有病，贺明舟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想笑，扯扯衣领，他凭什么下去，要下去也得是她下去。
　　几个小时前他们两个打得最厉害，打得岛上岩石崩裂、水流弥漫，引起了天崩，乱石洪水从天而降，令程星时和包兴野受了伤。
　　两人互有胜负，却谁都没能把谁打下岛，妘弈受伤便躲了起来，现在她伤好了，又出来找事。
　　“一个岛，不需要两位仙！”妘弈的瞳孔变成一条细线，鳞片急速地舒展紧缩，看样子，她要是不争出一个胜负，就会无止无休地跑来缠斗。
　　贺明舟不胜其扰，“行，上赶着找打是吧，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五号地图，柳慕思在不断接收其他地图的好友发送过来的物品，用于大批量炼丹，温景安很乐意把丹方给她用，借机凑到她身边来，东问一句西问一句，却在柳慕思这里没得到什么好脸色，他就跑去找叶梁。
　　叶梁在树林里练功，旁边是厚厚一大摞写着内外功法的书籍，叶梁一本本粗略翻看，等到温景安来找她，她抽出其中一本书，眨巴着大眼睛，用软糯的嗓音问温景安：“主人，《散魂功》是什么功呀？”
　　温景安接书时借机摸过她的手，温声细语告诉她，散魂功是打散他人魂魄的内功，是邪功，别看。


第168章 半仙（13） 无援
　　两人正说着话, 天空中传来熟悉的闷响，温景安连忙道：“快走，躲进山洞里, 天崩要来了。”
　　地面玩家纷纷躲避, 楚沧南带程星时和于弘躲进安全的地方，上官缈也在, 这次天崩的规模比上一次还要大, 持续时间更久。
　　程星时道：“徐阳正是人格分裂, 有一个主人格和一个副人格，他的情况与其他人不同。”
　　楚沧南告诉程星时：“他有两个命魂。”
　　别人都是三魂, 唯人格分裂者有四魂，天魂、地魂、双命魂。
　　程星时微微点头, 记在心中。等到天崩结束, 程星时想叫上所有人, 暂停炼丹和找材料，大家一起飞去仙岛，解锁最后一块区域地图, 把任务二做完, 同时看看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号地图，温景安、叶梁、柳慕思躲在山洞中，外头动静可怕, 有水顺着石门的门缝流进来，叶梁像只受惊的小鹿，眼圈通红缩在一角，柳慕思翻了个白眼过去, 温景安在她两人之间周旋许久, 早知她们不对付, 一个性如烈火，另一个乖静似水，水火不相容嘛，正常。温景安乐呵呵走到叶梁身边坐下，宽慰她别怕，山洞坚固，不会有事。
　　“真的吗，主人？”
　　“当然是真的，瞧你这点出息。”温景安替她擦擦脸。
　　“可我……还是很怕，主人，你抱抱我。”
　　温景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心头狂喜，生怕叶梁反悔，赶快伸手把人搂进怀里，香香软软，令他痴醉。
　　他想起昔时修仙，撰写典籍炼气炼丹，苦点累点都不算什么，志向在此，便甘之如饴，只有一样，会令他分神、上瘾。
　　女人。莫说有女人主动送上门，就算是没有女人爱他，他也主动去爱那些活色生香的女人，女人曼妙的身段、漂亮的脸蛋、有意无意摄人魂魄的眼神……他戒了一辈子，没戒掉。
　　柳慕思浑身鸡皮疙瘩，恨不得离这俩人八丈远，心说叶梁简直失了智，跟个老男人纠缠什么。
　　“不怕，不怕。”温景安沉醉在美梦中，轻轻拍打着叶梁的背，直到胸口迎来一记重击，他如梦初醒，错愕瞪大双眼，盯着伤害他的人，向后仰去。
　　叶梁对温景安使出一招散魂功，拍拍衣服重新蹲下去，观察是否有魂离开他的身体。
　　温景安的肉体迅速僵直，叶梁看到有灵魂一样的东西出来，往上方飘，飘着飘着便散掉了。叶梁打开战队栏，没有队友被温景安的死连累，看来温景安体内的魂，是天魂。
　　柳慕思惊了，不知道叶梁在搞什么，突然杀npc干嘛？
　　程星时早就提醒过她，小心叶梁，她当然会小心的，叶梁可是73级，道具、经验都很丰富，是下场能冲黄金的高阶白银玩家，而且就在不久前，程星时又提醒了她一遍，柳慕思知道程星时肯定有什么发现，主动和叶梁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在山洞里也是一样。
　　想不到叶梁居然对npc下手了，现在山洞里就剩她们两个。柳慕思掌心湿凉，飞快压下惊愕：“你为什么杀他？”
　　叶梁不说话，转身靠近柳慕思，她每靠近一步，柳慕思就后退一步。
　　“你别过来，有话就站在那里说。”山洞外面的天崩还没停止，出去也很危险，叶梁来者不善，柳慕思一只手摸在道具上，要是叶梁敢对她动手，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其实……我不是真心想杀他，我也没办法。对不起，恐怕，你也得……”叶梁神情无辜，行动却矫捷非常，柳慕思当即取出道具应对，她万万没想到，叶梁会在狭小的山洞内突然发难，独自面对一个73级的玩家，她当真是孤立无援。
　　叶梁果然有实力，不只是道具、技能，连同她在树林里学的各门类内功外功，都掌握熟练，且她独留出一只左掌，专门施展某种功法，每一掌都在要柳慕思的命。
　　柳慕思的实力和叶梁有一定差距，她感受到来自死亡的巨大威胁……
　　[别打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叶梁住手，不许你杀我柳姐！]
　　[看不出来，凭叶梁的性格，居然能对队友痛下杀手？？？]
　　[抱有幻想了不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能看外表，外表都是假象，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70级往上全是心狠手辣的角色，杀人不眨眼，没一个省油的灯。]
　　[人家有备而来啊，早就算好时机杀温景安和柳慕思，天崩把人全给堵山洞里了，想跑跑不了，外面的队友想帮帮不上，一个色鬼加上一个等级比自己低的玩家，还不分分钟解决？]
　　[话也别说得太难听，什么杀人不眨眼，还不都是被游戏逼的？还不都是为了通关，为了回到现实嘛，都是玩家，有时候狠一点可以理解。]
　　[你可拉倒吧，为了通关？除了钱晓桐那种满脸写着“我要通关我要回家”的使命心重的玩家，大部分都是为了安全感挤进黄金级罢了，不用拼死拼活，就能活下来活得体面，有几个人会真心觉得自己能通关呀。]
　　[呵呵，想当圣人就回青铜级蹲着，青铜不用杀队友，一大帮子十几二十几级的成天过家家，想往上爬，阵营对垒、互杀，那是必经之路，少在这里唧唧歪歪说风凉话。你嫌人家狠毒，人家笑你当炮灰都不够格。]
　　天崩止歇，外面乱糟糟的天气终于变好，山洞内寂然无声，很快，叶梁一个人推开石门，走了出去。
　　仙岛地图上，贺明舟把妘弈捆结实踩在脚底，他让叶梁杀了她所在地图的npc和玩家，为了测试命魂之说的真假。
　　叶梁的消息刚发来，她已施展散魂功，把温景安和柳慕思都杀了，柳慕思体内的魂应该是命魂，没有上飘或钻地，直接在肉体中散开。
　　她一死，被贺明舟踩着的妘弈有了反应，妘弈不再挣扎，体内的魂自动飘出来，消散。
　　杀死一个柳慕思，妘弈也跟着死了。说明柳慕思是妘弈的转世。
　　他坐在莲池边，获知转世因果之初，立即想到是时空错乱，要是不知道三魂的情报，他会先杀一通npc，从第一条因果链的末端开杀，避开他和叶梁的前世，通过前世的死亡，去影响未来。
　　要是杀戮导致平行世界的出现，就更好了，那就直接脱离了现有的因果空间，正是他想要的。
　　但三魂的情报削弱了以上可能，而且测试的结果表明，不是时空错乱，前世的死亡也无法影响来世，此空间不是穿越时空的产物，而是因果主导下的一个特殊事件，说得简单点，他们这些人，无论是前世还是来世，生前或死去，都命中注定要来到这个空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出现平行世界。
　　唯有因果的力量才是绝对，一切，都是因果。
　　贺明舟厌烦冗杂的因果律，知道这东西比扛个枷还难受，玩家等级越高游戏越不把玩家当人，游戏难度随着玩家等级升级而升级，70多级最遭罪，没有特权关卡还难，他能怎么办，他只能等升到黄金才再缓口气了，真该死。
　　还好有命魂这一要害，不然真不知道突破口在哪。
　　妘弈的死，令她身上掉落一样物品，贺明舟便捡起来看。
　　[物品：《神册》]
　　[你已激活支线任务：成神。]
　　贺明舟一惊，展开手中的玉册，《神册》与《仙册》差别在于，《仙册》上面全是空的，《神册》上有字，认不出来是什么字，只剩最后两根玉简是空的。
　　[昔日，有两位神铸成大错，从《神册》上除名，由神堕仙、堕人。现《神册》空出二缺，玩家可升仙、升神，谱名入册。]
　　贺明舟冷眼看着提示，捋顺前后思路，原来萧照龄说的是真的，天崩确系天神互争互斗，他们破坏了六界秩序，造成凡间大乱、伤亡惨重，由神堕仙。
　　成仙的第四种方法并不光彩，神堕仙。
　　神与仙的差别巨大，神与天地长存，不死不灭，仙虽然跳出六道轮回，寿与天齐，却有被杀死的可能，一经死亡，灵魂会重入轮回受苦。
　　柳慕思的修仙属性是神性，妘弈是柳慕思的前世，必然也有神性，说明妘弈生前或是前世，是两位堕仙的天神之一。
　　副本里还有两个玩家有神性，程星时和于弘，他们都是上官缈的转世，上官缈的前世，恐怕是另一位天神。
　　贺明舟不禁去想，没有神性属性的玩家也能接成神支线么？毕竟天赋不足。他随即轻嗤出声，有神性属性又怎样，还不是第一个死？
　　天赋算什么，在他贺明舟这里，只要是他想干的事，就不存在任何限制。从客观上讲，游戏既然对他开放支线，就说明他有概率达成。
　　主线成仙，支线成神，后者难度高，奖励积分必然也高，78级的他距离黄金段位仅剩一步之遥。贺明舟踢开妘弈的尸体，收起《神册》，支线，他干了。


第169章 半仙（14） 掌心
　　柳慕思的头像变成了黑白色, 意味着她的死亡，玩家们陆续注意到，程星时面上不显情绪, 心中震惊无比, 柳慕思遭遇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死亡？柳慕思和他虽没什么私交, 却也一起通关过一个白银副本, 是同甘共苦过的队友,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她死了。
　　于弘在一旁说：“会不会是她没来得及躲好，被乱石砸中？”
　　程星时定了定神, 心想不会的，第一次天崩时他和包兴野受伤甚至险些丧命, 是因为刚好走在扭曲的路面上, 躲无可躲, 柳慕思没有出过门，就待在自己的地图里炼丹，怎么会躲不掉。他有一种不好的猜测。
　　“于弘, 你留下来, 我和楚沧南去看柳慕思那里发生了什么。有人死了，你要加强戒备。”程星时说完，看了上官缈一眼。
　　上官缈是唯一一个清楚自己没有成仙的npc, 听到有人死掉也不惊讶，还很镇静地表示，他会和于弘躲好，直到危险消失。
　　上官缈替程星时省了不少心, 不知道命魂在谁体内的情况下, 每个人都得保护好自己。
　　程星时和楚沧南飞赴五号地图, 从山洞中找到两具尸体，初次谋面的npc温景安居然也死了，二人身体僵直，死状相同，是被同一种手法杀死，山洞内有打斗的痕迹。再去别处寻找，炼丹的器皿、材料、丹方书籍等物皆不见。
　　洪水退去的地面有一串不深不浅的脚印向远处延伸，踪迹突然中断，看样子那人飞上了天。
　　肯定是叶梁干的，叶梁杀掉柳慕思与温景安，携带炼丹相关的物品飞走。
　　不知叶梁飞去了哪里，程星时给身处不同方向的玩家发消息确认，玩家们都说没有遇见叶梁。
　　“可能去了仙岛。”楚沧南道。
　　没错，其余地图发现不了她的踪迹，最大的可能性是她飞往仙岛去了，仙岛上的玩家是贺明舟，他们俩人也许是一伙的。
　　解锁最后一块地图，连带着找到叶梁杀害队友的动机，程星时当即决定，马上去仙岛地图。
　　程星时觉得副本里有个小小的bug，吃完丹药只显示增加值，不显示总值，如果仅仅是为了给玩家造成点数学困难，未免很无趣。他记着先前自己有一千多灵气值，飞行两次减掉三百多，怕遇到意外，去仙岛之前吃掉一些包兴野发来的丹药，涨了两千多灵气值，让楚沧南也吃些，两人才飞去仙岛。
　　地面上的区域地图之间有扭曲的路相连，地面与悬浮仙岛间没有路，只能靠飞，程星时本以为“飞行”就是抵达仙岛地图的难度所在，不料在接近仙岛时，从仙岛底部的倒圆锥形岩石后面，突然杀出一只奇异的猛兽，张开大口直奔两人飞袭而来。
　　程星时一惊，连忙躲开攻势。说是猛兽，其实躯干无形，深蓝色的几股快速流动的气构成猛兽的主体，牙齿、眼珠、爪子、披挂有形，它翱翔天际，凶悍无匹。
　　程星时眼眸稍微眯起，看在他眼里是深蓝色的气，要是没有阴阳眼的玩家看到它，就是中空的。阴阳眼能看到不被肉壳包裹的人魂，这只猛兽是魂兽。组成魂兽的几股魂，应当是属于npc和玩家们的游离体外的魂。
　　楚沧南亦看出了它的由来，“小心这只魂兽，它能把我们体内的魂扯出来咬碎。”
　　看来魂兽守在仙岛周围，是为了阻止玩家靠近仙岛地图，是路障。魂兽越厉害，就越能说明仙岛地图有重要的物品或情报。
　　魂兽可由一只分成两只，速度奇快，追着程星时和楚沧南拼命咬。
　　几番纠缠，考虑到它的杀伤力和灵气值的损耗，程星时不得不想办法正面对付它，隔空向楚沧南喊：“魂兽的弱点在哪？”
　　楚沧南边躲边说：“不太确定。要不先把它牙齿掰下来试试？”锒烰
　　想想魂兽里面可能有他的魂，楚沧南也舍不得下死手，万一用力稍猛，把个小玩意给弄得散了魂，他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程星时忙说：“你别乱来……”魂兽最危险的就是牙齿，你楚沧南还要去掰它的牙，干嘛要往枪口上撞。
　　恰在此时，两人见一条白龙飞入天际，朝他们这边飞了过来。白龙背上还骑着个人，程星时认了出来，是庄遥。
　　庄遥吃下大量丹药，终于能维持住全身人形，刷满白鸣玉的好感度之后，她没有离开，继续刷白鸣玉的信任值，现在白鸣玉愿意和她离开水潭一起行动。
　　白鸣玉叫了几声与庄遥交流，庄遥冲程星时和楚沧南喊：“你们掩住口鼻。”
　　虽然不知道庄遥的意图，程星时和楚沧南还是照做了。
　　白鸣玉从口中释放毒气，毒气飘开四散，魂兽竟畏惧这片毒，没了张牙舞爪的架势，远远地避开，不敢再靠近分毫。
　　“上来。”庄遥说。
　　程星时意会，骑到龙背上，白鸣玉又去接上楚沧南，三个人甩掉魂兽乘龙直上，冲破层层浮云，登上了仙岛。
　　不必在空中游动，白鸣玉从巨龙变回小号的蛇，顺着衣襟钻进庄遥的怀里。
　　三人从岛的边缘向内行走，仙岛之上的景观可以用仙境来形容，周乾的地宫太假，再多玉石堆砌也消不掉那股子阴森，和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的清冷空寂。
　　这里全然不同，枝干遒劲的树木上覆盖着闪烁微光的青苔，金丝猴跨坐在树杈上啃果子，见到生人睁圆了滴溜溜的眼珠投以好奇的注目礼，梅花鹿悠然漫步在草坪上，从起伏的鸟叫声中听得到泉水叮咚，空气中有股醉人心脾的香味，多吸几口身体轻盈不说，灵气值都涨了一个，色彩斑斓的烟霞从山石的孔隙间喷薄蒸腾，到处生机盎然，美如画卷。
　　若没有看到尸体，程星时还能继续欣赏一会儿。
　　尸体是女性，被绳索捆着，身上有伤，通过触摸识别基础信息，尸体是npc名叫妘弈，应该就是仙岛地图里的主角npc。
　　庄遥蹲在尸体旁边，妘弈的身体特征与她初时一模一样，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蛇尾，白鸣玉也冒出个脑袋去看，还爬到妘弈的尸体上一通钻，观察妘弈身体上的细节，包括瞳孔颜色、牙齿上有无毒眼、蛇尾上的鳞片特征等等，最后和庄遥说了些什么。
　　“妘弈是鸣玉和我的祖先。”庄遥就此捋出一条与她相关的因果链，众蛇族之中，唯白鸣玉一族是妘弈后代，素有仙缘，在白鸣玉家族的传说中，祖先妘弈是位蛇仙，有的蛇会继承妘弈的外表，便是半人半蛇的模样，那样的蛇潜心修行就可以修炼成人。
　　她还不清楚她是谁的转世，却也找到了一条因果链，可看出因果空间内的因果律十分强大，如汹涌的暗潮，潜藏于看似布置随意的剧情之下。
　　因果律的作用越强，就越令人感到害怕，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发现是宿命、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由不得谁去做半点转寰，笼罩在因果之下，就像活在一只巨大手掌的掌心，任其玩弄，只要合上掌心，就能让你见不到光、喘不上气，甚至直接捏死你。
　　万事皆有因有果，是无可抗拒的自然规律，古人早有语，人算不如天算，可倘若每时每刻都浸在因果里，连你正在做的事，你自认为是随心而做、临时起意，最后发现都是老天注定，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尤其是仔细琢磨一些小事的时候，反而无力感更强烈。程星时和包兴野救过两个人，从徐阳正手底下救了于弘和曲诗蕾，还给他们吃了草药，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稍微联想一下，萧照龄救过他和包兴野，萧照龄在生前救过徐阳正。
　　三对弱关系，医患关系出现了。npc与npc之间，是萧照龄与徐阳正，npc与玩家之间，是萧照龄与他和包兴野，以及玩家与玩家之间。闭环由他亲手缔造。
　　还有周乾与周焰一对父子，妘弈和白鸣玉庄遥的先祖与后代，至于玩家之间，不存在谁是谁的直系血亲、谁是谁的祖先，没有前两者那么清晰，但从他与于弘的关系来看，玩家之间构筑类似的关系，是转世、转世的转世。
　　更不要提显而易见的表亲、朋友关系，是直接摊开让大家早就看清的。全都对得上。严丝合缝，令人头皮发麻。
　　从初始设定的浅层人际关系链，到npc与玩家全员构筑的人际关系网，再到前生来世的交织，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总之，谁都逃不开。
　　在这个副本里，有形的敌人无论如何终究是次要的敌人，最可怕的敌人存在于无形，存在于自然道法之中，个体的力量在因果面前显得如此薄弱。程星时敢断言，因果空间不破，他们谁都别想成仙。
　　程星时不禁去想，现在他所走的每一步路、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是在因果之中还是因果之外？他正在逃离掌心，还是被大掌逐渐包合囚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坚持打卡虫族文薛青黄灌溉营养液4瓶~


第170章 半仙（15） 摄魂
　　尸体提醒他们有危险, 庄遥道：“小心埋伏。”
　　程星时微微点头，三人从地图的边缘向里探索，四周鸟语花香不敢放松警惕, 地面的草踩上去比地毯还柔软, 程星时正走着，贴着后背突然升起几道霹雳, 眨眼间他已陷入一个四面霹雳、四方形状的法阵之中, 他还能亲眼看到, 自己体内的魂在一点点地抽离，人的意识随着魂的抽出而愈发模糊, 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还好楚沧南及时将他拽出，法阵内没有了人, 便不再闪动霹雳, 他的魂随即复位, 有惊无险。
　　“没事吧？”楚沧南扶稳了他。
　　“没事。”程星时站定，没料到会遇上这么一手，只顾着观察有没有人的行踪, 他暗道大意, 要是没有队友在身边，独自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盘在庄遥怀里的白鸣玉嘶嘶吐着信子, 又说了些什么，庄遥翻译它的话：“是摄魂阵，要用符水来破。”
　　摄魂阵并非天然存在的陷阱，而是人为设置。庄遥尚不知晓三魂的秘密, 以为摄魂阵不过是一种杀死玩家的手段, 没往深处想, 程星时却不得不多想，为何不布置其他类型的陷阱，而是摄魂，难道贺明舟已知道了要害……
　　他们按照白鸣玉告诉的方法准备符水，楚沧南嘴上与程星时东扯西扯，脚步没停，到溪边打水去，无知无觉间踩进一个摄魂阵，哀嚎只响了半声，程星时眼疾手快，飞奔过去把他拉出来。
　　楚沧南在摄魂阵里多待了几秒，显然还没恢复神智，眨巴着眼睛到处摸，“天怎么突然黑了？”
　　程星时拨开他乱摸的手，“是你眼花。”
　　摄魂阵在不触发的状态下难以用肉眼看出，人触碰或踏进去有霹雳爆起才知道哪里有阵，或是一碗符水泼下去冒起浓烟，便是摄魂阵的所在。
　　备好符水，每走一段距离便泼一些，他们发现，仙岛上遍布摄魂阵。
　　人设令庄遥的嗅觉格外敏锐，艰难向前走到某处，嗅到炼丹材料经过熬煮之后的气味，她比了个手势，压低声音对程星时两人说，“这边。”
　　三人静悄悄地逼近气味来源，只是越靠近那边，摄魂阵越密集，就算再想保持安静也做不到，符水一泼滋拉作响，他们被注意到了。
　　熬材料的大锅咕嘟咕嘟冒起沸腾的大泡，炼丹炉烧得透红，叶梁忙着两头添柴，在她附近站着个男人，是贺明舟。
　　贺明舟手里捧个钵，看到程星时三人，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将钵揣起，“来得倒挺快。”
　　白鸣玉告诉庄遥，贺明舟手里的钵是与摄魂术相配的法器，若有人在摄魂阵中被摄走魂，人魂便会进到那只钵里，经过特殊的调配方法，人魂就会成为炼丹的材料，最终被炼成丹药。
　　倘若把魂炼成丹，毕生修为也会被吃丹的人吸收。
　　这么说来，贺明舟是想通过摄魂阵摄走他人之魂，用于炼丹，并吸收其他人的灵气值与修仙属性。庄遥神色一凛，彻底把贺明舟与叶梁当做敌人。
　　程星时没接贺明舟的话茬，“叶梁，我问你，柳慕思和温景安是不是你杀的？”
　　叶梁转身，支吾了一会儿，垂下头去：“对不起。”
　　贺明舟对程星时无视他很不满，原本微微翘起的唇角绷得笔直，看到叶梁软塌塌的样子，更添火气，大声怒斥，“你道什么歉！去把他们也杀了！”
　　叶梁一激灵，怀里的柴禾抖落一地，“好，好，我马上去。”
　　程星时有点看不懂他们，尤其是叶梁，贺明舟对她态度恶劣她还唯唯诺诺，诚惶诚恐。她好歹是73级，也不比贺明舟差到哪去。
　　叶梁从道具栏取出一把刀别在腰际，她拔刀，刀锋在空气中划过掀起无声震撼的肃杀气势，站在几十米之外的三人均能感受到这柄刀的不同寻常，单看震慑力，起码是珍稀级道具。
　　[哇哦，难道是号称无坚不摧的鸣鸿刀？]
　　[鸣鸿刀？听说过，是顶级道具吧。]
　　[是的，叶梁妹妹要出大招了！]
　　[鸣鸿刀在顶级道具排行榜里排多少名？]
　　[上一次看是二十多名，可牛逼了，其他道具碰上它，不管材质有多坚固，都得被劈成两半。]
　　[杀柳慕思的时候也没动用鸣鸿刀啊，怎么现在拿出来用了呀。]
　　[废话，我们时爷和楚爷也是顶级道具持有者，她不拿自己的顶级道具出来打，怕是要被当场打死。]
　　[也别小看庄遥，她是特种兵出身，特别擅长近身格斗，赤手空拳就能把一个大男人打趴下。]
　　[真的假的？]
　　[不信你等她待会出手，一看就知道了。]
　　[真就优胜劣汰，新手村一大帮老弱病幼残，带都带不动，青铜期还能翻出一小撮四十往上和十六往下的，到了高阶白银和黄金清一色的年轻精英，体能智力直觉判断力都出类拔萃，不服不行。]
　　贺明舟的脸色稍缓，改口道：“别杀程星时，留着他的命，我有用。”他一顿，声音冷下去，“楚沧南必须死。”
　　楚沧南不过挑了下眉毛而已。
　　叶梁应下，举起刀，率先朝楚沧南的方向奔去，一挥，此刀果然非同凡响，以叶梁为圆心的半圆内，刀风所致之处，花草树木岩石皆齐刷刷断成两截。
　　庄遥飞快思索着，简单说了声：“我来对付她，贺明舟交给你们。”随即冲上前，去招架叶梁。
　　庄遥的膝盖、臂弯有护具，戴了一双兼顾猛攻与防御的铁制手套，程星时还不了解庄遥，简短接触下来对她的印象停留在稳重老成、少言寡语上，她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是必要的话，既然她已这么说，想必有些对付叶梁的把握。
　　敌人有两个，不论庄遥能否战胜叶梁，贺明舟都是必须要打败的敌人。
　　庄遥已与叶梁缠斗着越走越远，程星时看出了庄遥的意思，她想打近身战，下叶梁的刀。程星时默默认可了她的思路，那把刀既然锋利非常，用道具去对打极有可能会令道具白白毁坏，只是面对着那样一把刀，连刀刃带来的风都能像砍瓜切菜似的切开岩石，庄遥要有非常高的打斗技巧，才能成功夺刀。
　　他和楚沧南这边，贺明舟还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嘴角噙着几丝戏谑的笑，两手空空，没拿任何道具出来，表情像是在说，有种你们就上。
　　楚沧南一点都没跟他客气，一道惊雷照着贺明舟所站的方位精准劈下来，雷的确劈中了他，奇怪的是，贺明舟毫发无伤，且在落雷之际，程星时和楚沧南听到一声突兀的金属撞击音。
　　楚沧南不解，加大力度连发三道雷，叮叮叮三声脆响，贺明舟依旧好好地垂手站在那里，丝毫不受惊雷技能的影响。
　　程星时不动声色把在金属矿附近收集到的金刚石拿出来，贴在线轴上，让线轴吸收金刚石，化作金刚石线，一切都是在他宽大的袖摆中完成，没有被贺明舟看到。
　　金刚石线制成，程星时同时施出多根短线，分别刺向贺明舟不同的身体要害部位。楚沧南的惊雷总归没有线攻击精准。
　　忽然有什么闪着光的针状物体刺过来，还是刺向他的眼睛、耳朵等部位，贺明舟先是吃惊了下，很快不屑地笑出声。
　　第一轮要害攻击没用，程星时又让这些线继续去刺贺明舟，最后针雨已裹满他全身，随之响起密集的金属声。声音停歇，程星时的鬓角微微出汗，贺明舟竟是全身无死角防御，其防御力度之强，麒麟甲要甘拜下风。
　　贺明舟绝对用了道具，是某种金属材质的无形的防御属性道具，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
　　另一边，庄遥正凭借她高超的格斗技巧与叶梁周旋，叶梁一手挥刀，另一只手运起散魂功，只要庄遥离她近些，就用运功的手掌拍过去。
　　“没戏唱了？”贺明舟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程星时和楚沧南，“那我可要出手了。”
　　贺明舟打心底里知道这两个人不好对付，更是上面点名要除掉的人，与叶梁一样，他直接祭出最大的杀手锏。
　　一只钟，与寺庙使用的晨钟外形相似，却只有手掌大小，更不知是何种材质。
　　程星时看到这只钟，便知道刚才是怎么一回事，类似于金钟罩，钟对贺明舟的身体起了保护和防御作用。看样子钟不仅能防御，还有别的作用……等等，程星时想了起来，他曾粗略扫过一眼的顶级道具排行榜的榜单头部，看到过一个钟形的道具，莫非……
　　[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我眼花吧家人们，那个，那个是……东皇钟？]
　　[没错，就是排行榜前五的东皇钟！]
　　[！！！]
　　[吞天噬地东皇钟？居然在贺明舟手里？]
　　[茫然.jpg]
　　“乖乖受死吧。”贺明舟劣笑着，把钟向上一抛，东皇钟嗖地飞入天际。


第171章 半仙（16） 宇宙
　　东皇钟飞得足够高便停住, 从一个巴掌大小的钟，迅速膨胀变大，从3d的游戏地图来看, 东皇钟已膨胀至三分之一个仙岛那么大。
　　副本内没有太阳月亮也没有夜晚, 一天24小时的天空都是白蒙蒙的晴天，及至东皇钟升空, 冲着地面方向的喇叭口里, 显出一派辽阔的宇宙苍穹之景, 有天河，有星云, 大小明暗不一的星辰闪烁着，朝看来的人们招手一般。
　　一大片黑暗突然压下来, 在地面上活动的玩家纷纷抬头看天, 看着钟口内的宇宙, 那未知的带来恐惧的漆黑深渊。
　　程星时感受到重力失衡，身体非他所能控制地轻盈了不少，肯定是东皇钟改变了副本引力。贺明舟怕是人钟合一了, 别人无法轻易突破东皇钟添加给他的绝对防御。
　　起先是一只蹲在树上的小奶猴吱哇乱叫着升上了天, 奶猴的小小身影飞快在程星时眼前掠过，便似一粒沙尘汇入沙海，被东皇钟吸了进去, 吸入那片浩渺宇宙，再也寻不到半点踪影了。
　　更糟的是，本就脆弱的、动不动就来一场天崩的仙岛，此刻已有分崩离析之态。
　　周焰正在一号地图摘药草, 眼瞧上面状况不好, 想过去给个支援, 再想个法子捣烂那一口破钟，却收到程星时腾出手发来的消息，让他赶紧躲，带着其他的玩家和npc，统统躲进地宫里。
　　叶梁和庄遥的战斗并不因东皇钟的作用而停止，她们脚下的浮岛是几分钟前由整座仙岛裂出的其中一块，人和岛都在飘，站得并不稳当，叶梁呼吸急促眼珠乱转，手上发起狠力，想着快点解决面前的敌人，她出手几个回合，刀风又将这块小号岛屿削得瘦了一圈。
　　无数乱石向上疾走，庄遥俯身跪立于倾斜飘摇的岛面，双目如炬，镇定如初，“我知道你是谁的转世。”
　　叶梁闻言，握刀的虎口一松，复又攥紧，并无言语。
　　庄遥把头低下去，又说：“你也听好了，以失去自我为代价，追求别人的认同，靠别人做主，毫无意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需问问你自己的心。”
　　叶梁知道庄遥在说她，被戳穿了什么似的，脸上蓦地一红，却不知庄遥还在对谁说话，在场并无第三人。
　　直到一块大石头从她的面前飞上天，有两秒钟的视线阻断，还有她的一丝心乱，庄遥抓住机会冲到她面前，叶梁一惊，反手要劈，却是比普通动作慢了半寸，庄遥出其不意来了句：“鸣玉咬她！”
　　叶梁瞧见一条小白蛇蹭地从庄遥怀里钻出来，咬在她手腕处，叫都来不及叫出声，她的半条胳膊当即麻痹，庄遥则趁机夺下鸣鸿刀。
　　黑紫色的毒液在血管中迅速蔓延，叶梁吓得脸色刷白，正要探手进背包摸出解毒剂，她便后颈吃了一记手刀，晕了过去。
　　此战庄遥获胜，白鸣玉化龙，将庄遥和晕倒的叶梁背在背上，在半空中游动躲闪。
　　现在的危险程度比方才又加剧不少，东皇钟的大喇叭口就是个黑洞，源源不断地吞噬吸入副本里的一切，地面地图亦受波及，不愧其吞天噬地的称号。
　　[庄遥赢了！顶级道具鸣鸿刀被她夺走，往后也归她了！]
　　[我对庄姐的钦佩之情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道具简介上说心性坚韧不移的人，更能发挥出鸣鸿刀的威力，刀在庄姐手里，战斗力肯定会往上提。]
　　[东皇钟真能造啊，每回祭出东皇钟，游戏地图就跟被狗啃了似的，破坏力简直了，还对主人加防护，还没有任何副作用。]
　　[要不然怎么是稳居排行榜前五的道具呢？肯定牛逼爆炸。]
　　[时爷楚爷这回有点悬……]
　　[所以东皇钟为什么在贺明舟手里？道具前五不是都在黄金手里吗？]
　　[问得傻乎乎的……肯定是人家黄金给他的呗！]
　　[哦，有后台啊。]
　　[咦~看破不说破行不行？]
　　[咱就是说还没看到时爷和楚爷的道具长啥样，兴许牛逼plus，能把东皇钟给爆了。]
　　[能爆还不早爆，现在状况这么糟，再不想出办法就全凉了。]
　　仙岛地图被东皇钟吞噬过半，剩余的小半块支离破碎，程星时和楚沧南得不断跳来跳去，寻找合适的落脚点，才能避免被吸走和砸中，唯独贺明舟所站的那一小块岛面，稳得纹丝不动。
　　程星时咬咬牙道：“贺明舟，游戏地图毁了，你也占不到便宜。”
　　贺明舟得意扬起眉梢，“占不到便宜的是你们，仙岛地图我早探索完了，毁了它无所谓。”
　　仙岛地图里的重要情报被贺明舟掌握了，而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这怎么能行？程星时脸色发沉，他不仅不能让东皇钟继续破坏地图，还得让钟把吃下去的地图给吐出来。
　　东皇钟是半点都靠近不了了，楚沧南的惊雷也从未停止过击打东皇钟，眼瞧着还是只能从贺明舟身上入手，可贺明舟的防御太厚，一浑身上下一点破绽都没有，他又该怎样……
　　贺明舟忽地森然一笑，一直在观察他的程星时即刻感知。
　　刹那间，以贺明舟为中心的人与物，全部冻住，包括程星时和楚沧南。
　　贺明舟看准时机释放了一次控制类的“冻结”技能，让这两个蚂蚱一样在他眼前跳来跳去的家伙失去行动能力。
　　他迈出数步一把扯住程星时的冰雕，反手抛进炼丹炉里，他需要程星时自带的“神性”属性来完成支线任务，放任楚沧南的冰雕被吸上天。
　　[！！！]
　　[完犊子，时爷和楚爷一起凉了。]
　　[焯，我不听我不听。]
　　[没得磕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凉个屁！乌鸦嘴闭上，多看一会行不行！]
　　贺明舟心情愉悦，炼丹炉被他用手掌按着，便意味着炼丹炉被东皇钟罩住了，没有他的允许，里面的人死活都出不来。最先化掉的是程星时身上的坚冰，然后是表层皮肉，再然后，骨头都被烧成碳，他会拼命挣扎会使出所有的道具想打破炼丹炉，却于事无补，东皇钟岂是他手上那些破烂道具能比拟的。
　　再抬头看看上方，楚沧南连个影儿都看不见了，妥妥被吸进了钟里。没有一个人能从东皇钟里活着出来。
　　贺明舟为自己的能干和手段利索而自豪，无论是副本的主线支线，还是上面交待的事，他统统拿下。算算时间程星时差不多要挣扎了，他眯起眼睛准备看程星时奉上一场垂死表演，可炼丹炉里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令他稍感疑惑。
　　不远处传来一点咳嗽声。
　　程星时竟然从一大块岩石后方翻身出现！贺明舟瞪大了眼睛。
　　“你抓住的是我发动技能留下的残影。”程星时吐掉不小心吸入口中的沙石，眼圈微微发红。
　　“风翼”技能令程星时奔走如飞，且他本能便觉得贺明舟还有招在后头，此人又自负，稍有不对之处便能从细微动作和表情中看出，直觉加上观察都在告诉他新的危险要来了，程星时便发动一次技能保护自己。
　　他倒是安全了，可楚沧南……程星时心中蔓延开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悲戚，身体变得有些难以支撑。他定了定神，天无绝人之路，他得想个法子去救人。
　　贺明舟恨得牙痒痒，进补丹药的原材料竟在眼皮子底下溜了，技能对技能，难道他的“冻结”还比不过区区一个“风翼”？
　　那就再战一回合！他非要把程星时炼成丹不可！
　　不待贺明舟再次出手，东皇钟里传出奇怪的声音，一声一声，带着震动的频率，居然震得贺明舟都站不稳了。
　　所有正被吸入的物体不再上升，而是悬在半空，定住一般。
　　好不容易躲到地宫来的一众玩家与npc，齐刷刷变了脸色，本来是天上在闹，与他们地宫里的人不大相关，怎么着，又来地震？现在连地宫也要保不住了？
　　[地震！有地震！]
　　[系统怎么老出bug？？？]
　　[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救命！]
　　[卧槽我休息室的灯管裂了……]
　　[现在是紧急情况，咱们可以跑出去吗？]
　　[恐怕是不行。]
　　[那怎么办？]
　　[小震不用跑大震emmmmmm]
　　[冷静，都冷静！没人发现震动是从东皇钟里发出的吗？]
　　[副本里的人也在经历地震，绝对跟副本有关。]
　　[跟上一次的情况好像……]
　　[……]
　　[是不是不震了？]
　　[嗯，我这边好了。]
　　[世界频道那边也说不震了，靠，真特么吓死人。]
　　[系统闹妖谁都拦不住。]
　　[快看直播！东皇钟碎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贺明舟根本想象不到，东皇钟居然会有碎裂的一刻。
　　脆响不绝于耳，硕大的钟身于高悬的天顶瓦解、剥落，随落随变小，未至落到地面，便化作点点光亮，消弭在草色泥石之间。
　　宇宙崩析，将先前吞入的地图吐出来，属于仙岛的便落回半空，属于地面的砸向地面，重力恢复如常，一条高大的影子从天而降，降到程星时身边。
　　楚沧南浑身冒着热气，状态仍是不错，对程星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钟的弱点在里面。”
　　程星时浅浅“哦”了一声，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可能……”贺明舟的脸一阵红一阵绿，那么好的道具，一个才55级的，说弄坏就弄坏了？根本不可能！难以置信！
　　楚沧南抓抓脑袋，“行啦，你小子也蹦跶得够久了，歇着吧昂。”这一回，惊雷瞄准了劈下，让贺明舟再没能爬起来。
　　楚沧南拎起被劈得浑身焦黑、嘴角溢出白沫的贺明舟，在程星时面前摇了摇，“怎么处理？”


第172章 半仙（17） 左右
　　贺明舟再度醒来时, 叶梁正坐在他身边，刚替他擦完雷击留在皮肤上的焦黑。
　　“你醒啦？”叶梁见他挣扎着要站，赶紧搭把手扶他起来。
　　贺明舟一起身, 便皱眉推开了叶梁的手, 忍着痛四下打量：“这里是什么地方？”鸟语花香云雾飘渺，乍一看倒是和仙岛地图很像, 可仙岛已经被毁了, 而且附近除了他们两人, 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不知道。”她一醒就在这儿了，和贺明舟一样, 也弄不清状况，叶梁一顿, “我们的手机……好像被缴走了。”
　　贺明舟一惊, 赶紧去掏袖笼, 又上下摸索，手机果然不见了，气得牙痒痒, “肯定是楚沧南和程星时干的, 这里要真是仙岛地图，他们说不定就在附近监视我们。”他决定立刻动身找人。
　　两人走着走着，意识到这里真的不对劲, 一个活物都没有，走了半天身边的景物始终差不多，跟原地兜圈子似的，贺明舟的心凉了下去, 经验告诉他, 这里恐怕不是仙岛, 而是幻境。
　　叶梁也是个富有经验的老玩家，她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可能，我们被关起来了。”关在一个幻境空间里。
　　“那又能怎么样？找到出口不就得了？”贺明舟瞪了瞪眼，“出口与另一个空间相连，其附近景观往往呈扭曲状，注意观察四周生长角度和歪曲幅度不对劲的物体。”
　　叶梁应声，两人开始细致地观察途经所遇一草一木……
　　身处画外的程星时和楚沧南，作为特殊道具“幻境展开”的持有者，随时都能知道贺明舟和叶梁在干什么。
　　这两人晕倒期间，程星时在画上添了几笔，绘作仙岛景观，再将二人投进画中，为的是把他们困住，别再出来捣乱。见程星时泼墨挥毫，楚沧南把他那幅画也拿出来，并出了个“损招”，将两幅画的正面对在一起。
　　幻境的出口是画的正面，要是照楚沧南的方法，把两副画正面对正面，紧贴在一处，那么幻境里的人刚从此画的出口出去，便登时迈进了彼画的入口，再没有手机拿不出道具能撕破画纸，加上贺明舟和叶梁的技能都是控制类，只能用于操控敌人的行为，他们在里头兜兜转转，基本上出不来了。
　　感知到画里的贺明舟急得眼珠子通红，楚沧南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杰作感到十分满意。
　　贺明舟和叶梁的麻烦暂且告一段落，程星时放眼望去，仙岛地图七零八落，大大小小的岛屿裂块分散在半空之中，且没有自我修复的迹象。
　　贺明舟被掷进画时，掉落了《仙册》和《神册》两样副本内物品，程星时捡起查看，才发现了支线的存在。
　　只有支线而已？程星时略感失望。
　　偌大的仙岛，如果没有亲自探索过，或是没有由信任的队友分享地图和剧情，他便不能相信，《神册》是仙岛地图里唯一有价值的情报，何况任务二还没完成，大家得把仙岛地图探索完才行。
　　程星时做出一个决定：修复仙岛地图。
　　他把线轴取出来，不再掩藏在袖摆之下，“线”第一次出现在直播间观众的视野里，意味着这件顶级道具的正式面世。
　　[时爷手里拿的是啥东西呀？]
　　[貌似是道具，造型从来没见过。]
　　[呀，还挺神奇的！能用来变出铁索！]
　　[你看仔细点，是先拿金属矿里的铁矿弄出铁丝，再让铁丝缠成的铁索。]
　　[那好像是个线轴。]
　　[时爷在修复仙岛啊我去，用铁索把散落的地图串联起来扎牢，真敢干，工程量浩大不得累出血？]
　　[哪有，时爷脸不红气不粗，根本毫无压力。]
　　[工程浩大却不消耗玩家体力，所以，线轴是顶级道具？]
　　[！！！]
　　被东皇钟重新吐出来的小块地图，不会到处乱飞，而是依照它原本所在的大致位置悬浮，程星时再根据每一小块地图碎裂形成的边缘痕迹，像拼拼图一样，用铁索串联拼接出完整的仙岛地图。
　　仙岛地图自有它的特别之处，它本就常常发生天崩，自愈能力便极强，程星时每接好一片区域，所属的植被、河流会迅速恢复生机，直至半小时后，终于将整座仙岛修复完毕，仙岛上的景观亦恢复如初了。
　　期间，庄遥乘龙在地面和仙岛间折返，接来其余玩家。
　　包兴野说：“程哥，地面地图的损毁很严重，最关键的是炼丹原料被毁掉不少，炼不出原计划的丹药数量。”
　　东皇钟吸走的地面地图的石头等等，一经回落便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砸回来，砸坏了满山的药草、砸死了水潭一片活跃的毒物。
　　“地宫都给砸出窟窿了。”周焰说。
　　原料的数量骤减，无疑给主线的推进带来巨大麻烦，炼不出足够的丹药，他们要怎么补充灵气值，怎么成仙？
　　“先探索仙岛。只要待在仙岛上，呼吸这里的空气，就能涨灵气值，说不定还有其他更快速的成仙方法。”程星时这么说完，大家同意了，分头去探索，先是找到了叶梁从地面带上来的大量书籍丹方，然后找到一方神奇的莲池。
　　莲池的四周开满金灿灿的莲花，中间空出来的水面上，竟能实时映出地面地图的画面。程星时通过摄魂阵也隐隐觉察到，贺明舟知道了三魂的秘密，却想不通他如何得知，原来还有这么一片莲池，像开了天眼似的，地面地图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它。
　　现在地图探索完了，包兴野提出的困难并未得到解决，仙岛上没有找到任何炼丹原料，也没有发现灵气值快速增长的新方法。
　　大伙站在莲池边，都发了愁，也没心情再去看这块天然的大屏幕，周焰在旁边出主意：“要不，咱们去弄点药草和毒青蛙什么的，弄到仙岛上来培育？”
　　包兴野也不知道这办法好用不好用，不过仙岛上的灵气足，说不定能成功，“那咱们得快点行动，不知道原料的培育周期是多久，更得加班加点……程哥，你的意思呢？”
　　大伙都在琢磨炼丹的事，庄遥暂时没发话，于弘偶尔插两句嘴，曲诗蕾没敢吭声，只有程星时在看莲池里的景象。
　　程星时似是看得入神，包兴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画面中没什么异常，不过是npc看到外面安全了，纷纷返回各自的地图继续生活。
　　“画面的左右倒置了。”程星时看到画面中萧照龄总用右手拿取物品，其实他本人是左撇子。
　　周焰凑过去跟着一起看，找到画面中的周乾：“还真是，周乾的龙头座椅朝右，这会儿怎么变到了左手边？”
　　贺明舟从来没有到过地面地图，也就看不出其中的古怪，地面玩家登上仙岛，要是没有留心，也就忽略了这点异常。
　　经在场的全体玩家指认，每一格画面都有左右倒置的状况，可这又代表了什么？众人无言，陷入思索。
　　“难道这些景象都是假的？”于弘第一个开口。既然左右颠倒，可能黑白也颠倒了，没准莲池本身就是个假象。
　　“应该不会吧？”周焰拾起一枚小石子，朝池水方向一扔，水面咚地一声，泛起涟漪模糊了画面，当它再次平滑如镜时，依旧能倒映出左右颠倒的地面世界。
　　程星时也认为于弘所说的可能性不大，与其琢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更愿意去悟明白左右颠倒的意义是什么。
　　“假”这个字眼，不够精准，左右颠倒所展现出来的不是假，而是——错。
　　左右倒置是一种错误现象。
　　莲池是不是想告诉玩家，池面中所倒映出来的地面世界，是一个错的世界？
　　他垂眼望去，每朵莲花都在无风的天气中微微摇曳，花蕊处升起唯美的光晕，一派醉人的美景。莲花是美好、有德行的花，莲池是圣洁与净化之池，他不相信游戏设置莲池在这里，为的是欺骗大家，引导大家朝坏的方向猜想，莲池想要告诉他们的，一定是正确的判断或事物。
　　首先认识到，画面错了，接下来便想到，整个画面所呈现出的世界是错的。
　　最后，想想激活主线任务的任务一至任务三，都是在帮助玩家理解什么，也就能想明白了。
　　因果是错的。
　　他们所在的整个空间，从根儿上便错了，神与神的战争……上官缈违逆天道，错因铸成错果，一脉相承、环环相扣的，全都是错的。
　　相对于成仙的结果来说，每个npc都做了错误的事、或出现了错误的想法，导致最终未能成仙。npc是前车之鉴，玩家则是在重蹈覆辙。
　　为什么灵气值只显示增加值，而不显示初始值和总值？
　　既然困在一个错因错果的空间，那么修炼的结果，必然还是成不了仙，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去培育更多的原料，无论炼出多少丹药吞服，涨再多灵气值，结果都是注定的。
　　他们得修成“正”果才行，要到正因正果的空间去修炼，那时的努力才不会白费。


第173章 半仙（18）（完） 值得
　　“错……错因错果空间？”旁边的人都惊呆了, 但是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可正因正果的空间又要到哪去找呢？
　　“莲池是净化之池，或许……”包兴野有了主意, 拨开面前的几只莲花, 想要跨进池水中。
　　“小心！”庄遥及时勾住包兴野的衣领，他差点踩进岸边埋在土里的荆棘条上, 她闻得出刺上有毒。
　　池子外圈有莲花包裹, 还有带毒的荆棘做阻, 看样子是想防止有人去接触池水。不得已，包兴野拔掉几只莲花, 又在荆棘上方填了一层土，让途经之处再无障碍, 才接近了池水, 弯腰向下一探, 将手指伸了进去。
　　“啊——”包兴野的手指头竟瞬间被池水灼烫得粉红，他痛得下意识叫了声，没过多久, 汗珠就一颗一颗往下砸, 后劲十足，简直疼得深入骨髓。
　　同时，包兴野也激活了新的提示。
　　[你想跳入莲池, 净化自我吗？]
　　[一魂者禁止跳入。三魂（同一人的天魂、地魂、命魂）齐跳，方能发挥净化功效。]
　　[命魂者必须肉身完好。原因：天地两魂将重归命魂者的肉身之中，天地两魂无论此前是否占有肉身，跳入莲池后, 肉身将消解。]
　　[命魂者仅限一人。]
　　不用再去仔细分辨谁体内的魂才是命魂, 看到这些提示, 程星时已猜到了真相，玩家体内的魂都是命魂，不然没办法往下做任务了——除了曲诗蕾和于弘两个被拉来当炮灰的可怜青铜。
　　看守仙岛的魂兽是地魂兽，吞吐浊气凶悍暴躁，由地魂组成，npc身体里的都是天魂。跳入莲池净化自我以后，应该就会知道该怎样抵达正因正果的世界了。
　　程星时向众人说明了三魂的秘密，众人恍然。
　　从叶梁搬到岛上的大量书籍中，周焰翻找到了一种名为“召魂术”的收集游离之魂的方法，可以将属于特定之人的魂召回，安置在法器内。程星时依照其记载的制作法器的方式，用“线”制出法器，周焰依照法术试过，果然将地魂兽身体里的属于他的一魂抽出，唤进了法器内，池水画面中显示萧照龄亦有所感，他暂停了所有动作，仰着头看向仙岛方向。
　　庄遥、包兴野和楚沧南效仿周焰，将游离的地魂召回。地魂兽身体里的最后一缕魂，是柳慕思的地魂，程星时亦将其召回，妥善安置在法器中，以及妘弈和温景安体内的天魂。
　　曲诗蕾的嘴唇有点打哆嗦，青铜果然是炮灰，分npc分到了最难搞的人格分裂患者，白银玩家体内的都是命魂，只有她和于弘的体内是地魂，俩人加在一起的地位相当于小半个地魂兽，往池子里一跳连肉身都得殒灭，再也做不了自己的主……曲诗蕾暗下决心，要是她这回能活着出去，她一定好好赚积分，不再把命交到别人手里。
　　楚沧南还告诉她一个更可悲的消息，据他观察，她、白鸣玉、叶梁，是属于同一个人的三魂。
　　她还不如于弘！于弘好歹是程星时的转世，程星时多么靠谱，而她居然是叶梁的转世，叶梁可是敌人一伙的，杀过人，现在还被关在画里。
　　曲诗蕾默默地掉眼泪，她真的能活着走出去吗？庄遥看到她的小动作，过去拍了拍她的肩，用眼神告诉她别再哭了。曲诗蕾便不敢再哭，眼泪含在眼圈里溜溜地转。
　　程星时准备第一个跳。
　　“我去把npc们都接上来。”庄遥说着，骑在白龙背上要走，“程星时，楚沧南，能你们跳完，两幅画连同画里的人，能暂时交给我处置吗？”
　　程星时看了眼楚沧南，“当然可以。”
　　庄遥回以一个点头。
　　上官缈是最好说话的，他只淡淡问了句“去哪儿”，其余的一概没问，便跟庄遥一起走了，萧照龄也很配合，周乾则东问西问，满腹猜忌，本以为最难搞定的是徐阳正，他也的确是更加避世、疑惑也不想多问的性格，好在他很信任他的朋友白鸣玉，徐阳正便沉默着坐上了龙背。
　　活着的五名npc都到场了，于弘能听清他砰砰的心跳声，接下来他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程哥手里，无论怎么想都是止不住地紧张。
　　别的npc或多或少有惊疑之色，只有上官缈毫无波澜，甚至主动站到莲池的边缘，看样子早已算准了这一天。
　　程星时与上官缈并肩站立，于弘一咬牙，也走了过去。
　　望着属于自己既定的结局，上官缈目中萧瑟：“难道我终究错了？”
　　程星时定定看向池面：“你原本期望得到什么？”
　　“不想认命。算得越灵，我越恨，什么都是安排好的，老天安排好了一切，来处，归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凭什么？凭什么来世上走一遭，却半点都由不得我的本心，半点都容不得我去更改？我偏要逆天而行，哪怕粉身碎骨，我不愿做河中顺流而下的一片浮叶。可惜，仍是徒劳。呵。”他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
　　程星时忍不住转头看上官缈一眼，仿佛在他背后看到了那一片疏朗挺直的竹林。
　　“你后悔你做过的事么？”
　　上官缈摇头，纵然结局依稀，他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若是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要反抗，要挣脱，要仰头问上一句：凭什么。
　　“那就够了。”
　　“没意义，我什么都没能改变，我的挣扎毫无意义。”
　　“你认为这么做值得，便是意义的所在。”
　　上官缈怔住。
　　“来世上走一遭，为的是遵从自己的心活一次。勿论结果如何。”
　　“是嘛。”上官缈的唇角漾起一抹极浅的笑，心中有暖流淌过，眼中覆盖的阴霾缓缓散去。值得吗？值得。那就够了。
　　在npc们的心里，总有某件事物的份量要盖过成仙的愿景，挣脱宿命也好，留恋美色也罢……种种只与他们各自的真心相关，未能通过真心的考验便成不了仙。对于程星时来说，此时此刻，他站在这里，唯一的愿景就是高分通关，这是他这段经历一切行动的全部意义所在。
　　最后关头，程星时接下了支线任务。
　　“程哥，我就全靠你了。”于弘紧张得直吞口水。
　　“放心。”
　　三人同时跳入莲池。
　　剧痛，从皮到骨的锥心蚀骨之痛，程星时已感觉不到上官缈和于弘的存在，每一个瞬间所带来的痛苦都深刻绵长，令他丧失了对时间的判断。
　　莲池像一个无底洞，他只知道他在往下沉、不断地往下沉……
　　有一个声音从远远的地方飘过来，问他，你要成仙？他在脑海中坚定地回答，是。
　　于是，他的感官统统回来，身体上残留着一些痛楚，发现自己身处喧闹集市，正坐在一个算命摊前，眼前是投来殷殷目光找他算命的百姓。周遭的一切都普普通通，没有悬浮的仙岛，有的只是烟火味十足的凡间。
　　[你已抵达另一个因果空间。当前灵气值：0]
　　[你的修仙属性：慧根、神性。当前慧根：0、神性：0]
　　[成仙所需达成的目标：灵气值20000；慧根与神性合计4000。]
　　[检测到你已接受支线任务。]
　　[成神所需达成的目标：灵气值100000；慧根与神性合计20000。]
　　[你的修仙属性中有“神性”一项，当神性的单项数值达到15000，成神所需灵气值的标准将为你降低至50000。]
　　[请玩家再接再厉。]
　　队友还在等他的消息，他把情况回复给队友，跳莲池可以直通数据明朗、正因正果的世界。
　　另一边的玩家接到信息，逐一揣着盛了地魂的法器，与各自的前世npc跳莲池。
　　最后剩下的是庄遥、曲诗蕾、白鸣玉和徐阳正。
　　“怎么办，我，庄姐我该怎么办……”曲诗蕾看着别人一个个都跳了，她又难受又着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庄遥没应答，伸手入画，单把叶梁提了出来。
　　叶梁乍一回来，眼神呆呆的，几秒钟之后回过味儿来，看了眼庄遥，眼珠骨碌了两圈，没说话。
　　庄遥面无表情地对叶梁简单说了莲池的作用，要她和白鸣玉还有曲诗蕾一起跳，不为别的，只因为曲诗蕾无辜，不能因她的过错而受累无法通关。
　　“听懂了吗？”
　　“懂，懂了。”叶梁自知得了便宜，不必再被困于画中，还能去正确的世界修炼通关，她赶紧走到莲池边等着一齐跳。
　　白鸣玉和曲诗蕾也迅速就位，默契似的，她们三个都回了头。
　　白鸣玉和曲诗蕾都在看庄遥，一个带着不舍的依恋，另一个带着感激，叶梁则在回头看庄遥手中的画。
　　“跳吧。”庄遥对着她们三个，依旧不带表情，微微点了下头。
　　她们跳了下去。庄遥回身，与徐阳正面对着面，两人皆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一些影子，彼此都是那样的沉稳冷硬，不苟言笑。
　　徐阳正的体内是一缕天魂，庄遥手里的法器是一缕地魂，而徐阳正本人，是双命魂。主人格的命魂在庄遥体内，副人格的命魂在贺明舟体内。
　　庄遥与贺明舟，才是本质上水火不相容的敌人，他们两人之中，只能有一个人跳莲池。既然如此，自然是要继续关着贺明舟了。她把画收起来，与徐阳正一同往下跳。
　　……
　　程星时在算卦摊前替百姓算卦，老百姓问的都是个人的姻缘、疾病、钱财、儿孙等，他每算出一次结果，神性的数值就会增加。他算了半个时辰便收摊了，要赚到15000的神性值，算卦不知道要算到何年何月才能够目标。
　　沿着记忆中的路，他回到家中，邻居街坊们都恭敬地唤他一声“道长”，再加上摆摊时从他这边排出的一条见头不见尾的长队，可看出他在本地颇有名气声望。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并无其他家人，有满屋子的书和各式各样的占卜器具，以及炼丹炉，他每读完一本书，慧根值就会加三五十，要是背完一本，慧根会增加一百到三百。程星时最先搞定的是5000慧根值，只需大量地读书背书便可。
　　涨灵气值不算困难，由于他在本地的超高声望，想要的炼丹材料别人会帮他迅速备齐，而且不收他的钱，作为回报他会给对方算一卦，涨够五万灵气值只是时间问题。
　　最难的是涨神性值，他要修炼他自己，不是精神修炼也不是身体修炼，而是灵性的修炼。他要去思考无数从未想过的问题，要闭上眼睛去感受世界彼端的一座山、一阵风，睁开眼睛要看到世界的过去和未来。
　　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得逼着自己，让自身去不断靠近全知全能的神。
　　……
　　[兄弟们，现在情况咋样了？我已经进了一个副本又出来，怎么着，时爷还没完事呢？]
　　[是呀，打跳莲池之后过去五天了吧，计数君说时爷历完九道雷劫了，就快出来了。]
　　[别人通个主线就行，时爷得通支线，所以才比别人慢嘛。]
　　[看到别的玩家都成仙、通关成功了，时爷加油！]
　　[神性值最不好涨，才五天就能涨到将近一万五，已经够厉害了。]
　　[快看，数值达标了！]
　　[芜湖起飞！]
　　[飞了飞了！]
　　[你的灵气值：50213]
　　[慧根：5017、神性：15002，合计20019。]
　　[恭喜玩家达成“飞升成仙”成就，载入《仙册》；恭喜玩家达成“升神”成就，载入《神册》。]
　　程星时的身体慢慢飘起，飘然升至半空，百姓见状纷纷磕头高呼“神仙”，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凡间，冲破一层又一层天，第一次停下是在九重天上，看到展开的展开的《仙册》上已有他的名字，名字只出现了一瞬，便又被抹去，他的身体则继续往上升。
　　第十层、第十一层……升至二十四重天，他居然没停，而是继续往上升，第二十五层、二十六层……直到第三十三重天，他彻底停下，并见到了《神册》以及新刻在上面的他的名字。
　　[成神玩家的专属特级权限：复活一名副本内死亡的玩家。]
　　[检测到副本内有一名死亡的玩家：柳慕思]
　　[是否复活？]
　　简直是意外之喜。
　　程星时赶紧点击“是”，他能看得到，柳慕思在那个错因错果的空间里复活了。看一眼剩余的游戏时间，接下来，她还有接近三天的时间、有机会可以通关主线。
　　成仙，单为他自己。
　　成神，值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berTeoh 10瓶~


第174章 黄金 难度系数
　　[祝贺玩家通关成功。]
　　[通关奖励玄冰券一张, 已发放至背包，请查收。]
　　程星时通过了一个没有引言和结语的副本，许是每个人的道不同, 个中滋味各有体会吧。
　　[你的原有积分为：4380分]
　　[本轮所获得的积分如下：任务一完成度94%, 折合积分47分；单元主角npc对你的好感度为98%，折合积分49分；任务二完成度83%, 折合积分166分；第一个串联得出正确的npc之间复杂因果链的玩家：150分；任务三完成度100%, 折合积分100分；开启主线：50分；累计发现简单、相对简单的因果链共18条, 折合积分260分；累计收集重要物品与炼丹原料等：124分；发现五种修仙属性：100分；在天崩中存活：30分。]
　　[修复地图：200分；发现莲池的异常：20分；集合三魂、第一个抵达新因果空间：30分；开启支线：100分。]
　　[主线通关：200分；支线通关：500分；达成“飞升成仙”成就：50分；达成“升神”成就：80分。]
　　[本轮共获得积分：2256分]
　　[累计总积分为：6636分]
　　[等级更新为：86级（黄金）]
　　[恭喜玩家，由白银升级为黄金！困难关卡向您开放！您当前的黄金排名：25]
　　[黄金玩家总人数更新为：26人]
　　[你的积分排名更新为：1]
　　[奖励积分：300]
　　[你的累计总积分更新为：6936分]
　　[你的等级更新为：87级（黄金）]
　　[恭喜您提升一级！您当前的黄金排名：25]
　　程星时松了口气, 好歹升到了黄金级别，目标达成, 排名靠后暂时无所谓。关卡的难度又提升了, 新手期的简单关卡、青铜期的一般关卡、白银期的较难关卡, 再到最后，黄金期的困难关卡。
　　他被传送回去后，发现不再身处之前住的那间休息室, 装修特上档次、室内空间扩大了好几倍, 前后两间都是宾馆格局，比较之下，前者是普普通通单人房, 后者则是五星级酒店的豪华配置，门上也没挂着“禁止离开”的牌子。
　　[我愿称时爷为时神！]
　　[时神牛逼！]
　　[亲妈粉骄傲挺胸，我云养的崽子太争气了叭！]
　　[楚爷也当得起一声楚神呀，非黄金玩家在非黄金关卡, 不使用顶级道具, 还毁掉了一样顶级前五道具东皇钟, 完事儿还把道具持有者贺明舟揍趴下了，加分加到爆炸，抵一条成神支线，积分名次挨着时神，现在是黄金玩家第26名。]
　　[我和时神楚神是同届新手，想当初在我们那个600人的新手频道，大家就管他们叫时神楚神，时神总让他弟给大伙发线索，楚神挺独的，他俩鹤立鸡群。刚进世界频道那会儿他们没有知名度，又默默无闻了，靠闯关和竞技比赛积累名气、粉丝、积分，现在他们两个都升到黄金，终于又被叫回时神和楚神了23333]
　　[优秀的人到哪都优秀。]
　　[俩青铜运气属实不错，能在白银副本里全身而退甚至赚到了积分，这场没有玩家真正死掉，皆大欢喜。]
　　[柳姐刚被复活，现在她孤零零一个人在修仙做主线，积分和排名铁定垫底，有一说一，柳姐也真够幸运了，放别副本里、别的队友，一百次也碰不上一次复活机会。]
　　[和时神做队友会沾到福气的！]
　　[时神的直播结束了，我撤了，再见各位，下一次就是在黄金直播间相聚啦！]
　　[拜拜拜拜]
　　[黄金排位赛什么时候开始？]
　　程星时多看了眼那扇门，暂时不去打开它，而是先查看他升级以后的新权限。
　　他的个人信息栏瞬间变得华丽炫目，头像边缘镀上一圈金闪闪的装饰，字体浮夸还带特效，充斥着土豪的气息。升白银时他的群聊解锁了语音功能，现在群主又升级了，群功能跟着升级，解锁出视频功能，群成员可以在群里视频。
　　视频功能本来就是黄金的专属功能，因此在单聊界面，程星时可以和楚沧南视频，与其他的非黄金好友则不行。
　　[您与玩家冯应所签订的保密协议已撕毁。]
　　[保密协议：由黄金玩家与白银或青铜签订的协议，黄金玩家之间的保密协议不生效。玩家在青铜期或白银期，与黄金玩家签订的保密协议，一经升至黄金即刻作废。]
　　连保密协议都能撕毁，看样子黄金之间的权限平等，互相独立，互不干涉，保密协议只对低等级玩家造成约束。
　　[黄金玩家每次有30天休息时长，长期处于室内不利于身心健康，因此，黄金玩家可以外出活动，赠送您100平方米的初始室外活动面积，多出的活动面积由生活类积分兑换。]
　　[生活类积分：青铜或白银玩家转发给您的积分，将作为您的生活类积分储存起来，凭此积分您可以兑换生活享受所需的各类物品。]
　　[您也可以将自己的比赛积分转到生活类积分项目中使用。]
　　[关于难度系数：排位赛前夕，黄金玩家将召开一次全体例会，决定以排位赛为开始的下一月度的黄金、白银、青铜、黑铁四档副本的各自难度系数。难度系数从1到10，1为最简单，10为最难。]
　　[黄金玩家可以调节为您转发过积分的白银或青铜玩家的个人游戏难度。]
　　程星时盯了一会儿这几行字，他总算弄明白贺明舟为什么会“托生”在仙岛地图了，主线支线以及莲池全在仙岛上，跟他们地面地图的玩家，难度简直不在一个级别。原因就是，给他东皇钟的黄金玩家还帮他调低了难度系数。
　　怪不得世界频道有一种说法，青铜和白银要多去竞技场表现，表现突出者有机会获得黄金玩家的青睐，得到提拔。他当时就不大理解，为什么要让黄金玩家看好，黄金又能提拔什么？
　　现在他懂了，黄金玩家需要补充生活类积分，就得找青铜和白银，满世界看副本直播耽误精力和时间，不如去竞技场现捞人，竞技场的比赛时间短，能看出选手的各方面能力是好是赖，比完还不会真的死掉，不像正式关卡，在副本直播里看中的玩家说不定眨眼功夫就死了，那岂不是白挑了半天？
　　用“提拔”二字可以说是很隐晦了，估计是签了保密协议，或者自身利益相关不想说得太清楚。
　　至于难度系数，从他的亲身体验以及世界频道的反馈来看，游戏最近的整体难度偏高，不限于黑铁青铜还是白银。黑铁玩家归在新手频道，等级太低，连直播回放都没有，世界频道得不到他们那边的具体消息，但是最近三期世界频道都没上新人了，代表近三期的黑铁玩家在新手村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就算是青铜关卡和白银关卡，死亡率也持续走高，越来越多的青铜不敢升白银，把多余的积分兑换掉，白银则削尖脑袋、卯足了劲往黄金段位里冲。
　　黄金关卡虽然号称最难，黄金玩家却几乎没有伤亡，是整个游戏里最安全舒适的堡垒。
　　程星时真想立马看看，例会上是怎么决定的下月度各档难度系数。
　　群里进了新成员：包兴野、庄遥、曲诗蕾、于弘。群人数已变成14，新老成员集体刷屏庆贺程星时升黄金。前两天楚沧南升黄金他们已经祝贺过一轮。
　　每一行字都是大家发自肺腑的祝贺，程星时却没觉出什么值得高兴的意味。群里没有人死去，才是真正令他高兴的事。
　　程星时稍感意外，楚沧南居然没有跟着掺和，安静极了，一条消息都没往群里发。说不定又喝得睡死过去，程星时便没放在心上。
　　既然给他室外活动的权利，不必再当囚笼里的囚犯，他当然要看看外面什么样。程星时走到门前，手刚搭在握把上，游戏就提示他需要花费1个生活类积分才能打开门。
　　这倒在其次，关键是有人来了。
　　他不会听错，是脚步声，不是机器人滑动的机械嗡嗡声。他提起精神，仔细辨认，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那人停在程星时房间的门前。
　　程星时反而彻底镇静了。
　　门锁咔哒转动，外头的人推门而入，程星时后退两步腾出点空，没有行动，只是看着他进来。
　　楚沧南弓着点背进的门，再顺手关上，一般的门比他矮，他便形成了进门总得弯腰弓背的习惯，他一见站在玄关的程星时就说，“要出去？”仿佛他已在这个房间住了很久似的，于是自然而然地问上一句要不要出去，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
　　程星时还没回话，楚沧南就接着说，“先别出去了，就在房间里，外头可是够黑的。当初我说什么来着？你要是猜到我是谁，就当面亲口说给我听。现在你的机会来了，咱俩面对面，周围没监控，怎么样，猜没猜着？”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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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真身 喜欢
　　楚沧南风尘仆仆而来, 身上夹着股凉气往屋子里迈，转身见程星时还在原地站着，便招呼道：“别傻站着, 进去说。”
　　“你是释魔神。”
　　程星时说得云淡风轻, 亦无犹疑姿态，楚沧南站定看着他稍低垂的眼眸, 没有否认, 唇角荡起笑意。
　　“看来我猜中了。”程星时徐步从玄关走回去, 坐进单人沙发里，浅棕色的皮质沙发柔软而富有弹性, 沙发斜对面就是床，一张更为舒适的双人床。
　　在《塔罗大陆》副本里的时候, 他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启动力量连整个游戏都跟着震, 游戏又是轮回眼作为动力源，能做到令全游戏为之震动的人之一，就是轮回眼的主人, 释魔神。
　　《半仙》里就更加明显了, 东皇钟怎么可能轻描淡写地被毁掉，其内部连接的空间模拟宇宙空间，浩渺无边没有落脚的地方没有空气, 被吸进去的人会在真空的环境中窒息而死，能从东皇钟里全身而退、引发一场更大的震动的楚沧南，到底是什么人，程星时彻底了然。
　　楚沧南跟过来, 没有去坐另外一张单人沙发, 而是坐到床的边缘, 手肘抵在分开的膝盖上，沉默了足有几分钟，两人都没有开口，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楚沧南眼睛一眯，声音压低几分：“你不怕我？”
　　程星时反问：“我应该怕你？”
　　楚沧南的眼神更危险了，威严冷酷得仿佛另一个人，“你在我轮回眼中历劫百年，我掌管你的生死，我是你的神。”
　　程星时一点不怵他，“哦，真了不起。那么，神，敢问您怎会和我等凡人一起在游戏里挣扎升级？”
　　楚沧南顿时哭笑不得，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高高在上感与低气压顷刻间瓦解：“逗你呢，你也不露个怯，还戳我痛处，哎呀，逗你真没劲呐。”楚沧南放弃装逼，恢复了他平时的散漫样子，翘起一条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
　　“有一点你说错了，也不能怪你，是民间的说法错了。我不是神，是散仙，无拘无束的散仙。你知道周焰是什么吗？本体是鸟，赤焰鸟，我俩是道友，一起修炼生活了快两千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事儿就坏在周焰这只鸟身上了。”
　　楚沧南说，他所炼化出的轮回眼能吸噬邪魔，阴邪之气过重，每五百年就要送去天人道中的清净台净化一次，他懒得动弹，前两次净化都是周焰衔着轮回眼飞去清净台，等净化完毕，再叼回来还给楚沧南。
　　不久前，也就是程星时刚从轮回眼中历劫完毕离开以后，又一轮五百年过去，周焰像之前一样衔着轮回眼飞去清净台，结果中了别人的法术，轮回眼被偷走了。
　　周焰没有修炼过眼睛，看不破幻术，直到飞回来被楚沧南发现，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又气又恼，羞愧难当，便主动去寻找轮回眼的下落，一路追查到此。
　　楚沧南两手一摊：“我本来没想管，可是鸟一去不回，我就寻思，还是过去看看吧。想不到事情变得有点严重。”
　　轮回眼用来对付的是饿鬼道、修罗道、地狱道里的妖魔鬼怪，从来不在人道招摇，凡人都是主动进来的，是跪在他的石像前哭着喊着磕破头要进轮回眼修炼，而不是被他抓进来，苍天有眼，他楚沧南从来没有祸害过凡间。
　　现在，有人把轮回眼投到凡间，专用于吸入凡人，还将“规则”与轮回眼融合在一起，令他这个主人都收不回轮回眼。
　　“规则”就是游戏规则，是游戏世界，轮回眼内本无规则，它只是一个法器，现在它被游戏规则驾驭，且影响的凡人太多，便十分不好办了。楚沧南应对轮回眼的部分时，可以施展拳脚，比如技能连发和打碎东皇钟，游戏内大小道具的力量来源皆是轮回眼，所谓顶级道具都在他的对付范围之内，而面对游戏规则的部分，他就只得像面对天道一样只能顺应而不能违逆，否则代价惨重。
　　程星时算是听明白了，果真有人在背后捣鬼：“敌人是谁？目的是什么？”
　　“是修罗道的魔，惠青是魔，她背后的人也是。至于他们的目的，我不确定，总之对人界没好处……”
　　程星时眉头一紧。是的，无论敌人的目的是什么，人类只会是受害者，这是一场针对人类的迫害，无论如何必须停止。
　　楚沧南发觉一直是他在滔滔不绝地讲解，对面沙发里坐着的那位甚至还提问他，俨然有派头多了：“不是，我好歹也是个仙，你真就一点都不怕我？”要是他还没疯、记忆没错乱的话，人和仙的差别分明是相当大，凡人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就算不至于反应多么激烈，总也得自然流露出些许的敬畏之情吧，多少得给点面子吧。
　　“众生平等。你有你的长生不老，我有我的凡尘一世，我虽远远不如你，却并不会矮你半分。”
　　“是这个道理。”楚沧南笑了笑，“也像你说出来的话。”
　　本想拿个身份逗人家露怯，想不到人家稳如泰山，还板板正正地表示众生平等，你楚沧南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关键是仙人身份已是他所设想的终极杀手锏了，就这，也入不了程星时的眼，楚沧南很快笑不出来了，他愁啊，愁得慌。
　　程星时道：“我有件私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楚沧南还沉浸在被深刻打击到的余韵之中，带着点恍惚。
　　“我前世犯了什么罪，要我生生世世历尽苦难偿还？你知道么？”
　　楚沧南一愣，接着点点头。
　　虽然一切都过去了，可并不代表程星时从此彻底不在乎命中背负过的罪孽，如果有机会，他想知道真相，想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生来就是个十恶不赦、非要尝尽剥皮蚀骨之痛的罪人。
　　“我想知道真相，可以告诉我么？”
　　“你真想知道？”
　　“想。”
　　直到此刻，楚沧南终于找回了他急需的几分优越感，他一米九的身高在房间里终于不是摆设，而是气场碾压的存在，“我不能白告诉你，你得对我说一句话。”
　　程星时不禁疑惑：“说什么？”
　　楚沧南本就坐在他对面，向前探身朝他勾勾手指，程星时迟疑了下，也往前挪挪，两人立刻凑得很近。楚沧南放了只手在嘴边，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也不知他要防谁，然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在他耳边道：“你说，我喜欢你。”
　　程星时一僵，被楚沧南贴着说过话的耳朵迅速烧红。
　　楚沧南这才发觉他先前用错了策略，程星时的原则性强，在大是大非面前清醒坚定，跟个铁桶似的，可他脸皮薄啊！
　　“说吧，就咱俩，又没有外人，你大胆点，奔放点说，我喜欢你，就一句我喜欢你，不难吧，当然不难。我想听。”
　　程星时窘得满脸通红，还感到一些陌生的怪异，先前遇到窘境他第一反应便是暴打楚沧南，这回也是这么想的，管他是仙还是别的什么，先揍了再说。
　　楚沧南又不是没挨过他打，相关经验算是比较充足了，见程星时眼神不对立马说：“打是亲，骂是爱，如果你非要用行动来表达你对我的爱，那么我接受，来吧。”于是英勇地把身体又往前凑了凑。
　　无耻……程星时这下打不得也骂不得，逼得没法，只好站起身不理他，半天才说出一句：“不想告诉可以不告诉。”
　　楚沧南见他败下阵来，便没脸没皮地笑，也不敢把他真的弄急了，“饿不饿，晚上想吃点什么？”
　　“不饿。”
　　“又不吃东西？有厨房，要不我给你做点……”
　　程星时觉得不能继续留他在这儿，大概也没有更多的要紧话要说了，他走了，自己也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缓缓情绪，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前，拉开门，“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楚沧南再次遭到打击，“要睡觉啊……好吧，那你早点睡。”他磨蹭了一会，还是离开了。
　　程星时关门送客，倚在门上长长舒了口气。严格来说他现在住的房间，还叫休息室，与先前的休息室的门锁构造相同，如果他不花费1个积分从房间里开门，就得由房间外面的人转动推开，楚沧南来时风风火火，实则不是有意闯进来，本意是替他省1积分开门而已。
　　生活类积分他既不想从自己的比赛积分里往外扣，也不愿意去碰白银和青铜用血汗换来的积分，不要也罢。程星时去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敲门声，他更好奇自己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居住空间的私密度未免下降得太厉害。
　　程星时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居然还是楚沧南。
　　“我迷路了。”
　　“……”程星时见他跟傻了似的戳着，摸着黑来倒是来得挺准，走反而迷路了，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那什么，能不能让我借宿一宿？”


第176章 回收 动容
　　程星时先没放他进来, 而是到室外看了看。
　　附近只有他所住的一栋房屋，周围没有其他邻居，外面正如楚沧南所说, 天已经黑了, 伸手不见五指，地面踩上去如坚冰般硬冷, 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金属和铁锈味混杂的腥气。
　　程星时走回来, 瞥楚沧南一眼, 让他进房间。
　　楚沧南重新回到这里，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感觉十分良好，见程星时裹着浴衣, 发梢湿漉漉的, 方才第一眼看去, 知道他这是洗完澡正要睡觉，进房间再看一眼，便不由自主瞧得眼珠子发直。
　　程星时的皮囊生得极好, 眉眼鼻唇好似一副水墨画, 清秀雅约而不失恰到好处的几点锋芒，热水淋浴完毕走出浴室，自那一派惨白的皮肤中蒸腾出浅淡的粉红, 就这么点颜色，便让他整个人艳朗起来，连他习惯性微抿的唇角都跟着松泛了些，垂在眉梢前的一缕湿发滑下一颗小水珠, 啪嗒, 贴着他细软睫毛的尖儿往下砸, 砸在消瘦的锁骨上，弄出一点微弱得几乎听不到声响的动静。
　　楚沧南的心猛地一跳，那颗小水珠约摸是砸到他的心上去了。
　　别看他性子不算冷淡，其实也不是什么喜欢热闹的人，副本里总是乌泱泱一大群不相干的人在一起相处，他觉着烦，现在可算好点了。
　　程星时默默从衣柜里找出一床新被子，暂放在床角，想了想问：“我想知道，你用得什么道具打碎了东皇钟？”关于楚沧南有什么样的道具，别说是程星时好奇，就算弹幕里也常常有人发出疑惑，只见楚沧南拼体力，从不见他拿出道具来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程星时已知晓楚沧南的真实身份，如果所有道具的力量都来自轮回眼，那么楚沧南手里的道具是否会比普通道具威力更大，他难道有杀伤力极强、超越顶级道具力量的终极杀手锏？
　　直到程星时皱着眉头看过来，楚沧南对上他的视线，才回了回神，掏出手机给他看道具栏。
　　与程星时所设想的大杀器截然相反，楚沧南的道具栏从上滑到下，全都是同一种道具——血瞳。这种道具程星时获得过，是专用于补充体力值的道具。
　　无论用券抽道具也好，还是作为通关奖励发放的道具也好，甭管先前什么模样什么功能，一经收进道具栏，就会变成血淋淋的一颗眼球。竞技场获得的特殊道具除外。
　　楚沧南是轮回眼的主人，他获得新的道具和券，就是回收轮回眼的力量的过程，但道具栏里排得齐齐整整的血瞳，说明楚沧南只是无意间的回收，那些力量在他看来是微不足道的，不值得启用，他是凭自身的仙家道行去突破一次次困境。
　　程星时便想，怪不得楚沧南一身浑厚的阳气，极阳体质是表象，根本原因在于楚沧南的修为极高，且必得修炼出精纯充沛的阳气、正气，才能驾驭至阴至邪的六道轮回眼。
　　楚沧南盯了会新被子，又四下环顾，除了双人床房间里没有能睡人的地方，沙发都是单人沙发，睡不开一个大男人，这说明他要和程星时……睡一张床！他有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咳了声，“我去洗个澡。”说完便兴冲冲钻到浴室里去。
　　等他快手快脚洗完出来，看到程星时坐在床头，挽着臂翘起二郎腿，冲他说了句：“你睡地上。”
　　楚沧南当场傻眼。
　　“这么大的床，睡仨人都够，不是，关键是凭咱俩的交情，你忍心让我睡地上？”他不甘心，想了想又觉得挺委屈。
　　程星时连眼皮都没掀，“地上不冷，有地毯。你不是也挺抗冻的么。”这货在塔罗大陆里直接睡在湿冷的大街上，别人冻得牙齿打颤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有他睡得鼾声大作。
　　楚沧南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程星时已不肯管他，掀开被子自顾自去睡了，他便如同被堵住了喉咙，戳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挪动步子，心不甘情不愿打了地铺，躺下，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没有睡在一张床上，他也仍是紧张，不愿意合眼。知道程星时眠浅，他便不去翻身，唯恐弄出动静，惊扰床上的人的睡眠。
　　程星时的呼吸平稳清浅，背对着楚沧南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楚沧南独自瞪眼，时不时要注意一下程星时有无动静，渐渐不紧张，竟觉着这样也不错。
　　大概半小时之后，程星时翻了个身，眼睛睁着，“还不睡？”
　　楚沧南难得吓了一跳，“我还不困……你呢？你睡着了还是刚醒？”
　　“被你盯得睡不着。”
　　楚沧南窘住，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就没注意到程星时话中的语气与平时的几分不同。
　　程星时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楚沧南可能是真傻，自己可不傻，他不是不懂楚沧南的眼神里，还有话里有什么。
　　他早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却没有深想过感情方面的事，比如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深知自身使命的沉重、生逢乱世，占据程星时内心的是压迫感、偿还、责任……他没有心思去想儿女情长。一码归一码，纵然是从前没有动过心思，现在，此时此刻，只要他愿意动脑思考，他就能很快得出问题的答案。
　　程星时的大脑迅速转动起来。他自认为是个冷淡而无趣的人，没有特别热衷的爱好，更与热闹无关，就算什么都不干，只静静坐着，都能安安稳稳坐上一整天，不会感到厌烦。他长久地生活在拘束和钳制之中，这种感觉很不妙，令他无数次迫切地想要挣开钳制，只是性格已形成，纵使向往着自由洒脱，也不可能突然转性变得多么欢脱就是了。
　　他不是一个恶人，打心底里不愿意伤害任何一条无辜的生命，以此标准来看，他算得上是个善良的人，可惜，他不是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善人，而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善人。
　　是的，他铁石心肠。
　　他冷入骨髓时，不曾想着从别人那里得到温暖，他弱小无依时，不会幻想有强者对他伸出援手。母亲给他一个拥抱，一份温暖和依靠，他感受得到这份好正在柔软细密地包裹着他，他却不贪恋，还能够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份好，揣着冷硬的心，不做回忆、头也不回踏入无边的暗夜。
　　他所急需的，从不急求，即便弄到手，他的心境始终如一，难以牵动大喜大悲。
　　程星时得出的第一条结论就是，他绝不会喜欢上一个像他自己一样的人。他已有了一个足够清晰坚实的自己，不再需要另一个自己做他的镜子或陪伴。
　　这样的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程星时接着往下想，那个人必定要和自己有许多差别，不要陷在沉闷里，当然了，也不能太吵闹；别像他一样无趣，不要有拘束的性格；不要求是绝对意义上的好人，多么地慈悲仁善，却绝对不能是恶人，大是大非要有立场……
　　他的视线转到楚沧南身上，几乎与他脑中所想都对应得上，楚沧南不沉闷也不吵闹，无拘无束的散仙拥有天然的自由气质，有时故意搞笑逗趣有时弄巧成拙，楚沧南从来不主动对弱者施以援手，甚至可以说没有怜悯之心，但是他站在人类的立场上行事，程星时稍感错愕，两个人竟然是合适的，按道理自己会喜欢楚沧南。
　　楚沧南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程星时默默分析，他已躺不住坐起身，半天才问出一句你饿不饿。
　　“有点。”程星时也坐起来，想多了便睡不着。
　　“我去给你弄吃的。”楚沧南弹起来，奔着厨房去了，新配置的厨房冰箱里有各种新鲜食材，楚沧南噼里啪啦一通忙，程星时隔着毛玻璃只看到个影子，看不见他在厨房里面具体忙什么。
　　楚沧南对他不一样，如果是纯粹的关心、善意，或是信任，程星时会坦然接受，可如果是一份感情，就需要多做一番权衡思量。
　　面对楚沧南一次次表露出来的感情，他很难说自己有过动容，大概与他面对感情的态度有关。他不想从感情中获得感动，也不想寻找到什么安慰或者依靠，更不需要别人依附他来让他获得成就感，活到他这个份上，金钱权势早成云烟，世俗界限亦是摆设，如果他想爱，他可以爱得轰轰烈烈，让他不去爱的原因则是，感情于他而言并非是必要的东西。他可以拿起来也可以放下，反正影响不大，世上的许多事就是如此，做与不做的结果没什么区别，感情就是其中之一，他便不去捡起。
　　楚沧南端着他亲手做好的饭菜出来了，本以为是黑暗料理，竟意外地喷香四溢，程星时尝了一口，真心感到惊讶。
　　“好吃吗？”楚沧南问。
　　程星时点头，“你还会做菜？”
　　楚沧南笑了，“你应该问有什么是我不会的。”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把“我牛逼坏了”写在脸上。
　　程星时没搭腔，默默吃掉大半的饭菜，他被楚沧南盯得紧，就比平时吃得多些。
　　楚沧南的这份感情就摆在他面前，拿与不拿，只在他一个念头罢了。放下碗筷，程星时觉察出他的动容，前思后想一大堆，可不就是动容了么？既然是这样，拿一下又何妨？
　　“地上冷，睡这儿吧。”程星时指了一下床的另一边，说完又不大情愿地撇撇嘴。
　　楚沧南怔住，随即心跳加快，脑袋晕乎乎的，连走路都顺拐了，都怪幸福来得太突然！
　　来不及细想了，万一他后悔怎么办！蜋豶楚沧南以火箭般的速度窜到床的另一边，他人一上来，程星时觉得床的那边被压塌了似的，登时陷下去好多。
　　想法已差不多，具体怎么做，程星时还没主意。他没有任何的恋爱经验。尤其是放楚沧南上床之后，宽大的床变得狭窄逼仄，楚沧南的存在感太强，扰乱他的思绪，令他更不知道该做什么。
　　难道他必须得做点什么吗？程星时想不出答案，平躺，闭眼睡觉。
　　房间内只剩时钟的转动声音在流淌。
　　约五分钟过去，程星时无奈睁眼，转过头，“你一定要盯着我看？”
　　楚沧南：“我没有啊。”
　　“你没有？”
　　“我在数你有多少根眼睫毛。”
　　“……”他有点后悔把这货弄到床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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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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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清晨 心迹
　　两人的视线交汇, 程星时没有再刻意避开，甚至改变了平躺的姿势，侧过身去, 与楚沧南面对面地互相看着对方。程星时在打量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 壁灯打下来的柔光令五官不甚清晰，却也打下了男人深邃眼窝里的阴影与高鼻梁的侧影, 使轮廓更加立体, 他边打量边考虑着, 倘若在未来作为恋人与他相处，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楚沧南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不由自主挪近几分，被子底下响起点动静, 是他慢慢地探了手过去, 摸到程星时的手, 用滚烫的掌心包裹住。
　　“你……知道我的心意，是吧。”发现程星时没有拒绝，楚沧南的心跳得更快了, 紧张得舌头差点打结。
　　程星时一如既往淡定, 他只是动容而没有真正动情，因此，楚沧南的情绪不会过多地感染到他, 即便包裹着他的手的温度是那么炽热。
　　“我知道。”
　　目下的场合，原该是程星时红了脸或不自在，以往都是如此，现在的事实却完全相反, 程星时羽毛般轻浅的话音一经划过, 他自己倒没觉出什么, 楚沧南竟冒了点汗出来，生生逼得脸颊上浮现出一点点红润，口干舌燥得厉害。
　　楚沧南深知自己此刻的狼狈，毫无平日潇洒不羁的风度，他变得患得患失，无法平静，连呼吸都急促谨慎，只因终于到了他最在意的一件事的最关键时刻。
　　“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程星时淡定之余还是有些错愕，从他认真思考他与楚沧南适不适合在一起开始，再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总共还不到半个小时，太快了。
　　楚沧南实在太会看脸色，自己只不过稍微转变了态度，刚刚卸下心防，他便看到了机会，打蛇随棍上，一鼓作气把心迹挑明。
　　程星时沉吟，“你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喜欢？难道喜欢一个人需要确切的理由么？楚沧南压住紧张想了想，依照程星时的性子，要是这一次他回答得不好，类似的机会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程星时还在看着他，等待他给出一个或多个喜欢的理由，他也很想快点说个理由出来，譬如“你长得好”、“喜欢你的脾气”、“有缘分”……可惜每个理由都差了许多味道，楚沧南每每话到嘴边，觉得那并不足以代表他的真心。
　　楚沧南发现他大概是说不清的，连他自己都不满意的说法，又岂会让程星时满意，他只知道唯一一件确切的事：“我喜欢你，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程星时唔了一声，稍微撇过头去，没再问什么。
　　楚沧南见他的反应，想必回答令他满意，亦表示愿意与自己在一起，难掩欣喜若狂，高大的身子砰地一下压近许多。
　　程星时连忙抵住他突然凑过来的脑袋，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老实点。”
　　楚沧南从他的指缝间透出话：“我老实，特别老实，我就想亲你一口，不干别的。”
　　程星时使劲把他推回去，老实个屁，不知道害臊。
　　楚沧南砰地陷回去，安静了几秒，又去伸手扒拉程星时的肩膀，“快让我亲一口。嗷，你来亲我也行。”
　　程星时亮给他一个后脑勺，连手都不给摸了。
　　一夜过去。
　　玩家居住空间里的天气仿照正常世界进行设置，有昼夜，有阴晴，晨曦沿落地窗洒进房间，程星时睁开眼，起床，回头看到楚沧南正睡得四仰八叉，被子压住半边，浴衣被他摆的动作撑开，露出一大片胸膛和结实的腹部肌肉。
　　程星时去洗漱换衣服，故意把动静弄大，然而楚沧南睡得死沉，丝毫没被吵到，程星时只好走过去叫他，“醒醒。”
　　叫了几声，没叫醒。
　　程星时无语了，去踢他伸出床沿的脚，这才把楚沧南踢醒。他朦朦胧胧睁开眼，躺着没怎么动，微仰起头看到程星时，打声招呼，嗓音是慵懒的沙哑：“早啊帅哥。”
　　程星时黑了脸，“起来。”
　　“哦。”楚沧南支着胳膊慢腾腾坐起来，顺手搓了搓下巴冒出的细小胡茬，看到程星时的脸色不太好，嘟囔着“一大早就闹别扭啊”，趿上拖鞋要去洗漱。程星时心说某些人睡得跟死猪一样，非得踢几脚才能醒，面对这么个欠踢的家伙，他脾气能好得了么。
　　擦肩而过之际，楚沧南转身就是一个熊抱。程星时根本没有防备，被扑了个正着，背贴住他的胸膛，手腕被他箍住。这家伙竟使了点子力气，一时间难以挣脱。
　　楚沧南把头贴上来，灼热的鼻息洒在程星时的颈间，在他耳边说，“你自己说说，你占了我多少便宜。”
　　程星时觉得这家伙的脑袋肯定睡得坏掉了，低头看了眼那双不安分的大手，他忍住爆粗的冲动：“到底是谁在占谁便宜？”
　　楚沧南递给他一个“你不懂事”的眼神：“咱俩谁岁数大？我叫了你多少次‘时哥’，跟你面前装了多少回孙子？”
　　“又不是我逼你，是你自己乐意。”
　　“谁乐意装孙子呀，还不是哄你高兴。往后称呼得变，你以后就叫我——”楚沧南刻意停顿了下，用暧昧的语气说道：“老公。”
　　“去你大爷的。”程星时发现楚沧南属实没脸没皮，得寸进尺，只要给他个机会靠近，他立马变成狗皮膏药黏在身上，扯不掉了。
　　“我大爷早几千年前就入土为安了。”楚沧南笑了下，“现在世上就兴这么叫，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
　　程星时一早上被闹得满脸涨红，不是他不肯去用力挣开，而是楚沧南暗使着一股劲，弄不疼他却让他被箍得牢靠，程星时不得不承认，论实打实的力气，他不是楚沧南的对手。
　　“骗鬼呢，我又没和你成亲。你快松开我。”
　　“是吗？”楚沧南一点没松开，还宣示掌控者般地加紧箍住了他，毛茸茸的大脑袋有意无意贴着他的耳朵蹭过来蹭过去，避之不及，“那么如今世上是怎么称呼我们之间的关系？”
　　程星时认真地想了想，“男朋友？”
　　“哎！”楚沧南埋头在程星时脸上狠狠嗦了一口，趁他被嗦傻之际，一溜烟钻进盥洗室，关上门拧开水龙头哗啦啦洗漱，心情大好地哼哼着歌。
　　程星时站在原地，真的傻掉了，脸颊火辣辣的，麻而微疼，简直跟被咬了一口似的，或者挨了打。这特么到底是亲一口，还是啃一口？楚沧南属狗的？
　　楚沧南洗好脸刮完胡子，衣服也穿立整了，站在门前突然心虚，不敢出去。他颇有自知之明地想，出去了很有可能得挨打。
　　他拉开门的一道缝隙，先探出半个脑袋，没有看到程星时，而是听到厨房那边响起了动静，应该是在准备早饭。
　　又等了一会儿，程星时端了食物出来，脸颊还挂着他嗦出来的粉红印子。楚沧南骄傲挺胸，堂堂正正迈出门去。
　　想不到刚一出门就摔了个狗吃屎。他中了埋伏！被一根透明的线绊倒了！
　　特意打理好的帅气发型毁于一旦，楚沧南从地上爬起来，蹭蹭鼻子拍拍灰，坐到餐桌前，给对面的人倒了杯热乎乎的豆浆，“瞧你那小气劲儿。”
　　程星时叼着面包片，在餐桌底下狠狠蹬他一脚。
　　楚沧南倒吸一口凉气，“打是亲骂是爱，我懂，我都懂。”
　　伴着逐渐耀眼照进室内的阳光，两人在餐桌前吃完早饭。陌生的手机提示音自两人手机中同时响起。
　　[各位黄金玩家请注意，例行会议将于一小时后以视频通话的方式召开，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例会通知说来就来，这也表示排位赛即将开始，他的下一次比赛无论难度系数如何，都将会是黄金级别的战斗。还剩一小时，程星时打算出去走走，去看游戏赠送给他的100平方米初始室外活动面积长什么样。
　　昨晚太黑，他站在外面什么都没看清，现在天光大亮，气温怡人，他穿着款式简约的衬衣和外套出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游泳池。
　　泳池旁有露天车库，停着豪车，草坪上有遮阳伞和座椅，有打高尔夫球用的球洞，和修剪得整齐漂亮的绿植。
　　看来室外活动面积的布置和五星级酒店模式的房间是配套的，奔着高端豪华的路子打造，100平方米以外的区域则对他不可见，他需要花费生活类积分解锁。
　　他环顾四周，他所处的居住空间是绝对密闭的空间，没有进出口，不禁疑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楚沧南道：“我现在可以在游戏内穿行，还能置换空间。”
　　升至黄金，取得外出许可权限之后，楚沧南凭其特殊的身份，可以自由探索游戏内部的构造，除了游戏后台。
　　他只打了个响指，没有使用生活类积分，就凭空生出一条通往外界的路，他甚至能跳进任何一个游戏副本里，除了游戏后台。
　　楚沧南正显摆个没完，程星时眯起眼睛：“你不是说你迷路了吗？”某个家伙昨晚敲二遍门可怜兮兮求收留，不然怎么可能留宿一整夜。
　　楚沧南嘚瑟的笑容瞬间僵住，“啊？哦，我……说过吗？”然后赶紧转移话题，拉起他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游戏的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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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坐标 废墟
　　沿着创造出来的路往外走, 程星时的一只手被牢牢抓住，不能与楚沧南脱离接触，他需要借助楚沧南的力量才能离开。
　　程星时的五感已历练得敏锐, 嗅到金属与铁锈的气味更加强烈, 他们走入了一片浑浊游动的淡黄色气团，这里悬浮着大大小小的或完整或破碎的金属制品, 气团以外的辽远漆黑之中点缀着光怪陆离的一片片浮影, 楚沧南拉着他向前走, 脚下的路自动延伸，走到一处视野清晰的所在停下。
　　站在这里, 程星时得以俯瞰游戏构造的全景：游戏呈现出放射状的外形，形状不规则且时刻运动着, 最外端闪动着光影的放射末梢, 是一个个游戏进行中的副本世界, 数以万计的各等级玩家正在里面闯关拼杀，它们像点亮宇宙的群星，在暗色流转的游戏布局内格外耀目, 而放射状的游戏构造靠内的部分, 则是数不清的黯淡无光的废墟世界。
　　废墟世界是副本世界的遗址。每当玩家即将开启一场新的比赛，游戏就会创造搭建出一个崭新的副本世界，新的副本世界由金属外壳包裹, 游戏核心区域向外延展出线状通道与它连接，令它伸成为一个末梢，副本世界的能量均沿线状通道传递而来，比赛结束、玩家传送离开以后, 供给能量的线状通道自动断开, 副本世界即刻废弃。
　　随着进入游戏的人类数量骤升、比赛场次的增加, 废弃世界的数量也在暴增，得不到能量供给与系统修复，遭到废弃的副本世界最外层的金属壳会剥落、生锈，化作随处可见的金属垃圾，废弃世界亦在悄无声息中坍塌消弭。
　　玩家所居住的休息室靠近游戏构造的核心部分，废墟世界众多，因此程星时在走出房间以后，能闻到金属和铁锈的混杂腥气。
　　楚沧南道：“这里是高维度空间，在此高维空间运转游戏已达到轮回眼力量的极限，我想，游戏后台的维度不会超越此空间了，它就藏身于这里，或许就藏在某个废墟世界里。”
　　处于放射末梢的副本世界能量充沛，楚沧南均有感应，那些新建的世界里并没有游戏后台。游戏的核心区域随着废弃世界的急剧增加而变得庞大，它不是一个原点，而是一大片边际难寻的迷宫，只有游戏后台才有关停键，而游戏后台的最大可能性是藏在迷宫深处的某个角落之中……
　　程星时略微沉吟，“轮回眼是你的肉身炼化出来的法器，你两次启用法力，它与你有共鸣，共鸣令整个游戏世界为之震动。你毕竟是它的主人。如果你不去寻找，而是强行召回轮回眼，会怎样？”
　　“所有人都会死。”楚沧南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指向一条条供给能量的线状通道，“看看它们，多么脆弱，这个世界甚至经不起剧烈的摇晃。我若强行召回轮回眼，将引发整个游戏世界的扭曲搅动，所有玩家将在高维空间内活活绞死。正确的操作方式是进入游戏后台以后，先按下关停键，再把玩家们送回三维现实世界，最后取走游戏的动力源，轮回眼。”
　　直至升入黄金级别，形势才变得对人类一方有利一些，除了按部就班通关升级至钻石、拿到管理员权限、顺理成章进入游戏后台以外，楚沧南凭其特殊身份还找到了第二种方法，即在广袤的废墟世界中主动寻找游戏后台。
　　“你打算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地找下去？”
　　楚沧南也很无奈：“我只能这样做。哦，对了，我还有个助手。”
　　他拉着程星时缓慢飞行，故意放慢速度为的是方便避开金属垃圾，抵达一处废墟世界没走多远，程星时便看到了周焰。
　　周焰正要用法力标记这一处废墟世界，看到程星时和楚沧南手拉着手一起来了，他一时忘记施法，差点把下巴惊掉。
　　“老楚，程星时，你们……”他的脑子跟着凌乱，不会吧，难道他俩真好上了？
　　楚沧南咧嘴一笑，“重新带给你认识一下，这位，我男朋友。”
　　咦？！真真……真好上了？！
　　周焰震惊得无以复加，舌头差点没转过弯来，道了句恭喜。
　　程星时觉得有些羞赧，他从来没有因私事占据过别人过多的视线，公布恋爱关系引起瞩目，令他很不适应。
　　“老周，你傻愣着干什么，标记没打上去。”
　　周焰缓回神来，压下一大堆思索，哦了一声埋头施法。
　　程星时好奇问楚沧南：“周焰不是黄金玩家，没有外出权限，他怎么到的这里？”
　　“钻规则的漏洞。休息室禁止室内玩家外出，从内部打不开门锁，但是门锁从外面轻轻一压就能打开，由我打开周焰休息室的门，性质跟机器人开门一样，并没有违反规则，他再变鸟飞出来就行了，结界只能识别人体信息，他不是人，所以飞出来也不算违反规则。”
　　周焰平时对楚沧南不错，唯一绊嘴的时刻便是楚沧南拿他是鸟不是人说事，“辛辛苦苦凭本事修炼成的人形，我骄傲！我当然算人！”
　　“哪有人会长翅膀，会变鸟？老周啊，接受你不是人的事实有那么困难么。”楚沧南就这一件事的态度也是毫不动摇。
　　“……”程星时压根不知道有什么好争吵的，他看向周焰注入法力做好的标记，闪烁着莹蓝色的幽光，等两人绊完了嘴，他问做标记的意义是什么。
　　楚沧南告诉他，标记就是坐标，每一个废墟世界占据一个坐标点。废墟世界与他失去了感应，通过法力做的标记来重新连接起感应，一旦做过标记的废墟世界有异动，他会立刻捕捉到，并根据坐标点的位置迅速抵达存在异动的世界。周焰在给每一处废墟世界做标记的过程中，也会先观察一遍世界是否有异常，要是能直接找到游戏后台就再好不过了。
　　如此浩大的工程量，楚沧南和周焰都没有幻想能够一下子做完，周焰接下来还有好几天的休息时间，他尽量多做标记，与众多标记进行连接与感应也会消耗楚沧南的部分体力，他们两个只能说尽力而为。
　　“我要去下一个世界做标记了。等下你们开会，争取把白银的难度系数调低点行不？我估摸着目前在5以上，调到3或4左右我就知足了，我先前升黄金那会，黄金副本的难度系数才4。”周焰说完，摇身一变，还真从个男人变成一只遍体覆盖红色羽毛的鸟，十分漂亮，额头上的那撮红毛更是格外红艳耀眼，他仰起脖子鸣叫一声，扇动着翅膀飞走。
　　程星时觉察到他自身力量的渺小。楚沧南和周焰已想出了新的办法关停游戏，而他没有法力，无法在休息期帮忙做标记，连到外面转一转都必须要与楚沧南牵着手。
　　他只能延续老办法，也只有一条路能走，通关升级。既然能做的事有限，他会在限制之内争取做到最好。
　　很快就要开会了，两人从废墟世界回到居住空间，刚走到游泳池边的折叠椅处坐下，一块投射影像至半空中的大屏幕便拉开了，大屏幕分成二十六个小格，每一格都有一位黄金玩家。


第179章 例会 信徒
　　游戏提前一小时通知全体黄金玩家做好开会准备, 可通过屏幕，程星时却看到正襟危坐等开会的玩家并不多。
　　有在健身房锻炼的，带着耳机甩飞汗水正忘我地在跑步机上奔跑, 有人在洗澡, 那一格被大面积的马赛克糊住，只有搓出白色泡泡的头发能够看清, 还有一部分人在睡觉, 小屏幕里出现他们各式各样的睡觉姿势……
　　“欢迎两位新人。”率先开口的是个面部线条坚毅冷硬, 肌肉勃发气场不俗的男人，他是正襟危坐、认真对待会议的那类玩家。
　　鉴于黄金玩家在游戏世界中的地位, 他们之中的每一位都赫赫有名，程星时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其中的许多人, 现在小屏幕的正下方也标注了每位玩家的基础信息, 说话的男人名叫宫铁松, 98级，排名第1。
　　宫铁松今年34岁，正值壮年, 他的肌肉不是那种靠泡健身房吃蛋白练出来的花架子, 而是血管青筋外凸，古铜色的皮肤显出硬质的粗糙，肌肉不够漂亮却有绝对的力量感, 程星时听说过他，据说他在现实世界里是军方的领导层人士，上过战场，他的体能、战斗技术、智慧、应变与社交能力、心理素质等等都没有短板, 是精英中的精英。
　　程星时点头致谢。
　　紧接着, 一个小姑娘啪啪拍起手来, 声音清脆甜美：“欢迎你们加入黄金序列，热烈鼓掌欢迎！”
　　段玲京，93级，排名13，纵览大屏幕上的全员，她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今年19岁，长着一张娃娃脸，大眼睛眨呀眨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据世界频道所披露的信息，段玲京是智力奇高的天才少女，年纪轻轻就取得了某知名高校的博士学位，进入游戏世界以后，从来没有剧情或线索设计能够难倒她。
　　段玲京的掌声惊醒了两个睡觉的玩家，其中一个顶着鸡窝头起床开会了，另一个掀起眼皮，说了句“我下个月请假”，然后翻个身关掉了视频通话，接着睡觉去了。
　　关掉视频的玩家在前两个月都参加了排位赛，按照惯例他本月有一次请假机会，请假的玩家可以不参加例会。
　　陆续又有几人关掉视频通话，26人里还剩20人。
　　排名第2的邬雪从跑步机上下来，拿毛巾擦过脸上的汗，与程星时和楚沧南打了招呼，“你们两位看上去关系很好。”说着手上多出两个哑铃，有频率地来回举起放下。
　　视频界面虽然每人都分了一块小屏幕，但是别人的画面里只有他们自己，程星时和楚沧南的画面中还有彼此，所有人都看到他们两个现在正在一起。
　　不过黄金玩家可以用生活类积分解锁“邀请”选项，用于邀请其他黄金玩家到自己的空间做客或居住，他们便没有惊讶。
　　“我们是情侣。”楚沧南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逮到机会就要显摆一下。
　　段玲京哇哦一声：“是真情侣还是炒cp呀？”
　　“当然是真的。”
　　冯应和惠青也在大屏幕的画面中，惠青早就见过真人，她是魔，本人散发着清冷魅惑的气质，特别抓人视线，就算隔一道屏幕，程星时仍能感受到那股魔力的存在，冯应则是惠青的男版，同样的魅惑感，近乎妖异的英俊，两个人上线以来还没说过什么，亦没有表情，直到听到楚沧南在昭告天下情侣关系，冯应才露出一点惊诧的神色，惠青则一如既往地毫无反应。
　　有人插了句：“真cp才吸粉，假的没内味儿，很快就露馅了，还招来一堆黑。”
　　“没错，亲身经历，现在还有黑子追着我骂。服了，炒cp又不犯规，想多赚点投票数而已，我容易吗我。”
　　“那个还在睡觉的，醒醒，昨晚过夜生活去了吧，草，有谁去把他弄醒？”
　　“下月系数怎么还不发布？我还要去新开辟的沙漠跑道飙车呢。”
　　黄金玩家本来就稀少，可以看做一个小团体，互相之间老早就认识，聊起天来熟稔得很，程星时注意到一个画风迥异的玩家，没有参与交谈嘴巴却在动，口中念念有词，眼睛下面吊着大大的黑眼圈，面颊微凹，脸色青白，穿着古里古怪的衣服，有些神经质。
　　他是97级排名第3的宗轲。
　　程星时默默看向楚沧南，楚沧南收到眼色，努了努肩膀，以示无辜。
　　宗轲的背后悬挂着一块黑色的布，布上画着一颗血淋淋的大眼球，香火在燃烧，他衣服上的图案有浓厚的宗教色彩，至于他到底在念叨什么，程星时听不清，猜测着应当与教义有关。
　　大眼球是轮回眼，图案上是堕入生死无尽轮回的神魔鬼怪，是血肉凋零后的骨架、灵魂，和模糊混沌的另一个世界。
　　宗轲是释魔神的信徒。
　　早几百年之前释魔神就被民间称为邪神，但是还有一批信徒，一个宗教团体在信仰供奉着他们的神灵，到了现在，释魔神的传说、庙宇几乎都寻找不到，看到宗轲的样子，程星时才意识到，供奉释魔神的信徒还在，他们的信仰延续至今。
　　楚沧南脸上写着“我什么都不知道”，程星时收回视线，宗轲身为释魔神的信徒，成为黄金前三，是巧合吗？他是否知道了什么？
　　宗轲念叨着突然停下，嘿嘿笑了一声，这声笑尖锐清晰极了。
　　其他玩家的交谈声瞬间停下，神色各异，多少被神经兮兮的宗轲给吓到了。
　　[下月新出炉难度系数总和：26]
　　[系统分配的初始数值为：黑铁2、青铜4、白银6、黄金10。]
　　[本次到会人数：20人]
　　[请参会玩家确定四档难度系数的具体数值，使系数总和保持在26不变。]
　　[超过半数玩家（大于10人）赞同的数值，将成为下月执行的难度系数。]
　　看到数字10，有人哀嚎有人爆粗，还有人冷笑。总之都在表达游戏不把黄金玩家当人的不满和愤怒。
　　又有一块近在眼前的小屏幕浮现出来，那是数值的调试板，像密码锁一样可以滑动，目前调试版上的数字是“2、4、6、10”，数字下方还有难度系数的相关说明。
　　快速看完说明，程星时对游戏的难度设计方式加深了理解。
　　首先必须要明确的一点是，黑铁、青铜、白银、黄金四个段位本身的游戏程式就不同，在不引入难度系数的概念的前提下，从黑铁到黄金依旧是难度递增的。
　　目前已知的游戏经验如下。
　　黑铁段位：村镇级地图，游戏时间适中，有新手提示，npc行动僵硬、程式化，副本内道具较多，金币与钻石的用途广泛，生存模式较少出现。每日存在固定的死亡人数，死亡人数有迹可循。
　　青铜段位：城市级地图，游戏时间适中，npc灵活度增强，生存模式出现在黑夜或游戏后期，创新型关卡较少出现，团队合作有利于通关。每日死亡的固定人数有迹可循。
　　白银段位：地图可扩大至国家级，需要更多时间来探索，游戏时间变长，创新型关卡出现次数激增。生存模式的强度和随机性上调，上一秒风平浪静，下一秒濒死。每日死亡人数随机。npc的人格得到完善，与活人无异。加入阵营对垒模式，玩家互杀。
　　这些是众多玩家亲身经历或观看他人直播的经验总结，程星时亦认可上述总结，到了黄金段位则更诡异，黄金级排位赛推翻了以上所有的经验，地图大小、游戏时长均变得随机，生存模式、死亡人数等等也难以看出程式，是四个段位中灵活度最高的一种比赛类型。
　　黄金还结合了通关制比赛与竞技场比赛两种形式，有时全员进入同一场次进行比赛，有时采取单人竞技的模式，玩家间互不见面，进行分区比赛，最后计算总分时还会参考观众投票数。
　　灵活是真灵活，可惜是在变相把人往死路上逼。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试想连游戏规则都不明朗、随机性与未知性极强的比赛，得给玩家造成多大的精神压力，就如同对于学生而言，一道有难度的类型题与见所未见的新颖试题相比较，前者让学生更有安全感。
　　每个段位的游戏程式不变，即从黑铁到黄金本就在逐渐变难，引入难度系数，则是令各个段位难的程度得到提升。
　　举例在新手关卡，游戏规定会提醒新手玩家哪些是“重要信息”，无论难度系数怎么变，这一规定不变，“重要信息”必会特意注明提醒玩家，但是触发的难度会随着系数升高而增加，也许系数是2的时候，只要说对一组关键词就可以了，而系数是6时，说对关键词、提升npc好感等等都未必能成功触发“重要信息”。
　　再举例白银关卡，当遇到生存模式里的暴风雪时，难度系数为6相当致命，必须要用好道具护身，系数为1则暴风雪缺乏威力，不使用道具也不会有人死亡。
　　根据说明，从1到7属于普通意义上的难度拉升感，做个假设，跳莲池的痛感有从1级到7级的区分，1级皮肤疼痛，2级肌肉疼痛……6级濒死奇痛，7级生不如死。玩家可以清晰体会出其中的区别，能够意识到游戏是难一点，还是难一些，难好多。
　　系数8、9、10，则难到变态级别。
　　这时候已经不单纯是外界带来的痛苦、困难等感觉，玩家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态都遭到了难度系数的操控，玩家会出现幻觉，会神志不清，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当难度系数为10时，所有道具均不可使用，无任何任务提示，自身体质遭到削弱，运气差，生存模式比重很高……变态加地狱的级别，导致玩家会有极强的沉浸感体验，忘记身处游戏，死不了也得变成npc。
　　开始有人动手调试系数，程星时看到面前调试版的数字随之转动起来，最后停留在“10、4、6、2”上。
　　那人调换了黑铁和黄金的难度系数，黑铁10，黄金2。


第180章 否决 管理员001
　　“我说小许, 你也太他妈狠了，黑铁难度10，那还能有人活着晋级吗？”
　　“都仔细想想吧, 这是最优策略。青铜、白银还有我们黄金都在世界频道, 青铜和白银的难度不能骤升，不然就乱套了, 我们黄金也不可能当冤大头, 难度10还玩个屁？全体赶着去送死？但是系数总和一直在上涨, 尤其是黄金的难度，必须要让其他段位来替我们均摊。青铜4, 白银6，已经到了这俩段位的玩家能承受的极限, 现在能动的只有黑铁。黑铁里是什么人？全员新手以及其中有一大群带不动的老弱病残, 上个月我们把黑铁难度调到5, 结果一个活着进世界频道的都没有，那么5和10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既然结果没差别，还不如多替我们承担一些难度, 让我们比赛轻松点, 也算间接发挥了他们的价值。我话说得难听啊，黑铁只能全去死了。”
　　段玲京瞪大了眼睛，“可是, 他们弱就活该替我们去死吗？”
　　小许嗤笑一声：“我们强就必须得勇敢面对精神操控、道具不可使用、沉浸感、体力削弱等致命难度的排位赛？我们活该无私，活该伟大？”
　　“我赞同小许的意见。”邬雪投出一张赞同票。
　　“玲京，你还小，你不懂世界有多残忍。是, 黑铁很弱, 不应该承受我们黄金转嫁过去的难度10, 可世界的秩序就是这样，每当重大灾害、危机到来，弱小之辈必然会最先死掉。我们黄金掌握调节难度系数的权利，趋利避害是必然，本质上不是我们在逼死他们，是规则，是他们命运的必然。”
　　与宫铁松在现实里的履历相似，邬雪也是标准的成功人士，她曾经是女明星的武替，后来得到机会拍了几部露脸的戏，小火过一阵，用拍戏赚到的钱去投资、做生意，开公司，把公司做到行业内top，她快三十了，脸部与身材的保养俱佳，知性干练，极度自律，经历过大风大浪，对自身方方面面的素质始终保持着超高的要求。
　　段玲京捧着脸颊撇撇嘴，以她的智力和理解能力，道理什么的她比别人更懂，不需要邬雪对她说教。她选择坚持自己的观点，投了一票反对。
　　95级的杜远洗完澡穿上衣服，他的小屏幕终于不再是被马赛克糊住的状态，他给自己倒了杯龙舌兰，坐在向阳的位置眯起眼睛，“把白银难度调成7或者8怎么样？听他们嚷嚷冲黄金我就不爽，是白银就老实在白银段位里待着，总想往上挤，切，真以为黄金好当呢。”
　　还有一个玩家附和杜远，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俩人离大谱，没更多的人支持，提升白银难度的提案便作罢了。
　　“黑铁10、黄金2”的投票数已达到8，冯应和惠青也投了赞同票，再来三票便成定局。
　　宫铁松还没有投票，他的面部线条自始至终紧绷绷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楚先生，程先生，你们两位是什么想法？”
　　楚沧南在神游，他懒得管那些严肃复杂的事，一琢磨就浑身不得劲，干脆答道：“我弃权。”
　　程星时无言，直接投了一票反对。
　　他并不是反对黄金玩家自保的策略，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他只是在想，黑铁相对于黄金是弱势群体，弱者最先死亡，如果有朝一日，黄金成了最弱势的一群人呢？玩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黑铁死光，下一个是青铜，再往下是白银，总会轮到黄金。黑铁的今天或许就是黄金的明天，今天还有人怜惜黑铁，为他们说句话，到了明天，也许连为黄金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他无法心安理得投出赞同票。
　　宫铁松点点头，投出一票赞同：“如果我在你的名次，我也会投反对票，让成百上千的新手替我们在座的二十位去送死，实在不公平。但以我此刻的名次，我要投赞同。把黄金难度调整到2，我们黄金前三是最大的受益人，有很大希望通关。我保证，通关回到现实以后，我会动用所有人脉资源彻查游戏幕后主使，终结杀戮，不再让无辜的人卷进游戏枉死，不让为我们承担难度10的黑铁白白牺牲。”
　　程星时一听，心想不可能，游戏世界在更高维度，现实世界在三维，低维世界无法干预高维世界，要想解困只能从游戏世界入手。
　　黄金前三里的宫铁松和邬雪都投的赞同票，至于宗轲，他神神叨叨的，沉浸在他的小世界里，不发言不表态，大伙也不太敢或者不愿意跟他搭茬，只能默认他弃权了。
　　投赞同票的人各有各的理由，反对者亦有深入的思量，但赞同的票数率先突破11，下个月的难度系数确定了下来：黑铁10、青铜4、白银6、黄金2。
　　例会结束。
　　四个数字就此在消息提醒栏里置顶，极其醒目，打开手机随时都能看到。
　　程星时仰头，此刻阳光正好，可惜他不爱晒太阳，便往遮阳伞的身处挪了挪。
　　别人的心思楚沧南懒得猜，但程星时在想什么，他一猜一个准，“别想什么破系数了，反正不是你我能做主的，说不定待会儿老周就找到游戏后台了，咱去把它炸了出出气。”
　　程星时浅笑了下，说出他刚才的思虑，黑铁最先倒霉，下一个是青铜，轮到黄金倒大霉的时候，怕是连个求救的对象都没有。
　　“怎么会没人来救？我呀，我去救你。”楚沧南说着话就去抓程星时的手。
　　程星时拍一巴掌在他手背上，警告他：“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对我动手动脚。”
　　楚沧南觉着程星时没在开玩笑，不免沮丧了些，“好好好，不动你，我尊重你。来日方长。”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周焰在废墟世界里到处做标记，冯应和惠青或许知道此事，只要他们敢干预进来，敢抹除记号或是阻拦，楚沧南会立刻知晓采取行动，他倒是很希望冯应和惠青插手，并期待这两人露些破绽和线索，方便查找游戏后台。
　　可是冯应和惠青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们非常谨慎。
　　程星时的思虑也不再拘泥于黑铁即将面对的难度，游戏制度让部分玩家丧失了基准判断力，黄金玩家里有人贪图安逸，自视甚高，有的白银玩家拼命的理由也成为了挤入黄金、去过安全的生活，他们大错特错，被游戏制造的困难打倒了心灵。
　　若是堂而皇之地公布钻石段位、管理员权限的秘密，去激励大家勇敢起来，对他来说当然轻而易举，可他想了想，冒冒失失不是他的作风，也许公布秘密会被敌人利用，他亦是个谨慎的人，没有把握不会轻易去做。
　　在游戏里过得再好都是虚假的，既然没有办法做到周焰和楚沧南在做的事，就得明确目标，要通关升级，即使挤进黄金也不能停下脚步，要继续冲，冲进钻石段位一探究竟，去关停游戏解救所有人，离开虚假回到现实。
　　秘密迟早要公布，他要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公之于众，让敌人无法利用他，让真相成为玩家脑中无法被清除的记忆。
　　休息日结束，万众瞩目的黄金排位赛拉开了序幕。
　　比赛还没开始，提前开好的直播间已爆满，人数在短短几分钟内破万。
　　[我居然来晚了！可恶！]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八宝粥，啤酒饮料矿泉水，脚抬一下谢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激动]
　　[全场大神，视觉盛宴！]
　　[兴许是宫长官最后一场了，兄弟们且看且珍惜。]
　　[又能看到可可爱爱的玲京妹妹，好开心呀！]
　　[每日一问，宗轲疯了没？]
　　[专为时神而来，据说他和楚神真成cp啦。]
　　[谁说的，有证据吗？]
　　[我就想知道楚神的顶级道具是啥。]
　　[笑死我辽，上面几个口气真大，在黄金里程楚俩人名次垫底好么，还时神楚神地叫，配吗？小心待会儿俩人掉回白银嘻嘻。]
　　[你又知道啥？时爷升神那场比赛你又没看过，你怎么知道他不配？]
　　[就是，楚神还打碎了东皇钟呢。]
　　[注意弹幕和谐，引战吵架关小黑屋哦。]
　　距离排位赛开始还剩不到一分钟，程星时不必再像之前那样勾选绑定好友了，除掉请假的六名玩家，本次一共有二十名黄金玩家进行比赛。
　　或许是不明朗的比赛程式令他感到不安，是集中一场还是分区比赛，死亡人数怎么设置，有无阵营对垒模式等等问题，突然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
　　倒计时10、9、8、7、6……最后几秒，他边想边顺手划几下屏幕，眼眸倏然睁大。
　　他看到消息提醒栏里的置顶内容更新了，以为自己眼花，却没来得及多看一眼确认一遍，就被传送进入了副本里。
　　他所看到的更新后的置顶内容是：管理员001行使一票否决权，否决了你们的会议成果。本月难度系数将按照系统给出的初始值设置，即黑铁2、青铜4、白银6、黄金10。


第181章 二选一（1） 纠缠
　　一眨眼的功夫, 程星时已站在了高门大院边的胡同口，冬日艳阳，凛风扑朔, 宝蓝色的晴空没一丝云, 拐角的老柿子树上结满了黄澄澄的大柿子，眼前穿过一溜烟嬉笑的小小孩童。
　　程星时尚没来得及从更新的置顶消息中缓回神。黄金难度10？管理员001？未知情况以及不安全感袭来, 当务之急是与其他玩家商议状况和对策。
　　他伸手要去兜里掏手机, 结果伸出了一只幼圆的手, 关节处还有四个小肉窝。
　　嗯？
　　他错愕低头审视他的身体，孩童衣衫小短腿, 再摸他的脸，肉乎乎的。
　　他跑到结冰的池塘前看清自己的脸, 再环顾四周景象, 大院、胡同、柿子树, 脑海有一瞬的恍惚，他竟回到了小时候约六七岁的样子，这里也不是全新陌生的副本世界, 而是他的家, 他在程家大院的后门。
　　手机遍寻不见。
　　他想他不至于弄丢手机，除非是游戏的设置，令玩家在副本内无法持有并使用手机, 无法知悉任务与任务提示，切断与黄金玩家及群聊成员的通讯，更无法使用任何道具。正好与难度10的特征相契合。
　　如果真的是难度10，他的担忧便提前成为现实, 黄金将走在黑铁、青铜和白银的前面, 成为最先覆灭的一个群体, 即便是精英中的精英，面对难度10，也免不了悲剧收场。可此前都好好的，管理员001为什么突然发难？难道是在针对楚沧南？
　　一阵寒风卷着细土刮起来，程星时侧脸避过，感受到了冷，他竟十分难得地因一阵风而感到些冷，这具幼小的身体很暖，比现在的他要暖得多。
　　阴阳眼的能力还在，他能看到伏在墙根底下、游荡在阴影里怕照到太阳的鬼，痨鬼夸张地大咳，饿死鬼肚皮贴后背，一页薄纸似的躺在地面上，一刮风冻死鬼就呜呜地哭，但凡阴气重些的地方都被鬼塞得满满登登，记忆中的这几年死掉的人太多，不如说那些年从来就没少过，他便是如此习惯了在任何时间、地点，看到各式各样的鬼，且能做到心无波澜。
　　[是分区比赛！]
　　[总共二十人，分成十八个区？剩下两个区呢？]
　　[又是什么新玩法，手机干脆没有？还有脸说自己是手游？]
　　[排位赛就是不一般，嗷嗷难。]
　　[别人都是现代背景，时神的背景与众不同！]
　　[时崽好萌好可爱呜呜呜呜呜玉雪小团子，原来小时候这么可爱吗，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要是我没猜错，每个区的背景设置都在还原各玩家的昔日生活场景，所以时神……到底什么情况？！]
　　[讲个鬼故事，时神基础信息的年龄一栏从来没显示出来过。]
　　[还有更恐怖的，楚神的分区背景是古代……]
　　[？？？]
　　[我不理解。]
　　[是我疯了还是游戏疯了？]
　　[游戏又不是没崩过，淡定，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
　　[所以是哪两个玩家没有分区？]
　　“五哥，你在找什么呀？”一个小女孩颠颠跑过来，头上梳的两个小揪揪跟着一起颠，脸颊红扑扑的，穿个红色小夹袄，她好奇地蹲下去随程星时的视线方向看，蹲成小小的一团，比此刻的程星时还小，奶声奶气地说，“什么都没有哇。”
　　程星时的嘴唇微动，喉咙被哽住似的，没能说出半个字。这是他的亲妹妹程星容。
　　程氏家族是本地的名门望族，家族成员都住在程家大院里，排辈分时把各家的孩子们放到一起排，他排第五。
　　他父母共生了四个孩子，除了他，还有哥哥程星祁，以及一对异卵双胞胎的弟弟妹妹，星飞和星容。
　　星容死的那年就是这般大，四五岁的小女孩，玩耍时不慎落水身亡，捞上来已没有一丝呼吸，痛得母亲哭干了眼泪。
　　他也悄无声息地悲伤着，期望再见妹妹一面，见到她的鬼魂也好，可那样乖的她，连死亡都没有一点怨气，不徘徊在世间，不入亲人睡梦，丧礼过后，无人愿提，她的衣物用具也早烧掉了，像是这世上从没有过她一样。
　　星飞这时也来了，两手张开小跑装作小鸟在飞，还有阿杭，阿杭是专伺候自己、与自己同岁的家仆，三个小孩子簇拥着他，一下子炸开了锅，星飞扯住他左手，大声嚷嚷着要去找小虎玩，星容牵住他右手，要找京京玩。
　　两个孩子要他选，到底要去找谁玩。
　　程星时承认，游戏的沉浸感确实变强了，与真实经历完全一致的生活图景，还有环绕在身周的亲人，令他感到久违的亲切，唤醒他心底柔软的某处。
　　他一直在尝试分辨有无出现幻觉，却很难辨别清楚，若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便成了最糟糕的境地，他甚至连游戏时长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从哪里获得任务提示？
　　小虎和京京又是谁？心里正想着没时间陪孩子玩，下一步便想到，他既然是孩童身形，或许提示就在这里，就在星容和星飞给出的选择中。
　　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两个孩子只说要去玩，很好玩，阿杭壮得像头小牛犊子，站在他身后挠头。他答应了星容。
　　“五哥最好啦。”星容拉着他走起来，星飞因没能去找小虎玩而失望，走出去没几步，便把失望给忘了，又兴奋地大声嚷嚷找京京去。三个小孩嘻嘻哈哈，唯独他板着脸，通身的老成气派，路上有认识他的，就招呼一声程五少爷。
　　有鬼在后面跟着。
　　程星时拿不准是他的体质招来的鬼，还是任务相关。他八字阴气重，鬼喜欢往他身边凑，再加上阴阳眼，有些聪明的鬼能看得出来这点，便会跟上他，纠缠他。不知道鬼的目的，他只能多加留神。
　　星容走着走着，停到两个摊贩中间，分别是卖冰糖葫芦的和卖盐焗花生的，她从荷包里摸出全部的两文钱，两文钱可以买一串糖葫芦或者一包花生，她问程星时，该买哪一种带给京京好。
　　程星时告诉她，买对方喜欢吃的。
　　星容点点头，可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她其实不知道京京爱吃什么，听到星飞在旁边说想吃糖葫芦，星容怕哥哥在路上吃掉，就去买了一包花生。
　　小贩把花生包好交给星容之际，从近旁的院子里飘出来一只吊死的女鬼，怨气深重，样貌可怖，女鬼掠过程星时，直奔星容，将阴森森的鬼手探进袋中，摸走一颗花生。
　　程星时方意识到自身的力量受限，身体年龄太小，捉鬼的本事皆无，身上连个符咒都没有，他只能念口诀驱走鬼。
　　四周的普通鬼听到口诀，躺着坐着的都飘起来，不安分地来回挤，女鬼则不受干扰，将花生在指尖一弹，弹到星容的鞋底。
　　不知道女鬼在花生上施了什么法，星容踩中，竟仰面就倒，后脑即将磕向一块尖凸的石头，程星时眼疾手快，扶住了星容，花生洒落一地。
　　星飞哎呀一声跳起来，却根本没注意到妹妹差点摔在石头上，他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关注到了洒掉的花生，赶紧蹲下去捡。
　　女鬼也在捡花生。星飞和阿杭一起捡，最后只捡回来一半，两个孩子纳闷极了。
　　星容站定，回头道了声：“谢谢五哥。”却在转头的瞬间，她的脸灰白肿涨到裂开，头上挂着几片黏腻的水草，眼珠泡发一样的全白，身体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打捞上来，连声音都异常粗粝。
　　程星时怔住，心头更是一紧，去拍星容的肩膀，星容已一切正常，正要欢欢乐乐往前奔，有女鬼在旁边盯着，程星时不敢放任星容独自乱跑，要不是知道一切只是游戏，星容不是真正的亲人而是npc，前方或许有任务提示，程星时甚至想赶紧带她回家，把她好好保护起来。他攥住星容的手，不许她一个人跑。
　　女鬼不把程星时放在眼里，贴着幽暗的角落前行，一路上借助花生给星容使坏，程星时认为这只鬼要么怨气太重想杀小孩子泄愤，要么想上星容的身。程星时不会允许任何一种可能性实现，一面拉着星容不声不响地闪避，一面寻找机会对付鬼，临路过卖小物件的摊子，他假意站在小摊前浏览商品，待又一颗花生滚落，他猛然举起镜子，让阳光直射女鬼，光线登时在她身体上射穿一个洞，同时飞快密集地念动镇压厉鬼的口诀。
　　四面八方的普通鬼再次被惊扰，它们有的乱窜，有的大哭大叫，弄得吹不到风的角落，没来由卷起一阵阵阴风。
　　哗啦，女鬼手中没用完的花生掉在地上，她万万没想到竟被一个小孩子镇压住，口诀中的念力太强，怒已无用，此刻她只想逃命，乞丐看到从天而降的花生，顾不得抬头看，急忙捡来剥开吃了。
　　程星时放下镜子，冲看呆了的三人说了句，“还走不走？”
　　三个小孩仍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到五哥/五少爷的嘴动得飞快，念着什么完全听不清，但是他脚底一圈形成了一个气旋，呼呼冒风，简直太神奇了。
　　[时神真的牛逼，孩童状态都能轻松干掉一只厉鬼。]
　　[我已经懵了，连游戏提示都没有，跟没头苍蝇有啥两样？]
　　[所以时神的真实年龄……]
　　[我还是倾向游戏bug。]
　　[杜远死了。]
　　[？？？]


第182章 二选一（2） 桎梏
　　[还真是, 杜远在的那个区关闭了，头像也灭了。]
　　[他是黄金第6啊兄弟们！！！比赛还不到二十分钟，人没了, 开玩笑呢？有谁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杜远身体素质下滑好厉害, 再加上用不了道具，连普通人都不如, 游戏给他还原的生活背景是国外, 红灯区、抢劫、枪击战……最后被开枪打死。]
　　[难以接受。]
　　[把杜远的死亡看成意外比较好, 正常来讲，黄金玩家根本不可能刚开局就死。]
　　[不是意外, 是副本不对劲，想置人于死地, 不给人一丁点翻身的机会。]
　　[突然觉得黄金没那么香了。]
　　[我也, 我决定继续在青铜苟着。]
　　一行四个孩子来到了京京的家, 一户普通的民居，她母亲正要出去打零工，其他人也出门去了, 家里就剩京京自己, 他们来了正好有伴。
　　京京正在炕上靠着墙边瘫坐，两只脚丫裹上白布，有干涸棕红色的血迹, 一看便知被缠了足，满炕的玩具和零嘴，她手里捏个小木马在玩。缠完足的女子行走不便，吃喝拉撒全在炕上解决。
　　程星时看到她的脸, 心中猛地一震, 虽说是孩子模样, 可他还是认了出来，那分明是黄金玩家段玲京的脸。
　　她却不认得他，还称他五少爷，然后与爬上炕的星容迅速玩成一团。星飞和阿杭在地上蹦蹦跳跳，段玲京的下半身不便动弹，只与星容玩些手上的玩具和游戏。
　　程星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亦出言试探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是玩家外表的npc。
　　这里是他的老家，显然是他的主场，其他玩家来客串npc几乎不可能，因此，分区比赛的可能性较大。只不过如此设置是否有特殊的用意？
　　npc有一般和重要之分，从重要npc处会得到有价值的情报，面对模拟玩家外貌的npc，程星时已重视起来。
　　段玲京一左一右的肩膀上分别坐着两只婴儿鬼，俱是紫涨的面色，肚脐连接的脐带还未剪断，程星时也见过不少类似的婴鬼，死法是刚一出生就被溺在尿桶里，穷人家养不起更多孩子或单纯不想要女孩，心狠的便这么做。
　　两只婴鬼会模仿段玲京与星容的神态以及正在玩的游戏，两个女孩子笑，它们就跟着笑，女孩们拍手它们也拍手。
　　程星时默默坐在炕的边缘，从一堆小玩具里挑出几根翻着玩的红绳，边念口诀注入念力边把兜里的几枚铜板串起来，红绳绑手让铜钱固定在手心，特意给了两只小鬼使眼色威胁。
　　两只小鬼的四只眼睛齐刷刷盯住程星时，不跟着女孩们笑和拍手了，它们懂了意思，从段玲京的肩膀处下来，跑到旮旯去抱着小腿蜷缩。
　　段玲京本来就缠了足，剧痛会使人脸色苍白，再加上鬼吸人气，两只小鬼长久坐在她肩膀上，会令她加倍疲倦虚弱，对她身体不利。
　　他又抓起一把炒黄豆，告诉星飞和星容不许出去，好好待在屋子里，阿杭也是，自己则直奔后院，把炒黄豆洒在井里。
　　井里的确有鬼，它冒出个脑袋伸到井口，身体在井里，程星时过去就见一颗湿哒哒的鬼头正在往外瞧探，看风景似的，鬼瞧见来了个令它感到不舒服的小不点，冲他呲呲牙，倒没觉得是什么威胁，直到被黄豆砸中，它才知道这小不点专门冲它来的，经不住黄豆泼，它只得一路仓皇钻回井底。
　　井中鬼令程星时不安，虽说这只鬼的法力连吊死鬼都不如，他却无法忘记刚才星容回头的样子。
　　多年来，他从未忘记过妹妹的死，至亲生命的突然消逝，在他心头烙下印记，唯有亲身体会过方能明白，何为命运无常，他眼中的人与鬼的世界，是相通的。
　　他决定提前封印井鬼，把不安的苗头掐灭，找来黄纸，没有朱砂就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纸上画符，他的灵魂里有百年修为，镇鬼符一经画成，威力无穷。
　　在井壁处贴好符纸，他才松了一口气，孩子们很听话，都待在屋子里没有乱跑。炕已冷掉，外头原本晴朗的天也不知不觉变阴，孩子们在屋里玩得冷热不知，浑然不觉，作为npc的段玲京在程星时看来，是个和星容一样命运可怜的普通女孩，缠足不代表养在屋里大门不出享清闲，到了农忙时节，地里缺劳力，父亲会背着缠了足的女儿下地，女孩就整日跪在地里劳作。
　　段玲京忽然想要下炕，趿上鞋颤颤巍巍行走，程星时以为她要透露情报，就去扶她打算跟去看看，结果她说要去解手，不方便他跟着，程星时有点尴尬，只好松开了手。
　　程星时回屋坐着，稍微闭目，一切都很像他经历过的生活岁月，浸泡着无声无息的悲惨，和纯真之下的淳朴美好。
　　他眉头倏然一紧，猛然睁眼，蜷缩在角落的两只小鬼不见了。
　　段玲京的尖叫声划破平静，程星时火速冲出去，见她被井中鬼扯住头发往井的方向拖。
　　不可能！井鬼已被镇住，根本不可能逃离井，抓人拖人！
　　程星时发现更不可能的还在后头，后院原本只有一口井，现在突然变成了两口井，是两只婴鬼分别将两口井上的镇鬼符撕下来的。
　　婴鬼没有撕下镇鬼符的法力，井也不可能凭空多出一口。是幻觉？！
　　星容和星飞听到叫声，忘却哥哥的嘱咐跑出来看，另一口井里的鬼乍然窜出，拖着星容入井，两声扑通，两个女孩一先一后落入井中，形势万分危急。
　　程星时狠命咬向自己的手，疼痛没有让幻觉改善，依旧是两口井，和两个在井水中挣扎的女孩。
　　“五哥，救命！”星容止不住地求救，星飞趴在井口哭得稀里哗啦，边哭边说：“哥，妹妹掉下去了！”
　　“五少爷，救我——”段玲京气若游丝，阿杭试着向下伸手，却离着老远实在抓不住她，“少爷，怎么办？”
　　他们都在喊他。
　　而他，只能先救一个！
　　关键时刻，段玲京的声音变了，不再像个稚童，变成她开会时的成年人声音，“程星时，救我，快救我！我是段玲京！”
　　程星时让自己不要乱了心神，当务之急是救人，选一个应该先救的人。段玲京的声音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的脑海中却只有一道画面，是星容泡得死白的脸！
　　他想着，脚不受控制地朝星容的方向奔去，用掌心铜钱逼退井鬼，再跳井捞人。刚捞到星容的腰，另一边井里段玲京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无一丝水花声。
　　他咬紧牙关，选择是他做的，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井水极冷，心也冷透，他扛住妹妹一俯身一探头，头刚伸出水面，画面一转，他已不在井中，而是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母亲衣服上都是补丁，正坐在他对面，他的身体长大了，已是成人模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星容真的是时神的妹妹。]
　　[完全有可能，不然他肯定救段玲京了。]
　　[段玲京最后喊的几声，我都恍惚了，我还以为时神会去救段。]
　　[还用想吗？关键时刻肯定先救亲人，段始终是外人。]
　　[多笋呐，二选一，让我想到了经典送命题，媳妇和亲妈掉河里你先救谁。]
　　[我只想先把出题人打死。]
　　[真情实感干嘛，反正都是npc，死掉不可惜，谁对自己更有利就选谁喽。说不定时神觉得段那边突然变声音，是在给他下套，他才去救的妹妹。]
　　[换场景了，说明时神救对了人？]
　　场景能突然转换，心情却不能。
　　轮回眼所创造的世界，是幻境亦是真实，真即是假，假即是真，正因为在难度10的介绍中明确写出玩家会出现幻觉，假的幻觉才会成为实体，变成一种真实，导致本来他能控制住的场面，突然失控。
　　他告诉自己不能陷在自我审视和谴责中，而是去冲破不合理的桎梏。
　　母亲身边还有个女孩，他一开始想事情没认出来，现在拉回注意，仔细看去，发现居然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星容。
　　他讶然，若妹妹没有死，好好长大，就是现在的样子吗？
　　真好。
　　母亲在和星容缝衣裳，这间小破屋他有印象，是程家落难以后，在逃难路上的临时居所，大家族人口四散，他家颠沛流离，一路隐姓埋名躲避仇人的追杀，沦落至此。
　　父亲大病一场，母亲要照顾父亲，还做些女红的活计贴补家用，大哥在外地读书，到处粮价飞涨食物短缺，他和星飞甚至得去卖苦力赚钱，一家人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于他而言，那不是最苦的日子，却是亲人最难的日子。
　　如此奔波也没能成功脱身，仇家势大，父亲被杀，弟弟给打成残疾，而他，选择离开。
　　最先传遍全身的是饥饿感，头晕眼花，肌肉无力，他眼皮底下的碗里有半个红薯，极有可能是母亲特意省给他的。
　　“哥，怎么还不吃？”星容的脸颊瘦得凹进去。乪鵩
　　母亲说：“星飞这孩子，一大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回头看了眼病中沉睡的父亲，从袖中取出一枚簪子，悄悄嘱咐他，“拿去当了换些粮食，东街和西街各有一家当铺，你随便选一间去当。”
　　要他二选一？
　　他顿时警觉，把碗往前一推，没吃，也没接过簪子，直接出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一共就四五章的样子，不忍心虐时崽太久。


第183章 二选一（3） 诛心
　　他的脑海中飞快回顾第一段童年时期的游戏经历, npc一共要他做出三次选择，第一次让他选择去哪个孩子家玩，第二次询问他应当购买哪一种零食, 第三次被逼迫进行二选一, 他只能救其中一个人。
　　或许前两个选择无关紧要，但他确切意识到选择中隐藏着危险性, 尤其是最后的二选一, 无论怎么选他都身处两难困境之中, 未来都要面对来自道德与精神层面的压迫，是令他感到愤怒的下三滥招数。
　　他亦清晰理解了最为关键一环：游戏是他的敌人。
　　在以往的比赛经历中, 黑铁青铜阶段，boss是他的敌人, 白银阶段, 部分玩家也成了敌人, 想不到在黄金比赛中，整个游戏都变成了敌人。
　　他曾经按部就班，一直以来完全遵循游戏所给出的主线与支线任务进行活动, 相信规则的公正性, 相信游戏本身作为一个精密系统的运行合理性，无论自身置于何种惊险之地，他都没有丧失以上的基准, 游戏也没有让他失望过，该他得到的积分，一分没有少给过，他该晋级时必然晋级, 游戏设置的玩法再复杂, 玩家死亡率再高, 他都可以接受，只要制度始终公正合理，让他继续按部就班下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不一样了，难度系数失衡之后，游戏丧失了公正与合理的基准，剥夺道具使用权还不够，还要逼迫着玩家做二选一，使玩家必须面对良心拷问。选择本身完全不合理，拷问等同于逼疯。
　　没错，游戏想要压垮他，逼疯他，从精神上从道德层面战胜他。杀人诛心。
　　既然游戏已面目全非，他也不再想当一个老老实实的玩家了，主线任务靠不住，大概率没什么前途，说不定主线任务的目的就是要他疯，要他死。可他也不能完全忽视游戏任务。如果每一次npc提出的选择，就是游戏派发的任务，那么他将跳过选择，直达结果，母亲刚才要他换些粮食，他会把粮食弄回来，至于选择两家中的一家当铺当簪子就免了吧。
　　他要避免掉入二选一的陷阱里，去对抗这不公平不合理的游戏世界，以及，想办法与楚沧南联系。
　　如果有一个人，他拥有足够的力量来对抗整个游戏世界，那个人必然是楚沧南。他到现在其实不能下定论，黄金玩家们是否在分区比赛，具有黄金玩家外貌的npc，有无可能是为了混淆视听？难道其中有真正的黄金玩家？
　　他不敢放过一丝可能，找到的是楚沧南本人还是npc，他很希望是前者，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先找到再说。
　　过度饥饿的感受对于一个活人来说，可称之为恐怖。不知道这具身体已多久没有吃饱过饭，或是单纯的游戏剥削身体素质，他两眼发黑，走路打飘，吃下碗里的半个红薯也许会好些，难以想象凭这具身子要怎样去找粮食，他会不会突然晕倒在路边爬不起来。
　　父母家人暂居的小破屋在人口相对稀少的城郊，往里走可以进城，往外走是去农村。
　　这年景城里很乱，富贵人家里或许有现成的口粮，农村极惨，连年天灾战火，活下来的人口仅存十分之一二，活着的人随时都在死亡边缘挣扎，到处都是失地流民，捧着破碗衣不蔽体的叫花子，草根树皮都吃尽了。
　　程星时站在杂草丛生的田埂间，放眼望去饿殍遍地，长期被饥饿感支配，人很难去思考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只剩两个字在脑袋里日日夜夜回荡：饥饿。
　　身体不是铁打的，意志力是。假如他不堪忍受饥饿倒下，他的意志力会支撑他重新站起来。
　　这具已成年的身体最大的好处是增长了御鬼控鬼能力，普通鬼可以随他调遣，母亲刚提到星飞不知去哪了，以防万一，他得打听出来，还有要打听楚沧南的下落。
　　给鬼分发完寻找目标，他继续朝更为偏远的农村深处走，走向荒山野岭之中。
　　他没有进入城里找粮食，城里固然有存粮，可获取的速度很慢，要先挣钱，再用钱买粮，钱得靠卖力气挣，卖力气起步要卖一整天，运气不好的时候辛苦一天也结不到工钱，程家正值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时期，他不能投奔亲戚，也不能进入店铺里帮工，即不可以找固定的工作。就连替人写写书信赚点小钱也不可以，留下字迹更容易遭到追查。
　　母亲让他用簪子换粮食，去当铺、当簪子换钱、用钱买粮、回家，期间没有意外的话顶破天两个时辰，看那只簪子的成色，够换来全家小半个月的口粮。把换回粮食看做任务，他要尽量在两个时辰内弄到全家十天够吃的粮食。
　　记忆里这片山岭之地有伙无恶不作的土匪，官军清剿后报纸上刊登了相关消息，一共七八十号人，当地地形与布防，匪首被击毙的过程，官方对付匪徒策略的简谈等等，再加上鬼的帮助，鬼帮他先去看过土匪的人数和粮食存储地，还会在他身边提醒他附近的危险，程星时决定冒险，虎口夺食。
　　[时神的体质是开挂体质吧！鬼都听他的！]
　　[有阴阳眼的确比其他人的处境要好一点。]
　　[饿着肚子还这么能打！]
　　[一个人挑二十多人，握了个大草。]
　　[一个是时神真的绝，另一个是土匪也饿……]
　　[土匪家里粮食也不多。]
　　[没看懂，为啥时神要跑到土匪窝冒险弄粮食去？]
　　[和他妈要他去换粮食有关吧。]
　　程星时本来真以为他悬了，他饿得使不上劲，然而揍起土匪来居然跟揍棉花差不多，不用使劲就能撂倒一个，把土匪一窝端还缴了一把铮亮的小手/枪。看来他的身体并没他想象中脆弱，但凡经受过的历练终会烙下印记，令他坚稳。
　　他背起一大口袋的粮食紧赶慢赶回到家，时间差不多是预计的两个时辰，粮食足够吃一个月，他打算取出几天的口粮用于换药，父亲的药快喝光了。
　　星容把珍贵的粮食小心翼翼藏好就去煮饭，母亲在塌边伺候父亲，又担忧地提一句“星飞不知哪去了”，在城里打探的鬼告诉他，星飞在排队领救济粮，它们没有找到楚沧南。
　　程星时听说星飞在排队领救济粮，立刻坐不住了，连口水都没喝就夺门而出，星容在后面怎么喊都没用。
　　昔日父亲被杀，星飞被打成残疾，就是因为星飞去领救济粮，暴露了程家的行踪。星飞和乌泱泱的灾民们挤在一起还在其次，关键在于分发救济粮过程中有军士看护全程，其中就有仇家的手下。
　　他要赶快把星飞带回来，避免被仇家的手下发现，惹来杀身之祸。
　　有持枪的士兵镇守，领粮现场井然有序，连有人交谈声大些都得挨踹，队伍长得不可思议，几乎要排到城门去了，现排得排个一天一夜才能领到粮食，星飞排到中前位置，快要走进坐在分粮点前的几位高级军官的视野。
　　还来得及。
　　直接去把星飞拉出来会被当成插队的，引人注目，程星时爬到房顶上，举起刚缴获的手/枪，枪口朝天连放三枪，人群里顿时有人吓得尖叫，随后嗡地一下炸开，士兵吹响哨子四散去抓开枪的人，场面顷刻间乱作一团。
　　趁乱，程星时跳下房抓起星飞的胳膊就跑，一步不停跑回了家里。
　　星飞一进门就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气，“哥，你干什么，跑死我了……”
　　程星时没给他详细解释，让他不用操心粮食的事。
　　看到一直在挂念的星飞回家，母亲的愁容散开，父亲吃完药正在房间里踱步活动，星容手脚麻利把煮好的饭端上桌，是难得能够让男人吃饱的份量。
　　星飞又惊又喜，“哥你从哪弄来的粮食？你是没看见，救济粮里一半都是草籽和麦麸，还拢共只能领半小袋。”
　　程星时还是没告诉他真相，淡淡瞥他一眼，“往后不许一个人乱跑。”
　　星容也对星飞道：“要听五哥的话，当年是五哥跳井把我救上来，没有五哥我就淹死了。”
　　母亲拍一下星容的手背，让她不许说带“死”字的晦气话，星容揉揉手背撅起嘴巴，父亲程云止是程星时所见过的脾气最好的人，他从来都温和地笑着，什么事都不能使他生气，是他支撑起一个温暖如春的家，他坐到桌前，“吃饭吧。”
　　父亲坐下，母亲才坐，接着是程星时，以及星飞星容，动筷的顺序也是一样。
　　除了在远方念书的大哥，家里人都聚齐了，还能坐在饭桌前好好吃一顿饭。看着家人们的笑脸，程星时的心口划过一道暖流，他感受到久违的幸福。
　　鬼也带回了消息，高级军官里没有人注意到他和星飞，他们的行踪没暴露给敌人。
　　筷子夹起一口粗饭，正送到嘴边，程星时的精神难得放松下来，终于能缓解持续数小时的饥饿感，门砰地传来一声巨响，被外头的人踢开了。
　　“呦，吃着呢，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门外的架势把星飞和星容都吓呆了，一群扛枪穿军装的，为首那个说话的兵头子程星时认识，高大壮实肌肉发达，是黄金第1宫铁松的长相身材。
　　宫铁松嘴上说着抱歉，手一挥，身后的大兵分两排闯进屋子抓人，推倒桌凳，打翻了桌子上的珍贵饭食。
　　一番抵挡，程星时没被抓住，母亲和星容士兵没抓，被抓住的是父亲和星飞，太阳穴被枪口抵住。
　　十几条枪对准了程星时，堵住他的去路，他将两名女眷护在身后，气得脸色发青。他家的行踪根本没暴露，一群兵却突然出现来抓人，是游戏在跟他过不去，一次两次摧毁他的努力，和他本该占据的优势地位。
　　宫铁松外形的npc此刻面目可憎，他轻飘飘地说：“抓住两个姓程的，不错。杀了，提人头回去交差。”
　　所有的枪支齐刷刷上膛，就等宫铁松发出最后的开枪命令。
　　父亲本就在病中，一通惊吓令他咳嗽出血，他虚弱地说，“长官，你冲我来就好，放过孩子吧，求你，放孩子们一马。”
　　星飞拼命摇头，“你们放开我父亲！要杀就杀我好了！”
　　宫铁松装作犹豫之态，最后目光落定在程星时身上，一步一步靠近。程星时并不惧他，倒要看他想做什么，待他走到面前，突然俯身到自己耳边，低声说，“看在我们都是玩家的份上，我不为难你，我还会放你一马，这次我只杀一个，提走一颗人头，你选吧。”
　　选什么？选他父亲死还是弟弟死？
　　程星时忽然无法确切分辨眼前的到底是不是npc了，神态举止不像真正的宫铁松。总之，他不可避免地又掉入了二选一的困境，上一次要他在亲人与外人间选一个救，这次是两名亲人中选择一个。
　　“呵。”程星时气极反笑，宫铁松手里攥着枪，没觉得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的人，会有多少反抗的力气，可程星时不仅反抗了，还以难以想象的力度和精准度，将一个身材是他两倍的男人反钳控制住，他中途开枪射穿了自己的肩胛骨，宫铁松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有枪。
　　一切都始料不及，宫长官与程家的小子打斗时没人开枪，怕打中自家长官，最主要的是没必要开枪，因为没人认为瘦弱的程家小子会赢，而宫长官往那一站就是一堵墙，以一当十的硬汉，结果就是自家长官被抓住，枪缴下来，太阳穴上被抵上热气腾腾的枪口。
　　宫铁松惊痛交加，冷汗直流，程星时在他耳边冷漠开口：“我只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要生还是要死，你选吧。”


第184章 二选一（4） 保重
　　总要他做选择题, 多么不公平，至少得让出题的人也尝尝滋味才行。
　　周围士兵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一口, 宫铁松动了动干燥的嘴唇：“我要……”
　　要生要死还没说完,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宫铁松忽然抽搐扭曲, 身体夸张地扭曲成麻花状, 皮肤血肉骨骼相继剥落, 最后留下一地的金属屑。
　　在场所有人包括程星时，都很惊讶。
　　突然有一个士兵指向程星时：“他会妖术, 他用了妖术！”
　　人群喧哗，看向程星时的目光里含着惊恐：“宫长官被妖术害死了, 再不跑我们也……快跑！”
　　“……”
　　一群没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不攻自破, 屁滚尿流奔逃, 生怕被程星时摄走魂，程家所遭逢的重大危机得以解除。
　　程星时屈膝蹲下，看地面上残留的金属屑, 是npc的残留物质。
　　看来npc只负责出题而不能答题, 否则就触犯了游戏规定，遭到游戏的抹杀。程星时看出来两件事：第一，具有黄金玩家外貌形态的npc, 要求做出的选择都是致命选择，他们的脸就像警示信号，代表他即将面临关键性考验和危机；第二，npc不能做选择题, 真正的玩家可以, 可以通过让怀疑对象做选择的方式, 鉴别对方是玩家形态的npc还是真人玩家。
　　[还能这么玩？？]
　　[还好吧，很多黄金玩家都注意到二选一是坑，都在挣扎避开选择。]
　　[好难呀呜呜呜呜呜呜]
　　[黄金又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变npc的，变回普通人的黄金太脆弱，道具优势没了，体力堪忧，要多依赖智商和意志力。]
　　[楚神的赛区直播屏幕……显示暂停游戏？]
　　[震惊我全家！]
　　[活久见，有谁见过游戏暂停的红戳？]
　　[闻所未闻好么。]
　　[楚神突然从直播画面里消失了，但是他头像还亮着，说明没死，就不能判定他死亡导致游戏失败，所以只能显示暂停。]
　　[大开眼界。]
　　[那么他跑到哪里去了……]
　　父母和弟弟妹妹拥抱在一起，哭着庆幸劫后余生，往后一家人都得平平安安的才行，程星时站起身刚迈出一步，画面又是一转，令他猝不及防。
　　他已身在船头，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另一只手自然垂落，海鸥在船体的正上方盘旋，他在眺望远方欣欣向荣的城市，船只即将驶进港口。
　　两次转场都挺突然，但是恰恰与程星时的猜想相吻合，出现玩家形态npc，他二选一也好还是出题的npc死亡也好，只要过了那道坎，就会进入下一个场景。
　　有人来了，看样貌居然是长大的阿杭，他手里捧条围巾，“五爷，海上风大，您把围巾裹上。”
　　阿杭在跟随程家逃亡的路上很早失散，不可能跟他到这么大，程星时也差不多习惯了游戏与他记忆的出入，他心底更希望游戏还原的场景都是真的，星容没有溺水而亡，父亲和星飞躲过劫难，阿杭没有失散。
　　程星时垂了垂眼睛，等阿杭替他裹好围巾没有进一步动作，他才稍微放心，他本以为阿杭会捧两条围巾来让他选一条。
　　阿杭笑着说，“您留洋的时候常常想家，这下好了，念完书回国再也不走了，老爷太太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
　　阿杭所谈及的是他未经历过的事，他不可能去留洋，年幼至十几岁都在家里读书，要么父亲教他要么请先生到家中来教，后来没机会念书了，家里只有大哥一个人在进学。
　　下了船，程星时为了确定现在的年份，从小报童那里买一张当天的报纸，果然是“未来”，是他所没有生活过的未来。
　　报纸上的内容他也扫了一遍，居然没有一字半句谈及战争，连个案子都没有，一派歌舞生平。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他人生的大部分岁月都将笼罩在战争阴云之下，尤其是近些年，报纸头条必是战事。
　　阿杭告诉他，家里因他学成归来办了家宴，为他接风洗尘，下船有人直接带他去酒店，一应行李则让其余下人搬回家。
　　程星时坐上汽车，观察了一路，居然连只鬼都没有，说明人死之后鬼魂全都乖乖去投胎了，得和平安乐到什么地步才能达到这境界，汽车途经洋人的租界，连最为飞扬跋扈的洋人都和颜悦色，学会了拱手和鞠躬。
　　多么虚假的世界。
　　程星时一到酒店，就看到门口迎来的大哥程星祁，他身上的西装一看就造价不菲，人也容光焕发，一见面就攥住他的手，“五弟，欢迎回家。”他继而亲切拥抱住程星时。
　　每当面对亲人，程星时总要恍惚几许。
　　程家落难时大哥人在外地念书，可大哥的实际情况怎样，颠沛流离的程家已无从了解，大哥也再收不到家中寄去的生活费了，他一个年轻学生，独身一人生活得好不好，家人不敢往坏处去想，能做的只有祈祷他平安无事。
　　在这个世界，大哥看上去生活得很好，很风光。程星时得到一丝慰藉。
　　程星祁拍了拍程星时的肩膀，“走吧，大家都在楼上等你。”
　　参加家宴的人比程星时想象得多得多，除了父母和弟弟妹妹，还有程氏大家族的一大帮子人口，个个绫罗绸缎，笑着和他打招呼，程星祁怕他出国太久对亲戚们脸生，忘记怎么称呼在场各位，就跟在程星时身边帮忙引见介绍。
　　稍微聊久一些，程星时愈发感到不可思议，大家族的每一位成员都太过光鲜亮丽，非富即贵，找不到半点受过苦难的影子。
　　他忍不住问出口，仇人呢？
　　星飞说大哥的官比仇人大多了，谁都欺负不了咱程家。
　　要是按星飞所说，倒也解释得通，程家的死敌与程家即有私恨又有些官场上的积怨，政见和利益针尖对麦芒，这才要置程家于死地。
　　一位端庄富贵的女性举着高脚杯优雅朝这边走来，程星祁道，“认识一下，邬雪，我的妻子，你嫂子。”
　　“五哥，你还不知道吧，大嫂是电影明星，好多人喜欢她演的电影。”星容说。
　　黄金玩家第二的邬雪出现了，大概率是个npc，她向他问好，程星时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对邬雪只有防备，等她出招，不过对她略一点头。
　　邬雪没有进一步动作，见过面就走去别处，父亲倒是站到宴会的最中央，向众人宣告一件大事。
　　父亲和母亲都用欣慰的目光看着他，别人也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对他面含笑意，父亲朗声说，“我把我手上的祖业和新建公司股份都交给星时，从今往后，二房诸项事宜皆交给星时操办，我嘛，老了，人不中用，就和仪娴颐养天年去了。让星时当一家之主，我放心。”
　　话音刚落，人群中响起掌声，嘴里都说着句“恭喜”。
　　邬雪第一个站出来，走到他面前，递出一只手想要和他握手，“五弟，恭喜你。”
　　宴会现场气氛热烈，大家族其乐融融，他的至亲和阿杭都活得好好的，每一个人都在由衷祝福他，外面的世界祥和平静，没有纷争，没有战火。
　　世界美好到没有二选一的困境，他甚至连一次选择都没做过。
　　程星时迟迟没有去握住邬雪的手，接受她的恭喜。为什么邬雪不给他设置困境？一切太顺遂了，顺遂得像蜜糖陷阱。
　　一次选择都没做过，原因是什么？因为他没得选吗？不，是游戏想让他认为，他没得选。
　　选择本身一直存在。
　　出于程星时的态度，掌声渐渐稀落，邬雪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程星祁小声说，“星时，别让你嫂子难堪。”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程星时有些难过，游戏真的很懂他在渴望什么，他想要和平，想要家人活着，可惜，都是假的。
　　“对不起，父亲。我拒绝继承家业。”
　　所有的掌声彻底停止，大厅里瞬间寂静得出奇，紧接着大哥攥住他的肩膀，“星时，你怎么……你是不是出国念书念傻了，快改口答应父亲，亲戚们都看着你呢。”
　　程星时不为所动。
　　父亲走过来，和蔼地说：“星时，人要是开了眼界，就会有大志向。你不一样了，不愿为小家小利所累，其实很好。说说看，你现在的志向是什么？”
　　程星祁的表情稍微松动，只是对弟弟的处事方式仍然有些不满，不愿掌家，有别的志向没什么，何苦当众下父亲的面子，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呢。
　　邬雪挽住程星祁的胳膊，“五弟是程家的人，无论他现在怎么想，总有一天，他会想通的，会答应继承家业。”
　　二选一一直存在，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对他公开，而是隐藏选项，他被游戏推着来到宴会上，以及父亲的当众宣布，其实是游戏替他做出了选择，在继承家业和不继承家业之间，游戏让他选择继承。
　　游戏是敌人，先前给出的二选一，怎么选都是坑，他的策略便是不做选择题，现在突然隐匿选项，只给他一条路走，那么他的应对策略也就必须跟着转换，游戏让他往东他得往西才行，他要去选择隐匿选项中的第二项。
　　最可怕的是设定里邬雪成为了他大哥的妻子，成为家族一员，玩家形态的npc从来都是游戏的代表，会对他不利，稳妥起见，他需要离开这个家，与家族划清界限。
　　“星时，你要去哪？！”
　　看到程星时不仅拒绝接管家业，甚至扭头就走，家族成员更加惊愕，感叹五爷现在的脾性里透着古怪，也不知怎么养出来的。
　　几位至亲纷纷追出门去。
　　星飞跑得飞快，拦住他的去路，“五哥，你要去哪，怎么一声不吭就走，求你了，说句话好么。”
　　程星时不是不想说清楚，是突然开不了口。
　　星容眼泪汪汪的，“五哥你别走！”
　　母亲年纪大了，腿脚有些不便，不要人搀扶独自颤颤巍巍走过来，两只手捧住他的脸，两行眼泪倏然落下，“星时，我的儿子，你是不是，不打算要这个家了……你不想要我们了，是么……”
　　母亲委屈的眼眸让程星时无力再去对视，他悄然垂下眼睛。
　　“不会的，五哥不会不要我们，在我很小的时候，是五哥舍命跳井救我，五哥肯定也记得，五哥最好的哥哥，不会不要妹妹！”
　　星飞连连点头，“是啊，五哥最好了，我和父亲被姓宫的抓住，是五哥护住了我和父亲，没有五哥，我们这个家早就完了，五哥你说，你心里一直惦记着我们，舍不得我们，对不对？”
　　连最温柔的父亲都换上了愁容：“星时，我必须得承认，作为父亲，不够强大是我的失职。可是，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抛下我和你母亲，你那样的聪明，什么都懂。回家吧，你知道我们需要你，你知道，我们爱你。”
　　程星时的喉咙发涩，他有种冲动，留下来，再也不离开这个温暖的家，走回去，回到大厅，说自己再也不离开。可他必须拼命忍住这股冲动，身体不受控制是难度10中的一项特征，是的，他在游戏里面，他真正的家人，不在这里，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咬破自己的舌尖，让疼痛蔓延，让口腔散满血腥味，程星时才压下那股遭受控制的感觉。
　　“对不起。父亲，母亲，大哥，弟弟，妹妹，你们多保重。”
　　他硬生生扒开母亲的手，决绝、不回头地，离开了。
　　这是他第二次离开，第一次是在程家最落魄的节点，面对的也是千万般的不解和苦苦挽留，第二次则是在程家最辉煌的时刻，即使这种辉煌建立在一个虚假的世界，他的心里也觉得轻松和安稳些。
　　原谅他吧，他更想活在真实里，哪怕那个真实的世界中，他往往孤身一人。
　　原谅他吧，他只不过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罢了。
　　邬雪一直远远站着，转换成开会时的语调冲他的背影喊：“程星时，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在程家等你。”
　　如邬雪所言，游戏场景一直没有转换，说明游戏只想让他做出一个选择，就是回到程家继承家业。
　　他老早就感受到了世界的震动，是很微弱的震动，却有起有伏持续不停，也许楚沧南在附近，他要试着去找到他。
　　街上半个鬼影都没有，程星时无法施展御鬼的能力来找人，好在阴阳眼的能力又进一步提升了，他能看到气场中流动的阳气和阴气。
　　他站到城市的高处眺望，此城市的阳气充盈阴气稀少，其中有团阴气邪性得很，还令他有种难得的熟悉感。他决定去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离 20瓶；坚持打卡虫族文薛青黄 4瓶~


第185章 后台（上） 信仰之力
　　程星时来到这团阴气汇集之处, 果然是释魔神的庙。
　　说是神庙，实际只剩半边断垣，与一尊色彩全部脱落的泥塑神像。释魔神是凶面獠牙的形象, 与楚沧南本人的相貌毫不相干, 神庙附近人烟稀少，热闹凋零, 断墙下方的阴影里倒是坐着个人。
　　那人裹在一条黑色披风之下, 程星时看不到他的脸。
　　“这里不欢迎异教徒。”那人没有动, 只开口冷冰冰说了句。
　　“我不信教。”
　　“哦，乱闯进来的。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无知无敬的家伙，滚, 滚出去。”那人的态度居然更恶劣了, 嗓音跟着拔高几分。
　　庙破得连个门槛都没有, 他怎么能叫乱闯，程星时已察觉到此人的与众不同：“我知道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释魔神的庙。”
　　从背影中可看见那人低垂的头慢慢抬起, 僵住几秒猛然回头, 手脚并用连跑带爬冲到程星时身边，程星时有点被他吓到，赶紧往后退与他拉开安全距离。
　　看到正脸, 程星时认出他是黄金玩家第三的宗轲，在没有证据证明是玩家本人的前提下，程星时默认其为npc。原来一个场景里并不只有一个玩家形态的npc，就像最一开始, 弟弟和妹妹分别给出的两个小伙伴人选一样, 其中一个是段玲京, 另一个有可能是其他黄金玩家。
　　宗轲的神情看上去特别激动，说话都跟着磕巴：“看看来你你你是来加入我教的！太好了，我教已已许久没有新人，你知道我教信奉真神的尊尊尊号，可见知晓几分神主大人的来历，首首先要向你解释清楚一点，我主不是邪神，绝对不是！他是渡化凡人历劫的真神，是公允之神！”
　　说得多些，宗轲的结巴得以改善，两只眼睛兴奋得冒出火光一般，像是认定程星时是来入教的，宗轲滔滔不绝讲述释魔神来历以及本教教义，程星时从前也挺好奇宗轲对楚沧南了解多少，是正解还是曲解，想不到宗轲的认知基本正确，很清楚轮回眼的真正用途是困住妖魔鬼怪，甚至还随身携带一些相关的文献和史料。
　　从文献中程星时得知，千年光阴，从轮回眼里历练并离开的凡人不只他一个，是历史上活下来的某人组建了这一教派，延续至今。
　　[大型传教现场。]
　　[救命，npc版的宗轲也好狂热，太疯了真的……]
　　[没有疯劲宗轲不会有今天。宗轲相信游戏世界是他信仰的神所建立的世界，相信是神在历练众生，他才在副本里特别用心去做到最好。]
　　[呃呃呃没人发现很古怪吗，时神居然和宗轲能聊到一起。]
　　[雀食，现实生活里真有这么一个教派吗？]
　　[害，狂热教徒罢了，他脑子里装的什么你根本无法理解，你别跟着他思路走就行。]
　　[宗轲其实蛮纯粹的，全心全意搞信仰，我很欣赏他的纯粹。]
　　[反正我理解不了这种人……]
　　宗轲一口气说了几箩筐的话，说完气喘吁吁脸颊通红，瞪大眼睛等程星时点头入教。
　　然而程星时无法顺应他的盛情，他的目的是寻找楚沧南的下落，神庙固然与楚沧南有关，却不见他真人，他所感知到的轻微振动也停了。
　　正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寻找楚沧南的踪迹，是否要想办法跳到下一个场景中，天空中忽有异象。
　　白云打旋，从旋的最中央落下一个黑点，黑点随落随大，程星时和宗轲都在抬头看，直至看清那不是什么黑点，而是一个人。
　　那人从天而降，正落在程星时和宗轲的面前，坠落的力量之大，令地面凹陷并裂出许多巨大的缝隙。
　　那人居然没摔成烂泥，而是好好的，从扬起的尘土中走出来，拍一下程星时的肩膀，“我说过会来救你。”
　　程星时心中颇感慰藉，楚沧南跨越赛区来找他了。
　　“也只能靠你了。”他的努力终究在副本限度之内，楚沧南才是最大的希望，他清楚得很。
　　站在旁边的宗轲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望天，再望回来，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赤着上半身，仪表不俗，长发束起似古人一般……关键是从天而降！什么人才会从天而降？当然是天上的神仙！准确降落在释魔神的神庙前，难道说……释魔神显灵了？！
　　楚沧南一出现，弹幕里飞过一片问号，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引起直播间人气暴涨与讨论量的飙升。
　　因难度10的突然出现，现在的状况已不在常规处事的范畴之内，情况紧急，来不及考虑直播与否，他需要赶紧确认一些信息。
　　程星时说：“黄金玩家都有生命危险，管理员001是幕后黑手，动用一票否决权，把难度系数调升成10。我遇到的最危险处境是二选一，游戏是敌人，恐怕连主线本身都会对玩家的生命不利，还有，游戏时长是多久？”
　　“二选一的尽头是精神操控，不断寻找和试探底线，找到玩家沉沦或崩溃的点。本次游戏不存在什么特定的主线，目的是为了摧毁玩家的心智，完全是死局。”楚沧南一顿，“游戏时长，是无限。”
　　无限，代表会永永远远进行下去。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了游戏后台的具体位置。只要我们进入后台，按下关停键，包括黄金玩家在内的全体玩家就都会得救。”
　　楚沧南说，本该分成二十个区的赛场，实际有十八个区，在他跳出他所在的区以后，遭遇了半路拦截的冯应。
　　冯应拉开结界，与他在废墟世界开战，一上来就同时使出三个顶级道具，想置他于死地……反正最后他赢了。
　　周焰在标记废墟世界的过程中，标出了少量能量异常的世界，楚沧南在逐一感应并确认是否真正异常，打赢冯应之后，他从冯应的记忆片段中抽取出了游戏后台的相关信息，直接暴露了游戏后台的坐标。
　　他找到这里本来还需要多花些功夫，不过，作为他的信徒，宗轲的磁场太强，只要有宗轲甚至npc形态的宗轲所存在的地方，堪比周焰做的标记，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楚沧南一眼就能看到，是以帮助节约了一些时间。
　　看来，宗轲虽然与宫铁松邬雪那样典型的男女强人完全不同，但他能拿到黄金第三，并非偶然，他信仰的神的确是游戏世界里的真神，会在不知不觉中得到真神的庇佑。
　　听到游戏后台的位置被找到，程星时打心底里高兴，可他还有个担忧，“我们有进入游戏后台的权限吗？”
　　“当然。黄金玩家不被禁止外出，即到达游戏的任何位置都在规则允许之内，管理员并不干涉黄金玩家的外出权限，以及在冯应的记忆片段中，他成功进入过游戏后台。”
　　这下程星时就放心了，只要能够进入后台，打败那幕后黑手，按下游戏停止键，就能解开这场浩劫。
　　“外面还有重重埋伏，应付埋伏会一部分损耗力量。你的赛区与另一个刚废弃的副本世界相连，我把那个刚废弃的世界置换掉，换成游戏后台，这样我们就能避开埋伏，直通游戏后台。”
　　“好。”
　　楚沧南带程星时去寻找与废弃副本世界的连接点，宗轲默默跟在他们屁股后头，他们知道宗轲只不过是个npc，没解释也没阻拦，而且不会造成威胁，任凭他跟着。
　　连接点隐藏在一处墙壁的后方，楚沧南徒手挖开墙，挖到副本世界最外部的金属壳，找到一扇门。
　　楚沧南正要施展力量置换空间，远处传来高跟鞋不紧不慢的清晰声响。
　　“程星时，离开这里，快回家吧，你的家人还在等你。”女人声声魅惑，摇曳生姿。
　　程星时面色一紧，沉默几秒后说：“真实和虚假，难道你会选虚假？”
　　“我会，只要能得到幸福。”
　　能做二选一的，都是真人玩家。惠青是真人。本该分出二十个区，只分出十八个区，原因是惠青和冯应没有投入比赛，冯应去对付楚沧南，惠青则潜藏在他的赛区里伺机而动。他看到惠青的手里有手机，代表她可以使用道具。
　　“程星时，一切与你无关，你可以趁现在离开，只要你不掺和进来，我答应你，绝不会对你不利。”
　　“与我无关？游戏正在掠夺每一个玩家的生命，包括我的，怎么会与我无关。”
　　惠青冷笑一声，楚沧南已挡到程星时面前去，剑拔弩张，双方即将开战。
　　“我看得出来，你是魔！”宗轲突然冲上前，朝惠青大喊一声。
　　“神主大人有要事要做，我绝对不允许你捣乱。这里交给我，神神神主大人，你们去忙。”
　　半路杀出来的宗轲让三人皆感到意外，楚沧南不想和惠青打，太浪费他的力量，要是有人能拖住惠青，给他争取几十秒的时间置换空间，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只不过楚沧南很怀疑宗轲的战斗力，一个npc又能有什么能力去对付敌人呢。惠青更没把个npc当回事。
　　直到宗轲从随身携带的宗教用具里取出降魔印，这东西不是星级道具，但在副本里却是实打实的真货，从宗轲口中的叙述来说，降魔印的诞生年代与释魔神降临人间一样久远，法力深不可测，专用于降魔，是教内相传的至宝，把惠青克得死死的。
　　宗轲更是把降魔印的威力发挥得十分强大，他有着最纯粹的信仰力量，能够发挥出与真人玩家相匹配的鼎盛实力。
　　惠青被降魔印的金光罩住，动不了叫不出，楚沧南与程星时对视一眼，趁惠青被拖住，楚沧南运猛力将游戏后台所在的废墟世界置换而来。
　　此举动引出一场席卷全游戏史无前例的巨大震动，身处休息室的玩家已完全稳不住，像坐在跷跷板上忽上忽下，甚至来回颠簸，其余游戏进行中的副本世界也受到波及，严重的出现“游戏暂停”字样。
　　宗轲真的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当然，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信仰之力以他的躯壳为燃料，他将虔诚无怨无悔地进行到最后一刻。
　　巨震一停，楚沧南迅速拉开门把手，另一只手拉着程星时，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游戏后台，并在门上施加了封印。
　　手机重新回到手里，体质也恢复了正常。
　　[您的黄金排名更新为：20]
　　[排位赛-S号赛区暂停游戏，您已进入游戏后台参观。]
　　纵目远望，游戏后台和普通的废墟世界没有什么差别，随处可见的金属垃圾堆，铁锈味，和弥漫的烟尘，但程星时能感应到前方有巨大的能量场，不是普通废墟世界的一片死寂。
　　因转换场地，排位赛暂停直播间直播中断，程星时打开了黄金玩家特有的个人直播间，选择其中的上帝视角开启进行直播，并且让有空的群成员打开录屏功能。
　　先前的直播已公布出去一部分秘密，肯定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他要做的是，以直播的形式揭穿游戏的真面目，即使楚沧南和他没有成功，只要直播就会有人看清真相，有录屏就会留下真相，激励玩家以关停游戏为目标而不是苟且安逸，录屏还会帮助玩家们分析战胜敌人的方法。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时神的个人直播间！姐妹们，我的世界观在大震过后荡然无存了。]
　　[从排位赛直播间来的，信息量太大，脑袋实在转不过来。]
　　[游戏后台是什么鬼！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
　　[岂止有游戏后台的存在，还有管理员001呢，咱从来没听说过。]
　　[是管理员001，三位数编号，不是01，也不是1，难道有上百个管理员？！]
　　[都愣着干嘛，录屏呀！将来绝对是宝贵影像！]


第186章 后台（下·正文完） 时空之弦
　　从见面起, 楚沧南就神情严肃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样子，进入游戏后台以后更是加倍小心，并提醒程星时存在危险, “老周说, 他刚得到管理员编号进入后台，还没来得及取得管理员权限, 就遇上了陷阱, 被踢出房间。被踢出去的管理员将失去管理员身份, 积分归零重新回到新手关卡，被迫进入新的游戏周期。”
　　根据管理员001这个编号来看, 获得过管理员编号的玩家起码有一百人以上，被踢出去多少人不得而知, 反正管理员001肯定还在后台。
　　管理员权限并不像黄金权限那样是游戏发放的, 黄金玩家被动接受权限即可, 管理员权限需要钻石玩家主动去领取。
　　周焰进后台没多久就瞬间死亡，导致他以死者身份被踢出房间重新来过，因为死得太快太突然, 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陷阱害他死掉, 楚沧南也就不知后台究竟设置了什么厉害机关。
　　程星时听完这番话自然变得格外警觉，这里表面看起来是空间开放的废墟世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密闭房间, 顶上四周都是封着的。
　　程星时使用道具线，向四面八方延展开去，只要哪个方向的线有异动，他就能察觉出危险的来源是哪里。
　　突然间, 程星时大喊：“小心头顶！！！”
　　几乎就是在眨眼的功夫, 忽有雷霆万钧之势从头顶上方向下压, 什么都来不及看清，连都提醒的话都差点没能喊完，巨大的某物压下来，气浪都能让人直不起腰，却被楚沧南伸出双臂硬生生拖举住。
　　程星时这回看清了，简直触目惊心，楚沧南举住的可以看做是一整块掉下来的天花板，这块天花板的不同寻常之处就是，它宽大绵延得像天一样，连尽头都看不到，用指节敲一敲，不是带回音的脆响而是闷响，必定很厚。
　　[这不得把人压成肉饼？？？]
　　[前面的管理员都是被这样压死的吧，防不胜防。]
　　[咋防呀，时神和楚神事先得到提醒，足够谨慎，都差点被压成肉饼。]
　　[别的不说，楚神的体格真不像人类，徒手擎天……]
　　[举不了多久的，举不住一松手照样成肉泥。]
　　[接下来怎么办，天呐，到底该怎么办啊，我要急哭了。]
　　[我靠！]
　　[！！！！！]
　　[尼玛还没完没了了！？]
　　程星时正要想办法帮楚沧南脱困，结果头上再次传来异动，砰地一声几欲刺穿耳膜的巨响，正托举的这块金属板之上，居然又有一块金属板狠狠落下来，加砝码一样，一个变两个，巨大的压力让楚沧南的双脚深陷进冷硬的地里。
　　这一次楚沧南和程星时听到了些声音，来源是金属板。
　　“都特么是猪队友，比猪还蠢的蠢货。”
　　“好恐怖……妈的，看完尸体想吐。”
　　“线索才不告诉你们……”
　　“太痛苦了，想死。”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得想个办法骗这家伙去打boss。”
　　“我早晚得疯。”
　　“拽什么拽，马上弄死你，呵呵。”
　　“死远点别连累我！”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
　　……
　　各种各样的嗓音腔调，有男女有老少，内容都是阴暗负面情绪的宣泄。这些声音忽近忽远，带着扰乱心智的魔力。
　　程星时的心揪住似的难受，“楚沧南，你……”
　　“我没事，我顶得住，放心吧。你去找找解决陷阱的办法。”楚沧南能说出囫囵话，气息正常，身体没有损伤，看样子确实能顶住。
　　程星时稍微松了口气，一分一秒没敢耽误，弓着点腰在四周寻找脱困的线索。毕竟是游戏后台，不是毫无生还可能的陷阱，肯定有出路。
　　又一块金属板坠落。
　　每隔一两分钟，就会听到新的巨响，代表新的金属板坠落，楚沧南托举的砝码在加重，程星时的心悬起来，时刻担忧楚沧南扛不住这股压力，竟有些慌了神，愤恨、绝望、仇视、崩溃等等的声音也在变大变密集，心智稍有不坚定就要被感染情绪，丧失斗志乃至生存欲望。
　　程星时不忍再听到任何一声巨响，难以想象楚沧南此刻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加上遍寻出路而不得，他的汗滴下来，深感两人陷入前所未有之绝境。
　　楚沧南托举的双臂开始颤抖。
　　越到紧要关头越不能慌，程星时闭紧眼睛，再重新睁开，一定有出路，一定会有的。他释放大量的线，伸向空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反反复复探寻，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距离上一次巨响结束已过去了三分钟，新的巨响没有传来。程星时的眼睛亮了亮，他的线探到金属板上出现了一个突然敞开的四方口子，有通往上方的楼梯。
　　一共有十八层金属板。阴暗思想具现化出来的声音达到前所未有的剧烈程度，要把人活撕了一样。
　　程星时赶紧去新发现的开口里探索，楚沧南已撑了半个多钟头，不能再耽误了。
　　三分钟后，他带着消息回来，“我去看过了，更上方有凹槽装置，把金属板向上推五十米，就能触发装置让它们卡在凹槽里。”
　　此时楚沧南的膝盖都陷到地里去了，血管根根爆起，程星时不知道自己说话时声音是哆嗦的，他以为他自己还是如昔镇定，其实眼圈已红了。
　　楚沧南冲他笑笑，“好，那就推五十米。”
　　在程星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楚沧南先是将手肘向下收回两寸距离，聚气运力，旋即暴喝一声，使出强悍的爆发力，周身数百米的地面裂做碎块，地底深处亦是，他把金属板向上猛抛，十八块板子嗖地上升，再咔哒几下，稳稳当当卡进凹槽。
　　有史以来遭逢的最大困境得以解决。
　　没等程星时去问楚沧南感觉身体怎样，楚沧南反倒先安慰他：“看把你吓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有那么明显？程星时这才发觉他出了不少汗，他的体质令他几乎不出汗，看来他这回当真是心惊胆战，情难自禁。
　　程星时随手抹了把汗，告诉自己千万稳当些。
　　“走楼梯。”
　　机关是从上方而来，楼梯也是向上延伸的，管理员001应该就在空间的上方位置。
　　上楼过程中会看到刚推上去的金属板，能看清金属板的厚度，十八块金属板摞在一起有上百米高。
　　[神仙来了都未必能托举它们半个钟吧！！！]
　　[顶级道具也得碎。]
　　[难道楚沧南真是释魔神？]
　　[我信了。]
　　[这不科学……]
　　[我们进入游戏世界也不科学啊，总有我们无法理解的事物存在。]
　　[科不科学的我不管，楚神和时神要是能成功，我们就得救了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可以回家了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也激动起来了！]
　　[呜呜呜呜加油！]
　　走到阶梯的尽头，两人率先遇到的房间叫做“管理员休息室”，里面没人，他们继续向前走，来到了游戏后台最核心的区域，操作台附近。
　　好几面大墙上悬挂着无数半透明的屏幕，每一块屏幕上都正在播放一名玩家的游戏场景，死亡者的屏幕会变成黑白色，再度亮起时标志着他轮回到了新手期。
　　操作台上有各种摇杆和按键，操作台前唯一的座椅上坐着个人，那个人的坐向是正面面对着他们的，程星时眉头微皱，那人的状态已不能称之为人。
　　他的身体蒙上一层金属质地的壳子，鼻子和嘴巴也被堵住了，不能说话不能呼吸，浑身上下插满细管，细管与地板、操作台等相连，咕嘟咕嘟的，往那具堪比雕塑的身体内输送着什么。
　　楚沧南沉声道：“轮回眼在他体内。”轮回眼在此人的身体里，此人的身体则通过细管与游戏连接在一起。
　　程星时的视线迅速在操作台上扫过，却找不到游戏的停止键，蜿蜒搏动的细管所覆盖的范围很大，也许停止键被细管盖住了。
　　[管理员001：离开这里。]
　　果然，他就是管理员001，不能亲自开口说话，但可以通过发送游戏指令的方式与他们对话。
　　楚沧南眯起眼睛：“看你的修为道行，不是普通的魔。你是魔主李眠风。”
　　修罗道里的魔，冯应惠青之流算是小魔头，面前这家伙的气场是大魔头，能闯入凡间兴风作浪、修为上千年的，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当属大名鼎鼎的魔主李眠风为不二人选。
　　程星时听后也是一怔，按理说他一介凡人不该听说修罗道魔头的名字，可他在副本《半仙》里做支线任务时，为达成慧根属性的需要，大量阅读背诵道家典籍，期间翻到一本《神魔志》，上面就有李眠风的堕魔故事记载。
　　《神魔志》上写，李眠风本是道士，是凡界一员，拜于名师名门之下，苦心修仙悟道，有极高天分却为人薄情寡义，因在门外偷听到师父师弟的谈话，师父说他大道不得、修仙不得、堪不破轮回，他一怒之下弑师，屠戮同门，门下仅留一小师妹生还。手上有了血债，确如师父所言，自此断绝修仙路，他成了魔。
　　副本《半仙》给程星时的感受与其他副本都不同，他后来离开副本，能看得出《半仙》里npc的设定是效仿玩家的某些特性所设计出来的，比如包兴野和庄遥是表亲在先，才有了npc徐阳正和萧照龄这对表亲在后。
　　副本中的书籍甚至直接出现了李眠风的生平，程星时更感到不可思议，或许是轮回眼中储存的信息所致，或许是李眠风自身的记忆无意传送进入了副本。
　　[管理员001：很快，我便可跳出轮回。你们打扰我的下场，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那些鼓噪的细管像血管一样，往李眠风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输送“血液”，“血液”有声音，就是两人透过金属板所听到的那些。
　　阳光、积极是正向的力量，阴暗也是一种力量，只不过这种消极的力量凡人消受不起，人类的阳气经不起过度损耗，魔却可以消受，且可以将其作为养分壮大自身。
　　强大的魔能吸收更多的阴暗力量。细管里流动的是凡人的哀嚎，李眠风如闻天籁。
　　一切都清楚了。
　　让玩家突破重重阻挠升级通关根本不是游戏的目的，游戏的真实目的，是制造无数的恐怖和流血事件，激发人的阴暗面，人类陷入无止境的仇视、杀戮、恐惧之中，就会产生接续不断的负面能量，为李眠风提供养分和力量，当力量足够充沛、以至于达到跳出轮回的程度时，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再强的魔，也终究属于魔道，修罗道，是六道之一，活过一千年的魔也终有一天会死去，只有跳出轮回，才能永生不死。
　　永生，是所有寿命有限的生灵的极致追求。
　　“你师父说得没错，你堪不破轮回的，永不超生的人，会是你。”
　　楚沧南的话显然刺激到了李眠风，李眠风的悲剧之始便是师父的一句话，裹着他的金属壳开始出现裂痕，他在动，连接他身体的细管一根根断开，直到他站起身，不再与任何一根细管相连接。
　　李眠风身上的气息是强邪之气，与楚沧南的浑厚正气截然相反。
　　“道可道非常道，楚沧南，你以为你一个人能代表所有的道？你是肉身成圣，身体受损厉害，就会堕入轮回。别忘了你的眼睛还在我这儿。”
　　“威胁我？还是你想捏爆它？好啊，你大可以动手试试。”
　　“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用你的眼睛，让你死无全尸。”
　　刹那之间，两人缠斗在一起，战斗场面无与伦比，从后台打到外部。
　　李眠风每一次出手，其力量都能洞穿一个废墟世界，楚沧南接招，借力腾起千米远又倏然拉得极近，回以更强悍的招式。
　　程星时趁机寻找游戏停止键，身处战斗中的李眠风感知到了程星时的动作，驱动更多细管遮盖住某处，这令程星时更加确定了游戏停止键的具体位置，不出三分钟，他就能破开这些细管按下停止键。
　　然而楚沧南在战斗中受伤了。
　　创伤距离心口只有半寸，半边肩膀血淋淋的，白骨外露，程星时头一次看楚沧南身受重伤。
　　李眠风养精蓄锐良久，不仅占据着轮回眼，有轮回眼的力量，还拥有游戏输入体内的大量阴暗邪力，而楚沧南只有一副肉身，在此之前与冯应战斗、置换空间，还撑了半个多小时的十八层金属板，力量有所消耗，两边的力量并不对等，李眠风占据上风。
　　程星时想也没想，冲过去扶住楚沧南，迅速拆开医疗用具为他止血。
　　李眠风冷冷道：“下一招，要你命。”
　　不好！琅焚
　　要人命的招式，必定倾尽全力，李眠风当真使出他最大威力的一招，呼啦啦山呼海啸涌过来，刺耳的如哀嚎嘶鸣的无数声音裹挟其中，招式摧枯拉朽般毁掉半数废墟世界，楚沧南仅凭单臂应对，支撑保护两个人的结界。
　　可惜此招并非风涌而过的短暂招数，而是先涌后包，将两人缠困在最中间，招式的力量再包裹住两人，慢慢汇聚到中央，是后劲十足的大杀招。
　　李眠风为使出此招，花掉了从游戏里积攒下的三成功力，一时有些气短，可看到楚沧南束手无策的样子，他便没什么觉得可惜的。
　　更强的绞杀在后头，楚沧南也感受到了，他的唇角溢出血来，结界的强度在削弱。
　　要死在这儿了，他和他。
　　程星时没什么看不开的，死亡是人类的宿命，他只是恨自己没能帮上楚沧南，没能帮上无辜玩家们脱离游戏。
　　“怕么？”楚沧南居然还有心情冲他笑。
　　程星时却更淡然了，亦笑了下，摇摇头。
　　“和我一起死，不觉得很亏？”
　　“大神仙，你和我一介凡人一起送死，吃亏的应当是你才对。”可惜楚沧南的修为，逍遥自在的散仙生活，即将随着□□的覆灭而全部断送。
　　“不错，学会开玩笑了。”
　　怎么会是玩笑。程星时抿了下唇，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看来不到死亡的一刻，他终究还是不甘心。
　　“你一直想知道，你命里背负着什么罪，是么？”
　　想不到楚沧南突然提起这件事。
　　“你要现在说？”
　　“当然。我还不想死，你当然也不想@逢男。我现在告诉你，你的罪孽是什么，你就能恢复前世的记忆，随之而来的，是你会获得一份全新的力量。”
　　程星时的心又被提起，没来由率先占据他脑海的，竟是npc上官缈纠结一生的两字：宿命。
　　“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次神魔大战，魔主为历代最强，抢占凡间，神界中仅有一位神尊为凡人出战，一神一魔在凡间战斗，最终魔主被杀，魔众死伤惨重，退回修罗道。神尊虽赢得胜利，却在全神贯注的打斗之中，无意间引发天崩异象，洪水如注，凡人淹死无数，人族几尽灭亡。神尊悲怆、自责，他为解救凡间而来，凡间却也因他而遭受重创。他是神，与天地同寿，永不必受轮回之苦，但他说众生平等，他要为那些因他的疏忽而死的凡间生灵赎罪。自此他甘入轮回，背负着‘罪孽’而生，生生世世做凡人、积功德、灭妖邪，直到功过相抵的那一天为止。神尊转世的每一世，外貌、性情都与神尊本人完全一致。”
　　《半仙》里天崩的设定是由两位神的争斗所引起，事实是神魔之战的结果，二神之战的原型是神魔之战。《神魔志》的封面所绘就是天上一神与地上一魔斗法的图景。
　　“你就是那位神尊的最后一世。”
　　随着楚沧南最后一句话的话音落下，程星时记忆的阀门彻底打开，缠绕他一生的困惑终于疏散开去，有股力量自他的身体里喷涌而出，那是恢复记忆后所暂时性获得的天神的力量。
　　这股力量正是程星时所急需的，他来不及去回味楚沧南所讲，将目光置于眼下困境，他太陌生此刻的感觉，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引导和驱使这力量。
　　“你需要一件法器，帮助你引导和释放出神的力量，战胜李眠风。”楚沧南将受伤的手按住他后背，结界又变薄了，“天地万物，阴阳相生。我所修炼的并非是轮回眼，轮回眼是一阴，是应运而生的那一个，也是六道周知的那一个。我所真正修炼的是一阳，鲜为人知，名曰法眼，极阳体质、强悍筋骨，皆因法眼而来。现在，我把法眼化进你体内，你便可运用法眼施展神力，与使邪力运轮回眼的李眠风一争。”
　　“好。”
　　此段宿命，以神魔之战为始，阴差阳错之间，竟又是以神魔之战为终点。若没有知道真相是什么，程星时不能服气他与生俱来就有罪的事实，知道真相以后，他释然了。
　　面对过往的宿命，无非是认为值得或不值得的差别，神转世的每一世，都是他自己，丝毫未变。他认为值得。
　　……
　　结界彻底破碎的那一刻，李眠风所期待的结局并没有到来。
　　比他花掉三成功力释放的杀招还要恐怖的一股力量，顷刻间席卷而来，将他身后的另一半废墟世界冲垮，李眠风竭尽全力抵挡，从游戏中输入的力量用尽，便使用他自身的修为，却连自身修为都要耗尽，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师父！你害了我一千年，是你害了我！”李眠风肉身陨落的前夕，喊出的是他终其一生无法放下的执念之始。果然是堪不破轮回的宿命。
　　化在李眠风体内的轮回眼，也随之消亡。
　　只不过阴阳相生，至阳的法眼还在，至阴的轮回眼终有一天还会回来。
　　赢了，是他和他一起赢了，没有法眼，神力无法施展得当，没有神力，法眼实难抗衡。楚沧南的法眼经历过一次巨大消耗，他的身体短时间内变得像普通凡人一样，要彻底恢复需要数日。
　　程星时搭起他的肩膀，与他回到游戏后台区域，寻找游戏停止键。
　　他回头望了一眼，突然感到像是被最糟糕的那部分宿命追杀一样，他本意是救人，无数人却因他而死。
　　玩家休息室集中坐落在游戏核心区的废墟世界附近，李眠风一招加上他那一招，各摧毁一半废墟世界，整体的废墟世界都被磨成粉了，身处休息室的玩家也全部死亡。
　　只剩小部□□处副本世界的玩家还活着。
　　程星时的脑袋发木，他还没享受几秒钟赢得胜利的喜悦，就要接受无数人顷刻被他不经意间杀死的悲怆。
　　以及，作为解救玩家脱离游戏的顺序错误了，按照楚沧南先前所说，第一步应当是按下停止键，第二步是把全体玩家送回现实，第三步才是取走游戏的动力源轮回眼，现在可倒好，李眠风一死，动力源消失，法眼的性质与游戏世界不匹配，游戏世界很快就要坍塌了。
　　本以为以上两件事已足够糟糕，程星时找到停止键一按才发现，最糟糕的才来。
　　[您当前的积分为：6936]
　　[您尚未达到10000积分，无法升级为钻石玩家，无法成为管理员。]
　　[您没有该项管理员权限。]
　　[对不起，您无权停止游戏。]
　　程星时的身体倏地冷下去。
　　千算万算，想不到最后，他居然被游戏规则摆了一道。
　　在游戏的一亩三分地，游戏规则即天道，是无可撼动的铁律。
　　就算是要和楚沧南一起死，他都没有绝望过，现在，他绝望了。恢复神力又如何？打败魔主又怎样？真的是输给了规则吗？他到底败给了什么……
　　手机响起群聊消息的提示音。
　　程星时木然看一眼，是程拙发来的语音消息。
　　“时哥，别气馁！不就是缺积分吗，我可以转给你呀！”程拙大抵仍然处于程星时福气的庇佑中，看了半天程星时的黄金比赛，没多久就进了副本，又没多久，楚沧南置换空间弄出来的巨震让他的副本比赛暂停，让他有空看程星时的个人直播，因没有身处游戏核心区的休息室，而是身处放射状游戏的末梢位置，他避开了巨大冲击波，活到现在。
　　转积分？
　　程星时赶快梳理杂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整理黄金玩家开启的积分部分的权限内容，黄金玩家可以从青铜和白银那里获得的积分是生活类积分，他把这事告诉了程拙，身为青铜玩家的程拙却告诉他一个新发现，在程拙的转移积分栏目里，其实有两个选项，选项一是自主选择转给黄金玩家的积分数，上限不得超过现有积分数，此部分积分将成为黄金玩家的生活类积分，选项二是转出现有全部积分，其后有小字标注，全部积分转走以后，玩家的积分清零，会立即死亡，以及，此部分积分会成为黄金玩家的通关类积分。
　　程星时只当成个笑话听，没有放在心上，他连生活类积分都不想用，哪怕一积分，都不想从青铜和白银那里拿来，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给他转全部的积分？他想赚积分可以自己去赚，有必要让青铜白银献出生命，赠予他通关类积分？
　　“时哥，我目前是青铜段位，总积分是834，只能给你转这么多，唉，早知道是今天这状况，我就拼了命使劲儿赚积分了！”
　　程星时听不下去了，打出“不要”二字。
　　程拙已带上了哭腔，“我爸说，给我起名叫程拙，是取名字的反意思，想让我变得聪明点，不是小聪明，是有大智慧的那种聪明，时哥，你说我这些日子到底有长进没？其实大道理我还是不太懂，可我就明白一点，关乎一大家子的事，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奉献、牺牲！我看了你的黄金比赛，才知道你在那年代过得多不容易，你一个人带走了全家族的厄运，其实对你很不公平，现在至少，我可以帮上你一点忙，替你分担一点压力！我愿意做出牺牲，为了你，也为了还活着的人，时哥，不管最后会是什么结局，我……我只想说，我好崇拜你。”
　　[您已收到来自绑定好友程拙的转赠积分：834分]
　　[您当前的积分为：7770分]
　　程拙的头像灭了，还没来得及听程星时说，你有长进，你也一直很好。
　　群里本来就没剩几个头像亮着的人了，人在竞技场的柳慕思紧接着发来语音，“我是白银，有3021积分，这下就能凑够一万积分了。谢谢你复活我，真心感谢。我长这么大，没有几个人真心在乎过我，我很羡慕钱晓桐和她妈妈感情好，羡慕极了，我都想象不出来父母对我笑是什么样子的。谢谢你，程星时，谢谢你关心过我的生命，我这几天的脾气好像没有从前那么急躁了。”她说到最后是笑着的。
　　架在他肩膀上的楚沧南伸手摸他的脸：“怎么哭了？”
　　“我哭？”
　　楚沧南给他看手指：“你的眼泪。”
　　“盐水而已。”
　　程星时终于知道自己差点败给了什么，他差点败给了骄傲。
　　人类，需要互帮互助，他要学会的，是直面并接受他人的感激和帮助。
　　[您已收到来自绑定好友柳慕思的转赠积分：3021分]
　　[您当前的积分为：10791分]
　　[您已达到10000+积分]
　　[恭喜您，升级为钻石玩家。]
　　[您的新身份是：管理员]
　　[您的管理员编号：194]
　　[您已成功来到游戏后台-操作间，今天是您成为管理员的第一天，可以领取基础管理权限，包括开始游戏、停止游戏、暂停游戏等……]
　　程星时迅速领取完基础管理权限，终于，成功按下了游戏停止键。
　　最棘手的麻烦得以解决，游戏世界却不会停止塌陷，动力源已失去，这世界仍旧要很快沦为高维世界的一片废墟。
　　但程拙和柳慕思给他注入了新的精神支撑，让他的头脑明晰起来。在高维世界里，时间只不过是一条带刻度可以随意调节的线。
　　只要他找到游戏创建的精确刻度，拉着整个游戏世界回到那一时间刻度，游戏世界便会在高维世界消失，时间倒流，游戏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所有人就都回到了现实。至于李眠风，他由神力打倒，没有神的旨意，他在任何世界都不能复活。
　　“想到方法了？”楚沧南道。
　　“嗯。”
　　怎样找到极为精确的时间刻度呢？如果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没有成功抵达最初的原点，游戏世界就仍然存在于高维空间里。
　　好在神之力具有穿梭时空的力量，可以帮助程星时找到最为精准的刻度。
　　为了拉动整个游戏世界调整位置，他还要借助道具线的能力，塑造出一条无可比拟的极细极坚韧的弦，一条时空之弦，弦的一端钉在初始点，另一端握在他手中。
　　程星时让他的血流到线轴上，用他具有神力的血，创造出时空之弦。
　　弦的一端在他手上，另一端不断延伸，伸向浩瀚，辽阔，未知，以及一切的开始。
　　没有了游戏世界的介入，每个玩家都会沿正常轨迹生活，回到他们最初失踪的那一刻。
　　不一样，宿命的一端和另一端，终究是不一样的。这一次，不会有人枉死，也不会有人留下玩家相关的记忆，除了神与仙。
　　……
　　“时哥，看这个，有个恐怖向手游，叫《惊魂体验》，要不咱玩玩？话说应该不会太恐怖吧……手游而已……”程拙窝在沙发里，故作镇定地咳了咳。
　　窗外，是一棵桂花树，雨点打落芬芳满地，香味儿沁透进来，程星时放下半凉的茶杯，静静陪着程拙。
　　“新手副本马戏团，好像难度不大。”程拙很快全身心投入到游戏里，甚至连程星时走开了一会儿都没发现。
　　程拙愣了下，抄起雨伞往外跑，“时哥，外面有雨！”
　　等他出去了，却看到，程星时已站在伞下，撑伞的男人个子很高，他从来没见过。
　　“都结束了。”程星时说。
　　“我们的生活才开始。”撑伞的男人答。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