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穿回真少爷爆红了
　　作者:剑鸣如歌
　　简介:
　　【正文完，《我从修真界穿回来了》求收】
　　卫渡穿越到了史上盛极一时的大衍王朝，从一个小兵，成长为护国将军。
　　一睁眼，他又回到了现代。
　　新人卫渡，与名垂青史的大衍战神同名，却是不折不扣花瓶一个，有辱战神的威名。
　　某次荒岛综艺，卫渡徒手击碎钢化玻璃，一根铁棍降伏孟加拉虎。
　　“卧槽……花瓶！？”
　　“渡渡别趟娱乐圈的浑水了，为祖国拿个武术冠军不香吗！”
　　整个华国都知道，豪门卫氏的小少爷卫清航，人美心善，初入娱乐圈便吸粉无数。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卫清航在综艺节目里遇到卫渡时，脸上瞬间的惊慌失措。
　　不久后，卫家大哥跳出来泼脏水。
　　卫渡本是卫家真少爷，可卫家想认回卫渡时，卫渡开口就要一半财产当补偿，直接气倒了卫家的掌门人。卫家没有这样重利贪财的人。
　　黑粉纷纷趁机攻击卫渡。结果——
　　#震惊！演员卫渡上交大衍珍贵文物，价值百亿，获政府表彰！！！#
　　遗失千年的珍贵古曲、引学者惊叹的黑科技、被时光掩埋的历史秘密……
　　人们发现，那个古老神秘的大衍王朝，竟因为娱乐圈的一名演员，逐渐变得清晰可察。
　　——我曾亲眼见证那个王朝的兴起，不允许它被世人所遗忘。
　　暴力美人将军受VS霸气深情帝王攻
　　PS：现代架空背景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穿越时空娱乐圈古穿今
　　搜索关键字：主角：卫渡┃配角：顾修明（顾泓煊）┃其它：预收《末世后我成了神兽团宠》
　　一句话简介：一不小心红遍全球
　　立意：历史文化不应被遗忘


第1章 
　　晨曦微露，阳光尚未来得及普照大地。
　　凉州城外。
　　整整三日的厮杀，战火与鲜血已将头顶的天空映得通红。原本巍峨坚固的凉州城，也早已变得满目疮痍，摇摇欲坠。
　　这是一片名副其实的绞肉场。
　　同时，它也是天底下最后一块不属于大衍的土地。
　　在漫长到令人感到窒息的裂吼声里，终于，厚重的城门轰然倒塌。
　　而那身着银黑色战甲，英俊神武，身先士卒，率领亲卫攻入城池的，正是大衍的护国将军卫渡。
　　银枪一扫，荡清拦路的敌人。
　　尽管浑身浴血，卫渡的脸上却露出几分轻松之色。他望见了凉州守将的位置，一人一骑仿佛离弦的弓箭，直奔对方而去。
　　只要杀掉敌首，战争便可结束。
　　从一名最普通的轻骑兵，到如今威震寰宇的护国将军，整整十年。
　　这十年间，卫渡已经记不得自己破过多少城，又杀过多少人了。
　　但他真的不喜欢杀人。
　　好在这一战结束，百姓们就会迎来长久的、真正的和平。
　　由那位年轻而英明的帝王治理天下，当会有一个清明盛世降临。自己则功成身退，仗剑江湖，逍遥于山水间。
　　不再有战火的日子，还真是值得期待啊。
　　心神恍惚了仅仅那么一刹，数丈之外，已经无力抵抗的凉州守将，嘴角蓦地露出一抹诡异而恶毒的笑容。
　　几乎出于本能，卫渡猛然勒马。
　　但，为时已晚。
　　浓烈的黑烟冲天而起，紧接着便是土地震动，城墙倒塌。
　　“卫将军，你武艺高强又如何？战无不胜又如何？今日就算攻破了凉州城，你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耳边传来亲卫的惊叫声。
　　“将军——”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卫渡看到，四下里不分敌我，统统死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连敌将本人也浑身是血，痛苦不堪。
　　隐隐约约地，他似乎还穿过时空，看到了遥远的兰陵城。
　　龙椅上那个天底下最为尊贵之人，双目猩红，面色悲恸，薄唇微启：“卫将军。”
　　“……卫渡。”
　　“我还没能向您复命。”
　　卫渡心中抱有这样的遗憾，身体终究难以为继，沉沉地睡了过去。
　　史载，大衍护国将军卫渡，年少有成，战功赫赫，亡于九国争雄的最后一役，被追封为长青侯。
　　因其一手结束了中原各国长达数百年的战乱，后世尊之为——
　　大衍战神。
　　“卫哥！”
　　“卫哥，醒醒！一会儿就是公司内部的新人比试了！”
　　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
　　卫渡不自觉地伸手挡了挡，逐渐清醒过来。
　　他发觉自己正趴在一张玻璃桌上。
　　而将自己吵醒的男生，此刻正站在桌边，满脸忧容地望过来。
　　“卫哥，你还好吗？”
　　“你也别太担心了，角色被换根本不是你的错，金姐那天肯定只是气头上才会那样说的，她不会真不管你的。”
　　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随着对方紧张而略显笨拙的安慰慢慢涌上脑海。
　　卫渡终于想起了这人的名字：周林林。
　　签约安尚传媒以后，公司便给自己分配了这么一位助理。
　　也是刚毕业，圈内的新人。
　　所以，自己战死之后，又回到了现世？
　　还是过往十年，仅是南柯一梦？
　　卫渡掏出手机。
　　手指已经变得不那么熟练，他输入“大衍王朝”，点击搜索，网页上立刻跳出了许多相关的资料。
　　卫渡微微抬了抬眉。
　　并不是梦境。
　　历史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变化。
　　作为大衍的护国将军，自己所做的许多事情，同样被史书记录了下来。
　　然而，等他看到后面的文字时，眉毛慢慢地拧起——
　　因为无数次朝代更迭的战争，大衍的绝大部分资料都已遗失，后人只能通过零星出土的文物，窥出它的些许面貌。
　　除此以外，这个两千年前的王朝虽然首次统一了中原，盛极一时，却也仅仅存在了不到两百年。
　　“卫哥，你怎么了？”
　　“卫哥，别吓我，说句话呀。”
　　卫渡终于回过神来，他按了按眉毛，道：“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你先出去吧。”
　　周林林没有问静静是谁。
　　他觉得卫哥有哪里变得不同了，明明早上还不是这样的。
　　好像是气质。
　　对！就是气质。
　　之前的卫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很阳光，很和善。除了面对那个不怀好意、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此刻的卫哥……明明容貌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清俊白皙，给人的感觉却是成熟了不少。
　　说起话来，甚至带有一股令人难以置疑的威严。
　　周林林道：“那你好好休息。”
　　走了几步，又回头补充道：“卫哥，下午的比试三点开始，你可千万别忘记啊。”
　　他小心地关上休息室的门，转身离开。
　　见卫哥面色阴沉，周林林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也是，卫哥这会儿自然是该心情不佳的。
　　准备了那么久的角色，竟然因为拒绝了一位中年人的潜规则，就在开机前被人强行换了下来。
　　这事儿搁谁身上不生气。
　　周林林禁不住地担忧。
　　安尚传媒在圈内实力一般。
　　好在卫哥是最被看好的两位新人之一，由公司的经纪人金姐带着。
　　金姐说不上多么出类拔萃，却在圈内混迹多年，经验老道，手底下也有些人脉。
　　角色开机被换一事，已经惹得金姐不高兴。
　　如果才艺表演也输掉的话，恐怕卫哥以后在公司的地位，就要彻底落后于另一位新人裴扬了。
　　到时所有的资源只能捡剩下的。
　　一步落，步步落。这就是娱乐圈。
　　周林林在心里暗暗祈祷。
　　希望卫哥超常发挥，惊艳全场。
　　希望裴扬流年不利，出个大糗。
　　卫渡没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他不断地搜索网页，想要知道有关大衍的一切，包括那些熟悉的人。
　　太多的资料需要查阅。
　　一时之间是做不完的。
　　卫渡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在搜索栏里输入一个人名。
　　顾泓煊。
　　那是大衍的君上。
　　也是他的君上。
　　当卫渡看到，“死后被追谥为哀帝”这几个字时。
　　他一下子怔在原地。
　　哀帝？
　　自古以来，帝王的谥号，体现的是后世之人对这名帝王一生的评价。
　　而哀之一字，便说明：此人短命早夭，没有什么德行，也没能做出什么功绩。
　　卫渡感到无法理解。
　　旁的不说，单凭在任时统一天下这项功绩，怎可能落得哀帝之结局？
　　更何况，他所熟知的顾泓煊，心怀仁义，又英明神武，分明是一位真真正正的明君。
　　卫渡很快在网络上找到了答案。
　　来自一位历史学教授的评价。
　　“衍哀帝顾泓煊，若是早亡于二十五岁，必会被评为一代明君。”
　　“只可惜，顾泓煊在二十五岁之后开始求仙问道。结果寻遍了天下道士，最终不到三十而亡，甚至没能留下任何子嗣，不得不传位于自己的弟弟，实在可笑之至。”
　　“哀帝之名，名副其实。”
　　卫渡攥住手机，几乎要将它捏出印记来。
　　怎么会这样？
　　大衍基本被后世所遗忘。
　　君上也落得一个不佳的名声。
　　卫渡深吸一口气。
　　当初，他是为了寻找亲生父母才进入娱乐圈。穿越一场，经历了许多生死，这件事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不过，或许自己应当更加努力。
　　这里是最大的名利场。
　　无论是接触各行各业的人物，弄清自己战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展示大衍的点点滴滴，让这个王朝重新走入世人的眼中。
　　对于一个当红明星来说，都更加容易，不是吗？
　　思索之际，有不大不小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听说张总的脸当场就黑了。”
　　“回去后又联系了一次金姐，结果还是被卫渡给拒了，便放了狠话，绝对不会让卫渡继续参演《参商》。”
　　“啧，原本可以从男三加戏成男一的，这下好了，直接被剧组踢出来了。”
　　“真是自作孽。金姐现在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以后公司肯定会全力捧裴哥您一个人了。”
　　裴扬听到这儿轻哼一声：“我需要他自作孽，才能得到力捧吗？”
　　恭维了大半天的助理连忙道：“瞧我说的，卫渡算什么呀？不过有张勉强能看的脸罢了。”
　　“就算他真爬了张总的床，前途也没法跟裴哥相提并论。”
　　卫渡面无表情地拉开休息室的门。
　　正要伸手开门的助理，顿时愣在原地，很是不知所措。
　　背后议论别人被抓了个正着，裴扬的脸色自然也不怎么好。
　　但他很快就理直气壮道：“卫渡，你一个人躲在休息室里干什么？还关着门。故意偷听我们讲话吗？”
　　卫渡抬眼看向他。
　　不过是一个眼神而已。
　　裴扬却不知道为什么，登时有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爬满全身。
　　真是好笑。
　　听到就听到了，难道卫渡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他那细皮嫩肉的，这又是在公司，能拿自己怎么样？
　　壮完胆，裴扬清了清喉咙。
　　就在他想要开口，说一句话好狗不挡路时，忽然听到对面的人道。
　　“你心里很嫉妒吧？”
　　裴扬一愣：“什么？”
　　卫渡看着他道：“嫉妒我有机会爬张总的床，你却没有。”
　　“更加嫉妒的是，就算我当场拒绝了这个机会，他还是又一次找过来联系。”
　　“明明你也在场的。”
　　仿佛被人戳中心事，裴扬的面色霎时间变得通红。
　　声音也不自觉地跟着拔高，乃至气息略显不稳：“你胡说些什么！”
　　卫渡勾了勾唇。
　　他不再搭理裴扬，施施然离开了休息室。
　　裴扬的情绪却彻底被激了起来。
　　“你看到他刚才的眼神了吗！”
　　“不屑？轻蔑？”
　　“他竟然敢瞧不起我！”
　　身旁的助理有些呆住了，他还从来没见裴哥这么失态过。
　　于是小声道：“裴哥……”
　　裴扬猛地顿住。
　　自己的表现确实是有些反常了。
　　他看了助理一眼，没再说什么，平静地走入休息室，等待公司内部表演的到来。
　　心中却是暗自咬牙。
　　卫渡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说那些话，故意在离开时露出那样的眼神，好让自己情绪不稳，影响下午的发挥。
　　做梦！


第2章 
　　卫渡直接离开了公司。
　　才艺表演……他当初也是有好好地跟着老师训练的。只是十年过去，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不过，此时此刻，自己有着更好的选择。
　　无论结果如何，总该努力一试。
　　卫渡循着不多的记忆走在街头。
　　一个糊咖新人，并不需要保镖与口罩。
　　就算时不时因为外形引得路人回头，也没有谁能够认出来。
　　几分钟之后，“古风堂”三个字映入视野。
　　卫渡扬了扬嘴角。
　　这会儿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店里并没有客人。
　　老板没精打采地瘫着玩消消乐。
　　突然之间来了个帅哥，几乎说得上生平所见最帅的，她一下子振作起来。
　　卫渡飞快地环顾一圈。
　　很快，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径直走过去。
　　是一柄剑。
　　长约两尺，通身青白，看着轻薄而不失坚韧，很是逼真。
　　就是标价不大友好。
　　“真有眼光。这把道具剑的质量绝对是精良无比！”
　　“小哥是玩cosplay的吧？”
　　“你是我见过的最帅的coser了。要是喜欢这柄剑，这样吧，给你打个折，一千二卖你了。”
　　卫渡下意识地想要抱拳道谢，双手举到一半，又硬生生地止住。
　　他笑道：“谢谢老板。”
　　随后又看向不远处的一套白衣长衫，问道：“这里有更衣室吗？”
　　老板忙指道：“有的！在楼上！”
　　卫渡冲她微微一笑。
　　随后拿过衣服，沿着楼梯，前去更衣。
　　老板望着卫渡的背影，忍不住心道：这小哥长得可真叫一个俊啊。
　　应该是刚开始玩cosplay吧，不然凭他的颜值早该在圈内火了。
　　十分钟后。
　　当卫渡一袭白衣，踱步从更衣室里走出时，老板看完第一眼，视线便有些挪不开了。
　　她干这行这么多年，见过的帅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哪怕长得再精致，换上了古人的衣裳后，总不免还是少了那么点味道。
　　眼前的人却不同。
　　极白的肤色，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眸，再配上那身白衣。
　　明明都没有佩戴假发，却仿佛真的是从千年前走来一般，举手投足皆是风雅，直让人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八个大字。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在她发怔的时候，卫渡已经走近。
　　“请问一共多少钱？”
　　老板这才回过神来。
　　她想了想，一抬手道：“付我一千五吧。”
　　正常来说不止这个价。
　　可她开这家店，本身就有爱好在里头。一千五卖出去，没多少赚头，也不会赔本。
　　卫渡用手机付了钱。
　　距离表演还有三十分钟。他问道：“我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么？”
　　老板忙道：“当然可以！”
　　这样具有古典气质的帅哥，她还是头一回见。对方愿意多在店里留一会儿，哪有可能拒绝。
　　她又面露期待地问道：“小哥，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卫渡笑道：“当然可以。”
　　合过影，卫渡找了个空地。
　　舞剑对他来说自然是信手拈来。不过要想一鸣惊人，还是要提前琢磨一下套路为好。
　　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卫渡离开古风堂，往公司的方向走。
　　安尚传媒。
　　公司的内部表演准时开始，就在新人常用的训练室内，空间极大，前方有一个专用舞台。
　　除了卫渡与裴扬需要展示才艺以外，还有其他十几位条件相对一般的新人，由经纪人金敏负责选出最佳。
　　一曲英文歌毕，裴扬鞠了躬，春风满面地走下台，训练室里掌声如雷。
　　“裴哥好厉害啊。”
　　“难怪被公司看重。”
　　“最佳新人肯定是他的了！”
　　……
　　金敏也暗暗点头。
　　这一批新人当中，裴扬果然是最出色的。
　　下一位新人继续上台。
　　裴扬询问自己的助理：“卫渡还没来吗？”
　　助理道：“哥，我一直留意着呢，他没出现过。”
　　顿了顿，又笑着道：“卫渡不会是知道自己不行，所以不敢来了吧！”
　　裴扬也笑了笑。
　　但笑容持续了片刻就被压下。
　　说到底，在这一批人当中，他唯一感到有威胁的只有卫渡。
　　甚至，在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是，他的确是嫉妒卫渡的。
　　足以令人感到惊艳的脸，偏偏又充满了少年感。
　　以至于一张毕业照就能在微博上引起不大不小的讨论，轻而易举地得到公司抛去的橄榄枝。
　　A大出身的校园男神，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在这个文凭普遍一般般的圈子里，如果愿意的话，单是那张毕业证，便能吸粉无数。
　　还有上周的事情。
　　第一次参加饭局，就被财力雄厚的张总所青睐。
　　裴扬深吸一口气。
　　好在卫渡自己放弃了诸多优势。不愿意接受潜规则，甚至也不愿意拿学历去“招摇”。
　　长得好智商高又怎么样。满打满算，卫渡练歌练舞的时间也就一个多月。
　　反观自己，从十三岁开始练习歌舞，考入艺校后也专心上课，没有懈怠。今天这场才艺表演，他决不会输给卫渡。
　　身旁，助理悄悄道：“裴哥，我刚刚还听到一个消息，江子枫老师今天好像要来公司。他是李总的老朋友。”
　　“要是能趁这个机会搭上江老师就好了，他最近负责的《大衍商路》，各方面的班底都很强，据说演员还没有招满，这次来公司说不定就是……”
　　裴扬却是摇了摇头。
　　江子枫是圈内有名的制片人，曾经参与过多部热播剧，范围囊括了偶像剧与正剧。
　　他为人刚正严苛，极有原则，根本不可能因为跟李总相识多年，就在选人的时候，对安尚传媒的人私下放水。
　　裴扬道：“江老师即使要从安尚传媒挑个人，也不会考虑没演过戏的新人。”
　　公司的一哥林轩还差不多。
　　安尚传媒有限公司门口。
　　江子枫一下车，等候在门口的秘书就迎上来：“江老师，您来得这么早。”
　　“有一段日子没见佩安了。”
　　江子枫笑笑，询问了几句老友的近况，由秘书领路，往董事长办公室走。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这人是谁啊？”
　　“哇哦，太帅了吧！”
　　“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好看！”
　　这附近时常有艺人出没，单凭长得好，应当很难引起路人的关注。
　　江子枫不禁感到奇怪，回头望了一眼。
　　隔着数米，他望见了一名年轻人。
　　一袭白衣，背上负着长剑，像极了书中走出的俊朗少侠。
　　清澈的目光，乍看上去，给人一种初出茅庐的少年感，仿佛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很是好骗。
　　可若是仔细分辨，便又能在眉眼之中，依稀瞧出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英气来。
　　此时此刻，就算周围的目光齐聚一身，那名年轻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是个天生的明星。
　　江子枫不由停住脚步。
　　目送着对方消失在视野当中，他才开口问道：“刚才那个，也是你们公司的艺人么？”
　　秘书不是非常确定地说：“好像是卫渡，两个月前签约的新人。”
　　公司最被看好的两个新人，裴扬和卫渡，他也知道一些情况。
　　不过头一回见卫渡穿古装。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回头得跟李总汇报一声。
　　江子枫一怔：“卫渡？”
　　秘书解释道：“对，正好跟历史上的卫将军同名。他这身打扮，应该是为了公司的新人表演吧。”
　　江子枫了然地点点头。
　　随后又问：“在哪里表演？”
　　秘书听了心里一惊，这种公司内部的新人表演，江老师竟也想要去看么？
　　他面上并不显，立刻回答道：“江老师，要不我直接带您过去？您看人向来准得很，也帮咱们李总看看，这批新人当中有哪几个是可用的。”
　　江子枫没有正面回答秘书的话，只道：“引路吧。”
　　卫渡一身白衣剑客的打扮，从古风堂走回公司，一路可谓赚足了目光。
　　他并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路人有勇气上前搭话。
　　直到推开训练室的大门——
　　此时刚好有一名新人唱完了歌，走下舞台。卫渡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人群之中，目光不一。
　　有呆愣，有羡慕，也有嫉恨。
　　周林林早早就来到了训练室。卫哥迟迟不出现，手机也打不通，最着急的就是他了。
　　他走上前去，小声道：“卫哥，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呀？还有这身打扮……”
　　卫渡低笑一声：“如何？”
　　周林林微怔，随后举起大拇指：“哥，酷毙了！”
　　不远处，裴扬脸色发黑。
　　眼瞅着没剩几个人了。如果卫渡再不来，那便等同于弃权。
　　可现在对方不仅出现了，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的——别的不说，就对方那张脸，那扮相，足可谓是艳压全场了。
　　金敏开口问道：“卫渡，你是想要表演舞剑？”
　　卫渡抱剑道：“是。”
　　金敏想了想，舞剑似乎也能勉强算作舞蹈的一种。
　　不过卫渡又不是武生，也没见他练过，真的不是在哗众取宠吗？
　　想了想，金敏道：“那你就下一个吧！”
　　看在那堪称完美的外形的份上，她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
　　卫渡提着剑，缓步走上舞台。
　　“伴奏《千秋饮》，麻烦了。”
　　训练室的二楼，江子枫隔着一层玻璃，眯了眯眼。


第3章 
　　新人们小声地议论着。
　　“卫渡竟然要表演舞剑吗？”
　　“哄人的吧。”
　　“看起来有点剑客的样子哎。”
　　“他也就有一张好看的脸了！”
　　……
　　卫渡没有理会台下的议论。
　　在音乐开始之前，他左手握剑，行了一个标准的持剑礼。
　　很是平平无奇的动作。
　　却有种莫名的潇洒。就连金敏也不由正色，生出几分期待来。
　　周林林咽咽口水，紧张不已。
　　跟其他人一样，他也没听说过卫哥会舞剑。
　　事情到了这般田地，若是等会儿不能一鸣惊人，恐怕就要被视为哗众取宠的笑话了。
　　千秋饮，讲述的本就是一人一剑诗酒江湖，充满了侠客的快意恩仇。
　　伴奏声起的那一刹，卫渡持剑之手向右一翻，以一个极漂亮的剑花作为引子。
　　随后便是叫人目不暇接的剑招。
　　清瘦的身躯，在白衣长剑的映衬下显得越发颀长挺拔。腰肢纤细，却因剑之锋芒，不会让人感到半分柔弱。
　　一人一剑，随着《千秋饮》的节奏，时而轻灵若清风，迅捷无迹；时而凝重如山峦，巍峙磅礴。
　　快与慢，柔与力，变幻之美。
　　训练室里，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卫渡的身手是这样敏捷。而他手中的那柄长剑，又是那样与主人心灵相通。
　　音乐渐平，卫渡再次行持剑礼。
　　他走下舞台。
　　方才的剑招，有许多动作都不能满意。现在的身体太弱，难以发挥。日后须得加强锻炼，直到恢复之前的体魄才行。
　　不过，看台下诸人的面色，想是也够了。
　　整个训练室里一片寂静。
　　即使舞剑已经结束，他们依然沉浸在刚才的表演当中。
　　不知是谁先带头鼓了掌。
　　艺人加上工作人员一共也就二十来人，掌声却是一阵盖过一阵，远比之前裴扬收到的还要多很多。
　　裴扬的脸色十分难看。
　　就算他对卫渡厌恶无比，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表演实在是漂亮极了。
　　周围的掌声更是明证。
　　自己会输掉吗？
　　这一次的最佳新人意义非凡，裴扬觉得应该再做些什么，于是出声道：“卫渡，你这剑舞得确实不错。不过其他人要么唱歌要么跳舞，要么两者兼有，舞剑未免有些特殊了。以后演出的时候，你总不能也舞剑给粉丝看吧？”
　　这话是站得住脚的。
　　剑舞得好，只能说是锦上添花，唱跳才是一名年轻偶像必须精通的才艺。
　　裴扬忽然有了信心。
　　金姐一直很看好自己。反观卫渡，前几天大大得罪了她。
　　这批新人都由金姐负责。今天的比试，只要卫渡没有明显胜过自己，她的偏向足以帮助自己获得最佳新人。而舞剑这种方式，显然是具有争议的。
　　卫渡后面还剩下两个新人没有表演，他们依次登台。
　　金敏却开始走神了。
　　在她看来，这一批新人当中，裴扬与卫渡的条件与其他人有着明显的差距，最佳新人也只可能在两人当中。
　　原本，金敏已决定将它颁给裴扬。
　　可方才卫渡那一出舞剑，又让她产生了些许迟疑。
　　这两人，究竟谁更有发展潜力，值得公司的力捧呢？
　　平心而论，要论亮眼，卫渡这一次的舞剑，显然胜过了裴扬的唱跳。
　　更别说他那堪称完美的外形。
　　那么，要选择卫渡吗？
　　金敏又摇了摇头。
　　卫渡虽然有一张顶级俊俏的脸，又展示出了舞剑这样的特殊才艺，但是以他那单纯中带着点傲气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混迹娱乐圈。
　　A大校园男神的身份，本是再好不过的营销点。卫渡却是天真任性得让人觉得可笑，竟然说什么不愿意这样消费母校。
　　再拿上个星期的事情来说，卫渡不想为了资源接受潜规则，可以，她也能够理解。
　　但他根本没必要拒绝得那么僵硬，以至于当场让张总下不来台。
　　如果处理得圆滑一些——不上床没关系，陪着喝一喝酒，说几句软话，最多被揩个油，事情也就过去了。
　　一个大男人，这又没什么。又何至于遭到记恨，被人强行换掉角色呢？
　　颜值高，智商高，这的确是一种资本。可凭这些就想在娱乐圈保持骄傲，还远远不够。
　　反观裴扬，一门心思地想红。
　　就算有些心机，喜欢耍些小手段。可娱乐圈本身就是个大染缸，这样的人才是如鱼得水。
　　思索完这些，台上的最后一个人正好表演完了。
　　金敏也做出了决定。
　　“看得出来，大家这段时间都很努力。不过既然是比试，总要选出一个最佳来。”
　　“张秋生的歌很燃，方余跳得不错，李坤的街舞有很大进步。”
　　“卫渡的舞剑也相当精彩。”
　　……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逐一扫过每个人的脸。
　　周林林听了夸奖面露喜色。
　　裴扬则抿着唇，眉头皱紧。
　　其余众学员也被吊起了胃口，眼中带有急切之色，想知道究竟谁能够获得最佳新人。
　　唯独卫渡脸色平淡，似乎就算得不到最佳新人，他也不在乎，可以走别的路。
　　这让金敏再次产生迟疑。
　　不过也只是片刻罢了。
　　下一刻，她淡淡道：“至于这一次的最佳新人，是裴扬。”
　　裴扬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
　　他与卫渡站得很近。想到对方中午在休息室里的眼神，裴扬用只有周围一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承让。”
　　“为了这次的舞剑，私下花了不少心思吧？啧，隐藏得这么好，可惜。”
　　周林林是个简单直爽的性子。他原本就对这个结果感到不服，此刻又听见裴扬故意嘲讽，忍不住开口问道：“金姐，为什么最佳新人不是卫哥？”
　　裴扬勾了勾嘴角。
　　这助理，根本是在帮倒忙吧。
　　果不其然，周林林这话说出来以后，训练室里响起了一阵窃笑声。
　　就算卫渡的舞剑很精彩，可哪有这样直接问的，输不起啊。
　　金敏没有理会周林林，而是看向卫渡：“卫渡，你有异议吗？”
　　她敢当众将裴扬定为最佳新人，自然想好了说辞。
　　卫渡依旧保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没有——金姐给出的结果公平公正，十分合理。”
　　“你的舞剑确实亮眼，可惜却与本次的……”
　　金敏话说到一半，才突然意识到对方说的是没有，只得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到底是在圈子里混了十几年的老人，就算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她也只花了片刻就恢复镇定，缓缓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
　　“等等！”
　　二楼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金敏一愣。
　　这间训练室比较特殊，从二楼可以轻易看到一楼的情况，一楼却完全无法看见二楼。可以说，二楼是比一楼“高贵”的。
　　以前新人们训练的时候，她也会偶尔站在楼上的房间，悄悄观察他们的进展。
　　新人的事情，李总是不会亲自过问的。那么，此刻是谁待在二楼？
　　其他新人同样惊讶不已。
　　而对于裴扬来说，原本最佳新人已经是他的囊中物了，现在却突然出现了变故，心里难免开始不安。
　　很快就有了答案。
　　江子枫西装革履，推门而来。
　　金敏定睛望去。
　　她并不认识江子枫，可是见李总的秘书跟在对方身后，立刻就明白，来人是个有份量的。
　　秘书为江子枫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负责新人的经纪人金敏。”
　　又对着训练室众人道：“这位先生的名字你们或许都听说过，是咱们李总的朋友，江子枫江老师。”
　　现场顿时一阵骚动。
　　金敏更是十分不解：江子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打断自己的话，难不成是对最佳新人的归属有所不满吗？
　　严格说来，江子枫并没有立场来干扰这场新人才艺比试的结果。
　　可是以他的能力与地位，所能影响的又岂止一个小小的新人比试？
　　她试探性地问道：“江老师是对这次的新人比试有什么高见吗？”
　　“高见说不上，我其实没有看多少。”
　　江子枫微笑道：“仅仅是不大认同。你们安尚传媒的新人比试，最终的结果，竟然全权交给一个经纪人来决定，未免有些草率。”
　　听到这话，金敏脸色一变。
　　她不知道江子枫究竟是在质疑公司的这项制度，还是在质疑自己。
　　要说草率，外人这么认为也不奇怪。可选出来的最佳新人，原本就会交给她来带。在公司看来，自己当然会大公无私，挑出最有潜力的那一位。
　　江子枫插手这件事，究竟是为了公司，还是想要为某个人撑腰？
　　无论如何，对方既已发了话，她不可能当作没听到。
　　“那依江老师的意思是？”
　　江子枫微微一笑。
　　“新人说得上是公司的未来。这最佳新人的评选，自然该多找几位经纪人与专业老师，最好再将你们李总也请过来。”
　　“当然，这可能麻烦了些。”
　　金敏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秘书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江老师说得是，公司在这一点上考虑得实在不够周到，我这便去请李总。”


第4章 
　　仅仅十分钟，训练室里便汇集了数位专业老师，以及安尚传媒的总裁李佩安。
　　秘书对一众新人道：“就请各位按照之前的顺序，再表演一次吧。”
　　多来了这么些人，尤其老板也亲自到场，新人们自是紧张不少。
　　莫说他们，便是金敏，也因为李总的到来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唯有卫渡不受影响。
　　他在大衍统兵数十万，朝堂奏对，战场厮杀，都可以从容不迫，情绪又怎可能会因为眼前的这些人起伏。
　　李佩安坐在第一排，双手环胸，静静地望着台上。
　　三人过后，他忍不住拧眉：这几位新人的表演实在不能令人感到满意。
　　他悄悄瞥了身旁的江子枫一眼，有心想询问几句，见好友观看认真，便又作罢。
　　直到裴扬上场，李佩安终于稍感欣慰。
　　总算有个勉强看得过去的了。
　　新人们一位接一位。又过了一会儿，卫渡登台。
　　李佩安当即眼前一亮。
　　过来的路上，他就从秘书那里听完了前因后果。
　　这便是得到好友青眼的新人吗？
　　古装扮相真是出众。
　　随着舞剑开始，李佩安原本松松垮垮倚靠在椅背上的腰身，不由自主地慢慢挺直。
　　待表演结束，感到惊叹的同时，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精彩的舞剑会拿不到最佳新人。
　　那位叫裴扬的确实还不错，可跟卫渡相比就明显差了一截。
　　负责新人的经纪人却选择了裴扬。若非恰巧被好友撞见，一个极好的苗子说不定就被公司错过了。
　　这个金敏，到底在干什么？
　　李佩安想到了圈子里那些不好的勾当。
　　他从来不鼓励旗下的艺人去做这种事，当然，如果有人想走这种捷径，通过金主搭上更好的资源，他也并不会反对，那于公司的利益没有害处。
　　可金敏这种出于私情埋没人才的行为，直接地损害了公司的利益，就难以容忍了。
　　等到最后一位新人表演结束，李佩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根本没必要请专业老师点评。
　　他语气平缓，却掷地有声地宣布道：“卫渡是这一次的最佳新人。”
　　听到这个结果，新人们没有敢出声的。有人悄悄去望金敏，还有人看向裴扬。
　　他们都知道，裴扬与卫渡互相不对付，而裴扬一直是占据着上风的。
　　今天的比试，金姐原本选择了裴扬，结果因为江子枫的缘故，这个选择被作废。
　　而李总到来之后，将最佳新人颁给了卫渡。
　　啧，大老板打了上级的脸。
　　金敏的脸色自然不太好。
　　单论这次表演，卫渡的确更加亮眼，但她更看好裴扬也是真的。不过公司是李总的，如果李总认为卫渡更有潜力，想要捧他，自己只能无条件听从。
　　至于卫渡的问题，日后再慢慢想办法引导吧。
　　她清了清喉咙，正欲开口。
　　李佩安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道：“卫渡，你今天的这番舞剑，可以说是我见过最好的。我有意将你调到邱红的手底下，你觉得怎么样？”
　　邱红是公司最好的经纪人。
　　公司的一哥林轩，就在她手底下。
　　新人们都惊呆了。
　　卫渡才签进公司两个月，没有演过一部戏，甚至也没有参加过什么公众活动，竟然就可以让王牌经纪人来带？
　　金敏更是脸色大变。
　　李总的这个决定，影响的根本不仅仅是卫渡。
　　对她来说，被驳了最佳人选已经是种丢脸，但还不至于多么难以接受，毕竟只是新人们面前的一点面子。
　　可如果因为这件事，再给卫渡更换了经纪人，以后她在公司还怎么立足？
　　这时，卫渡笑了笑。
　　“谢谢李总的好意。”
　　“只是我觉得金姐人很好，也很负责。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继续跟着她。”
　　从天而降的馅饼，居然被卫渡给拒绝了。
　　许多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李佩安若有所思地看了卫渡一眼，随后淡淡道：“既如此，我尊重你的想法。”
　　又对众人道：“我跟江老师还有事要谈。今天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李佩安与江子枫并排说着话，离开了训练室。
　　一位声乐老师笑道：“已经五点多了，大家都休息一下，准备吃晚饭吧。”
　　“吃饭去吃饭去。”
　　“我早就饿了。”
　　“吃了那么多天素，今天我要来点荤的。”
　　“我先去休息室换衣服。”
　　……
　　众人离开后，金敏一直伫立在原地，没有动弹，身体还显得有些僵硬。
　　卫渡见状叫了一声：“金姐。”
　　拒绝李佩安的安排是有理由的。
　　一则，他看得出来，金敏并不是与裴扬有什么私下的勾当，只是与自己理念不合。
　　二则，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去了邱红那里未必会得到重视。反观金敏，经了这件事，应该愿意给自己足够多的自由。
　　金敏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谢谢。”
　　这次的最佳新人评选，李总显然对自己产生了一些误会。卫渡的那番话，不仅给她留了面子，还是一种澄清。
　　从卫渡上次惹了事以后，她就没再给卫渡什么好脸色。按理说，他应该讨厌自己，没想到今天竟然不计前嫌地帮自己说了话。
　　卫渡道：“金姐，我只是为了自己，所以你不必这样道谢。”
　　金敏闻言一愣。
　　她抬头望过去，望见了一双明亮有神的眸子。
　　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可随即又产生了更大的不解。
　　今天这件事，使她相信，卫渡并不是自己先前以为的那样。那么上个星期的饭局，他为什么会搞得那么难堪？
　　卫渡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我只是与金姐的想法有些不同。”
　　“在我看来，如果目标是一位优秀的演员，那就应当从一开始，与潜规则这种歪门邪道划清界限。这条路或许不太容易走，却是一条足够正确不需要怀疑的路。”
　　“至于将我刷掉的那部剧，投资人理所当然地用它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剧组也选择配合。这样的一部剧，我实在不觉得会有什么质量，不演也罢。”
　　金敏听完一时无言。
　　看来，自己真的是看走眼了。
　　她不能说这种观点是对还是错，但如果这么想且一直这么做下去，未必不能走出一条康庄大路。
　　“我明白了。”
　　金敏道：“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要谢谢你。希望日后合作愉快！”
　　顿了顿，她又道：“我想，你很可能会从江子枫那里得到一个机会，至少是试镜的机会。不然的话，即使李总怀疑我有私心，想要给你更换经纪人，也不会直接换成邱红。”
　　“江子枫最近正在参与制作的是《大衍商路》，各方面班底都很好。你这几天有空的话，就去多了解一些有关大衍的历史知识，早做准备。”
　　周林林听到这话脸上一喜，情不自禁道：“江老师的剧！”
　　金敏笑笑，没再说什么，踩着高跟鞋离开了训练室。
　　卫渡心道：大衍啊……
　　这还要准备么？
　　不过也好，自己正想要仔细地了解一下，华国的正史与野史，对这个王朝都分别留有一些什么样的记载。
　　思索间，周林林伸手摸了摸卫渡的佩剑：“哥，你这把剑看起来有点逼真哎。”
　　“刚刚你舞剑的时候，我真感觉它跟你心灵相通似的。”
　　卫渡听了一笑，把剑取下来交给对方：“你自己玩，我先去换衣服。”
　　他的衣裳还寄留在那家商店里。
　　不过公司休息室里还存有其他衣裳，先去更换，再去古风堂取也不迟。
　　卫渡快步前行。
　　快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换完衣服准备离开的其他新人们。
　　看见卫渡，不少人围凑过来。
　　“卫渡，你今天太帅了。”
　　“真人不露相啊！”
　　“卫哥，哪天有空了，能不能也教教我舞剑啊？”
　　卫渡隐约记得，自己当年在公司的人缘不算好。
　　不过说到底，眼前都是些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刚刚从学校里出来。就算喜欢“跟风”，也不能算什么缺点。
　　卫渡便温和地冲他们笑了笑。
　　“靠，更帅了！”
　　“有首诗怎么说的来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卫渡，你必须去多演几部古装剧。不然太可惜了！”
　　卫渡略感无奈。
　　在做护国将军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听惯了奉承话，而且都是士兵们发自内心的。
　　但那都是些英勇神武之类的词。
　　如今听到一大群人夸赞自己的外貌，着实有些不大习惯。
　　他打断道：“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快去吃饭吧，我也要进去换衣服了。”
　　新人们终于结伴远去。
　　卫渡推开休息室的门，刚一进去，就瞧见裴扬独自坐在门对面的一个角落，朝自己望过来，目光阴鸷晦暗。
　　卫渡的视线并没有在对方身上有任何停留。
　　他径直往里面的更衣室走。
　　裴扬却不依，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我说你怎么不愿意爬张总的床呢。”
　　“也是，咱们李总虽然也四十多岁，但他可比张总英俊多了。”
　　卫渡闻言停下脚步。
　　他转身看着对方道：“如果你认为人与人之间只有上床的关系，那我就祝愿你一直保持这个想法吧。”
　　裴扬的脸顿时憋得通红。


第5章 
　　当天晚上，卫渡便接到了来自《大衍商路》剧组的电话。
　　对方邀请他参加三日后的试镜，相关剧本一个小时内就会发到邮箱。
　　而他所要面试的角色，不是别人，正是大衍的护国将军。
　　“自己演自己么？”
　　卫渡搁下手机，好笑地摇摇头。
　　他打算先了解一下大众对于衍朝都抱着怎样的态度，于是点开了A大校内论坛的历史区。
　　这个版面一直比较活跃。
　　刚进版，一个醒目的标题就映入视野，甚至带了点哗众取宠的意思——
　　《那些有关大衍的未解之谜》。
　　卫渡点了进去。
　　不愧是理工科院校，即便是历史区，发帖的楼主也散发着理工男的特性。
　　对方直接在主楼做了一个总结。
　　“一，大衍战神卫渡的兵器长青剑，埋在地下两千年没有腐蚀，现代高科技都难以复制，当初的工匠是怎么做到的？”
　　“二，七年前爆发的RAR型传染病，最终依靠大衍的《医纲》找到了治疗的办法。当时的中医水平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三，根据最新出土的文物，史学家发现卫渡当时采取的练兵技术，其中包含了许多现代练兵思想，在那个落后的时代，他仅仅是凭着前人的经验想出来的吗？”
　　“四，衍哀帝顾泓煊，为什么会在统一各国之后性情大变？”
　　……
　　卫渡看了眼时间，帖子是今天中午发的，到现在已经盖了五百多楼。
　　历史区不算冷，可这个盖楼速度，仍然是难以想象的。
　　卫渡快速地翻了翻回帖。
　　里面的网友热火朝天地抒发己见，各表猜测。
　　【华国古代黑科技真的挺多的，其中多半聚在大衍朝。如果未来有时光机，我一定要穿越到大衍看看。】
　　【其实我一直怀疑卫将军是外星人，过来帮助咱们统一的。打完仗后就回自己母星了（滑稽）】
　　【说到练兵思想，其实诸子百家的学说里本身就包含了现代哲学，卫将军从中提炼出军事思想是可能的。】
　　【洛名是个野史人物，目前没有确切的证据支持他的存在。有一种说法是，《医纲》这本书是近代伪造的，反正我是不太信中医的。】
　　……
　　第四条卫渡也不知道。
　　除此以外的相关猜测，显然全都不正确，与事实偏离很远。
　　比如神医洛名，就是他的故友。《医纲》这本书，更是他建议洛名认真整理，以便于造福后世的。
　　翻到底之后，卫渡又回到了主楼。
　　他凝望着其中的第四点。
　　“性情大变，究竟是为什么？”
　　静思了一会，卫渡退出这个帖子。
　　他又开始翻历史区的其他帖子。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虽然大衍的绝大部分资料因为数次战乱而遗失，但也恰恰因此，世人对于它感兴趣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后面的任何一个朝代。
　　正当卫渡关掉网站，打算去完整地了解一下有确切证据的史料时，手机铃声响了。
　　是金敏打来的。
　　“我刚刚收到了《大衍商路》剧组发来的本子，已经发给你了，你等会就开始看吧。”
　　“这部剧是以行商为主线，大衍战神这个角色的戏份并不多，但是——他的历史粉尤其之多，可以说是古代将军中最多的。从之前播过的几部剧来看，哪怕整部剧出场只有十分钟，饰演他能够引起的关注也是巨大的。如果你能拿到这个角色并且演好，极有可能一炮而红。”
　　“这是新人非常好的起点。”
　　“说起来，你们正好同名同姓。你又是江子枫推荐过去的，优势很大，好好准备！”
　　挂掉电话之后，卫渡默默念道：“历史粉很多……”
　　历史粉，这三个字莫名给他带来一种割裂感。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与其让别人饰演自己，还是自己亲自扮演比较好。
　　他打开邮箱查看剧本。
　　剧组发来的资料，共有五场戏。
　　全都需要演员认真准备。面试的当天，由面试者主动选择其中一个场景，再由剧组随机挑选一个场景，然后根据两场戏的效果来决定最终人选。
　　卫渡逐一观看。
　　全部看过之后，他点了点头。
　　到底是打着历史正剧名头的，其他剧情暂且不说，里面自己这个角色的言行，可以说没有OOC。
　　自己演自己，实在没必要花费多大的精力。
　　接下来的两天，卫渡一直闷在公寓里，翻阅华国的史料。
　　除此以外，就是锻炼身体了，他希望可以尽早恢复前世的体魄。
　　又过了一日，江州影视城旗下的某家酒店。
　　《大衍商路》的试镜地点就在这儿。这部剧的男女主角早就定下来了，只剩下一些配角还没有选。
　　尽管如此，酒店的大堂里仍然挤满了排队等待的试镜者。
　　其中大部分人想要争取的，是仅有几句台词的那种接近于龙套的角色。而像卫渡这个角色，需要有人推荐才能参加面试，竞争者反而很少。
　　这部剧的重量级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下一位面试者！”
　　负责喊人的工作人员照着手机念名字，轮到卫渡时突然停滞。
　　他重新仔细地查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微微抽了抽嘴角，才道：“卫渡饰演卫渡。”
　　酒店大堂众人：“？？？”
　　“进圈故意改的名？”
　　“学到了，早知道我新人的时候也这样做了。”
　　“吃相难看，导演肯定不选。”
　　……
　　卫渡从人群中走出时，便听到身后传来这样的议论。
　　他并不以为意，跟随工作人员走进面试的房间。
　　房间内，负责选角的导演与副导演也拿起了卫渡的资料。
　　王导倒没觉得重名有什么。
　　进圈改名的可能性不大，好处估计比不上坏处多。
　　刻意给孩子起名为历史人物的父母反而不少，比如他某个表哥也是这样。
　　看见卫渡的第一眼，副导演低声评价道：“这个演员过于俊俏了，而且看着太年轻，外形不太符合。”
　　大衍战神，尽管史书有载“剑眉星目，相貌不凡”。
　　但是，或许是因为他的战功实在过于强悍，自从影视化以来，饰演这一人物的，全都是三十岁以上，英气十足的演员。
　　可以说，已经给观众留下了偏于硬汉的印象。
　　王导道：“既然是江老师推荐来的，想必有过人之处。”
　　他开口询问道：“卫渡是吧？名字挺凑巧。你自己选的场景是哪一个？”
　　卫渡道：“第一个。”
　　背景是在衍国起兵征战之前。
　　男主角据理力争，向京官阐述商路所能为朝廷带来的财富，却被斥为妖言惑众，下狱刑罚。
　　这个时候，已经被任命为护国将军的卫渡正好便装路过。在他的帮助下，男主角得以面见国君。
　　这段剧情完全是虚构的。
　　不过他当时的确插手了经商这件事，借此掠夺各国财富，否则难以将仗一直打下去。
　　副导演叫来两名工作人员。
　　他们分别饰演男主角与京官，配合卫渡完成这个场景。
　　一切准备就绪。
　　王导道：“开始吧。”
　　这对卫渡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既然剧本没有OOC，那他就只需要完全释放自我。
　　或许这还是会与剧本中的自己有细微的差距，但一名出色的演员，原本就会在扮演角色的时候进行适当的调整。
　　两分钟后。
　　王导点点头，称赞道：“几乎是无可挑剔，有将军味。”
　　他看着卫渡道：“不过前面一名饰演卫渡的演员也很出色，所以结果怎么样，还要看下一个场景的表现。”
　　副导演从旁边抽了张纸条。
　　他先看了一眼，然后展示道：“第四个场景。”
　　这一幕是有武戏的。
　　事实上，作为护国将军，除了第一幕以外，其余的四幕都有武戏。
　　副导演道：“涉及武戏的部分，你随便比划一下，略过去就行。”
　　除了武生以外，演员不可能做出多好的武打戏。具体的动作，到时候需要武术动作指导来设计，然后再手把手教给演员。
　　他和王导对演员的要求都很高，除了高风险动作，一般都不允许用替身。
　　眼前这位年轻人，一看就是走偶像派演员路线的，这也是他内心里不太想用对方的原因。


第6章 
　　对于卫渡来说，武戏正是长处。
　　第一遍看剧本时，他瞬间就在脑海中想出了一整套连贯的动作。而在之后的两天，又打磨改进了数次。
　　这一幕戏，讲述的是男主角在经营商路的时候，因为侵犯了贵族的利益遭到刺杀，然后被卫渡出手救下。
　　正式拍摄时，需要大量的龙套演员。
　　不过此时此刻，剧组并没有任何准备，只提供了一柄剑，并让一位工作人员饰演男主角。
　　显然，打斗的具体过程，就是要让试镜的演员随意比划一下的。
　　一分半的文戏之后，卫渡冷喝道：“君上亲封的使者，你们也敢刺杀，真是好大的胆子！”
　　拇指一挑，长剑便出了鞘。
　　右手顺势握住剑柄，一抽一刺，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直取前方之人的性命。
　　其后又有劈、撩、格、截、压……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好像做了无数次，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自始至终，左手中的剑鞘也没有闲着，随着步伐与剑的变化而变化，不给另一面的敌人留下可趁之机。
　　卫渡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然而此时此刻，两位导演却仿佛看见，他孑然一人面对数十名刺客，游刃有余，叫他们全都血溅当场的画面。
　　两位导演都被震住了。
　　他们赫然发现，眼前这名与大衍战神同名的小鲜肉，冥冥中好似也拥有了战神的武艺。
　　直到武戏彻底结束，卫渡念完最后的几句台词，导演才回过神来。
　　“你是武校出来的么？还是从小学习武术？”
　　王导低头又看了一遍简历，里面确实没有提及这一点。
　　对方的身手实在太惊人，要说没有进行过专业的训练，他是不相信的。
　　“不是武校。”
　　卫渡含糊地笑道：“不过以前经常会做这些。”
　　王导了然地点点头。
　　他理所当然地将卫渡的话理解为“从小就有的兴趣”。
　　能将爱好做到这种地步，实在罕见。
　　对方这一套动作的精彩程度，即使在没有威亚与特效的帮助下，也超过了自己以往拍摄过的所有武打戏。
　　于是一锤定音道：“恭喜你，获得了这个角色。”
　　“谢谢导演。”
　　卫渡询问道：“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么？”
　　“嗯，正式开机的时候会通知你。”
　　能找到这样一名演员，王导的心情也很好：“你还是新人对吧，我建议你好好地考虑一下走武生路线，华国目前非常缺少这方面的人才。”
　　武生路线，其实比寻常的演员路线更具有潜力。
　　真正在国际上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华国演员，除了两年前选择退圈的影帝顾修明以外，其余清一色是武生出身。
　　而唯一的例外顾修明，某种程度上是因为顾氏集团的加成。
　　“谢谢您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再次道谢后，卫渡离开了酒店。
　　先前并不看好卫渡的副导演，此时已经态度大变，对导演道：“我觉得可以适当地为这个演员再增加一些武打戏份。”
　　“近几年，国内的武戏质量一直都不高，这个说不定可以作为《大衍商路》的亮点之一，尤其卫将军这个历史人物本身就拥有高人气。”
　　王导点了点头，认为有理。
　　至于具体怎么加，还要之后跟编剧一起商议。
　　大洋彼岸，顾氏集团加州分部总裁办公室。
　　顾修明倚靠在办公椅上，轻轻地按压着自己的眉骨。长达四个小时的越洋会议，令他感到了一丝疲惫。
　　助理在门外轻轻敲了三下，然后推门而入。
　　“顾总，您要的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
　　“另外，今天晚上七点，这边还有最后一个会议。”
　　顾修明嗯了一声。
　　助理见状，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转身离开。
　　尽管已经跟随老板接近两年，他依然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性情。
　　这位年仅二十七岁的顾氏集团总裁，两年前还是国际闻名的影帝。
　　当时人人都以为他醉心于演艺事业，无心其它，谁知却突然放弃娱乐圈的一切，宣告退圈，回来继承家业。
　　而后不到两年的时间，顾修明不但顺利接管了整个顾氏集团，还令集团更上一层楼，被无数人视为奇迹。
　　“老板这么强悍，长得又帅。”
　　“真不知道，以后得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他的眼啊。”
　　助理每每想到自家老板已经二十七了，却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平日里更是对示好的女性保持绝对疏远，便忍不住暗暗担心着。
　　与此同时，办公室内的顾修明缓缓睁开了眼。
　　他偏头看向桌边的日历。
　　时代科技发展到今天，世界顶级集团的总裁办公桌上却摆着一台日历，几乎每位走进办公室的人都会感到奇怪。
　　可无论国内国外，顾修明一直坚持着这样的摆设。
　　越来越近了。
　　向来冷冽的面容上难得露出温情，顾修明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略带一丝沙哑，似在自语，又仿佛是在同虚无中的某个人说话。
　　“我应当就快能见到你了吧。”


第7章 
　　没到中午，剧组正在选角的消息不胫而走。
　　大衍王朝本就极有人气，加之这次的制作班底很强，先前已经定下的男主角又是视帝沈歌，粉丝无数。
　　选角的事情很快就被讨论上了热搜，排名三十七。
　　热评第一被沈歌的粉丝占据。
　　【期待沈视帝】
　　接下来两条都是网友的评论。
　　【导演和编剧的履历都好强啊，投资也大，应该又是一部不错的剧，路人期待一下】
　　【历史粉表示每部有关大衍的剧都会追（披皮玛丽苏除外）】
　　卫渡从酒店出来，搭车回安尚传媒的时候，看见了这个热搜。
　　他顺着评论往下找，很快就在热评第四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更严谨一点的说法，是“历史上的卫将军”。
　　【将军粉在此！期待卫渡这一次的影视化形象！！】
　　点开这条热评的回复区，里面还有着近千条的楼中评,几乎都是在讨论选角的问题。
　　【希望剧组选人靠谱一点，别侮辱了战神两个字】
　　【这次能不能找个年轻的帅哥来，咱们卫将军可是能在战场上被敌人感慨美貌的存在，真的不是硬汉啊！！！我已经对硬汉pstd了】
　　【没错没错，虽然吴xx演的卫将军很经典，但是真的给观众造成了错误的印象……】
　　【别了别了，我知道卫神历史上应该很英俊，可是与其找搔首弄姿的娘娘腔，那还是硬汉吧。】
　　搭载卫渡的出租车司机时不时地瞥一眼后视镜，见他眼中忽然展露出笑意，出声问道：“小哥，我看你之前在江州酒店门口，是去试镜的吗？”
　　卫渡嗯了一声。
　　司机猜测道：“这是已经通过了？”
　　对方显然有点误会，不过卫渡没打算澄清：“通过了。”
　　司机笑道：“恭喜啊！”
　　“小哥长得这么帅，以后肯定能火的！”
　　同对方寒暄了几句话，卫渡又打开了手机上的搜索引擎。
　　他很快找到了微博热评里吴xx饰演自己的那部戏。
　　名字就让人感到羞耻——
　　《大衍卫战神》。
　　离奇的是，这部剧的评分竟然高达九点一，被公认为经典老剧。
　　卫渡打开一家视频网站，找了个“十分钟带你刷好剧”的剪辑视频。
　　视频里，由吴姓硬汉演员饰演的自己，做小兵时便颇具慧眼，看好当时实力一般的五皇子。
　　在自己的帮助下，五皇子克服种种困难，最终成功登上皇位，并因此对征伐各国的计划鼎立支持。
　　之后便是讨伐诸国的剧情。
　　自己简直比《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还料事如神，还事必躬亲。
　　于是在连年的战争中，伤痕累累，两鬓渐白……
　　看到七分半的时候，卫渡痛苦地点了右上角，实在撑不下去了。
　　真是一个敢编，一个敢演，无数个敢说它好。
　　就这，还历史正剧？还传为经典？
　　大衍之所以能够统一天下，自己之所以战无不胜，最重要的一点是，其余八国各有各的问题。
　　反观衍国，上下一心。
　　君上英明果决，用人不疑，始终给予绝对的信任。纵然朝堂上有过质疑之声，却从未有机会占据上风。
　　相国善谋长断，七窍玲珑，筹措钱粮器物，妥善安置伤患及亡者家属，在后方做到了所能做的一切。
　　而自己，有着穿越的优势，麾下兵精将广，八年外战从未懈怠。
　　世人的误解太多，确凿的史料又太少。想要为大衍正名，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但自己一定要做下去。
　　关掉视频前，卫渡又看了一眼那名吴姓演员。
　　忍不住心道：自己的颜值也需要好好正一正名。
　　不知不觉就到了公司。
　　付了钱，卫渡刚一下车，恰巧遇上了裴扬。
　　对方正拎着一个行李箱往外走。
　　公司门口等候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车上的人见裴扬出了公司，立刻过来帮他拿行李。
　　卫渡见状挑了挑眉。
　　这是解约走人了？
　　裴扬将自己的行李交给司机，让对方帮忙抬上车，本人则在卫渡面前停了下来。
　　卫渡便也站定，听听看他临走前想说些什么。
　　裴扬狠狠瞪着这个抢走自己top名额的人。
　　瞪着瞪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自己的气势变弱了。明明对方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裴扬莫名又想到那日在休息室，自己在卫渡面前也是无端就生出了寒意。
　　为什么会这样？
　　心中的疑虑一闪而过。
　　既然面对面难以放出狠话，裴扬于是自以为潇洒地转身，背对着卫渡道：“别以为拿了个最佳新人就有多了不起，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他知道卫渡已经获得了江子枫的邀请，去《大衍商路》剧组参加试镜。
　　他不知道江子枫为什么会因为一场舞剑就邀请卫渡。可是在他看来，既然只是获得了试镜的资格，而不是直接拿到角色，卫渡就不可能被导演选上。
　　无它，一个从没演过戏的人，也不是科班毕业，第一次演戏必定烂得一塌糊涂。
　　放完狠话，裴扬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卫渡摇了摇头。
　　幼稚得有点过分，以至于令人懒得计较。
　　卫渡回到公司，去告知金敏试镜的结果，顺便有件事想要询问一下她。
　　金敏的手底下曾经有一名艺人，与史学界的吴博远教授有过综艺方面的合作——前几日查阅资料时，卫渡了解到，对于大衍的研究，这位吴博远教授走在最前头，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最具有权威性。
　　“吴博远教授？”
　　金敏听到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回忆了一会儿才摇头道：“我们这行与历史圈隔得太远，合作完也就完了，不会维持关系的。你想通过娱乐圈的关系搭上历史圈不太容易，双方在大多数时候属于互相看不上眼的情况。”
　　“不过——”她话锋一转道：“江子枫是个例外。据我所知，他拥有这方面的人脉。等你进组之后，可以试着找找江子枫，前提是你演得足够出色。”
　　卫渡了然地点点头。
　　看来事情急不得，还是得等到进组之后才行。
　　说完这件事，金敏问道：“我刚才看见你跟裴扬在公司门口说话。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卫渡不习惯在别人背后议论是非，只含糊道：“也没什么，他仅仅表达了自己日后会出人头地的决心。”
　　“出人头地？”
　　就因为没拿到最佳新人，对方便要强行解约，金敏到那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看走了眼。
　　她嗤笑一声：“他所谓的出人头地，就是傍上张总，去演那个《参商》的男配？”
　　“你说得对。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就应该与歪门邪道划清界限。”
　　卫渡耸耸肩，没发表议论。
　　一周后，《大衍商路》剧组正式开机。
　　在此之前，剧组已经组织演员们拍了定妆照。
　　等到开机仪式正式开始的时候，所有角色的饰演者及定妆照一并对外公布。
　　几分钟的时间，“大衍商路定妆照”便登上了热搜。
　　【沈哥太帅了！！！】
　　【好多帅哥，我好难选，我都想要。可以全都要吗？】
　　【剧组是不是印错字了？卫渡饰演卫渡？？？不过这个小哥哥真的好帅啊，气质也酷盖酷盖的，我太可以了。】
　　因为有粉丝做数据，在将将登上热搜时，沈歌那张定妆照微博，点赞评一骑绝尘。
　　不过很快地，剧组人员发现，卫渡的那张定妆照微博，相关数据逐渐追赶，大有超过沈歌的趋势。
　　【娱乐圈苦丑人久矣，剧组这是从哪里挖出来一个帅哥啊】
　　【楼上别这么说，给帅哥招黑】
　　【不知道帅哥演技咋样，外形是真的好。将军粉先在这里买个小房子，希望别塌。】
　　【名字印错了快改啊，卫渡饰演卫渡，强迫症患者表示忍不了。】
　　官博皮下见状，干脆在卫渡定妆照的微博下回复道：“没有印错字，这位小哥哥的名字就是卫渡哦。”
　　带来的是一大片的问号回复。
　　【卧槽这么巧】
　　【外形与史书记载很还原，眼神看着也很对味，名字还一样！这难道是战神本人重生了？？？】
　　【emmmmmm这位小哥哥确实很帅，不过请娱乐圈的戏子不要碰瓷历史圈实绩与人气双top武将。】
　　【楼上 1，将军粉表示，希望演员们心里都对自己有个数。另外，定妆照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这是个新人，真的能演好大衍战神吗？】
　　【害，起码这个新人长得巨帅，总比中年硬汉还原吧？】
　　……
　　底下的好坏评价几乎对半开。
　　双方各自据理力争，想要说服对方辩友。
　　热度就在这么争执中愈涨愈高。
　　由于大衍战神本身的高国民度，没用多久，“卫渡饰演者卫渡”这则词条不但超过了“定妆照”，还爬上热搜前列。
　　《参商》剧组同样在江州影视城拍摄。
　　依靠潜规则中途进组的裴扬，在休息时间看到了这则热搜。
　　“卫渡为什么能够拿到这个角色？”
　　他面露疑惑。随后，这抹疑惑逐渐转变成不甘。
　　自己放下尊严，去追逐卫渡不要的东西，为的就是走捷径超过他。
　　结果还是没能比得上！
　　犹豫了一会儿，裴扬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第8章 
　　之后的几天，卫渡按部就班地在剧组拍戏。
　　护国将军这个角色，在以经商为主线的历史剧中仅仅是个男四号，戏份并不算多。
　　不拍戏的时间里，卫渡就找个安静的角落待着。他用手机查论文、逛帖子，从各方面搜集有关大衍的信息，一直没闲下来过。
　　“干什么呢？”
　　拍完一场戏的间隙，视帝沈歌主动走过来打招呼：“你好像总是抱着手机。”
　　对方靠近前，卫渡就察觉到了。
　　他不想把“自己关注大衍”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提前点开了一个手游。
　　这会儿便抬起头，笑道：“悄悄玩游戏。沈哥，你应该不会向导演告我的状吧？”
　　沈歌听了笑出声来：“我没事儿告你的状做什么？再说你演得很好。”
　　他之所以会注意到这名新人，不是因为对方外形惹眼，也不是因为名字特别，而是因为双方演对手戏的时候，自己的气势竟然明显被对方压了一头。
　　当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角色设定的问题。
　　位高权重的护国将军对上朝不保夕的商人，本就能够以上位者的姿态低头俯视。
　　这也是导演想要的镜头。
　　可是这几年来，他不是没演过类似的角色，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第一次对戏就可以凭借着角色设定压自己一头，能做到这一点的，圈内真的不多。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深受认可的实力派。
　　卫渡却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沈歌又道：“这几天网上闹得很凶，应该是有人下水军带节奏了，你不用太过在意。”
　　卫渡闻言面露疑惑：“嗯？”
　　他最近根本没有登陆微博。
　　沈歌一愣：“你不知道？”
　　明明从昨晚起，就已经上热搜了，直到此刻还在挂着。
　　卫渡这才点开微博，同时说道：“可能是我最近玩游戏太过投入了。”
　　沈歌见状道：“不知道就别看了，倒是我多嘴了。不用理它们。”
　　估计对方的经纪人和助理见他没关注到此事，索性也就一起瞒着，以免影响拍戏的状态。
　　不过话说回来，将将大学毕业的年轻人，而且经常是抱着手机玩的年轻人，竟然连网络上有关自己的舆论都一无所知？
　　这名新人身上还真是充满了神奇之处，时时令人感到惊讶。
　　卫渡一打开微博，就看见自己的大名挂在热搜上。
　　【为什么一个新人能出演大衍战神？名垂青史的英雄不是你们用来捧人的，带资进组的滚出去！】
　　【故意改成同名太yue了太yue了，这是下定决心要扒着卫将军吸血啊。将军粉表示：你做梦！】
　　【友情提示：上一个试图吸血卫将军的已经糊到退圈了】
　　【这个热搜也真的绝了。演员故意这样买的吧？卫渡只有一个，他是大衍朝战无不胜的将军，是使华国各民族统一的英雄。这么爱碰瓷，以后请称呼这名演员为：卫碰碰。】
　　【楼上笑死我，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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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是狂风暴雨啊。”
　　卫渡感慨道：“上次还势均力敌来着，这才几天，就一面倒了。”
　　沈歌道：“必然是有人下水军带节奏了，否则舆论不可能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卫渡发现，自己的微博评论区也完全沦陷了。
　　他统共只发了两条微博，都是从剧组官博那里转来的。两天前，底下还是一片“看帅哥”，现在目之所及，已经全是辱骂。
　　哦，也不是。
　　除了狂风暴雨，还有杀物细无声。
　　【你们不要再骂了啦。将军粉表示，这个小哥哥看着真的挺好的，很有战神范儿，期待卫渡出演的卫渡！】
　　——这种表面为自己说话实则故意引嘲的。
　　下面不出意外是更起劲的反驳。
　　【神他妈将军粉】
　　【再碰瓷卫将军，你与正主全家不得house】
　　【大家来看，这就是卫氏路人……对不起感觉这样说侮辱了卫将军的姓。改叫卫碰碰还不够，得再给他改个姓】
　　尽管卫渡不大了解娱乐圈，不知道什么叫做高级黑与披皮黑，不过这种廉价的伪装，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毕竟，比起前世朝堂之上的政敌，这些人的把戏实在是过于小儿科。
　　水军也好，跟风的网友也罢，他们所有的语言攻击，几乎都集中于一点。
　　即：让自己不要碰瓷自己。
　　或许正是由此，卫渡不但没有感到生气，反而有点想笑。
　　至于某些辱骂甚至诅咒，同样没法在他心中泛起一丝波澜：前世，那些亡了国的贵族，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大概日日夜夜都做着类似的事情。
　　一旁，沈歌见他既没有发怒，也没有难过，反而轻轻一笑，略有迟疑地问道：“你没事吧？”
　　卫渡笑道：“谢沈哥关心。”
　　“我没事，只是认为没必要在意这个，剧集播出以后自会见分晓。”
　　“新人有这样的心态不容易。”
　　沈歌夸赞了一句，又道：“说得在理！不过咱们剧组也不是好欺负的。放心吧，有人故意下水军来黑你，也就等于在黑我们剧组。王导和江老师不会任由他们放肆下去的。”
　　那边副导已经开始喊人，沈歌道：“我先过去了。”
　　“嗯。”
　　夕阳渐沉，下午的拍摄告一段落。
　　卫渡今天没有夜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准备返回公寓。
　　刚出片场，又遇到了裴扬。
　　对方正走在一名年轻人的身侧，姿态全然不像先前那般趾高气扬，反而有点讨好的意思。
　　卫渡认出了那名年轻人。
　　其名李秋峰，两年前以一部古装偶像剧火遍大江南北，一跃成为圈内的顶级流量。
　　他演技一般般，只能说是不出戏，粉丝却比沈歌还要多很多。
　　裴扬很快也注意到了卫渡。
　　不过这一次，他的目光在触及到卫渡的那一瞬间便立刻躲开了，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烧着似的。
　　卫渡若有所思。
　　想想自己唯一得罪的，也就裴扬和那位张总。
　　现在这俩人搞到了一起，可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抹黑自己。
　　如果是很高明的招数，他或许还能饶有兴致地想法子应对，但两人的做法是真的很无聊。
　　除非剧组迫于舆论把自己换掉，否则现在再怎么抹黑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是指望着自己的心态因此受到影响么？
　　那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此时此刻，裴扬凑在那位顶流的身边，姿态如此，大概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卫渡并不在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连死亡都经历过的人，岂会担心这个。
　　他不再想这件事，往影视城外的方向走，周林林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另一边，正如卫渡猜得那样，裴扬滔滔不绝。
　　“他进公司以后才改了名。”
　　“他确实下了一番功夫练身手，打的就是让将军粉移情到自己身上的主意，真让人挺无语的。”
　　“他还说过什么，黑红也是红，类似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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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扬同张总表达了想要对付卫渡的想法后，对方立刻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他开始找人在网上带节奏，说卫渡想要“吸血”历史上的卫将军，来引起将军粉的反感。
　　不过水军的作用是有限的。
　　《大衍商路》剧组和安尚传媒肯定会拿出手段来应对，最起码他们也可以下水军来反向引导舆论。
　　然而，当裴扬在剧组看见《参商》男一号的饰演者李秋峰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那位大衍战神不但在普通人里有大量的粉丝，娱乐圈里对其表达过仰慕的明星也不少啊。
　　李秋峰就是其中的典型。
　　他是圈内出了名的将军粉，有好多条微博带过对方，甚至隐约给人一种脑残粉的错觉。
　　事情发酵到现在，微博上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好奇，李秋峰这位著名的将军粉，会在这次事件中做何反应。
　　只要能够引起李秋峰的恶感，让对方在微博上表达对卫渡的不满，哪怕只是一点点暗示。
　　顶流粉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把卫渡撕得粉碎。
　　活人可比水军强太多了。
　　李秋峰听完果然拧起眉头。
　　他其实对依靠金主中途进组的裴扬没有任何好感。不过没好感归没好感，要是真按对方所说，那个刻意改名为卫渡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
　　回去以后，李秋峰仔细地想了想。
　　他看得出来，裴扬与那位演员是有旧怨的。
　　但这不妨碍裴扬的话有道理。
　　对于演员来说，进圈改名很常见。
　　如果对方没有存着故意碰瓷的心理，就算卫渡这个名字是父母所取，进圈的时候也应该将其换掉。
　　今天一天下来，已经有不少人询问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烦得慌。
　　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以自己的风格，要是在这件事上什么也不说，反而奇怪了。
　　思及此，李秋峰拿出手机，开始编辑微博。
　　“我喜欢的，是那位征战沙场战无不胜的大衍护国将军，并不关注谁饰演了他。对我来说，谁演都一样。祝各位生活愉快！”
　　挺委婉的用词。
　　粉丝心里却都有数，知道哥哥说这些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微博一发出，瞬间点赞评论无数。
　　【大家都要听峰哥的话，不要给某个新人眼神】
　　【没错没错，给眼神就是给热度，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瓷战神的】
　　【峰哥最棒！峰哥什么时候也演一演自己的偶像呗，好想看将军造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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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卫渡从江州影视城出来后，发现金敏也在车上。
　　“金姐今天怎么过来了？”
　　“有点事儿。”
　　金敏笑着问道：“下午有没有刷微博？”
　　卫渡道：“金姐说的是热搜的事情？我看到了。”
　　果然已经知道了。
　　金敏又问道：“下午拍戏还顺利吗？”
　　卫渡道：“只NG过一次，还算顺利。”
　　金敏点了点头。
　　王导的要求向来严格，才只NG一次，看来卫渡在演戏方面确实极有天赋，心情也没有受到影响。
　　结束了一问一答，金敏缓缓道：“热搜这件事呢，公司已经想出了一个大致的解决方案。”
　　“首先要澄清你不是进圈才改的名，这个不难，回去后你去随便找个证件，高中毕业证或者四六级证书什么的就行。”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晒A大毕业证，这是个光明正大炫学历的机会。最近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卫渡是A大出身的学霸。
　　不过她尊重卫渡的想法。卫渡既然之前明确表示过不想拿母校当噱头，她便没有提出来。
　　“剧组那边，江子枫下午也代表剧组跟公司说过了，明天他们会把你试镜的视频放出来，用来证明你是凭个人能力来出演大衍战神。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配合着再拍点东西，今晚回去早点睡。”
　　“至于网上那些带节奏的人，我也查了一通，都是些公用水军。就算知道是谁干的，也没办法拿对方怎么样。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对方阴谋得逞。”
　　卫渡颔首道：“我明白。我不会受影响的。”
　　“嗯，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金敏最担心的就是会影响到卫渡的拍戏状态，看来完全是多余的。
　　这时，坐在副驾驶的周林林忽然盯着手机道：“金姐，顶流李秋峰十分钟前发了一条微博，好像是在内涵卫哥！”
　　金敏连忙拿出手机。
　　片刻后，她拧了拧眉，道：“说得不是很明显，可以不必理会。况且他都这么说了，粉丝想必也不会在网络上说难听的话了。”
　　当然，这样一来，顶流粉乃至他们的家人，估计都不会给《大衍商路》任何眼神了。
　　可现在确实得罪不起李秋峰，也犯不着跟他对上。
　　卫渡道：“明白，我不会在微博上乱说话。”
　　说到这个，金敏略感无语：“这个账号是你两个月前签约时建的，到现在你都没发一条原创博。”
　　“等明天澄清视频发布以后，你就再发张自拍。”
　　金敏交代道：“以后每周都要有一条带照片的微博。长成这样，脸就是最大的吸粉利器，不多发自拍怎么行。”
　　卫渡：“……好的。”
　　翌日中午，《大衍商路》剧组官博发出两段视频。
　　一段就是之前的试镜过程。
　　另一段则是上午新鲜出炉的。
　　试镜时，卫渡虽然手里有一柄剑，可穿衣打扮都是现代装。
　　新拍的这份，他白衣长剑，长达三分钟的单人舞剑，并且还请剧组的声乐老师配了BGM，效果比起那日新人比试还要好得多。
　　【卧槽！好绝！】
　　【救命这也太帅了，我相信他不是带资进组的了……即使彻底演成面瘫，有这脸这身手也都够了】
　　【蠢蠢欲动】
　　【这剑舞得，是从少林寺出来的吗？（笑哭）】
　　【少林寺用棍的吧？武当还差不多，或者是什么武术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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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军们坚持不懈地在这条微博底下带节奏，说丑，说花架子，说与史载不符，说新人没演技，却发现完全带不动了。
　　这些言论全都被压在茫茫的评论区下面，根本爬不上来。
　　裴扬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立刻联系水军头子，换个方向去带节奏。
　　【emmm确实很帅，帅哥条件这么好，安安分分也能火，何必非要用下三滥的手段呢？】
　　【君本佳人，奈何……】
　　【卫渡不会以为自己古装造型好看，又会点功夫，就可以自比战神了吧？团队真是没逼数，这花拳绣腿的，战神要是知道他会被一个戏子这么碰瓷，一拳给你把头打爆】
　　不得不承认卫渡的外形与身手。
　　与此同时，想要把卫渡恶意碰瓷这个观点给定死了。
　　新带的节奏确实成功很多。
　　虽然仍然被压在下面，但明显呈不断上升的趋势。
　　卫渡于是发布了一条微博。
　　是张高中毕业证书，姓名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卫渡”二字，右上角则贴着一张证件照。
　　照片中的人比起现在，要青涩稚嫩不少。
　　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这回被网友讨论上热搜的关键词却不是澄清，而是“卫渡证件照”。
　　【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帅证件照，没有之一】
　　【天哪，为什么证件照也可以这么好看，本人得是什么样的神仙颜值呀】
　　【还穿着校服，呜呜呜是我梦中的校园男神了】
　　【s市新海高中！dbq重点错，是不是每个城市都有一个新海高中】
　　【所以小哥哥原来就是叫这个名字，没有要故意碰瓷的，咱们冤枉他了】
　　至此，水军的那些个言论，彻底石沉大海。
　　“效果不错。”
　　片场一角，沈歌看着某个投票对卫渡笑道：“现在关注此事的网友，超过七成都支持你了。”
　　“剩下那三成，基本都是铁血将军粉。”
　　沈歌建议道：“要不要考虑再出一个声明？”
　　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沈歌能感觉得到，对方是个极有原则的人，不会是像某些网友说的那样，想要“吸血”。
　　卫渡一口否决：“不要。”
　　他知道沈歌的意思，所谓的声明，无非就是主动做一个切割，表示自己只是一名演员。
　　可他演的本来就是自己。
　　沈歌一怔，随即又感到理解。
　　圈子里之所以喜欢热门IP的改编剧，除了IP自带热度以外，更加重要的，不就在于演员可以凭借出演高人气角色，将属于原著的一部分粉丝吸引到自己这里来吗？
　　这几乎是一种普遍行为，只是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讲。
　　故意碰瓷与想要吸粉是两码事。
　　倒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竟然交浅言深了。
　　沈歌没再说什么，开始去为下午的戏做准备。
　　《大衍商路》剧组隔壁。
　　李秋峰拍完一场戏，随手将宽大的衣服撩起来，往休息区走，助理连忙捧着水和手机迎过来。
　　助理道：“李哥，刚才隔壁做澄清了。”
　　李秋峰反应了一下，才道：“那个卫碰碰？手机给我。”
　　助理连忙递过去。
　　两分钟后，李秋峰彻底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仍然对那个卫碰碰没有任何好感，微博上许许多多“还原战神”的脑残言论，看着令人极度不爽。
　　先前饰演卫渡广受好评的吴启白，别人也只会夸他演得好，根本不会冠之“还原”二字。
　　还原？
　　就像某评论说的，一个戏子是有多大的脸，才能去碰瓷战神啊。
　　这话虽说算是也将自己骂了进去，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算他一出道就红遍全国，背靠顶尖娱乐公司，粉丝数至今都是娱乐圈最多的。
　　可是本质上，自己也还没有摆脱戏子的身份。只不过以前是取悦达官显贵，现在是取悦大众。
　　这样的身份，比起有功于整个民族的历史英雄，根本就微不足道。
　　当然，没好感归没好感，那个新人现在看起来也算无妄之灾。
　　此时此刻，李秋峰真正憎恶的，是裴扬。
　　这个人竟然睁眼说瞎话，利用自己对偶像的仰慕，把这种仰慕当枪使，实在是不可饶恕。
　　他阴恻恻地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低头玩手机的裴扬。
　　你这个带资进组的玩意儿，给我等着。
　　在众人尚未关注到的地方。
　　卫渡的微博个人超话，原本粉丝数才刚刚过百，此刻迅速攀升。
　　古风堂老板杨青青，就是最初的百名粉丝之一。
　　作为一名资深的二次元患者，她平时也会关注娱乐圈。
　　之前公布定妆照的时候，杨青青赫然在热搜上发现，这个因同名战神被骂的新人，就是那天来自己店里买东西的帅哥。
　　这是缘分呀，何况她可是见过真人的，对方看着根本不像网上说的那回事。
　　她连忙加入卫渡的超话，开始帮忙反黑。
　　无奈于单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能够起到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第一次做数据就面临全网铺天盖地的抵制，难免让她感到灰心丧气。
　　今天看见剧组发的两段视频，以及卫渡的那条微博，杨青青当即又浑身充满了电。
　　眼瞅着超话不断进来新姐妹，她兴奋的同时，连忙在里面做科普。
　　【大家帮渡渡说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千万别说什么战神在世这种话，会招黑的】
　　【少说话多发图，渡渡的脸就是最好的澄清，最好的安利】
　　【渡渡是最棒的，为了渡渡，姐妹们冲鸭】


第10章 
　　在《大衍商路》这部剧当中，卫渡总体上有三种不同的造型。
　　一是便服，二是朝堂服，三是将军服。每个分类里，衣服并不止一套，发型及妆容也会有细微的变动。
　　剧组的拍摄顺序，基本是按照场景来的，也可以说是按照演员们的造型。
　　开机以来，整个剧组一直在拍民间的戏，到今日才算结束。
　　王导道：“上午就到这里！大家都辛苦了。下午三点，准时开始转场拍战争戏，相关人员动作都快着点。”
　　按照计划，这部剧的拍摄时间只有一百天。
　　对于一部古装大剧来说，四个月的拍摄周期有时都会捉襟见肘。而《大衍商路》只有三个多月的档期，必须将进度把控得非常严格。
　　片场众人纷纷开始行动。
　　吃饭的吃饭，为接下来拍摄做准备的做准备。
　　下午的第一场戏就是卫渡的。
　　这场戏只算是一个背景，用几分钟的画面，简单格勒出衍国对外用兵的宏观情形。
　　出镜的人里只有卫渡一个重要角色，只有他会有长达数十秒的近景镜头。
　　因此，将军造型自然是最需要耗费时间与精力的。
　　卫渡花了三分钟就解决掉午餐。
　　“卫哥，你吃得这么快？”
　　一名男N号见他起身，有些惊讶地问道。
　　卫渡笑笑：“嗯，我先过去了，你们慢慢吃。”
　　几乎成了习惯。当初打仗的时候，有时连一分钟都用不到。
　　剧组的化妆间，造型师等相关工作人员早早就在那里候着了。
　　之前演员们拍戏的时候，她们已经提前用过午餐。
　　卫渡一进去就看见了将军服。
　　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是因为那件盔甲样式十分还原。想来以前出土过大衍的制式甲胄。
　　“诶？你吃过午饭了吗？”
　　造型师见卫渡这就进来了，以为他为了节省时间没有吃饭：“现在才一点多，不用那么着急的。”
　　卫渡笑着嗯了一声。
　　他拿起衣服往里面的男更衣间走，见有人跟过来，便道：“衣服我自己换就可以。”
　　旁边的一名男性工作人员闻言停住脚步：“好的，如果遇到问题可以再叫我。”
　　十分钟以后，卫渡换好了衣裳。
　　“太适合了。”
　　造型师在心里嘀咕道。
　　第一次为卫渡上妆时，她就觉得对方那张脸在圈子里算得上最顶级的。
　　后来做了古装造型，对方的颜值更上一层楼。
　　可今天她才知道，原来穿着将军服的卫渡才最让人感到惊艳。
　　卫渡坐到了化妆镜面前。
　　造型师不再发呆，开始上前做造型。卫渡闭上眼，任由对方摆弄。
　　四十五分钟后。
　　造型师将卫渡额前的最后一绺假发固定好，然后长舒一口气道：“好了。”
　　对方的相貌本就无可挑剔。现在又经过精心地化妆打扮，镜子里映出来的那张脸简直不要太完美。
　　她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的巅峰之作，估计以后也很难超越了。
　　卫渡睁开眼，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又舒展手臂。
　　造型师的手艺确实说得上不错，但是……
　　不实用。
　　经年征战，卫渡不必上马去试，就可以轻易做出论断：这个发型，假若真上了马，是会影响到作战能力的。
　　如果《大衍商路》是一部古装偶像剧，大可忽略这些。
　　然而，这是一部历史正剧，下午就有马背上的戏。
　　尽管观众未必能看出问题……好吧，普通观众肯定看不出来。就算是史学界研究过马战的专家教授，可能也没多少人有这个能耐。
　　可既然用了正剧的名头，在细节上就应当尽可能追求真实，否则会给观众带来错误的认知。
　　思及此，卫渡道：“我觉得最好再稍微改一改。”
　　造型师闻言一愣。
　　改一改？好看到这种程度，对方居然还不够满意吗？
　　卫渡解释道：“不是美观的问题。其实模样是很好的，只是不大方便骑马作战。”
　　造型师于是又打量了一番自己做出来的造型，然后拧眉。
　　头发也不是那种垂得很长的啊，怎么会影响到骑马呢？
　　不过自己的确没骑过马。
　　她知道卫渡是练过武术的，而且练得非常好，那么精通马术似乎也不足为奇。
　　造型师开口询问道：“那要怎么改呢？”
　　“要不这样吧，你跟我说说哪里会影响到，我看看怎么调整一下。”
　　卫渡很难解释清楚。
　　影响到的并不是骑马，而是与敌将马背上交战的能力，这跟不会骑马的人，甚至是没骑马打过仗的人，都没法说得清。
　　“距离三点还有一些时间，我先自己来试试看吧。”
　　他说着解开了发髻。
　　造型师心想你怎么试试看啊，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怎么打理古装造型，还要她们做什么。
　　她对这名新人的印象一直不错。
　　颜值很绝，却没有傲气，对待剧组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挺温和，不像很多演员那样喜欢捧高踩低。
　　今天这事儿却让她有些不高兴。
　　不过她并没说什么。反正其他地方都弄好了，单单头发，等会重新弄也只要十几分钟，来得及。
　　卫渡当然会打理头发。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并不习惯穿衣扎髻都要别人伺候，都是自己来。
　　带兵打仗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颜值，所以不可能像拍戏搞得这么精致。
　　不过，妆不都化完了么？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造型师目瞪口呆地看着卫渡自顾自地梳头扎髻。
　　整个过程，比自己这个专业的还要娴熟。
　　三分钟后。
　　卫渡起身，回头笑道：“成了。”
　　造型师仔细地盯着卫渡瞧。
　　说实话，她还是没看出来，怎么刚刚自己弄的那样就影响骑马了，现在这样就不会影响了。
　　可是平心而论，她觉得对方弄的，真不比自己差，反而还要好。
　　论精致漂亮，自己花了十几分钟弄的头发当然更胜一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卫渡本人弄的，看着却更有一种将军的味道。
　　造型师非常困惑：“你为什么……”
　　卫渡笑笑，找了个借口：“大学时在社团里接触过，玩过cosplay。”
　　造型师点点头，默默道：原来卫渡不是武术学校出身的啊，感觉他技能点有些多，不知道是读什么学校的。
　　但学历这种问题，对方没说，一般就不会主动去问。
　　下午三时。
　　当剧组人员看见卫渡一身将军装束走出来时，大部分人都有短暂的失神。
　　无数个词语浮于脑中：英俊挺拔、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卫渡，先来试一试马。”
　　王导操纵着摄影机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才抬头望过去。
　　随之恍惚了片刻。
　　这名演员不但外貌与周身的气质很像一名将军，姓名也恰巧跟那位战神一样。
　　自己明明是在拍戏的。可是这一瞬间，他却有一种错觉，不知道自己刚才念出的卫渡二字，究竟是在喊谁。
　　“好的。”
　　卫渡走到剧组准备好的那匹马前，利索地翻身上马。
　　王导咳嗽一声，摒除这些奇怪的念头，拿着喇叭道：“各部门就位。”
　　这部分需要拍摄一段卫渡策马奔腾的场景。出于演员的安全考虑，这种戏份，速度一般都比较慢。
　　相关机器全部备齐，卫渡的左侧也固定好了跟拍的摄影车。
　　“开始！”
　　卫渡一夹马腹，向前奔去。
　　行了数十米，导演在远处喊道：“停！可以了！”
　　卫渡正要勒马。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这匹马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它先是高抬前蹄、扭动身躯，然后发疯般地往前冲刺。
　　“怎么回事儿！”
　　“快想办法让它停下！”
　　“这、这要怎么拦？”
　　素来荣辱不惊的王导都有些慌了神。剧组用于拍摄的马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极为温顺，每次开拍前也会检查缰绳，哪里出现过这种事？
　　这要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演员起码得住几个月的院，剧组也得因为这件事受牵连！
　　“是踩到什么了吗？”
　　马背上的卫渡一点儿也不慌张。
　　他先尝试使用三分的力气，左右晃动着往后拉缰绳，又往前伸手试图将其安抚住，皆没有奏效。
　　当即做出了判断：应该是某个尖锐的东西刺进了马蹄里。
　　看来今天得多暴露一点东西了。
　　穿越到古代又穿了回来，这种事即使说出来也只会被人当成疯子，倒也不必担心什么。
　　卫渡拿出全部的力气往后拉缰绳。
　　座下的骏马立刻停止疾驰，前蹄高高抬起，整个身躯几乎快要与地面形成直角。
　　一瞬间，从后面追赶过来的剧组人员，全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众所周知，卫渡的做法，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个无比危险的动作。
　　这会最大程度地将马激怒，使它竭尽全力地将背上的人给甩下来。而一旦这样从后面摔下来，致人死亡的概率非常之高。
　　可以说，就算不懂骑马，很多人也知道不能在马发疯的时候这样做，太鲁莽了。
　　远处的王导也感到气血翻涌。
　　他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糟了。
　　然而，下一刻。
　　卫渡在身体即将离开马背的时候，脚尖在马的尾部一点。
　　借到了这份力，他顺势来了个后空翻，轻轻巧巧便落了地。
　　马彻底停了下来，不再奔跑，嘴里发出哼哼的呜咽声。
　　所有人都看呆了。
　　王导原本迈着步子朝这边赶，这下子也惊得停在了原地。
　　先前卫渡是怎么说的来着？
　　自己找了人让他提前开始学习骑马，他说不需要，会骑马，到时候直接上手就行。
　　他当时信了，因为卫渡不是那种自大的人，这么说了就应该没问题。可现在……
　　这岂止是会骑马！
　　周林林是最快跑到卫渡身边的。
　　他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卫哥，你没事儿吧！”
　　进组半个多月了，要么公司里有事，要么卫哥派他出去办事，这还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从头观看卫哥拍戏。
　　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太特么刺激了！
　　卫渡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王导也赶了过来。
　　他先是夸赞了一番卫渡刚才的神采，接着安抚了一番，然后开始让人查看这匹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工作人员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
　　“马蹄上有一枚铁片，应该是被人故意放到了这边的场地，然后被马给踩到了。”
　　王导听了脸色铁青：“之前没有人检查过吗？”
　　对方一脸羞愧：“昨天晚上是检查了的，但是中午时间紧，加上场地又这么大，如果有人悄悄在一些地方放刀片的话……”
　　理论上，每次使用前都应该检查场地安全，问题是没有人会真的这么做，每天检查一次那已经是最多的了。
　　谁想到会有人做出这种事来啊，又不是古代宫斗夺嫡，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赶紧再把这里排查一下，然后去换匹马来。”
　　王导没有过多地迁怒于工作人员，而是立刻交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当导演这么多年，只会在威亚这种地方做详尽的安全检查，考虑的是时间过久导致耐性失效，从没往谋杀方面去想过。
　　是的，这就是在蓄意谋杀！
　　出了这种事，王导扭头要再安抚卫渡几句，卫渡道：“导演，方便的话，尽快请一个兽医来为它处理伤口吧。”
　　王导微怔，随即点头：“好。”
　　剧组报了警，警察很快赶到。
　　今天是没法继续拍摄了。
　　回去的路上，周林林道：“卫哥，你说这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啊？”
　　“没有证据，不随便猜测。”
　　卫渡只简单地说了一句。
　　他没得罪过几个人，应该不是裴扬，对方的胆子不至于这么大。
　　如果是针对自己的，那名张总倒是更有可能。又或许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这部剧，那范围就太大了。
　　周林林又道：“希望能早点查出来！不然以后再出现这种事可怎么办！”
　　卫渡对此不抱希望。
　　即使真的查出来，也只会揪出一个替罪羊。反正没有致死，顶多被关进去几年，许以好处，对方肯定愿意一力担下，这种事他可见得多了。
　　不过既然已经闹大，对方大概也不敢继续下手了。
　　下手他也不惧。
　　至于要不要就这么算了……如果对方冲的是自己，以后迟早还要出手，自会有收拾那人的机会。
　　“对了。”
　　周林林决定说点开心的事情：“最近李秋峰跟裴扬在剧组里闹得特别不愉快。从昨天晚上开始，李秋峰的粉丝开始扒裴扬，结果扒出来了他跟张总的关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裴扬是带资进组的了，他名声彻底臭了！”


第11章 
　　江州影视城外蹲满了记者和狗仔。有警方进出这里，自然不可能瞒得住。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相关人员打听之下，没花多少力气，就知道是哪家剧组出了事。
　　记者张小鹿：“今天下午四五点的样子，好几名警察去了《大衍商路》剧组。我想办法找人打听了下，据说里面有人差点被害了。”
　　片场蓄意谋害他人这种事情，华国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因此，一经爆料，即使对方说得语焉不详，也立刻就引起了不少网友的关注。
　　【我靠！真的假的】
　　【？？？怎么蓄意谋害的】
　　【说清楚点啊，证据呢】
　　【骗人的吧】
　　爆料的显然不止这一个记者。
　　仅仅十几分钟，大大小小的媒体也开始发布这条消息。
　　直到这时，这件事才变得真实可信了。
　　更多的人开始关注。
　　“大衍商路剧组”这个话题的热度也随之攀升。
　　话题下面，无数网友艾特剧组官博，询问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等到剧组做说明，便有路人出来解答。
　　“我哥是隔壁剧组的工作人员。貌似是有人在拍战争戏的地上偷偷放置了刀片，马经过的时候一踩上去，可不就直接发狂了。”
　　这话一说，大量网友围凑过来。
　　【卧槽！死人了吗】
　　【我家沈哥没事儿吧】
　　【哪些主要演员可能会有马戏啊？我算算，沈歌、童芊、卫渡……】
　　对方又回复道：“好像没有出现重大伤亡，至少应该没死人。”
　　得知没有闹出人命，许多历史粉和演员粉才算松了一口气。
　　他们继续跑到官博下面刷屏，夹杂着其他凑热闹的网友们。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剧组的安保措施是怎么做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还不出来做一个说明】
　　【剧组别装死啊】
　　几分钟后，官博发布一则声明。
　　声明中，剧组先表示本次事件当中没有出现任何伤亡，警方正在做进一步调查，之后会配合警方公开结果。最后又向公众道歉，承诺接下来会加强警戒，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出现。
　　言辞诚恳，态度谦卑，没有任何推卸责任的意思。
　　再加上也没有造成实际后果，网友们对于剧组的质疑声渐渐平息。
　　人在家中的王导松了口气。
　　下午警察赶来之前，剧组就商议出了之后的应对方案。
　　能将这件事遮过去，那是最好。出了这样的事，肯定对剧组影响不好。
　　可一旦发现遮不过去了，那就得赶紧出来表态。
　　“幸亏没有出事儿。”
　　王导回忆起今天下午的情形，暗暗有些庆幸：如果马戏是先让其他演员拍的，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有惊无险。
　　他翻看着这个话题下面的评论，看着看着，发现竟然又上热搜了。
　　【马蹄被刀片伤了发狂，最后竟连受伤的人都没有？怎么做到的】
　　【同怀疑，不会是驴我们的吧】
　　【小道消息：当时马背上坐着的人是卫渡，他三下五除二就把发了狂的马给驯服了】
　　【？？？？？】
　　【卧槽，他骑马也这么牛的吗】
　　【卫渡牛逼！不愧是演战神的】
　　【某些粉丝要点脸，有锤吗？现在吹的这么厉害，不怕之后被打脸】
　　王导陷入深思。
　　说来也怪，这还没播出，开机都才半个多月呢，可都上多少次热搜了。
　　关键除了最初的那个定妆照以外，没有一条热搜是剧组花钱买的，还全都跟卫渡这位新人有关。
　　“不管怎样，关注多总没坏处。”
　　他摇摇头，关掉了微博。
　　同一时间。
　　某五星级酒店高等套房内，张茂声也在浏览大衍商路的这条热搜。
　　“你运气可真好，这样都可以安然无恙。”
　　他收买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做这种事，自然极其隐秘，不会再与对方联系。
　　为防万一，他也不敢现在去打听情况，因此并不知道事发时究竟是什么情景。
　　张茂声给自己点上一支雪茄。
　　他盯着大衍商路官博那张卫渡的将军照，自言自语道：“啧，这副打扮，真是越看越迷人。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这副模样在我面前求饶。”
　　当初在饭局上，他一眼就看中了对方。哪想到一个新人竟然如此不识趣，一再驳了自己的面子。
　　他决心给卫渡一个教训。
　　除非对方愿意过来低头认错，否则就别想进组《参商》。不止如此，他还会通过一些人脉，让对方在圈内处处受阻。
　　结果，卫渡转头拿到了更好的资源，而且是自己无力插手的。
　　张茂声不仅财大气粗，还有点黑色背景。他在圈子里横行惯了，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便有了这一次的事。
　　当然，他没想过要卫渡的命。
　　区区坠马而已，救护车很快就会被叫过来。对方大概率也就是受伤住院，顶多瘫痪了，那样或许也不错。
　　即使被警方查出来，犯事的人也只需要坐个三五年的牢。
　　用三五百万来封口，保准对方将嘴捂得严严实实。
　　“不过近期是不好出手了啊。”
　　张茂声感慨了一句，随后勾了勾嘴角：“咱们来日方长。”
　　至于那个裴扬，不过是个临时的床伴，兼一颗不好用的棋子罢了。
　　丑闻爆出后，他立刻就扔掉了。
　　翌日，剧组继续拍摄。
　　几个可疑的工作人员都已经被警方控制起来，正在调查审问。
　　昨天马发狂的场地也暂时处于管控当中，因此，导演又换了地方，先改为拍摄朝堂戏。
　　上午十一点钟，卫渡拍完了今日份的戏。
　　他正准备提前回公司去，江子枫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了片场，此刻正站在某个人少的地方，冲自己招手。
　　卫渡于是走过去：“江老师找我？”
　　江子枫道：“事情我第一时间就听说了。不过昨天不在本市，所以没能及时过来。”
　　他看了看卫渡，笑道：“遭遇这样的事情，原本是极其倒霉的。结果你一点伤都没受，反而还有收获，不错。”
　　现在因为警方在审讯，当天的详细情况没法公布。可早晚是要公布的，到那时卫渡不吸粉才怪了。
　　卫渡道：“我运气一向还不错。”
　　江子枫听到这话再次笑笑，问道：“考虑走武生路线吗？”
　　“往前一二十年，华国出过真正闻名世界的武星。只可惜随着他们老去，华国武生的路基本就断了。”
　　“不过在我看来，你或许可以比前人走得更高。”
　　卫渡垂下眼眸，片刻后才道：“之后或许会做这种尝试。”
　　江子枫略感惊讶。
　　这种可能性，他原以为任何演员都会心动不已，没有任何迟疑的。
　　当然，前提是有卫渡这样的能耐。
　　“江老师，”卫渡又开口道：“我可以请您帮一个忙吗？”
　　江子枫道：“你说。”
　　卫渡于是说起了吴博远的事。
　　江子枫听完之后，回答道：“他啊，我倒确实认识。”
　　“不过这位老人家嘛，性格比较执拗，未必愿意给我多少面子。”
　　他第一次露出无奈的神情：“其实很多老教授都是这样。要是看得上你，那就什么都好说。要是看不上你，政府要员人家都懒得搭理，毕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卫渡道：“能见到他就好，其他的就不用麻烦了。”
　　江子枫长长地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想找他，是不是想要询问有关大衍的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可以推荐你去参加央视的一个直播综艺，跟大衍朝有关的，吴博远很可能会在那里面当嘉宾。即使他不在，他最优秀的学生也会在。”
　　卫渡不由问道：“什么节目？”
　　他查阅吴博远这个人时，没查到这件事。
　　江子枫道：“第一期还没开始，正在筹备中，所以没有公布。名字我想想啊，好像是叫——”
　　“《发现大衍》。”
　　“顾名思义，是用最新出土的一些文物，当众来猜测探究史实。节目里有娱乐圈的明星，也有顶级的历史学家，这也算是政府搞的新尝试。”
　　卫渡微怔，而后道：“谢谢。”
　　江子枫道：“先别忙着谢我。”
　　他一口气道：“我只能试试看，不知道那边现在还剩不剩名额。即使剩的话，也没法直接拿到，要经过非常严格的选拔。”
　　“如果你想参加，接下来就得好好为它做准备。与此同时，你得保证不影响剧组的拍摄。”
　　“虽说两者的背景都是大衍，但那个综艺跟你现在拍摄的所谓的历史正剧，根本是两回事儿。或者如果你不着急的话，也可以等第二期。自己权衡吧。”
　　卫渡心道：这有什么好权衡的。
　　“那就麻烦江老师了。”


第12章 
　　翌日，江子枫发来一份邀约函。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在沧海横流的变迁中，无数个历史真相被掩埋在尘埃之下，成为后人难以窥视的秘密。”
　　“后世的我们却不愿遗忘前尘。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文物的不断发掘，曾经无能为力的事情逐渐变为可能。今日，我们便借由一件件旧物，来一探那个古老神秘的文明。由华国历史文物研究所、华国考古研究所、华国中央电视台第一次联合主办的大型历史综艺节目《发现大衍》，带你走近两千年前的大衍王朝。”
　　邀约的最后，附着申请成为节目嘉宾的考核方式及时间地点。
　　考核方式极其简单粗暴——限时闭卷考试，满分一百。
　　考试时间是下周一，就在本市。
　　江子枫又补充交代道：“你准备的时候，重点要放在大衍由九国之一变为天下共主的这十年内。捎带着再看看哀帝和明帝的，明帝之后的资料就不用管了，最多考个两三分。”
　　卫渡向江子枫表达了感谢。
　　随后，他又一次打开搜索引擎。
　　衍明帝，是衍哀帝的九弟。
　　卫渡其实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是静望着介绍这位明帝的页面，有些出神。
　　是那位九皇子啊……
　　记忆中的那名少年，似乎只喜欢撒娇搞怪，闯了祸就知道往自己这里跑，永远也长不大的样子。
　　可他却在顾泓煊逝世之后，独自肩负起大衍王朝三十余年，成为后世眼中恪尽职守的明君。
　　“卫渡哥哥救命啊，皇兄又要踹我屁股了。”
　　“为什么要踹你屁股？”
　　“不就是背书差了一点点嘛！”
　　“一点点？”
　　“唔，可能还要再多那么一点点，真的就多一点点……”
　　……
　　“卫哥！”
　　周林林一声呼喊，将卫渡从回忆中拉出。
　　他疑惑道：“卫哥，你想什么呢？我都站这里好一会儿了。”
　　卫渡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道：“下场戏快开始了，我先过去了。对了——”
　　“这里有江子枫的邮件，你把这件事跟金姐说一声。”
　　周林林接过手机，另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噢好。”
　　安尚传媒有限公司。
　　金敏看着周林林发来的短信，有些失神。
　　她没听说过《发现大衍》这个节目，也不清楚具体是要做什么的。
　　可是只要看看这个节目的主办方，她立马就明白这是个什么级别的节目。
　　——央视主办倒不算什么，关键在于它前面的两个抬头，都是相关行业中最顶级的。
　　它代表着这档综艺节目受主流认可的程度。
　　她以前带过的一位艺人，也曾有幸跟史学圈的大咖吴博远教授上过同一期节目，可那是吴博远以个人身份参与的，跟这种带有官方性质的完全是两码事。
　　“以安尚传媒的实力，离这种资源差得太远，也就江子枫能接触到了。”
　　金敏感慨了一句，然后让周林林代为转达：一定要好好准备，别辜负了江老师给的这次机会。
　　点开微博，某条新闻还挂在热搜的尾巴上。
　　是关于裴扬的。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最看好的新人都是裴扬，付出了最多的关心。
　　可当时裴扬仅仅因为被李总否了最佳新人，便用张总给的钱强行解约，她真是气愤失望极了。
　　如今裴扬落到这种下场。
　　金敏却没感到痛快，也没感到痛惜，只觉得心有余悸。
　　丑闻爆出来之后，《参商》剧组立刻解约。显而易见，裴扬被那位张总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参商》的男主角是李秋峰，裴扬跟他有了矛盾，所以才被李秋峰的粉丝扒了个底朝天。
　　如果当初卫渡真的听从自己的话，去讨好那位张总，从一个男三加戏到比肩男一，必定会引起顶流粉更加强烈的憎恶。
　　那么现在被爆出丑闻，然后被放弃的，就该是卫渡了。
　　所幸……
　　她原本只是尊重卫渡的想法，心底里并不怎么认同，因为圈子里靠金主一路走上去的人有很多。
　　现在，观念才真正开始改变了。
　　另一边，警方动作很快。
　　昨天下午开始审问，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查到了放置刀片的人。
　　不过，对方一口咬定，这件事没有人指使，是自己早就对卫渡怀恨在心。
　　现代审讯是不允许用刑的。
　　犯事的工作人员提前就编好了理由，警方查他的账户也没能查出任何问题。加之此事网络关注度过高，需要尽快结案，只能到此为止。
　　下午五点整，剧组配合着s市警察局，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详细地公布出来。
　　【所以卫渡是真的把发疯的马给制服了】
　　【我的天，我是粉了个什么样的人啊】
　　【战神在人间】
　　【好奇，卫渡又会舞剑又会骑马的，他到底是什么家庭背景】
　　【他确实挺厉害，不过希望粉丝自重，别趁机碰瓷战神】
　　【渡渡真的一点没受伤吗，还是有点担心他】
　　【真的太惨了，谁能想到拍个戏还能遇到这种sjb。就算没出事，当时肯定也吓坏了】
　　周林林刷着微博，一边兴奋于卫哥的网上口碑越来越好，一边又感到可惜：“要是把画面拍进去就好了，昨天根本不止是制服马的事情哇，明明更帅！”
　　当时导演一说卡，摄影机就停下来了。那种时候，谁还有心思再去拍照摄影。
　　“没什么好可惜的。”
　　卫渡拍完今天的戏份，过来时正好听见了周林林的话，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周林林一愣，随即咧开嘴角：“对，是这个理儿。”
　　驱车回公寓的路上，卫渡翻了翻自己的微博。
　　上一条微博的评论区，热评已经全部变了。
　　【渡渡现在怎么样了】
　　【一定要好好休息】
　　【渡渡要多吃点东西呀】
　　基本上都是在担心自己的。
　　卫渡想了想，金敏嘱咐过自己要多发自拍的，但是从那天证件照之后，他一直还没发过。
　　于是打开相机，随手一拍。
　　然后编辑微博——
　　“大家不用担心，我真的没有受伤。现在很好，甚至可以提前下班~（ps：顺便能换个称呼吗，渡渡听着好雷）[照片.jpg]”
　　【太帅了！！！！】
　　【哈哈哈渡渡渡渡渡渡】
　　【渡渡，渡渡，渡渡，渡渡】
　　【正在加班的人羡慕了】
　　【好好好，以后不叫渡渡，叫老婆（doge）】
　　卫渡：“……”
　　他关掉了微博。
　　至于怎么称呼，她们高兴就好。


第13章 
　　不知道是不是江子枫打了招呼的缘故，卫渡之后在片场拍戏的时间变了。
　　原先，他的戏份分布在一天当中的不同时候，需要全天待在片场，偶尔还会有夜戏。
　　可自从收到那封综艺的邀约函之后，他的戏份几乎都集中在下午了。
　　当然，这跟卫渡戏份不多也有关系。像饰演男主角的沈歌，咖位再大，那也得全天待在片场。
　　周一如期而至。
　　周林林开车载着卫渡去参加考试，目的地是华国考古研究所兴中区分院。
　　金敏也跟了过来。
　　研究所门口站着两名保安。
　　周围并没有别的艺人，不知道是已经进去了，或者是还没有到。
　　“请出示准考证。”
　　卫渡拿出江子枫发来的邀约函，对方用机器扫了右下角的条形码，绿灯亮起。
　　“可以进去了。陪同人员不得入内，手机不得携带。”
　　卫渡感觉有点滑稽。
　　还挺严格。他估计有资格过来考试的一共也没多少人，竟然搞得跟高考似的。
　　卫渡偏头看了眼身旁的人。
　　金敏道：“尽力就好。”
　　周林林道：“卫哥，加油！”
　　卫渡走进研究所。
　　跟着工作人员，很快就来到了考场。
　　里面已经有几名艺人了。
　　卫渡随意一瞧，竟大多是电视上的熟面孔，甚至有一名当红流量。
　　他不禁感到怀疑：这些人真的有精力去记忆那些历史知识吗？
　　入座等候了一会儿，听着其他人聊天，陆陆续续又有艺人抵达。
　　共计十七人。
　　最后却只能选出三人。
　　纷发试卷前，一名老先生道：“这里有信号屏蔽器和监控器。各位都是有名气的人，希望不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事实上，即使对方不说，也没有人会想着搞小动作。
　　哪怕考个0分，无非就是拿不到综艺名额。可要是被抓了作弊，那可不单单是大丢脸面的问题，很可能被政府当作典型处理。
　　“可以开始答题了，一定要记得填写好个人信息。”
　　台前的老先生淡淡地说道，仿佛下面只是一群需要考试的普通学生。
　　卫渡拿起笔，先写好名字。
　　这个瞬间，他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在教室里考试的时候。
　　摇了摇头，开始专心答题。
　　一个小时后。
　　卫渡站起身来，捧着试卷走到台前。
　　“我答完了。”
　　老先生微微一怔，下意识扫了眼卫渡的卷子。
　　不算满满当当，但每一道题都有解答。字迹潇洒飘逸，行云流水，同对方的气质相称。
　　现场多名考试人员同时抬头。
　　此次机会难得，既然拿到了考试的门票，想必不会轻易放弃。
　　可是有那么多刁钻的题目，后面的主观论述大题更是令人无从下笔，真的有人可以用一半的时间就作答完毕吗？
　　其中也有人认出了卫渡。
　　卫渡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施施然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行过一半，忽然有人从背后叫他的名字，声音带有一丝不确定。
　　“卫渡？”
　　卫渡回头。
　　回忆了片刻，他开口问候道：“苗教授。”
　　他大三时曾选修过对方的课，对她讲授的内容很感兴趣，所以经常起来回答问题。
　　苗教授点点头，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卫渡道：“过来参加考试。”
　　考试？这儿哪有什么考试？
　　她忽然想起什么，愣怔了片刻，才问道：“你毕业后进娱乐圈了？”
　　卫渡嗯了一声。
　　苗教授觉得可惜。
　　她有心想说点什么，随后又觉得人各有志。
　　如今娱乐圈的确来钱很快，凭卫渡的长相能力，想必是可以很快混出名头的。
　　于是心中暗叹一口气，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卫渡回头凝望着苗教授的背影。
　　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朝门外走去。
　　“卫哥，不是考两个小时吗？”
　　周林林见卫渡提前半个多小时就走出来，有些着急。
　　卫渡道：“答完就出来了。”
　　周林林回头望了望金敏。
　　金敏笑道：“开车吧。卫渡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没问题。别忘了，他可是A大毕业的。”
　　“也对。”
　　一句话就让周林林变得乐观起来。他笑呵呵地发动车子，A大那是什么概念，降维打击啊，随便看看书就能吊打娱乐圈这帮子九漏鱼了吧。
　　上午考完试，下午就开始改卷。
　　试卷当中有足足50分的主观论述答题，因此负责阅卷的，是三名研究所的学者。
　　除了吴博远的学生，刚过三十二岁生日的焦龙以外，另外两名学者都已经年近六十。
　　十七份试卷使用了电子投屏。
　　客观题部分，由焦龙分判对错，另两人监督；主观题部分，则由三人共同给出分数。
　　第一份试卷的客观题很快判完。
　　焦龙道：“共计19分。”
　　另外两人没有异议。
　　焦龙正准备往下滑动屏幕，先前那位监考的老先生道：“客观题连一半分数都没有，不用看了，直接pass！”
　　焦龙感到为难：“李老，要是这样做的话，万一……”
　　必须要选出三个人来的，万一其他人也都是这种水平怎么办？
　　对方冷哼道：“要都是这种水平，那就延期重选！否则上了节目岂不就是个笑话！”
　　焦龙于是问向另一人：“姜老，您的意思呢？”
　　对方道：“pass吧。”
　　于是换下一份试卷。
　　然而，往下接连三份答题卡，客观题全都分数不过半。
　　再要pass时，焦龙犹豫了。
　　李老道：“怕什么？有事儿我担着！到时候我会向上面说明情况，难道还能下了我研究员身份不成？研究所第一次搞这种活动，决不能弄虚作假！”
　　“您这话说得严重了。”
　　焦龙赶紧点击下一份，希望后面能有几个好点儿的。
　　开播日期是早就定了的，真要因为这个延期，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不知是不是心中的祈祷起了作用，新一份的答题卡显然不同于之前的四份。
　　焦龙宣布道：“客观题39分，这名艺人还不错。”
　　是真的不错，其中有一些很偏僻的题。如果没提前看过试卷，他都答不上来。
　　另外两名老先生也点点头。
　　主观题改得要慢许多，三个人对于分数会有一定的分歧，不过总体分歧不大。
　　“76分，肯定可以入选了。”
　　焦龙直接撕开了名字，念道：“卫清航。”
　　焦龙有些惊讶。
　　他知道这个人，顶级豪门卫氏集团的少公子，一年前才从国外留学归来，进入娱乐圈。
　　对方家世非凡，念的学校也是世界一流，自然不是娱乐圈的明星可以比得上的。
　　李老看了他一眼：“继续。”
　　焦龙连忙点击下一份。
　　又是一连五份答题纸，只有一份达到了67，其余要么客观题就被pass，要么总分不及格。
　　“继续。”
　　下份答题纸刚一出来，就令人眼前一亮。
　　无它，字写得太漂亮了。
　　李老感觉眼熟。
　　他很快回忆起来，是那位提前一个小时就交了卷的家伙。
　　“挺厉害，第十题竟然答对了。”
　　焦龙开口夸赞了一句。这道题可以说是出得非常偏了，还没有一个人写对过。
　　“前二十题全都正确！”
　　焦龙着实感到惊讶了，这份试卷有相当高的可能会超过卫清航。
　　再往下判，焦龙开始觉得惊喜了。难道有可能出现一个客观题满分的人？
　　这个念头甫一生出，登时便有些不淡定了。他往旁边瞧了一眼，果不其然，两位老先生眼里也是同样的情绪。
　　“嗯？”
　　改到第四十五题，焦龙愣了下，重新确认了一遍对方写的答案。
　　确实答错了。
　　“为什么这道题会错？”
　　他感到非常不理解，前面那么多被pass掉的人这道题都答对了。
　　[大衍相国李宜年出手清除的第一个贵族势力]
　　这几乎可以算作半个常识。多部衍生电视剧里出现过这个情节，中学的历史教科书里，它也是必背内容。
　　一口气改完客观题，对方的客观题最终得分是49。
　　只错了那半道常识。
　　姜老面露期待道：“错的那题应该是笔误。别磨蹭了，赶紧看看主观题。”
　　李老则想得更多，这可是用一个小时答出来的卷子，那种自信……
　　主观题共有五道，每题满分10分。
　　第一道题，三人同时给出10分，没有任何争议。
　　第二道题，又是三个10分，直接通过。
　　第三道题，分歧出现了。
　　而且这道题，同样是特意设置的送分类型，以免艺人们主观题得分太低。
　　[如何辩证地看待衍哀帝顾泓煊的一生]
　　教科书上有着标准答案。
　　前半生宏图大志，统一华国，功绩很大。
　　之后却性情突变，为了求仙访道，极大地损耗国力。若非战神打下坚实基础，继位的衍明帝又是一代明君，大衍朝说不定就二世而亡了。
　　前面两名达到及格的艺人，这道题分别得了8分和9分，是标准而无出彩之处的回答。
　　那些个5分以下的，答题都比较片面，基本认为衍哀帝素来昏庸，能够统一完全是战神与其他臣子们的功劳。
　　这份客观题49分的试卷，回答却跟他们都不一样。
　　对方先是从几个方面，种种不凡之举，论证哀帝在统一前的英明。
　　说得的确极有道理。
　　这也是史学界承认的，衍哀帝绝无可能是一个真正昏庸无能的帝王。
　　之后，对方却话锋一转，认为现今史料不全，真实历史未必是大家以为的那样，随之列举了一些例子。
　　这就让人觉得很可笑了。
　　若非前面几题逻辑极其清晰……
　　“5分吧！前面一半抓得很好，后面一半强词夺理，给一半的分。”
　　姜老坚持道。
　　“好吧，那就5分。”
　　李老后退一步。
　　第四题，又是10分通过。
　　终于到了最后一题。
　　这道题，尽管同为主观论述题，却与前面几题都不相同。
　　它更加开放。
　　这是因为时至今日，这个问题在历史圈仍然争议极大，没有任何一派能够完全说服其他的派别。
　　而当三位历史学教授看完眼前这份解答，他们无一例外地呆住了。


第14章 
　　阅卷室里一时寂静。
　　良久，钱老开口道：“焦龙，你觉得这个解答怎么样？”
　　焦龙是吴博远教授的学生。
　　关于这个问题的解释，以吴博远教授为首的那个派别，是目前认可度相对来说最高的。
　　焦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略有迟疑地说：“这份回答的合理性，跟老师的解释难分伯仲。”
　　身旁，李老嗤笑一声。
　　得了吧，真能给你老师挽尊。
　　他清咳两下，正色道：“这个答案站在了一个全新的角度。虽然仍然不能判出真伪，但是显而易见，它比之前任何一种猜测都更为合理。”
　　焦龙没有吱声。
　　他心底里其实也这么认为。
　　“那么最后一题10分？”
　　李老道：“当然。”
　　姜老道：“大于10分也没问题。”
　　焦龙笑笑：“反正他肯定是最高分了，10分和20分也没区别。”
　　对方最终得分有94分了，估计能比第二名高出很多。
　　李老催促道：“快看看名字。”
　　人他已经认识了，名字却还不知道。
　　焦龙应声，轻轻叩击鼠标。
　　下一刻，身体滞住：“卫渡！？”
　　竟然取了大衍战.神.的名字。
　　姜老笑道：“应该是仰慕那位将军，所以特意改的名字吧。”
　　焦龙点点头表示认同：“这一代的年轻人，有不少人都喜欢卫将军呢。”
　　李老道：“这个叫卫渡的能做出94分的卷子，估计从小就痴迷于大衍，所以把每个细节都记在了心里。”
　　“当然，他在这方面也是极有天赋的，否则记得再深，也不能无中生有，想出一个新角度。”
　　姜老啧了一声：“难得见你说一个人说这么多，怎么，这是动了收学生的心了？”
　　李老道：“给我当学生，难道还委屈他了？”
　　见两位前辈聊得正酣，焦龙也打趣道：“李老，那可说不准。人家当明星，以后红了每年收入好几个亿，给您当学生能有百分之一吗？”
　　李老哼道：“他要是只有这点眼界，我还看不上呢。”
　　焦龙一时哑然。
　　李老这话倒也不假。比如自己妹妹现在喜欢的那个顶流，好像是叫李秋峰，赚钱确实多，又被无数粉丝捧着，可是真要比地位，未必就比得上李老的学生。
　　李老虽然平日里低调得很，这次活动又是监考又是改卷的，看起来就是个最普通的教授。
　　可他都教出多少个进入政界的学生了，同门师兄更是制定国家政策方面都有份量的。
　　别的不说，由历史文物研究所和考古研究所定下来的时间，没有底气，哪能轻易说出延期的话来。
　　“好了好了。”
　　姜老道：“咱们还是赶紧把其他卷子判完了，定下三个人选再说后面的事情。”
　　“嗯。”
　　《大衍商路》片场。
　　卫渡只当顺手考了个小测验，一考完就回到剧组，按部就班地继续拍戏。
　　直到太阳落山，今日已快收工的时候，他接到了金敏打来的电话。
　　对方声音里的喜悦，几乎难以掩饰。
　　“卫渡，刚刚央视那边来消息，你是这次考核最高分，确定可以入选！”
　　“他们速度还真挺快的。综艺时间也定下来了，是下个月三号，相关宣传明天就会开始。”
　　卫渡耐心听着对方像个老妈子似的絮叨了一阵。
　　如今的金敏，比起当初自己争取公司最佳新人时，简直判若两人。
　　“金姐，先不聊了，下一场又是我的戏了。”
　　“嗯，你先好好拍戏。”
　　卫渡把手机扔给周林林，走向镜头里，与沈歌搭戏。
　　几分钟后。
　　“卡——”王导大叫一声，随后笑道：“好，今天没有夜戏，就到这里了。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片场立刻变得闹哄哄的。
　　没有夜戏，当然是一件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
　　王导对着沈歌和卫渡道：“你们今天的状态都很好，保持住！”
　　今天能提前休息，就是因为两人的对手戏一次也没有NG过。因为几场戏都比较复杂，他原本是留出了很多时间用来NG的。
　　随后，王导又看向卫渡：“下午也没时间问你，你今天的考试怎么样？”
　　显然，他早就从江子枫那里知道了消息。
　　卫渡想了想，如实道：“刚刚才接到通知，说是已经入选了。”
　　“不错。”王导赞许地点点头：“那部综艺，是央视这两年来最重视的一部。机会很难得！”
　　他拍了拍卫渡的肩，勉励几句，收拾东西离开了。
　　沈歌询问道：“王导刚才说的，是《发现大衍》？”
　　“对。”卫渡并不意外对方知道：“沈哥应该也收到邀请了吧？”
　　沈歌苦笑一声：“收到的确是收到了。可别说我现在没有档期，即使是闲着，估计也不会去的。”
　　机会再好，背书却不是他的强项。到时候花费了大量时间准备考核，最后还没选上，得不偿失。
　　两人并肩聊天往外走着，助理们紧紧跟随在身后。
　　出来时，有许多狗仔拍了照片，不过他们谁也没有在意。
　　车上，周林林哼着小曲问道：“卫哥，是直接回公寓吗？还是找个地方吃晚饭呀？”
　　卫渡道：“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正好也饿了。”
　　“遵命，将军大人。”
　　汽车沿着静安路一路前行。
　　卫渡摇下车窗，看着外面万家灯火，一片祥和。
　　在穿越以前，他从来没感觉这是什么难得可贵的事情。
　　如今却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
　　真好。
　　静安路54号。
　　顾修明谈完一笔生意，婉拒了对方共进晚餐的邀请。
　　英俊的面容，修长的双腿，挺括的西服，清冷的气质。任谁在路上看见这样一名男子，也会忍不住驻足回眸。
　　当他走出大厦时，一辆黑色的长安SUV在眼前一闪而过。
　　在外界眼里，顾修明三个字便等同于一个传奇，好似什么事都被他掌控在手里。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所有人眼中高深莫测的顾氏集团总裁，却仿佛被人施展了定身术，浑身定在原地。
　　方才车里那人的侧脸……
　　大脑全然卡了壳。
　　当他反应过来，几乎是飞奔着跑向路边时，那辆黑色轿车早已彻底消失在茫茫人海。
　　顾修明后退一步。
　　眼眶竟是渐渐红了。
　　不是因为没有及时看清车牌，而是因为……那名方士真的没有欺骗自己。
　　“此术但成，卫将军便可重新活过一世。”
　　“君上切记：无论多么想要与卫将军相见，万不可主动去寻，需静等。”
　　“二十八载，新的盛世繁华，君上必会与卫将军重逢。”
　　因为将车开过来而晚到一步的助理，看到这一幕直接呆住了。
　　跟了顾总有好几年了，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顾总！
　　整个人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
　　可这世界上哪里有人能欺负得了顾总啊。
　　“顾总。”
　　犹豫再三，助理终于上前一步：“您还好吧？”
　　顾修明却是直接笑了出来。
　　笑容之明快，连目光里都完全隐藏不住，或者说也并未想要隐藏。
　　这同样是助理从未见到过的。
　　即使是在集团拿下莱东的生意时，也不及此时之万一。
　　前后反差之大，令助理异常茫然。
　　这时，他隐隐约约又听到自家老板在低声自语。
　　“失而复得，再没什么比这更值得欢喜。”


第15章 
　　深夜，S市别墅区。
　　装潢华丽漂亮的大房子里，一名容貌昳丽的青年放下手机，回忆着刚才听到的消息，面上带了几分不敢相信。
　　“我竟然是第二名？”
　　虽然才回到国内一年多，可在国外的时候，他就对大衍王朝挺感兴趣。
　　前段时间，自己更是推掉一切活动，专心了解那段历史。
　　娱乐圈都是些什么人，他是很清楚的。
　　怎么会有人比自己考得高呢？
　　正烦恼着，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清航，这会儿该出结果了吧，一切还顺利吗？”
　　卫清航抿了抿唇，用苦恼的口吻抱怨道：“哥哥，我只得了第二名……”
　　电话里的人明显一怔。
　　随后笑道：“第二就第二，第二也不错了。”
　　“我第一次参加这种直播的综艺，还是历史相关的，心里有点紧张呢。”
　　“不用担心。哥已经给你打点好了，你只管放心去玩就是。”
　　“啊？可那是央视哎。”
　　“央视又怎样？”
　　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带了一点几不可察的得意：“你哥我是这次节目最大的赞助方。当然，你不用担心外面的人会说什么，这次赞助用的是哥一个朋友的名义，观众不会知道跟咱们卫氏有关。央视的主持人和编导那里，哥也都打过招呼了。保准让你在节目上赢得漂漂亮亮！”
　　卫清航欢快道：“谢谢哥哥！”
　　对方听了显然十分受用：“跟哥还说什么谢字。你那边也不早了，快点睡吧。”
　　“嗯嗯！晚安安！”
　　搁下电话之后，卫清航扬着下巴，心情愉悦地往洗澡的地方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发现大衍》的宣传阵仗也越来越大。
　　愿意守在电视机前的，一般都是女性。然而期待这期综艺节目的，男性反而占了很大的比重。
　　其一，大衍的神秘本身就牵绊着许多人的心。
　　其二，所谓的将军粉，绝大多数都是铁血直男，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了解偶像的机会。
　　月底，卫渡向剧组请了一天假，前往电视台参加彩排活动。
　　所谓的彩排，并不是说有什么准备好的话本，搞虚假直播。而是让娱乐圈的嘉宾，以及史学圈的嘉宾，提前熟悉一下活动流程。
　　仍然是周林林开车，载着卫渡前往电视台。
　　到了地方，出示通行证之后，两人成功进入。周林林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四处打量：“这就是央视的内部啊。”
　　卫渡也暗暗观察着。
　　倒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乱世中多年养成的习惯。
　　这时，周林林忽然压低声音道：“是卫清航哎！”
　　“他竟然也来了！不对，这么高质量的一档子综艺，他果然来了！”
　　卫渡道：“卫清航？好像听说过。”
　　“对啊，”周林林点点头：“卫哥，你不知道他吗？不过好像也不算奇怪，他主要是在网上火吧，现实里麻麻的，A大的学生可能就不认识了。”
　　周林林开始小声介绍道：“卫清航是豪门卫氏的小少爷，当初一进圈，就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度。”
　　“他跟顾影帝可不一样。顾影帝是靠着自己的硬实力混出来的，而卫清航出演的第一部 剧就是卫氏集团出资的，还拉来了许多当红明星给他当配助阵。” 
　　“那样众星云集的一部剧，播出的时候又全网营销，最后当然火了。”
　　“在豪门贵公子的光环加持下，卫清航凭借那部剧吸了无数粉丝，一跃成为当红流量。”
　　“虽然还是比不过顶流，可他的粉丝也不比沈歌少呢！”
　　长篇大论了一大通，见卫哥一直没说话，周林林顿了顿，才弱弱道：“我好像有一丢丢仇富了……”
　　“可是其他有钱人我也不仇啊。比如顾影帝，我不仅不仇，还很佩服，哪里都做得很好。”
　　卫渡笑笑：“明白。”
　　“这不算是你的问题。”
　　“嗯嗯，”周林林解释道：“我主要就是看不惯有人拿家里有钱当卖点来吸粉，不理解为啥这么多人喜欢他。”
　　卫渡应了一声，然后道：“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舞台处。
　　卫清航面色温和，正与另一名入选的女艺人杨冰冰聊着天。
　　比起眼前这位豪门贵公子，杨冰冰既没有什么背景，名气也不如对方。
　　说起话时，她语气中免不了带有几分讨好之意。
　　卫清航十分受用。
　　他知道自己原本并不姓卫，根本不是卫氏集团董事长夫妇的儿子。
　　可那又如何？他在卫家生活了那么多年，尽管不是亲生的，却也与养父母以及兄长建立了亲密的关系。
　　没有血缘，本就不可能争得到家产。
　　他毕业后主动进入娱乐圈，便是在向大哥示好。继承了整个卫氏集团的大哥，自然会对自己极尽宠爱。
　　如今，就算在光鲜亮丽的娱乐圈里，自己也被所有人捧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台下则坐着两位历史圈专家。
　　其中之一，便是卫渡想要见的吴博远教授。
　　吴博远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好友李玄明，不禁感到纳闷儿。
　　好友向来是不愿意暴露在公众视线的，所以当初才主动揽下判卷的活儿。
　　怎么这次反而又改了主意，自己找到节目方，申请成为本期综艺的历史圈嘉宾了呢？
　　主持人道：“大家都到了啊，那咱们就开始了哈！”
　　对方先是大致地讲述了一遍整个流程，然后所有嘉宾按照他的话，八倍速地演示了一遍。
　　“三天后的直播，就是按照这个流程来。”
　　“然后我在这里也给三位明星嘉宾稍微提个醒，本期节目共有三件文物，它们会涉及到三位历史人物，分别是：大衍战神，神医洛名，衍相李宜年。三位回去以后，可以再好好研究一下有关他们的资料。”
　　“其他就没什么了。你们可以互相熟悉一下，与两位专家也熟悉一下。”
　　卫清航偏头看向卫渡。
　　经过与杨冰冰的闲聊，他已经知道，这个与大衍战神恰好同名的演员，就是此次考核中压了自己一头的人。
　　他走上前微微一笑，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卫清航。”
　　卫渡也以笑容回应：“你好，卫渡。”
　　卫清航笑道：“我这次考了76分，位列第二。你是第一名吧，方便的话，能透露一下分数吗？也好让我看看差距。”
　　他觉得自己后面的主观论述题有两题没发挥好。如果当日再认真一些，说不定就可以第一了。
　　卫渡不想搞得太惹眼，含糊道：“高那么一点点罢了。”
　　卫清航扬了扬眉。
　　连分数都不肯说，看来差距的确非常小了，估计也就一两分的事儿。
　　气氛格外融洽了些。
　　谁成想，李玄明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拆台道：“那小子嘴里没句实话，明明考的94分。”
　　年轻人就该活得张扬恣意，没点朝气怎么行。低调低调，低着低着就真泯然众人了。
　　而且他也不觉得，能够写出那样浮云惊龙的字，骨子里会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主儿。
　　李玄明轻飘飘的一句话，现场顿时寂静下来。


第16章 
　　“九、九十四？”
　　卫清航着实被这个分数吓了一跳。后面的论述题不可能不扣分，尤其最后一题还是个没定论的。
　　那岂不是说，前面的客观题，对方几乎全对？
　　某几个填空题，角度之刁钻，自己回去后查了好久的资料，才在一个边边角角的地方找到。
　　那家伙是怎么做出来的！
　　吴博远同样露出惊讶的目光。
　　试卷就是他出的，他自然清楚最难度。别说一名艺人，即使是他手底下的学生，恐怕也难上九十分。
　　他再次望了李玄明一眼。
　　所以好友这次主动参加综艺，便是为了这位同名于大衍战神的艺人吗？
　　事实上，能得这样的高分，别说李玄明，自己也已经起了兴趣。
　　焦龙这个小兔崽子，愣是没跟自己说一声！
　　卫渡则是略感无奈。
　　一个分数竟然也被会拆台。
　　不过他转念想想，三天之后的直播里，自己十有八九是会“语出惊人”的，想不惹眼也不可能。
　　于是坦然一笑：“我从十年前就开始关注大衍王朝，所以这次考核对我来说，准备期是非常久的。这次运气也很好，考前恰好翻到了一些比较生僻的考点。”
　　算是为刚才的遮掩做个解释。
　　卫清航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他在漂亮国念书的时候，同学中也有那种“疯子”：喜欢一件事，就会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卫渡大概就是这种人，所以才能考出这样离奇的分数。
　　李玄明点点头，又问道：“那试卷上的最后一题，你是怎么想到的？”
　　卫渡笑道：“偶有所感罢了。”
　　这个回答没法挑出什么错。
　　李玄明却不满于此，继续发问。
　　对于收学生这事儿，李玄明其实没抱多少想法。
　　不是对方有没有眼光的事儿，那纯粹是个玩笑，而是娱乐圈与史学圈实在隔得太远。
　　话虽如此，他还是对这名艺人充满了兴趣。
　　卫渡并不嫌烦。教授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说辞是早就想好了的。他既然想要为大衍正名，在推翻旧论的过程，注定要接受无数的质问，那时候会比现在要猛烈得多。
　　在一问一答的过程中，旁边的卫清航愈发地感到不快了。
　　入圈以来，他何曾被人冷落过？
　　大哥明明给节目投了钱，现在正在说话的专家怎么这么没眼色？就算是当初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学校里每位教授对自己也都是亲切无比的。
　　卫清航的心情，主持人隐约有所察觉。
　　电视台里的人知道谁投了钱，这两位被邀请来的专家可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人家也不会理这个。
　　于是他大步上前，笑着道：“清航，听说你之前拍摄的仙侠特效大片就快要上映了。到时候可以送我一张点映的票吗？”
　　卫清航的情绪勉强缓和了一些，笑道：“当然可以啦，我从小就看您主持的节目呢。”
　　两人也开始谈论起来。
　　大约五六分钟，李玄明的问题终于问完了。
　　主持人早就没话可说了，赶紧宣布彩排结束。
　　众人纷纷离去。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快步走向卫清航，小声叫道：“清航，你等一下。”
　　卫清航闻声停住脚步。
　　对方拿出一个U盘来：“这一次的文物，分别是神医洛名的药箱、衍相李宜年的手书、以及大衍战神的另一柄青铜剑，跟之前的长青剑类似。相关资料全都在这U盘里面了，你拿回去好好看一看。”
　　卫清航一怔，略有迟疑道：“这不大好吧……”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的，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
　　说话的工作人员强行塞到他手里：“综艺里有剧本的多了去了，有时候整个节目组所有人都配合着演戏呢，你不用把这点小事儿放在心上。对了，回去代我向卫总问个好。”
　　卫清航闻言不再犹豫，将U盘装进了口袋里。
　　“我会向大哥转达的。”
　　回去的路上。
　　周林林喜滋滋道：“卫哥，刚才那位李教授好像非常看好你啊，一个劲儿地找你说话，别人都不带搭理的。我在旁边听卫清航跟那名主持人讲话，他们强行聊天，聊得可尬了。”
　　卫渡却没应声。
　　周林林不由看向后视镜，疑惑道：“卫哥？”
　　卫渡这才抬起头：“嗯？你刚刚说什么？”
　　周林林摇摇头：“也没什么。”
　　心里却感觉有点奇怪，卫哥好像时不时地会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渡打开手机微博。
　　热搜上，“《发现大衍》 播出时间”，挂在第十位。
　　【这节目的主办方真的厉害了，华国历史文物研究所和华国考古研究所】
　　【看出来是主流综艺了，以前有比这更主流的吗】
　　【曾经何时，中央电视台还是大家眼中的香饽饽，如今竟然沦为陪衬】
　　【据说这节目有三个文物和三个明星嘉宾，不知道是哪三个明星，这不直接坐地飞升，慕勒】
　　【到现在还不公布嘉宾名单，也太吊人胃口了】
　　坐地飞升？
　　卫渡笑笑，或许吧。
　　但是于他而言，这并不是娱乐圈里向上攀登的一条路，甚至也不是结识史学界专家的地方，而是一个机会。
　　为大衍正名的机会。
　　刚才的出神，是因为想起故友。
　　根据主持人所说，这次的文物，除了有一件是自己的，另外两件分别属于洛名和李宜年。
　　他们俩啊……
　　那些个故友，他们在后方等待着自己凯旋而归，最终却等来了自己战死沙场的消息。
　　他们当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而自己，分明是第一个离开的。
　　却又要在两千年后的今天，去缅怀他们。
　　这还真是——
　　卫渡闭上眼，将头低靠在后座。
　　是因为快要见到故人遗物的缘故么？
　　自己竟是矫情起来了。
　　顾氏集团总部。
　　顾修明这些日子推掉了所有能推的事务，独自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的电脑上，罗列着无数人员的电子资料。
　　“顾总。”
　　助理严格地在门外敲了三下，然后推门而入。
　　他将手里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小心翼翼道：“静安路大大小小的公司，以及他们两个月内往来的合作伙伴，所有高层人员的资料都已经收集完了。如果还没有您想要寻找的那个人的话……”
　　话只说了一半，意思却已经表达清楚了。
　　那日从静安路回来，顾总像得了癔症似的，非要在大海里捞针，找出一个偶然看到的路人来。
　　原本通过监控查阅车牌号是最方便的。偏偏三年前华国发生过一起这方面的灾祸，政府对于交通道路方面的监控把控得非常严格。s市作为华国的首都，想要获取道路监控资料更是难上加难。
　　“知道了。”
　　顾修明挥了挥手，助理赶紧关上门离开。
　　又过了半个小时，顾修明终于将最后的一沓纸质资料翻完。
　　仍然没有。
　　他眉毛拧起，身体倚靠在办公椅上。视线透过落地窗，落在了大厦之外。
　　从政，顾修明深知，卫渡心底里并不喜爱这方面的事情。
　　在他想来，卫渡最有可能的还是经营公司。可现在，并没能在企业高管人员中找到对方。
　　他会在哪儿？
　　顾修明陷入了深思。
　　这时，央视综艺节目《发现大衍》的宣传，出现在了对面大厦的广告屏上。


第17章 
　　三日后，中央电视台。
　　节目的开播时间是晚上八点。卫渡拍完当天的戏，临近日暮才抵达这里。
　　三件文物，每一件文物展出的时候，正好由一位明星嘉宾负责介绍。
　　该嘉宾介绍完之后，另外两名嘉宾可以上前补充或是更正。
　　最后，才是台下两位专家点评。
　　距离开播时间越来越近，直播间内聚集了大量网友，人气值已逼近千万。
　　随着时钟敲响，原本黑漆漆的直播间里亮堂起来。
　　画面中最先出现的自是主持人。
　　“那是一个古老辉煌的文明，那是一个迷雾笼罩的文明。在沧海横流的变迁中，有关于它的真相，被掩埋在历史尘埃之下，始终牵绊着我们中华儿女的心。今夜，由华国历史文物研究所、华国考古研究所、华国中央电视台联合举办的大型历史综艺节目《发现大衍》，为你揭开两千年前旧王朝的神秘面纱。”
　　“首先让我们有请今日的三位鉴赏嘉宾！他们是——”
　　镜头一下子拉到了主持人身后。
　　聚光灯下，华丽而充满古色古香的大门缓缓开启，三位身着古衣之人从中走出。
　　杨冰冰一身淡黄色汉服长裙，走在最前头。
　　卫渡则是一袭白衣，位列第二。
　　卫清航走在最后。他的服饰比起前面两人明显更为精致，腰间甚至还挂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浑身散发着古代贵族王侯的气质。
　　【啊啊啊啊啊！是卫清航啊】
　　【好久没见清航了，不愧是豪门贵公子，真的一身贵族范儿】
　　【竟然能在这里看见渡渡，果然比照片还要帅】
　　【卫清航绝美】
　　【渡渡又是朴素白衣，但是真的充满了侠气】
　　【卫清航卫清航卫清航卫清航】
　　直播间的大半个屏幕全是“卫清航”三个字，少量地夹杂着一些卫渡的名字。
　　唯一的美女演员杨冰冰，提及她的弹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现场也是掌声热烈。
　　主持人笑道：“看来大家都很兴奋呢。不要着急，今夜很长。我们还是先请三位嘉宾做一下自我介绍。”
　　三人按着出场顺序依次开始。
　　这期直播综艺节目的受众，几乎覆盖了各个年龄层，各种群体。
　　其中占比最大的，反而是平日里根本不关注娱乐圈的直男观众们。
　　先前因为直播刚开始，文物都没出现，他们并未发言。
　　看到弹幕上的卫渡二字时，这群直男便产生了困惑。等到舞台上的明星嘉宾做完自我介绍，他们再也淡定不下去了。
　　【卫渡是什么鬼啊】
　　【这个男明星叫卫渡？？搁这儿跟我碰瓷呢】
　　【老子是为了大衍战神来看节目的，央视整出一个同名的小鲜肉，这是故意过来恶心人的吗】
　　【娱乐圈里的娘炮滚一边去】
　　他们并不关注热搜，很多人甚至都不玩微博，自然不知道先前的风波。
　　除此以外，这些人对于男性偶像还存在着先天的偏见。
　　一时之间，谩骂卫渡的弹幕，不仅把卫渡的粉丝评压了下去，甚至连卫清航粉丝的尖叫也看不见几条了。
　　央视后台。
　　周林林抱着手机皱眉道：“这些人都不看新闻的吗？卫哥从小就叫这名儿，又不是故意改了名碰瓷的！讲不讲道理！”
　　编导则是面露微笑。
　　单单因为一个名字，直播间里的热度瞬间涨了不少。
　　被骂有什么大不了的。退一步说，理亏的也不是央视，哪有因为名字问题不许人上节目的。
　　镜头里，主持人笑道：“好了，大家都已经认识今天的三位明星嘉宾了，下面正式进入我们的文物探索环节。那么，第一件文物是——”
　　整个舞台蓦地暗下来。
　　主持人悄然离场，只留下三位明星嘉宾。
　　与此同时，舞台中央缓缓升起一道绿色的琉璃柱。琉璃柱的最上方，放置着一个紫红色的箱盒。
　　现场的观众纷纷伸长了脖子。
　　直播间也停止了嘲讽谩骂。
　　【这是什么啊】
　　【盒子？玻璃柜那儿好像有字】
　　【镜头快拉近点啊】
　　杨冰冰微笑着上前。
　　她戴上放置在旁边的手套，甜美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
　　“大家请看，研究所的专家已经为这件文物做了标注：洛名的药箱。”
　　满座哗然。
　　镜头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玻璃柜前的那行小字，然后放大。
　　直播间里顿时沸腾了。
　　【神医洛名？？？】
　　【卧槽，所以他不是野史人物】
　　【竟然出土了这个，这期节目没白看】
　　【怎么确定这个药箱是洛名的】
　　杨冰冰继续用甜美的声音道：“神医洛名究竟是不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一直有争议。虽然有《医纲》流传下来，但是被许多人质疑为后世伪造。除了《医纲》以外，唯一与神医洛名有关的，只有《衍传》这本野史。如果能找到《衍传》中记录的那个药箱，争议就可以平息了。”
　　“现在让我们来仔细看一看，文物所的专家们为什么会认为这个紫红色箱子，就是洛名的药箱呢？”
　　杨冰冰小心翼翼地打开药箱，开始摸索其内部。
　　“根据《衍传》，洛名虽是一名游医，却意外获得了护国将军的友谊，他所使用的药箱也是护国将军亲自派人打造，很是贵重。”
　　“两千年前，紫檀木只有贵族才能使用。而卫将军打造的这个药箱，就是由上好的紫檀木所制。另外，在箱子的底部，印有一个[名]字，这个字旁边，还有一只大虫……”
　　杨冰冰说到这里身体一滞。
　　字，她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可旁边这个图案，完全不像是一只虫子。
　　难道是因为年代过久模糊了？
　　她俯下身，同时语气放慢拖延时间：“让我来仔细地找一找字和图案。”
　　怎么看也不是只虫子啊。
　　而且图案也没有被磨损的痕迹。
　　她整个人有点懵。
　　跟野史上说的并不完全一致……研究所提供的文物肯定没问题，难道《衍传》上关于洛名的记载，只有一部分是真的，另一部分是假的？
　　如果是这样，节目组的专家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呢？
　　杨冰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正直播呢，可不允许她拖下去。
　　直男观众们大多没什么耐心。
　　【杨冰冰在干嘛？不说话就算了，还全给挡住了】
　　【我要看箱子内部，快起开】
　　【大虫是老虎的意思，她不会是不知道这个，所以还在找吧】
　　【常识咋会不知道】
　　不能再拖延了。
　　杨冰冰缓缓直起腰，侧对着镜头，勉强笑道：“大家请看，[名]这个字就在底部的正中央。不过这个箱子与《衍传》上记录的也不完全相同，大家可以看旁边这个图案。”
　　【旁边？刻的不就是头老虎】
　　【我感觉这个女明星好像真不知道大虫的意思，无语】
　　【太尴尬了吧】
　　这时，卫渡忽然开始往前走。
　　杨冰冰见状一怔，她还没有讲完，怎么对方就要过来了？
　　两人本来离得就不远，卫渡只往前走了几步，就来到了箱子面前。
　　他低头瞧了瞧，仿佛是在应和杨冰冰的话，道：“图案确实不完全符合。”
　　直播间里一半欢声笑语，一半无情嘲讽。
　　【好家伙，文盲成双，绝】
　　【第一个文物就给爷整乐了】
　　【国家应该规定：高中没毕业不得当明星】
　　【这种文盲花瓶竟然跟我战神大人是一样的名字，真把我恶心坏了】
　　卫渡拿起一副手套戴上。
　　他对着旁边的工作人员道：“请将镜头再往这边移一下，让观众们可以看得更清楚些。”
　　后台，编导暗暗摇头。
　　观众们看不见杨冰冰的表情，他可是从头看到了尾，她明显就是不知道大虫的意思。
　　没想到卫渡也不知道。
　　不是说卫渡是这次考核的第一名吗？到底怎么回事？
　　他通过麦克风交代工作人员：“照卫渡的话做，把镜头挪过去。”
　　事已至此，两个文盲就两个文盲吧，正好让卫清航一枝独秀。
　　卫渡的声音十分平静。
　　“首先请大家看这里，[名]字的旁边印有一只大虫，也就是老虎，这一点的确符合记载。”
　　杨冰冰一下子脸色通红，自己差点闹出个大笑话！
　　这会儿镜头都在药箱里，网友们倒是看不出来自己的变化。
　　再望向卫渡时，她眼中不由带了几分感激。
　　【嗯？卫渡知道大虫的意思】
　　【那到底是哪里不符合】
　　卫渡继续道：“大虫位于[名]字的左边，现在请大家看右边。”
　　【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我也没】
　　【逗我们呢，皇帝的药箱吗】
　　卫渡道：“视线有一点暗，请灯光师再调亮一些。”
　　他将药盒捧了起来，对准上面的摄像机。动作之大胆，看得一旁的杨冰冰胆战心惊。
　　【好像真有痕迹】
　　【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啊】
　　【卫渡这都能看见，视力未免也太好了】
　　【看着有一点点像颗心】
　　卫渡笑道：“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右边刻的其实是半颗心。”
　　【真是心！】
　　【为什么是半颗心啊】
　　【真的假的，不是乱说的吧】
　　“大家或许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刻着的是半颗心呢？卫将军送给好友的药箱，又为什么会刻有这些东西？”
　　此话一出，不止直播间的观众被吊起了胃口，就连台下的李玄明也认真起来。
　　[名]字的右边，的确是半颗心，这已经被仪器验证过了。然而，研究所并没有在意过为什么要刻印这些，只当成一种随意的装饰。
　　换做其他人说出这样的话，他大概会不屑一顾。但想想卫渡解答的那最后一道题……


第18章 
　　卫渡将药箱放回原处。
　　“这要结合当时的背景。”
　　“两千年前医生这个行业，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较两极化的。一种是巫医，他们打着交通神鬼的名头，大多数时候就是在欺骗底层的百姓。另外一种医生，比如洛名这类的游医，则讲究一种无私救人，认为无论什么人都应该得到救治。”
　　“这个观点放到今天其实没有错。但那时候不同，那是一个乱世。在将军眼里，洛名作为一名衍国人，对于其他国家的人，医治百姓可以，王侯将相却不可以。这半颗心就是在提醒洛名，心中的仁善要有度。”
　　“旁边的老虎是一种监督。可以理解为恐吓，也可以理解为将军本人的化身，因为那个时候——”
　　卫渡说到这里顿了顿，才道：“衍哀帝恰好赐了他白虎将军的封号。”
　　【原来如此】
　　【听着挺有道理的，不过他说的这些都是自己猜的吧】
　　【他也叫卫渡，说这话怪怪的】
　　【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战神本尊了，敢随便猜测战神的心思】
　　两位明星都已经发表完看法，只剩下卫清航了。
　　卫清航往前迈了一步，有心想说点什么。
　　可这个药箱能说的本来就不多，经过两次解说之后，实在没什么好补充的了。如果只是附和两句当个小丑，那还不如不说。
　　于是，他望向台下：“请两位教授指点一下吧。”
　　吴博远与李玄明互相对视一眼。
　　最终，李玄明站了起来：“刚才呢，杨冰冰与卫渡都介绍了很多，说得也都很有道理。首先呢，这个盒子已经被仪器鉴定过，它的确有两千年的历史。另外，它与《衍传》上描述的洛名的药箱，除了那半颗心以外，其他全部符合。故专家组一致认为，这个箱盒就是《衍传》上记载的那个药箱，洛名也是真实存在的人。”
　　“至于大虫和半颗心究竟是什么含义……这个问题呢，也不怕大家笑话，其实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结论。”
　　【就知道他在随便乱说，还搞得很肯定似的】
　　【打脸现场】
　　【讲道理，他起码看着靠谱点。另外两个，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文盲，另一个啥话不说】
　　【说卫渡就说卫渡哈，别随便拉踩别人】
　　【娘炮粉还护上了。】
　　直播间又开始吵吵嚷嚷，这一次的主力是直男观众与卫清航粉。
　　卫清航是个流量明星不错，可很多粉丝并不知道自家哥哥在这里，再加上粉圈本质上就比较小众，她们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镜头里，李玄明停顿了片刻，随后继续道：“不过，事实上有很多历史结论都是没有证据的，它只是一个被公认为最有可能的判断。两千年前的医生行业，整个背景确实与卫渡所说的一致。关于老虎与半颗心的解释，我个人还是比较认可卫渡刚才的说法的。”
　　【反转了反转了】
　　【这个专家靠不靠谱啊，这就认可了？他不会是私底下收了钱吧】
　　【说收钱的，麻烦先去查查李玄明教授师兄是谁好不】
　　之前质疑卫渡在胡说八道的人，现在自然开始质疑起李玄明。结果等他们网上一搜，看到李玄明的履历及人际关系之后，立时就说不出收钱的话来了。
　　于是暂时保持沉默。
　　卫渡的粉丝趁机开始解释。
　　【卫渡没有碰瓷战神的意思哈。名字是父母取的，他从小就叫这名字】
　　【名字问题之前已经撕过了，大家可在微博话题#卫渡#看到证据】
　　有人选择接受。
　　【原来是这样】
　　更多的人根本不理会。
　　【粉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同名就是原罪】
　　【我不会再拿这件事骂他，但也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好感】
　　第一个文物告一段落。
　　主持人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下面请大家欣赏第二件文物。”
　　舞台再次暗了下来。
　　不多时，另一道绿色玻璃柱缓缓升起。它的最上方摆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柜，里面则装有一份竹简。
　　这一次的主讲人是卫渡。
　　他踱步走过去，最终停在玻璃柜的左侧：“第二件文物，李宜年的手书。”
　　相比于上一件文物，这份竹简没有太过引起大家的激动。
　　李宜年作为大衍的相国，有关于他的记载说不上太多，却也不少。
　　卫渡轻轻将竹简从玻璃柜中取出，然后打开。
　　他先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两千年前，小篆是士人群体中最流行的字体，这封竹简也不例外。”
　　卫渡先将竹简上的字原封不动地念了一遍。
　　【他看得懂小篆吗】
　　【这个明星好像有点东西】
　　【我刚刚截了图，卫渡确实念得没错】
　　【说的什么意思，谁翻译下】
　　竹简上的字并不多，卫渡只花了一分钟就念完了。
　　他垂下眼眸。
　　【怎么不说话了？不解释意思吗】
　　【他不会是看得懂小篆，但是翻译不出来吧】
　　【怎么可能翻译不出来。卫渡刚刚念的那么顺畅，连一下都没停顿，要知道古代是没有标点符号的】
　　【古汉语专业的人表示，根本做不到卫渡那么流畅】
　　只用了片刻，卫渡就将所有的情绪收回心里。
　　他重新看向镜头。
　　“这份竹简，比较像是日记。”
　　“刚才那段文字大概的意思是：君上的行为在外界看来越发荒诞，朝野当中也开始出现一些声音。这种时候，自己身为相国，却没有进行任何劝阻，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翻译得很准确】
　　【呵，不愧是李宜年】
　　【看内容就知道是他的日记】
　　【封建王朝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在卫渡心里，所有故人当中，最受后世误解的，第一位是顾泓煊，第二位便是李宜年。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一名Z大教授发表文章，将当时新鲜出炉的名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用在了李宜年的身上。
　　自此之后，这个略带有一丝贬义的词汇，很快随着李宜年一起传遍神州大地。
　　对于普通人来说，精致的利己主义，倒也算不上有多么不好。
　　可对于一名相国来说，这个词就糟糕透了。
　　卫渡心知，此时此刻，想凭口舌为两位故人平反，是不可能做到的。
　　除了惹人嘲笑，没有任何意义。
　　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
　　“看了这份手书，我想大多数人可能会认为：李宜年这是为自己的尸位素餐感到了愧疚，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他果然是精致的利己主义。”
　　“不过，我的想法却跟大家不太一样。准确地说，跟目前史学界得出的结论也不太一样，这需要跟衍哀帝放在一起讲。”
　　【？？？什么意思】
　　【有种要看好戏的预感】
　　台下，李玄明拧了拧眉。他想起了卫渡的试卷。
　　在那道送分的主观题上，对方只得了一半的分，就是因为盲目地替衍哀帝解释。
　　吴博远也若有所思。
　　这份竹简出土后，大部分学者都认为，它再次验证了对于李宜年的评判。
　　然而，也有少数人持相反的看法，包括自己。
　　卫渡继续道：“这封手书也可以理解为：衍哀帝之所以做出了一些错误的行为，是有着某种不得不做的理由的。李宜年的犹豫，不是担心自己的劝阻会引起哀帝不满，而是他本人也不确定，究竟应不应该支持哀帝的做法。”
　　李宜年被评为精致的利己主义，其根本原因在于：他历经哀帝明帝两朝，始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在哀帝做出种种昏庸之举时，李宜年作为相国，得哀帝信任，且身负大才，却没有过一句劝阻，显然是为了自己的仕途。
　　卫渡到现在都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顾泓煊会在二十五岁之后性情大变，自然也就不明白李宜年为什么不劝谏。
　　可是以他对这两人的了解，绝不可能是世人认为的那样。
　　“衍哀帝性情大变的原因，直到今天也没人能说出一二。私以为，在尚且有许多谜团的情况下，就对两位重要的历史人物做出论断，这并不合理。”
　　“另外，我仔细地翻阅了《衍传》《大衍记》《明帝十二年》等诸多正史野史。衍哀帝确实在最后四年修建了许多没有意义的祭坛庙宇。可要说有多么劳民伤财，其实并不存在。他这四年间的昏庸完全是相对而言，前面比的是哀帝本人二十五岁前统一九州的功绩，后面比的是明帝开创了一个盛世。”


第19章 
　　卫渡的一番言论，着实称得上惊天动地了。不止现场鸦雀无声，就连直播间都陷入了沉默。
　　当然，有那么多的观众在，这种沉默十分短暂。
　　【他以为他是谁，空口无凭就想为衍哀帝和李相国平反，搞笑】
　　【我更心疼卫将军了。活着的时候要带两个猪队友，以至于英年早逝。结果去世后两千年，还有人顶着他的名字，为两个猪队友说好话】
　　【惨还是战神惨】
　　【战神大人一如既往的美强惨】
　　【卫渡对大衍挺了解啊，感觉知识很渊博，跟我想象中的明星不太一样】
　　吴博远神色不定地凝望着台上年轻的身影。对方这一通“平反”，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李宜年的手书，自己看过之后，也觉得这个大衍相国可能跟大家原以为的不太一样。
　　不过，这只是个人判断。在找到更多的依据前，他不会发表任何言论。
　　至于衍哀帝，则是另一回事。
　　顾泓煊求仙访道是上了史书的，根本没有讨论的余地。
　　性情大变再怎么令人不解，都没办法改变哀帝做过的事。除非以后有新的考古发现，哀帝没有求仙访道，也没有追求长生，是史书出了问题。
　　而这个叫卫渡的，明明身处娱乐圈，竟然会在这么多人观看的直播节目中，当场为衍哀帝和李宜年辩白。
　　这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是哀帝的忠实粉丝吗？
　　舞台上，卫渡微微俯身：“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话音刚落，卫清航便向前一步。
　　上一个文物，自己没什么话可说，现在总算逮到机会了。卫渡刚才那些说辞，显然不可能得到大部分观众的认可。
　　“我不赞同你的说法。”
　　“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没有证据，只是你自己的个人臆测。史学界既然给衍哀帝和李相国下了结论，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你把个人臆测拿到公共场合来说，这才是不合适的。”
　　【好家伙，快进到双人对打】
　　【emmm我也不认可卫渡的说法，不过人家好歹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史学界下了结论就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是什么鬼】
　　【 1。真理都是有条件的，更别说历史人物的评价了】
　　卫清航粉见状连忙开始控评。
　　【清航本来就没说错啊。难道卫渡一个普通人，还能比专家们了解得更多吗？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卫渡粉不要浑水摸鱼，披皮路人为自家哥哥洗白】
　　【卫清航说得很对】
　　然而，原本躺平很快就能过去的一件事，粉丝们的控评，反倒是在火上浇油。
　　【？我什么时候成了卫渡粉】
　　【望周知：我是卫将军粉，不是卫演员粉】
　　【笑死人了。与其在这控评，不如劝你们家哥哥多读点书，省得一开口就引嘲】
　　【粉丝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控评是多么惹人嫌】
　　卫清航自然不知道直播间的事情。
　　发表完自己的意见之后，他面露微笑望向台下，目光中充满自信：“两位教授怎么说呢？”
　　上一件文物是李玄明点评的。
　　这一次，吴博远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
　　“第二件文物，两位嘉宾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论。”
　　“其实这也很正常。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理越辩越明。华国的历史源远流长，对于很多历史，我们都难以做出一个绝对的判断。”
　　“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呢？刚才李玄明教授也说过了，我们只能暂时取一个最有可能的当作结论。这个结论只是暂时的，不代表以后不会被推翻。”
　　“那么这个最有可能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呢？是许多历史学家相互质疑，相互讨论中得出来的。”
　　“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鼓励质疑，鼓励讨论。”
　　卫清航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这个教授貌似保持中立，不偏不倚。可他说什么鼓励质疑的，不是在暗搓搓否定自己刚才的话吗？
　　直播间里也很是热闹。
　　【噗，卫清航变脸好快】
　　【上一秒还自信满满，下一秒就被打脸】
　　【刚刚那个教授帮卫渡说话，这个教授也帮卫渡说话。不会是剧本吧，好像很多综艺都有套路】
　　【这是历史文物研究所和考古研究所主办的，官方爸爸的节目，应该不会用来捧人】
　　【真有剧本也该捧卫清航，他可是卫氏集团的少公子】
　　卫清航的粉丝自然十分生气。
　　可是想想之前控评造成的结果，她们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正主的路人，是比粉圈里的人要“高贵”的。
　　央视后台，编导见情况对卫清航极为不利，连忙冲着耳麦交代道：“赶快进入下一个文物！”
　　等下件文物一出来，保准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于是，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在众人耳边响起。
　　“接下来，就是我们今天晚上的最后一件文物了。我相信，大家对这个文物的兴趣，一定会远远超过前面两件文物。”
　　“那么，它的名字是——”
　　“战神的佩剑！”
　　【！！】
　　【！！！】
　　【！！！！！】
　　伴随着主持人的话，恢弘大气的乐曲从四方奏起。
　　与此同时，一幕耀眼的光影投屏出现在舞台的后上方。画面中展示出来的，是一柄青铜剑。
　　由青铜所制成的剑，其锋利程度，本应远远比不上铁剑。可这柄青铜剑，即使是影像，都有寒气逼人之感。
　　更加离奇的是，它埋在土下历经两千年之久，却没有丝毫锈迹，连现代技艺都难以复制。
　　【长青剑！】
　　【可恨，长青剑刚出土的时候还在博物馆展示，后面再也不给人看了】
　　【这次是挖掘到另一柄卫将军的佩剑了吗？快点让我看看】
　　【这首BGM好燃！感觉我浑身的血都要沸腾起来了】
　　【最后一件文物又是光影投屏又是BGM的，战神的牌面啊！兄弟们都刷起来】
　　【战神v5】
　　【战神v5】
　　【战神v5】
　　……
　　第三道玻璃柱，在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升起。
　　卫清航望着满场观众的震惊与激动，恢复了自信，慢慢走过去。
　　他对那个两千年前的战神其实无感。不过他知道，大衍战神是最具有人气的。这个最受瞩目的战神武器，也只能由自己来解说。
　　“众所周知，本世纪初考古发现的卫将军的佩剑长青剑，究竟是如何制作的，一直是未解之谜。”
　　“到现在，人们仍然还原不出它的制作技术。不过，就在前些日子，考古学家却找到了卫将军的另一柄佩剑。它的制作方式，制作水平，都与长青剑一模一样。”
　　“大家请看——”
　　卫渡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缓缓升起的玻璃柱。
　　长青剑……他在网上查阅过资料，那的确是自己生前的佩剑。
　　不知道是谁起了长青这个名字。现今，它收藏在华国历史博物馆，被列为最高等级的历史藏品，很少对外展示。
　　至于此刻舞台上的这柄剑……
　　卫渡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时，他在东海发现了一块石头，比金刚石还要坚硬，却又轻盈无比，很是奇特，疑似天外陨石。
　　因其极为难得，便献给了君上。
　　君上命神匠堰氏，配以青铜，打造出两柄绝世宝剑。
　　一为天子剑，一为将军剑。


第20章 
　　卫清航挪到青铜剑的一侧，滔滔不绝地叙说着有关两柄剑的资料。
　　央视特意给他安排了最珍贵的文物，U盘里的资料绝大部分也是关于这两柄剑的。
　　观众们听得聚精会神。
　　一时之间，直播间里也看不见任何争吵的弹幕了，他们全部在真情实感地讨论这柄剑。
　　配合着不断变幻的光影投屏，卫清航足足讲了十几分钟。
　　末了，他看向杨冰冰与卫渡：“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两位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杨冰冰心道：你都说这么多了，还有什么能补充的。
　　心里暗自腹诽，她面上还是笑脸相迎：“没有了呢。清航，你讲得太全太清楚了，让人受益匪浅。”
　　卫清航扬了扬嘴角。
　　只是下一刻，便有刺耳的声音传来——
　　卫渡轻飘飘道：“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声音不大，且十分平淡。
　　然而无论场内还是场外，都没法忽略它。
　　【哈哈哈！打起来打起来】
　　【这次卫渡又要发表什么奇谈怪论】
　　【我竟然有点期待他的脑洞】
　　卫清航身体一滞。
　　随后，他微笑道：“卫渡，说起来你还起卫将军的名字呢。关于他的佩剑，你又有什么个人见解呢？”
　　卫渡摇了摇头。
　　“不是卫将军的佩剑。”
　　卫清航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想接着说之前的两件文物？可是不都结束了吗？
　　卫渡道：“我的意思是：这柄青铜剑，应该不是将军的佩剑。”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在说什么鬼话！
　　卫清航更是无语至极，甚至忘了维持人设，气势汹汹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先前振振有词就算了，说到底衍哀帝和李相国都没什么人气，观众也不会太过在意。
　　可现在竟然胡扯到了战神的身上。看他怎么收场！
　　直播间里的观众，大多也与卫清航一个想法。
　　【他疯了吗】
　　【刚才两件文物，我居然还觉得他的话有那么一些道理，是我眼瞎了】
　　【我看他就是故意来哗众取宠的，想黑红】
　　【艹我想骂他，偏这个名字又骂不出口】
　　众人的反应，完全在卫渡的预料之内。
　　不过他并不感到担忧。
　　因为这一回，是有真凭实据的。
　　卫渡转身望向台下：“两位教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无论是长青剑，还是眼前这柄剑。它们出土时都因为没有生锈，所以只使用了物理方法去清洗，没有使用过化学溶剂，对吗？”
　　吴博远沉吟道：“长青剑我不太清楚。不过你旁边的这柄青铜剑，出土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它被装在一个剑盒里，保护得相当好，所以只用了超声波进行清洗，确实没有使用化学溶剂。”
　　此时此刻，他完全搞不懂卫渡打的是什么主意。
　　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年轻人，这是在干什么？
　　第一件文物，对方的发言确实站得住脚；第二件文物，说辞就很勉强，给人一些强词夺理的感觉；而这第三件文物，根本是在胡说八道了。
　　现在又没由来地提到清洗方法，令人迷惑。
　　“这就是了。”
　　卫渡道：“吴教授，您只需要使用倍半碳酸钠溶液对两柄剑进行清洗，就会知道，眼前这柄，它确实不是将军的佩剑。”
　　【倍半碳酸钠溶液是什么】
　　【走向越来越奇怪了】
　　【查了下，这个溶液好像是专门用来洗青铜器的】
　　吴博远闻言拧眉。
　　不错，倍半碳酸钠溶液是一种碱性溶液，专用于青铜器文物的清洗。它通过化学反应来去除铁锈，不会对文物本身造成任何损害。
　　可在没有必要清洗的情况下，哪能说洗就洗？尤其现在还在直播，这不是胡闹么？
　　卫渡轻笑道：“我知道，我的这个请求可能不太合理。”
　　【你也知道不合理】
　　【你说洗就洗？凭什么】
　　【还算有自知之明】
　　卫渡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没关系，等到节目结束，两位教授将文物带回去，那时候上报了研究所，再对它进行清洗也不迟。只希望研究所可以尽快公开结果——”
　　卫渡用玩笑的口吻道：“否则我可能要一直挨骂。”
　　吴博远盯着卫渡使劲地瞧。
　　战神被哀帝追封为长青侯，长青剑是他的武器自然无可争议。而新出土的这柄剑，既没有名字，也不见于史书，确实不能说百分百是归属于战神的。
　　可连研究所专家们都拿不准的事情，这名年轻人怎么就能这么信誓旦旦？
　　是天生的自信吗？
　　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这时，李玄明开口道：“清洗青铜剑，这件事不用上报研究所，我就可以作主。但是——”
　　“你说它不是将军的佩剑，为什么？你又凭什么认为，使用倍半碳酸钠清洗之后，就能够得出结论？”
　　“你想要使用化学试剂清洗它，可以。但是你必须得先说服我，说服直播间里的观众。”
　　【操操操，今晚越来越刺激了】
　　【没错，先得说服我们。我倒想看看你又要说什么】
　　【这剧情是我没想到的】
　　卫渡勾了勾嘴角。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与成功还有什么分别么？
　　他不紧不慢道：“第一个问题很简单。这柄青铜剑固然贵重且锋利，可真要论起战场杀敌的效果，它仍然比不上铁制的长兵器。在衍国护国将军征伐各国时，铁制长兵器早已经投入使用。因此，比起用作战场杀伐的武剑，长青剑更有可能是一柄象征着身份地位的文剑。”
　　“这样的剑，一个人通常不会拥有相似的两柄。”
　　说完这一番话，现场就有许多人坐不住了。
　　卫渡无视他们的骚动，继续道：“既然是文剑，使用者又是地位显赫之人，剑上一定会有特殊的标识。现在看不到标识，只有一个可能——”
　　“它被隐藏起来了。”
　　“两千年前，匠人制作祭祀所用的器皿时，有遇血显形的说法。这一点，不但大衍的史书上有记载，在九国各国的史书上也可以找得到。”
　　“而文剑的作用，某种意义上与祭祀用的器皿有点相似。至于遇血显形的原理……其实不是遇血显形，而是遇碱显形，因为人血偏碱性。”
　　“所以我认为，只要用碱性溶液对它进行清洗，就能得到答案。”
　　李玄明自问经历了无数风浪，研究历史也遇到过诸多匪夷所思之事。
　　可是此时此刻，听完卫渡的解释，他还是感觉有点儿发懵。
　　每一句话好像都是有理的。
　　怎么最后得出来的结论……不，不止是结论。
　　先不说这结论正不正确，卫渡是怎么从磅礴的史海中，揪出这么多无关的线索，然后把它们串联起来，得出一个与已知事实截然不同的东西来的？
　　卫渡的这番话，李玄明听来尚且发懵，在直播间内就更是引起了惊涛骇浪。
　　【别的先不说，卫渡的逻辑思维能力太强了，他数学肯定非常好】
　　【口才也蛮好】
　　【我不太相信。他说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也没听懂。可难道他能想到的，专家们会想不到吗】
　　【我现在就想知道，浇了那什么溶液，到底会不会出现特殊标识】
　　【赶紧浇碱性溶液吧，没有的话洒点血】
　　【不懂别瞎说。洒血就破坏文物了好不，必须得用倍半碳酸钠溶液】
　　卫渡不再说话。他看着李玄明，等待对方做出决定。
　　时间在僵持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李玄明站起身道：“我不得不承认，我被你给说服了。”
　　卫渡扬了扬嘴角。
　　这柄剑究竟属于谁，本身并没有多少意义。
　　然而，如果自己关于青铜剑的论断被验证为正确，那么前面那一条论断的可信度就会大大提升。
　　这才是卫渡想要的。
　　既然是做历史文物相关的综艺，电视台里自然备着倍半碳酸钠溶液。
　　李玄明发了话，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拿着溶液过来。两名教授上前仔细检验了一番，确认这份溶液没有问题。
　　吴博远缓缓将它倒在青铜剑上。
　　仅仅十数秒，一道金色的龙纹渐渐显现出来。


第21章 
　　直播间再次沸腾了。
　　【我去，他说的是真的】
　　【仔细看看，这哥儿们长得还挺英气的，不算是娘炮】
　　【这个明星确实挺厉害的，跟我印象里的明星不太一样。不过谁叫他父母给他起了卫神.的名字呢，我还是没法对他有好感】
　　【细思极恐！青铜剑说对了，那卫渡前面说的呢？衍哀帝跟李宜年不会真被冤枉了吧】
　　【李宜年说不定有可能，衍哀帝肯定没冤枉】
　　【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会不会真的是战神转世啊，同名同姓，还这么了解当时的事。国外不是也有那种几岁大的小孩，把自己没去过的地方描述得清清楚楚吗】
　　【别神神叨叨的，人死了哪有什么转世】
　　镜头里，李玄明望着剑上的金色龙纹，仍然感到难以置信：“这真的不是卫将军的佩剑，而是衍哀帝的剑！”
　　能刻龙纹的，自然只有帝王。
　　他自言自语道：“长青剑上也会印有这种标识吗？”
　　卫渡笑笑：“很有可能。如果有的话，我想大概率会是一只白虎。”
　　李玄明沉默了。
　　不远处，吴博远开口感慨道：“衍哀帝与战神的佩剑如此相似，仿佛可以配成一对，也是令人捉摸不透。”
　　李玄明颔首：“的确如此。”
　　卫渡略感疑惑，道：“将军出征在外，帝王以这种方式，表示对将军的赏识与绝对信任。这不是很好理解的事情么？”
　　吴博远轻轻摇头：“自古以来，除了衍哀帝以外，哪有第二位君王这么做？”
　　李玄明也若有所思：“与其说赏识与信任，倒不如说刻意拉拢更妥当些。只是大衍战神死在了平定乱世的最后一役，否则的话……”
　　卫渡闻言拧眉。
　　这两位专家的意思好像是：赐剑其实是一种忌惮。如果自己当时没有战死，回朝后也很可能会遭遇不测。
　　心中忍不住嗤笑：怎么可能。
　　他正欲开口再说上几句，旁边的杨冰冰忽然道：“其实我之前也看见过一种说法，还蛮有意思的。”
　　杨冰冰作为现场唯一的女性，第一件文物过后一直没说过话。
　　她这一开口，其他人纷纷停下来，把发言的机会让给她。
　　见众人不约而同地望过来，杨冰冰吐了吐舌头，变得不太自信：“只是偶然看见的，可能很奇怪，不能太当真……”
　　似乎想说又不敢说。
　　卫渡见状笑道：“之前教授们也说了，鼓励讨论，你畅所欲言便是。”
　　“嗯嗯。”
　　得到了卫渡的鼓舞，杨冰冰不再犹疑，欣然道：“说衍哀帝顾泓煊与战神卫将军其实是一对同性恋人。正是因为这一点，卫将军在外领军多年，哀帝都给予绝对的信任。然后就是衍哀帝性情大变，时间也刚好是卫将军战死的那一年。哀帝的求仙访道或许并不是为了长生，而是希望能够复活自己的恋人。”
　　“按这种说法来看的话，这两柄剑就可能是类似于定情信物的东西。”
　　台上，吴博远抽了抽嘴角。
　　得，今晚语出惊人的又多了一个，这期节目想不火都难。
　　卫渡更是觉得天雷滚滚，脑海中一万只乌鸦闪过。
　　这特么都是什么跟什么，哪个傻缺编出来的！
　　他抬手按揉着自己的眉头。
　　不怪别人，只怪自己刚才嘴欠，没事儿鼓励杨冰冰发言干什么。
　　直播间也因为这一出热闹极了。
　　【卧槽，这么一解释还挺通的】
　　【关键是连哀帝性情大变的原因都找到了！】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从来没发现还有这对CP】
　　【帝王将军什么的还挺有爱】
　　【突然好嗑起来】
　　起初都是些嗑CP的玩笑言论。
　　不过很快，直播间内就被另一种声音所统治。
　　【腐女能不能别天天YY】
　　【顾泓煊也配来碰瓷？要不是战神，别说平定天下了，他估计连衍国的王位都继承不了】
　　【别拿战神来嗑CP】
　　【服了，自己私底下嗑就算了，这个女明星还拿到直播里说出来，恶不恶心】
　　【侮辱战神是会有报应的】
　　……
　　“好了。”
　　李玄明对着镜头道：“开开玩笑可以，这种话大家可千万别当真。至于这两柄剑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还没法得知答案，但真相迟早会出来。”
　　“没错。”吴博远接过话道：“有关于大衍王朝的未解之谜有很多。我相信，随着考古工作的不断进行，它的神秘，早晚有一天会为世人所知。”
　　两位学者最后的发言，便是为本期节目做一个收尾。
　　主持人再次回到舞台，彬彬有礼地讲了一些套话，正式宣告节目的结束。
　　散场后，卫渡正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就去找两位教授索要联系方式，李玄明却是主动叫住了他。
　　“有没有兴趣来研究所工作？”
　　“如果你愿意的话，公司合约方面，研究所可以出面帮你解决。”
　　卫渡眨了眨眼。
　　史学界的大门，这么容易就朝自己打开了？
　　他笑道：“谢谢您的好意。”
　　“只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在娱乐圈闯出一番事业。”
　　去研究所工作，卫渡不是没考虑过这条路。
　　但有一个问题。
　　一旦自己暴露过多，被人怀疑到了穿越这件事，会不会有可能面临威胁？
　　比如，被抓去做研究。
　　他相信政府不至如此，但不意味着某些科学狂人，或是某些阴谋家不会打这种念头。反之，置身于公众视野，即使真有一天暴露了，也会安全得多。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着。
　　“好吧，人各有志。”
　　李玄明原本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对方出色的表现让他还是忍不住尝试了一番。
　　卫渡见教授欲转身离去，忙开口道：“李教授，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留一个私人的联系方式么？”
　　李玄明拿出手机。
　　不远处，卫清航目光冷漠。
　　自青铜剑的介绍被驳了以后，他就没再说过一句话。直到最后直播快要结束时，才勉强令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
　　此时此刻，卫清航望着两人说说笑笑离去的画面，心中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这期节目，自己竟完全沦为背景板与垫脚石。
　　从小到大，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狠戾：“卫渡，早晚有一天……”
　　这时，编导从后台走过来。
　　叫了一声“清航”之后，他有些欲言又止。
　　今天的直播，实在对卫清航感到过意不去。
　　只是，两位专家的发言并不是电视台能够控制的。
　　编导原本觉得，卫清航提前拿到了资料，怎么也能够表现得很出色。
　　谁想到半路杀出个卫渡，竟然接连推翻了史学界已有的认知。
　　卫清航却是笑着道：“没关系的。”
　　“这又不是您的错。今天是我水平不济，才有这样的结果。就当吸取个教训，以后好好努力就是了。再说了，大哥赞助这期节目，最主要还是想支持一下古文化的宣传。现在因此有了新的发现，大哥也会感到高兴的！”
　　编导微微一怔。
　　出身这么高贵的富二代，性格竟然还这么好，难怪有那么多粉丝。
　　他承诺道：“这次是央视对你有所亏欠。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要一个补偿。”
　　与此同时，顾氏集团大厦。
　　总裁办公室里，顾修明看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综艺节目。直到结束，他才意犹未尽地关掉网页。
　　随后，便打开了微博。
　　搜索“卫渡”二字，眼前立刻跳出一个粉丝两百万的用户。
　　顾修明凝视着对方的头像，过了好一会儿，手指缓缓移到“关注”二字上面。
　　即将按下去时，他蓦地想起什么，连续右滑。
　　退掉已经登录的账号，注册一个新号。
　　然后，他才放心地按了下去。


第22章 
　　卫渡和李玄明教授一起走到了电视台的出口，双方才道别。
　　周林林从背后跳出来：“卫哥！那个李教授是不是很喜欢你啊？”
　　卫渡看了他一眼，纠正道：“是欣赏。”
　　周林林忙不迭地点头：“噢噢对，欣赏欣赏。”
　　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
　　一上车，早就在里面等候的金敏欣然道：“卫渡，你今晚的表现真的太可以了。不愧是A大的学霸！”
　　她以前只觉得可以用名校学历来搞人设，哪想到学霸还有这本事。
　　卫渡笑笑，心想你这就误会了。
　　不过他并没有澄清，而是在心里道：嗯，我是个学霸，所以知道得多，也有自己的见解。
　　入了座后，周林林充当司机，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卫哥，你都不知道，刚才直播的时候，我眼看着你的微博粉丝一路飙升，可刺激了！”
　　听到这话，卫渡打开微博。
　　眉毛不由一挑。
　　这就两百多万粉了？
　　进组《大衍商路》前，他只有四位数的粉丝。
　　拍戏过程中接连上了好几个热搜，口碑由差转好，粉丝数也没能突破百万。
　　没想到，一晚上竟涨了这么多。
　　金敏也点点头，满脸欣慰：“确实很不错了。别看很多明星动辄几千万，其实大部分都是工作室买的僵尸粉。你这可不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
　　周林林笑哈哈道：“我刚刚一直在看直播间的弹幕，卫哥，你都不知道，那帮直男先是骂你娘炮、骂你碰瓷的，后来又骂你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乱语。结果嘴上骂得那么凶，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我才不信涨的这么多粉丝全都是女生呢！”
　　卫渡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把页面往下一拉，数据刷新。
　　就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粉丝数又增加了一万。
　　金敏就坐在旁边，看见了卫渡的动作，笑道：“现在节目还挂在热搜上呢，肯定会一直涨粉的。”
　　说着，她点开了微博热搜。
　　“发现大衍”高居榜首，一进去就可以看到央视发布的综艺视频。
　　视频下面，评论点赞无数。
　　【卫渡今晚也太帅了】
　　【天哪，原来我男朋友知识这么渊博】
　　【今晚重新认识了我老公】
　　【我现在就想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这也太牛了】
　　热评第一的赞数甚至逼近十万。
　　金敏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看卫渡最近这架势，一飞冲天或许就是这两年的事儿。卫渡是她带的艺人，艺人飞升，她的地位也自然会跟着水涨船高。
　　再往下翻评论时，金敏右手一滞。
　　【咦，这不是我们A大校草吗】
　　这条评论的赞数也极其之高。
　　楼中评同样非常热闹。
　　【？？？？】
　　【A大？是我想的那个A大吗】
　　【假的吧？A大毕业的话，卫渡的团队怎么会不说呢】
　　对方见网友全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愤愤地丢下一句：“等着！我马上发锤！”
　　时间是三分钟前。
　　金敏朝旁边瞄了一眼，自家的艺人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估计这条热搜扫了一眼就关掉了。
　　她点进那名网友的微博。
　　刷新，刷新，再刷新。
　　终于有了！
　　对方在2秒钟前发布了一条微博，是两张图片。
　　第一张图片，打了码的学生证。
　　第二张图片，是一份A大论坛帖子的截图——
　　《信科院的卫渡也太帅了，这颜值放娱乐圈都难超越吧》
　　金敏一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扶着车座。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直跳。
　　很久之前，她就想让卫渡营销学历，后来放弃了这个主意。
　　没想到现在这件事被卫渡的校友给爆了出来，而且眼下，几乎是最佳的时间点。
　　要跟卫渡说一声吗？
　　金敏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深吸一口气，还是开口道：“卫渡。”
　　卫渡睁开眼望过去。
　　金敏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末了，她开口询问，声音自己听着都感觉有点颤悠：“需不需要我去联系你那名校友，然后把这件事压下去？”
　　卫渡却是一笑：“金姐，我只是不希望把自己的母校当作噱头。”
　　“但这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别人会不会说，怎么说，都与我无关。”
　　金敏闻言身体一松，欣然道：“那就不管它了，顺其自然吧！”
　　话虽如此，待卫渡重新闭上眼后，她还是时时关注着这件事。
　　A大校友在视频底下的发言，以及之后发布的微博，很快被营销号截了图，广泛转发传播。
　　甚至连三年前的那个校内论坛帖子，都被翻了出来。
　　这也是金敏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艺人在入圈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楼主：今天卫渡刚一上台，还没开始发言，就把我们宿舍全都给迷住了。所以他有女朋友了吗？
　　1L：帅哥是全校共享的，当然没女朋友，也不会有女朋友的！楼主趁早死了这条心。
　　2L：呜呜呜跟楼主同感。早知道信科院有这么帅的学长，我当初就选理科了。
　　3L：他是真的帅啊，去年一入校就被选为校草了。
　　4L：学弟不仅长得帅，技术也超牛的！我电脑上还用着他实习大作业做的软件呢。
　　5L：我一男的都一见钟情了。没错，就是这么帅。
　　……
　　【卧槽，难怪卫渡这么牛】
　　【我的天，竟然是A大校草，还是学计算机的！不是说学计算机的都是程序猿吗】
　　【很好，今晚对我男朋友的认识再次多了一层】
　　【我说呢，又会舞剑又会骑马还精通历史，好像还会做软件，原来是A大的高材生】
　　最后一条热评，看得许多A大校友满头问号。
　　【？？你们对A大有什么误解】
　　金敏看到这儿笑出了声。
　　难怪，当初他会那么毫不犹豫。
　　翌日，卫渡回到剧组继续拍戏时，明显感受到了变化。
　　原本每次拍完戏后，他基本上可以安安静静待在一个角落里查资料，偶尔才会有其他演员过来打扰。
　　咖位较大的，也只有沈歌不在意地位之别。
　　今天却完全不同。
　　“早啊，卫渡。”
　　女二号沈玲一见面就主动过来打招呼：“昨晚我看了你的直播，你真的太厉害了。原来你是A大的高材生啊！”
　　卫渡笑笑，同她寒暄了一会儿。
　　之后，他又将这个过程重复了好几遍。
　　今天一整天，卫渡只在上午有两场戏。
　　拍完之后便到了中午。他正准备与周林林一起离开，外面不知道为什么闹哄哄的，挤成一片。
　　卫渡不是很愿意人挤人。
　　周林林却最爱凑热闹：“卫哥，我先出去瞅瞅！”
　　不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卫哥，是顾影帝来了！”
　　顾影帝…顾修明？
　　卫渡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据说是豪门顾氏的独生子，上学时就连跳好几级，是个真正的高智商天才。
　　结果对方毕业后进了娱乐圈，出演的第一部 剧就大火特火，后来转型拍电影，二十五岁成为国际影帝。 
　　然后又返身回去继承家业了。
　　对方这履历，真是挺奇怪的。
　　周林林又道：“顾影帝是要入股江州影视城，就是昨天的事情，然后今天谈合作，顺便过来看看。”
　　“咱们王导也去打招呼了，顾影帝的第一部 剧就是跟王导合作的。” 
　　“卫哥，你要是不想挤的话，那恐怕得在这儿待上半小时才能走了。”
　　卫渡想了想，道：“那就出去挤一挤吧。”
　　外面果然围得水泄不通。
　　卫渡环顾四周，挑了一条相对人少的路，与周林林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
　　越来越近，眼看就能离开这里。
　　结果不知怎地，外面突然又涌进了一大群人。
　　卫渡身手敏捷地左闪右避，并没有受到冲撞。
　　后面的周林林却是叫苦不迭：“哎呦，别踩我脚！你们别推我呀！啊啊啊……卫哥等等我！”
　　卫渡无奈回头。
　　他循着刚才听到的声音，正准备过去拉一把。
　　这时，视野中忽然出现，不远处高台上被人群簇拥着的另一个人。
　　顾修明。
　　卫渡陡然怔在原地。
　　那个人的脸……
　　对方似有察觉，放下手中的笔，朝这边望过来。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两两相望。
　　中间是蜂拥而至的人群，推搡着的，吵嚷着的，却又难以令人分去一丝目光的。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有风，从远方徐徐而来。


第23章 
　　当天回去之后，卫渡又查阅了许多东西。
　　关于顾修明的。
　　一部部影视剧被罗列出来，卫渡闭上眼回忆：自己在穿越之前，娱乐圈里有顾修明这号影帝吗？
　　没有任何印象，应当是没有的。
　　但也不能完全肯定。
　　那时候的自己，根本不关注娱乐圈。知道李秋峰这号顶流，也是从养父母家的妹妹那里听来的。
　　一个人的穿越已经匪夷所思，两个人同时穿越，就未免更加天方夜谭。
　　况且，如果顾修明真的是君上，他又怎么会对哀帝的骂名无动于衷？以国际影帝和顾氏集团的能量，怎么也能改变一些才是。
　　想到这里，卫渡心中的天平有了倾斜。
　　可是想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他又没法单纯将其归结为巧合。
　　得设法与对方有所交集才行。
　　不尽人意的是，那天之后，顾影帝就此消失于公众视野，连相关的消息都打听不到。
　　卫渡便暂且在剧组里专心拍戏，日子一天天过去。
　　十一月中旬，《大衍商路》杀青，比预期快了十天。
　　当晚，剧组在影视城附近的一家高档酒店，举行了隆重的杀青宴。
　　二楼某厢房。
　　张茂声摇着红酒，看着跟前服务员打扮的人：“一切都准备好了？他可不是简单的人，别给我出什么篓子。”
　　“张总，您放心吧。”
　　对方充满自信：“这是国外传来的新型药品，非但无色无味，而且只要沾上一点，必定神志不清，任人摆弄。”
　　张茂声浅浅地抿了一口酒，然后将它放置在一旁，笑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了。只要这次能帮我拿下他，后面的生意就一切好说。”
　　对方弯着嘴角低了低头，拿起托盘离去，彻底融进这家酒店里。
　　与此同时，王导再没平日的架子，在大厅组织演员们自拍合影。
　　“来，卫渡，年轻人不要不合群嘛，一起拍照。”
　　卫渡原本正与自己的助理说话，见状只好起身过去。
　　沈歌、沈玲，以及其他几位主要演员早就已经在那边了。
　　“一、二、三，茄子！”
　　卫渡跟这几人合影之后，剧组里又有其他人找过来。
　　一场接一场，仿佛无穷无尽。
　　旁边，有人猜拳唱歌，有人扑克麻将。周林林也加入其他助理，学着剧里的模样玩起了行酒令。
　　这么一场宴会下来，酒或许不少喝，饭菜大概是吃不了多少的。
　　这种氛围，也令卫渡感到愉悦。
　　漫长的合影过后，他拿起方才的酒杯，将里面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不远处，两名服务员对视一眼。
　　其中的女服务员很快转身往里走。片刻后，她端了一盘新菜出来。
　　“卫哥，我跟你说！”
　　周林林面色微醺，往卫渡这边走来：“我刚刚跟小赵聊天，他说他下午看到顾影帝了，就在这家酒店里。卫哥，你之前不是……”
　　“哗啦”一声，声音霎时中断。
　　周林林跟上菜的服务员撞了个满怀，整盘菜都洒在了他的身上。
　　“先生，实在对不起！”
　　对方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甚至半跪下来为周林林擦拭衣服。
　　整个大厅一片喧闹，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周林林皱眉，这人在搞什么嘛！
　　看对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也不好意思发飙，摆摆手道：“算了算了。”
　　对方道：“先生，酒店里有合适的衣服，要不我先带您去换一套吧？”
　　周林林点点头：“也好。”
　　他看向卫渡：“卫哥，等我回来再接着跟你说。”
　　卫渡嗯了一声。
　　他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好像有些发热。
　　是太久没喝酒的缘故么？
　　卫渡站起身，打算找个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这时，一名男性服务员走过来，温文有礼地问候道：“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卫渡问道：“卫生间在哪儿？”
　　对方道：“请随我来。”
　　卫渡跟在他身后，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大脑却不知怎地，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
　　他感觉自己仿佛正行走在一片水面上，身体是飘着的，无法感受到大地的厚重。
　　“将军大人。”
　　“卫将军。”
　　“卫渡哥哥。”
　　“卫渡。”
　　……
　　无数个人影在脑海中走马观花地闪过。
　　卫渡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滚烫，恨不得跳入一片冰水中。又感觉浑身发痒，很想挠上一挠。
　　他皱着眉，扯开了自己的领口。
　　“张总，人已经给您带到了。”
　　“瞧，他现在双眼无神，就像是在梦游。不管您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意识，只会主动来迎合。”
　　服务员弯了弯嘴角：“我就不打扰了，请您慢慢享用。”
　　门缓缓地关上。
　　张茂声望着眼前垂涎已久的人，舔了舔嘴唇。
　　“虽说我一向不喜欢对别人用药，那样玩起来没意思。不过你的话，就算没有意识，也是可以让我尽兴的。”
　　他伸手搭上卫渡的肩。
　　正欲为其宽衣解带之际，右手却冷不防被握住。
　　“刺客？”
　　十年戎马，当身体被人触碰的那一刻，卫渡本能地警醒过来。
　　眼前是一张油腻丑陋的脸。
　　尽管只留有一丝意识，他还是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左膝往前一顶，对面的人立刻吃痛地捂着肚子往后退。
　　紧随而来的便是一记右脚，张茂声当场飞了出去，砸在后面的桌子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卫渡冷哼道：“本将就算中了药，对上你这种人，也是轻而易举。”
　　张茂声没听清卫渡说了什么，浑身的疼痛让他已经难以起身，他冲着外面大吼：“快进来收拾这小子！”
　　那两人都是有功夫的，对付一个中了药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吃了这么大的亏，等会非得多下点药，好好收拾卫渡！
　　两名服务员前一刻还在调笑：就算这明星长得好，可上个床，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大动静吧。
　　紧接着便听到了张总气急败坏的声音，他们连忙冲了进去。
　　卫渡又开始发晕。
　　他甚至看不清闯进来的有几个人，只觉得眼前全是摇摇晃晃的人影。
　　卫渡拿起旁边的玻璃酒杯，往桌上一砸，然后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胸膛狠狠扎下去。
　　有血迹渗透出来。
　　剧痛使得头脑重新恢复清明。
　　卫渡心知这持续不了多久，立刻冲上前。
　　下一刻，两名服务员倒地飞出。
　　卫渡跑出了这个房间。
　　外面是走廊，他左右看了看，竟不知该往哪里走。
　　自己被带过来的时候，走了这么远么？
　　顾不得了，他随机选择一条。
　　手里仍然抓着玻璃碎片，时不时地握紧，效果却越来越差。
　　很快来到了一处转角。
　　药劲让卫渡失去了平日的侦察力，他径直撞上了一个人。
　　顾修明微微怔住。
　　“你受伤了！”
　　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伸手去扶：“怎么回事儿？身体也这么烫，被人下药了吗？”
　　卫渡下意识地握拳挥去。
　　右手在触及到对方鼻尖的时候硬生生止住。
　　“君、君……”
　　砰地一声，助理从背后将卫渡一掌劈晕。
　　卫渡倒在了顾修明的怀里。
　　顾修明怒道：“你干什么？谁准你打他的！”
　　助理身体一颤，不明白老板为什么发这么大火，连忙解释道：“他中的是国外的一种新型迷幻剂，这种迷幻剂还具有强烈的催情效果。如果不把他打晕，他会非常痛苦的。您没看见，他的衬衫都被自己给抓破了吗？”
　　顾修明一瞥，确实如此。
　　但望见对方胸前的鲜红时，那点心猿意马立时消失无踪，道：“快去开车！”


第24章 
　　卫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大衍的朝堂。
　　离奇的是，这一次他仿佛处于第三视角，观看着整个旧时的场景。
　　“君上，凉国不过是个偏隅之地，那里的土地要了又有什么用呢？本朝兴兵数年，无论军民，皆亟需安宁。护国将军武人心思，穷兵黩武，君上万不可应了他啊。”
　　“君上，如今军中只知护国将军，不知其它。您若此时再允卫渡率军远行，恐怕会酿成大患！”
　　“君上，我衍国已夺取了前所未有的土地，即便打下凉国，朝廷也是无力控制的！”
　　……
　　卫渡冷笑。
　　朝中这几位顽固大臣，竟选在出兵前昔齐齐对自己发难。
　　若非昨日手下来报，有他国贵族旧部悄悄潜进了御史府，他还真要信了这帮老臣的好意了。
　　卫渡正欲出列，阐述一鼓作气的必要性。
　　龙椅上的顾泓煊冷哼道：“诸位不必再说。”
　　“孤相信卫将军。”
　　“君上！”
　　“君上三思！”
　　上方的帝王威严却是不容置疑：“出兵凉国一事，无需再议！”
　　嘈杂的声音顿时平息了。
　　下朝后，几位奏言的大臣面色皆极为不快。
　　路过卫渡身边时，他们甚至连表面的招呼都不愿意打。
　　卫渡也不在意。
　　等到彻底统一中原，衍国便会推行新政，首当其冲的便是这群顽固分子。
　　他正要前往军营，一名内侍匆匆走来。
　　“将军且留步。”
　　卫渡回眸：“君上可还有事要吩咐？”
　　对方并未作答，恭恭敬敬道：“将军，请随我来。”
　　卫渡被带到了一间偏殿。
　　顾泓煊正凝神望着一幅悬挂在殿壁上的画。
　　不知为什么，卫渡从对方的背影当中感受到了一种落寞。
　　这便是帝王的孤独么？
　　他抱拳出声道：“君上。”
　　顾泓煊应了一声，转过身来询问道：“孤听闻凉国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卫将军明日便要出征，一切可准备妥当了？”
　　卫渡道：“万事已备。”
　　顾泓煊微微颔首。
　　一时沉默。
　　卫渡想着军营的事情，道：“君上若无其他的吩咐，末将便告退了。”
　　对方依然没有说话。
　　卫渡只道是默认，拱了拱手，就要离去。
　　这时，顾泓煊却又忽然开口道：“卫将军。”
　　卫渡略带不解地回头。
　　“也没什么。”
　　顾泓煊顿了顿，道：“卫将军此去务必珍重，孤在这里等你凯旋。”
　　卫渡抱拳道：“末将必不负君上所托！”
　　次日，将军卫氏率军出征。
　　衍帝顾泓煊亲登兰陵城头为其送行，直到大军消失于天际，方肯离去。
　　护国将军的权势与风光，由此可见一斑。
　　“卫哥？”
　　“卫哥，你感觉怎么样？”
　　周林林看见病床上的人手指一动，有清醒的迹象，连忙出声询问道。
　　卫渡缓缓睁开眼。
　　头部依然有疼痛感，右手被包扎得严严实实，他问道：“我这是……”
　　“这里是医院。顾修明送你过来的哎。卫哥，你不记得啦？”
　　“医生说你胸前的伤口没什么大碍，倒是右手，得小心护理，否则会留疤的。”
　　“喝下的药物已经除过了，不过可能还有一些残留。总之卫哥你暂且就好好在这里躺着，等彻底恢复了再出院吧。”
　　周林林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卫渡却只听见了一句：顾修明送你过来的。
　　他想起自己昏迷前见到的人。
　　又回忆起前一世，临终前隐隐约约看见的那张脸。
　　两个身影，竟是渐渐重合了。
　　卫渡摇了摇头。
　　“卫哥，你还好吗？”
　　周林林见状忍不住担心起来：“要不要我去叫医生啊？”
　　“我没事。”
　　卫渡问道：“我在这里躺了多久了？”
　　周林林答道：“你昨天晚上昏过去的，现在是下午四点钟。”
　　说着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哎对了，卫哥，出了这样的事，要不要跟你家里人说一声啊？话说卫哥你是哪里人呀？”
　　“不用了。我家离这儿很远，不想让他们担心。”
　　卫渡又问道：“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张总…呸，张茂声那贼已经自食恶果了！”
　　周林林语气欢快道：“昨天你不见了之后，保安很快就把整个酒店给封锁了，我们这才知道你出了事情。之后没过多久，警察便赶到了。这会儿估计他正在里面接受审问呢。”
　　卫渡了然地点点头。
　　当晚，金敏也来到医院，并带来了新的消息。
　　“张茂声身边的两名帮凶都是华裔人员。其中一人当场被抓，另一名男性帮凶不知所踪，很有可能已经逃去了国外。至于张茂声本人，他这一次涉及了国外的新型致幻剂，就算再有钱，也逃不掉法律的制裁。”
　　“更何况，顾修明都已经放了话。就算有人想捞他出来，也得先掂量掂量。”
　　卫渡道：“顾修明？”
　　金敏点点头：“顾氏集团之前入股了江州影视城，那家酒店就是影视城旗下的。酒店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有损形象。顾氏集团昨天连夜发出声明，集团下面所有业务，全都中断与张氏企业的合作。”
　　“有点霸气啊！”
　　周林林听了感慨道：“不愧是顾影帝，人品就是好。宁可少赚钱，也要第一时间跟这种败类划清界限！”
　　金敏却不完全这样看。
　　人品好，这在商场上未必是什么好词儿。顾氏集团的那个声明，与其说是撇清关系，倒不如说是在表明态度——
　　谁敢这时候出手帮张茂声，就是在与顾氏集团为敌。
　　仅仅因为对方破坏了酒店的声誉，未免太不可思议了。说到底，比起整个顾氏集团，那家酒店才值几个钱。
　　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她看向卫渡，却见对方眸色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概卫渡也感到奇怪了吧。
　　她暗暗想着，倒没觉得对方能有什么思绪，毕竟顾修明刚刚回国，与卫渡没有任何交集。
　　十日后。
　　经过这么久的观察，医院终于确定卫渡体内没有留下后遗症，准许他出院。
　　期间，《大衍商路》剧组中的许多人都来探望。顾修明的助理也来过两次，不过是代表酒店表示慰问。
　　出院这天，金敏负责办的手续。
　　收拾好东西上车后，她对卫渡道：“不出意外的话，《大衍商路》会在寒假播出。现在距离过年还有接近两个月，你是打算好好休息一下，还是接一个综艺之类的？”
　　卫渡道：“接个综艺吧。”
　　在金敏的预料之中。
　　她继续道：“近期有两款综艺，我觉得都比较适合。一个名为《华裳之行》，是个身穿古服，到国外一些城市进行活动的综艺。之所以考虑这个综艺，是因为你的古装扮相口碑很好，而且还可以配合之后播出的电视剧。”
　　“第二个名为《荒岛求生》，顾名思义，参演嘉宾要组团去国外某荒岛生活一段时间。接下这个综艺的好处在于，如果你之后想要走武生路线的话，会很有利。”
　　周林林连忙问道：“为什么对武生路线很有利？”
　　卫哥的舞剑骑马都那么厉害，王导和江老师也都建议走武生路线，那当然还是走武生路线好。
　　金敏却没看他，而是看着卫渡道：“如果想走武生路线，你最致命的问题是长得太俊俏了。解决方法有两点，一是把自己变糙，平日里就要不修边幅；二是让观众们知道，漂亮的皮囊下也可以有一颗硬汉心。”
　　……这个形容。
　　卫渡道：“好吧，我选后者。”
　　金敏点点头：“公司的建议也是这样。”
　　那么俊的一张脸不用来吸粉，还特意变糙，不是暴殄天物吗。
　　另一边。
　　助理汇报道：“顾总，卫渡已经出院了。”
　　顾修明点点头：“知道了。”
　　助理道：“那……没别的事我就出去了。”
　　关上办公室的门以后，他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
　　难道这个叫卫渡的，就是老板之前想要找的人？可对方是个男的啊。
　　还有，明明这么关心，怎么自己偏不愿去探望一次呢？
　　算了算了。
　　当助理的第一要义就是少问多做。老板怎么吩咐，我怎么听令就是了。


第25章 入V通知
　　卫渡申报了《荒岛求生》直播综艺之后，隔天，节目组就发来一份正式的邀约函。
　　显然，比起上一个由华国官方主办的历史综艺节目，《荒岛求生》在艺人间的火热程度要小得多。
　　“卫哥，这是公司为你准备的有关荒野生存的知识书。”
　　周林林背着书包来到卫渡的公寓，将里面满满的一包书倒在沙发上：“离节目正式开始还有一星期，你好好看一看吧。”
　　卫渡瞥了一眼，心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在大衍的十年，他几乎有一半时间带着军队生存在荒郊野岭。论经验，编书的人大概也赶不上。
　　卫渡问道：“有和爪洼爪岛相关的书籍么？”
　　这期节目要去的地方就是这个岛屿，好像是在东南亚地区。
　　“有有有！”
　　周林林连忙在书堆里翻找，很快拿出一本：“噢不对，直接相关的没有，只有爪洼爪岛附近的岛屿，但是应该都差不多。爪洼爪岛是西印国政府不久前新划出来的岛屿，专门用作举办这类活动，第一次就被我们华国的公司买下了，所以这个岛上是什么情况，理论上只有节目组知道。”
　　“没关系。”
　　卫渡接过书本开始翻看：“气候环境接近就行。”
　　与此同时。
　　卫清航抱着一名身形魁梧的男人的手臂，兴高采烈道：“哥，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之前被好多人骂了。”
　　此人正是卫氏集团的长公子，卫盛。
　　卫盛安慰道：“不用把那群乌合之众的话放在心里，他们不过是嫉妒你罢了。”
　　卫清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面上却仍然带了几分委屈。
　　“是那个叫卫渡的对吧？”
　　卫盛翻着手机，似在查看什么资料，同时道：“我听说他要参加《荒岛求生》这个综艺节目。不如你也加进去，找回场子。怎么样？”
　　卫清航一愣。
　　随即抿了抿嘴：“荒岛……”
　　听着就很脏很累，说不准还会出现各种麻烦事，才不想去。
　　“不用担心。”
　　卫盛笑了笑：“现在距离节目还有一周的时间。哥与西印国打过交道，会提前带你去那个岛屿进行实地演练，同时安排一个人进去，到时候为你保驾护航。”
　　卫清航顿时眼前一亮。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会吃一些苦，只要能够把卫渡狠狠踩下去，那也是值得的。
　　他还没在别人身上吃过亏呢。
　　卫渡不是什么A大的高材生吗？
　　在国内能考上这样的学校，读书期间肯定也是个书呆子，不可能懂什么荒岛求生。充其量也就这几天拼命看书，哪里比得上自己实地演练？更别说还有帮手呢。
　　于是欣然道：“哥，我去！”
　　一周后。
　　所有参与节目的艺人嘉宾，于华国南部的一个海滨城市集合。节目组租借了一架足可容纳二十人的直升机，直接载嘉宾们前往爪洼爪岛。
　　卫渡看着电子地图，寻找节目组约定的集合位置。
　　周林林则拖着一个行李箱缀在他身后。
　　卫渡道：“前面就是了。”
　　周林林听了面上一喜：“可算到了。这荒郊野岭的，节目组也不派车来接一下……”
　　卫渡笑笑：“大概想让嘉宾提前感受一下徒步远行的滋味。”
　　抵达地方后，他发现现场的熟面孔还不少。
　　周林林已经开始掰着指头小声道：“李秋峰的微博里提过卫哥，卫清航一个多月前才与卫哥一起上综艺，吴启白也跟卫哥演过同一个角色……四舍五入一下，这期节目都是熟人了，只有张扬一个陌生人。”
　　卫渡道：“不是说没什么艺人愿意来么？这阵容可不像。”
　　周林林道：“对哎，好奇怪！”
　　其实，嘉宾阵容不仅出乎他们两人的意料，就连节目组也十分惊讶。
　　他们原本将自己定义为小众的、新型的一档子直播综艺，哪想到这期节目竟然可以汇集李秋峰与卫清航两大流量小生，以及最近因为一部央视综艺爆火的新人卫渡。
　　最让节目组感到惊喜的，却还不是他们。
　　而是两年前就宣布退圈的影帝顾修明。
　　有这些人在，哪怕荒岛求生本身小众，那也会变成全网关注的国民综艺！
　　租下爪洼爪岛，太划算了。
　　“好了！大家都到了！”
　　节目组邀请来的女主持人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佩佩，负责解说本期节目的直播。这次一起进行荒岛求生的，就是你们五位啦！不过呢，其实还有一位神秘嘉宾没有出现。大家要不要猜一猜他的名字？”
　　艺人及他们携带的助理开始小声地议论。
　　“还有一位神秘嘉宾？”
　　“不是只有五位参与嘉宾吗？”
　　“最后出场？感觉咖位很大的样子。”
　　“哈哈，我就不卖关子了。”
　　杨佩佩笑道：“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为本期节目提供了赞助支持的——顾氏集团总裁顾修明！”
　　现场顿时掀起了一阵喧哗。
　　顾影帝两年前就退出娱乐圈，专心从事商业活动。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综艺活动里？
　　在众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中，顾修明从节目组的汽车中走出。
　　“各位好，我是顾修明。”
　　四下里响起一片掌声。
　　时隔两年重新复出的影帝，选择了这期节目，不用想也知道会带来多大的关注度。
　　张扬本人更是顾修明的影迷，直接表白道：“偶像，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跟你一起合作，我太高兴了！”
　　杨佩佩笑道：“本次荒岛求生的具体规则，等到登上直升机，直播开始以后，再跟大家一一说明。”
　　“现在距离起飞还有一些时间。大家可以先相互熟悉一下，登岛之后也可以多多合作。”
　　李秋峰从助理手中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他左右看看此次同行的嘉宾。
　　张扬正朝顾修明那里走去，想跟偶像说几句话。
　　另外三人，卫清航、卫渡、吴启白，则各自站在一边，没人主动与其他人搭话。
　　自己是为了转型才来参与“荒岛求生”的。其他人呢？
　　吴启白原本就是硬汉型演员，参演这种节目很正常。
　　张扬入圈不久，走的实力派路线，同样不奇怪。
　　卫清航为什么会来？
　　以卫氏集团少公子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资源拿不到。何必这样折腾？
　　还有就是卫渡……这个与自己的偶像同名的人。
　　李秋峰摸了摸下巴。
　　大约二十分钟后，杨佩佩道：“好啦，请大家依次开始登机。”
　　张扬欣然看向顾修明。
　　刚才的聊天令他深感意外，偶像跟传闻中完全不同，就算位高权重，也根本没什么架子。
　　顾修明笑道：“你先去吧。”
　　卫渡走在最后一位。
　　他发觉顾修明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一直站在那里，似乎是想要跟自己说什么。
　　走到顾修明身边时，卫渡迟疑了一下，主动道：“那天的事，谢谢。”
　　顾修明闻之一笑。
　　他并没有回应卫渡的道谢，而是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在微博上看过《大衍商路》的拍摄花絮，你诠释的卫将军很不错。或者应该说，非常好。”
　　卫渡略感疑惑。
　　他看着眼前的人，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告诉你个秘密。”
　　顾修明漂亮的桃花眼底泛着一抹狡黠的笑意。他原本就离卫渡很近，此时又往前走了两步。
　　头略略一偏，呼出的温热气息便几乎洒落在卫渡的耳尖。
　　顾修明微扬嘴角，道：“其实我是个将军粉。”
　　“很脑残的那一种。”


第26章 
　　“荒岛求生”号直升机正式起航。
　　舱内共有五排座位, 卫渡坐在最后一排。
　　他望着最前头正与机长说话的顾修明，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仅仅是一种评价么？还是……
　　卫渡蹙眉。
　　一个沉毅寡言，不怒自威；一个谈笑风生, 平易近人。
　　顾泓煊与顾修明，除了相貌以外，实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偏头看向窗外。
　　蓝天碧海, 阳光白鹭。与之相对, 下方的人与建筑越来越小，逐渐凝缩成一个微不可见的点。
　　“大家好！欢迎收看由天美娱乐举办、千秦药业赞助的华国首期大型野外生存节目《爪洼爪岛求生》，我是直播间的主持人杨佩佩。”
　　“看见有网友询问，飞机上使用手机直播没问题吗？嗯, 我可以在这里确定地告诉大家, 不是所有飞机都不可以联网的, 大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艺人们的安危我们是很重视滴。”
　　“言归正传, 下面，让我们来认识一下本期节目的嘉宾吧！”
　　杨佩佩拿着手机逐一走到每位艺人面前。
　　“清航，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秋峰, 看这里！”
　　“卫渡卫渡~”
　　“吴启白，张扬, 嗨。”
　　各方提前得到内部消息的粉丝疯狂刷屏。
　　【啊啊啊秋峰之前说想要转型的, 现在真的来参加荒岛求生了】
　　【李秋峰李秋峰李秋峰】
　　【几天没见, 秋峰哥哥更帅了】
　　【卫清航居然也来了，明明是豪门贵公子，根本用不着受苦受累的。呜呜呜我更爱他了】
　　【卫清航加油】
　　【卫渡才出院没多久, 就来参加这种节目, 真的好努力啊！而且好帅！！】
　　发言数量有着明显的层次划分。
　　李秋峰遥遥领先, 卫清航则位列第二。卫渡之前吸了不少粉，比起这两人却还是差了不少。
　　至于剩下的两名嘉宾，茫茫的弹幕中，基本看不见一条有关他们的。
　　杨佩佩又道：“除了这五位嘉宾以外呢，还有一位特殊嘉宾。他并不是直接参与本次的荒岛求生，而是担任后勤队长。请允许我先卖一个小小的关子，大家来猜猜看！”
　　【卖什么关子啊】
　　【到底是谁】
　　【难道是沈视帝】
　　【秦风？林轩？江杰林？】
　　杨佩佩笑道：“好啦，我还是不卖关子了。让我们来看看这位神秘嘉宾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镜头缓缓移动。
　　“顾老师，说几句吧！”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顾修明！？】
　　【奶奶，你的欧巴又回来啦】
　　【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节目组，竟然能邀请到顾影帝】
　　【嘉宾阵容真的太强了吧，有李秋峰和卫清航就算了，连顾修明都能请到……】
　　相对于之前，基本是粉丝们的狂欢。
　　这一次，路人们的成分要更多些。
　　微博热搜上，原本已经有了“#李秋峰荒岛求生#”、“#卫清航荒岛求生#”两个话题，都徘徊在第十左右。
　　而随着顾修明露面，“#顾修明助阵荒岛求生#”迅速攀升，很快超越了前面两位，越来越多的路人因此被吸引到直播间。
　　顾修明对着镜头笑道：“直播间的朋友们好！稍微做个说明哈，我这次并非是以艺人的身份出场的，而是以赞助商的身份。没错，我其实是来给集团旗下的千秦药业打广告的。”
　　【哈哈哈哈哈】
　　【顾总太接地气了】
　　【知道了，以后会认准千秦药业的（狗头）】
　　杨佩佩笑道：“顾老师说得没错。这一次的直升机、无人机，还有随行的医学人员、各种医学设备、药物等等，都是由千秦药业提供的。总的来说，就是由顾老师的企业来为嘉宾们的安全提供保障。”
　　“好了，跟嘉宾们打完招呼，接下来就来说一说本次荒岛求生的规则。尤其是五位嘉宾，一定要仔细听哦！”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本。
　　“首先，你们会有一位领队。这位领队的名字是乔本，国外的一名荒野生存专家。他中文非常流利，你们不必担心语言问题。不过在整个过程中，乔本老师并不会管你们做什么，他只会默默地跟随你们，为你们打分，偶尔还会传达一下节目组的指令。当然，遇到危险时，乔本老师会保护你们、救治你们，直升机也会尽快抵达。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撑不住了，想要放弃，同样可以跟乔本老师说一声，提前乘坐直升机离开。”
　　“除此以外，你们一切都要依靠自己。哪怕有人饿到发晕，只要还没晕过去，节目组就不会提供帮助。唯一的例外是，你们可以向队友寻求帮助，但要记得，队友之间本身也是竞争关系。”
　　“在荒岛求存的过程中，全天都会有无人机跟随拍摄，节目组准备了好几架无人机，不用担心不够用。所以，你们只有晚间入帐篷以后才会拥有私人时间。”
　　“你们不能携带任何私人物品。节目组会给每个人发放一个背包，里面会装有一些荒岛求生必备物品。除此以外，包括吃的与喝的，都要在岛上自行想办法解决。”
　　“获得荒岛生存者称号的方式有两个。一是顺利抵达爪洼爪岛的另一岸，二是在岛上待满七天。”
　　“目前要说的规则就是这些。登岛之后，乔本老师也会对你们有一些嘱托。”
　　【哇！好严肃啊】
　　【真的很担心他们能不能撑下去】
　　【五位嘉宾……感觉只有吴启白能做到，毕竟他以前演过很多军旅之类的剧，经常跟着剧组在荒山野岭待。其他人就emmmmm】
　　【我还是最期待顾影帝，两年没见了，希望他的镜头能多一些】
　　【卫渡骑马舞剑都很好，说不定也可以坚持到最后】
　　【那些学校里学的东西，跟荒野生存是两回事好不好】
　　听完主持人的话，现场嘉宾们反应不一。
　　李秋峰面色严肃。
　　为了这个荒岛求生，他已经准备许久，但仍然没有把握。
　　张扬低下头打理自己的衣服，显然也有些紧张。
　　卫清航玩着自己的手指，目光中更多的是期待。
　　吴启白则望向卫清航的方向。
　　卫渡依然欣赏着机舱外的风景，并没将主持人的话放在心上。
　　直升机一路向东南。
　　黄昏时分，终于抵达目的地爪洼爪岛屿。
　　“Hello，every guy！”
　　一下机，拥有大胡子的西方人乔本便热情地迎接上来：“欢迎各位华国的朋友来到爪洼爪岛，我是你们的领队乔本！”
　　“现在距离天黑只有不到两个小时，再不快点可能来不及了，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
　　乔本身体张开，摆成大字状，道：“首先，请你们看我的左侧！这是节目组提供的一些工具，是给你们的武器。你们需要依靠它们来获得食物。注意，每种工具只有一件，所以每个人拿到的都是不同的，先选先得。”
　　卫渡抬眼看了看。
　　钢管、铁棍、砍刀、长剑、匕首、尼龙网、弓箭、杈杆……一共二十余种，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在国内属于管制物品。
　　但这是国外，主题还是荒岛求生，自然不需要考虑。
　　【我去，好多攻击性强的东西啊】
　　【钢管和长剑，尼龙网与弓箭，违和感扑面而来】
　　【尼龙网和一堆钢珠是怎么混进去的……】
　　【我感觉铁棍最好，毕竟武器还是要趁手。你选个弓箭，理论上最适合打猎，可是射不中不就是废的吗】
　　卫清航率先出列道：“我选择尼龙网。”
　　他已经事先来过这里演练，爪洼爪岛上河流众多，只要用尼龙网进行捕鱼，就不用担心食物问题。而捕鱼的手法，专业老师已经教了许多次。
　　李秋峰想了想道：“那我就拿铁棍了。”
　　他也觉得武器趁手最好。而且这根铁棍大小适中，做什么都方便。
　　吴启白则上前拿走了匕首。
　　这一次他是来为卫清航保驾护航的。捕到鱼之后，用匕首最容易处理。
　　张扬挠了挠头，在砍刀与杈杆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杈杆。
　　它应该也是捕鱼的好工具。
　　卫渡等他们全部选完后，拿起摆在一角的长弓。
　　【哇哦】
　　【我寻思着长剑是专门为卫渡准备的呢……除了骑马和舞剑，难道卫渡还会射箭吗】
　　【嗯？什么？这个明星叫卫渡？？】
　　【定靶射箭跟打猎难度完全不一样的啊，卫渡小心自信过了头】
　　一旁，乔本挑了挑眉。
　　他提前拿到了五位嘉宾的资料，知道眼前这个人。
　　那柄长剑确实是特意准备的，为的是节目的话题度。
　　乔本开口道：“卫渡，我必须要提醒你。这次节目组提供的箭羽全都是碳钢类子弹箭头，优点是可供反复使用，缺点是杀伤性极为有限，只可能射杀一些小型动物。但是它们不光体积小，速度还极快。想要猎杀成功，可比定向射靶难上无数倍。”
　　“荒岛求生节目，这在你们华国是第一次，但在国外已经进行了无数次，我也带过许多队伍，几乎没有人会选择弓箭作为武器。”
　　卫渡笑道：“所以还是有人选的。”
　　乔本一愣，随后做了个夸张的无奈动作：“……Fine。那就祝你好运！”
　　选完了武器，接下来就是帐篷。
　　乔本道：“现在大家请看我的右手边。节目组提供的都是这种单人折叠小帐篷，每个人的背包里就可以装下。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你们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扎下帐篷准备休息。友情提醒，这座岛屿昼夜温差比较大。”
　　“至于晚餐，你们下午在飞机上应该已经吃过了。如果又感觉饥饿的话，只能自己想办法。”
　　“夜间尽量不要独自走进树林。这座岛屿上虽然没有大型食肉动物，但是猴子、狐蝠这类生物，让你们受伤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从现在起，一切就交给你们自己了。”
　　直播间镜头一切，换到了直升机内部的画面。
　　杨佩佩笑着问道：“顾老师，您怎么看待几位嘉宾选择的武器呢？”
　　顾修明沉吟道：“尼龙网和杈杆，显然是抓鱼的好工具；铁棍的话，看来李秋峰是打算用各种树上的野果来当作主食了；吴启白选了匕首，大概是考虑与其他人合作，因为匕首本身很难获取食物。至于弓箭……”
　　顾修明笑了笑，道：“我看过卫渡的视频，他很擅长使剑，长剑也是可以用来捕鱼的。在这种情况下，卫渡却选择了弓箭，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哇！顾影帝看过渡渡的视频！还很看好他】
　　【渡渡的舞剑就是很厉害啊】
　　【骑马也厉害，我相信射箭也会一样厉害】
　　杨佩佩同样感到惊讶，问道：“顾老师看过他舞剑的视频吗？”
　　顾修明道：“嗯，相当漂亮。”
　　一些路人看到这里感到疑惑。
　　【什么舞剑视频】
　　卫渡的粉丝们纷纷开始科普，并在评论区里提供视频链接。
　　杨佩佩看着无人机传来的画面，又道：“嘉宾们都选好地方，顺利地搭建起帐篷了呢。卫渡还懂得去寻找树枝枯草来为帐篷保暖，嗯其他人也开始这么做了，看来大家都是提前下了功夫的。”
　　顾修明淡淡道：“既然选择参加这个节目，这些基础东西当然要事先学习。”
　　镜头再次切回了爪洼爪岛，给的是乔本的视角。
　　乔本看着镜头道：“现在是十八点三十分，距离天黑还有半个小时。大家可以看到，卫清航、卫渡、吴启白三人已经彻底搭好了帐篷，李秋峰与张扬还差一点点，不过也快了。据我所知，他们是四个小时前吃的饭，如果不去寻找食物的话，夜里肯定会感到饥饿。”
　　“然而，天色暗下来之后，食物并不容易寻找。他们会怎么选择呢？”
　　镜头画面忽然一分为三，分别给到三个搭完帐篷的人。
　　画面外，乔本的声音还在继续。
　　“卫清航率先走进了帐篷，看来他并不打算寻找食物了。不过他的武器是尼龙网，只能用作捕鱼，天黑以后确实很难捕到鱼，落水的风险也会加大。”
　　【啊清航今晚要饿肚子了吗，好心疼】
　　【安全为上啊，看不清的时候很容易落水的】
　　【刚刚又是搭帐篷又是找树枝的，肯定累坏了，小少爷早点休息吧】
　　“吴启白也走进了帐篷。嗯，匕首这会儿确实更不容易获取食物了。”
　　“卫渡同样选择走进帐篷。咦，难道所有嘉宾今晚都打算直接休息吗？嗯……不过这也没什么大问题。早睡早起，明天早上再去寻找食物也是可以的。”
　　直播间开始吵起来了。
　　【服了，不愧是有着一个两个三个小鲜肉的综艺，叫什么荒岛求生啊？名字改成荒岛郊游不好吗】
　　【以前国内又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综艺，明星吃吃喝喝，撒娇卖萌，跟玩儿一样。这次打着真实荒岛求生的旗号，又拉来影帝助阵，说什么国内首次，还以为真刀实枪呢。结果就这，就这？】
　　【为影帝而来，有点失望】
　　【一帮娘炮搞什么荒岛求生，本来就很好笑】
　　【现在就开始骂人的，是活不到第二天了吗】
　　【无语，人家卫清航是豪门少爷，拿的都是顶级资源，根本不需要努力的，来参加这种节目就很难得了好吗】
　　【谁管你什么出身】
　　乔本并不知道直播间里的情况。
　　眼看前三位嘉宾都放弃了寻找食物，他开始准备将视线放在剩下的两人身上。
　　这时，他忽然发现有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乔本道：“大家快看，卫渡又出来了！他把包放进了帐篷里，背上挂着弓箭。难道是打算这时候出去打猎？”
　　【天马上就黑了，这种时候更难射中猎物吧】
　　【其实弓箭也可以射果子的啊，射果子总比射小动物容易多了】
　　【突然有点期待怎么回事，能看到他打猎的场景吗】
　　【这边搭帐篷和休息的太没意思，我要看打猎】
　　一架无人机跟上了卫渡。
　　乔本没有跟随，他需要紧跟的是大部队。如果有人脱离队伍后发生意外，尤其在晚上，那并不算是他的责任。
　　卫渡来到了一片丛林。
　　他查阅过资料，这一带的岛屿上栖息着许多野兔，爪洼爪岛应该也不会例外。
　　而太阳落山到晚上九点，这一段时间正是野兔出来活动的时候。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卫渡借着最后的一点光亮，俯下身体，在土壤与落叶的分布中仔细寻找着什么。
　　【他在干嘛】
　　【应该是找动物的足迹】
　　【别说，看起来还挺像回事儿】
　　【关键还是得看等会儿能不能射得中吧】
　　【不止啊，小型动物在晚间很难被发现的，寻找本身也很重要】
　　【我不信他能成功】
　　卫渡感觉自己的运气还不错。
　　仅仅五分钟，他就发现了动物的脚印。形状是几个零散的点，一看就知道是属于野兔的。
　　他动作放轻，循着印记往前走。
　　同时，全神贯注地聆听丛林间的动静。
　　冗长的打猎时间，以至于直播间里聊起了天。
　　【打猎这么无聊的吗】
　　【我也看累了】
　　【但是营地那边更无聊】
　　【话说今天的直播到几点啊，有人知道吗】
　　【时间不定吧，节目组之前给出的公告是：所有嘉宾入帐休息才停止】
　　【说不定直接播一夜呢，不想看的就关了呗】
　　卫渡听到了沙沙的声响。
　　像是微风吹过树叶。
　　卫渡知道，这是野兔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他搭起弓，箭也拉开，视线在周围缓缓逡巡，双耳仔细地分辨声音的来源。
　　【来了来了】
　　【哪儿呢，没看到野兔啊】
　　【突然有点激动】
　　【打个赌，卫渡肯定射不中】
　　“嗖”地一声，箭便离了弦。
　　卫渡往射出的方向走去。
　　而天上的无人机却还快他一步，率先过去查看结果。
　　片刻后，镜头突然从卫渡所在的地方，切回了直升机内部。
　　直播间内被一片问号弹幕刷屏。
　　主持人杨佩佩却是面带几分激动：“不要着急。我相信，大家刚才很可能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怎么卫渡就突然射箭了呢？他到底射没射中？其实我也没有看清楚，不过无人机拍下了一切。”
　　直播间内开始慢镜头回放。
　　首先是在卫渡射出箭之前。
　　一幅昏暗的画面，入目的全都是植被，在夕阳的余光下显出几分苍凉。
　　镜头将左上角的位置进行放大，再放大，野兔的身影这才显露出来。
　　“大家请看，这里就是野兔的位置。”
　　“大家再看卫渡的反应。”
　　画面中，手持长弓之人很快注意到了这只正在觅食的野兔。他动作轻巧地转动身躯，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去瞄准。
　　下一刻，野兔应弦而倒。
　　“大家可以发现，刚才那一箭的确命中野兔的要害。看来正如顾老师说的那样，卫渡敢选择弓箭作为武器，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底气的。我想，有这么出色的射艺本领，在抵达终点之前，卫渡是不需要为食物问题而担忧的。”
　　“卫渡今天的晚餐已经解决了，让我们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卫渡继续往丛林深处走。
　　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再打上一只野兔没什么问题。吃独食总归不太好，他打算自己留一只，另一只分给其他人。
　　杨佩佩道：“看来卫渡还想要继续打猎。那么此时此刻，其他嘉宾又在做什么呢？”
　　镜头切回了营地。
　　直播间内许多人开始不满。
　　【营地有什么好看的啊】
　　【就是，我要看打猎】
　　【有毛病吗，不看打猎看人休息，这叫什么荒岛求生】
　　节目组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抗议。
　　一箭射中野兔已经足够成为今晚的一个话题，镜头继续跟随卫渡并没有更多的意义。而放在其他嘉宾身上，却有可能制造出新的话题。
　　再者，李秋峰与卫清航都是有大量粉丝的，不给他们镜头怎么行。
　　不过，杨佩佩还是安抚了一句：“大家别着急。等到节目结束之后，所有直播时没有播出的画面，都可以在官网上找到回放。”
　　营地。
　　卫清航已经知道了卫渡出去打猎的事情。他非常怀疑，对方究竟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这个本事。
　　不过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之前练习的都是白天捕鱼。晚上看不清楚，没成功还是小事，万一不小心滑到水里，那才叫糟糕透了，节目组可没准备更换的衣服。
　　李秋峰则十分犹豫。
　　他是为了转型来的，想要扭转大众对自己的花美男印象。
　　晚上光线昏暗，用铁棍从树上打下果子无疑增加了许多难度。更何况，树林当中一定有很多蚊虫，说不定还会碰上什么奇怪的动物。
　　说实话，他宁愿挨饿一晚，权当减肥。
　　然而，现在有人已经去寻找食物了，如果自己畏难不去的话……
　　最终，李秋峰拿着铁棍离开了营地，决定借着月色碰碰运气。
　　即使不能摘回一些果子，也得做出个样子来。
　　乔本对着镜头道：“李秋峰也选择出去了。与卫渡不同，他想要获取食物只能进入树林。夜间的树林还是有一定危险的，希望他多加小心，祝他好运！”
　　【李秋峰加油】
　　【不管能不能成功，选择这时候进树林就已经很勇敢了】
　　【我果然没粉错人】
　　【好运都给哥哥】
　　李秋峰离开不久，卫渡提着两只野兔回到了营地。
　　除了野兔以外，他左手还揽着一些干草枯树枝，并不在意它们弄脏了衣裳。
　　乔本已经提前从节目组得到了消息，笑着迎接道：“卫渡，收获不错啊！”
　　卫渡笑笑，将一只野兔递过去：“能麻烦您将这只野兔分给其他人么？”
　　乔本微愣，想了想道：“这个小忙我还是可以帮的。”
　　乔本拿着野兔走到各帐篷前。
　　“卫渡打来了两只野兔，愿意将其中一只分享出来。你们谁想吃的话，就出来吧。”
　　他连着说了两遍。
　　然而，三个帐篷都没有动静。
　　乔本见状摇了摇头。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其中一张帐篷打开了。
　　张扬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他的野兔。”
　　乔本笑道：“卫渡就在那边，你自己去跟他说吧。对了，野兔虽然有了，但你总不能生吃，还得想办法点个篝火。”
　　张扬道：“啊……”
　　不远处，卫渡已经升起了一团篝火。
　　张扬犹豫了下，还是提着野兔走过去。
　　卫渡见到只有张扬一个人过来，并没感到意外。
　　他主动将一个尖锐的树枝递过去：“插在这上面。”
　　张扬连忙接过来：“谢谢。”
　　烤东西，张扬是提前学过的，并不成问题。
　　他一边转动着手里的野兔，一边悄悄瞥旁边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张扬开口询问。
　　“卫渡，你今年多大啊？”
　　“二十四。”
　　“哎？哪月出生的？”
　　“十月。”
　　张扬笑道：“我十一月的。那我就喊你一声卫哥了。”
　　卫渡嗯了一声。
　　如果算上穿越的经历，我可比你年长多了。
　　张扬忍不住道：“卫哥，这才半个小时，你就打了两只野兔回来，还弄来可以当作篝火的木材。太强了吧！”
　　卫渡笑笑，没说什么。
　　张扬又道：“卫哥，你下次打猎的时候也叫上我呗？我想瞻仰一下你射箭的风采！”
　　直播间的观众并不能听清两人的对话，但是可以看到他们一起烤兔肉的画面。
　　【氛围还挺融洽的】
　　【这才有一丢丢荒岛求生的感觉】
　　【这个叫卫渡的，确实有点出人意料。难道起了大衍战神.的名字，就可以获得战神的加成吗】
　　有人看不惯卫渡独出风采，开始在直播间里带节奏。
　　【小兔子那么可爱，卫渡竟然直接射死吃了，好残忍】
　　结果都没用粉丝反驳，就被路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滚，圣母婊看什么荒岛求生】
　　【哦，所以你从来不吃肉是吗？不对，植物也是有生命的，建议你直接绝食】
　　【你活着就是在吸地球母亲的血呢，还不快自杀，智障】
　　二十分钟后，李秋峰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他的确找到一棵带有果子的树。
　　然而，李秋峰踮起脚打了半天，愣是一个果子没打下来，反而引来一群蚊虫。
　　不仅如此，夜晚的树林，阴森森不说，昏暗中还有各种各样动物的叫声，难以分辨究竟都有些什么，令人心惊。
　　于是只好跑了回来。
　　【啊啊啊哥哥太辛苦了】
　　【没弄到果子也没关系，大晚上的本来就不好摘】
　　【没错没错，换了我，我才不敢一个人去荒岛上的小树林】
　　【心疼哥哥QAQ】
　　张扬特意留了一条肥兔腿。
　　看见李秋峰，他主动站起来，道：“卫渡打来的野兔，兔腿要吃吗？”
　　李秋峰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来：“谢谢。”
　　刚才折腾半天，耗费了不少体力，他实在饿坏了。
　　张扬笑道：“别谢我啦。要谢就谢卫哥吧，我也是托他的福。”
　　李秋峰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看向卫渡：“谢谢。”
　　卫渡笑道：“不客气。”
　　李秋峰：“……”
　　李秋峰：“我回帐篷了。”
　　张扬眨眨眼。
　　怎么感觉怪怪的。
　　第一天到这里算是结束了。
　　节目组将最后的镜头给了乔本。
　　乔本笑道：“今天说是一天，其实也就两个多小时。要论表现呢，无疑是卫渡最出色。他不仅打到了猎物，还将自己的猎物分给两位同伴吃。”
　　【卫渡yyds】
　　【李秋峰也勇气可嘉呀】
　　【不愧是叫卫渡的人】
　　【两个小时而已，连一天都算不上，高兴太早了吧】
　　【有人好酸哦】
　　……
　　帐篷里，卫清航听见了乔本的评价。
　　他心中冷笑。
　　这才刚开始呢。凭自己对爪洼爪岛的熟悉，明天一定找回场子！
　　一夜过去。
　　众人睡得都挺早。第二天，天几乎刚亮，他们便全起床了。
　　之前环境昏暗，大多数人这才注意到卫渡的衣服。
　　【这才刚来，卫渡就把自己搞成这样，脏死了】
　　【节目组没有给嘉宾准备换洗的衣服，他难道要一直穿着这件衣服吗】
　　【我天，太邋遢了】
　　不过，因为打猎的事情，卫渡已经成功吸到了一批观众的好感。
　　他们主动替卫渡解释。
　　【某些人懂什么，这才有点荒岛求生的样子】
　　【干干净净的也叫求生】
　　【人家又打猎又点篝火的，脏点不很正常。你们哥哥要是今天过去衣服都没脏，那就该感到羞愧了】
　　乔本看了一眼卫渡的衣裳，并没说什么，而是道：“今天就该正式往岛的另一边出行了。路有很多，走哪一条、怎么走，这些我都是不管的。我建议你们自己选出一个队长，由他来决定前进路线，免得路途中出现争议。”
　　卫清航左右看了看。
　　片刻后，他站出来，自告奋勇道：“我来毛遂自荐了！还有其他人想当队长吗？”
　　卫渡没有出声，他并不想担这种责。
　　其他人同样没有意见。
　　乔本道：“那就由卫清航担任队长！”
　　【一个豪门少爷真的能当好队长吗】
　　【同怀疑，昨天他试都不试就放弃了，还不如李秋峰呢】
　　【你们再反对也没用呀。卫渡倒是打猎了，可惜他没勇气当队长~~】
　　卫清航清了清喉咙，道：“节目组发的那瓶矿泉水，大家差不多都喝完了吧？我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一条河流，重新装好淡水。”
　　吴启白点点头道：“没错。而且淡水河流里肯定也有鱼。”
　　张扬问道：“可要怎么找呢？”
　　卫清航笑道：“这个我有经验，以前在漂亮国的时候学习过。”
　　【卫清航加油】
　　【真的假的，别不是吹牛吧。找淡水河有什么窍门吗】
　　【窍门肯定是有的，卫清航懂不懂就不知道了】
　　【人家出身豪门，又在漂亮国念的书，当然懂得多了】
　　【这年头还有人崇洋媚外，服】
　　卫清航领着大家走。
　　卫渡悄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寻找淡水源，的确有一些方法。在这种海外荒岛上，淡水河流基本上只能来源于雨水。
　　因此，根据地形与植被来判断是最合适的。
　　不过这也只能是一种辅助手段。要说根据它，就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一条淡水河，那便是在说笑了。
　　偏偏卫清航的运气好得出奇。
　　不到半小时，还真找到了一条淡水河流。
　　粉丝赶紧趁机炫耀。
　　【清航NB】
　　【前面说不行的，被打脸了吧】
　　【当然是有本事才能当队长】
　　卫清航扬了扬嘴角：“大家赶快先取水吧。”
　　张扬早就感觉渴了，他第一个高高兴兴地跑过去，还没走到河边，却忽地“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
　　众人纷纷围过去。
　　“啊也没什么事。”
　　张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脚突然被硌到了，有点疼。”
　　卫渡蹲下来查探了一番。
　　河边有一堆小石头，边缘极其不规则，很多凸起。人要是不留神，确实容易被伤到。
　　【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咋了】
　　【大惊小怪，无语】
　　【清航一直都没吃东西呢，赶紧打完水开始抓鱼吧】
　　卫清航瞥了一眼张扬，随后对着镜头笑道：“没事儿就好。大家赶紧接水吧！”
　　众人前往河边，路过石子时都稍微注意了些。
　　卫渡却没着急过去。
　　他在这堆石子中挑挑拣拣，然后选了一部分装进自己的口袋。
　　张扬好奇道：“卫哥，你装这个做什么？”
　　卫渡笑笑：“之后自有分晓。”
　　直播间也好奇起来。
　　【石头不到处都是，他装这个干什么，不嫌重吗】
　　【哪里到处都是了，这些石头都挺锋利的，没看张扬差点受伤】
　　【再锋利也比不上匕首，到时候问吴启白借一下不就行了】
　　【难不成想当飞镖使】
　　【噗楼上把我给逗乐了】
　　卫渡很快装完了石子。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卫清航接完水后，从背包里拿出尼龙网，开始在这条河里捕鱼。
　　张扬也拿出杈杆，跑到河流的另一段抓鱼。
　　李秋峰则带着铁棍走进不远处的一片树林，继续昨晚未能成功的事业。
　　“今早就吃鱼吧。”
　　卫渡随手折了一根树枝，走得更远了些，开始抓鱼。
　　直播间的镜头，基本分给了李秋峰和卫清航两人。
　　一个小时后。
　　卫清航足足抓到了三条鱼。
　　不过相对地，他这会儿已经感到腰酸背痛，于是将三条鱼通通丢给吴启白，让他处理剩下的事情。
　　反正鱼是自己抓的，谁也说不出半句不是来。
　　吴启白已经提前找好枯草树枝，点燃了篝火。
　　这会儿又开始为鱼掏内脏，刮鳞片，最后架在搭好的树枝上烧烤，忙得满头大汗。
　　【……卫清航还真是个少爷】
　　【说他少爷的，鱼是他抓的好不好】
　　【就是，两人分工合作，又不是人人都是独行侠】
　　不远处，卫渡也架起了篝火，开始烤鱼。
　　张扬插着一条鱼，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后往卫渡那边走去。
　　“卫哥，我又来蹭你的火啦！”
　　【？？？卫渡啥时候抓的鱼】
　　【刚刚镜头都给卫清航和李秋峰了，一下子都没给卫渡，无语】
　　【那昨晚还卫渡镜头最多呢】
　　【别吵了！卫渡不是选的弓箭吗，咋抓的鱼啊】
　　【有人徒手都能抓鱼吧】
　　【卫渡技能表 1。问题来了，他怎么什么都会】
　　【毕竟渡渡是A大的呀】
　　【哦原来是A大的】
　　直播间内的A大学生：？？？
　　卫渡笑道：“蹭吧蹭吧。”
　　两人各自烤着鱼。
　　又过了一会儿，李秋峰抱着一堆红色的果实，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哥哥终于出来啦】
　　【哎，刚刚看到哥哥打果子打得满头大汗的，好心疼】
　　【QAQ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这么多也吃不了吧，其实可以少摘几个的】
　　李秋峰却是没有走到河流边洗果子。
　　他来到卫渡这里，抬了抬下巴。
　　卫渡疑惑地看着他。
　　李秋峰神色不太自然地说：“你想吃多少就自己拿。”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不想欠别人的。”
　　【有借有还，挺好的】
　　【有几分荒岛求生的队友感了】
　　【突然好嗑怎么回事】
　　【李秋峰独美】
　　【卫渡独美】
　　张扬笑道：“李哥，我打到了两条鱼，用其中一条鱼换你一些果子好不好？”
　　李秋峰点点头：“可以。”
　　于是，五人组暂时被分成了两个小队，分别聚在两团篝火处。
　　在场诸人，已经没有一个人衣服是完全干净的了，再不像以前那样光鲜亮丽。
　　人却都精神得很。
　　【看到这里，收回我之前的话】
　　【这期荒岛求生还是有点看头的】
　　【不愧是顾影帝赞助的，期待他们接下来的表现】
　　【感谢顾影帝】
　　直升机内，被提及的顾修明却是微微拧起了眉。
　　那个叫李秋峰的，有点让人不大放心啊。


第27章 
　　这一顿早餐花了不少时间。结束时, 已经是上午八点钟了。
　　温度渐渐开始升高。
　　乔本提醒道：“等到了中午，岛上的天气会非常热，你们肯定走不动了。现在趁着还凉快, 大家抓紧时间往东走。”
　　“我希望你们结束这次荒岛求生，是以抵达对岸为结果，而不是在岛上待满七天。我相信你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众人闻言很快收拾好东西。
　　依然是卫清航走在最前头带路, 乔本则默默跟在队伍的最后。
　　【查了查, 那边现在就已经二十度了。等到了下午两点，少说得有三十六摄氏度】
　　【啊，这不得中暑吗】
　　【有很多树荫吧，肯定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心疼哥哥】
　　一路穿过了各种地形。
　　在接近十点钟的时候, 前面出现一片树林。
　　卫清航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在前面稍作休息？”
　　连续走了接近两个小时, 他感觉疲惫不已, 有点走不动了。
　　张扬第一个出声附和道：“我同意。”
　　在荒岛上行走与城市里行走完全不同, 你得时时注意脚下的路。再加上风吹日晒, 实在是太痛苦了。
　　参加节目前，他就知道这将是一次艰难的旅途。却没想到才刚开始，身体就产生了极大的抗拒。
　　吴启白道：“已经走了两小时, 是该休息一下。”
　　他其实感觉还好，不大需要休息。然而, 这次荒岛求生对他来说, 表现出色并不重要, 照顾好卫清航，维护好卫清航的形象才是最重要的。
　　李秋峰也感到十分疲惫。
　　他本想着再咬牙多坚持坚持，撑到午饭的时候再说。不过, 既然队伍里有三个人要休息, 那他也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卫渡并没有倦意。
　　但他尊重大多数人的意见, 道：“好。”
　　于是，五人入林休息。
　　【我查了爪洼爪岛的气温，现在已经三十三度了】
　　【可怕，难怪看到他们一个个汗淋淋的】
　　【卫渡好像没怎么流汗】
　　【乔本也没流汗，为什么啊】
　　【这有啥为什么，身体好呗，越体虚越容易出汗】
　　【……】
　　卫清航一屁股拍在了大树底下。
　　他将自己的袖子拆下来扇风——衣服是节目组统一发的，袖子可自由拆装，以适应这个昼夜温差大的岛屿。
　　然后左右望望自己的队友。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各自找了个大树底下乘凉，并用袖子扇风。
　　卫清航心里刚刚松了口气，忽地又发现，最关键的那个人，卫渡并没有坐着。
　　对方正俯身在一片灌木丛旁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卫哥，你在做什么啊？”
　　张扬就坐在离卫渡不远的地方，小声地问道。
　　他有心想过去瞅瞅，无奈两条腿仿佛有千斤重，实在迈不出去，也站起不来。
　　卫渡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你觉得烤兔肉和烤鱼的味道怎么样？”
　　张扬犹豫了下，如实道：“一般般。”
　　这已经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味道其实真的不怎么样。尤其是鱼，即使去除了鱼胆鱼鳞，没有调料，难免还是有腥味。
　　纯粹是因为太过饥饿，他才能吃下那么多。要是在外面，肯定看都不看一眼。
　　卫渡递给他一小把紫色的小圆球，道：“尝尝这个。”
　　张扬没见过这玩意儿，有点犹豫：“卫哥，这是什么啊？”
　　卫渡并不知道它在二十一世纪的名字，笑道：“我也不知道名字。不过以前吃过，没有毒，放心吧。”
　　张扬于是将它放进了嘴里。
　　片刻后，带着几分欣喜道：“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
　　他又吃下另一颗，这回嘶了一声：“这个好酸，还有咸味！”
　　卫渡笑道：“就是酸的咸的才好，可以当肉的调剂品。”
　　【卫渡在那边干什么呢】
　　【镜头能不能换一下】
　　【当然是咖位越大镜头越多，这边两个当红明星呢】
　　【他们还没休息好吗，再不走一会儿就更热了】
　　不知道是一些观众的抱怨起了效果，还是本身就到了切镜头的时候，乔本带着镜头来到了卫渡这边。
　　乔本上前问道：“卫渡，你这是在忙什么呢？不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卫渡笑笑：“在采一些东西。乔老师要尝尝吗？”
　　乔本接过来一看，很快就认了出来。
　　风明果，的确是野外最适合调剂肉膻味与鱼腥味的东西。这个年轻人倒是见多识广。
　　他夸了一句：“这东西确实不错，你可以尽可能多摘一些。”
　　【这是什么东西】
　　【节目组不做个科普吗】
　　【智能识图查到了。它叫风明果，盛产于东南亚与南亚，国内南方也有一些。在野外，可以勉强用它来代替各种调料】
　　【卫渡懂得挺多啊】
　　【而且他体力太强了，一点看不出来累的样子】
　　【渡渡的体力确实很棒很棒（害羞）】
　　【哼楼上知不知道，渡渡为了你那句话跟我解释了多久】
　　一群古板直男观众看不下去了。
　　【注意影响】
　　【他在荒岛上灵魂出窍跟你解释的吗】
　　【……】
　　卫清航望着不远处正与领队谈笑风生的卫渡，皱了皱眉。
　　已经休息十分钟，差不多该继续前进了，可他完全不想动弹。反观卫渡，好像仍然体力充沛。
　　说实话，他已经开始感到后悔了，没事报这个节目干什么。
　　到目前为止，自己凭着对岛屿的熟悉赚了一些面子没错，可卫渡赚得的面子并不比自己少。
　　他很想踩一脚卫渡报仇，但为了达成这件事，还不知道得吃多少苦，实在是不值得。
　　只是事到如今，后悔归后悔，也只能咬牙撑下去。
　　中途退出肯定会被人嘲笑，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卫清航正要硬着头皮起身，李秋峰却在他前面站了起来：“各位，咱们该继续出发了吧？”
　　吴启白闻言望了望卫清航。
　　卫清航懊恼自己该早点站起来的，心有不甘地起身笑道：“嗯，是该继续往前走。”
　　乔本又做了一次提醒。
　　“现在是十点十五分。你们最好在十二点钟找到一条淡水河流，同时河流不远处要有可供乘凉的地方。”
　　一行人接着往东前进。
　　卫清航自然知道哪里可以休息。
　　他原本想着，自己早上找淡水找得那么顺利，这次怎么也得稍微绕一绕，做做样子，免得惹人怀疑。
　　然而，一个小时后，他彻底打消了这个主意。
　　瓶子里的水早就喝光了。
　　双腿更是灌了铅一样。
　　卫清航决定不绕路了，可以节省时间与路程，提前抵达那里休息。
　　就算有人怀疑，又没法拿出真凭实据。没有根据的质疑，只会给自己虐粉罢了。
　　十一点三十分，众人面前又出现了一条河流。
　　乔本见状挑了挑眉。
　　节目组确实没有给人开小灶，这一点他是清楚的。这个豪门的小少爷，运气还真是好，总是这么容易就带领大家找到休息的地方。
　　【海岛上淡水河流应该不会太多，他们竟然两次都这么快就找到了】
　　【卫清航带队的，都说了他这方面很厉害的】
　　【会不会是弄虚作假的】
　　【笑死人了，卫家是有钱，可其他嘉宾也不是没背景，怎么可能全都愿意给卫清航垫脚。不说别的，顶流家粉认吗】
　　【吵架勿cue顶流】
　　【顶流粉不是你妈】
　　【大家别理酸鸡，仇富罢了，清航yyds】
　　乔本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有心想提醒点什么，想到节目组的规则，又把嘴给闭上了。
　　卫渡看了他一眼，道：“现在虽然很热，但之后只会越来越热。我认为，咱们最好多找一些食物，将晚餐一并准备好。这样一来，下午就可以过了三点再出发，傍晚的时候多走一段路补上。”
　　张扬忙道：“好好好！”
　　卫清航有心想反驳一下，仔细想想又觉得有理，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就这么定下来了。
　　众人开始寻找食物。
　　卫渡带着长弓走进了树林。
　　十点钟那次经过树林时，他就发现林子里有河田野山鸡。在同样没有调料，只有风明果的情况下，它的味道肯定比鱼要强。
　　张扬有心想跟过去，见识一下卫哥射箭的风采。
　　然而，想想自己的午餐和晚餐还没着落呢，现在不抓紧时间待会儿就更热了，他只得跑去河边抓鱼。
　　无人机却是再次跟了过去。
　　【主持人主持人！我要看打猎】
　　【看打猎看打猎】
　　【看打猎 1，捕鱼早上都看过了】
　　【打猎昨天不也看过了吗】
　　直播间再次吵起来了。
　　打猎和捕鱼这种事情，当然是从头看到尾才有感觉，如果看不到获取猎物的那个瞬间，就会变得很没意思。
　　节目组见状无奈，干脆在直播间内搞出一个投票。
　　打猎、捕鱼、摘果子，三选一。
　　一分钟后，结果出来。
　　打猎获得了五成的票数，摘果子获得三成，捕鱼只有两成。
　　于是镜头再次给到了卫渡单人。
　　这次是白天，观众们看得清楚多了。
　　【我之前看过老猎人狩猎的视频，卫渡的姿势什么的跟他好像，很专业】
　　【卫渡明明潇洒多了】
　　【同意，渡渡打猎多帅】
　　【变姿势了变姿势了，找到野山鸡了吗？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能是因为山鸡的羽毛颜色跟周围环境相似吧】
　　【你家鸡是绿色的】
　　【我家没有鸡，但是野外生存的鸡跟家养鸡有可比性吗？啥颜色都不奇怪】
　　镜头里的卫渡射出了箭。
　　随后，他走过去提起一只山鸡。
　　【原来是土黄色】
　　【就说鸡怎么会是绿色的，是藏在树根那儿才让人看不见的】
　　【再次感叹：卫渡眼神真好】
　　与昨天一样，打完一只山鸡后，卫渡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搜寻猎物。
　　直播间里的镜头切给了另一处的李秋峰。
　　李秋峰的运气也很好。这一次，他找到了一棵椰子树。
　　正常来说，椰子树高达十几米，想要摘下椰子，非得爬树高手不可。但眼前这棵，仅有三四米高。
　　【我第一次见这么矮的椰子树】
　　【长见识了】
　　一米八的个子，外加五尺长的铁棍，跳起来就可以够得到。
　　然而，尽管能用铁棍触碰到，想要弄下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李秋峰连续敲打了好几下，仍然没能将椰子打下来。
　　【好难】
　　【这树也不高啊，不能爬一下吗】
　　【太折磨人了】
　　李秋峰试了好多次，全部都以失败告终。
　　他终于决定爬树。
　　镜头却又是一切，换到了河边。
　　卫清航已经成功抓到了一条鱼，正在开始抓第二条。
　　不得不说，一周的专家特训还是很有作用的。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不远处，张扬拿着杈杆满头大汗，刚刚那条鱼差点就能抓到了，结果还是功亏一篑，被它给逃走了。
　　时间慢慢过去。
　　十二点三十分，所有人都汇集到了荫凉下。
　　卫渡的野山鸡马上就烤好了，地上还放着两只尚未拔毛的。
　　卫清航一共抓到了两条鱼，然后将尼龙网交给了吴启白。
　　自己则用吴启白的匕首处理鱼鳞。虽然很恶心，但他觉得总好过在烈日底下抓鱼。
　　张扬只抓到一条鱼就回来了。
　　与卫清航一样，他也在河边待不下去了，实在太热太晒。至于晚餐怎么办，到时候再说，不行就饿到明早，早上抓鱼可舒服多了。
　　李秋峰抱了两个椰子回来。
　　浑身几乎都被汗湿透了。
　　【唉，何必呢。在空调屋里拍戏多好啊】
　　【真担心他们下一刻就会中暑】
　　【虽然长得比较娘，但还都挺爷们儿的】
　　【我想知道，他们不会一星期都不洗澡不换衣服吧……流这么多汗，身上不会臭吗】
　　张扬处理完鱼胆鱼鳞，照常过来蹭卫渡的篝火。
　　插好鱼之后，他却没立刻开始烤，而是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卫渡看。
　　卫渡道：“怎么了？”
　　张扬把脑袋往前伸，仔细观察道：“卫哥，我发现你都没流什么汗哎。怎么做到的？”
　　卫渡笑道：“树林里凉快些，也没有多少阳光，当然会好很多。”
　　张扬羡慕道：“太幸福了。”
　　【卫渡只有额头上汗比较多，后背才一点点，跟其他人没有可比性】
　　【精通射箭就是不一样】
　　【不止是会射箭的问题。正常情况下，这么热的天在篝火旁也会流汗啊。他本身就是不出汗的体质，或者说身体素质比较好】
　　张扬开始烤鱼。
　　不远处，李秋峰找了块比较尖锐的石头砸椰子，发出砰砰声响。
　　张扬疑惑道：“椰子是这么弄开的吗？”
　　平常他如果想吃椰子，都是助理帮忙弄好的。
　　卫渡：“……”
　　李秋峰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直接将椰子往地上摔。
　　连着摔了几次都没开，心里便发了狠，使出全身力气往下一砸，像是在发泄。
　　这下子，椰子终于碎开，汁肉却是流了一地。
　　李秋峰的手当即一哆嗦。
　　【我的天，不忍直视】
　　【太惨了太惨了，忙了半天流一身汗弄下来两个，瞬间没了一半】
　　【有漂亮蠢货那味儿了】
　　【我要是李秋峰得当场崩溃】
　　【哥哥，申请回来吧，咱不受这个气了……】
　　【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到了，回家吧】
　　李秋峰垂着头，望向地上的另一颗椰子。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将手伸过去。
　　卫渡见状感到无奈。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半个粉丝，他站了起来，把插着烤鸡的树枝递给张扬：“帮我拿一下。”
　　张扬忙道：“噢好。”
　　在周围几人的注视下，卫渡来到李秋峰的身边。
　　“给我，我帮你弄。”
　　李秋峰愣了下，又犹豫片刻，才将椰子交出去。
　　卫渡从背上拿出一支箭羽。
　　椰子上有三个细密的小孔，卫渡将箭头插在其中一个孔上，使劲往里压，很快开出一个小口子。
　　卫渡道：“把水瓶给我。”
　　李秋峰从包里拿出来递过去。
　　卫渡顺着口子往下倒椰汁，不一会儿便装满了大半个矿泉水瓶。
　　然后，他再次将箭头插在刚才的孔上，确定卡好角度之后，利用箭羽把椰子往地上的一块凸起敲。
　　仅仅三下，椰子便裂开一道缝。
　　卫渡双手一掰，果肉露了出来。
　　卫渡道：“呐，给你。”
　　李秋峰：“……”
　　李秋峰：“谢谢。”
　　卫渡再次回到自己的篝火处。
　　李秋峰站在原地，偷偷往卫渡的背影瞧了好几次。
　　【卫渡帅的】
　　【太可靠了】
　　【感觉他真的什么都会】
　　李秋峰的粉丝原本还因为中午投票输掉的事情，对卫渡怀有一点怨念，现在却是一句不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结束午餐后，众人倚靠着大树休息。
　　荫凉以外的地方如同一个大火炉，出去落个脚便几乎要将人烧伤。
　　直到下午三点，光照总算没有那么强了。
　　身为队长，卫清航很不情愿地主动站起来：“各位，咱们该启程啦。”
　　众人继续东行。
　　之后即使累了，也没有人再提出休息。
　　咬咬牙，撑到傍晚扎营就好。
　　两小时后。
　　卫清航道：“咱们又该寻找地方准备食用晚餐了。”
　　地点当然还是河边最好。
　　不过这一次，尽管他深感疲惫，满头大汗，却决定要绕一绕路。
　　有道是可一可二不可三，再轻松地找到淡水河，就有点太明显了。
　　经过一个岔口时，卫渡看着卫清航选择的方向，轻轻拧起了眉。
　　他是对如何判断河流位置一窍不通，还是在故意带人绕路？
　　卫渡并没有多言。
　　卫清航之前两次都很快找到了淡水河，自己现在说了也未必能够取信队友。
　　卫清航一直走在队伍最前头。
　　前方又出现了一片树林。
　　他慢慢皱起了眉，心里嘟囔道：“往这边走是有树林的吗？我记得刚刚那个岔口连续往右是会有水的，走这边要怎么绕过去来着？话说我来过这里吗……”
　　卫清航在心里努力地回忆着。这个岛实在太大，地形又有很多重复，即使背过地图，又乘坐直升机低空飞了好几遍，也难免还是会有许多地方记不清楚。
　　最后实在分辨不出来了，他心道：要不穿过这片树林看看吧，看到另一头的景物，我或许就能想起来了。
　　念此，卫清航开口道：“咱们穿过这片树林吧，说不定那边就有水了。”
　　没人有异议。
　　众人开始穿林。
　　然而，行到接近一半的时候，变故出现了。
　　卫渡是第一个察觉到的。
　　他隐隐听到树上有什么声音，很多，很连续。不像是鸟，鸟出林入林的声音没有那么拖沓。
　　卫渡暂时不能确定是什么，但立刻出声提醒道：“有什么动物在靠近我们，好像是一群。”
　　所有人立刻停住脚步。
　　卫清航先是紧张起来，仔细听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听到，不由无语道：“哪有声音。”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有某种奇怪的叫声传了过来。
　　乔本对这一带的岛屿非常熟悉，立刻就知道了是什么，道：“是猴群！”
　　张扬刚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笑道：“靠，一群猴子而已，吓我一跳。”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数十秒后，六个人就被一群猴子给包围了。放眼望去，只觉得到处都是，分不清究竟有多少。
　　它们瞪着与人相似的眼睛，偏偏面貌极为奇怪，嘴巴高高凸起，在已经快要暗下来的天色下，显得极为阴森可怖。
　　张扬不自觉地往卫渡那儿靠了靠。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仅大自己一个月的人，总给人很可靠的感觉。
　　再看一眼卫渡，对方脸上连一星半点的恐惧感也没有，仿佛这群猴子根本不存在。
　　张扬瞬间安心不少。
　　卫清航咽了咽喉咙，问乔本道：“它们想干什么？猴子不吃人的吧。”
　　他是真的有点害怕。猴子应该不吃人肉的，可是围过来要做什么呢？万一给自己脸上挠几下，那也完了啊。
　　【听没听说过食人猴】
　　【？？真有吃人的猴子吗】
　　【节目组在干什么啊，还不快赶去救人】
　　【粉丝急什么，要是有事乔本早该着急了】
　　【看卫渡，更淡定】
　　这时，乔本开口道：“大家也不用太害怕，把食物都丢给它们吧。没有食物的把书包打开给它们看一眼，这些猴子很聪明的，知道我们食物都给它们了就会自己离开的。”
　　此时，队伍里有三个人有食物。
　　卫清航书包上挂着一条鱼。
　　他听到这话，二话不说把鱼甩了出去。
　　很快就有猴子跑过去，将鱼拿了起来，剩下的猴子则继续盯着他们。
　　另外两人分别是卫渡与李秋峰。
　　卫渡中午打了三只野鸡，剩了两只没吃，将其中一只分给了张扬与李秋峰，现在正挂在李秋峰的背包上。
　　卫渡的背包上则挂着另一只。


第28章 
　　卫渡原本觉得, 只要自己射上几箭，一定能够吓退这群猴子。
　　不过乔本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将山鸡取下，扔了过去。
　　晚间扎了营帐再重新打猎便是, 费不了多少功夫。
　　李秋峰见队伍中的两人都放弃了食物，纵然心有不甘，也只得选择扔出山鸡。
　　猴群仍然没有退去。
　　见状, 乔本主动打开自己的背包, 展示给这群猴子看，同时也是为队伍里的人做示范。
　　卫清航与吴启白紧跟着照做。
　　张扬撇了撇嘴，也将背包取下并打开。
　　就在这时，离他最近的一只猴子, 陡然跳了过来。
　　张扬被吓了一跳。
　　只见这只猴子伸出长满棕色鬓毛的手臂, 使劲地来拽背包。
　　张扬立刻明白了它的意图。
　　他欲哭无泪。这群猴子拿了食物不够, 还要抢我的包吗？
　　张扬单手拉着包带, 在放手与不放手之间纠结不已。
　　这只猴子体型不大, 应该尚未成年，论力气还不如自己。
　　不给它的话，猴群会退走吗？
　　可要是给了, 自己接下来在荒岛上的日子该怎么过？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下意识地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卫渡。
　　一群不知死活的畜生。
　　卫渡早就将弓箭握在了手里, 当即拉开弓。
　　张扬一惊, 连忙道：“卫哥！猴子好像是国家保护动物, 不能杀的！”
　　要是让卫哥违了法就糟了。
　　想到这个，他索性直接放了手。
　　【原来猴子是保护动物吗】
　　【就算是保护动物，难道人被它们攻击也不能反抗, 只能受着？？有没有法律大佬出来科普下】
　　【张扬在误导人。首先, 这是短尾猴, 在我国确实属于二级保护动物，但它在西印国并不是。从法律角度来说，在爪洼爪岛上杀猴子并不违法，最多道德谴责。但他们是被猴群包围的一方，这种情况谴责个毛线】
　　【人命当然比动物的命珍贵。就算是在国内，受到攻击也是可以反击的，这叫做紧急避险。只要它们逃跑的时候你别追着不放就行】
　　镜头里，卫渡见那只小猴子已经拿包回到了树上，也放下长弓。
　　【无语，怎么不射箭了。不违法的！别怂】
　　【拳头硬了。想抢东西，我们就得给它们，凭什么】
　　【代入一下已经很生气了】
　　【曾经遇到过猴群的人表示，野外的猴子真是太讨人厌了，玛德见到东西就抢。我要是有卫渡这射箭的本事，一定给它们点颜色看看】
　　【起码给它屁股来一箭啊】
　　张扬的背包被抢走之后，很快在猴群里传了一遍。
　　一群从出生起便生活在海岛上的猴子，显然没有见过这种人工制品。
　　乔本见状心道：看来不把背包都送给它们，它们是不会愿意离去了。
　　尽管不合规矩，可发生这种意外，之后也只能再让节目组重新送一些背包过来。
　　这时，又有一名猴子跳下了树梢。
　　它选择了卫渡。
　　卫渡不确定究竟算不算违法。
　　所以他没有选择动弓箭，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石子——这是先前在河边捡到的。
　　右手一甩，石子径直地冲着猴子的脸飞去。
　　野生猴子本是最为身手矫捷的动物。然而在这一击之下，它却丝毫没有闪避的能力，脸上立时便见了血。
　　这只猴子捂住受伤的地方，嗷嗷叫着跑回了树上。
　　【？？卫渡扔的啥】
　　【是小石头吧。不过小石头能直接把猴子砸出血来吗，它脸上那么厚的一层毛……】
　　【肯定是需要力量与技巧的，而且那个石头也比较特殊，边缘锋利】
　　【以前见过拿石头当飞镖使的视频，还以为是摆拍，没想到今天见到了现场直播】
　　如果说，直播间里的观众，只是略微地感到惊讶。
　　那么现场亲身感受到猴群威胁的人，受到的震撼则被放大了无数倍。
　　见到猴子狼狈逃走的样子，他们全都惊住了。
　　张扬说起话来都有些磕绊：“卫哥，你刚刚……”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闭嘴，紧张地看向不远处的猴子。
　　卫渡打伤一只猴子的举动，不仅没有吓退猴群，反而彻底激起了它们的怒火。
　　距离卫渡最近的几只猴子，吼叫着冲了过来。
　　卫渡又摸出几块石子。
　　右手利落地往外一甩，周围便立刻多了几只嗷嗷痛叫的猴子。
　　这下子，树上的猴群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有的抓耳挠腮，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有的干脆逃跑，往更高的地方爬。
　　卫渡再次摸出几块石子。
　　他往空中一抛，然后握住，做了个挥袖的动作，同时看向东面的三只猴子，威胁之意明显。
　　灵长类动物果然聪明得很，那三只猴子立刻爬跳到更外围的树上，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
　　双方又僵持了片刻，一只领头的猴子叫了几声，似乎是在发布命令。
　　整个猴群开始往东退散。
　　张扬忍不住道：“卫哥，你实在太厉害了！”
　　难怪自始至终，卫哥的脸上连半点的慌乱都没有。自己要是有这本事，肯定也不害怕啊。
　　这一刻，他心中的崇拜几乎达到顶峰，甚至超越了前任偶像顾影帝。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当最西面的两只猴子，连着跳了几棵树远离卫渡之后，它们猛地朝最近的李秋峰扑了过去。
　　一只猴子抢包，另一只猴子则直接攻击李秋峰本人。
　　直播间内，李秋峰的粉丝瞬间被吓傻了，甚至没人记得发什么弹幕。
　　倒是普通观众，还能有心思表示出内心的震惊。
　　【卧槽】
　　【这群猴子要死啊】
　　【赶紧救人】
　　卫渡没有丝毫犹豫，从背后抽出两支箭羽，一齐射出。
　　下一秒，两只猴子的屁股同时中箭。
　　它们并没有立即殒命，屁股却一下子变得血淋淋的，动作也明显不再敏捷。
　　卫渡没有继续攻击。两只猴子连忙逃窜而去，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运气了。
　　一系列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在场的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乔本第一个回过神来，他连忙去查探刚才被扑到在地的李秋峰。
　　“别乱动，我看看你的伤。”
　　“头部疼痛吗？有哪些地方出现痛感？”
　　李秋峰吸着冷气，道：“应该只有脖子和手背受伤了。”
　　刚才猴子扑过来时，他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的脸。
　　也正是因为这样，脖子上和手背上都出现了抓痕。
　　李秋峰的粉丝又急又气。
　　【赶紧让直升机过来带去医院哪】
　　【这群猴子攻击性那么强，无法无天了都，不处理吗】
　　【可恶，能不能把它们给全杀了】
　　【好担心，哥哥会不会有什么事QAQ】
　　节目组一共准备了两架直升机，始终停在明星嘉宾们上岸的地方。
　　一架主要负责直播间的工作，顾修明和杨佩佩都在上面；另一架则主要承担医护后勤工作。
　　不到十分钟，其中一架直升机就来到了树林外。
　　两名医护人员提着药箱，上前为李秋峰检查伤势。
　　“抓痕并不严重。”
　　“野生猴子具有不确定性。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尽快注射狂犬疫苗。”
　　考虑到爪洼爪岛上有许多野生动物，节目组是提前准备了狂犬疫苗的。
　　经李秋峰准许后，医护人员很快为他注下。
　　李秋峰的荒岛之行，显然只能到此为止。
　　注射狂犬疫苗后，既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过度疲累，之后还要多做检查。
　　遭遇猴群围困，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在节目组的意料外。
　　李秋峰登上直升机之后，编导询问在场的其他人：“有人想要退出本次的荒岛求生吗？退出的话，现在就可以与李秋峰一起乘坐直升机离开。”
　　卫清航听到这话，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卫渡。
　　卫渡淡淡道：“我可以继续。”
　　卫清航闻言暗自咬咬牙，第二个道：“我也可以！”
　　吴启白也道：“可以。”
　　张扬同样道：“我也继续。”
　　顿了顿，他又举手道：“导演，我能不能申请更换一下自己的武器，把杈杆换成秋峰哥的铁棍？”
　　他实在不想吃鱼了。
　　还是铁棍比较好，可以打各种各样的果子，还可以用果子去和卫哥换野味。老是从卫哥那里白拿，怪不好意思的。
　　面对张扬的请求，编导想了一下，准允道：“可以换。”
　　他又望向众人：“既然没有人想要退出，那就继续。不过刚才大家都受惊了，食物也被抢走了，今天就不用重新出去寻找食物了，节目组会为你们提供晚餐。大家早点扎营，好好休息一下吧！”
　　原本非常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因为李秋峰的提前离场，并没有人露出喜色。
　　遭遇猴群的事情告一段落。
　　不过，事情本身宣告结束，不代表没有后续。
　　“#李秋峰卫渡遭遇猴群#”、“李秋峰负伤提前告别荒岛求生”两个话题很快登上热搜。
　　前者的热度一路攀升，最终升到了最高的位置，成为节目开播以来第二个登顶热搜的话题。
　　后者则最终升到热搜第三位。
　　【这回是真正意义上的荒岛求生啊，没想到顶流都能差点破相】
　　【唉，有节目组照看，有专业人员带队，竟然还这么危险】
　　【卫渡的表现也太惊人了，要没有他不知道会怎么收场。话说难道叫这个名字就能够武功高强吗（doge）】
　　【看直播的人表示：当时简直吓死了，既害怕猴子的攻击，也害怕卫渡，万一不小心射偏，直接射到李秋峰怎么办】
　　【卫渡可是百发百中的，哪会射错人】
　　【说起来卫渡饰演卫将军的那部剧，之前就杀青了吧，我现在真想去看看他演出来的战神是什么样子了】
　　【期待 1。之前饰演战神广受好评的吴xx，这次也在荒岛求生节目里，结果各方面表现都被卫渡吊打】
　　荒岛求生这个直播综艺，风头一时无两，更多的路人开始关注。
　　卫渡则是本次事件中，除了节目组以外的最大受益者。
　　已登上直升机的李秋峰，看着微博热搜有些出神。
　　当时如果不是卫渡及时射出两箭，很难说之后会发生什么。危及性命倒不至于，但说不准就真破了相。
　　尽管他想要转型，可绝对没想过将自己变丑，尤其是这种不可逆的变丑。
　　承了这么大一个人情，自己以后还有立场讨厌卫渡吗？
　　事实上，早在这之前，那种讨厌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李秋峰感到很烦恼。
　　他觉得这是对偶像的一种背叛。
　　思来想去，李秋峰最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对方也算救了自己，总得有所表示。
　　他开始编辑微博。
　　微博的前半部分，李秋峰表示自己虽然因为负伤不得不提前离开，但会继续关注这个活动，也会关注自己的队友，希望他们能够带着自己的那一份，取得最后的胜利。
　　微博的后半部分，则郑重地表达了对卫渡的感谢。
　　这会儿正是粉丝们最关注的时候，李秋峰的微博一经发出，立刻有了无数转赞评。
　　【哥哥好好休息呀】
　　【跟哥哥一起看直播】
　　【这次真的谢谢卫渡了，以后我再也不骂他了。《大衍商路》播出的时候，我也会帮忙贡献一下收视率】
　　尚在T市等待的周林林，看着微博笑道：“金姐，这次综艺节目接得也太值了。卫哥不仅知名度大了很多，口碑也好太多了，今天的热搜下，竟然都没看见网友再骂他碰瓷了。”
　　金敏也感到欣慰。
　　重名问题，一直是导致卫渡被骂的很大因素。可名字是父母起的，以卫渡的固执，大概也不会愿意因此改名。
　　如今总算不再被骂碰瓷了。
　　说来也真是幸运。
　　当初接下这个本子时，她觉得不大可能有什么当红艺人愿意参与，毕竟这会是一期需要吃苦的综艺，一不小心还可能人设崩塌，能有一名二线演员参加就值得烧高香了。
　　而节目组没有考核就直接给卫渡发来邀请函，让她再次加深了这个认知。
　　谁能想到，后续爆出的名单却是一个比一个吓人。
　　卫渡也算因此得到了不少福利。
　　比如今晚的事情。
　　他大显身手，表现亮眼，这没错。
　　但如果遭遇猴群受伤的不是李秋峰，而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艺人。
　　别说登顶第一，节目组不肯花钱的话，能不能上得去热搜都得两说。
　　又比如，要是没有顾修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路人涌进直播间，直播间里的声音大概从最初起就会被李秋峰和卫清航两人的粉丝给控制住。
　　后续的事情，会不会因为粉丝带节奏而发生改变，也真的不好说。
　　一切都是天意啊。
　　金敏颇有几分沾沾自喜：运势来了挡都挡不住，连上天都帮着自家的艺人。
　　娱乐圈嘛，原本就是充满迷信的一个地方。
　　她再次打开荒岛求生直播间，越看心情越好。
　　爪洼爪岛屿上，卫渡已经搭好了帐篷。
　　他并不知道网络上发生的事情，刚从节目组那里拿到饭盒，准备开饭。
　　节目组精心准备的晚餐，自然比自己弄来的野味要美妙。
　　荒岛上的四人都饱餐了一顿。
　　在休息之前，还剩下一件事要做——乔本对于今天的点评。
　　乔本斟酌许久，仔细权衡过后开口道：“说实话，今天一天下来，大家的表现都出乎我的意料。”
　　“尤其是卫渡，在傍晚遇到猴群时展现出了惊人的武力，如果是在华国的古代，说不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将军。”
　　“而卫清航主动承担起队长的工作，带领大家找到两个淡水河流，遇到猴群时也不慌不忙，谨慎行事，同样非常值得表扬。”
　　“因此，我认为卫清航与卫渡在今天的表现一样出色，难分胜负。”
　　张扬听了忍不住心道：卫清航最后那叫不慌不忙，谨慎行事吗？
　　他分别吓得比自己还严重，只不过是因为胆子小，所以第一时间照乔本的话去做罢了。
　　不过寻找河流这一条，确实不好反驳。
　　尤其是中午的那次，要不是卫清航很快带大家找到带有荫凉的淡水河，估计自己就得中暑了。
　　荒岛上，没有人对乔本给出的结果产生异议。
　　直播间内却有一些声音。
　　【感觉卫渡明显更亮眼吧】
　　【我也觉得，最后在猴群那里简直鹤立鸡群，比乔本这个专业领队都出色多了】
　　【要是按乔本的话照做，我这个观众都得憋屈死。节目组还想不想要收视率了】
　　卫清航的粉丝连忙组织发声。
　　【寻找淡水河流也很重要啊】
　　【就是，如果没那么快找到休息的地方，卫渡下午也就没有力气打猴子了】
　　一阵争吵不休。
　　大部分路人都觉得卫渡更加出色。
　　小部分路人则同意乔本的点评。再加上卫清航的粉丝，一人能发出十人的声音，双方暂时打了个不分上下。
　　而随着今日份的荒岛直播结束，镜头重新切回到了直升机内部。
　　【影帝终于又露脸了】
　　【好奇，顾影帝全天都在直升机上待着吗？为什么都不给镜头呢】
　　【好像是为了追求荒岛求生的真实，毕竟老是切换到直升机挺奇怪的】
　　杨佩佩笑着道：“严格说来，这只不过是嘉宾们经历的第一天而已，没想到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顾老师怎么看待他们的表现呢？”
　　“在我看来，乔本最后的点评并不合理。”
　　顾修明一开口便驳了领队的话，连虽然但是这种委婉用词都没有，着实让杨佩佩感到有些吃惊。
　　她再次笑笑：“那您怎么认为呢？”
　　顾修明道：“寻找淡水河流固然重要，但卫清航寻找河流根本毫无章法，顶多说一句运气罢了，与卫渡没有任何可比性。”
　　【hhh不愧是影帝，这说得也太直接了吧】
　　【顾氏集团的势力又不比卫氏集团差，顾总当然不需要给卫清航留面子啦】
　　【顾总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卫清航的粉丝不敢直接攻击顾修明，可是也不愿意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屈服。
　　【运气又怎么了，那也是清航的运气啊，不是别人的】
　　【说得对，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其实也不一定就是运气啊，可能清航只是懒得解释呢】
　　杨佩佩听到顾修明的话再次一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顾氏集团与卫氏集团应该是有合作的，怎么顾老师一点面子都不给卫家的小少爷留呢？
　　她瞄了眼直播间，发现了一个很好的话题点，便大着胆子道：“有粉丝觉得，清航只是没有过多解释，不一定是单单靠运气。”
　　顾修明弯了弯嘴角。
　　笑容令人如沐春风，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植被的生长状态，地形的变化，这类原本应当用作判断依据的东西，卫清航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一点在意的样子。换言之，他根本是毫无凭证地找到了淡水河流。如果不是因为运气，难道是提前知道位置吗？”
　　杨佩佩当场变色。
　　她忙道：“一定是运气。节目组绝对没有泄露过任何信息，也不可能允许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顾修明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节目组不会，其他途径呢？
　　【顾影帝最后的笑容有点意味深长啊】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话说顾总为啥针对卫清航啊，即使这事儿真的有猫腻，他也犯不着非要说出来吧】
　　【难道是为了替卫渡打抱不平】
　　【别逗了，这两人哪有交集】
　　【可能是天生正义感】
　　【所以到底有没有猫腻】
　　……
　　一夜过去。
　　翌日，旭日东升之时，荒岛直播间也重新开启。
　　【滴，新的一天打卡】
　　【卫清航粉按爪】
　　【卫渡粉按爪】
　　【李秋峰粉前来围观】
　　【今天会发生什么呢？搓手手期待】
　　镜头里，卫渡第一个从帐篷走出，另外的三个帐篷则还没有动静。
　　距离帐篷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片树林，他身负弓箭走入其间。
　　【这是一大早就出去打猎吗】
　　【爱了爱了，无人机快跟上】
　　【大佬前天射了兔子，昨天射了山鸡和猴子，今天来点什么呢】
　　【这岛上应该也没有多少种动物能吃的了吧】
　　二十分钟后，卫清航伸着懒腰，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从帐篷里出来。
　　他揉着眼望望旁边，发现卫渡的帐篷是敞开的，于是问向不远处的乔本：“乔老师，卫渡已经出去打猎了吗？”
　　乔本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回答道：“是的。”
　　卫清航忍不住皱了眉。
　　为什么卫渡的精力会这么旺盛啊？他不是A大毕业的高材生吗？在国内，想要考上A大，不是得头悬梁锥刺股吗？怎么身体素质还能这么好呢！
　　气恼归气恼，这份情绪并没有成为主导。
　　卫清航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其他方面——他捏起自己胸前的衣服，低头一闻，随即露出嫌恶的神情。
　　食物难吃可以忍，浑身酸痛也可以忍，卫生实在是忍不了！
　　哪怕换不了衣服，起码也得想法子洗个澡才行。
　　这可怎么办呢？
　　并不是没有提前准备过。可当初他想的是，稍微忍耐忍耐，走完一半的路程，洗一次澡差不多就够了。
　　在爪洼爪岛的中央地区，有一条淡水河被专业仪器检测过，非常干净。
　　哪里想到会流这么多汗，又把全身上下搞得这么脏。
　　现在离那条干净的河还远着呢，明天都不一定能到。
　　在卫清航感到发愁的时候，卫渡已经抱着一堆红色的果实回来了。
　　今日份的早餐，他没有选择打猎，而是决定吃点素的，换换口味。
　　【卫渡真的太强了，果茎那么细，他一箭一个，一箭一个】
　　【这么看弓箭简直是万能的】
　　【前提是你得射得准啊】
　　【真的，卫渡别在演艺圈混了，去参加奥运不香吗】
　　看到卫渡满载而归，卫清航心里自然高兴不起来。
　　他瞥了眼卫渡的衣服，心道：简直脏死了，竟然一点都不在意，还真是不讲究。
　　另外两人也听到动静，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张扬一出来就看到一堆水果，兴奋道：“卫哥，这都是你摘的吗？”
　　卫渡嗯了一声：“想吃就自己拿吧。”
　　他又看了眼卫清航与吴启白：“你们也一样。”
　　张扬笑呵呵道：“谢谢卫哥！”
　　两人分别拿着几颗果实，去旁边的河里洗。
　　卫清航望着剩下的水果。
　　很想吃，可他才不愿意接受卫渡的东西。
　　吴启白劝道：“这也是卫渡的一片好意。早点吃完早点出发，中午就可以早点停下来休息，免得顶着大太阳赶路。”
　　卫清航听了一怔。
　　说得有道理啊。
　　而且自己也并不需要领什么情，因为这是为了整个队伍的速度考虑。昨天自己带着大家寻找淡水河流，也没有因此认为大家欠自己的人情啊。
　　念此，他上前拿了几个水果，同时笑着看向镜头道：“有卫渡这么一个队友在，真的很不错。”
　　【队伍真和谐啊】
　　【越来越像一支荒岛求生的队伍了，各方面都是】
　　【确实，每个人的衣服都好脏（滑稽）】
　　【不知道为啥，卫渡看着也脏兮兮的，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不错，酷酷的，像是古代打完仗的将军似的，很有时髦值。但卫清航就怎么看怎么奇怪】
　　【因为真的很违和吧，卫清航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
　　【这么热的天，他们难道真打算七天不洗澡？虽然是荒岛求生，但我非常担心他们最后会臭掉，怎么说也是公众人物啊】
　　【这可是荒岛，谁知道水里有什么。万一有食人鱼呢？就算没有，还有虫子和微生物呢。忍忍吧】
　　卫渡也在考虑洗澡的事情。
　　不是每条淡水河流都可以洗澡的。他查阅这一带岛屿的资料时，里面就有说明：岛上的许多河里都存在红水蛭，体型比寻常水蛭更大，同样专吸动物的血。
　　人被它吸了血，很容易染上疾病。
　　除此以外，还有镜头的问题。
　　单人只要脱离队伍，就会有无人机跟上。他自认为并不保守，却也没开明到可以接受直播洗澡的程度。
　　“卫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终点啊？”
　　往回走的时候，张扬看了眼无人机，小声道：“这么热的天不能洗澡，我感觉身上可难受了。说实话，我都有点羡慕秋峰哥了。被猴子抓伤确实倒霉，可不一定是坏事，反正没有抓到脸，倒是可以借着机会退出节目。荒岛求生过程中负了伤，所以不得不离开，这事儿任谁看来都是一种荣耀啊。”
　　卫渡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小心思还挺多。
　　想想倒也是。能在娱乐圈里混出一点名字的，哪有傻白甜。
　　他笑道：“那今天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时机，去洗个澡。”
　　张扬：“啊？”
　　他很想洗澡没错，可是有这个条件吗？
　　吃过早饭，众人继续往东前行。
　　卫渡路上经过了一条河流，不过探查之下，发现并不适合洗澡。
　　判断河流底下是否有水蛭，在没有专业仪器的情况下，只能用一些算不上科学的土法子。
　　水蛭一般生长在有机物丰富的淡水里。想要判断河里的有机物是否丰富，一是肉眼观察，看河水是否清澈，闻起来是否有味道，如果无色无味，那它的有机物含量一般来说就会比较小；二是用手去搅，若是很容易搅起泡沫，且短时间内没有消散，那就说明有机物含量比较多。
　　虽说不能保证这个法子一定正确，但以他多年的行军经验来看，正常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下午，众人又路过了一条河流。
　　卫渡查探之下，发现完全满足条件，于是他主动申请休息。
　　【咦竟然是卫渡提出来休息】
　　【奇怪 1】
　　【是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看来卫渡的体力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嘛】
　　卫清航同样深感意外。
　　他正好也感到疲累了，立刻答应下来：“好，那大家就休息一会儿。”
　　卫渡看向乔本道：“乔老师，我想去那边的河里洗个澡。能暂时别让无人机跟过来么？”
　　这里距离之前的那条河不远，中间却隔了障碍物。只要无人机不跟过来，不管是摄像机还是人，都看不见河边的情形。
　　乔本闻言有些诧异：“你确定要下河吗？”
　　卫渡道：“是的。”
　　乔本通过耳麦与节目组交流了几句，随后道：“当然可以。不过要注意时间，毕竟理论上你们是不能离开镜头的。”
　　【终于要洗澡了，不过卫渡居然不害怕河水里有东西】
　　【不是说白天全天都要直播的吗！凭什么不给看洗澡！不行的话，我可以付费观看呀】
　　【想要付费观看 1】
　　【看洗澡看洗澡，反正下半身是在河里的，看看上半身也行】
　　乔本对着镜头笑道：“洗澡的画面要是真播了出来，直播间大概就要被封了。”
　　【可以给私下地址的呀】
　　【嘤嘤嘤又能舞剑又能骑马又能射箭的人，身材肯定很好，竟然看不到】
　　【剧组可以考虑一下之后卖小光盘呀】
　　直播间内的直男观众们：……为什么现在的女粉丝都变得如此不矜持了。
　　卫清航看着卫渡离开的背影，不由拧了拧眉。
　　他记起来了，之前装水的时候，卫渡确实在那条河边停留了一小会儿，不知道是做了什么。
　　难道卫渡有办法判断一条河能不能洗澡？
　　应该是这样。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卫渡是真的很擅长荒野求生。而且以他那么不讲究卫生的人，现在却要下河洗澡了，要说没点把握，怎么可能呢？
　　于是他连忙看向乔本，道：“乔老师，等卫渡洗完澡，我也想过去洗一下。可以吗？”
　　乔本点点头道：“可以。”
　　说完，他又看向剩余的两人：“如果你们也想洗澡的话，那就等卫清航洗完了，然后也依次过去洗一下吧。”
　　虽然都是男人，但明星毕竟是明星，肯定不能跟普通人一样，洗大众澡堂。
　　张扬连忙点点头：“好。”
　　吴启白也点头。
　　卫渡很快洗完澡上岸。
　　卫清航见卫渡从拐角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他观察着卫渡的脸，问道：“河里没有虫子吧？”
　　卫渡脚步没停，直接回答道：“里面干净得很，放心洗就是。”
　　什么啊，真没礼貌，对我说话竟然都不带停留的。
　　卫清航回头瞪着卫渡的背影。
　　紧接着，他身体一怔。
　　卫渡的上衣，因为被河水浸湿的缘故，彻底耷拉下来，白皙的脖颈因此裸露在空气中。
　　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对方的颈根部，为什么会有一个与自己几乎相同的痕迹？
　　蝴蝶状的胎记，几乎人人见了都会夸赞一声漂亮贵气，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
　　卫清航先是感到愤愤不平。
　　竟然有人跟自己一样，位置一样，形状一样，这概率也太小了吧！双胞胎都不带这样的！
　　等他往河边方向又走了几步，整个人忽然呆住。
　　“卫渡…也姓卫？”
　　他是什么家庭背景？
　　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卫清航越深想一分，脸色便越难看一分，甚至还隐约带着一点点惊慌失措。
　　原本可以洗澡的好心情彻底没了。
　　出来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洗的澡，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然后把卫渡的父母，以及从小到大的经历查个底朝天。
　　回去之后，卫清航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但他显然算不上什么真正有城府的人。不止荒岛上的人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就连直播间的观众也有不少看出来了。
　　【清航咋了？感觉怪怪的。不舒服吗】
　　【不会是中暑了吧】
　　【难道是河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可卫渡为什么会没事】
　　【要不叫医生过来看看吧】
　　张扬洗完澡回来时，不自觉地又瞄了一眼独自静坐的卫清航。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但跟平常还是不一样。
　　张扬忍不住悄悄道：“卫哥，他怎么了呀？洗个澡为什么突然洗成这样了？”
　　河里真的很干净啊。要不是自己刚刚洗完，估计真要以为里面有什么东西了。
　　卫渡耸耸肩：“不知道。”
　　他没兴趣关注别人的隐私。
　　又过了没多久，吴启白也洗完澡归来。
　　卫清航忽然站起身，笑道：“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既然大家都洗完澡了，那现在就继续往东走吧！”
　　自己当然不能就这样退出。
　　卫渡要在荒岛求生里表现下去，要在娱乐圈里混下去，那自己就要做得更好，表现得更好！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时的意气之争。那么现在，已经意味着更多的东西。
　　而他绝对、一步也不会让。


第29章 
　　这一天的余下时间里, 众人没有再遇到什么波折。
　　第二天，所有人都确认了一件事：卫清航是真的变了不少。
　　他带领大家往东行进，即使流了一身的汗, 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张扬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队长说休息，暗自叫苦不迭。
　　有心要自己举手提议休息十分钟吧，转念一想，人家豪门少爷都这么努力了，再累也不喊停，自己一个打工人还有什么脸说休息呢？
　　于是把话憋了回去。
　　直到正午, 四人才找到一片林荫处歇下。
　　卫渡照常背着弓箭走入林间。
　　卫清航倚在一棵树下,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
　　连续走了五个小时, 各方面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浑身酸痛就不提了，高温让他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中暑，脚底好像也起了泡, 眼下根本没有捕鱼的力气了。
　　为什么卫渡就能像没事人一样呢？
　　吴启白走近，有些忧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卫清航没说什么。
　　他把背包拿下来, 从里面掏出尼龙网, 交给对方：“今天中午你去捕鱼吧，之后由我来处理。”
　　处理鱼的胆脏鳞片, 虽然恶心得要命, 但是反而不耗太多体力。
　　至于寻找木材点燃篝火, 还是得交给吴启白。
　　这个分工跟之前相比并不对等。
　　可自己都累成这样了，之后再表现得惨一点, 直播间里的人肯定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吴启白颇有些惊讶。
　　以卫清航的身份, 他竟然会愿意处理鱼胆鱼鳞吗？
　　女粉丝们见状更加怜爱了。
　　【呜呜呜好心疼清航】
　　【他是真的好坚强。体质的差距不是意志能克服的, 不管别人怎么觉得, 在我这里他就是本次的最佳了】
　　【豪门少爷都这么努力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咸鱼呢。向少爷学习】
　　其他观众虽然不能认同卫清航粉丝的话，但是见卫清航做到这种地步，也没法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只能选择让出舞台，让她们尽情发挥。
　　酷热的正午依然不需要赶路。
　　解决完午餐，张扬坐在卫渡身边，看了看那头正在自顾自按摩脚底的卫清航，不由小声地八卦道：“卫哥，我怎么感觉卫清航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他其实没必要这么拼的吧。拼完又一副受了好大罪的样子，总感觉有点作。”
　　卫渡也有同感。
　　而且他还隐约察觉到一种敌意，针对自己的，很是莫名其妙。
　　为什么呢？就因为自己在《发现大衍》驳了他的观点？
　　同时，卫渡又瞥了眼旁边的人。
　　这小子，吐槽起来什么话都讲，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午后三时，众人继续出发。
　　期间依然没有停下来休息过。直到夕阳西下，眼前又出现了一片树林。
　　卫清航道：“咱们就多坚持一下，穿过这片树林，然后再扎营休息吧。”
　　无人反对。
　　日暮本是倦鸟归林的时候。
　　在昨天遭遇猴群的那片树林里，耳边就能时不时听到飞鸟振翅的声音。
　　然而，走进这片树林以来，卫渡却没有听到任何鸟声。
　　不仅如此，一些傍晚时分喜欢出来活动的动物，比如野兔，也全然没有一丝踪迹。
　　卫渡不禁感到奇怪。
　　他多留了几分心思，想要看看这片林子里究竟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行经一片软土地。
　　当卫渡的目光掠过一桩树根时，他猛地停住脚步。
　　卫渡凝视着那个浅浅的印记，心中起了一丝怀疑，却又因结果过于荒谬而不能确定。
　　“乔老师，你过来一下。”
　　众人纷纷朝卫渡望去。
　　乔本一边走来，一边笑着问道：“怎么了？”
　　卫渡盯着印记，问道：“什么动物会留下这种痕迹？”
　　乔本循着视线望过去。
　　然后浑身一僵。
　　他曾经认真地了解过各种野生动物。而这个爪印，显然是属于老虎的！
　　问题是，爪洼爪岛上怎么可能会有老虎！？
　　【？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都停下来了】
　　【卫渡发现了什么啊？镜头特写呢】
　　乔本立刻通过耳麦联系节目组：“这里疑似出现老虎活动的痕迹，申请立即中断本次荒岛求生活动，仔细排查！”
　　有着百兽之王称呼的老虎，不但攻击力极强，并且十分擅于隐蔽，往往在猎物毫无所觉的情况发动袭击，一击毙命。
　　再望向这片树林时，乔本只觉得处处充满危机。
　　队伍里的其他三人一时愣住了。
　　什么叫疑似出现老虎活动的痕迹？
　　张扬连忙走过来，问道：“卫哥，什么情况啊？”
　　岛上有老虎？节目组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纰漏，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卫清航也走了过来。
　　卫渡在搞什么？老虎？上一周，大哥带着人仔仔细细地在岛上检查过，老虎这种生物，难道能凭空冒出来吗！
　　【？？怎么了】
　　【为什么我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他们怎么都聚到一起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察觉到老虎爪印的时候，节目组第一时间切断了声音。
　　还不知道是真是假。既然老虎还没出现，那最好就不要让这种事情被曝出来。
　　直升机上，正在观看直播的顾修明陡然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编导现在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道：“不应该啊。西印国政府是专门将这个岛划给综艺节目使用的，怎么也不会留一头老虎在岛上。再说了，节目组之前也请过专家团队检查整座岛屿，如果有老虎这种危险生物，不可能发现不了。现在说出现了老虎的爪印，是不是搞错了？”
　　在他看来，更有可能是其他动物留下的痕迹，被误认成老虎的爪印了。
　　顾修明拧眉道：“不管怎样，立刻中断节目，先重新检查一遍，确保嘉宾们的安全。”
　　编导正要点头，这时，镜头里突然出现了变故。
　　向节目组汇报之后，由于直升机赶来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乔本决定先带领大家沿着原路离开这片树林。
　　结果刚动身走了几步，一头孟加拉虎就猛地从丛林中扑了出来。
　　它选择的目标是距离最近的张扬。
　　卫渡时时戒备着，尤其是在可供大型动物隐蔽的地方。
　　不远处的丛林一动，老虎刚露出耳朵，他就给了张扬一狠脚，让他瞬间往前趴倒在地，堪堪避开了老虎的这一袭击。
　　【？？？？】
　　【老虎？是真的还是工作人员COS的】
　　【救命，这什么情况】
　　偷袭失败之后，老虎转过身来，对着众人发出咆哮声，却没有立即发起第二次进攻。
　　张扬先是瞥见老虎的身影，紧接着就被踹倒，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
　　听到虎啸的声音，他终于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景，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牙齿打颤道：“卫、卫哥。”
　　刚才要不是卫哥反应快，自己岂不是已经没命了？
　　这里为什么会有老虎啊！
　　卫清航也惊呆了。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老虎啊！
　　走了一天的路，他原本就感觉两条腿快要不属于自己了，现在竟开始有些站不住了。
　　吴启白咽了咽唾沫。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你不需要跑得过熊，只需要跑过自己的队友。
　　他正要动作，乔本却是立刻叫道：“不要逃跑！不能把背后暴露给野兽！”
　　刚才这头孟加拉虎之所以选择对张扬发动袭击，就是因为他把后背暴露了出来。
　　对于这些凶残的野兽来说，攻击猎物的后背是一种天性。
　　乔本又道：“也不要弯腰蹲下。大家跟着我，都看着它，慢慢后退。”
　　这是野外面对老虎的最佳做法。如果这头老虎不是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很有可能会放弃攻击人类。
　　众人立刻跟着照做。
　　但乔本很快就感受到了绝望。眼前这头孟加拉虎，尽管没有发起进攻，却依然紧跟不舍。
　　这意味着一件事：这头老虎已经决定要将他们中至少一个人当作晚餐，只是暂时还没有寻找到发动攻击的最佳时刻。
　　直升机抵达这里要十几分钟，机上的人员进入树林同样需要时间，前前后后起码要二十分钟。他们不可能撑得了这么久。
　　我该怎么办？
　　要上树吗？
　　一般情况下，老虎是会爬树的，只是不如豹子那样精通。然而眼前这头孟加拉虎体型巨大，体重会制约它的爬树能力，所以只要爬到树上，危机或许就消除了大半。但问题是，这些明星并不擅长爬树，上树必定要耗费一定的时间，这个时间足以令他们葬身虎腹。
　　可如果不上树，在这片树林里，根本想不到任何可以摆脱这头老虎的法子。
　　作为一名专业的荒野生存专家，乔本明白，由自己面对这头孟加拉虎，或许还有一丝丝的生存几率。
　　若是换由这群明星，他们必死无疑。
　　现在是全网直播，自己要是不顾明星的性命逃生，名声就彻底完了，以后再也没法靠这项工作谋生了。
　　反之，假如自己赌上一赌，万一侥天之幸在这头老虎手里活下来，说不定反倒身价大增。即使不幸死了，女儿也可以获得天价的赔偿抚恤金。
　　这么权衡过后，乔本做出了决定，开口道：“大家尽快在附近找一棵大点的树，准备上去。我来负责吸引住这头老虎。”
　　【我的天】
　　【乔本是打算牺牲自己了吗】
　　【好好的荒岛求生，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是有无人机吗？还直播什么啊，开到最快速度能不能撞死这头老虎】
　　卫清航喃喃道：“可是我不会爬树啊。”
　　别说不会爬，就算会爬，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根本爬不了树！
　　不远处，卫渡道：“铁棍给我。”
　　张扬听了一愣：“卫哥？”
　　“给我。”
　　卫渡声音平静，却莫名带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张扬不由自主地递了过去。
　　递完之后，张扬才反应过来，忙道：“卫哥，你别冲动。”
　　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是老虎的对手哇。
　　卫渡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
　　以眼前这头孟加拉虎的体型，根本不需要咬到人，只要被它一掌拍中，必定会殒命当场，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卫渡取下弓箭。
　　他并没有直接拉弓。猛兽的感觉是非常灵敏的，当自己拉开弓对准它的那一刹那，它一定会发动攻击。
　　所以，自己几乎没有时间瞄准。一旦搭上箭，必须立即射出。
　　手里可用的只有碳钢做成的子弹箭头。
　　若是前世的体魄，用这样的箭头，也未必不能击杀一头孟加拉虎。可是以现在的力量，确实没办法对它造成致命的损伤。
　　所以，必须射中它的眼睛。
　　瞎掉一只眼，老虎攻击的精准性会大打折扣。
　　如此一来，周旋就成为可能。猫科动物普遍难以久持，它的威胁性会变得越来越小。
　　与此同时，两架直升机已在赶来的路上。
　　直升机内，顾修明已经将荒岛上的一架无人机，由自动改为全手动，并开始让它旋转加速。
　　另外两架仍然在进行智能直播。
　　顾修明双眼紧紧盯着镜头。
　　以他对卫渡的了解，卫渡不可能放任这名领队送命，必定会出手。
　　若换作前世，自己当然不必担心。可是战斗经验与技巧是一回事，身体素质又是另一回事。此时此刻的卫渡，真的能战胜孟加拉虎吗？
　　顾修明面色一片沉静，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该死，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故！
　　直播间内已经开始哀悼。
　　【乔本老师太伟大了】
　　【卫清航粉在这里表示感恩】
　　【节目组和这一期的艺人，都一定会好好补偿您的家人的】
　　乔本往孟加拉虎走近了几步。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就算在荒野生存多年，精通所有的专业知识。可是当自己真正面临一头猛兽的时候，畏惧的本能还是战胜了一切。
　　根本没办法如想象中一样，引走这头孟加拉虎，与其周旋。
　　不过，它食用自己的过程，也足够直升机到来了。
　　想到这里，乔本闭上了眼睛。
　　事已至此，就算后悔也晚了，倒不如平静地接受。
　　然而，预想当中的撕咬迟迟没有到来。
　　不止如此，他隐约还感到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耳边划过，甚至有破风的声音。
　　再睁开眼时，乔本愣住了。
　　一支令人感到熟悉的碳钢箭羽，已然扎进了老虎的眼睛里，让它的面貌极为狰狞。
　　【卧槽卧槽】
　　【竟然忘了，队伍里还有卫渡这个神射手啊】
　　【老虎会被射死吗】
　　【卫渡这下子完了，射中老虎眼睛也没用的。老虎一定会报仇的】
　　剧烈的疼痛令这只孟加拉虎感到异常愤怒。
　　它一爪子拍掉箭羽，完全不去管眼睛里流出的血，也不顾及体力的消耗，径直地朝着卫渡的方向冲去。
　　卫渡沉着下巴，看着它扑来并没有选择逃走。
　　直到快要逼近自己的身侧，他才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下腰翻身，躲过了这一攻击。
　　一人一虎开始纠缠。
　　直播间内的观众看着老虎几扑几不中，彻底惊呆了。
　　【卫渡很厉害，这个局面也很好。可是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人可以一次次躲过老虎的攻击】
　　【……信了他是战神转世了】
　　【我怀疑自己在做梦】
　　【所以各种野史上记载的，某某英雄打虎也都是真的了】
　　有知识丰富的观众出来解释。
　　【理论上，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人都不可能比得上老虎。但是这头老虎的问题在于突然瞎了一只眼睛，这会极大地干扰它的视角判断。当然，如果它袭击的对象是普通人，这种干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问题是卫渡本身也很厉害，一看就是从小练武的。这种情况下，瞎一只眼的缺陷就可以让它一再失手了】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其实还是很危险。卫渡根本没办法对它造成威胁，就算铁棍锤在老虎脑袋上，也没法将它瞬间打死。这个时间老虎完全可以一掌送卫渡去见阎王】
　　【是的。直升机过来还不知道得多久，卫渡只要被老虎碰到一下，必死无疑】
　　观众知道的道理，卫渡自然也知道。
　　只是他没得选。并且他相信，自己体力流失的速度一定远远小于老虎，所以不会出现失误的情况。
　　或许还有一个方法。
　　甚至可以直接取胜，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设法弄瞎这头孟加拉虎的另一只眼睛。
　　这很难。
　　不过……卫渡的余光里出现了一架无人机。
　　这架无人机频频出现在自己的视角里，显然是控制者刻意为之。以它目前的速度，尽管不足以对这头孟加拉虎构成威胁，却能够提供一瞬间的牵制。
　　问题在于，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可以配合好么？
　　对方用无人机牵制的一瞬间，自己将铁棍捅进老虎的另一只眼睛。
　　要这么做么？
　　卫渡眯了眯眼，堪堪躲过老虎的又一次攻击。
　　直升机内，顾修明表情凝重。
　　卫渡应该已经看懂了自己的意思。他会如何选择？
　　危险降临的时候，自己又没在他的身旁。
　　除了一架可以遥控的无人机，竟什么也帮不上。
　　这时，镜头里的人，忽然对着镜头举了举拳头。
　　顾修明微怔，扬了扬嘴角。
　　随后，他的神色变得更为凝重。
　　一定可以。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赫然看到，荒岛上有一架无人机不知道为什么，频频在老虎的跟前骚扰。
　　【倒是直接撞啊】
　　【都啥时候了，还搁这儿逗虎呢】
　　【这个无人机才多大，速度也一般，不可能撞伤皮糙肉厚的孟加拉虎】
　　短短的数十秒，骚扰发生了一次又一次。
　　这头孟加拉虎终于不胜其烦。它高高地举起两条前腿，近乎是半站立起来，想将这个在自己头顶上飞来飞去的东西拍碎。
　　卫渡瞅准时机，靠近老虎的身躯。
　　长长的铁棍直入它完好的左眼。
　　剧痛再次袭来。
　　双目都已经不能视物，孟加拉虎彻底发了狂。
　　卫渡下腰到地面，然后顺势在地上一滚。
　　与此同时，刚才躲过攻击的无人机全速撞向孟加拉虎的下巴，登时粉身碎骨。
　　老虎的动作因此慢了一瞬。
　　卫渡成功远离它的周围，站起身来。
　　整个过程，皆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所有人都看懵了。
　　而对于卫渡来说，还剩下最后一件事。
　　他站到一棵巨大的树下，用刚才捅进老虎眼中的铁棍敲了敲树干，挑衅道：“喂，我就在这里，过来咬我啊！”
　　视觉没有了，听觉和嗅觉却还在。
　　孟加拉虎立刻锁定了卫渡的位置，全力冲刺，一定要撕碎这个重伤自己的敌人。
　　等到老虎即将逼近自己身前时，卫渡再次一个下腰接一滚。
　　老虎却是笨拙地往前重重撞去，发出巨大的轰隆一声，几乎要将那棵数米粗的古树给撞倒。
　　它四肢一软，昏了过去。
　　【！！！！！！！！！！】
　　【？？？？？？？？？？】
　　【…………………………】
　　直播间的观众们已经没办法用语言来描述自己的心情了。
　　#卫渡降服孟加拉虎#，很快成为各大媒体的头条。
　　不但空降热搜第一，甚至远传海外。
　　同一时间，大洋彼岸。
　　一名外表为华国人长相的青年，恭恭敬敬地站在另一名西洋男子身边。
　　如果卫渡在这里，就能一眼认出，这正是当初领他前往张茂声房间的服务员。
　　华裔青年略有不解道：“BOSS，这一次，卫氏集团的小少爷也在爪洼爪岛屿上，听说卫盛平日里对他极为宠溺。您用老虎下手，殃及到了那个小少爷，就不怕被卫盛查出来报复吗？毕竟，卫氏集团在加州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小少爷？”
　　西洋男子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卫清航不过是个养子罢了。平日里宠溺？哼，我认识卫盛这么久了，他这个人，表面一副君子作风，实际上心中只有利益。别说是一个假弟弟，就算是他的亲身父母，如果有一天危及到了他的利益，他恐怕也会毫不留情。”
　　“他的假弟弟在荒岛上待着。卫盛这几日，可是一直在忙欧洲的并购案。小少爷究竟是个什么份量，还不明显么？”
　　华裔青年恍然：“原来如此。”
　　这时，手机上出现一则新闻推送。
　　华裔青年点开，随后身体一僵。
　　“BOSS，卫渡…活了下来。”
　　西洋男人拧眉：“那头蠢老虎只顾着吃人了？”
　　他特意找了一只攻击性特别强、并且食过人肉的孟加拉虎，就算是饱腹状态，也应当会对在场的其他人类发起攻击。
　　“不是。”
　　华裔青年感到难以置信：“新闻上说，卫渡降服了那头老虎。”
　　“什么！？”
　　西洋男人立刻从对方手里抢来手机。看完新闻后，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第30章 
　　老虎昏倒以后, 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时间，节目组的人员全部赶到。
　　他们首先要做的，便是为那头孟加拉虎注射麻醉剂, 确保它不会醒过来。
　　接下来，就是要调查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岛屿上。
　　不过调查这件事，当然与艺人们无关。
　　夜色已然降临。
　　出了这样大的事故，“爪洼爪岛求生”综艺节目彻底无法进行下去了。
　　一行人乘坐直升机返回华国。
　　直升机缓缓起飞。
　　卫渡坐在直升机中排一个靠窗的位置。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海洋中的夜色，目光悠远。
　　身旁，张扬滔滔不绝。
　　说出的话让卫渡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有变成第二个周林林的潜力。
　　“卫哥, 你实在太厉害了！”
　　“以前从来没想过, 竟然有人类可以毫发无伤地降服一头老虎。”
　　“我当时吓傻了都。”
　　“要没有你, 我现在都成孤魂野鬼了。”
　　“卫哥，这下子全国人民，不, 全世界人民都得佩服你了。”
　　卫渡沉默地收回视线，望向前方——
　　顾修明依然端坐在驾驶员旁边的那个位置, 此刻正在使用手机与别人通话, 声音压得很低，难以听清在说什么。
　　他刚才询问了节目组, 得知先前操控无人机的人, 就是本次直播综艺的赞助商顾修明。
　　这件事仔细想想, 真的很不对劲。
　　当时，自己将将才与孟加拉虎纠缠, 那架无人机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了。
　　无人机的加速是需要时间的。
　　也就是说, 老虎刚一现身, 顾修明便立刻采取了应对的法子：将无人机由自动改为手动, 并开始为之加速。
　　以顾修明的学识，他不可能会认为，单凭无人机就可以对孟加拉虎造成伤害。
　　退一步说，即使他真的这样以为，那也理当命令其他工作人员，同时加速另外两架无人机。毕竟，三架无人机自杀的威力总要强于一架。
　　因此，顾修明从最初打的主意就是：借助无人机高速飞行形成的冲力，干扰到孟加拉虎瞬间。
　　问题就在这里。
　　那种情况下，顾修明当机立断，第一时间开始加速无人机。
　　难道在他看来，岛上一定会有人站出来与孟加拉虎搏斗么？
　　顾修明，他到底是不是……
　　卫渡又想起荒岛求生前，对方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其实我是个将军粉，很脑残的那一种。
　　不，顾泓煊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
　　可如果他不是，这一切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卫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这件事，一定要想办法弄个清楚。
　　旁边，张扬仍在说话。
　　先前的声音并不算大，接近于说悄悄话。
　　现在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越说越激动。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其他人都非常安静。
　　于是，整架直升机上只能听到张扬的声音。
　　卫渡终于伸出手掌，捂了一下他的嘴。
　　张扬立刻闭口不言。
　　他已经全然将卫哥当成了英雄，以至于跟前偶像顾影帝共处一架直升机，都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过去搭话。
　　两人的后座，卫清航的脸色仍然煞白煞白，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来。
　　但只有卫清航本人知道，比起野兽的凶猛，卫渡的表现更让他感到惊骇。以至于先前的那些个决心壮志，竟然都开始摇摇欲坠。
　　我是卫渡的对手吗？
　　想想对方应对孟加拉虎的情景……如果没有卫家的帮助，这怎么可能呢？
　　可如果卫渡才是真正的卫家人，父母和大哥还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吗？
　　自己以后又该怎么办？
　　既没有勇气面对失去一切的局面，也不再有勇气去对付卫渡了。
　　卫清航咬了咬下嘴唇。
　　不管怎么样，回去之后，还是先把卫渡仔细调查一遍再说。
　　不同于直升机内的安静。
　　网络上，这件事的热度越涨越高，因为它实在是过于离奇，也过于传奇。
　　“卫渡降服孟加拉虎”、“直播中出现野生老虎”、“爪洼爪岛”、“卫渡神操作”、“荒野中遇到老虎应该怎么做”、“铁棍和剑是一回事吗”……
　　一个接一个相关话题登上热搜，齐刷刷地占领了热搜前排。
　　排面之大，近年来可谓是独一无二了。
　　有人在节目组微博底下质问。
　　【这次事件性质太严重了，节目组究竟是怎么做的安全检查】
　　【虽然最终没出事，但是节目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必须给所有嘉宾一个交代】
　　【节目组得好好感谢卫渡】
　　有人猜测事情的真相。
　　【西印国的政府人员和节目组不可能同时犯这么离谱的错，这头老虎八成是中途被人给运过来的】
　　【弄一头孟加拉虎到岛上也太难了，什么人才能有这样的本事】
　　【很可能是冲着卫清航去的，他可是卫氏集团的少爷】
　　【豪门卫氏家大业大，暗中的敌人肯定少不了】
　　有人好奇卫渡的身手。
　　【刚刚看了他的视频，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这么强】
　　【人家是A大的】
　　【啊？虽然还是难以想象，不过A大的好像就有点说得过去了】
　　【？？？本人A大的，非常想问问，你们究竟对A大有什么误解】
　　更多的人纯粹震撼于卫渡的表现。
　　【卫渡真的太帅了太帅了】
　　【如果这不是直播，如果我没亲眼看到视频，打死我都不信有人能单打独斗战胜一头老虎，而且是孟加拉虎】
　　【昨天看到卫渡一个人逼退猴群，我就觉得这是个神人了，万万没想到……】
　　【之前竟然还有人说卫渡是花瓶，简直了】
　　【没错，是花瓶，毕竟长得那么好看。但金刚石做成的花瓶也是花瓶啊~】
　　【渡渡别趟娱乐圈的浑水了，为祖国拿个冠军不香吗？射箭冠军、武术冠军什么的】
　　就连《大衍商路》官博底下也涌去大量网友，他们很快就挤掉了原先的热评。
　　【大衍战神饰演者找对人了】
　　【大衍相关的电视剧都拍多少部了，之前其实没多少兴趣，现在就想看看演员卫渡在里面的表现】
　　【将军粉真的找到代餐了】
　　【卫渡这个名字好神奇。战神卫渡就不用说了，没想到演员卫渡身手也这么好】
　　凭空来了这么多热度，《大衍商路》剧组自然非常高兴。
　　他们甚至已经暗搓搓想好了，等到寒假电视剧播出的时候，就将卫渡作为宣传的重点之一，紧跟在男主角沈歌的后面。
　　某间高级公寓内，李秋峰一遍遍地刷着直播的回放。
　　卫渡的身手实在太惊人了。
　　当然，不止是身手。能够取胜，策略与技巧也占了非常大的比重。
　　可那一个接一个的极限操作，真是人类能够完成的吗？
　　李秋峰再一次点击重放。
　　视频里，卫渡面色沉毅，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举箭射向孟加拉虎的眼睛，把野兽的攻击引导自己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李秋峰心里忽然生出一个荒诞到了极点的想法。
　　这个演员卫渡，会不会就是历史上的那个卫渡？
　　李秋峰连忙摇头。
　　不可能的，这也太荒谬了！
　　直升机抵达华国时，已是深夜。
　　周林林与金敏坐在车里，一直守在直升机预定降落的地方，等着接卫渡回酒店。
　　车里还放着厚外套。早就入冬了，卫渡下飞机以后，肯定会冷。
　　金敏原本是待在S市的。
　　可这一次，她收到消息之后，立刻搭最快的飞机赶来这座海滨城市。
　　参加节目仅仅三天，卫渡实在做出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让她不得不如此。
　　“卫哥，你实在太牛了！”
　　周林林一见面就这样说道。
　　“打住。”
　　卫渡直接道：“我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赶紧开车，我要回酒店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周林林忙道：“好好好，打老虎肯定很累了，卫哥你先闭目养神吧，一会儿到了我们叫你。”
　　金敏忍不住摇头笑笑。
　　她看向卫渡道：“这回做得不错。”
　　卫渡冲她笑笑。
　　金敏又道：“好啦，周林林说得也对，你在荒岛上待了好几天，又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卫渡嗯了一声。
　　他闭上眼睛。身体并没有感到多少疲惫，心里又装着事，自然没有任何困意。
　　那头孟加拉虎，究竟是怎么回事？
　　汽车开了将近一小时，才抵达酒店。
　　卫渡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罢了，不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将手机扔到一旁，走进洗浴间。
　　另一边。
　　顾修明抱着手臂，面色一改平日里的温和，让旁边的助理看着直犯怵。
　　他出声问道：“结果如何？”
　　助理咽了咽喉咙，艰难道：“对方运送孟加拉虎的货船一路经过了许多国家，实在有太多的势力可能从中插手。您知道的，卫清航也在岛上，因为记恨卫氏集团导致有可能对他出手的人，几乎没有办法统计。故而……还没能找到进一步的线索。”
　　“这个角度查不到，那就换一个！”
　　顾修明冷声道：“之前从酒店逃走的那名假服务员，他当夜就逃到了漂亮国，一定是某个财团的手下。帮助张茂声做事，不惜在华国境内使用带有毒品成分的新型迷药，必有所图！你从这里入手，把前后三个月，所有与张氏企业相关的贸易往来整理出来，去寻找与a134货船交叉的地方，再去逐一排查。”
　　助理恍然之下连忙道：“是，顾总！我这就去办。”
　　他匆匆转身退去。
　　顾修明微微眯了眯眼。
　　如黑曜石一般颜色的瞳孔里，透着一股坚决。
　　如果这一次的目标是卫清航，卫渡就只是被牵连，不必太过忧心。
　　可如果对方的目标就是卫渡，那么无论如何，也得将他给揪出来！
　　当夜，顾修明做了一个噩梦。
　　是有关大衍的。
　　已经入秋了。
　　风裹挟着萧凉的气息，从北方飒飒而来。
　　兰陵城门大开，无数身披坚甲的士兵从中走出。队伍之严明有序，静默无声，任谁看了都会知道，这必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军队。
　　队伍的最前头，将军脚踏高头白马，身穿银黑战甲，手持青铜长剑。傲然挺立，英俊神武，无疑是这萧瑟天地间最明耀的存在。
　　城头之上，顾泓煊定定地望着远方，身躯久久不动。
　　秋风吹过，明黄色的外袍随之而起，猎猎作响，才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鲜活的人。
　　直到将军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顾鸿煊终于回转过身。
　　身旁的老太监见状实是心疼不已。
　　他知道，这会是卫将军最后一次出征，终是忍不住大着胆子道：“君上，您何不将自己的心思告知于卫将军呢？老奴看那卫将军……”
　　“告诉他？”
　　也只有在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太监面前，顾鸿煊才能纾解几分内心：“不，不能说。现在就很好。”
　　老太监不能理解道：“卫将军每次出征，您都要如此担心。卫将军得胜归来，您却要维持威严，不敢显露半分心意。”
　　“君上，您这又是何苦呢？”
　　顾鸿煊却是笑了笑。
　　“他为将军，孤为王。不出征的日子，孤与他日日相见；出征的日子，孤与他依然在并肩而战，只是战场不同。”
　　“这样已是不错。”
　　“若是某一天，孤实在觉得他可爱，还可将他召来，把酒言欢，促膝长谈，借着酒力相拥而眠。”
　　老太监道：“可您若是说开这件事……”
　　“说开了，难道孤能狠下心，去用君上的权势逼迫于他？”
　　顾鸿煊摇头，面色坚定：“即便他愿意，孤又怎能为了自己的一时欢愉，让他给后世留下一个以色侍主的名声？”
　　“孤知道，他最想看见的，便是中原统一，百姓安宁。他最想得到的，便是功业千秋，青名长留。”
　　“孤，一定会成全他。”
　　听到这样的话，老太监终是暗自叹息一声，不再多说。
　　时间在这样的等待中慢慢过去。
　　顾泓煊每日都需要处理许多政务，并不悠闲。
　　树叶落尽，凛冬终至。
　　兰陵城也迎来了一场大雪。
　　“算算日子，归期应该就在近日了。凉州城再如何固若金汤，也不可能撑得了这么久。”
　　顾鸿煊拿着半月前从凉国地界发来的信件，忍不住又读了一遍。
　　他写的字可真好看。
　　旁边的老太监忍不住调笑道：“卫将军的这封信，君上看了一遍又一遍。信里的文字，您只怕都能背下来了吧？”
　　顾鸿煊瞪他：“就你知道！”
　　转而又皱了皱眉：“孤前些日子从李相那里听闻，他有意在四海归一后退出朝野，从此不问世事，逍遥江湖。”
　　“这可不行，孤得想个法子。”
　　“他想出去玩可以。孤每年给他三个月便是，让他可以尽情出去游山玩水，但可不许真的不回来了。”
　　老太监闻言，掩面一笑。
　　顾泓煊抬头看向殿外。
　　雪花已落满整个宫城，哀极美极，更甚诗中意境。
　　“希望他能早点回来，别错过了这场雪。”
　　日暮，竟真的等来了消息。
　　“报——君上，祁将军已在城外，大军很快就会归来。”
　　祁连东是卫渡的副将。
　　顾泓煊不由感到奇怪：怎么是他的副将遣人来报？
　　他望向前来禀报的士兵。
　　“你们卫将军呢？他总不会连复命都没有，就直接卸甲归田了吧？”
　　士兵缓缓抬头。
　　顾泓煊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眼睛竟是通红的。
　　心底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紧张。
　　他刚站起身来，便听得士兵泣道：“君上，卫将军……亡了。”
　　顾泓煊一时僵硬在原地。
　　亡了，是什么意思？
　　“君上，外面下着大雪呢。”
　　殿外的侍卫长拿着一把伞，匆匆追了出去。
　　城外。
　　士兵们依然身着甲衣。大大小小的将领，却是无一例外地头裹白布。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顾泓煊的幻想。
　　他一步一步走到祁连东身前，对方双腿跪地，守在一副棺椁旁。
　　顾泓煊呆呆地望着那副棺椁。
　　半晌，他缓缓伸出手。
　　祁连东却是狠狠叩头，出声道：“君上，卫将军亡于大火之中，难以辨认尸骨。我等只找到他的青铜剑，还有……手骨。”
　　顾泓煊僵硬地扭头，望向这个说话的副将。
　　他很想问问，为什么卫渡死了，你却还活着，你们这么多人都还活着。
　　一秒、两秒、三秒……顾泓煊缓缓闭上眼，终究没有问出。
　　他知道，如果自己这样问了，卫渡若是在天有灵，也必定不会感到安息。
　　漫长的沉默。
　　“不，不可能。”
　　顾泓煊忽地摇摇头，返身开始往兰陵城里走，笑道：“你们一定是在骗孤。孤知道，天下定了，卫渡就不想再做护国将军了，他想做个侠客，仗剑江湖。”
　　“你们都是他的兵，素来对他忠心耿耿，一定是在联合起来骗孤。”
　　“没事，孤不怪你们。”
　　众将领面面相觑。
　　老太监紧紧跟上，却是不忍去看。
　　顾泓煊继续往前走着，忽然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重，竟隐约出现血迹，老太监连忙上前轻抚后背：“君上！”
　　“孤没事。”
　　顾泓煊摆摆手，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冰冷的雪呛进喉咙里，生疼生疼，他却只觉得痛快。
　　老太监与殿外侍卫长，一左一右护在他的身侧，满面忧容。
　　顾泓煊见状笑笑：“卫将军一生征战，方换来此间安宁，孤必会保重身体，直到大衍有了新的依托。”
　　侍卫撑起伞，道：“君上，雪如此之大，勿要受了寒。”
　　顾泓煊缓缓抬头，看漫天飞雪，不由苦笑。
　　下雪好啊。
　　最善战的将军死了，天地间是该有一场大雪纷飞的。
　　银装素裹的世界。
　　明黄色单薄的身影，两个面色紧张的忠仆，一群凄然林立的将军与士兵，定格成永恒的画面。
　　睡梦中的顾修明，眼角不觉淌下一滴泪来。


第31章 
　　卫渡返回S市之后, 公司那边又交代了一些琐事。
　　于是接下来的两周，他拍摄了两份杂志，出席了一个公共活动, 又录制了一份关于《大衍商路》的视频，以便于寒假播出的时候用来宣传。
　　做完这些事，距离新年只剩下半个月。
　　金敏知道卫渡家里远，毕业以后一直没时间回去过，便提前给他放了假。
　　卫渡的老家在L城，是华国中部一个并不发达的小县城。
　　他没有让周林林送，毕竟距离实在有些远。而是自己先搭飞机去到省城, 再转车前往L城。
　　口罩、帽子、墨镜, 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尽管一路上回头率极高, 却也没人将他认出来。
　　傍晚六点，终于到了。
　　L城的车站，卫渡摘下墨镜, 凝望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他拖着行李箱，越过来来往往的人群, 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
　　“小伙子, 去哪儿啊？”
　　中年司机操着一口浓厚的家乡话，笑呵呵地望过来。
　　看见卫渡口罩外露出的眉眼时, 他隐约觉得有点儿眼熟, 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卫渡说了位置。
　　“好嘞, 二十分钟保准给你送到。”
　　司机哼着小曲发动车子，又自来熟地问道：“小伙子, 这是大学放假回家了？”
　　卫渡笑笑：“我已经毕业了, 公司放了年假。”
　　司机哦了一声, 随即又道：“你们公司还挺好啊, 这么早就放假了。我那读高中的儿子都还在学校呢！”
　　对方几乎一路没停地在说话，有时候纯粹是自问自答，卫渡时不时地应和几句，倒也算消磨时间。
　　路上果然刚好用了二十分钟。
　　卫渡付了钱，拖着行李箱往里走。
　　小区是新建的，环境放在L城里算是相当不错。
　　卫渡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毕竟连姓都没改。
　　他一直想要报答养父母的恩情，大学毕业的时候，便把四年间赚的钱拿出来，先斩后奏，买了这么一栋新房子。
　　站在家门口，卫渡犹豫了一会儿，上前敲门。
　　很快，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拉开内门，对面的妇人先是一愣，随后又惊又喜地打开防盗门，顺手去拉卫渡的行李箱：“你这孩子，回家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吃饭了吗？”
　　卫渡笑笑：“还没呢。”
　　他在门口换了鞋，走进屋内。
　　两口子都姓林，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叫林灵，正在读高一。
　　他们平日里几乎不上网，每天做着朝九晚五的活儿，社交圈也极窄，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卫渡进了娱乐圈。只知道他们的儿子从小就不需要让人操心，毕业后又留在了S市工作，很厉害。
　　林母道：“坐车回来一定累坏了吧？快回屋歇着去，我现在做饭，一会儿好了再叫你。”
　　卫渡嗯了一声。
　　养父母对他真的很好。只是，当时的他，还是非常希望能够找到亲身父母，想知道他们是谁，长什么样子，究竟为什么跟自己分开了。
　　即使是现在，要说一点儿都不在意了，那也是假的。
　　只不过，跟大衍比起来，确实就不值一提了。
　　卫渡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在网上查询一些东西。
　　他发现，顾氏集团自顾修明出任总裁以来，发展方向明显更加侧重于华国境内，与另一大豪门卫氏集团，青年总裁卫盛频频收拢国内资金，朝海外扩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顾修明本人，尽管他曾经是娱乐圈影响力巨大的国际影帝，网络上能找到有关他的私人喜恶方面却寥寥无几。
　　只知道这个人似乎非常讨厌下雪，曾经有一部超级国际影片找上他，结果因为里面有一场必不可少的雪戏，被他拒绝。
　　理由之奇怪，当时在圈内传得沸沸扬扬。
　　几乎没有任何收获。
　　卫渡关掉了顾修明的网页。
　　他重新开始搜索顾氏集团，试图从中再找到一些线索。
　　回到家的日子规律且悠闲。
　　每天除了锻炼身体与更新微博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其他安排都很自由。
　　二十四号这天。
　　林母道：“渡渡啊，今天下午灵灵就回来了，你要不去车站接一下她？现在天黑得早了，我明天又有事，女孩子一个人有些不安全。”
　　卫渡道：“好。”
　　林母闻言露出喜色。
　　兄妹俩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关系却一直不怎么亲，她笑着道：“这孩子上次打电话回家还念叨你来着，肯定是想哥哥了。”
　　卫渡问道：“上次？”
　　“嗯对，”林母仰着头回忆道：“好像是二十多天前吧。”
　　卫渡若有所思。
　　车站。
　　L城的教育资源很差，城里中考时成绩较好的那一批，几乎都会选择去市区的F中，平时住宿，节假日才回来。
　　今天正是市区高中放假的日子，车站里除了过年返乡的人，就是F中的学生。
　　天色已暗，卫渡只戴了一个黑色口罩，在约定的地点等候。
　　约莫二十分钟，几个穿着F中校服的女生从新来的这班公交车走下。
　　林灵就在其中。
　　卫渡站在原地冲她招手：“林灵。”
　　听到声音，女生们不约而同地望过来。
　　“哇，那个男生好帅啊！”
　　“身材看着也好好。”
　　“好有气质。”
　　“林灵，你从哪里认识的这么一个帅哥？”
　　林灵也是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卫渡会出现在这里。
　　随后她道：“那是我哥。”
　　几个女生更震惊了。
　　“你哥不是A大的吗？”
　　“A大的学霸也能长这么好看！”
　　“我怎么感觉看着有点眼熟，你哥哥摘了口罩什么样子呀？”
　　林灵没理会同学说的话，匆匆说道：“我先走了，年后见。”
　　她跑到卫渡的面前。
　　“哥，你怎么来了？”
　　卫渡笑笑：“现在天黑得快。”
　　“我已经叫好车了，走吧。”
　　林灵跟在他身后，直到快要走到出租车旁，才开口道：“哥，我在网上看见你的视频了。”
　　卫渡嗯了一声，拉开车门：“上车再说。”
　　林灵坐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次见面，哥哥好像变了很多。
　　上车后，她偷偷瞄了眼旁边的人，然后问道：“哥，爸妈知道你进娱乐圈的事情了吗？”
　　“还不知道。”
　　“那……要瞒着他们吗？”
　　“也不用。”
　　卫渡道：“顺其自然吧，瞒也瞒不了多久。”
　　“也对。”
　　林灵点点头：“哥，你现在这么火，他们肯定很快就会知道的。”
　　司机听到这话，才瞥了瞥后视镜。
　　卫渡戴着口罩，他并没能认出来。连续瞅了好几眼之后，司机开口问道：“小伙子，你是演戏的？”
　　“刚开始演，剧还没播。”
　　“哦。”
　　司机心想这叫什么火，分明是个新人嘛。每年想当明星赚大钱的海了去了，一个赛一个好看，可真成了的有几个？
　　林灵问道：“哥，你是在大学里学的武术吗？A大是不是有武术社团什么的？”
　　卫渡迟疑片刻，道：“学校里确实有武术社团，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社团。”
　　林灵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在她眼里，虽然哥哥平日里比较冷淡，话很少，不太好接近，但是真的很厉害。不管学什么，很快就能学会不说，总是还能够轻松超越教他的人。
　　A大肯定有武术很好的人，哥再青出于蓝胜于蓝，那不就能打败老虎了。
　　想到这里，林灵又感到一阵黯然：“要是我也能考上A大就好了，可惜成绩真的差太多了。”
　　卫渡并不怎么擅于安慰人，看了看她，道：“还有两年，只要好好努力，一定可以。”
　　司机听着兄妹俩的对话却是有点懵。
　　武术？A大？这两个关键词怎么这么熟悉？不是女儿前段时间天天念叨着的吗？
　　他再次认真地看向后视镜，然后眼睛缓缓瞪大：“哎你是不是那个谁，降服老虎的卫渡！”
　　抵达小区时，卫渡摘下口罩，跟司机合了个影，才得以脱身。
　　下车之后，卫渡又立刻将口罩再戴上，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林灵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当天晚上，就是《大衍商路》播出的日子。
　　晚上七点，距离正式开播仅剩一个小时，微博上十分热闹，制作方也提前开始预热。
　　大衍商路官博：“你们期待的沈视帝@沈歌、大衍战神@卫渡，马上就来喽，先来看看他们的视频吧！”
　　参演人员纷纷转发微博，卫渡也不例外。
　　经过荒岛求生之后，卫渡的粉丝又迎来了一波猛增。
　　他与沈歌同时转发这条微博，二十分钟后，两人的转发量几乎持平。
　　【期待沈视帝】
　　【期待卫渡】
　　【小小商路，大大财富】
　　【护国将军是衍国最大的底气】
　　……
　　尽管卫渡与沈歌在剧组的关系十分和谐，双方的粉丝却是暗中较上了劲。
　　她们分别在超话和各大粉丝里不停地艾特宣传，多开小号，拼力想要占得上风。
　　两人的数据却是缠缠绵绵，始终难分高下。
　　七点三十分，这一情况突然被打破——卫渡的微博转发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超过沈歌。
　　卫渡压根不知道粉丝们会在意这种无聊的事情，不过当他看到李秋峰转发了自己微博的时候，还是回复了一句：“谢谢宣传。”
　　对方很快回复道：“应该的。”
　　【哇哦】
　　【他们关系很不错啊】
　　【想嗑】
　　【著名死忠将军粉竟然来帮忙宣传了】
　　【看来演员卫渡是真的把战神卫渡演得很好（doge）】
　　卫渡大致地扫了扫评论，一笑置之。
　　八点如期而至。
　　卫渡坐在书桌前，用电脑同步观看。怎么说也是自己第一部 出演的电视剧，还是有关大衍的。 
　　今晚有他的戏份。
　　在第二集 ，就是试镜时的那个场景：护国将军便装出手，救下沈歌饰演的男主角，并将男主据引荐到衍哀帝面前。 
　　刚看了个开头，外面有人敲门。
　　林灵走进来小声道：“哥，爸妈正在客厅看电视剧，就是你演的那部哎。”
　　卫渡先是微怔，随后笑道：“这样也不错。”
　　林灵点点头，道：“那我出去啦。”
　　一小时后。
　　卫渡刚看到自己出场，房门便被砰地一声打开。
　　向来十分尊重他个人隐私的养父母，这回竟是没敲门就闯了进来。
　　卫渡按下暂停，站起身回头道：“爸，妈。”
　　林母出声问道：“卫渡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演电视剧去了？”
　　在她看来，儿子自小就是最优秀的，从没让人操过心，高考也轻轻松松上了A大。
　　以后就算不当个科学家，那也会是个教授什么的。
　　当明星倒不是有什么不好。她相信就算儿子进了娱乐圈，也不可能跟那些曝出来的丑闻扯上关系。
　　可关键是，以前从没听过他有这方面的打算，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就……
　　林母下意识地问道：“是不是跟你想要寻找亲生父母有关？”
　　后面的林灵脸色一变。
　　林父也立即骂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儿子这么选择当然有他的道理。再说了，现在当明星赚钱可多了，我看也没什么不好。”
　　林母瞪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没冲进来似的。
　　不过她也自知说了不该说的，正想着该补充点什么，卫渡开口了。
　　他很坦然地回答道：“之前有过这方面的因素，现在没了。”
　　“能遇到便遇到，遇不到便罢。我之所以想要继续演戏，是别的原因。”
　　林父与林母对视一眼。
　　林父开口道：“你妈刚才反应有点大，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发现你去当了演员，也没跟家里说一声，一时着急。”
　　卫渡道：“嗯，没事，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不对。”
　　林母笑道：“哎呀这是干什么呢，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渡渡啊，你刚刚是不是在看你自己演的电视剧呢，那就不打扰你了。”
　　两人关好房门走了出去。
　　卫渡重新坐回电脑桌前。
　　十点整，第二集 结束。 
　　剧情正好卡在了卫渡出手，潇洒地击败众多府衙官兵的时候。
　　【？？？为什么卡在这儿】
　　【我要给电视台寄刀片了】
　　【卫渡的打戏真的太牛了，这部剧的打戏比其他剧帅了不止一个等级】
　　【（滑稽）毕竟是连孟加拉虎都能降服的人，演个打戏还不轻轻松松】
　　【所以这部剧打戏多吗多吗】
　　【别浪费了卫渡的功夫啊！跪求这部剧，还有他以后的剧都能多一点打戏】
　　S市。
　　李秋峰呆呆地看完片尾曲，才回过神来，动作僵滞地将网页关掉。
　　自从看完卫渡降服孟加拉虎的视频，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就在他的心里萌发出来。
　　不，或许还要早。
　　早在他们当时遭遇猴群的时候，甚至是卫渡帮助自己开椰子的时候。
　　他对这个碰瓷了偶像名字的演员，就产生了不一样的情绪。
　　不再是厌恶，而是隐隐约约看到了某种影子。
　　李秋峰再次打开视频网站，将进度条拉到了卫渡出场的地方。
　　对方一言一行，举手投足之间，真的就好像战神在世。
　　为什么我会生出这么离奇的念头？
　　演员演得再像，那也还是演员。更何况我又没真的见过偶像，怎么知道他演出来的究竟还不还原呢？
　　然而，无论怎么劝说自己，那股念头却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李秋峰慢慢皱起眉，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他长叹一口气，决定明天就去让助理找个医生过来。
　　农历二十五，全国多个城市下起了雪。
　　一大早，林灵就高高兴兴地跑出房外，在小区里堆起了雪人。
　　卫渡坐在窗边往外望，也觉得雪景甚是美妙。
　　充满着诗意的银装素裹的世界，心情都连带着好了起来。
　　有多久没有欣赏雪景了呢？
　　卫渡已经几乎记不清了。在大衍的时候，欣赏雪景，那应该还是顾泓煊登基之前的事情吧……在那之后，征战各国实在有数不清的事务，根本不仅仅在于打仗，哪有闲情逸致赏雪呢？
　　至于在这个世界，记忆就更加遥远了。
　　卫渡将手伸出窗外，看着雪花落入掌心。
　　故人与往事让他感到怅惘，美丽的落雪，却又让人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有的人心情却是相当糟糕。
　　“顾总还有半个小时就会吃完早饭出发了，一定要在这之前把院子里的雪统统打扫干净！”
　　“你，你，还有你，快去拿除雪器。你们仨负责屋顶上的！”
　　助理预估着众人除雪的速度，计算着时间，不由暗骂了一句。
　　好端端地下什么雪！希望今天老板吃早饭吃得慢一些。
　　就在他感到焦头烂额之际，顾修明却是推开别墅的门，走了出来。
　　“不用了，都停下吧。”
　　助理看见顾修明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道：“顾总，您先在屋里待一会儿，这院子里的雪马上就……”
　　咦不对，老板刚刚说什么？
　　不用了？
　　助理眨巴眨巴眼睛望向自家老板，老板这次好像确实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这是怎么回事？
　　他至今还记得之前在加州的那一次，顾总好端端地就在雪地里呕吐出来。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顾总从小就有这毛病，娘胎里带出来的，只要见雪就会身体不适，有时呕吐，有时发烧，症状千奇百怪，国内国外的顶级医生们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命名为“恐雪症”。
　　这病除了不能见雪以外，没有任何影响。因此，每到下雪的时候，下人们总是会把院子里的雪清除得干干净净。
　　等顾总上了车，车窗也会被彻底密闭，看不见外面。汽车直接开到公司车库，确保顾总在整个过程中，都见不到一丝雪花。如果这一天没有重要的事情，顾总甚至会在家办公。
　　确实很麻烦，好在下雪的日子本身就少。
　　顾修明抬头看着外面的雪花，笑道：“我的病已经好了，以后不需要再扫雪。”
　　是真的好了，彻底好了。
　　他走到外面，伸出手掌，看着雪花落到手心慢慢融化，眼中多了一分平日里没有的温情，好似是在怀念什么。
　　助理感到了困惑。
　　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名医们束手无策的病，也是可以说好就能好的？
　　可现在看上去确实是好了。
　　然后他又听得老板道：“开车，春节期间陪我去个地方。”
　　助理苦着张脸，有些不情愿。
　　春节？平时那么忙，自己还想趁这个时间去相亲呢。
　　大过年的，不带这样压榨人的呀。
　　顾修明瞥了他一眼，道：“不勉强你，每天一百倍的加班费，爱加不加。”
　　助理一愣。
　　反应过来后，他连忙应下，生怕到嘴的肥肉没了：“加！必须加！顾总您要去哪儿？我这就开车去！”
　　这种加班多来几次，一套S市的房子都有了。
　　相亲？可去它的吧！
　　顾修明定定地看着漫天飞雪，开口道：“L城。”
　　忽然之间很想见到你，一刻都等不及。


第32章 
　　临近新年, 家里开始热闹起来。
　　L城这边习惯于提前拜年，平日里不大走动的亲朋好友，纷纷开始上门走亲戚。
　　林父林母负责招待大人们。
　　跟来的小孩子, 则全都凑到了卫渡这儿。
　　“渡哥渡哥, 你能把你打老虎使得那套棍法再表演一下吗？”
　　“渡哥渡哥, 我想看你舞剑。”
　　“渡哥渡哥, 你看我的根骨可以练武吗？”
　　“渡哥渡哥, 我想拜你为师。”
　　“渡哥渡哥，秋峰哥哥私下里是什么样子的？能不能告诉我他的微信呀？”
　　“渡哥渡哥, 顾影帝那天也去了, 你有跟他说上话吗？”
　　……
　　卫渡起初还有些招架不住, 后来干脆自己出了几道数学题，告诉他们：不管是想学武想看剑想八卦, 总之无论有什么愿望, 只要把题目做出来，都可以得到实现。
　　于是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刷刷地写字算数声。
　　外头的大人们，发觉平日里喜欢偷懒调皮的自家孩子，这会儿竟然都聚在卫渡的房间里做数学题，不由感到惊叹：有个学霸带着就是不一样！
　　最后, 自是没有一人做出来, 全都郁闷不已。
　　卫渡便在外面的院落里, 给他们表演了一回雪中舞剑，立刻又哄得他们高高兴兴。
　　雪一直在下。
　　到了晚间，亲戚们终于散了。
　　卫渡穿上一件羽绒服, 对正在厨房里忙活的人道：“爸、妈, 我出去走走。”
　　林母哎了一声, 叮嘱道：“还下着雪呢，你穿厚一点，打好伞，别着凉感冒了。”
　　卫渡带上伞出门。
　　许是外面太冷的缘故，街上竟没什么人。他便摘了口罩，单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卫渡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演艺事业自有公司去规划，自己稍加选择即可。
　　复原大衍的历史却没有那么容易。想要改变世人心中的认知，至少要做到两点。
　　其一，需要先改变史学界的既有结论，补全尚未得出的结论。
　　其二，需要找到一种更通俗的方式来让人们接受。
　　比如自己，史书上留下的记载算是相当不少，官方也有定论，可绝大多数人提起卫将军三个字，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竟是吴启白的形象。
　　两条路都很困难。
　　后者，显然只能通过电影与电视剧。
　　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想要出演其中一个主要角色容易，想要影响整部剧便很难。而播出以后是否爆火，更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没有谁能够保证。
　　至于前者，口说无凭没有作用。
　　自己当初在《发现大衍》提出多个新观点。尽管事后李玄明教授表示，他与吴博远都比较认可自己的说法，但最终，只有映现出金色龙纹的帝王剑得到了史学界的承认。
　　真凭实据的话……
　　卫渡甚至不知道自己死后的墓室在哪儿，以自己的人缘想来应该是有的，不过考古界目前也没有找到。
　　有一个地方倒是可以去寻找。
　　那是他当初率军攻破第一座王城的时候，与两位故人留下的。
　　卫渡正在斟酌，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对方全副武装，帽子、墨镜、口罩，应有尽有，与自己当初乘车时的打扮倒是如出一辙。
　　会有其他艺人出现在L城么？
　　看对方的身形气质，也不像是匪徒之类的人。
　　卫渡思考着，视线不知不觉就在那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对方似有所觉，摘下帽子与墨镜，露出眉眼来。
　　卫渡一下子怔住了。
　　如果说，他对顾修明几乎完全不熟悉，那么对于顾泓煊的脸，就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问题是，顾修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他上前打个招呼，对方就已经走来。
　　并且率先一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卫渡一时无言。
　　顿了顿，他道：“我老家就在L城。”
　　顾修明哦了一声，笑了笑，好像是在解释：“我来这边度假。”
　　度假？
　　好吧，L城的确山清水秀，每年也能有一些游客。
　　但是这么巧的么？
　　卫渡心中的某个怀疑再次加重。
　　如果他是君上，那么会不会产生与自己相似的想法，想要试探？
　　卫渡道：“上回在荒岛上，顾老师操纵无人机的技术，实在是出神入化。我一直还没来得及向顾老师表达谢意。”
　　顾修明笑道：“出现孟加拉虎这种重大事故，说到底，作为直播赞助商的我也有责任。”
　　“所以，你不用向我道谢，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卫渡心道：这个说法，倒是与之前酒店那次一样。
　　他正欲再开口，旁边却忽然冒出一个中年老大爷。对方半歪着头，盯着顾修明看。
　　“蒋封？”
　　蒋封是顾修明曾经出演的一部谍战电视剧，很受中年男性观众的喜爱。剧中的那个角色也经常戴着口罩，此刻顾修明的扮相看着倒是很还原。
　　既然被人认了出来，顾修明索性摘了口罩，想着反正四下无人，与对方合个影也就过去了。
　　结果他刚做了个嘘的动作，就听到对面的人大声喊道：“顾修明在这儿！！！”
　　偌大的音量，直接划破雪夜的寂静。
　　声音之雄厚有力，与对方的身材显得极为不称。
　　顾修明：“……”
　　卫渡：“……”
　　与卫渡不同，卫渡只是在网络上爆火，年轻人感兴趣。
　　平日里不怎么上网的人听说了这件事，顶多说一句：能打虎确实了不得。
　　顾修明却是凭借影视剧实打实走出来的，数个经典角色，再加上豪门继承人这层身份，对大叔大妈们也有着非凡的吸引力。
　　一嗓子嚎下去，周围数栋窗户里探出了脑袋。
　　紧接着便能听到一阵阵推门开门的声音。
　　卫渡深吸一口气，道：“顾老师，咱们跑吧！”
　　顾修明缓慢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两人同时撒腿狂奔。
　　数百米之外。
　　顾修明的助理被迫一个人留在车里，他一边无聊地玩着手机，一边忍不住地自言自语。
　　“老板竟然喜欢男人……好吧，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似乎对我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又不可能看上我。”
　　“不过为什么是这个卫渡呢？他们之前明明都没见过面的吧，貌似老板就是在大马路上看到了人家一眼，然后就迷上了，现在竟然在快过年的时候，不远千里赶到人家的家乡，还得假装偶遇，这也太卑微了吧！”
　　“那人长得倒确实帅，可是以老板的身家长相能力，哪用得着这样啊。”
　　“对方还降服了一头老虎，这武力，以后家暴可怎么办？”
　　助理想到这一点立刻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有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老板再有钱再聪明，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也不顶用哇。
　　不对啊。
　　助理望望周围的夜色，心道：老板现在快乐地跑去偶遇心上人了，自己一个被迫留在黑漆漆车里的人，操这些心干啥呀？
　　算了算了，我还是玩局游戏打发时间吧。
　　他刚打开一个手游，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喊老板的名字。
　　然后就是一大群冲出来的人类。
　　我去，不是吧！
　　“老板，等我！”
　　他连忙踩下油门。
　　另一边，奔跑了十几分钟的卫渡与顾修明，在一片院落的阴影处停了下来。
　　顾修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平日里的翩翩风度已经荡然无存。他按着墙面，摆摆手道：“我不行了，不能再跑了。”
　　平日里分明也是健身房的常客，可刚刚那一出连续地东奔西窜，同时还要小心脚下的雪地，仿佛生化危机来袭，实在让他感到身心俱疲，痛苦不堪。
　　卫渡的表现要好得多。
　　他后退两步，助跑加一跃，轻松上了这户人家的院墙。往四下里观察了片刻，发现他们确实已经成功地摆脱人群了。
　　卫渡从墙头跳下来。
　　他看着顾修明道：“顾老师，你还好吗？”
　　顾修明仍在喘粗气，闭着眼点点头：“缓缓就好。”
　　心中甚是郁闷。好好的雪夜独处，没想到最后会弄成这样的局面。
　　不过转念一想，又感到释然。
　　他原本就决心以全新的面貌，与卫渡结识。
　　这对自己而言并不容易，今夜这场闹剧，倒是可以彻底让他在卫渡面前放下拘束。
　　卫渡笑着问：“顾老师，如今大家都知道你在L城了。这度假还度得下去么？”
　　顾修明终于缓和过来，慢慢直起腰来，开口却是道：“别再叫我顾老师了，听着太生分。”
　　“我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一声修明哥。”
　　卫渡心道咱们本来就生分，除非……
　　顾修明边走边道：“走吧，这里还是有点危险。”
　　卫渡看着他的背影却是没动，片刻后突然开口道：“君上。”
　　顾修明闻言回转过身，有些好笑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卫渡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神情，确定自己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双黑色的瞳孔里，看不出丝毫伪装，好像真的与顾泓煊无关。
　　卫渡再次感到迷惑了。
　　他笑了笑，道：“没什么。我之前看过修明哥的履历，发现修明哥曾经在一部古装偶像剧中出演过衍哀帝这个角色，所以就顺口一叫。”
　　“那部剧啊。”
　　顾修明也笑笑：“算是一部填档剧吧，现在看挺雷的。还是你的卫将军演得好，我最近也在追《大衍商路》。”
　　卫渡问道：“修明哥是怎么看待衍哀帝的呢？”
　　顾修明闻言看过来一眼，好像意外于自己会这么问。
　　随后，他不假思索道：“哀帝哀帝，我觉得这两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了。谥号是由他的亲弟弟，衍明帝亲自定下的。既然如此，应该没有争议的必要。”
　　卫渡闻言拧起了眉。
　　他定定地看向顾修明，不大死心地追问：“所以，您也认为他是一位昏君？”
　　顾修明道：“是的。”
　　“至少与明君无关。”
　　声音极为干脆果决，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卫渡没能找出任何破绽。
　　他反驳道：“顾泓煊在位时统一中原，单是这样的功绩，无论如何也不该以哀帝二字盖棺定论！”
　　顾修明淡淡道：“那是战神的功劳，不是他的。”
　　“难道一位君王，因为有幸得了名臣，就可以享明君的声名吗？”
　　卫渡竟无力反驳。
　　是的，世人都是这样以为的。
　　其实这个说辞十分站不住脚，因为纵观其他历史朝代，没有单凭一位武将，就可以完成那样的壮举。
　　然而，由哀帝生前很是爱重的弟弟，衍明帝亲自定下的谥号，足以堵住所有想要为哀帝平反的声音，乃至念头。
　　卫渡忽然变得很生气。
　　为什么功劳全都成了自己的呢？
　　当初在大衍时，他心中最希望的，确实是功成身退，名垂青史。
　　因为那时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回不来了，如果可以在史书上留下姓名，甚至是流芳百世，或许就是与二十一世纪最后的牵绊。
　　但他想要的根本不是现在这样。
　　其他人倒也罢了，仅仅是被遮掩了一些光芒。可顾泓煊，这个本应分去最大声名的人，却成了世人眼中的哀帝，被所有人误解。
　　尽管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自己本身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可顾泓煊，永远都是他的君上。
　　现在的局面，自己又能怪谁呢？
　　定下哀帝二字的九皇子？
　　卫渡决不相信他是因为憎恨兄长才这样做，其中必有隐情！
　　顾修明走上前，轻轻拍了下卫渡的肩膀。
　　“怎么了？”
　　“你之前好像就在节目上为衍哀帝说过话。难不成，你是他的粉丝吗？”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极为轻快，隐约还带有一点笑意。
　　卫渡暗叹一口气。
　　是啊，如果他不是顾泓煊，确实不应该感到任何不平的。
　　见到自己这副模样，觉得好笑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卫渡道：“不错，我就是哀帝的粉丝。”
　　顿了顿又想起什么，强调道：“很脑残的那一种！”
　　说罢，卫渡转身。
　　“顾老师，实在对不住，按理说L城是我的家乡，我理当尽一尽地主之谊。只是今天实在有些累，想先回去休息了。”
　　“如果顾老师不嫌弃的话，改天有空，我再来作陪。”
　　顾修明没有错。
　　但他此刻实在不想看到一个顶着君上的脸、却说着诋毁君上言论的人。
　　顾修明在背后道：“好啊。”
　　“明天如何？或者后天？”
　　卫渡离去的脚步微微一滞。
　　片刻后，他什么也没说，加快了脚步。
　　顾修明凝望着他的背影。
　　半晌，微扬嘴角，眼中带了几分认真与从容。
　　“你不必感到不平。哀帝之名，本就是我自己所定。”
　　“将军眼中富有四海，帝王眼中却只有一个将军。如此帝王，何以为明君？”


第33章 
　　“这就是顾修明的车！我以前在网上见到过！车牌号一模一样！！”
　　“所以顾修明真的来了这儿！”
　　“顾修明顾修明顾修明！”
　　“影帝能出来合个影嘛？”
　　“哥哥, 我喜欢你好多年了！”
　　……
　　助理被一大群人围得水泄不通。
　　他紧紧地关着车门车窗，把头埋在方向盘里。
　　可怜，弱小, 无助, 瑟瑟发抖。
　　“没事没事, 也算为老板吸引了火力, 毕竟一百倍的加班费不能白拿。”
　　他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同时又忍不住苦嚎道：“这帮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散啊？我不会得在车上待一晚上吧？幸亏没喝水！”
　　不多时, 手机铃声响了，是老板打来的。
　　手机一接起, 助理连忙哭诉道：“顾总, 我现在可能没法去接你了, 我被人民群众给包围了。”
　　没有保镖，他们真的好可怕。
　　电话里的声音顿了一顿, 才道：“没事儿, 你就大大方方地出来，告诉他们我不在车上。然后找个酒店什么的, 这两天自己解决一下，附近找个地方玩玩也行，费用全报。有需要的话我会call你。”
　　助理在心里咦了一声。
　　老板的心情好像不错啊，竟然都主动为自己出主意了。
　　让自己一个人待着, 难不成是追人的事情有进展了？
　　他刚想稍稍打听一下, 对方啪地挂断了电话。
　　助理撇了撇嘴。
　　不过心里倒是连半分怨念也无。毕竟, 这其实是一百倍带薪旅游哪！！！
　　比起L城的热热闹闹，S市的某栋别墅内，这几天就显得极为冷清了。
　　卫清航看着电脑上传过来的几份资料, 心中十分沉重, 连半点即将迎接新年的心情也没有。
　　根本用不着细查, 连卫渡家的邻居都知道卫渡是被领养的，他甚至跟养父母都不是一个姓！
　　事已至此，还不明显么？
　　当初卫渡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见了，母亲伤心成疾，为了她的病情，父亲抱养了自己过来。
　　之所以选择自己，就是因为自己幸运地跟卫渡有着同样的胎记。
　　卫清航仔细地翻看卫渡的资料。
　　对方明明成长在一个非常贫寒落后的地方，养父母也都是市井小民，却依然可以变得这么出色。
　　就跟大哥一样优秀。
　　是的，他们的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有着相近的基因，自己才是个外人。
　　想到这里，卫清航不由得咬了咬下嘴唇。
　　“您回来了。”
　　“小少爷还在楼上呢。”
　　“嗯，还没吃饭。”
　　保姆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进来。
　　卫清航连忙抹了抹眼，关掉所有的网页。
　　卫盛很快推门而入。
　　“我听说你从荒岛上回来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怎么回事儿？”
　　卫清航连忙摇头：“没事啦，我就是有点累了。”
　　卫盛看着他，皱眉道：“哥前几天实在脱不开身，也没来得及关心你。爪洼爪岛出现孟加拉虎这件事，放心，哥一定会仔细查下去。如果是针对你的，哥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卫清航听了有些感动，想到这份关心原本并非是属于自己的，又感到失落。
　　“谢谢哥！我就是之前在岛上太累了，真的没事啦。”
　　卫盛瞥了一眼弟弟面前那台被开了机却显示着桌面的电脑，点点头道：“那哥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哥说。”
　　卫清航乖乖地嗯了一声。
　　从卫清航的房间离开后，卫盛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
　　打开某个软件，飞快地点了几下，卫清航房间里那台电脑的使用记录，赫然呈现出来。
　　片刻后，卫盛眯了眯眼，默默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卫渡……哼。”
　　晚饭时分，卫清航终于还是从房间里出来了。
　　餐桌上，卫盛给自己的弟弟夹了一块肉，道：“清航，你最近很不对。到底是什么事，跟哥也不能说吗？”
　　卫清航听了心里一惊。
　　他垂着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自己不是卫家的儿子，哥哥一直是知道的。
　　可是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很宠自己。
　　如果哥哥知道了卫渡的存在，知道卫渡才是他的亲弟弟，这份宠爱还会变吗？
　　说不定不会呢？毕竟一直在卫家长大的是自己，有着这么多年的感情在。
　　抬起头，看见兄长关心的目光，卫清航终于鼓足勇气道：“哥，要是有一天，你知道了自己的亲弟弟在哪儿，会怎么做？”
　　问完这句话，卫清航又低下了头。
　　然后，他就听到对面的人道：“你闷闷不乐就是因为这个？是那个叫卫渡的对吧？”
　　卫清航惊住了。
　　哥知道，他全都知道！
　　卫盛又道：“放心，哥心中的弟弟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能取代你在这个家的位置。”
　　卫清航这下子彻底愣在原地。
　　他想过很多结果，唯独没想过会得到这种坚定无比的支持。
　　眼眶不自觉就慢慢湿了：“哥……”
　　卫盛笑笑：“好了，赶紧吃饭吧。放心，爸妈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哥保证，你才是他们眼中受宠的小儿子，永远都是。”
　　外面，雪依旧在下。
　　过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停歇。
　　大清早，卫渡没吃早饭，戴好口罩，拿起伞便出了门。
　　昨天晚上，他离去得实在是有些不礼貌，回到家便给顾修明发了消息：如果对方不嫌弃的话，自己愿意在第二天略尽地主之谊，带他去一个人少却又风景美丽的地方。
　　仅仅隔了数十秒，顾修明便回复说一言为定。
　　打开家门，卫渡暗叹口气。
　　他觉得自己跟顾修明真的不熟。
　　难道顾修明是看自己饰演他偶像饰演得好，所以当成代餐了？
　　……这话说得好像有点奇怪。
　　卫渡摇摇头，不再想这些。
　　反正就今天一天。
　　原本就特意约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加上外面仍在下雪，周围并没有别的人。
　　卫渡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走到的时候，却发现顾修明已经站在那儿了。
　　没有帽子，没有墨镜，也没有口罩。
　　顾修明半蹲着身体，视线落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神色认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听见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他抬起头看了过来，微微一笑，眼睛明亮。
　　雪花簌簌地落下，落在对方的发上与肩头。
　　卫渡眨了眨眼，一时竟有些怔然。
　　他第一次发现，顾修明是真的很好看。
　　以前那么多次注视过顾泓煊的脸，卫渡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那个人于他而言，是君上，是故友，是生死之交，唯独不是一个可以用来欣赏的人。


第34章 
　　“走吧。”
　　卫渡撑着伞走到顾修明身旁, 越过他道：“那地方离这儿不远，往前走一会儿就到了。”
　　顾修明嗯了一声，很快追上来, 并努力挤到伞下：“给我打一点。”
　　卫渡不由心道：你自己怎么不带伞啊。
　　他没说什么, 把伞微微向右.倾斜了一些。这柄伞挺大, 两个人的身体也完全可以容下。
　　两人慢慢往前走着, 一直没有遇到路人。
　　期间经过几条狭长甬道, 狭窄之程度，都不足以支持并肩同行。
　　前方终于隐隐望见一个湖泊。
　　它并没有结冰, 遥远处与天际连成一色, 难以分清边界。雪花落进湖里, 很快便消融。
　　湖泊的北岸，栽种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树, 此刻虽然遍是枯枝, 却有满身落雪。
　　顾修明感叹道：“这地方果真美丽得很，像画一样。最难得的是, 明明风景独好，却没有旁人。”
　　他偏头笑道：“这个地方，我很喜欢。”
　　卫渡正望着前方，并没有留意到顾修明的目光。
　　念书的时候, 他来过这里很多次, 以至于这么久过去了, 这里的湖泊草木都还记得很清楚。
　　只是下雪的日子，倒是第一次来，别有一番意境。
　　听到来自顾修明的赞赏, 卫渡道：“我从小是在L城长大的, 自然对这里十分熟悉。”
　　“这个地方一直都没什么人吗？”
　　顾修明扬了扬嘴角：“那它岂不是你的秘密基地？”
　　卫渡微微蹙眉,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他否认道：“不是。春夏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些人过来垂钓。深秋以后，倒的确很少能见到人。”
　　顾修明又问道：“这里离你家不算近吧。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经常过来？”
　　卫渡沉默。
　　顾修明见状道：“话说最近你拍的那部剧，你自己有追吗？”
　　卫渡点点头道：“有。”
　　顾修明道：“昨天更新的那集，你雪天出征的情景，真的拍得很漂亮。你要不现场来一个？”
　　卫渡：“？”
　　现场雪中舞剑？
　　敢情你还真拿我当代餐了啊。
　　“我手上的好资源可不少。”
　　顾修明摸着下巴，眼中满是揶揄之色：“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贿赂一下我这个脑残将军粉？当个替身什么的。”
　　卫渡微抽嘴角。
　　或许你可以把将军粉三个字给去了，只留那两个字就好。
　　本将军也不要你这种粉。
　　话说回来，难道他能代，我就不能代？
　　卫渡看了看对面的人，顾修明的神情中甚至带有一股轻浮的味道。
　　于是他立刻打消了所有的念头。
　　就算想代，这两人的性格差距那么大，也完全代不进去啊。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顾修明收起方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咱们再往前走走吧。”
　　沿着湖泊一走又是半个小时。
　　雪渐渐小了些，有种快要停歇的趋势。顾修明道：“我看雪也不大了，没必要再撑伞了。”
　　卫渡也有同感。
　　不过他还是刺了一句：“刚才是谁要打伞来着？还要跑到我这里来挤。”
　　顾修明并不恼，笑了笑，忽又问道：“你以后还会继续出演战神将军的吧？”
　　卫渡想了想，道：“如果有合适的本子，自然会。”
　　在《大衍商路》这部剧中，男女主角都是完全虚构的。
　　真实存在过而又戏份最多的，反而是卫渡饰演的自己。至于哀帝、李相，以及其他故人，戏份统统少得可怜。
　　卫渡希望将来的某天，可以拍出一部真正还原大衍历史的影视剧。
　　以这种方式，完完整整地向后世展示当年的情景。
　　顾修明道：“那就好。”
　　卫渡看他：“嗯？”
　　顾修明笑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比较适合。之前吴启白演的卫将军……网友都说还原。嗯，作为一个将军粉，还挺心痛的。”
　　卫渡点点头，非常认可这一点。
　　自己战死的时候也才二十几岁，实在跟中年硬汉这四个字八竿子都打不着。
　　然后，他又听到顾修明道：“按照史书所记，我的男神必然是个闻名遐迩的美男子。即便常年征战，也跟中年硬汉扯不上关系。”
　　卫渡：“咳咳。”
　　听人当面这么说，就挺尬的。
　　而且其他人一般也就用个“偶像”，男神是什么鬼。
　　顾修明又接着道：“他最初只是一名轻骑兵，却能够用短短两年的时间成为衍国的最高军事长官；他打了那么多次仗，遇到的敌人、兵种尽皆不同，却从没败过；他的部下来自四方，原本多有不和，却因为他而凝成一团，齐心作战；他……”
　　卫渡已经被尬得头皮发麻了。
　　别人说这话就罢了，顾修明这个人，顶着一张跟君上相同的脸，说出这些无脑到令人感到羞耻的彩虹屁，实在是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他出声制止道：“停！你想夸你的偶像，可以回家慢慢夸，不用在我跟前夸的。”
　　顾修明一本正经地看过来，道：“好。”
　　“我回家再慢慢夸。”
　　卫渡：“……”
　　不知不觉，收伞之后，已经在湖泊边走了许久。
　　卫渡拍了拍肩，立刻拍下许多雪来。
　　顾修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提醒道：“头发上也有。”
　　卫渡于是拍了拍头发，果然落下许多雪来。
　　他朝旁边瞥了一眼，顾修明分明跟自己一样，这会儿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便出声提醒道：“你的头发上和衣服上也都是雪。”
　　顾修明笑道：“嗯，我知道。不过我不在意这个，我觉得落点雪挺好的。”
　　卫渡再次觉得这人不大正常。
　　按理说能够撑起偌大的顾氏集团，并让其更进一步的，应该会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
　　上次在爪洼爪岛上，对方操纵无人机的本领，多少也算一点佐证。
　　可有些时候，顾修明的脑回路是真的很奇怪。
　　转眼已近晌午。
　　走前面那条路拐过去，就可以返回有人烟的地方。
　　卫渡道：“该回去了。”
　　顾修明说了一声好，问道：“中午吃点什么？”
　　卫渡一时有点想不出。
　　主要是顾修明这张脸，在L城这种地方，即使戴了口罩也不安全。
　　他道：“我想想啊。”
　　顾修明道：“嗯，不着急。”
　　卫渡正在脑海中过着本地美食，忽然警觉道：“谁！”
　　他快步越过一条小巷，果然看见了一个逃离的人影。
　　对方手里拿着一部相机，眼见就要上了车。卫渡眼神一瞥，注意到了地上的一个易拉罐。
　　他猛一抬脚，狠狠地踢过去，一击便中了对方的手背。
　　那人吃痛地啊了一声，相机顿时掉在雪地上。
　　对方没有顾及相机，关上车门慌张地逃走了。
　　卫渡拧了拧眉。
　　他走过去拾起相机。地上有厚厚的一层雪，应该没坏。
　　查看之后，果然可以正常使用。
　　里面却没有什么内容，只有两张自己与顾修明并肩行走的照片。
　　看起来，那人刚开始拍照，就被自己发现了。
　　后方，顾修明已经拍下车牌号。
　　他发给自己的助理，用短信交代道：“去查一下这辆车。”
　　卫渡回头道：“顾老师，我看你不大适合再留在这里了。现在不仅当地的人知道你在这儿，就连狗仔也知道了。”
　　顾修明挑眉：“顾老师？”
　　“……”
　　卫渡道：“修明哥。”
　　顾修明满意地点点头：“你说得也对，明天就是二十八了，我是该回去了。”
　　午饭的事就此作罢。
　　卫渡往家的方向走。
　　他摆弄着手里的相机，默默道：刚才的那个人真是狗仔么？
　　狗仔会轻易地丢下吃饭的家伙？
　　被发现后慌乱成那个样子，好像怕极了被抓到，如果是狗仔，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先是荒岛上莫名出现的老虎，现在又是被人跟踪。
　　卫渡按了按自己的拳头。
　　他只希望能向世人复原大衍的真实面貌，并不想与人争斗。
　　怎么总是有不长眼的东西呢。
　　另一边。
　　顾修明回到车上，问道：“有结果了么？”
　　助理忙回答道：“那辆车的车主是卫氏集团旗下的一名员工。”
　　“卫氏集团？卫盛？”
　　顾修明思索道：“他没事调查卫渡做什么？”
　　助理认真分析道：“顾总，会不会是因为卫清航？之前《发现大衍》和爪洼爪岛求生真人秀，两期直播综艺节目，卫清航都被卫渡压了一头。据说卫盛向来很宠溺他的这个弟弟，或许跟踪卫渡，就是为了想要替卫清航出气。”
　　顾修明闻言拧起眉。
　　片刻后否决道：“不，卫盛不可能这么幼稚。”
　　助理道：“可卫盛的确……”
　　顾修明道：“我并不觉得他有多疼爱自己的弟弟。”
　　助理一愣。
　　卫盛对于弟弟的宠爱，这难道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老板为什么这么说？
　　顾修明冷声道：“卫盛近两年频频参与国外的一些黑色生意，不知道树了多少敌人。”
　　“真要疼爱他的弟弟，就不会让卫清航进入娱乐圈。”
　　助理听了心里一惊。
　　他顺着老板的思路想了一下，竟开始浑身冒冷汗：“难、难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别人以为卫清航是他的软肋？？”
　　“如果真是这样，他这个人也太恶毒了吧！竟然把亲弟弟当成靶子！！”
　　别人都以为卫清航是卫盛最重要的人，说不定在某些重要关头就会选择控制住卫清航，以此威胁卫盛。
　　结果卫盛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弟弟，从而给敌人出乎意料的一击。
　　太阴险无情了！
　　顾修明道：“也未必就是这么冷漠无情。他这个人刚愎自用惯了，说不定认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卫清航进了娱乐圈也安全得很。”
　　“但是不管怎么样，要说他真的像传闻中那样，对自己的弟弟有多么疼爱，我是不相信的。”


第35章 
　　《大衍商路》陪着观众完整地度过了新春佳节。
　　初七清早, 卫渡动身返回S市。
　　从L城到省城，他在火车与大巴之间仍然选择了后者。戴好帽子与口罩之后，上车去了最后一排。
　　坐在他前面的是两个年轻姑娘。
　　她们刚一落座, 就兴奋地谈论起《大衍商路》的剧情, 不时还猜测着之后的剧情，显然是这部剧的忠实观众。
　　卫渡便在玩手机的时候, 放了一只耳朵, 想听听观众们都怎么评价。
　　“沈歌演技太强了。昨天晚上出使东海国那里, 看得我心潮澎湃！”
　　“对呀。就感觉明明是‘奸商’，却让人觉得很正义，不愧是视帝。”
　　“卫渡也好帅，尤其是打戏！他暗中护送主角那一段, 男友力简直MAX！！”
　　“是的是的！这两个人在剧里有点好嗑。”
　　“他俩三次元关系也不错的！”
　　“啊？真的假的？虽然感觉卫渡现在挺火的, 不过跟沈歌的咖位还是差挺多的吧？”
　　“真的, 我给你看个视频！”
　　两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卫渡感到有点疑惑。
　　他跟沈歌的关系确实还不错，荒岛求生节目刚播出的时候, 对方还帮忙转发了一条微博。
　　不过……这两名观众好好地聊着电视剧剧情, 为什么突然聊到自己与沈歌的关系上去了？
　　既然听不大见声音了，卫渡也就收回了注意力。
　　他打开一个历史论坛，想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关于大衍的新话题。
　　“我去，好甜啊！！！”
　　刚才平息下去的女声再次响起，并且更加引人注意。
　　是那种刻意压着嗓音，实际上音量却一点都不小的、带着几分激动的声音。
　　这一下子，不止卫渡听得清清楚楚，连周围几排的人都有所察觉, 看了过去。
　　女生连忙低下头, 放低音量。
　　卫渡却依然听得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应该是在剧组拍戏的时候。”
　　“哇哦！还有别的吗？”
　　“你去搜渡歌超话, 里面有很多的！渡歌真的很甜！”
　　“太甜了！太好嗑了！嗑死我了！”
　　卫渡更加迷惑了。
　　她们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清，但组合起来完全听不懂。
　　很甜，好磕，磕死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本着求知问学的态度，卫渡按照对方刚才的说法，打开微博，搜索“渡歌超话”。
　　一点进去，发现竟然是个CP超话。
　　CP的含义他还是知道的。
　　卫渡当即皱了皱眉。
　　接着往下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耳边继续传来声音。
　　“渡渡好像跟别人也有CP超话哎。”
　　“是的，不过她们都是□□，咱们渡歌才是正宫！”
　　“咦，这里这个卫渡，指的是战神还是演员啊？”
　　“当然是演员了。大衍战神有个专门的超话，历史人物里面排名第一呢。”
　　卫渡根据她们的提示，很快又找到了其他的。
　　自己不但跟沈歌有一个CP超话，跟李秋峰也有一个CP超话。更离奇的是，竟然和卫清航都有一个CP超话。
　　于是，当他看到自己与顾修明有一个CP超话的时候，心里已经犯不起一丝涟漪了。
　　唯一让他有些在意的是，跟其他人组CP时，自己的名字是放在前面的；到了顾修明这里，就成为后面的了。
　　经过刚刚的学习，卫渡已经知道了名字在前后分别代表了什么含义。
　　于是他又一次感到迷惑了。
　　就顾修明那被人追了一二十分钟就快不行了的样子，何德何能可以当上面的那一个啊？
　　另外几个CP超话，卫渡翻看的时候，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思，看看她们究竟能YY出什么来。
　　修渡超话这里，他就非常想知道，在这些CP粉眼里，顾修明的名字凭什么摆在自己前面。
　　【卫渡降伏老虎的时候，大家都没注意到，其实是有一架无人机配合他的。当天在直升机上有能耐操纵无人机还操纵得这么好的，肯定只有顾修明】
　　【爪洼爪岛的第二天晚上，当时乔本说卫渡和卫清航表现一样出色，结果顾修明直接出来质疑卫家小少爷，一点都不给卫氏集团留面子。一个总裁怎么会这么不理智呢？显然是护妻心切啊】
　　【（道听途说）之前卫渡住院，是因为被人下了一种新型迷药，就是那个前段时间被逮捕的老总张茂声。张茂声还没被判刑的时候，顾修明就直接对张氏企业发动了经济制裁，男友力简直MAX啊】
　　……
　　卫渡有些明白.粉丝们的逻辑了。
　　她们在组CP的时候，最看重的不是体力，也不是财力，而是所谓的“男友力”。男友力更强的那一位，名字才能摆在前面。
　　他慢慢琢磨着CP粉给出的嗑点。
　　首先是无人机。
　　当时顾修明确实给了远程援助。不过就算没有那架无人机，卫渡也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事。
　　他早就习惯了游走于危险边缘，前世每一次出征时的身先士卒，都算得上一次冒险。
　　冒险与遇险完全不同，他一直很好地掌握着那个度。
　　唯一栽掉的一次，就是最后那一次。
　　而最后一次……细究原因，是因为他实在没想到，凉州城守将居然能掌握火.药，而且还不是一般威力的火.药。
　　两千年过去，沧海桑田，现在思索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接着是第二点。
　　粉丝说的事情，卫渡还是头一次知道。
　　他当日自然看得出来，卫清航对寻找水源这件事根本一窍不通。能够快速找到淡水河流，要么是因为提前去过爪洼爪岛，要么是看过详细的地图。
　　原来顾修明当时就出来仗义执言了么？
　　至于第三点。
　　那次酒店下药事件，据说是因为涉及到了外国财团与新型毒品，所以才在警方的要求下，对外封锁了消息。
　　网友们知道张茂声锒铛入狱，也知道自己当时住院，却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关联。
　　看来这所谓的CP粉里面，还有业内了。
　　三点看下来，卫渡觉得按照她们的逻辑，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至少，比那些根据发微博的时间，加加减减然后得出一句好甜的逻辑清晰多了。
　　不过这也只是她们的逻辑。
　　卫渡不再看这些无聊的东西，退出微博，接着翻历史论坛。
　　到了省城换乘飞机，卫渡抵达S市时已近日暮。
　　周林林提前到机场等着接他。
　　“卫哥，金姐说你今天就不用去公司了，乘了一天的交通工具，先休息下。我直接送你去公寓吗？还是吃点什么？”
　　“公寓吧。”
　　休息一晚，次日一大清早，卫渡便去了公司。
　　金敏早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了。她的手上拿着一沓文件，眼中的喜悦根本掩饰不住。
　　“《大衍商路》的收视相当不错。播到现在，平均收视率已经过了二，后续还在不断走高。在电视台逐渐式微的今天，真的相当难得。”
　　“网络播放量和讨论度方面更是出色，在同期播出的剧当中一骑绝尘。你的热度在微博上也仅次于沈歌，而且差距并不大，比起女主角和男二号都要高得多了。”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根据大数据显示，这部剧的观众群体，男性数量几乎与女性持平。《大衍商路》虽说是一部历史正剧，男女主角却是历史上并不存在的人，并且主要角色也都是长相不错的青年演员。从以往的数据来看，这种历史正剧普遍不大受男性的欢迎，只有极少数的非常精良的例外。”
　　“总而言之，这部剧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虽说你在其中演的只是一个男配角，但发挥亮眼，吃到的红利也仅次于沈歌。这段时间，我已经收到了不少本子的邀请，等我先仔细了解一下，筛过一遍，再拿给你挑。”
　　卫渡笑笑：“那就好。”
　　金敏又道：“说起来，你跟公司的合同就只剩下不到半年了吧？我们公司跟新人一般都是先只签一年约，看情况决定后续，这对双方都好。”
　　“现在公司有意提前跟你续个约，当然，抽成方面肯定会变，李总已经允诺，会直接从七成减至三成，公司里目前只有林轩有这个待遇。你觉得怎么样？”
　　卫渡完全不在意这些，道：“就按金姐说的办吧。”
　　金敏听到这句话才算放了心。
　　卫渡现在既有粉丝，又有口碑，实绩也算有了。走武生路线的话，可以说前途一片大好。
　　虽然她觉得以卫渡的为人，应该不会一红就跳槽，但要说没有一丁点儿这方面的担忧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人往高处走，安尚传媒在圈内实力一般，自己在安尚传媒里也不是最拔尖的。
　　她点点头，拿出一个平板道：“然后还有几个代言商找上你，质量和价格都还不错。刚火的时候，一次性接太多会影响口碑，你就从中挑两个吧。”
　　卫渡看了看，发现鞋子是自己小时候经常穿的，视频平台也是自己最常用的，就选了这两个。
　　“其他的话，暂时好像就没有别的事情了……”金敏想了想道：“对了，你最近微博更新得又不勤了啊，最好是每天发博一次，三天要有一张新自拍。”
　　“现在正是你高速吸粉的时期。其他艺人呢，可能会被提醒离粉丝的生活不要太近。你的话，实在是离得太远了，得多关注一下自己的粉丝，比如看看自己的超话啊，粉丝群啊，了解她们都在说些什么，就算是CP粉也需要留意。”
　　卫渡听到这话，当即想起了昨天查到的东西，心情就不大好了。
　　金敏见状问道：“怎么了？”
　　卫渡摇摇头：“没什么。”
　　既然选择了当公众人物，承受一些奇奇怪怪的想象也是理所应当的。她们想她们的，自己活自己的就是了。
　　金敏心想估计不是什么大不了，便道：“那你就先回去吧，再休息两天。等我把剧本整理好了，那时候就要好好开始工作了。”
　　卫渡离开之后，金敏在办公室里整理好剧本，也准备带着它们回家慢慢研究了。
　　一出办公室的门，刚好遇上了邱红。
　　对方眉眼一弯，笑眯眯道：“小金呀，这才八点多。刚来公司没多久，就要提前下班了？”
　　两人近来在公司已是势如水火。
　　若论经纪人的排名，邱红在安尚传媒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位，金敏倒要算后辈了。
　　但经纪人这个职位，手中有什么人脉，带的是什么样的艺人，反而比能力和资历都重要。
　　林轩此前一直是安尚传媒的一哥。
　　可他如今年过三十，转型困难，最近更是在拍摄电影《泪与恋》时，与女主角闹出很大矛盾，以至于双方的粉丝互相骂个不停。
　　反观卫渡，连二十五都不到，不但粉丝数超过了林轩，随着《大衍商路》的爆火，拿到的剧本也不比林轩差了。还有能耐走武生路线，前途肉眼可见要大得多。
　　原本这种情况，在征得艺人同意后，公司往往会采取更换经纪人的方式。
　　但早在卫渡出演《大衍商路》前，就拒绝了这件事，李佩安自然也不会再提出来。
　　感受到切身的威胁，资源的竞争，邱红自然对金敏与卫渡都抱有敌意。
　　金敏也笑道：“害，李总人好，允许咱们上班自由，所以我这不就是要带着工作回家了吗？不过红姐最近这么忙，肯定是脱不开身了。”
　　邱红这几日没少往《泪与恋》剧组跑，协商解决双方的矛盾，一直不大顺利。
　　邱红闻言脸色一变，顿了顿道：“这艺人啊，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好。要是一步登了天，就容易站不稳，到时候只会摔得更惨。”
　　金敏也收起笑容：“谢谢红姐的提醒。不过我们家的艺人，我还是充满信心的。人家自小就是天之骄子，早就习惯了在云端上，不会站不稳的。”
　　邱红冷冷地看了金敏一眼，没再说什么，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李总给卫渡的新合约，她已经有所耳闻。
　　这是个非常不利的信号。
　　虽说林轩目前仍是安尚传媒的一哥，但卫渡连合约都已经变了。
　　资源的优先级，两人处于同一位置大概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得赶紧把《泪与恋》剧组的事情解决才行。
　　娱乐圈从来没有年轻就是优势一说。卫渡现在看起来发展的好，以后未必会是什么样，说不定明天就爆出个丑闻来。
　　金敏抱着剧本离开公司，心中也是冷笑。
　　就林轩那转型两次，最后又跑去演偶像电影的人，也能跟卫渡比？
　　别的先不说，A大高材生对上九漏鱼，足以说得上碾压了吧！


第36章 
　　卫渡回公寓之后, 仔细想了想金敏的话，觉得自己在经营粉丝这一方面确实应当多上点心。
　　毕竟，对于明星来说, 流量与实绩就相当于两柄武器。同时拥有它们, 意味着在挑选剧本时有更多选择，甚至可以改动剧本。
　　它代表着, 将来更有可能参与一部尽可能还原历史的大衍电视剧。
　　这个等式一建立起来, 卫渡立刻认识到了重要性。
　　他再次打开微博。
　　这一次看的是自己的个人超话。
　　【啊啊啊啊啊[图片]】
　　【渡渡这个造型太好看了[图片]】
　　【今天也是被男朋友帅晕的一天[图片][图片]】
　　【老婆绝美[图片[图片]]】
　　【崽崽太瘦了, 要好好吃饭才行呀[图片][图片][图片]】
　　卫渡：“……”
　　他往下翻了好久，发现里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点实质性的文字。
　　这就是金敏让自己多发自拍的原因吗？明白了。
　　但是为什么称呼都这么奇怪？
　　渡渡就算了，老婆也忍了, 崽崽又是个什么鬼。
　　卫渡忍不住摇了摇头, 关掉了个人超话。
　　这根本没什么好互动的吧？难不成跑到粉丝发的自己的照片下, 回复一句你说得很对？
　　卫渡想了想，又下载了一个以男性为主的论坛。
　　按金敏的说法, 《大衍商路》这部电视剧男性观众也很多, 那就看看他们是怎么评价自己的。
　　APP下载好之后，卫渡很快在里面找到了影视区的分类。
　　他在搜索栏输入自己的名字。
　　一搜，果然跳出了许多标题楼。
　　其中有一栋新楼，楼主发帖于三分钟前，楼名瞬间引起了卫渡的注意——
　　《说一说演员渡就是战神渡的可能性》。
　　楼主：其实之前就想开这个帖子了，但是又觉得太过不可思议。直到最近开始看《大衍商路》，我越来越怀疑这个世界上有转世重生之说，演员卫渡就是战神卫渡本尊。
　　2L：剧粉路过。
　　3L：将军粉路过。
　　4L：最近怎么总有这种sb帖子, 不会是演员卫渡下的水军吧。
　　5L：楼主人呢？丢下首楼就消失了？当水军这么敷衍, 小心拿不到工资。
　　6L：别急别急, 楼主回来了。其实，我认为只要忽略掉穿越这件事本身的不可思议外，大家就会发现演员卫渡这个人是真的有点儿神奇过头了。先说说他第一次出圈那次吧，就是舞剑，楼主特意又重新看了好几遍视频，并且对比了去年世界剑术冠军的一场舞剑表演，卫渡的舞剑真的一点不比对方差，这绝对不可能是几个月练出来的；再然后就是《发现大衍》这期节目，虽然节目里只有三件文物，但是从他说话的语气和口吻，你能感受得出来，他对大衍王朝的熟悉处于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最后就是荒岛求生了，这个应该不需要楼主赘述，你区的人在老虎出来那天晚上都知道了，卫渡在爪洼爪岛上的神操作简直是一个接一个，箭术无敌都是小CASE，对战孟加拉虎简直绝了。
　　7L：演员卫渡的水军这是换新思路了？
　　8L：看完楼主的分析，我只有一个问题：你都说了穿越不可思议，还能直接忽略？
　　9L：天天说水军的烦不烦啊。水军不下在微博，下到你区干什么？不会真有艺人团队会认为你区人追星吧。
　　10L：楼上＋1，别老扯水军。承认一下演员卫渡最近在你区口碑不错有这么难吗？
　　11L：穿越不穿越先不说，我也看烦了水军的说法。卫渡的长相虽然是妹子和gay喜欢的类型，但他本人一点也不娘啊，《大衍商路》里面演得好，什么动作都亲自上，非常敬业，业务水平也高，你区好感他有问题吗？
　　12L：有点偏楼了。楼主想说，再看到有人说水军，诸位兄弟就自行跨楼吧，别理他们。
　　13L：我也承认楼主说得有点道理。但是吧，穿越这种事，我觉得比一个普通人掌握这么多技能更加不靠谱。
　　14L：我没有要说楼主是水军的意思哈，然而楼主这个标题真的不适合。战神渡那是什么地位，你把一个演员比成他，这不是给演员抬咖吗？
　　15L：这已经不叫抬咖了，叫登月碰瓷。别说只是一个表现不错的新人，你就是把已经封神的那两位老前辈拿出来，也根本不够格啊。
　　16L：楼上自信点，娱乐圈算啥，你把本时代最牛逼的人拿出来，能不能跟战神比，也得打个问号。
　　17L：诸位兄弟又偏楼了。咱们就是分析，又没有实锤，说破了天，就算觉得再有可能，也没法真把演员渡当成战神渡本尊，所以没啥碰不碰瓷的。
　　18L：给楼主个面子，顺便帮楼主增加一个论据。演员渡明明只是个娱乐圈小新人，甚至不是《大衍商路》是他出演的第一部 电视剧，为啥他能把战神演得那么好？剧里面跟沈歌对戏，不但没被压，还有点压了对方的意思。之前饰演战神大人的，曹xx，吴xx，张xx，哪个不是老戏骨啊？结果都比演员渡差多了。 
　　19L：可以看看卫渡之后演戏是什么样子？要是演得一塌糊涂，说不定真是战神本尊了。
　　20L：那我要是卫渡，我就故意演差（滑稽）
　　21L：楼上赶紧深删，不然万一让演员渡看见了照做咋办（滑稽）
　　楼层到这里就结束了。
　　卫渡：“……”
　　他往下拉了一下，立刻又刷出许多新帖子。
　　22L：楼主我懂你，其实我也有同感。不过怕被当成水军，一直没敢出来说过。舞剑、熟知大衍、荒岛求生，这三件事如果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我可能并不会感到奇怪，毕竟每一项能力，都还有别人也能做到这么厉害嘛。问题是卫渡三项能力都这么牛，而且还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最最重要的是，他在进入娱乐圈之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这怎么可能啊？
　　23L：A大，普普通通大学生。
　　24L：A大也就还行嘛（滑稽）
　　25L：楼上别杠。A大每年毕业好几千，有哪个像卫渡这么变态的？
　　26L：22楼说得还蛮有道理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演员渡这个人确实很神奇，不过要论不可思议的话，那肯定还是穿越这种事不可思议多得多。
　　27L：兄弟们都在讨论演员渡是不是战神渡，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不如来讨论一下，假如战神大人真穿到了现代，会发生什么？
　　28L：进娱乐圈当顶流？
　　29L：楼上笑到我了。楼主这个猜测最可笑的一点就是，即使战神真的穿越了，也不可能进娱乐圈。明星在古代叫什么，叫戏子！战神生前又是啥地位，衍国的护国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咋可能愿意当戏子啊，疯了还差不多。
　　30L：27楼仁兄提的话题还挺有意思的。我觉得要分两种情况，就是战神穿越到现代之后，其他人知不知道他是战神。如果不知道的话，说实话，虽然战神当年非常厉害，但他毕竟是古代人，说不定刚穿越就因为别人冒犯了他，一剑把那人给杀了……然后牢底坐穿。
　　31L：楼上说的这也太惨了，我反正是不相信的。战神当年能从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兵，最后成为护国将军，而且可以把军队中各部分不和的派别势力维系好，头脑肯定也非常厉害啊。真来到了现代，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肯定会先谨慎地观察，慢慢熟悉环境，然后适应新环境。长得帅决定了不可能被饿死，就算没法进入政界了，战神武力值那么高，参加武术比赛不得碾压全场，最后可以当个世界冠军啥的。
　　32L：喂喂，楼怎么又偏了。
　　33L：别只说不知道的啊，来想想另一个吧！假如全国人民都知道大衍战神来到了现代，会发生什么？
　　34L：不进娱乐圈也绝对是顶流中的顶流吧。
　　35L：会不会被“请”到研究所里，配合研究怎么穿越的？
　　36L：说不定，那也太惨了吧！
　　37L：楼上两位怎么回事儿？这绝对不可能啊！你把咱们国家当啥了？就算是普通人穿越了，政府也不会强制抓人的。更别说是民族英雄了！
　　38L：普通人会不会被请我不知道，战神肯定不会被请。不说别人，华国九部共治天下，其中九部之首，军事部的张部长好几次在公开场合说过大衍战神是他心目中的偶像。
　　39L：公开不敢，私底下呢？比如科技部的某些激进派。
　　40L：兄弟们打住打住，这话题再讨论下去，楼就保不住了。
　　41L：大家偏题了啊，是讨论战神会怎么样，不是讨论他会不会被关小黑屋啊喂！
　　42L：T^T楼主表示你们早就偏题十万八千里了。
　　43L：看你们讨论得兴高采烈的，说得好像战神真能穿越一样。
　　44L：……
　　45L：……
　　46L：……
　　47L： →_→
　　卫渡心道：可我真的穿越了啊，并且不止一次，而是两次，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他原本觉得，自己如果真暴露了身份，还是有着被抓去做研究的风险的。
　　现在瞧这群人讨论，感觉倒是有些多虑了，看起来自己还是挺有群众基础的。顶多也就需要定期去抽个血，贡献点头发什么的。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自己跳出来表明身份，也根本不会有人信啊。
　　帖子后面已经彻底歪了话题，卫渡便关掉它，继续查看其他的帖子。
　　他发现，男性观众跟女性观众是真的很不一样。
　　女性观众居多的微博上，几乎都是彩虹屁。
　　而这个以男性为主的论坛，他们对于艺人的态度大多是嘲讽。口碑相对来说比较好的，待遇也只是受到嘲讽的力度轻一些，有人帮忙出来说几句话。
　　看了这么久的论坛，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卫渡放下手机，开始休息。
　　两天后，金敏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挑好了剧本，让他去做最终的选择。
　　“我比较看好的本子有两个。一个电视剧，一个电影，都是适合武生路线的，打戏很多。”
　　“电视剧的角色是男主角的师兄，男二号，剧里的战力担当，一个非常正面的角色。”
　　“电影的角色也是男二号，是一个反派将军的角色，影片中的最终BOSS。”
　　“男主角的本子也有一些，但班底质量都不太行，现阶段你还是继续以积攒口碑与国民度为主，没必要急着去担主角。”
　　单论短期赚钱的话，去班底一般的剧里当主角，肯定要比好剧里当配角赚得多多了。
　　不过卫渡才续了三年的约，李总特意发话，接戏一定要以卫渡的发展前景为主，片酬只能放在第二位。
　　卫渡分别翻看两个剧本简介。
　　金敏继续道：“这两个片子的男主角都已经定下了。但论咖位的话，肯定是电影的好些，男主角是宋生，曾经在春节档扛过一部三十亿票房的片子，他在电影圈的地位接近于电视圈的沈歌。按照电影普遍比电视剧高半档的说法，宋生的咖位甚至比沈歌还要稍微大些。”
　　“出演这部电影有好有坏。坏处的话，首先，这两年来国内上映的每一部古装电影都扑街了，所以这一部的票房也不是很乐观。其次，饰演反派弄不好会影响到你后续的接戏情况。”
　　“当然好处也很大。武生这条路，最适宜的还是演电影。这部电影投资不小，假如最后票房成绩出色的话，你接下来的路就会变得很容易走。”
　　“至于这部电视剧的话……”
　　“就电影吧。”
　　卫渡已经看完了剧本介绍，做出了决定。
　　之所以选择电影，一来，这个反派算不上一个绝对的坏人，他很想尝试一下这种角色；二来，他觉得自己饰演将军会更加得心应手。
　　“好吧，就知道你比较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
　　金敏笑了笑，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她从桌上找出一份文件，交给卫渡道：“既然决定了，回头我就跟剧组说一声。”
　　“这里有一些关于电影的资料，你先拿回家看，等到签约的时候我再让周林林去接你。”
　　卫渡说一声好，带着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他遇见了林轩。
　　林轩冷冷地瞥了一眼卫渡手上的文件，并没有说什么，大步跨进了公司。
　　这两天跟电影女主角闹出来的事情，实在让他感到不爽极了。
　　他原本就不想再接爱情片，结果接了之后，遇上一个不懂事的女艺人，竟然还不得不跟对方“和解”。
　　至于公司的这个新人，就更加令他感到不爽了。
　　仅凭一部综艺和一部电视剧男配，在公司的待遇就赶上了自己，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也不知道李总是怎么想的！
　　A大毕业又怎样？
　　A大又不是科班，也只能用来炒作罢了。
　　卫渡以前的那些个老师同学朋友，难道现在能帮得到他吗？
　　走着瞧就是。
　　娱乐圈一炮而红的新人可不少，但红过两年的没几个。
　　卫渡原本觉得，都是同公司的艺人，相遇时便主动打了个招呼。
　　结果对方理都没理。
　　他也不再自讨没趣，耸耸肩便上了车。
　　不是因为脾气有多好，而是因为在上一世，衍国内外对他摆着臭脸的人就有许多，早就习惯了。想想他们的结局，也就感到释然了。


第37章 
　　卫渡决定出演的电影叫做《青崖宝剑》。
　　金敏联系剧组之后, 仅仅隔了一天，卫渡便正式签了合同，他也因此拿到了全部的剧本。
　　故事的开头很武侠。
　　三年前, 一柄名为青崖的绝世神剑横空出世。相传, 谁能获此神剑，便可以号令整个武林, 乃至成为天下至尊。
　　平静已久的武林因此陷入混乱当中, 不但正派之间相互争斗, 就连魔教也重出江湖，横插一脚。
　　男主角裴少勤出身一个普通门派，根骨却是百年难遇。他十六岁便目睹父母身亡、门派覆灭，下定决心要找到此剑将其毁去。
　　经过一次又一次历险, 裴少勤逐渐开始怀疑, 所谓的青崖宝剑很可能是一场阴谋, 是由当朝镇国大将军精心策划出来的，为的是剿灭整个武林。
　　在最终之战中, 他成功击杀了率领一支军队来袭的镇国将军, 保全了武林。
　　在开机之前，卫渡将自己闷在公寓里，仔细地研究剧本。
　　上一部剧，他演的是自己，因此非常成功。这部电影虽然仍然在演将军，却不是一回事儿。
　　剧本对于这位反派将军，其实并没有太过明确的定位。
　　他做出来的事情是确定的：导演了一场武林争斗，目的是剿灭整个武林, 最后功败垂成, 自己也在清剿的过程中被男主角所杀。
　　但他的逻辑, 他的动机，都是未定的，电影中并没有明确地告诉观众。
　　怎样诠释，怎样让这个角色变得更完整，都是演员个人的事情。当然，人物的行为逻辑，必须从始至终保持一致。
　　卫渡觉得，可以将他往“一切为了朝廷”这上面去靠。
　　无论怎样去靠，都没办法改变反派将军犯下的罪行：他在一片祥和的环境中，蓄意挑起争斗，导致数不清的无辜人士为此丧命。
　　然而，假若出发点不是为了一己之私，那就给了观众惋惜的理由。
　　一周后，卫渡正式进组。
　　相比于《大衍商路》这种历史正剧，商业电影的保密性工作要做得更好。开机当天，官博只公布了宋生和卫渡的名字，其他主要角色，饰演者都是未知。
　　【哇！渡渡演电影了？】
　　【渡渡又要演将军了！我好爱！!大衍商路根本没看够呀】
　　【这次卫渡演的竟然是反派BOSS(跪了)战神演得那么正气浩然，难以想象反派是什么样子】
　　【心累，都开机了还只公布两个演员】
　　【卫渡咖位提得好快，上一部剧还是沈歌的五番，这一部剧就是宋生的二番了】
　　【因为渡渡厉害呗！《发现大衍》《荒岛求生》《大衍商路》，每一个都非常亮眼啊，稳打稳扎~】
　　【渡渡加油】
　　【一番票房37亿男演员宋生加油（开心）（开心）】
　　不同于之前的几次。这一次，官博的评论区大多是关于卫渡的。
　　一方面，最近热播的《大衍商路》刚刚迎来大结局，不管粉丝还是好感路人，都是最上头的时候。
　　另一方面，宋生虽然也是个年轻帅哥，但他的粉丝本身就不算很多，电影咖的粉丝数量普遍比不上常演电视剧的。
　　电影的主要拍摄地点依然是江州影视城。其中的两个高潮环节，则需要外出取景。
　　片场。
　　开机当天，剧组拍摄的都是江湖戏，卫渡全天只有一场戏，仅仅二十几秒的镜头——
　　镇国将军带着几名手下，于山巅处观望。山下，是无数武林人士为了神兵打得你死我活。
　　所谓的山巅并不存在，是后期利用电脑特效完成的。
　　但卫渡其实很多次登临山巅。
　　他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情景，像是在欣赏一副杰作，由自己亲手绘制出来的杰作。
　　片刻后，扬了扬嘴角：“平日里自诩仁义之辈，如今却因为一柄武器斗得如此惨烈。区区江湖莽夫，竟也妄想与朝廷争辉，不知死活！”
　　身后是手下们的恭维。
　　“将军英明！”
　　“将军神机妙算，略施小计便叫他们乱成一团。”
　　镇国将军再次扬起嘴角。
　　这一刻，卫渡想起了前世。
　　那时候自己才穿越不久，尚且不是什么护国将军。
　　当时，他站在一处山巅，上面是云层，下面是渺小如蚂蚁的百姓。
　　的确是渺小如蚂蚁。
　　九国之间的互相征战，已经断断续续持续了上百年。
　　百姓们刚刚生出一点生活终于好起来的念头，下一刻便再次爆发战乱，妻离子散，流离失所，希望与绝望来回交织，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和平是暂时的，战争才是永恒的。
　　从盛世穿越而来，卫渡为这个时代的苦难感到不可思议。
　　他当时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盔甲，希望有朝一日，衍国可以成为天底下唯一的国度，衍国子民再也不需要历经战乱之苦。
　　卫渡的目光，在不知不觉变得极为悠远。
　　“卡！”
　　“这一幕过了！”
　　导演一声叫停，众人皆从故事中抽身而出。
　　卫渡呼一口气，离开镜头，直接去了更衣室，将厚重的黑色盔甲给换下来。
　　导演一边开始准备下一幕场景，一边回忆着卫渡刚刚的表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看过卫渡在《大衍商路》里面的表现，确实很出色。
　　然而，大衍战神这个角色，尽管宣传时紧跟在男女主角后面，可他在剧里其实只是一个男四号，人物的行为逻辑非常简单。
　　一切为了衍国，主角的金手指，威风凛凛，精彩的打斗，整部剧可以用这几个关键词概括完毕。
　　《青崖宝剑》中的镇国将军则不同。
　　这个人物在电影中的定位是最终boss，整部电影都在使用各种阴谋诡计削弱武林势力，中期出现在主角身边，也是伪君子野心家的面貌。
　　镇国将军背后有什么故事，朝堂上有什么故事，电影中统统略去，没有任何言语，因为这只是一部关于江湖的电影。
　　卫渡刚才却用眼神，演出了反派将军背后的故事。至少，这不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反派了。
　　邀请卫渡来饰演这个角色，纯粹是因为卫渡的打戏，反派将军在电影中算是打戏担当。
　　没想到能获得比预期当中更多的收获。
　　“卫哥，喝水不？”
　　周林林拿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和无糖小饼干在更衣室外等候，看见卫渡立刻迎了上去。
　　卫渡没要饼干，拿过矿泉水喝了两口。
　　周林林开心道：“刚刚我听见导演说，你的眼神戏很好！”
　　众所周知，电视剧与电影是两种演法。
　　没想到卫哥一个非科班的新人，既能演好电视剧，又能演好电影。
　　果然学霸干什么都厉害呀！
　　卫渡道：“第一场戏而已。”
　　对自己来说，这个角色其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演戏。
　　尽管他已经认真地琢磨了一个星期，可心里依然没有太大的把握。
　　周林林鼓励道：“没事的！反正金姐也说了，这部电影打戏演得出色就够了，其他场景只要不出戏，就差不多啦~”
　　武生路线嘛，演技本来就没那么重要，达到及格线就行。
　　卫渡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差不多三个字。
　　卫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卫盛看着手中的资料，哼笑道：“身体里不愧流着我们卫家的血，确实值得我上上心了。”
　　他的办公桌上，凌乱地放着十几张纸。每张纸上，皆有一个名字及对应的照片。
　　林轩、李秋峰、卫清航、吴启白、宋生……
　　对付卫渡，自己不能亲自出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将来事发，父亲得知，只怕会有所警惕，误了自己的大事。
　　好在可用的棋子有很多。
　　“选谁好呢？”
　　卫盛饶有兴趣地在纸张中挑挑拣拣，最后从中选出了两张。
　　“林轩，宋生。就当下的情况，你们二位是最有理由和我这亲弟弟生出事端来的吧？”
　　卫盛拿出手机来。
　　他正欲拨出一个号码交代命令时，突然又止住。
　　“顾修明……他为什么会和卫渡搅在一起？”
　　他想起前些日子派人跟踪卫渡的事情。
　　不但第一时间被卫渡发现了，还意外得知，卫渡与顾修明待在一起。两个人在雪天里跑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么？”
　　卫盛想到此处，表情立时变得凝重不少。
　　他那亲弟弟再厉害，眼下终究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只要不被父亲察觉身份，自己就不需要有任何忌惮。
　　顾修明就完全不同了。
　　顾修明本人暂且不论，顾氏集团实在是个庞然大物，并不逊色于卫氏集团。尤其在国内，势力要比卫家还强上一些。
　　卫盛按了按眉头。
　　看来这件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啊。


第38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卫渡安安静静地在剧组拍戏。
　　用安静一词来形容或许不大恰当。因为他每五天的戏份里，其中四天都是有打戏的。
　　镇国将军不愧是电影中的打戏担当。除了初登场显示下逼格以外，这个角色但凡露面, 不是在搞暗中偷袭，就是带着几名手下劫杀落单的武林人士, 并伪造成其余门派为了青崖宝剑消息而痛下杀手的假象。
　　“太完美了。”
　　一场武打戏结束, 导演说完卡之后, 忍不住直接夸赞出了声。
　　不愧是能够打败孟加拉虎的演员, 卫渡完成的武打动作，竟然比自己理想当中的效果还要好。
　　片场的其余工作人员也小声议论着。
　　“卫渡太强了。”
　　“国内新生代武生绝对的第一人。”
　　“看起来，之前那部电视剧根本没发挥出来卫渡的水平啊。”
　　“那部剧毕竟是讲商路的，咱们这可是武侠剧。”
　　一旁的周林林更是惊得不行。
　　等卫渡回到这里坐下的时候，他忍不住悄悄问道：“卫哥，你之前还藏绌的吗？”
　　“……”卫渡凝噎道：“那个字念拙。”
　　周林林立时闹了个脸红：“啊…原来是这样吗？”
　　卫渡略感无语, 开始解释道：“没有藏拙，只是适合不适合的问题。并且, 有些动作我能做得出来, 有时候却想不到要那样去做。”
　　《大衍商路》的主线毕竟是商路，剧组在开机之前, 就没考虑过要将武打戏拍得多好，找的武术指导老师水平也一般。
　　那部剧的很多动作，都是卫渡自己设计出来的。而他在考虑打败敌人的时候，当然是怎么快狠准怎么来。
　　《青崖宝剑》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一部古装武侠电影，打戏是重中之重，筹措班底时便找了国内顶级的武术指导。
　　再加上因为之前的事, 武术指导也知道卫渡的本事。他自然会精心设计武打动作, 怎么难怎么来, 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就相当之好。
　　说实话，动作虽然漂亮，大多却是一些不必要的花架子，是卫渡本人下意识会忽略掉的。
　　但显然，从片场人员的反应来看，观众一定会很喜欢。
　　卫渡大概解释了一番，周林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片刻后，他心道：算了，好看就行，自己想那么多干啥。等到电影播出之后，一定会有更多观众折服于卫哥的魅力。
　　一旁，宋生倍感压力。
　　他早就知道卫渡的打戏很强。
　　过年的时候，他也跟着家人一起看了《大衍商路》十几集，对方在里面的表现确实称得上无可挑剔。
　　但他发现还是低估对方了，低估了不止一点半点。
　　每一场打戏动作，都是由武术指导老师精心设计出来，然后再慢动作展示给演员们看，自然极其繁杂困难。
　　然而对于卫渡来说，不管是什么样的动作，不管一套动作有多长，好像都是一个样子。武术指导老师上一秒刚做完，他下一秒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还原出来，甚至比武术指导老师本人做得还要潇洒利落！
　　这部电影是武侠，不是仙侠，没有什么御剑飞天的场景，所谓的轻功，也只不过是跃上屋顶这种。
　　宋生甚至忍不住怀疑，卫渡会不会不需要借助威亚，都能够来个飞檐走壁。
　　“上午的戏就到这里。大家休息一下，下午一点半准时开始拍第三十二场，相关演员提前做好准备。”
　　导演宣布结束，大家纷纷开始去拿盒饭。
　　宋生对从保姆车中取了美食过来的助理道：“你吃吧，我今天中午就不吃了，再去找一下武术老师。”
　　卫渡拿着剧组里发的盒饭，坐在一个棚台下吃饭，旁边是几位影片中的龙套演员。
　　有人见状问道：“卫哥，你也吃这个呀？”
　　能演得上电影主角的，一般都会自带食物和饮品，要不就是剧组本身提供了更高档次的。
　　卫渡笑笑：“三菜一汤，挺营养的。”
　　几位演员原以为卫渡这么厉害，又毕业于A大，整个人一定非常骄傲，没想到相处起来竟完全没架子，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卫哥，你这身武艺是哪儿练的啊？”
　　“A大是不是什么都教？”
　　“卫哥这么帅又这么优秀，在大学里肯定也是风云人物吧！”
　　……
　　即使是在等级严格的封建社会，卫渡回到军队之后，也不会摆什么将军威风，时常与部下一同用餐。
　　重新来到二十一世纪，他当然不可能因为戏份多些，就自认为高人一等。
　　中午的休息时间并不长。
　　吃过午饭，卫渡去化妆室内整理妆容。
　　路过拍摄的地方时，他发现宋生正与武术指导老师，以及几位负责威亚工作的剧组人员待在那里。
　　卫渡便站在门口观看了片刻。
　　宋生有个细节一直做得不太好。
　　空中下刺，向后回旋，接一个落地翻滚。
　　他这一套动作始终不能连贯。
　　卫渡有些犹豫。
　　这时候如果进去的话，说不定反而影响对方的情绪，帮了倒忙。现在距离下午开拍还有半个小时，有武术指导帮忙参谋，想来可以解决。
　　又一次做完动作。
　　宋生感觉自己在连接的时候还是出现了瞬间的凝滞，望向助理，对方果然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开口道：“再来一次吧，麻烦老师了。”
　　一名工作人员建议道：“宋哥，要不这一幕用替身完成吧？只有最后那里会出现特写，其余都是快速的背景动作。”
　　宋生道：“还有一些时间，再试试。”
　　对他而言，只有非常危险的动作才会考虑替身。如果遇到困难的地方就想到替身，凭什么拿那么多的片酬呢？
　　一点半，准时开拍。
　　这一幕戏，是男主角闭关一年后首次出江湖。他一袭白衣长剑，格外仙气飘飘。
　　“帅！”
　　“宋生真的是电影脸。”
　　导演也很满意。
　　电影脸与电视剧脸不同。拥有电影脸的演员，乍一看去或许没有那么出众，但越是细看，就越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的美，它要求演员拥有非常好的骨相。
　　而宋生，正如旁边一些人议论得那样，他是天生的电影脸。
　　周林林撇撇嘴。
　　宋生这身白衣长剑的扮相，确实还不错。
　　可也要看跟谁比，如果是跟卫哥比，那就明显差了不少。
　　当初卫哥新人比试时一登场，可是直接亮瞎全场的，就算是看不惯卫哥的裴扬都瞬间惊住了。
　　只可惜，卫哥在这部电影中饰演的是反派将军。
　　不但将军服是沉重的色调，就连整副妆容都是灰扑扑的，隐约间还带着一点阴森，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仙气了。
　　越是听到周围的称赞，宋生越感到有压力。
　　直到刚才，他完成的那一套动作，还是不能令自己感到满意。
　　比起最初确实好了一些，但依然存在着瑕疵。
　　换作以往，或许可以用瑕不掩瑜一笔带过。
　　然而，在电影中的另一位主要角色，贡献出了超过满分以外的分数情况下，九十五分就显得非常不够看。
　　宋生深吸一口气。
　　说完台词，他脚尖一点，背上的威亚开始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
　　宋生心中默念武术指导交代的每一个动作要领。
　　下刺不可用全力，转身要稳，滚地时必须留心自己的方向……
　　“卡！”
　　导演叫停，在摄像机前回看刚刚的画面，随即微微皱眉。
　　动作的衔接果然不够完美。
　　他抬头道：“宋生啊，刚刚那里再来一次吧，从说完话之后开始就行。”
　　于是重新来过。
　　半分钟后，导演再次叫停。
　　又过了半分钟，继续叫停。
　　若是换作以往，他可能直接就过了，毕竟这只是不完美，而不是糟糕。
　　然而，近几年古装电影全军覆没，这意味着《青崖宝剑》就算由宋生担主，在最初上映的时候，也很难拿到太多的排片。
　　这是很大的挑战，同时也是很大的机遇。剧组必须努力做好一切细节，上映以后依靠口碑杀出一片天地。
　　“这样，宋生你先调整一下状态，我们先拍这一个场景的其他画面。”
　　宋生下台后按了按额头。
　　真的要考虑替身吗？但刚才导演也没有提替身，即使自己愿意了，对方也未必同意。
　　这时，卫渡走了过来。
　　宋生抬头看了一眼，心中有些不解：他过来做什么？不至于是看笑话的吧？
　　对方一个电影新人，这几天接连获得导演的称赞。
　　而自己一入圈便在演电影，被公认为电影咖，今天却被一个动作给卡住。
　　想到这里，宋生生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如果对方真的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他一定要让对方知道，不敬前辈会有什么结果。
　　刚打定主意，宋生便听到对面的人道：“这其实不是你的问题，而是这套动作本身存在一点问题。”
　　宋生拧起眉。
　　这套动作有问题？可动作是武术指导老师亲自设计的。更加重要的是，替身也顺利地完成了这个动作，只有自己怎么练都练不好，好像就缺了这方面的一根筋似的。
　　如果对面站着的是别人，宋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这人是想拍自己马屁想疯了，以至于开始信口胡诌。
　　可现在说出这番话的是卫渡……
　　他不知道卫渡的武学造诣究竟有多高，按理说不可能超过武术指导老师，偏偏平日里的表现看上去真就超过了。
　　他有暗中留意过卫渡。
　　对方进组以来，不管对上谁，都是不卑不亢，彬彬有礼。应该不大可能是为了拍自己马屁，才说出这番胡话来的。
　　沉默片刻，宋生开口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39章 
　　导演先带着其他演员去隔壁的场拍戏了。
　　卫渡见他们离开, 解释道：“那名替身可以完成，要么是因为他天生身体协调性极佳，要么是因为他长年习武, 身体骨骼已经与常人有所区别。”
　　“你想用三五日的时间，将这一套动作练得没有瑕疵，这本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举个简单的例子, 鸭子坐。对于女性来说, 一星期足以练出来，而对于大多数的男性则不可能, 因为男性与女性的骨盆存在差异。”
　　宋生闻言眉头拧得更深了。
　　如果照卫渡的说法, 自己岂不是只能放弃了？
　　卫渡从地上拾起一柄剑。
　　“你可以尝试在落地刺剑之后接一个右摆的动作，注意手腕。”
　　卫渡演示道：“像这样。”
　　宋生默默看卫渡连续做完两遍。
　　他将信将疑地从卫渡手里接过剑, 仿着卫渡的动作：“这样吗？”
　　卫渡道：“对。可以再往下些, 看起来会更洒落些。”
　　宋生皱着眉, 跟着做了两遍，没感觉跟之前有什么不同。
　　但他认为卫渡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耍自己，便看向旁边道：“再重新来一遍。”
　　威亚缓缓吊起。
　　宋生活动活动脖子, 深吸一口气，对不远处的工作人员道：“开始。”
　　他借助威亚从空中刺下, 在落地的瞬间持剑右臂往外一挑，随之便是向后回旋, 接滚地翻身。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宋生怔了怔，刚刚做这一套动作的时候，那种凝滞感好像真的消失了！
　　他立刻望向自己的助理。
　　助理连连点头：“很完美。”
　　宋生一方面松了口气, 另一方面感到诧异极了, 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仅仅在落地的瞬间做了细微的调整, 结果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卫渡道：“如果用现代的说法, 应该是协调性的问题。”
　　旁边助理听了不由好奇道：“还有古代的说法？”
　　卫渡笑道：“就是这套剑招不适合传给入门弟子。”
　　旁边的人听了哈哈大笑。
　　宋生的助理道：“你说话还挺幽默。”
　　宋生本人则难以理解。
　　早在之前，他就感觉卫渡的武学造诣，看起来好像比武指还要强。
　　但那时候，他认为这只是一种错觉，毕竟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
　　考试只能考30分的人，平日里当然判断不出来80分和90分的人到底哪个更厉害。
　　然而现在，出现了一张考卷。
　　武指老师亲自设计出来的动作，本人都没发现问题。
　　卫渡只是粗略看了几遍，就察觉到了动作本身的不合理性，并很随意地找到了改进的法子。
　　对方可比自己还小几岁呢。
　　在宋生面色不定的时候，卫渡道：“那我就先走了，等会儿也有我的戏。”
　　那边，导演很快拍完了配角的画面。
　　他派副手过来询问：“宋生，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宋生道：“没问题了。”
　　他同过来的人说：“现在就可以拍摄。”
　　这回，宋生顺利地一次通过。
　　动作改动得极为细微自然，丝毫没有影响到观感，以至于导演似乎都没察觉到哪里不同，而武指老师也没有出来说话，
　　再看向不远处的卫渡时，宋生眼中便带了几分惊奇，几分不可思议。
　　之后的拍摄十分顺利。
　　无论是哪场戏，导演最多喊两次卡，就可以通过。
　　傍晚时分，剧组拍摄完了今日预计的所有戏份。为了鼓励大家，导演便宣布提前收工。
　　卫渡正准备回去，宋生在背后叫住了他。
　　“晚上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当是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卫渡微怔。
　　这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并没有放在心上。男主角如果表现不好，电影的口碑票房自然会受影响。帮忙改动作，其实也是在帮自己。
　　更何况，宋生过了那场戏之后，一句话也没说。
　　周林林的嘴型则成了一个O字。
　　他一直觉得宋生挺傲的。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人家是电影咖嘛。
　　没想到竟然邀请卫哥共进晚餐。
　　今晚正好还不知道该吃点什么，卫渡便应下来：“可以啊。不介意我带着助理一起吧？”
　　宋生笑道：“当然可以。”
　　于是，由宋生的助理开车，四人前往一家距离影视城不算太远的西餐厅。
　　路上，宋生与卫渡两人坐在后排，闲闲地说着话。
　　周林林则坐在副驾，低头刷着微博，时不时和开车的宋生助理也聊两句。
　　搜索“青崖宝剑”关键词时，周林林发现了一些东西。
　　“虽然《青崖宝剑》拍摄事宜全都保密，但这无疑是一部古装武侠电影，卫渡的表现可能会更加出色。”
　　“卫渡饰演将军确实十分亮眼，可是根据之前《大衍商路》发出来的舞剑视频来看，他其实比宋生要适合男主角。”
　　“希望卫渡尽快成长起来，有一天可以真正担主。以他的身手，作配未免可惜。”
　　如果只是粉丝的彩虹屁，周林林肯定看都不看。
　　普通的观众路人，开心一下也就过去了。
　　但发表上述这些言论的，都是粉丝上百万的微博大V。
　　他们有时候评论娱乐圈，更多的的时候却是评论一些时事政治。
　　这样的人物发表言论，由不得周林林不重视。
　　卫渡的粉丝们看见有影响力的人物夸赞自家哥哥，自然都高高兴兴地摸了过来。
　　【感谢您对卫渡的喜欢】
　　【英雄所见略同，关注了关注了】
　　【哥哥被这么多人喜欢，好高兴啊】
　　【卫渡确实可以担主呀。他演技好，打戏一流，粉丝也更多，有利于票房】
　　周林林戳了戳卫渡的粉丝后援会，
　　询问之后，他得知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有五个微博大V表达了对卫渡的善意。
　　“他们都非常看好卫哥呀。”
　　周林林喃喃自语道。
　　如果换作之前，自己看到这样的言论肯定会感到特别高兴。
　　可现在，望一望后视镜，卫哥正与宋生相谈甚欢。
　　因为下午的事情，两人现在的关系变得很不错。
　　如果宋生或者他的团队，看到这些东西，肯定会不高兴的吧。反正换位思考，自己肯定会非常不高兴。
　　他们说不准还以为是自家花了钱收买的，毕竟娱乐圈里喜欢搞这种踩一捧一动作的艺人特别多。
　　要不要现在就说出来呢？
　　周林林有些苦恼。以防万一，他先发了一条短信给金敏，确认一下公司究竟有没有做这种事。
　　轿车很快就到了西餐厅侧门。
　　宋生不再像先前那样冷淡，对卫渡笑道：“这家餐厅我常来，真的很不错。”
　　两人避开人群，从VIP通道进入，直接去了一间包厢。
　　宋生同服务员说话时，卫渡发觉助理神色不大对劲，便倾了倾身体，关心道：“你身体不舒服么？不舒服的话就别强撑着，尽快去医院。”
　　周林林猛地一惊，摇摇头。
　　犹豫了下，他把手机递给卫渡。
　　卫渡很快蹙起眉头。
　　这些大V的言论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了？”
　　宋生点完餐，回头看到卫渡的面色严肃起来，不由问了一句。
　　卫渡便直接把手机交给宋生。
　　周林林一愣，忙道：“宋哥，这绝对不是我们花钱找人做的。我刚刚已经问过公司了，不信的话你可以看聊天记录。”
　　宋生的助理听到这话，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凑到自家艺人的身边。
　　宋生很快看完一条大V的微博，还正好是言辞最锋利直接的。
　　“目前的电影圈，完全凭借资历和所谓的实绩来定角的方式非常不科学。拿前不久开拍的《青崖宝剑》来说，一部武打戏特别多的武侠电影，卫渡竟然给宋生作配，简直可笑。”
　　宋生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经过今天的相处，他不大相信这会是卫渡授意的。可是与此同时，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百万粉丝的大V主动出来“仗义执言”，尤其是在电影都没上映的时候。
　　宋生的助理喃喃道：“这个微博大V，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从来不收……”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东西，立刻闭嘴。
　　这意思不就是自家艺人确实不被看好嘛！
　　卫渡提醒道：“还有几个，你可以一并看看。”
　　宋生依次翻看。
　　身旁的助理脸色越发诡异。
　　自家艺人混迹电影圈，每到新电影上映的时候，无论是艺人团队还是制作方自然都会花钱打点一二。请他们即使吐槽，也要注意分寸。
　　而这几个替卫渡说话的微博大V，平日里都是清一色坚决不收取任何公关费的！
　　可如今……有一个站出来这么说话，他还勉强可以相信是自发的。
　　现在在同一天里，整整五个！
　　鬼才信是出于本心！
　　周林林看到身旁两人脸色越来越差，急得不行。
　　宋生在电影圈混迹多年，自然在圈子里有不少人脉。卫哥要是一进圈就得罪了他，肯定不好哇。
　　四下里一时沉寂。
　　以至于服务员端着牛排与配菜进入包厢的时候，都感觉到氛围有些奇怪。
　　终于，在服务员离开之后，卫渡率先开口。
　　“这并不是我们所为。”
　　言语大方坦率，没有任何掩饰。
　　就像他刚才直接把手机递过来一样。
　　紧跟着，卫渡又道：“我不太清楚遇到这种事要如何处理，目前也不知道公司会给出什么应对方案。”
　　“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种拉踩式的上位手段，绝非我心中所求。所以，如果你们有任何建议，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力配合。”
　　宋生闻言，缓缓地看向卫渡。
　　半晌，他开口道：“我完全相信你所说的。”


第40章 
　　顿了顿, 宋生又接着道：“至于提什么建议要求……这件事，等我们各自回了公司，经过商议以后再说吧。”
　　“我想，这一定是有人在针对我们电影, 之后或许还会有新的手段, 需要我们双方共同好好应对。”
　　卫渡笑道：“好。”
　　结束晚餐之后, 宋生的助理先将卫渡及周林林送回影视城, 他们的车子停在那里, 然后再由周林林开车带卫渡返回公寓。
　　回去的路上，卫渡陷入深思。
　　连宋生团队都没办法花钱打点的大V，今天一出手就是五位, 背后之人的势力可见一斑，决不是娱乐圈的明星能够做到的。
　　脑海中几乎瞬间就浮现出了一个人名：卫清航。
　　或者更确切地说, 卫家。
　　以卫氏集团的实力, 别说区区五个百万大V, 就算通过某种手段唆使一些官媒下场，卫渡都不会感到奇怪。
　　可是为什么呢？
　　说到底, 他与卫清航之间的摩擦，起因只是《发现大衍》这期综艺, 自己本质上也不是在反驳卫清航, 而是反驳史学界现今的说法。
　　真的值得卫氏集团这么费心费力地“找回场子”么？
　　还是说, 这背后有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别的因素？
　　卫渡暂时想不到那是什么。
　　不过他相信, 如果对方继续出手, 自己终会找到答案。
　　安尚传媒与宋生的团队合计之后，很快想出了应对的方案。
　　首先是约束双方的粉丝, 表明两位艺人的关系很好, 让她们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撕起来。以后只要看到有哪路营销号将两人放到一起对比拉踩, 就一起去和谐空瓶，规劝对方删除。
　　营销号有没有删除无所谓，关键是要向路人展示，两家粉丝的关系很好，完全是有人在挑拨。
　　其次，收集整理证据。
　　比如今日一日之间，五个百万大V同时下场，单就这件事可能看不出太多东西，可是将来如果有什么抹黑《青崖宝剑》的事情发生，那就可以将这次事件拿出来，告诉广大网友，有人早早地精心策划了针对《青崖宝剑》电影的恶意行为。
　　还有最后一步。
　　拍摄一些不涉及电影具体内容的花絮，让所有人都知道，宋生和卫渡的关系是真的不错。
　　卫氏集团大厦。
　　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站在卫盛身后，神情很是烦恼，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怀疑人生的情绪当中。
　　“卫总，您下达的这个命令，敢问董事长知道吗？如果这样做的话，实在与集团的利益……”
　　“张总。”
　　卫盛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喊你一声张总，不代表你可以一直稳稳地坐在千旗影业的总经理位置上。如果你这个位置你不想干了，可以说一声，有的是人等着上位。”
　　中年人脸色瞬间煞白。
　　他微微低头，像是个被训的学生，一句话也不敢说。
　　卫盛转过身来，看着中年人道：“我希望张总可以明白一件事情。”
　　中年人吞了吞喉咙道：“什、什么事？请卫总示下。”
　　卫盛瞥了他一眼，见对方满面惶恐，不由冷哼一声：“我父亲今年已经62岁了，他老人家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集团的多数业务也已经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希望你明白，卫氏集团，究竟由谁作主。”
　　中年人心里掀起了巨浪。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的，董事长夫妇只有两个儿子，继承人只能是他们其中之一。
　　次子卫清航选择进入娱乐圈，自然与继承家业无缘。
　　反观长子卫盛，从小就跟随董事长学习处理公司业务不说，本人毕业于漂亮国的耶秘大学，据说还是暗光会的一员，与诸多财团继承人保持着友好合作的同学关系。
　　念此，他立刻俯身道：“我这就照您的话去做。”
　　中年人离开之后，卫盛查看着这几日新闻。
　　他很快拧起了眉毛。
　　“不应该啊。就算卫渡足够理智，并能够约束住自己的粉丝。宋生那边也不会愿意相信的吧？”
　　“这两人竟然没有打起来么？”
　　比预想中出了一点纰漏。
　　卫盛倚在办公椅上，右手手指时不时地叩击着桌面，权衡着一些事情。
　　有关卫氏集团的发展方向，父子两人之间早就起了争端。
　　在他看来，父亲完全是老糊涂了。一把年纪，明明在海外疗养多年，竟然还说什么华国子孙，根就必须留在华国，实在是可笑极了！
　　在华国境内，无论集团的势力发展得多么强大，终究要受政府的掣肘。
　　除此以外，以顾氏集团在国内的力量，顾修明与政府某几位部长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卫家怎样发展，都注定不可能超过他们。
　　国外则完全不同。
　　卫氏集团的势力，在海外已经不输于加州十大财团中排名靠后的几位。只有在那片土地，集团才能更好地谋取政治地位，即使是做出各种违法犯罪的行为，也没有人敢追责。
　　更何况，加州的十大财团，虽说每个财团内部有族长的说法，但即使是族长，也要受多方制衡。说白了，一个财团是多股势力的联合。
　　卫氏集团则完全不同。其他股东、旗下的关联企业，他们只有建议权，没有表决权。自己如果真的下定决心想做什么，没有任何人可以发出反对的声音。
　　这种情形，两相对比之下，让他卫盛留在国内做排名第二的集团总裁，如何能够愿意！
　　对于父亲的固执，卫盛并不感到着急。
　　双方各退一步，这其实是父亲妥协的结果。因为除了自己以外，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却不同了。
　　卫渡明明自幼生活在一个贫寒的家庭，依旧成长到了今天这种地步——A大出身，拥有很多非同一般的特长，入娱乐圈几个月的时间便收获了无数了民众的好感，甚至和顾氏集团的总裁顾修明之间存在某种关联。
　　一旦父亲得知卫渡的存在，会不会动起其他心思来？
　　思及此，卫盛叩击着桌面的右手立刻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决不容许有人威胁到自己在卫氏集团的地位！
　　如果早早知道卫渡的存在，当日在爪洼爪岛屿上，他必定会提前精心布置。
　　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放了一头孟加拉虎，竟然就以为万事大吉了。没成功不说，还白白给卫渡送了一大波名声。
　　卫盛摸着下巴细细思索。
　　现如今，卫渡只要待在国内，想要动手就不大可能了。
　　既然没法除掉他，那就退一步，必须要彻底毁掉他的名声。
　　一个全网声名狼藉的人，即使有朝一日被认回来，父亲顶多也就是给他一些钱财，不可能考虑让他进入集团的管理层。
　　宋生这颗棋子目前算是废掉了。
　　现在看来，只能利用安尚传媒的林轩了，又或者，自己的另一个弟弟。
　　卫清航……
　　他其实真的挺喜欢这个弟弟。
　　但是，跟自己的事业比起来，任何人都显得微不足道。
　　卫盛眯了眯眼睛。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亲自出手。以集团总裁的身份，若是亲自对付一个小小的艺人，未免太过引人注目，父亲那里说不定也会产生怀疑。
　　还是那句话，卫渡再出色，一个人又能有什么力量？
　　唯一的变数……卫盛看向桌上的一个相框，那是某次世界商业大会，几名集团继承人的合影。其中站在中央位置的，正是顾修明。
　　顾修明不可能知道卫渡的真实身份，即使与他莫名其妙有了一点交情，此时此刻，想来也不会为了这点交情跟卫家对上。
　　卫家在华国的势力纵然比不得顾家，却也不是顾修明可以不放在眼里的。
　　两头大象之间的关系，又岂会因为一只小小的蚂蚁而有所改变，自己先前倒是有些多虑了。
　　同一时间，顾氏集团大厦。
　　助理捧着资料进来道：“顾总，正如您所猜测的那样，爪洼爪岛屿的孟加拉虎一事，确为杜费根财团的有力继承者之一华莱克所为。”
　　“当初张茂声手底下的那名男性帮凶，原是S市本地人，名为李俊，后移民海外，效力于杜费根财团。”
　　“想来李俊连夜逃到漂亮国之后，向上汇报了此事。华莱克便将与张氏企业合作失败的事情，算在了卫渡身上，所以有了那一次的报复。”
　　“华莱克为了争取杜费根财团日后的控制权，张茂声很可能是他在华国布下的一枚重要棋子。”
　　“也许他们事先并不知道卫清航在岛上，又或者，想要一箭双雕也有可能。毕竟卫氏集团这几年将发展重心放到海外，与加州的一些财团有所冲突也是在所难免。”
　　“不，我知道华莱克这个人。”
　　顾修明缓缓道：“以他的性子，在布置孟加拉虎之前，不可能不知道卫清航在岛上。他与卫盛同为暗光会的成员，彼此之间有摩擦正常，要说斗得你死我活，应该不会。”
　　“华莱克之所以没有顾及卫清航，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在他看来，卫清航的生死本身就不重要，也不会被卫盛所看重。”
　　助理听到这里心里一惊。
　　顾总之前就分析过，卫清航在卫氏集团的地位，可能根本不如看上去那样风光。
　　可这毕竟是私底下的分析。
　　如果一个外国人，仅仅为了报复卫渡，就可以完全不顾及卫清航的性命……那这个豪门小少爷，未免也当得太可怜了吧！
　　“这件事确实有点奇怪。”
　　顾修明寻思道：这个卫清航，真的是卫盛的亲弟弟么？好像从一开始，卫家就没有起过让他进集团的心思。
　　“如果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华莱克抱有这种想法倒勉强说得过去了。”
　　助理的思路一时没跟上：“啊？没有血缘？”
　　为什么顾总会突然得出这样的结论？
　　顾修明却没有再说。
　　助理也不再问。想了想，他又问道：“顾总，上一次华莱克没有得手，他会不会再谋划第二次啊？从这个人大费周折运送孟加拉虎到爪洼爪岛来看，他应该是个报复心非常强的人吧？”
　　“论纯粹的武力，卫渡能战胜一头孟加拉虎，自然不会怕一些不入流的打手。但一个财团想要对付一个人，实在有太多方法了。”
　　这话正说到了顾修明的心坎。
　　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这些财团在自家的土地上任意妄为倒罢了，如果他们敢跑到华国为非作歹……”
　　“不。”
　　顾修明又改了主意，抬头吩咐助理道：“我要去加州一趟，你现在就去安排。”


第41章 
　　接下来的几天, 卫渡在剧组里平静地拍着戏。
　　幕后之人出手一次不成之后，再没有动静。那几名微博大V也删了博，继续发着关于时事政治的东西, 仿佛从来没有下场挑拨过艺人的关系。
　　卫渡心知, 越是平静的湖面, 底下一定隐藏着越大的波涛。
　　他拭目以待。
　　“卫哥, 给你水。”
　　一场打戏拍完，周林林拿着毛巾与矿泉水走过来。
　　卫渡没有要水, 只接过毛巾擦了擦汗。
　　这时，周林林又拿出手机道：“卫哥, 刚刚你手机震动个不停, 好像有人一直给你发微信。”
　　卫渡扬了扬眉，拿起手机开始查看。
　　普通人发消息应该是没有提醒的，震动的话, 就只能是自己的特别关注了。
　　果然，是李玄明教授的消息, 足足有十几条。
　　当初, 他参加完《发现大衍》直播综艺之后，私底下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李玄明知道自己对大衍很感兴趣，似乎是因为自己当时在节目上的出色表现, 每当考古界有了什么关于大衍的新消息, 竟然都会主动告诉一声。
　　卫渡看完消息，一时愣在了原地。
　　“发现了…李宜年的墓？”
　　关于故人的记忆, 一下子纷至沓来。
　　“卫将军啊, 你这一次对于陆家的动作, 实在是有些冒进了。”
　　“卫将军, 君上又责罚了九殿下, 现今九殿下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用膳，君上也不管他，此事唯有你去说和一二才好。”
　　“卫将军，你在军中的改制再这么任性下去，朝堂的声音我可挡不住了，只怕君上也压不住了。”
　　……
　　“卫、卫哥？”
　　周林林感到有些手足无措。怎么卫哥看了个消息，整个人就突然……哀伤？惆怅？还是什么？
　　他感觉凭借自己的文化水平没法描述出这种情绪。
　　问题是，素来淡定的卫哥，就算是遇上孟加拉虎也没有变色。现在怎么会一瞬间就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发来了什么消息啊？
　　不过，这种慌乱只持续了片刻。
　　因为周林林很快发现，卫哥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虽然他心里仍抱有疑惑，不明白刚刚是怎么回事，但也算松了口气。
　　周林林道：“卫哥，你没事儿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卫渡摇了摇头。
　　他坐到一边，开始权衡着怎么编辑消息。
　　措辞一改再改，最后反而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李教授，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让我也去李相墓一观？”
　　千里之外，T市。
　　李玄明与吴博远两位教授站在最前方，对一众研究所人员道：“那大家就一起进去吧。”
　　研究所已经在这座陵墓周围探索了几天。种种迹象表明，眼前这座墓，就是大衍相国李宜年的陵墓。
　　若换作其他历史人物的陵墓，研究所自然以保护为主，不会轻易进入，除非是陵墓本身遭到破坏，不得不进行“抢救性考古挖掘”。
　　但大衍不同，关于这个王朝，实在有太多太多的未解之谜。这些个陵墓，以及陵墓中随葬的文物书籍，几乎是后世窥得真相的唯一途径。
　　历经一整个下午，众人才勉强将这座陵墓初步探索完毕。
　　这着实出乎了李玄明的意料。
　　傍晚暂时退出陵墓之前，他忍不住感慨道：“纵然是大衍的国相，可是将自己的陵墓修建得如此雄伟奢靡，耗费的人力物力，更甚于后世的许多帝王，实在是……由此可见，后世对于李宜年的评价，并非是妄言。”
　　吴博远也以为有理：“确实如此。评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对李宜年来说倒算是善言了。”
　　刚说完这句话，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李玄明见状问道：“你的身体还没好么？要不要紧？”
　　吴博远摆摆手：“老毛病了，这两天确实又犯得严重了些。”
　　李玄明道：“既如此，明天还是不要继续下墓了。”
　　吴博远点点头：“我已经跟学生说了，焦龙今天就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明儿一早过来，到时候让他来替我。”
　　说到学生，李玄明也想起了自己的半个学生。
　　不管对方认不认，反正他是这么觉得了。
　　李玄明拿出手机，看见卫渡的回复之后，面露微笑。
　　吴博远问道：“怎么了？”
　　李玄明道：“是那个与战神同名的演员，我邀请他过来，说不定这一次，他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吴博远不置可否。
　　心里却是暗暗想道：那名演员确实很有历史嗅觉，但上次也有运气成分。要说一个已经发掘的墓，他还能给研究所带来惊喜，未免就有些高看了吧。
　　卫渡得到李玄明的允准之后，向剧组请了一天的假。
　　艺人经常有着种种活动，请假本就是常事。再加上卫渡一直以来表现出色，很少NG，因此导演连问都没问，就直接同意了。
　　卫渡搭最早的飞机前往T市。
　　凌晨六点半，飞机来到T市。提前联系好的司机早就在机场候着了，很快载他赶去李相墓所在的位置。
　　抵达时已是上午八点。
　　站在故友的陵墓外，看着它被后世之人打开，许多人进进出出，卫渡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也未必真的是李宜年的墓呢，他这么自我安慰道。
　　或许也不能说是自我安慰。
　　在赶过来的路上，卫渡心中就起了怀疑。
　　他比对电子地图与脑海中的记忆，最后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T市的地理位置，这在当年，确实属于凉国的地界。
　　李宜年会将他的陵墓，选址在千里之外的凉州国么？
　　这件事透着一股诡异。
　　焦龙也是一大早从S市赶过来替换自己的老师，正巧见到卫渡站在陵墓外，定定地望着被挖出来的半块墓碑，不由惊奇道：“卫渡？你怎么在这儿？”
　　卫渡简单说明原委。
　　焦龙笑道：“原来如此！那咱们就一起进去吧。”
　　陵墓口，焦龙向负责警戒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后，两人踏入陵墓。
　　焦龙问道：“你最近是在拍一部古装电影对吧？”
　　卫渡略感惊讶。
　　这些学者们，竟也关注娱乐圈的事情吗？
　　焦龙见状哈哈一笑。
　　“你不知道，上次《发现大衍》那期节目，本就是研究所非常重视的项目，咱们这行关注的人还真不少。你在节目上表现得那么亮眼，别说所里的人知道，就连李老的师兄都询问过你的情况，很想找个机会见见你呢。”
　　卫渡疑惑道：“李老的师兄？”
　　焦龙比他更疑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他可是咱们华国九部的部长之一呢！”
　　华国有九部，分别是军事部、教育部、外交部、科技部、人文部、财政部、市国部、事务部、侦缉部。一直以来，都有九部共治天下的说法。
　　卫渡笑道：“那真是我的荣幸。”
　　焦龙见卫渡听了之后，好像也没有多么激动，更加觉得这名年轻人非同一般。
　　那可是人文部的部长哎！
　　尽管对方出身于研究所，可当上部长以后，每天自是分身乏术，研究所里的教授们，也只有他的嫡亲师弟李玄明有机会见到。
　　两人言谈间，李玄明过来了。
　　卫渡主动问候道：“李教授。”
　　李玄明点点头，对卫渡道：“跟我过来吧，我先带着你大概介绍一遍这座李相墓。”
　　至于旁边的焦龙，仅仅看了一眼，就没再搭理了。
　　焦龙：“……”
　　李老，不带这么双标的啊。
　　他默默跟了上去。
　　李玄明道：“这座李相墓的规格，比起大多数帝王陵也不逞多让，占地数千平方米，并且极其奢华。我先带你们去看看陪葬室。”
　　卫渡默默观察。
　　墙壁上的许多画像，以及地上的一些纺织品等等，都已经被工作人员喷上了药剂，以防其迅速氧化或是腐败。
　　而这座陵墓的摆设，及各种物件，确实基本都是两千年前的东西。
　　焦龙问道：“李老，研究所是怎么确认这是李宜年的陵墓的？一个丞相使用这样的规格，衍明帝竟然能够同意吗？”
　　李玄明解释道：“其实是有农民意外发现了陵墓的墓碑，上面虽然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破坏，但经过仪器复原之后，可以辨别出李宜年三个字。”
　　“除此以外，墓中的一处墙壁上，也简要地记录了李宜年的生平。”
　　“有些帝王为了防止盗墓贼，倒是会修建一些假墓，但就这座墓的规格而言，即使是历史上最尊贵的帝王，恐怕都不会造出这样的假墓。”
　　“至于李宜年为什么敢建造这样的陵墓……或许是因为这里距离兰陵太远，如果是在当时的兰陵城附近，他肯定没这样的胆子。”
　　焦龙点点头：“原来如此。”
　　卫渡心中的怀疑却越来越深。
　　以他对李宜年的了解，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对方的陵墓。总不能自己战死之后，李宜年的性情喜好就全然大变了吧？
　　很快就到了陪葬室。
　　墓中的陪葬品果然极其奢华。各种金银器物几乎让人眼花缭乱，除此以外，还有大量当时的货币，以及车马青铜像等等，不过大部分已经锈得厉害。
　　卫渡问道：“我能去近处看看么？”
　　李玄明点头：“去吧。”
　　卫渡仔细分辨着地上的物品。
　　在一件已经锈得几乎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铜像面前，他俯下身，仔细地观察着。
　　焦龙正想提醒一声不要徒手去碰，偏头看见李教授脸上没有半点担忧。
　　也是，以卫渡当时在节目上的表现来看，他当然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来。
　　卫渡仔细观察这些陪葬品。
　　另外两人也没闲着。李玄明去同周围的一些研究所成员交代事情，初次到来的焦龙则与卫渡一样，观察这些大衍王朝的旧物。
　　卫渡慢慢确定了一件事。
　　这的确不是故友真正的陵墓。


第42章 
　　李宜年并不是什么喜好金银玩物的人。
　　当年, 他被某些贵族暗地里骂，骂他再怎么往上爬，都改不了骨子里寒门书生的那种穷酸味儿。
　　甚至李宜年私下里也自嘲过：有些东西, 他的确早就习惯了。
　　这样的一个人, 要说会将身后陵墓建造成这样，卫渡真的很难相信。
　　当然, 也不能排除李宜年后来改了性子的可能。
　　让卫渡最终确定这并非是故友陵墓的, 其实是一尊青铜像。
　　尽管已经锈迹斑驳, 很难分辨出雕塑得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卫渡以前见过同类型的青铜制品，所以还是勉强认了出来：这应当是一只雄鹰。
　　卫渡仔细端详着青铜像。
　　他以前就养过一只雄鹰，十分喜爱，时常带在身上。
　　然而，李宜年对那只雄鹰可谓是讨厌至极, 以至于见了就走，很难说清究竟是憎恶还是惧怕。
　　这件事甚至让卫渡困惑了很久。
　　男儿满怀壮志，便如同鹰击长空一般。
　　鹰之勇猛, 禽类罕见。作为自己的爱宠，它又不可能攻击李宜年。为什么要避之不及呢？
　　直到此时此刻, 自己最喜欢的动物仍然是鹰。
　　鹰本来就很好。
　　想到这里, 卫渡整个人蓦地一愣, 脸色慢慢变得诡异起来。
　　他身体略有僵硬地, 重新回头望向这座恢弘的陵墓。
　　如果这座陵墓不是李宜年的，却又是由李宜年亲自督建的, 规格宏大, 地点还是在凉国。
　　那它最有可能的, 岂不是……自己的墓？
　　可是为什么呢？
　　卫渡感到不明白。
　　他们是知道我的。
　　我从不信什么死后的世界。
　　既如此, 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不必要的人力物力修建陵墓, 又放置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呢？
　　若是换了旁人，卫渡或许能够理解这种做法。
　　可李宜年并不是拘泥死板的人。他当明白，若真有死后世界，我即便能够借此享受富贵，也不会感到开心。
　　卫渡继续探查陵墓。
　　他觉得这里一定还藏着某种秘密，令李宜年之所以如此做的秘密。
　　仔细地看了一圈，卫渡却没能在陪葬室找到什么线索。
　　很多陪葬品堆积在一起，暂时也不能去查看下面的东西。
　　他便同李玄明教授说了一声，独自前往其他的墓室，想要尽快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卫渡一无所获。
　　关于这座陵墓其实是自己的衣冠冢，证据倒是越来越多。
　　午餐是由研究所提供的，就在陵墓外不远的营地内。
　　导演给的假期只有一天。
　　卫渡必须在今天晚上十点前抵达机场，明天早上继续去片场拍戏。
　　因此，用过午饭后，他连一分钟都没有休息，就再次下了墓。
　　营地里，焦龙还没吃完，见状感慨道：“李老，卫渡对这座李相墓还真是感兴趣啊！他在各个墓室里转了一上午，一点儿不嫌累就算了，没想到中午也不休息一下。”
　　李玄明点点头：“我看他迟早是要离开娱乐圈的。”
　　焦龙笑了一下没说话。
　　敢情您老还想着收他当学生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下午四点，卫渡终于找到了一点痕迹。
　　他戴着手套，慢慢摸索观察着一处墙壁。
　　这里似乎有些违和。
　　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是一个汉字，明明每一笔都写得堪称完美，可是搭在一起，这个字却没有那么好看，反而显得有一点怪。
　　是原本的一个“木”字，中途被硬生生改成了“林”字的感觉。
　　这种违和感似乎早就有了。
　　卫渡闭上眼，努力捕捉着闪烁在脑海里的那抹灵光。
　　陵墓的选址，是当年的凉国，这没有错。
　　可这墓里的东西，隐约带有一点凉国风格的，是不是太多了些？
　　这个想法明晰之后，卫渡不再像之前那样慢慢地观察探索，而是加快脚步，寻找墓里所有带有凉国印记的东西。
　　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涌上心头。
　　这座陵墓，会不会不是由李宜年建造的，而是由他改造的？
　　凉国地势偏远，人口与财富都不及衍国强盛。如果这个猜想为真的话，那它规格如此，原本必定是凉国某任国主的陵墓。
　　把一座凉国国主的墓，变成自己的衣冠冢，同样匪夷所思。
　　然而，这至少比先前的那个猜测要合理得多——
　　一来，改墓比起建墓，所需要的人力小了数倍。而这里的陪葬品，其中一半以上也是属于那位凉国国主的，进一步削减了耗费；二来，自己战死于这片土地，李宜年或许是出于替自己报仇的心思，挖开人家的墓，改成自己的衣冠冢。
　　“卫渡，你有了什么发现吗？”
　　卫渡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一系列的变化自然都被李玄明看在眼里。
　　卫渡颔首道：“的确是有了一些猜测。”
　　刚刚所想都只是猜测。别说取信于人，就连自己都还不能确信。
　　想要证实它，自己眼下根本没有足够多的时间继续探索，交给研究所的专家来做无疑是最合适的。
　　他上午已经从焦龙那里得知，李相墓的存在，进一步坐实了李宜年的利己主义。
　　如果能够证实这座陵墓并非是故友的墓，也能洗清一二。
　　卫渡缓缓开口。
　　“我怀疑，这并不是李宜年本人的墓，甚至也不是他监督建造出来的墓。”
　　“我们看到的陵墓，其实是一座被精心改造的陵墓。李宜年将一座凉国国君的墓，改成了大衍护国将军的衣冠冢。”
　　有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卫渡的一番话，在说出瞬间就把周围的人都震住了，效果丝毫不逊于当初在节目上的发言。
　　李玄明甚至被惊得咳嗽了几声：“卫渡啊，我知道你素来有自己的主意。可是考古历史这件事，是不能凭借灵感、猜测来进行的。”
　　他邀请卫渡过来，确实存着一点对方为研究所带来惊喜的心思，但更多的只是前辈对于后生纯粹的欣赏。
　　没想到卫渡这一开口，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惊吓才更合适。
　　“李教授说得是。”
　　卫渡态度谦逊道：“我也只是因为发现了一点东西，所以产生了这种猜想。您问了，我就说出来罢了。”
　　李玄明点点头，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卫渡道：“教授，请您过来看看这儿。”
　　陵墓这么大，发现陵墓的时间又不长，李玄明当然不可能将陵墓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查探清楚。
　　他来到卫渡所说的地方，单手扶着眼镜仔细观察。
　　约莫过了五分钟，李玄明皱眉道：“好像是有一点奇怪的痕迹。”
　　随即又摇摇头：“但是太不清楚了，毕竟年月已经过去这么久，肉眼是不能做出判断的，必须使用专业仪器鉴定才可以得出结论。”
　　“小白，你出去说一下这里的情况。”
　　受惊的几个研究所成员当中，很快有一名年轻人出来道：“好的，李教授。”
　　卫渡心道：仪器鉴定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至少自己今天肯定等不到。
　　于是他又开口道：“除此以外，墓里还有一些东西，也让我有点在意。”
　　卫渡带着两名学者，前往另外几处让他认为有违和感的地方，又指出墓里关于凉国的东西实在过多。
　　史书上关于大衍的记载已经极为稀少，有关凉国的，就更是只剩下寥寥几笔了。
　　李玄明认真凝视眼前这一个陪葬品，沉吟道：“细细看来，它确实与先前出土的凉国文物有同样的风格。加之出现在这座陵墓里，基本上可以确认为当年的凉国之物。”
　　“陵墓选址为凉国，陪葬品大多为凉国的东西，这不算奇怪。至于那几处墙壁，单拎出来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不过这两者结合起来，倒真的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座墓是不是被改过的。”
　　“无论如何，还是要等仪器鉴定的结果出来。”
　　卫渡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李教授，我只请到了一天假，晚上十点的飞机，眼下必须得离开了。”
　　李玄明知道他在拍电影，点点头表示理解。
　　焦龙则忍不住感慨道：“研究所投入到这座陵墓的发掘工作已经有好几天，一直以为这是座李相墓。你来到这里才不到一天的时间，竟然就带来了这么大的进展。”
　　“我只是运气比较好，刚到这里，恰好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墙壁上。”
　　卫渡笑道：“再说了，你们第一时间保护好文物，让它们没有氧化腐败，这才是最大的贡献，否则根本不可能有后续的发现。”
　　焦龙也笑笑，不再多说。
　　李玄明则道：“好了快走吧，机场离这里远得很，别耽误了飞机。”
　　卫渡告别他们，离开陵墓。
　　自己能够察觉研究所众人没有察觉的真相，完全是因为对于李宜年的熟悉，所以第一时间就产生了这方面的怀疑。
　　专家们无论怎么精通历史，都不可能比得上真正在大衍生活了十年的人。
　　但在已经明确了方向的情况下，研究所的发掘工作，效率会比自己高出许多倍。
　　有关这座陵墓的真相，卫渡等待着研究所最终的结论。
　　卫渡离开以后。
　　焦龙若有所思道：“古凉国比起其他各国，除了位置偏险以外，没有任何优势，向来战无不胜的衍国战神却死在这里，应该有着某种内情，只是后世的我们注定难以得知。”
　　“衍国中人，为此仇视于古凉国，这不奇怪。可是李宜年身为士人，即使与战神有一定的交情，也不至于挖开一座古凉国帝王的墓，将其改造成大衍战神的衣冠冢吧？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听了焦龙的话，李玄明陷入沉默。
　　良久，他缓缓开口，神情中带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震撼：“我认为，这很可能是源于古人的一种迷信。”
　　焦龙不解道：“迷信？”
　　李玄明道：“我曾经看见过一些野史的记载。”
　　“对于修建陵墓，某些氏族部落中有种说法：将一个人的衣冠冢修在另一个人的陵墓之上，便能消弭前者在世时犯下的杀孽。”
　　“在后世眼中，大衍战神自然是无可争议的历史英雄。但在两千年前，他的手上确实沾染了无数士兵的鲜血。这既是功绩，也是杀孽。”
　　焦龙点点头以为有理：“今天看来，这都是些无稽之谈。可那时候的人，却很有可能对此深信不疑。”
　　这么说的话，倒勉强解释得通。
　　不过他又很快感到了疑惑。既然能解释得通，李老的脸色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古怪？
　　李玄明顿了顿，语气复杂道：“如果按照那种迷信的说法，这对于改墓的人来说，其实是一件极损阴德的事情。”
　　焦龙刚听完的时候，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二十一世纪的人，对于这些迷信的说法，笑笑也就过去了。
　　然而，当他将李老的话咂摸了一遍后，也立刻变了脸色。
　　李宜年大费周章来改墓，说明他是相信这种迷信的。既然如此，他就应当知道，做这种事会损害自己的阴德。
　　这还是那个世人心中的利己主义者吗？
　　李玄明道：“这种阴德不阴德的说法，肯定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不过，如果之后确认这座陵墓被李宜年改造过，那么，单是李宜年与战神私交甚笃这一条，就足以动摇世人对他的评价了。”
　　焦龙也认同道：“关于战神与李相的私交，正史从没有过任何记载。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这部分记载恰好遗失了。”
　　“如果战神与李相确为至交好友，以战神的品性，李宜年便几乎不可能是后人以为的那样。”
　　“他的历史定论，即使不能被推翻，也会出现极大的争议。”
　　李玄明看向搬运仪器过来的研究所成员，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此刻，他最大的震撼其实还不在于此。
　　而在于那名演员，自己想收为学生的演员。
　　对方当初在节目上所说的令人感到瞠目结舌的话，似乎在一点点得到证实。
　　如果李相是被后世所误解，那么衍哀帝呢？
　　比起李宜年，关于顾泓煊的定论，其实有着更充分被推翻的理由，不是吗？
　　李宜年能担任一国丞相，必定才华横溢，这与私心为己并不矛盾。
　　可是衍哀帝顾泓煊，他的身上却充满着矛盾。
　　这个大衍的开国皇帝，从二十五岁前的经历来看，很难想象是个昏庸无能的帝王。
　　然而他为何会在统一中原后做出种种匪夷所思之举，以至于被亲弟弟定为哀帝，以至于被后世认为，大衍能够成为九雄当中最后的赢家，完全是战神一人力挽狂澜的结果？
　　而卫渡，与大衍战神同名同姓的演员卫渡，他当初又为何能够笃定地认为，衍哀帝与李宜年就是被后世误解了。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什么转世轮回的说法吗？
　　李玄明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
　　刚才还在说古人迷信，这种念头不是同样迷信得很？一把年纪的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同一时间，大洋彼岸的加州。
　　华莱克看着账面上的信息，面色铁青。
　　而他身旁，李俊更是骂道：“顾修明真是个疯子！他在加州的势力，根本比不上杜费根财团，竟也敢主动狙击我们？”
　　“顾修明这是在警告我。”
　　不同于李俊，华莱克很快就冷静下来，想清了对方的意图：“在势力处于下风的加州，他尚且敢如此。要是换了华国呢？”
　　“在华国境内，他若是想要毁掉我这些年来的经营，只怕耗费不了多大的代价。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一件事：我在华国的部署，关系着之后能否顺利接任财团长一职，这是一种威胁。”
　　李俊道：“上一次张氏企业的事情，如果不是顾修明插手，您完全有机会把张茂声给捞出来。”
　　“为什么堂堂顾氏集团的总裁，竟然会这么在意一名娱乐圈的演员？”
　　华莱克冷哼一声：“我没兴趣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不过有件事倒是很有意思。”
　　“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是名义上的兄弟，卫盛却丝毫没把卫清航的性命放在心上；反倒是顾修明，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陌生人，做到这种程度。”
　　“你们华国人不是向来自诩重视血亲么？”
　　对方言语中的嘲讽，身为华裔的李俊丝毫没放在心上，他劝诫自家老板道：“BOSS，下一任财团长的选定，就只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您还是暂避锋芒，不要与顾修明为敌了。华国有句古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之事，您日后再还回去便是。”
　　华莱克却是摇摇头：“你错了。我不止现在不会还回去，将来也不会。”
　　“说到底，与张茂声的合作，尽管重要，却并非不可替代。”
　　“反观顾修明，顾氏集团不但是个庞然大物，整个集团还完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而他本人又展现出了强大的能力。”
　　“我实在犯不着为了张茂声的事，去招惹这样一个敌人。除非……”
　　李俊疑惑道：“除非？”
　　华莱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另外，卫渡这个人，直觉告诉我，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李俊闻言一愣。
　　是啊，连老虎都能降服的人，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善茬了。
　　李俊又想起一件事：“说起来，卫渡这个名字，跟华国历史上的大衍战神同名呢。”
　　“是么？”
　　华莱克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难怪，我之前就觉得在哪里听过。”


第43章 
　　江州影视城。
　　“场次可算是拍完了。”
　　林轩一脸不耐地从片场离开。
　　这部爱情片电影除了消耗自己的精力与人气以外, 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今日终于杀青了。
　　他躲开记者与粉丝，上了自己的保姆车。
　　车上除了有负责开车的助理以外, 经纪人邱红赫然也在。
　　她没等林轩坐好, 便道：“刚才那边又打电话过来跟我联系了。”
　　林轩闻言皱眉道：“对方的身份还是连一丁点儿都不肯透露吗？”
　　邱红道：“是的。”
　　顿了顿，她又开口道：“你与卫渡原本就是最大的竞争者，不可两立。如今, 卫渡有一个异常强大的敌人，对方主动找上门来合作，还愿意付出不菲的报酬。这对咱们来说, 当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林轩沉默。
　　确实是不菲的报酬。
　　露非露这样的奢侈品代言，仅仅只是一份见面礼。对方还承诺，只要他答应下来, 无论成与不成, 将来都能拿到一部加州国际影片的重要角色。
　　高质量的电影资源, 正是自己渴望已久的。
　　“你说得没错。”
　　林轩咬了咬牙道：“可我总觉得在被人当枪使。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邱红叹口气, 道：“如果是三年前，我今天绝对不会过来劝你, 认真拍戏比什么都强。”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以你现在能够拿到的资源, 想要谋取突破, 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真的太难了。”
　　“被人利用又如何？能够被一位大人物利用, 还能有这样被利用的价值, 就应该感到庆幸。你要做的, 是抓住这个机会, 走出新的路来。”
　　林轩纵然心里极为不甘，也不得不承认，邱红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接连两次转型失败，在偶像剧以外的圈子，他已经摸不到什么好班底了。
　　甚至就算是偶像片，也因为年龄问题受到影响。
　　就拿这次的爱情片电影来说，一个新红的小花竟也敢与自己对上，半步都不肯后退。
　　林轩默默比较了一番。
　　眼下自己能接触到的资源，恐怕未必能比刚签进公司不久的卫渡强。
　　《青崖宝剑》宋生的二番，这对自己来说，绝对算得上不错的角色。
　　可卫渡正处于冉冉上升期，自己的转型之路却是艰难无比。
　　这么一通盘算下来，林轩幽幽开口道：“邱姐，去跟他们说一声吧。”
　　“就说我答应了。”
　　同一时间，卫渡也在江州影视城拍戏。
　　陵墓的发掘与整理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他便暂时将这件事放下，专注地拍摄《青崖宝剑》电影。
　　由于昨天请了假，两天的戏份便都集中在了这一天里，还几乎全是穿着铠甲的打戏。
　　这样的一天下来，卫渡身上出了不少的汗。
　　傍晚时分。
　　导演宣布道：“江州影视城的戏份暂时就拍到这里。咱们明天就要启程去红山，拍摄电影中的下一个场景。大家今天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去红山的计划是早就通知过的。
　　一些没去过山野拍戏的演员，听到这话都很高兴，觉得这等同于公费旅行。
　　但剧组的幕后人员，以及有过相关拍摄经验的演员，心情大都不怎么好。
　　拍摄外景，尤其是在真正的野外，条件可比影视城里艰苦多了。
　　没有空调、吃住不好，这些倒也算了，不是不能忍。
　　可是有时候，荒野里连网络都差得等同于没有，想上厕所还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更别说晚上很可能会出现大量的蚊虫，实在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当然，心情不好归心情不好，出外景原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人会因为这个产生抵触情绪。
　　收工以后，剧组里关系不错的人互相讨论着明天前往红山的事情。
　　“记得多带一些驱蚊的东西，还有保暖的衣物，到了夜间，山上会很冷。”
　　宋生主动过来提醒道。
　　卫渡笑道：“嗯，都备着呢。”
　　宋生恍了恍神，后知后觉道：“我一时倒是忘了，你可是参加过荒岛求生的人，还在岛上降伏了一头孟加拉虎。”
　　“那就明天下午见。”
　　卫渡点点头：“明天下午见。”
　　前往另一个场景拍摄，如果距离近的话，大多数会由剧组组织专车接送。
　　可是像红山这么远的地方，乘坐汽车就需要太久了。
　　这种时候，涉及到这个场景的演员以及幕后人员们，一般都是各自乘坐飞机过去，事后再找剧组报销机票。
　　至于群众演员及一些干杂活的工作人员，剧组并不会将影视城的这批人带过去，而是提前在红山那一带招募好。
　　出了影视城之后，卫渡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先去了一趟公司。
　　一些需要在山上使用的东西，都是由金敏亲自准备的。除此以外，她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公司门口，卫渡又遇到了林轩。
　　上次打招呼，林轩冷着脸便走了。
　　这一回，卫渡当然不会再自找没趣，只当没看见他。
　　林轩却是主动道：“卫渡。”
　　卫渡闻言站定，转身看向他，用礼貌而生疏的语气问道：“有事吗？”
　　“算不上有事。”
　　林轩笑道：“只是听说你在《青崖宝剑》里表现不错，被导演公开夸赞过好几次。咱们在同一家公司，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师兄，于情于理应该道一声恭喜。”
　　卫渡看了看对方的眼睛，随后笑道：“那我也在这里恭喜师兄电影顺利杀青。”
　　林轩面色不变，眼中却是一冷。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上了车。
　　进了金敏的办公室后，金敏问道：“你刚刚在公司门口遇着林轩了？”
　　卫渡恍惚了片刻，这个场景怎么觉着有点熟悉呢？
　　当初裴扬似乎也是这样。
　　他点点头：“嗯，说了几句话。”
　　金敏没有追问，反而有点担忧地说道：“前几天，我与邱红在公司里碰着的时候，她总是步履匆匆，好像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可今天见面的时候，邱红虽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我总感觉她隐约多了一些底气。”
　　“难道林轩接触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好资源？”
　　卫渡笑道：“金姐，何必在意这些呢？就算真的拿到什么好资源，也得接着住才行。”
　　“再说，咱们做好自己的就足够了。”
　　金敏点点头：“你说得也对。罢了，不说他们了。”
　　她看向卫渡身后的周林林，指着办公桌后的两大包行李：“小周，这里是去红山需要带的东西。当然，除了这些以外，还要给卫渡多带一些衣服。”
　　周林林连忙点头：“好的。”
　　考虑到荒野求生与山上拍戏，终究是有不同的，金敏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卫渡一一记在心上。
　　说完事情之后，金敏道：“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晚别熬夜，明天一大早就得赶飞机呢。”
　　卫渡嗯了一声。
　　周林林过去拿行李。
　　结果他右手一提，居然没提动。
　　他有点犯难。
　　这里一共有两包行李，让卫哥拿是肯定不行的，看来自己得上下跑两趟了。
　　于是他用两只手一起去提。
　　这回倒是提得动了，可依然十分吃力。
　　老天，金姐是往里面塞了多少东西啊，怎么会这么沉！
　　卫渡见状忍不住一笑：“算了，你把它放下，我来吧。”
　　周林林：“啊？”
　　卫渡走过去，单手提起，脸上看不出丝毫吃力的感觉。
　　周林林看呆了。
　　能给艺人当助理，他的力气自然是比较大的那种。再说他的体重也比卫哥大多了！
　　金敏也眨了眨眼。
　　不过她很快想起，当初卫渡在爪洼爪岛上射箭百发百中，除了技术，力量自然也是需要的。
　　卫渡已经提着行李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周林林连忙跟上，很是底气不足地喊道：“卫哥，我是助理，这活儿应该是由我来做的……”
　　一夜过后，卫渡前往机场。
　　他坐的是头等舱，周林林则是坐在经济舱。
　　并非是什么刻意区别对待，而是所有的剧组都是这么报销机票的。哪怕圈内最大牌的艺人，也没有让助理坐头等舱的道理。
　　剧组众人在红山脚下集合。
　　黄昏时分，所有主创人员全部抵达，导演带着大家一起上山。
　　第一场戏就是夜戏，现在上山，到了地方正好可以开拍。山上涉及到拍摄的地点，早就提前搭好了棚子。
　　距离红山脚下不远的地方，有一片郊外别墅区。
　　其中最为豪华的一栋别墅内。
　　卫盛坐在沙发上，对面的墙上是一个巨大的投影屏幕。
　　他看着投影屏上传来的画面，开口问道：“卫渡也已经上山了么？”
　　画面里的人道：“是的，卫总。我刚才已经确认过，卫渡就在这群演员里，他们此刻正沿着西边的小道往山腰爬，剧组两天前就在那里搭好了一个摄影棚。”
　　卫盛眯了眯眼，道：“很好！”
　　“这里远离市区，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布置了数日，你也准备了数日，说什么也要在这里将他除去！”
　　“必要的时候，不用我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对方却是略有迟疑。
　　片刻后，他抬头道：“我妹妹那里……”
　　卫盛笑道：“你放心，就算你死了，她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你应该知道，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屏幕上的画面渐渐消失。
　　卫盛勾了勾嘴唇。
　　林轩那边固然也是一种选择，但他可不会把希望放在一处。
　　更何况，杀掉卫渡，让他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是最彻底最保险的法子。


第44章 
　　“就是这儿了。”
　　导演带着众人来到摄影棚, 又拿着喇叭叮嘱道：“大家先休息一下，等吃过晚饭，晚上八点我们再开始拍摄今天的第一场戏。”
　　“如果要四处走走的话, 请一定要带着助理。我们上山的这条路好走，但红山上还是有不少险峻的路, 大家一定要当心。”
　　众人应了声, 纷纷开始找落脚的地方。
　　一个个助理将帐篷搭起来，演员则普遍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上山花了这么多力气，等会还要拍摄, 没人有闲情逸致在这时候去附近转悠。
　　“你好, 刘导。”
　　一名面貌清秀，身材看着却很强壮的青年来到导演跟前。他是红山本地人，剧组在这里拍摄，自然需要提前找一个对红山熟悉无比的当地人，负责在拍摄期间引路。
　　导演点了点头, 道：“枫青是吧？接下来的十天就要麻烦你了。”
　　枫青笑道：“这是我的工作。”
　　不远处, 卫渡与周林林找了块空地, 扎好一个双人帐篷。
　　周林林慢慢将行李都拿出来，放进帐篷里。卫渡则站在帐篷外，俯瞰红山的景象。
　　不愧是被剧组选来拍戏的地方, 确实很有那种山林江湖的氛围。
　　卫渡兀自感慨着, 忽地眉头一蹙，立刻转过身来。
　　周围嘈杂不已，黑压压的人群里, 并没有朝自己这边投来的目光。可刚才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会有错。
　　事实上, 这种感觉, 早在上山的时候就出现过一次。
　　是这里的群众演员么？
　　还是其他人员？
　　这一次来红山，剧组新进了许多人，确实是安插人手的好时机。
　　卫家又想在这里做什么呢？
　　前段时间，他们想要挑拨宋生与自己的关系，并没有得逞，就此罢手的可能性的确微乎其微。
　　然而，特意将地点选在红山，难不成是起了更为狠毒的心思？
　　卫渡暂时不能确定。
　　这是一个和平的时代，虽然之前发生过偷运孟加拉虎的事情，但那毕竟是在国外。像卫氏集团这种存在，当真敢视法度为无物么？
　　“且看对方怎么出招。”
　　卫渡不再将卫氏集团的事情放在心上，开始返回帐篷帮助周林林一起搬运东西。
　　远离喧嚣的山野，只会是他的主场。
　　晚上七点三十。
　　副导演开始组织大家集合。
　　今夜的戏份算是影片中的一个小高潮。
　　夜黑风高，不见月光，武林人士为了青崖宝剑的消息，在山野间厮杀不停。
　　反派将军也直接身着夜行衣登场，不断出手，他的目标是杀光在场的所有武林人士。
　　卫渡在自己的帐篷里换好衣裳。
　　出来后，见宋生的助理在帐外等着。
　　对方上前道：“卫哥，现在离正式开拍还有一会儿，宋哥的意思是，开始前跟你对一下台词。”
　　卫渡道：“好。”
　　晚上八点，正式开拍。
　　第一场戏与卫渡无关。以群众演员的打打杀杀为背景，拍摄男主角裴少勤在山林间一路走来，看见他们打成这样，心中产生的疑惑。
　　卫渡便与其他人员一样，站在一侧看着他们表演。
　　“卡——”
　　导演离开摄像机往前走了几步，对宋生道：“你刚刚的那个表情，也不能说不对，但是还没有彻底融入到裴少勤这个角色里。你要记得一件事，他的父母和师门都是因为青崖宝剑死去的。他在这种时候情绪究竟是怎么样的，你得仔细想清楚，沉进去。”
　　宋生思索片刻，道：“好的，我明白了。导演，把刚刚那个地方重新来一次吧！”
　　第二遍开始。
　　三分钟后，导演拿着喇叭道：“好！这一场过了，下面开始拍第二场！”
　　第二场是卫渡的戏。
　　同样以群众演员的打杀为背景，不同的是，卫渡甚至连一句台词都没有，有的只是打戏。
　　反派将军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到身份，身边没有携带一个士兵。
　　他自信于自己的身手：在这样一个夜晚独自出手，别说没人能对自己造成威胁，这群武林人士甚至不可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前方，两名武林人士正在缠斗。
　　将军隐于草丛之间，屏息凝神、瞅准时机，在二人争斗的最厉害之时赫然冲出。
　　他的身形极快，对面的两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一人便被踹中腰腹，重重地撞在背后的一棵树上，很快就咽了气。另一人则被利剑当胸穿过，立时毙命。
　　被踹中的那名群演事先吊了威亚，在被卫渡踢到的瞬间，工作人员便拉着他，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落在树下。
　　“漂亮！这幕过了！”
　　导演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卫渡不仅一次通过，而且还没有申请使用辅助手段——如吊威亚，就是剧组帮助演员完成打戏的辅助手段之一。在山林间搭建设备是比较麻烦的，不用辅助手段可以省掉很多的事情。
　　第二场戏不如第一场戏连贯，细分为好几场，分别是反派将军杀人的几个瞬间。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卫渡又完成了三个不同的杀人场景。
　　“OK！卫渡做得很不错！”
　　导演面色轻松道：“今晚只剩下最后一场戏了，大家加油，争取早点休息。”
　　第三场戏仍然需要大量的群众演员为背景，具体拍摄的则是宋生与卫渡二人间的对手戏。
　　这是男主角裴少勤第一次察觉到反派将军的存在，短暂交手之后，裴少勤被将军一脚踹中胸口，狼狈败退，这时候的他还不是将军的对手。
　　然而，将军为了避免暴露在武林人士的视野中，之后也不敢再出手，不得不中止计划，提前撤离。
　　从此以后，双方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开始暗中较量。
　　镜头开始之前，宋生偏头对卫渡道：“等会儿不用留手，直接踢就行，免得还要重拍。”
　　卫渡闻言看了对方一眼。
　　刚才他去踹群众演员，由于那人需要被踹飞，大部分是依靠威亚完成的，所以卫渡落在对方身上的脚力其实并没有多少。
　　但这回踹宋生不同。
　　首先，宋生只是在地上无法自制地倒退几步，用不到威亚，就没有工作人员帮忙卸力；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一幕需要有宋生的近景特写，想要追求真实，就必须切切实实地踹在身上，不得马虎。
　　卫渡一袭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布，眼中也已带了肃杀之气。晦暗的月色下，真的很有反派的味道。
　　他冲宋生笑道：“放心。”
　　宋生：“……”
　　突然感觉有点害怕怎么回事？
　　罢了罢了，拍戏的时候需要挨打再正常不过了。就算这回换了个有身手的，顶多也就是疼得厉害些。
　　不远处，导演喊道：“开始。”
　　裴少勤缓缓举剑，冷声质问道：“我似乎从未见过阁下。阁下是什么人？今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将军没有理会对方的威胁。
　　他转过身往前走，同时笑道：“你这小子好生奇怪。今夜汇集在这里的各大门派，没有十家也有九家。我出现在这里，难道还能有第二种理由不成？”
　　裴少勤眯了眯眼：“以阁下的身手，若是在这几派门下，我不会认不出。”
　　将军却是轻轻一笑，没有再回答，缓步离开。
　　裴少勤冷哼道：“哪里走！不解释清楚休想离开！”
　　他举剑飞身刺去。
　　数次的练习，宋生借助威亚，轻松地完成了这个动作。
　　卫渡转身，以剑柄格挡住对方的攻击。漂亮的佩剑在手上转了一圈，才被潇洒地抽出。
　　片刻缠斗之后，卫渡一脚踹在宋生的胸膛。
　　宋生咬牙，捂着胸口控制不住地往后退去，额头渗出汗水。
　　“可以了！”
　　远处导演大喊一声，随即快步走过来，关心道：“宋生，你怎么样？”
　　宋生按揉着胸口，面上略带疑惑，摇头道：“我没事儿。”
　　导演见状道：“要是感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让医生过来瞧瞧。”
　　宋生放下手：“确实没事。”
　　他只是有点不理解。刚才卫渡明明脚力很大，以至于自己后退时根本不需要演，完全是下意识。可是退完之后，又好像没有产生任何不适。
　　难道是因为卫渡的武学造诣高，所以才能达到这种奇妙的效果？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一名青年从背包里取出两条陷入沉睡的蛇，轻轻放入某个帐篷，双手隐约带着几分颤抖。
　　“红竹蛇原本就是栖息在红山上的蛇，最喜夜间活动，它们出现在这里并不会惹人怀疑。”
　　“这种蛇毒性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会让人感到威胁。”
　　“但你只要被它们咬中……”
　　“抱歉了，卫渡。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得罪了卫总。”
　　青年放下蛇以后，很快离开。
　　他潜入人群当中，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红竹蛇的毒性确实极其微弱。
　　甚至有人戏称说，被它咬中，在你找到血清前伤口很可能就已经痊愈了。
　　然而，这两条蛇根本不是什么红竹蛇。
　　它们蛇皮的颜色与花纹，是被现代科技手段改变过的，实际上乃是与红竹蛇体型相近的红环银蛇。具体是怎么做的，青年也不大清楚，反正卫总是这样说的，自然不可能有错。
　　自己只要照他的吩咐做了，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完成任务。
　　杀掉卫渡，妹妹的病也就有救了。
　　青年默默想着，自己应该是不需要冒险采取后面的法子的。
　　红环银蛇剧毒无比，成年人只要被咬上一口，五分钟之内没有注射血清必死无疑。
　　红山上没有这种毒蛇，剧组随行的医生自然不会携带解毒血清，而从这里赶往医院，没有一个小时根本就做不到。


第45章 
　　拍完戏是晚上十点。
　　正常来说, 这个时间其实是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不过大家先是坐飞机，再是上山，然后又拍戏, 几乎人人都累得不行，根本热闹不动了，纷纷选择进入营帐, 准备睡觉。
　　卫渡简单漱了漱口, 也进入帐篷休息。
　　“卫哥，床铺我给你整理好了, 我睡这里一个角落就好。”
　　周林林很有一个助理的自觉，尽管卫渡对他很好，他也没想过真把自己当成与对方平起平坐的朋友。
　　卫渡正欲开口, 这时，他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种窸窸簌簌的声音, 像是某种爬行动物活动产生的。
　　因为先前有过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卫渡变得警觉起来。
　　下个瞬间, 他身体倏地往右退了半步。几乎是同一时间, 一道鲜红色的狭长身影从他先前的位置穿梭而过。卫渡想都没想, 随手将剧组刚刚发的一个果子朝那道身影丢去。
　　“砰”的一声，红色的蛇头从空中坠落在地。
　　不远处, 周林林眨了眨眼。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他还完全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那、那是什么？”
　　周林林风风火火跑过去, 想瞧瞧刚才像是飞行一般窜过去，然后被卫哥打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很快, 他弯腰将地上已经被砸晕的红色长蛇抓了起来, 笑道：“卫哥, 原来是红竹蛇。”
　　过来之前，剧组已经跟大家科普过红山上的原生动物，红竹蛇就是其中一种。
　　它们对人类不具有任何威胁性，反而相当好吃。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下蛇这种生物的。
　　卫渡自然也认得红竹蛇，这个时间点，的确是它出来活动的时间。
　　“难道是我多心了？”
　　卫渡心里这么想着，没再去理那头被砸晕的蛇，警觉性却依然没有放松。
　　他转过身刚往前走了两步，便又察觉到侧边传来的动静。
　　卫渡右手往前一伸，瞬间便捏住了拔地而起的蛇头部分。
　　红色的蛇极力挣扎，却无论如何都咬不到眼前的敌人。
　　卫渡略略蹙起眉。
　　两条蛇一起出来活动？
　　这种情况不能说没有，但真的很少见。蛇是独居生物，一般只有繁殖期才会如此。而现在，并不是它们的繁殖期。
　　他开始仔细观察手上奋力扭动身躯的蛇。
　　分辨一条蛇的种类与特征，除了观察它身上的斑纹以外，很重要的一点是根据蛇牙来判断这条蛇究竟有没有毒。
　　然而，这条蛇不管怎么看，都是一条几乎没有毒性的红竹蛇。
　　如果这两条蛇是别人放在这儿的，放两条毒性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蛇，又有什么意义呢？
　　“卫哥，让我看看。”
　　周林林跑过来，好奇地凑近观看这条蛇的动作，刚才那条毕竟已经晕过去了。
　　想在红山上捕捉一条红竹蛇，还是相当困难的，这种蛇警觉性很高，不是专业人士，又不借助专业的捕蛇工具，几乎不可能做得到。
　　然而有卫哥在，这些通通都不是事儿。
　　周林林看了一阵，道：“卫哥，要不把这蛇给我，我去把它放了吧。”
　　想吃野味吃什么都行，吃蛇还是有点受不了。红竹蛇虽然不是什么珍稀动物，但是野外的数量也不算太多了。
　　卫渡刚要把蛇交给周林林，又突然停下：“等等。”
　　“这真的是红竹蛇么？”
　　“啊？什么意思？”
　　周林林左看右看，开始掏手机搜索。网速有点慢，但最终还是显示出来：“不是吗？长得跟图片上几乎一样啊，牙齿也一样。”
　　卫渡右手发力，上一刻还在拼力挣扎的红蛇顿时瘫软下来。
　　他道：“去拿把刀给我。”
　　周林林噢了一声，一边去翻行李，一边问道：“卫哥，你是打算吃蛇肉吗？”
　　虽然听说挺好吃的，但是真的有点吃不下这东西啊。
　　卫渡没有回答他，拿到匕首之后，对着蛇头就是一切。
　　随后用刀尖一挑，顿时有白色的液体往下淌。
　　“这确实不是红竹蛇，红竹蛇根本没有这样的毒液，它恐怕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蛇。”
　　区分一条蛇究竟是否有毒，本质上还是看它体内有没有毒腺。
　　毒蛇的腺体内藏着毒液，通过毒牙注射到敌人的血液中，少量毒蛇还具有远程喷液的功能。
　　周林林继续眨巴眼睛。
　　他没大看懂刚刚的操作，不明白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相信卫渡所说的话。
　　周林林道：“可是按照剧组的说法，这山上只有红竹蛇啊。为什么会冒出很毒的毒蛇呢？”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卫渡用刀将一条毒蛇也给杀死，拿着它们远远地抛到了帐篷外面，洗了手才返回来。
　　他对周林林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声张。”
　　不能打草惊蛇。既然对方针对的是自己，不如就暗中不动，等到明天看看谁最心急。
　　周林林连忙点头：“卫哥你放心，我的嘴最牢了。”
　　他不知道卫哥想干什么，但自己只要照着做准没错。
　　次日清晨。
　　今天的第一场戏，正式开拍是上午九点钟。
　　说是九点，但其实不到八点，相关主演就开始要更换服装，上妆，以及配合摄影组的人员完成一些镜头准备工作。
　　因此，早上七点半，剧组便开始组织大家吃早饭。
　　周林林领了一份早饭，边吃边在人群中四处游荡。
　　有人见状问道：“周林林，你一个助理，不去跟在艺人身边，怎么到处乱跑？”
　　“你家艺人呢？”
　　“你只领了自己的早饭？！”
　　周林林笑着回答他们。
　　“卫哥还在睡着呢。”
　　“卫哥最近不爱吃早饭，大家不用担心他啦。”
　　“卫哥等会儿也不大用上妆，换个衣服就成。”
　　消息很快传遍了剧组，上到导演，下到群演，都知道卫渡还没起床吃饭。
　　宋生看向卫渡所在的帐篷。
　　卫渡平日里去片场从不迟到，昨天是太疲累了吗？
　　人群中，枫青更是频频望过去。
　　卫渡没有出来，是不是因为昨晚睡觉的时候被毒蛇咬中，此时已经毒发身亡了？
　　他感到庆幸。
　　如果卫渡真的死于毒蛇口中，这件事根本没法追究责任，自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让妹妹痊愈。
　　然而与此同时，他又感到惶恐。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还是一个当红明星的命！
　　这件事注定会闹得沸沸扬扬，轰动全网。妹妹那里，她发现自己突然得到了最好的治疗，这么多年的病竟然痊愈了，真的不会起任何疑心吗？
　　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枫青只感觉自己的大脑混乱成一团。
　　此时此刻，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卫渡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
　　“请大家开始更换服装，到化妆师那里上妆。”
　　有工作人员拿着喇叭代替导演喊道。
　　主要演员们纷纷进入不同的帐篷，开始穿上剧里的衣裳。
　　群众演员则没有那么多讲究，他们的剧服相比之下要简单很多，完全可以一直穿在身上，并不会有任何的行动不便。
　　眼看着周林林重新进了帐篷，枫青两眼紧紧盯着，期望下一刻就会有尖叫声从里面传出来。
　　距离此地不远，地势却更高的一座山头。
　　卫渡半蹲在某个树干上，手里拿着望远镜——这原本是金敏为他准备观赏风景的，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方才的全过程，卫渡尽收眼底。
　　谁是卫家派来的，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卫渡轻松地从数米高的树干跃下，身手敏捷地朝着众人所在的地方跑去。
　　“卫渡？”
　　“你刚刚不是在帐篷里睡觉吗？你助理是这么说的。”
　　一名女演员看到卫渡从外面回来，很是奇怪地问道。
　　“这个嘛。”
　　卫渡笑着甩了甩手，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旁边的人听见：“刚才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有两条红竹蛇夜里钻进了帐篷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好被行李箱砸到了。你也知道，那箱子又大又沉，它们可能是压得太久，早已经没气了，我便拿出去扔掉。”
　　女演员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睡觉的时候，帐篷里钻进了红竹蛇？？？”
　　顿了顿她又道：“扔蛇这种事该交给助理去做，你也太给助理省事啦。”
　　卫渡笑笑：“顺手也就丢了，没想那么多。就是有点奇怪，好端端的两条蛇怎么就被行李箱给压死了。”
　　旁边另一名演员插嘴道：“山上比较冷，尤其到了夜里。它们的身体肯定很僵，所以才钻进帐篷，估计爬进去的时候不小心弄倒了行李箱吧。”
　　女演员听到这里，立刻转头交代自己的助理道：“以后晚上睡觉前，你一定要仔细检查清楚每个角落，然后再把帐篷彻底关好，我可不想早上起来看见一条蛇。”
　　助理连忙道：“姐你放心吧，我留意着呢，不会让蛇进来的。”
　　有蛇钻进帐篷，这事儿本来就值得成为谈资，在大家上妆对戏的时候，很快传开。
　　枫青脸都绿了。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蛇怎么能弄倒行李箱把自己压死呢？它们是极为敏捷的动物，身体被冻得再僵也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来。
　　不过昨天自己是把蛇放在哪儿来着？
　　他当时很紧张，满心想着自己要杀人了，只记得自己替它们藏了一下，保证卫渡进帐篷后没法发现，却记不得究竟藏在哪里了。
　　难不成是藏在了行李箱的附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两条蛇原本被注射了麻醉药，刚清醒的时候，身体乱动，做出这种蠢事倒也不是不可能啊……
　　枫青暗暗咬牙。
　　这个卫渡，运气还真是好到绝了！


第46章 
　　卫渡像其他演员一样, 去换上剧服。
　　他暗暗打量着周围这片天地，心中开始思忖。
　　卫家特意安排了一个熟悉红山的人进入剧组，不可能放两条毒蛇就了事。察觉第一个计划失败以后, 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做？
　　既然发现了对方的身份，自己就不再需要被动地应对了。
　　上午九点钟，剧组准时开始拍摄。
　　拍摄地点仍然是距离众人营帐不远的地方。与此同时，副导演带着几个工作人员, 以及当地人枫青，提前去下一个拍摄点开始搭建拍摄设施。
　　卫渡拍完一场戏后，趁着两场戏的间隙, 悄悄找到刘导, 询问下午会在什么地方拍戏。
　　导演感到有些奇怪, 心道等下午不就知道了么？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指了个方向道：“就在那边，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不远，半个多小时就能走到。”
　　卫渡道：“好的, 谢谢导演。”
　　上午的拍摄十分顺利，无波无澜。
　　在山上拍戏不比影视城，尤其在以动作戏居多的情况下，不让演员们休息是不成的。
　　于是, 午饭过后, 剧组特意留出了四十分钟, 供演员们回帐篷里午憩一会儿。
　　卫渡便利用这个时间提前去查探。
　　半个小时的山路, 他只花了十分钟。
　　卫渡隐于树林当中，很快就看到了正在搭建拍摄棚的工作人员, 以及独自站在山头上的枫青。
　　他悄悄靠近, 无人察觉。
　　“卫哥, 你刚刚去哪儿了？”
　　周林林望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卫渡：“导演让收拾东西启程了哎。你不用休息一下吗？”
　　卫渡简单道：“有人在今天拍摄的地方做了手脚，恐怕是起了杀人的心思。”
　　周林林的嘴巴瞬间成了一个O型，他又想起了昨晚的毒蛇，紧张道：“卫哥，这种事真的不告诉剧组吗？还是赶紧报警，交给警察处理比较好吧！”
　　卫渡道：“事情没有发生，没有证据，报警又有什么用？”
　　现在唯一能够当做证据的只有那两条毒蛇，但这部电影的几个高潮都是在野外拍摄的，仅仅因为出现了两条毒蛇就要回去，即使导演同意，投资商那里也不可能答应。
　　更何况，只要没有真的闹出人命，对于这种不利于票房的消息，每个剧组都会想方设法地压下去。
　　周林林啊了一声，问：“那咱们该怎么办？卫哥你刚刚出去难道是……”
　　卫渡看了他一眼。
　　周林林连忙道：“我明白了！卫哥你放心，我不会对外说的。”
　　下午两点半，剧组抵达第二个搭建好的摄影棚。
　　“大家稍微歇息一下，过十分钟我们就正式开始拍摄。”
　　周林林有些担忧，卫哥从大清早起到现在就没休息过，待会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拍摄状态。
　　下午的第一场，又是宋生与卫渡的对手戏。这个时候的剧情，反派将军已经知道了男主角裴少勤的身世背景，而裴少勤尽管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却也已经开始怀疑对方来自朝廷。
　　“每一次血流成河之处，都有你的身影。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青崖宝剑是否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
　　“哼，想知道答案，那要先问过我手里的剑。”
　　一阵刀光剑影。
　　电影进行到这一幕，将军已经无法在男主角这里取得太大的优势。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你的武功又有如此精进。看来，我今日是不能放过你了。”
　　“满手鲜血的朝廷鹰犬，看剑！”
　　……
　　“很好！状态都不错！”
　　导演称赞道：“大家加油，今天还有两处场景，争取一鼓作气都拍完。”
　　临近日暮时分。
　　导演看着摄像机道：“好了，这里OK，下面开始拍悬崖戏。”
　　所谓的悬崖戏，指的是男主角裴少勤与反派将军沿着一处峭壁，从底部一路打斗到顶部，最后在山头上继续交战。
　　电影的前中期几乎都是低武武侠的风格，而到这里就有了一点中武武侠的意思，表明两人的武艺比之江湖上的其他人已经高出了半个档次。
　　裴少勤与反派将军的武艺已经基本相当，却因对方使诈陷入生死危机。而在这关键时候，裴少勤终于领略了修习功法的最后一层，绝地求生。
　　这种剧情原本是可以在影视城内利用后期特效完成的，但剧组为了电影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能更逼真，特地花费大力气，在红山上布置好相关器械，辅助演员实地进行。
　　导演拿着喇叭对上面喊道：“再检查一遍各处的安全性，尤其是绳索和绷带，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工作人员认真核查每个关节，足足用了五分钟，才对下面比了OK的手势。
　　导演见状道：“好了，演员准备上威亚。”
　　宋生与卫渡的身体同时被吊起。
　　并没有直接开始拍摄。尽管演员在剧组时已经经历过同样的动作，可在真正的峭壁面前，还是需要再次适应。
　　工作人员吊着两人从山壁的底部慢慢升到顶部。
　　宋生的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水。
　　面对绿幕的时候，就算身悬高处，他也会觉得很安心。然而面对大自然，每当双脚随着威亚的摆动触及到峭壁之时，他的身体总是忍不住微微发颤。
　　他抬头望了望对面的人。
　　卫渡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受到影响的人似乎只有自己。
　　宋生暗自咬了咬下嘴唇。
　　他承认，卫渡是很强，但他宋生绝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第二遍适应，宋生的心情平复不少。
　　待到第三遍时，他冲导演喊道：“刘导，我没问题了。”
　　“好！各部门准备！”
　　随着导演发声，拍摄正式开始。
　　即将抵达峭壁顶部的时候，卫渡手中的道具剑插入宋生的胸膛，宋生牙齿咬下口中的番茄包，吐出红色的液体来。
　　“这段不行。”
　　导演拧眉看着上方机器里传来的画面，摇头道：“宋生，你那种生死关头的感觉还不够强烈，这种时候激发出体内潜力，对观众们的说服力是不足够的。”
　　宋生表情严肃地嗯了一声。
　　于是重新开始。
　　连续又做了两次。
　　宋生有所进步，但导演依然感到不大满意，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再不快点的话，进度恐怕就来不及了。
　　他道：“这幕暂时就这样，你们继续下一幕。”
　　下一幕，是两名演员抵达峭壁顶端。
　　裴少勤虽负伤，却因武功更上一层楼，再次与反派将军打得难解难分，这一幕依然不是结局之战。
　　工作人员将他们放到了山头上。由于接下来没有需要跳起来的戏份，山头的空间也很大，威亚便撤了下去。
　　枫青一直站在这里，笑道：“两位往我站的这个方向打就可以，这里地势比较平坦。”
　　武打动作，早在影视城的时候就设计好了，拍摄之前也有复习。
　　宋生率先朝卫渡发起攻击。
　　两人一来一往之间，变故陡然发生。
　　枫青扬了扬嘴角。
　　他只是一个负责带路的人，当然没有机会在器械上动手脚，在那上面动手脚也一定会工作人员的例行检查发现。
　　他动的是峭壁本身。准确地说，他只是一个辅助者，负责引导剧组将这场重头戏选在这里。
　　爆炸发生的时候，大家都会知道有人在搞鬼。
　　但那又怎样？就算地方是他替剧组选的，可卫总也说了，只要事发的时候自己站在这里，命悬一线，警察还能往自己头上怀疑吗？
　　只听得轰隆一声，整个山头开始震动。
　　随之而来的便是塌陷。
　　卫渡早有所料，左手立刻抓住了一条藤蔓，右手则抓住了身旁的宋生。
　　枫青也抓住了一条藤蔓。
　　他感觉这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经历真是紧张刺激极了，结果头一偏，看见卫渡与宋生两个人，瞬间傻眼。
　　为什么这里会有两条藤蔓？而且另一条还被卫渡给抓住了？
　　下方众人全都惊呆了。
　　见到被波及的三个人全都安然无虞，刘导稍稍松了口气，立刻道：“赶快救人！”
　　宋生仰着头看了看抓住自己左手的卫渡，心扑通扑通地跳。
　　刚才那一瞬，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自己的身体在往下倒。
　　卫渡也看着他。
　　心中却是道：抱歉，你本不需要经历这种危机的。
　　虽说人人平等，但是这种时候，剧组最先要救的自然是宋生。
　　宋生很快被工作人员用器械固定住，缓缓落了地。
　　看着这一幕的枫青，心里有些忧愁。
　　为了防止万一，红山的手段其实不止毒蛇与爆炸。然而他们防备的，是剧组最终没有选择这一处峭壁，而不是山头成功被炸塌，人却还能不死。
　　因为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自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山头发生了爆炸，就算还有别的手段，可剧组会继续在这里拍摄下去吗？
　　没能除掉卫渡，卫总还愿意给妹妹治病吗？
　　心思烦乱之际，枫青听到咔嚓一声。
　　他身体一僵，下意识抬头往上看。
　　只见自己紧紧攀住的这条的藤蔓，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道裂口。
　　少了一道藤蔓借力，剩下的只会更加支撑不住。
　　莫名其妙地，此刻比起害怕，枫青心中更多的是苦笑。
　　自己配合卫总来了这么一招，结果没能杀掉卫渡，反而是作茧自缚，葬送掉自己的性命了吗？
　　上方又传来咔嚓一声。
　　原本三条紧紧绞缠在一起的青色蔓条，转眼只剩下一条。
　　千钧一发之际，卫渡却是手抓藤蔓，脚踩山壁，一路前行。
　　他如同真正的武侠高手，身法飘逸地来到枫青前方。
　　卫渡伸出右臂，温声道：“把手给我。”
　　枫青愣愣地望着，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身体出于求生本能，缓缓递出右手。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
　　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治病，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想要杀掉卫渡。
　　可是在这生死关头，却是卫渡救了我……？


第47章 
　　直到得救, 双脚踩在了地面上，枫青的脑袋仍然是懵的。
　　他其实做好了最坏不过一命换一命的准备。可如今卫渡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而下方众人的面色，已经不是用震惊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降伏老虎虽然很威风, 但历史上也是有人做到过的, 更何况大家都看过视频, 卫渡是先以弓箭偷袭射瞎了它的一只眼睛, 纠缠之后，也是诱使对方撞树才获取了胜利。
　　反观刚才卫渡那一连串的动作，身形之飘逸, 动作之潇洒, 真的就好像武侠小说中的侠客。
　　“有没有受伤？”
　　卫渡落地之后, 一大群人围上来询问。
　　“左臂有一点擦伤，没什么大碍。”
　　他穿的这身衣裳很薄，左臂仅仅在山壁上擦了一下, 便弄出了瘀伤。
　　除此以外，这具身体终究还是锻炼不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左手也红了一片。
　　“医生赶紧过来。”
　　导演招呼着人给卫渡包扎处理，自己则退到一边, 叫人赶紧去查看这座山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那山头断裂得太过突然，简直像是爆炸。
　　可国内对这种东西管控得相当严格，难不成是自制的？
　　威力不算大, 八成就是自制的。
　　上次的事情就算了，野外谋杀, 甚至制作出了简易的炸弹, 同行竞争还从来没出现过这么极端的事情。
　　剧组怎么会被这些疯子给盯上？
　　另一边, 不止卫渡受了伤，枫青反而伤得更严重。
　　他在爆炸发生往下坠的时候，整个后背磨伤了一片。除此以外，肩膀还被石子划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因为需要脱掉上衣，两人被带进一间帐篷，由组内随行的医生给他们上药。
　　“你太厉害了。”
　　医生一边替卫渡擦药一边道：“我女儿看了荒岛求生的视频就很喜欢你呢。这次你又在山壁上飞檐走壁，要是被她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崇拜你，也不知道刚刚的摄影机有没有拍到。”
　　卫渡笑笑：“按照以往的惯例，拍没拍到也没有什么分别。”
　　对于这类不利的消息，各个影视剧组向来都是能压则压。除非是闹出人命这种没法压下去的消息，才有可能主动放出来。
　　至于现在这种情况，剧组通常情况下会要求所有人签订保密协议，确保不会走漏风声。
　　医生跟随过多个剧组，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要我说，有人在搞这部电影，这又不是剧组的错，为什么非得压着？再说了，一部武侠电影，拍摄过程中发生了很武侠的事情，这不是很好的宣传嘛！”
　　外面，导演也在思考这件事。
　　大多数情况下，剧组的确会刻意隐瞒片场发生的不好的事情，以免影响到剧组的形象。
　　然而那大多数情况，都是剧组本身出了问题，比如安全性检查不到位，器械老旧，甚至工作人员一时疏忽，造成演员受伤乃至身亡。
　　可这一次是不同的。
　　作为一部武侠电影，男二号卫渡在面临这种生死危机的时刻，没有借助任何现代器械就可以“飞檐走壁”，不但保全了自己的性命，还救下了别人的性命。
　　如果把这件事作为电影的宣传点之一……
　　罢了，这事儿回头再想。
　　导演道：“大家把东西收一下，等受伤的人上完药，休息一会儿，咱们再一起下山。”
　　这时，宋生道：“导演，我想将前面那个镜头再重新拍一次。”
　　这次事故受到波及的三个人，只有宋生没有受伤。
　　但他却也是实实在在地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导演闻言拧起眉。
　　发生了山头崩裂的事情，红山上显然存在着严重的安全隐患，肯定不能再继续在这里拍摄了。
　　这是很无奈的事情，好在关键的几处武打剧情都已经拍得差不多了。
　　宋生道：“不需要卫渡配合，我主要是希望重新拍一下脸部的特写。”
　　“无论是谁动的手脚，这里既然已经出过事故，想必不会再有第二次。”
　　导演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好吧！那就让你重新来一遍，正好也等等卫渡他们。”
　　宋生重新吊起威亚。
　　这一回，表情果然好多了。
　　导演也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宋生却道：“导演，我想再试一次，我觉得自己还没有找到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导演同意了他的请求。
　　帐篷内，医生已经敷完药，退了出去。
　　枫青始终低垂着头，并不敢抬头看卫渡。就连医生刚才问他疼不疼，他也只是蚊子似的应一声。
　　卫渡低笑一声，开口道：“刚才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吧？”
　　枫青一愣。
　　“很难理解吗？”
　　卫渡道：“其实很好猜。”
　　“红山这么大，对方要怎么布置才能使我中招呢？他必然要确保我会前往某些地方。”
　　“收买剧组的人有很大风险，能够影响到拍摄地点的那几人，更是没多少可能愿意为了钱而冒这样的风险。因此，只有你这个当地的引路人是最有可能的。”
　　“受到波及就能免遭怀疑？宋生的反应才是大多数人的反应。如果真出了事，警察那里，你确定自己能通过测谎仪么？”
　　枫青沉默了。
　　卫渡说的没有错，假如对方今天真的死了，自己的确不一定能够脱罪。
　　但是警察毕竟没有十足的证据，只要自己咬死不认，卫总那边也会帮忙走动，自己或许就是被关上几年。
　　他语气艰难道：“既然你早就知道，刚才…为什么还要救我？你明明可以看着我摔下去，毕竟我是你的敌人。”
　　卫渡摇头：“你错了，我的敌人并不是你。”
　　“想要除掉我的从来都不是你，而是你身后的那个人。”
　　枫青又是一阵沉默。
　　卫渡目光中带有一丝悲悯，淡淡开口。
　　“不如再让我来猜一猜，你看看我猜得对不对。”
　　“剧组能找到你，说明你本来就是当地人，只是临时被卫家收买的。”
　　“那么你为什么甘愿冒这种风险？换一个角度，对方又凭什么能够相信你？你应该有亲人在他们的手上吧？”
　　“如果我今日死在这里，你也被警察怀疑了。你觉得你背后的人，是更有可能履行承诺，还是顺手也送你一程？要知道，死人的嘴永远比活人牢靠。”
　　枫青瞳孔紧缩。
　　卫渡为什么会知道卫家？
　　还有他说的话……
　　枫青的身体开始微微发颤。
　　他张了张唇，随后又闭上，然后再次张开、闭上。
　　反复多次以后，卫渡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是卫氏集团的总裁卫盛，他很想置你于死地，原因我也不知道。”
　　“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如果你想让我为你出庭作证的话，那绝不可能。”
　　卫渡低头一笑。
　　“放心吧，没有人要你出来指认谁。也不会有人因为一个导游无缘无故的指控，就对卫氏集团的总裁展开调查。”
　　“另外，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了。”
　　说完这些话，卫渡便走出了帐篷。
　　他面色平静，心中却思索良多。
　　确定了，想要对自己下手的人就是卫氏集团的总裁兼继承人卫盛。
　　当初在查阅顾修明资料的时候，他多少也知道了一些关于卫盛的。
　　对方担任卫氏集团以来，表现同样十分出色。与顾修明最为不同的是，卫盛极力将卫氏集团的势力朝海外扩展，国内的市场则主动放弃了不少。
　　一个偌大集团的总裁，分明看起来也是有野心有能力的，却精心设计了针对自己的杀局。
　　要么，自己有可能影响到卫氏集团的利益；要么，自己有可能影响到卫盛本人的利益。
　　前者，通常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会认为以自己一人之力，就能对一个庞大的集团造成威胁，更何况自己完全没有理由那么做。
　　至于后者……
　　卫渡摩挲着手指。
　　难不成，与我的身世有关？
　　除此以外，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山壁旁，宋生终于拍摄出了令自己感到满意的画面。
　　工作人员正在整理设备。
　　宋生见到卫渡从帐篷走出，连忙上前道谢。
　　原本是该第一时间就过去道谢的，只是他觉得那种生死关头获得的灵感太过难得，若是错过了，未必就还能拍摄出完美的镜头。
　　现在终于拍完了，宋生认真地拉住卫渡的手。
　　“卫渡，有道是大恩不言谢。以后如果你有需要的地方，跟我说一声便是。但凡是我能做到的，我必定不会推辞。”
　　卫渡眼神微垂，看了看那双紧握住自己的手，道：“那种情况下，只要有能力，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也会相救，更何况咱们是朋友不是吗？你不必说得这么言重。”
　　宋生摇头，执着道：“一码归一码。”
　　卫渡在心中略叹口气。
　　说到底，宋生的这次危机，起于卫盛，根却在自己。
　　牵连到宋生已经感到过意不去，对方又这么郑重地感谢自己……此时此刻，不可能对宋生言明真相，卫渡只好笑道：“好，我记住了。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难题，一定不会客气的。”
　　宋生面露欣慰，重重地嗯了一声。
　　设备回收完毕，导演见卫渡的精神也很好，便拿起喇叭喊道：“大家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下山，在山下的宾馆住一宿，明天就回影视城。”
　　众人开始收拾东西。
　　帐篷内，枫青呆呆坐着，依旧保持刚才的坐姿，脑海中回荡着卫渡先前说出的那些话。


第48章 
　　众人先在山下的酒店住了一宿。
　　“卫哥, 我就在隔壁，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办的话，喊我一声, 我马上过来。”
　　周林林吃完晚饭就在卫渡的房间里待着, 直到快要到九点钟, 他才姗姗离去。
　　卫渡在他离开后, 开始查阅起卫氏集团的资料。
　　卫氏集团的董事长夫妇, 近几年来一直居住在国外, 几乎已经不怎么过问集团的事务了。集团的几个大型项目, 全都是由卫盛主导的。
　　而关于董事长夫妇更为详尽的资料, 网络上则是难以查到, 只知道他们都在加州。
　　卫渡陷入沉思。
　　自己在国内能接触到的只有卫盛与卫清航两兄弟，从他们那里显然不可能探听到想要的消息。
　　拍完这部电影，要出国一趟么？
　　又或者先尝试找其他人打听一下消息，比如……顾修明？
　　不过, 卫渡的犹豫, 很快被另一件事打消。
　　翌日清早, 他收到一则李玄明发来的消息。对方说：前段时间发掘的陵墓已经基本探查完毕, 可以确认为由李宜年亲自督改的大衍战神的衣冠冢。如今，陵墓里只剩下最后一点收尾工作，收尾结束之后, 就会往上报。
　　有关于这个陵墓的真相，一旦公布, 注定会引起轰动，因此必须要先征得人文部的同意。通过是一定没问题的, 只是因为流程问题需要一些时间。
　　各项工作加在一起, 可能需要半个月。
　　卫渡心道：半个月后么？
　　这个时间, 自己差不多就在电影里杀青了。
　　消息公布的那天，故友一定会重新走入世人的视野，或许还会有相关的影视剧开始筹备。
　　这种时候有许多事情可以做，当然得留在国内。哪怕自己真与卫氏集团有关，出国的事情也只能暂时放下。
　　卫渡当即给了李教授回复。
　　在酒店里用过早饭之后，同来时一样，他与周林林一起前往机场搭乘飞机返回S市。
　　而剧组那边，经过一夜的考虑，终于还是选择报警。
　　这就意味着出事的消息不可能瞒得住了。导演安排了两位工作人员留在当地，以配合警方调查。除此以外，后续向群众公布消息时，也需要与警方协商，以警方的意见为主。
　　搭飞机回去的路上，导演不断翻看着昨天拍摄到卫渡身手的几个摄像机。
　　“还是这个拍到的比较全，就用这一个了。”
　　“过程不要剪辑，更不要切镜头，到时候就放拍摄到的最原始的画面。”
　　“公关方案准备好了先让我过一遍。”
　　导演认真交代着各项事宜。
　　哪怕剧组在这件事上没有过错，公关也是需要好好做的。
　　如果大众的注意力放在了“为什么会发生山头崩裂”、“为什么会有人想对剧组动手”、“剧组应不应该承担部分责任”上面，这或许能够增加电影的热度，但是对之后的电影票房有害无益。
　　可如果大众的注意力放在“卫渡身法好强”、“电影拍摄的过程很武侠”、“卫渡是当代武林高手”上面，再加以适当的引导，就极有可能增强大家对于电影的兴趣，将来让更多的人走进电影院。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猜想。具体结果如何，还是要等消息传出之后才能知道。如果设想一定会变成现实，那就不会有公关失败这个名词了。
　　选好视频之后，导演开始倚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昨天与剧组里其他两人商量了大半宿，他实在是有些疲累了。
　　上午十点钟，微博上出现了爆料的博主。
　　“小道消息：宋生和卫渡主演的那个电影，昨天下午在红山上拍摄的时候，直接遇上了山体爆炸，剧组不得不取消原定计划，将剩下的戏都放在影视城里拍。”
　　至于风声是如何走漏的，可能性实在太多。
　　群众演员及短期工作者那么多，剧组又没有签订保密协议，自然会有人同自己的亲人与密友叙说，然后流传开来。
　　【？？？】
　　【博主每一个字我都看得懂，连起来看就很懵】
　　【山上发生爆炸？是地震了泥石流了？是自然灾害还是人为灾害】
　　【博主没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人为，不然遇到这种极小概率偶然事件，剧组换一处继续拍不就行了】
　　【自然和人为都不可能，现在的博主为了流量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不信谣不传谣】
　　经过一阵讨论之后，大家纷纷认为这是博主在造谣。
　　都二十一世纪了，又是法治社会，咋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然而很快，就有《青崖宝剑》某某演员现身S市机场的照片被刊登出来。
　　显而易见，剧组是真的从红山上撤离，返回江州影视城拍摄剩下的部分了。
　　【他们才在红山待了多久】
　　【正常出外景，怎么着也得一星期吧，不然都不够费事的】
　　【所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emmm不会真爆炸了吧】
　　渐渐地，又有其他博主发布了相似微博，都是在说红山爆炸一事。并且指出这不是什么自然灾害，而是人为。
　　【如果这是真的，我很想知道为啥剧组拍个戏会这么倒霉】
　　【演员有没有事情啊】
　　【？？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窝巢搞出这些】
　　【渡渡应该没事儿吧，他身手那么好】
　　【如果真的发生了爆炸，有没有事跟身手没关系，只跟运气有关系，武林高手在热武器面前也不够看啊】
　　这件事的热度渐渐发酵，剧组暂时没有回应。
　　直到上午十一点，红山区公安局对外放出第一则通报。
　　“经过初步调查，《青崖宝剑》剧组在红山遭遇的山头炸裂一事，山壁间有使用自制炸.药的痕迹，确认人为，其他情况有待进一步的调查。”
　　发出通报的同时，警方给出了关于自制炸.弹的一些科普，以及这次事件涉及到的自制炸.弹，并告知网友自制炸.药属于违法犯罪行为。
　　剧组紧跟着转发。
　　【没想到是真的（裂开）】
　　【如果前面没有红山公安局这个蓝V号，我一定会认为这是剧组炒作】
　　【所以到底有没有出现伤亡】
　　【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种事，每个官方总是催一次挤一点消息，就是不肯一次性告诉大家】
　　随着警方发出的通报，热度进一步飙升，#青崖宝剑#这个词条被网友们刷上了热搜。
　　导演见状道：“就现在吧，把没有人受伤的结果和视频一并发出去。”
　　卫渡仅仅是一些擦伤，不如说没有受伤。而枫青是当地人，不能算在内。
　　于是，中午十二点钟。
　　《青崖宝剑》官博正式地发布了一条微博，说这一次剧组中并没有出现伤亡，多亏了@演员卫渡的强悍发挥。
　　文字下面，附上了导演提前选好的视频。
　　【？？？？】
　　【这真的不是电影片段吗】
　　【一只手抓着藤条，另一只手抓着宋生，宋生那么高的个子，卫渡的臂力是有多少（裂开）明明看着也不是很麒麟臂啊】
　　【卫渡抓着藤条在山壁上走的时候，让我怀疑地球引力是不是消失了】
　　【我宣布，卫渡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武林高手】
　　【真人都能表演成这样，电影里得是什么效果啊】
　　【艹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说什么我也得去看看】
　　【想看电影 1。什么时候上映】
　　【（跪了）上次卫渡降服孟加拉虎，我以为娱乐圈的明星不可能再给我带来更大的惊喜了。好家伙这才几个月，我就被打脸了，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说好武林高手面对热武器不够看的呢】
　　……
　　这一次的事件，传播程度比不上孟加拉虎那一次，毕竟当时既有影帝，又有顶流，荒岛求生这种真人秀还是国内头一次。
　　但看到视频的网友们，反应却不比上一回小多少。
　　在网友感到震惊之余，有专业人士出来科普：“卫渡这一次不但能够幸免于难，还能救下同组其他两人，除了身手好以外，运气也真的很重要。对方使用的自制炸.药威力不大，这是非常关键的一点。否则早在爆炸最开始的时候，就能把山头上的几个人全部炸伤，卫渡根本不会有力气抓什么藤条。”
　　“不过华国对相关设备与原材料管控得极为严格，现有条件下，理论上个人能够制作出的威力最强的炸药，叫做H-N314型土炸.药，也就视频上的这个威力了。”
　　“经过这件事以后，国内的相关政策说不定会进一步收缩。”
　　导演看到舆论后十分满意。
　　报警公开消息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声音指责剧组，网友的注意力也并没有放在事故上，而是都集中到了卫渡的武艺上，因此想去电影院的网友更是有不少。
　　换而言之，这场意外不但没有给剧组造成实际上的损失，反倒是为日后的票房增加了胜算。也不知道幕后策划这件事的人看见这样的结果，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什么？”
　　“山头炸裂的时候，他就在那上面，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卫盛听完汇报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起初还以为枫青是在推卸责任，稍一询问，得知警察都上了山，这才相信枫青的确把他们带到了那座山头上。
　　“这样都杀不了卫渡，在国内岂不是没办法对他下手了？”
　　卫盛眼中的忧色一闪而过：“看来还是只能想办法搞臭他的名声，可惜眼下却没有什么好的机会。林轩那边也是个废物，好歹红过的人，竟这么没用。”
　　“不过，吕博士研究的新玩意儿倒是有点意思。等到技术彻底成熟以后，毁掉卫渡的名声或许就成了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到这里，卫盛阴沉的脸上蓦地现出笑容：“就让你先得意一会儿好了，我亲爱的弟弟。”
　　“至于那个枫青，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竟然说什么不确定剧组会不会继续在红山拍摄，所以拖到今天早上才向我汇报……哼。”
　　卫渡搭乘的飞机延误了一些时间，抵达S市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他打开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又上了热搜。
　　#卫渡，当代武林高手#，不知道是不是剧组花钱买的，竟然随着那个视频一起，在热搜第一的位置。
　　卫渡的最新一条微博，发布时间是剧组刚登上红山的那天。
　　此时此刻，微博底下的热评已经焕然一新，网友的点赞评论将原本的粉丝评都压了下去。
　　【来围观一下当代武林高手】
　　【有点儿战神的风范了】
　　【再一次怀疑，是不是卫渡这个名字有魔力，叫它的都能武功高强】
　　……
　　遥远的T市。
　　李玄明自清晨给卫渡发了消息之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陵墓的探索当中，希望可以早日结束。
　　直到傍晚吃饭时，他才看见卫渡的回复。
　　李玄明道：“我就说嘛，他虽然在当演员，心里还是惦记着历史和文物的。”
　　焦龙闻言笑道：“李教授，你看好的学生现在正挂在热搜第一位呢。他这么红，只怕一时半会是没时间给您当学生的，也没法静下心来搞历史研究。”
　　李玄明疑惑：“热搜第一位？”
　　他手机上当然不会下载微博这样的娱乐软件，便对焦龙道：“你拿给我看看，都说了些什么。”
　　焦龙拿着手机走过来，边走边说道：“其实不止微博，我估计您现在随便打开个什么网页，都能看见卫渡的新闻，说他是什么当代的武林高手。”
　　李玄明点开热搜第一，随后又点开那个视频。
　　他一时恍惚。
　　焦龙也是第一次看见视频，愣了愣，道：“他这也太……怎么做到的？”
　　“对了，我记得之前就听说他好像是降服了一头老虎还是什么？我当时还以为是娱乐圈里综艺节目之类的，这么看来难道是真的？”
　　李玄明回看了一遍视频。
　　先前那个荒诞的猜测又一次涌上心头——两个卫渡，会不会其实是同一个人？
　　一旁，焦龙道：“李教授？”
　　他心道：李老该不会是看见自己青睐的学生武艺太高，怕国家体育总局抢人吧？
　　毕竟，研究历史是很有价值，可跟为国争光相比，年轻人肯定都更愿意选择后者。
　　李玄明再次摇摇头，将这个荒诞的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
　　作为一名历史人，最讲究的就是寻找实证，凭直觉下结论是最最要不得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结束衣冠冢的发掘，将其公诸于世，还历史一个真相。


第49章 
　　尽管《青崖宝剑》电影处在一片热议当中, 剧组却依旧平静地继续拍摄剩下来的戏份。
　　热度终究只是昙花一现，质量才是根本。
　　半个月后，卫渡杀青。
　　仅仅隔了一天, 经华国九部之一人文部的批准, 华国考古研究所对外公布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考古成果——坐落于华国西北部T市的某衣冠冢, 原为九雄之一凉国某任国主的陵墓，后为李相李宜年亲自督改, 变为大衍战神的衣冠冢。经衣冠冢内的文物考古发现, 专家推测，大衍护国将军卫渡生前应与李宜年为挚友。
　　消息一出，瞬间引爆热搜。它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攀升到热搜第一位，就连某当红女星的婚讯都被迅速压了下去。
　　【？？？？？？】
　　【！竟然找到了衣冠冢，有朝一日是不是有可能找到战神的真正陵墓】
　　【为什么战神的衣冠冢直接被发掘了？？@华国考古研究所, 这种历史英雄的衣冠冢难道不应该好好保护吗】
　　【专家推测？哪个专家啊】
　　【华国考古研究所直接公布的……这算是官方定论了？研究所究竟在衣冠冢里发现了什么呢】
　　【只有我的关注点在改墓上吗？李宜年为啥要把凉国国主的墓改成战神的衣冠冢】
　　【因为李宜年改墓, 所以判断出他们是挚友？这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骂人骂得最恶毒的话就是挖人祖坟了，李宜年挖了凉国国主的墓, 是为了替大衍战神报仇吗】
　　【突然想起来，之前演员卫渡在节目上说李宜年是被后世误解了，结果现在……细思极恐】
　　支持护国将军生前与李宜年为挚友这一论断的, 最为有力的证据自然就是李玄明分析的那样：李宜年大费周折地改墓, 说明他多少有点相信某种迷信说法，这就表明他宁愿损害自己死后的阴德, 也要帮助战神在另一个世界能够活得更好。
　　要说两人不是挚友, 怎么可能呢？
　　但是, 这种迷信的说法显然不便出现在官方的文书上。
　　所以研究所只给出了一个结论。至于解释, 会有一些专家教授以非官方的身份告诉大家。
　　很快, 研究所的某位教授就发布了一条微博, 给出那种迷信说法的来源，并表示这很可能就是研究所做出论断的原因。
　　【这，不会吧？要是这样，李宜年这些年来也太冤了，单凭他为战神做的这个，怎么也不能说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了】
　　【志同才道合。李宜年如果是战神的好友，肯定不会是什么墙头草型的人物啊】
　　【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有点草率了，毕竟仅凭一种迷信行为就下论断说他们是挚友，是不是有点……】
　　【楼上的，应该不止这些，毕竟还有一座战神的衣冠冢呢，里面肯定还有一些佐证，只是暂时还没公布】
　　一个早早被下了历史定论，作为“精致利己主义”代名词的历史人物。
　　如今对方身上背负的所有骂名，突然都变得不确定起来，甚至恰恰与之相反，他本应流芳百世。
　　一时之间，整个微博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
　　某个粉丝很多的历史大V出来分析道：“据史书记载，战神出征各国的时候，敌人不只是各国的士兵，还有朝内的贵族势力。我一直认为李宜年是那种墙头草，所以才会从始至终都没有受牵连——衍国朝内贵族得势的时候，他就爬到了很高的位置。后来战神扶哀帝上位，他不仅没被降职，反而升任了丞相。再之后战神开始出兵讨伐各国，同时实施多处改制，极大地侵犯了旧贵族的利益，与他们爆发矛盾，在这个过程中，李宜年一直稳坐着丞相的位置。”
　　“但如果他不是墙头草，而是战神的挚友，那在战神出征各国的时候，他一定是在朝内帮助战神的。战神作为衍国的最高军事武将，扶哀帝登基的最大功臣，手握重兵，战功无数，尚且不断地受到贵族们围攻。李宜年一介文臣，每天又与贵族同处一室，无论怎么看也应该被攻击得更惨。这样他都能屹立不倒，甚至在史书上没有关于被贵族围攻的记载——虽说大衍朝的许多史料都遗失了，但像是战神与旧贵族之间争斗这种事情，在相当多的地方都能找到证据，如果李宜年当时与贵族的矛盾也很深，不可能后世找不到任何痕迹。”
　　“立场鲜明，却又可以保全自我。研究所今天公布的事情，不仅仅是对李宜年人品的澄清，也是对他能力的一种澄清。他是真真正正地无愧于大衍国相这四个字。当然，这一切猜测，都基于李宜年与战神确实为挚友这一点上。”
　　【我去，看这博主分析都看得我有点热血澎湃了】
　　【其实我觉得这样的历史才更合理，大衍战神毕竟不是神，只是一个人，内外的阻力都那么大，咋可能凭他自己的力量就能统一中原呢……（战神是历史最强武将我先说了）哎，一文一武，合作建立起统一的盛世，这么想想还挺浪漫的】
　　【我在想，李宜年的历史定论都能被推翻，以后会不会把衍哀帝的也给推翻了】
　　【推翻衍哀帝的定论真的挺难的，咱先不说历史记载，单说他这个谥号，哀帝两个字可是衍明帝亲自定的……除非你先推翻衍明帝的定论，找到证据证明他是一个恶意抹黑兄长的皇帝，不然要怎么推翻衍哀帝的定论呢】
　　【他们两兄弟关系应该挺好的，明帝定这个谥号，只能说明当时的人们都认为哀帝实在太荒诞了，不然没有其他解释】
　　……
　　卫渡看着热搜上网友们的讨论，既为故友李宜年感到开心，又为君上感到难过。
　　某条热评，不仅说服了其他的网友，甚至也险些要说服他——衍明帝亲自定下了哀帝两个字，任他怎么想也不能想明白。
　　别人只能通过史料猜测，哀帝与明帝的关系大概率是不错的。
　　卫渡却是切实地知道，这两兄弟的关系何止是不错！有道是长兄如父，君上虽不是年纪最大的皇子，却是唯一同九皇子一母所出的皇子。他们的年纪相差足足八岁，君上平日里督促九皇子的功课，也颇有几分严父的意思。
　　自己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九皇子给他逝去的兄长，定下哀帝的谥号？
　　卫渡怅然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决起来。
　　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弄清当年的事情，还故人一个清名。
　　几天后，安尚传媒。
　　“卫渡。”
　　金敏高高兴兴地走过来，道：“这几天我接到了很多不错的本子，电视剧和电影都有，基本都是和大衍王朝有关的，你不是很喜欢这个朝代吗？赶快来挑挑看。”
　　自华国考古研究所公布消息以来，关于李宜年和大衍王朝的热度一直没下去过。
　　乘着这个东风，许多影视公司开始筹备大衍相关的电视剧，有以李宜年为主角的，也有以大衍战神为主角的，还有少数以衍哀帝为主角的。
　　而邀请卫渡的制作方，其中有希望他继续出演战神一角的，也有希望他出演李宜年这个角色的，并且班底都相当不错。
　　可以说，这一系列与大衍相关的电视剧，卫渡几乎是最当下热门的演员，哪怕沈歌都有所不及。
　　一方面，卫渡拍摄《青崖宝剑》时曝出来的视频，再次惊艳到了大众；另一方面，他在参加《发现大衍》这期综艺节目时，展现出了对大衍非同一般的熟悉
　　以及某个不便拿上台面的原因——现在有小部分人，隐隐把卫渡当成了战神的转世，这对影视剧来说是一个不错的话题点。
　　“金姐，把他们的剧本都拿给我看看。”
　　虽然没办法看到全部剧本，但以卫渡现在的咖位，也能看到相当程度的剧本了。见微知著，大概就能知道剧本中的人物形象究竟是什么样子。
　　“好，我这就整理一下，马上给你。”
　　金敏笑着低下头开始翻弄文件，嘴里还哼着歌。她最近心情相当好，手下的艺人事业顺利，就是自己的事业顺利，尤其是昨天在门外看到邱红一脸漆黑的表情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很快，金敏就将文件整理完毕。
　　她交给卫渡，同时认真分析道：“这些邀约里，我个人比较看好千旗影业。他们在电视剧圈实力一般，可是在电影圈实力强悍，尤其是国际大片，国内上映的每一部海外电影，几乎都是通过千旗影业引进的。如果能出演他们的电视剧，打好关系，对你将来走电影圈，尤其是走向海外，会有很大的好处。”
　　金敏的话，卫渡听过也就过了。
　　自己进入娱乐圈最主要目的就是为故人“平反”。现在其中一个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再去考虑“更长远的前程”呢？
　　卫渡简单扫了扫，道：“金姐，这些文件我就先带回去了，等我全部看完了，再给你答复。”
　　金敏点点头：“好，不着急。”
　　待到卫渡离去，她忍不住心道：看来，卫渡是从心底里喜欢大衍王朝啊。也是，如果不是爱得深沉，怎么可能会了解得那么多呢？
　　回到自己的公寓之后，卫渡开始逐一细致地翻看。
　　不仅仅是了解剧本，还要适当地了解制作方，看看对方会不会为了收视不顾一切，比如故意搞什么狗血的噱头。
　　足足花了两天时间，他终于定下了一个剧本。
　　剧名是《李宜年传》，对方邀请他出演本剧的男一号李宜年。
　　没错，卫渡这次选择饰演好友。
　　这部剧的制作方相对来说实力并不出众，履历也很一般。
　　然而，卫渡看过剧本以后，发觉剧中的形象，与李宜年本人十分相似。除此以外，剧本本身的质量也很不错。
　　看得出来，编剧不仅有两把刷子，对大衍的历史也有着相当深刻的见解。
　　卫渡将自己的选择告诉了金敏。
　　金敏听完着实有些惊讶。《李宜年传》这部剧，在她心里算是下下之选，甚至根本没有考虑过。
　　之所以将剧本拿给卫渡，纯粹是因为卫渡表示“要看所有发来的邀约”。
　　她试图劝诫。
　　“卫渡，既然你决定走武生路线，继续饰演战神一角，其实要比饰演李宜年好得多。”
　　“《李宜年传》这部剧班底一般，在这次筹拍的所有大衍电视剧里算是比较差的。退一步说，即使这部剧意外火了，可能也没法给你的事业带来太大帮助。”
　　卫渡道：“我喜欢这个剧本，所以想要选择它，仅此而已。”
　　金敏：“……”
　　算了，自家艺人是个什么性子，自己不是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吗？
　　既然是卫渡有无数的优点，那么多一个执拗的缺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道：“好吧，就依你，我这就去与他们联系。”
　　放下电话后，卫渡继续读着《李宜年传》的剧本。
　　纸张一页一页翻过，故人的音容笑貌，似乎依稀可见。
　　“宜年，你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两千年以后，我会以你的模样出现在世人的面前罢？”
　　S市，顾氏集团大厦。
　　顾修明翻看着近几日的新闻。
　　他低头一笑：“李宜年的真面貌，终于要为世人所知了么？”
　　论起前世，自己得哀帝之名理所应当，李相着实就有些无辜。他大概与卫渡一样，心中最记挂的，不是别的，而是天下黎民。
　　顾修明点开了卫渡的微博。
　　对方的最新微博发表于昨日，是一张近景自拍。
　　照片里的人，笑容阳光明媚，双目如星辰般明耀。
　　“看得出来，李宜年声名恢复，你心情很好。那么，关于大衍的电视剧有如此多，你会出演其中的哪一部呢？”
　　“或许，我也该去凑个热闹。”


第50章 
　　卫渡很快便与《李宜年传》的制作方签了合同。
　　剧组在正式开机之前, 需要做不少准备工作。除此以外，还需要选择其他的演员。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说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
　　这段休闲时光, 卫渡谢绝了娱乐圈的一切活动, 前往华国考古研究所，去那里当上一个月的“学徒”。
　　“不同的文物, 保存方法是完全不同的。像瓷器类，它的化学性质非常稳定，出土后只需要使用蒸馏水清洗即可。而像纸张类, 我们需要进行脱酸、加固、防霉、降湿。再像青铜器, 如果是长青剑那种保存相当完好的, 那直接使用物理方法清洗就好, 但大多数的青铜器，则需要使用多种化学药剂，比如氧化银、丙酮、含有BTA的聚乙烯醇缩丁醛乙醇溶液等等。”
　　“文物面临的最大威胁是氧化，氧化抑制剂是考古人员最常备的东西。”
　　“不管是怎样的方法, 其实都很难保证一定能将文物保存完好。”
　　“所以很多时候, 我们进入陵墓的第一时间会组织工作人员拍照，以现代的方式，从各个角度将文物的细节都记录清楚。”
　　李玄明带着卫渡，一一了解文物从出土到可以向大众展示, 期间历经的整个过程。
　　有很多东西，卫渡其实早在化学课和历史课上就已经学习过, 但李玄明完全不嫌麻烦, 一点一滴地给卫渡讲述。
　　“李老这是新收了个学生？还是个明星学生？”
　　“这哪儿是当学生教, 李教授以前收过的学生可没这个待遇。”
　　“李教授对待学生可是凶得很, 平日里教学也不可能手把手教啊, 都是定期布置任务给学生做的。”
　　“确实，当成自己亲孙子教还差不多。而且我看网上说，卫渡最近还新接了部戏，估计只是暂时来研究所待两天，根本没有长留的打算啊。”
　　“体验生活？那李教授对他好得真是有点过分了。”
　　“其实我对他也挺感兴趣的。跟战神同名，身手特别六，对大衍历史还有着独到的见解，几个月前就敢在央视节目上公然说李宜年是被后世给误解了，说不定真是什么转世身呢~哈哈！”
　　“别的不说，他长得是真帅，可千万别叫我女朋友知道了。”
　　……
　　研究所里的年轻人议论纷纷。
　　这些个声音，李玄明自然也有所耳闻。
　　按理说，卫渡不管是什么身份，既然选择来考古研究所学习，那自己拿出老师的姿态，板起脸教学，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偏偏自从心中生出那种荒谬的想法以来，再站在卫渡的面前，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板起脸来。
　　“李教授。”
　　卫渡询问道：“对于你们来说，究竟是保存好一件文物重要，还是弄清楚文物背后的故事重要？”
　　李玄明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弄清楚文物背后的故事更加重要。”
　　他解释说：“正是因为这样，有时候下墓，工作人员甚至会把拍摄放在第一位。至于不慎遭到破坏的文物，日后还可以通过现代仪器进行恢复，有照片的话，甚至可以复原得一模一样。”
　　“这次发掘大衍战神的衣冠冢也能说明这一点。”
　　李玄明提及大衍战神四个字时顿了顿，又接着道：“一般情况下，我们发现陵墓是不会主动进入的，但是因为大衍的历史过于模糊，所以即便得知那是战神的衣冠冢，我们还是组织人手继续发掘。”
　　卫渡待在研究所的同时，《李宜年传》对外招募演员。
　　由卫渡担任大男主的电视剧，配角演员就只能去找咖位更小的。如果制作人或者剧组内的其他人在圈子里有一定的人脉，那才有可能找到一些咖位与卫渡持平，甚至高于卫渡的人，以“特别出演”的方式饰演某个配角。
　　特别出演，意思就是说这名演员没有被男女主角压番。而对主演来说，则说明他压不住对方。
　　“王导，王导！”
　　选角导演匆匆跑过来，面带喜色道：“刚才李秋峰团队那边来了电话，说很喜欢《李宜年传》的剧本，愿意出演薛子安这个配角。”
　　“薛子安的人设确实不错。他本是一位贵族子弟，却愿意追随李宜年，支持李宜年的变革，单这一点就冠得上伟大二字。”
　　王金鸣皱眉道：“不过李秋峰这样的顶流，一般都是番位癌吧？竟然也愿意出演配角？他在番位和片酬上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有一位顶流担任配角，自然能为剧组增加不少的关注度。
　　但要是为此付出巨额片酬，乃至影响到整部电视剧的拍摄经费，那就得不偿失了。
　　选角导演道：“完全没有！”
　　这正是他感到奇怪的：“对方甚至没有提特别出演的要求，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真的不在意。”
　　想了想又补充说：“李秋峰之前好像就说过要转型，难道是真的下定决心，拍戏只看角色，不看番位？”
　　“会不会是因为卫渡？”
　　王金鸣的助手道：“李秋峰不是个著名的战神粉吗？他以前还因为重名问题在微博上内涵过卫渡来着。但自从荒岛求生直播综艺，卫渡展示出了战神般的武艺之后，李秋峰的态度就跟着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现在网络上也有说卫渡是战神转世的，李秋峰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
　　王金鸣抽抽嘴角，很是无语。
　　关于卫渡是战神转世的说法，他当然也听过，但听过也就过去了。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转世重生？就算卫渡身手好，又了解大衍，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搞什么封建迷信嘛！
　　“赶紧答应下来，尽快跟李秋峰那边签合约。”
　　无语归无语，王导还是立刻道：“不管李秋峰是为了什么，能让他来演薛子安，再好也没有了。”
　　这个人物对演技的要求不高，形象又是一位年轻英俊的贵族子弟，与李秋峰完美契合。
　　正常情况下，以薛子安的戏份来说，剧组只能找到一位科班新人来演。现在能找到李秋峰，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
　　“好的，我现在就去。”
　　选角导演匆匆离开。
　　结果不到十分钟，对方又跑了回来。
　　“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难道李秋峰变卦了？”
　　王金鸣抬头，这才发现对方一脸激动，就差直跺脚了，怎么看也不像坏消息的样子。
　　他不由疑惑道：“跟李秋峰谈好了？”
　　“王导，不是李秋峰。”
　　选角导演激动道：“是顾修明！刚才顾修明的助理打电话说，他们老板愿意在《李宜年传》饰演衍哀帝一角，友情出演，不要片酬。不仅如此，他还要以投资商的身份，为《李宜年传》加注两个亿的资金。”
　　王金鸣：“？？？”
　　他顿时也感到风中凌乱了。顾影帝又要友情出演，又要投资，还一投就是两个亿。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想《李宜年传》最初筹备的时候，只是一个小成本古装剧。
　　先是莫名其妙得到卫渡的青睐，从而被投资商追加五千万的投资。
　　现在多了李秋峰不算，顾影帝竟然连人带钱一起进组，整部剧直接可以华丽升级成大制作了啊！
　　可顾影帝不是早就退圈继承家业了吗？而且还将顾氏集团进一步发扬光大了，显然十分具有商业才能。
　　对方上一次出现是在荒岛求生的镜头里，但那时候他也只是以赞助商的身份，本人并没有直接参加节目。现在却是主动……
　　等等，又是荒岛求生？
　　王金鸣感觉有点懵：总不会顾影帝也是个战神粉，并且恰好也认为卫渡是什么战神的转世吧？
　　一阵混乱过后，剧组开始更改招募信息。
　　除了卫渡以外，他们把顾修明和李秋峰的大名也挂在了宣传名单上。
　　多了一位影帝，一位顶流，剧组再想招募演员，必定可以用更低的价钱找到更好的演员。
　　《李宜年传》的招募工作，因此异常顺利地进行。
　　除了招募演员以外，剧组的前期筹备工作还有很多。比如场地的提前考察与选择，场次的拍摄顺序，服装与道具等等，依然也得一个月往上的时间。
　　而在电视剧开机前，《青崖宝剑》电影也终于杀青了。
　　宋生的杀青时间比卫渡足足晚了二十天。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某个深山里拍摄。杀青当天，他终于回到S市，手机也有了信号。
　　听闻《李宜年传》的选角工作已经在三天前结束了，宋生颇有遗憾道：“要是早点结束的话，我也去他那里客串一下了。”
　　换作以往，经纪人肯定是要竭力让宋生打消这个念头的——电影咖哪能轻易下凡，尤其给人当配，那是万万不可的。
　　不过这回，往重了说，卫渡也算自家艺人的救命恩人，她笑着道：“以后总还会有机会的。”
　　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卫渡并不知情。
　　在去研究所之前，他就同金敏说过，在《李宜年传》开机前，自己要专注于历史，外界发生再大的事情，只要不是事态不是非常恶劣，需要他立刻应付，就不必联系。
　　“卫渡，今天跟我去下一个商国的墓吧。”
　　李玄明兴致很高地走进来说道。
　　经过最初的学习之后，卫渡对于研究所的工作上手极快。
　　他的那种历史直觉，不单单是对大衍，对其它朝代同样有效。
　　这让李玄明越发觉得，抛开其他一切因素，卫渡也是个天生的“历史人”。
　　“抱歉，李教授。”
　　卫渡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我想，我是时候该同您说一声告辞了。”
　　李玄明微愣，随后问道：“剧组要开机了？”
　　“不是。”
　　卫渡言简意赅：“在开机之前，我还有其他一些事需要去处理。”
　　看到对方难掩失望的表情，卫渡既感无奈，却又心志坚定。
　　如果将来一切大白于天下，那么自己就回到研究所里搞搞历史，过着忙碌却又悠闲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但现在，他还不能停下自己的步伐。
　　告别研究所，卫渡没有回公司，而是买了一张向东飞行的机票。
　　东海之滨，厚土之下，那里藏着一个约定，三个人的约定。
　　关于故友李宜年，网络上近来掀起了一阵平反的热潮。
　　电视剧的播出固然能够进一步扩大影响，但终究还是不够——真正的证据，足以像铁锤一样捶实这件事的证据，说到底其实并没有。
　　但若是能够找到那个地方，或许就可以拿到所谓的证据。
　　之所以说或许，是因为卫渡也不能确定。
　　中午十二点，他抵达N市。
　　N市，是华国东部的一个小型港口城市。它濒临海洋，理论上应当可以发展得相当不错，却因为种种原因，不但经济并不发达，每年的人口更是不断流出。
　　卫渡依据地图，判断出那个地方应该就在N市。
　　当年，他打下的第一个国度，便是东海国。
　　东海国东部临海，经营盐业，本是富庶之国，却因连着几任君王昏庸无道，生前醉酒饮乐，死后大修陵墓，终致国力亏虚，百姓愤懑，成为这场战争中第一个覆灭的国家。
　　卫渡攻下东海国的王城时，东海国的君王还在为自己的身后修建豪华陵墓。
　　破城之后，卫渡看着修建了八成、并配备好大量机关诡术的陵墓，觉得已经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弃之不用实在可惜，便想了个法子：不妨将它作为一个贮藏之所，当作留给后人的礼物。
　　作为现代人，他知道流传到后世之时，最珍贵的绝对不是金银财物，而是文字。
　　于是他在东海国搜集了许多文书记载，从上古传说，到九国各国的历史，统统制成竹简，然后以箱子密封起来，运到墓中。
　　后来，顾泓煊和李宜年也来到了东海国。
　　那两人进了陵墓后，又对里面的“藏品”进行了一番修改。
　　最后的最后，在封闭墓穴时。
　　卫渡突发奇想道：“我们在里面留下了这么多礼物，却还没有留下我们自己的礼物。”
　　李宜年问：“自己的礼物？”
　　卫渡道：“是啊，我在想，不如我们也留一份自己的礼物。”
　　“每个人拿一份竹简，在上面写下自己的一个秘密，一个心愿。我们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其他人写了什么，当世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后世的每一个人却都可以知道。这样不是很有意思么？”
　　“君上觉得如何？”
　　顾泓煊笑道：“可。”
　　尽管两千年过去，沧海桑田。
　　但卫渡相信，那个地方绝没有被人发现，更不可能遭到破坏。
　　唯一的难题在于，就算自己知道入口，知道机关，可是想在N市中将它给重新找出来，也着实需要一番耗费功夫。
　　现在距离开机还有半个多月，应该来得及。


第51章 
　　留在N市的, 除了还在上学的学生，大多是中老年人。
　　因此，卫渡只要戴好口罩, 到处转悠便很安全。
　　他在N市待了整整一周，多方探查, 总算锁定了自己想要找的地方。
　　很幸运, 地方在郊外，上面是一处果园。
　　为防万一，卫渡决定先将这片果园给买下来, 就是不知道钱够不够。
　　他这才想起去查看自己的银行卡——之前接剧也好, 拍代言也好, 片酬都是金敏谈的，卫渡从来没有留意过数字具体是多少，日常所需都是由公司提供, 也确实没有花钱的地方。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有些吃惊, 里面的数字已经有八位数了。
　　算算自己进圈以来的工作：一共接了两个综艺, 其中央视的那个还是没有酬劳的；然后就是演了一部电视剧男配，一部电影男配，再加上一份代言。
　　拿到手的钱竟然就有这么多了。
　　要说辛苦, 真的没多少。
　　难怪这年头人人都想当明星，自己大学期间起早贪黑忙活了四年, 也只赚了它的三分之一。
　　卫渡找了家中介，一天内就办好了手续。
　　之后, 又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 才将陵墓的入口处给打扫出来。
　　在考古研究所待了近一个月, 卫渡对于下墓、保存文物等工作已经相当熟悉。
　　日暮西沉, 他背了个大号储物包，做好万全准备，开启了陵墓的大门。
　　墓道两侧的石壁上置有煤油，可以为来者引路。
　　卫渡将它们点燃，踱步往深处走。
　　防止盗墓贼的机关，是由一位墨家大师亲自设计的。
　　两千年过去，它们依旧有效。
　　火油、塞石、暗器……卫渡凭借记忆与身手，一一化解，终于进入主室。
　　这地方设计之初是一座陵墓，经过修改之后，倒更像是一座小型宫殿。
　　所谓的主室，便类似于这座小型宫殿的大厅。
　　它面积极大，几乎占了整个陵墓的五分之一。通过主室，可以去往任何一个石室。
　　陵墓深埋于地下，自然漆黑无比。即便四周的墙壁上皆有火光，也没办法与研究所考古时所用的强光灯相比。
　　微弱的光线下，卫渡站在主室的中央，环顾四周，观察着每一道室门。
　　他战死的那一天，距离改建这座陵墓的时候，也有五年多了。
　　五年多的时间，足以模糊记忆。
　　自己今天进入陵墓，只需要找到那个盛放着他们三个人约定的箱子所在的墓室即可。
　　至于放有上古传说以及九国历史的各个贮藏室，自己实在没必要进去。
　　一旦开启墓室，让氧气进入其中，就必须立刻采取各种保护措施。
　　他一个人，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心力。这件事，还是之后留给研究所来做。
　　“应该是这一个。”
　　卫渡打开墙上的机关，石门缓缓升起。
　　点上火光后，一个木制箱子出现在眼前。
　　两千年的时光，即使室中隔绝了氧气，木箱也早已被腐蚀得厉害，甚至难以用肉眼辨别出原来的颜色与材质。
　　卫渡右手一碰，雪白的手套便被染得不成样子。
　　开箱之后，三份竹简整齐地罗列其中。
　　卫渡先给它们喷了氧化抑制剂。
　　然后，他拿起最左边的那一份，那是属于他自己的。
　　按照他们当初的约定，每个人应当在上面写下一个秘密，一个心愿。
　　分别从竹简的左右两侧开始写，心愿从左往右写，秘密从右往左写。
　　但是卫渡手里的这一份竹简，上面赫然只有一句话，是从左往右写的——
　　“愿天下再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愿卫渡之名，传于后世。”
　　这与说好的不一样，但他并没有违反三人的约定。
　　因为这句话是用简体字写的。
　　既是心愿，也是秘密。
　　卫渡将自己的竹简放进背包里。
　　其他的东西可以交给研究所，这份竹简可不行，会暴露身份。
　　随后，他拿起最右边的竹简，那是属于李宜年的。
　　打开之前，卫渡自言自语道：“当初，咱们说好将这件事告知于子孙，待到千百年后，由他们来完成这个约定，将这里的一切公诸于世。”
　　“只可惜，我没有后人，君上也没有后人。”
　　“你应该是有血脉流传的吧，但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一直没有前来。”
　　“那么，这个约定便由我来完成。”
　　按照李宜年的性情，心愿那一项，大概率也会与天下百姓有关。
　　竹简上虽没有署名，但先前已经出土了一封李宜年的手书，两相比对，再加上年月，专家们自然能够确定是李宜年的字迹。
　　如此一来，便可作为正名的证据。
　　“抱歉，我想你怎么也不会料到，我会在两千年后，来窥视你当初的秘密是什么。”
　　卫渡缓缓打开。
　　“愿四海归一，天下安宁。”
　　“其实我没有嫌弃卫将军。”
　　卫渡微怔。
　　心愿果然不出所料。
　　但秘密这一栏……卫渡差点笑出声来：这算什么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不过当年，李宜年表面上的确很嫌弃自己。
　　嫌弃自己出兵太频繁，在外的日子甚至比在朝还要多；嫌弃自己不够圆滑，明明可以通过小辈拉拢一些贵族势力，偏偏不肯；嫌弃自己的兵制改革太彻底，不给贵族留一点面子；嫌弃自己非要养一头鹰，还经常带在身上……
　　最初的笑意过后，卫渡敛起嘴角，慢慢合上竹简，将其放回原处。
　　回忆起故人往事，难免略有怅然。
　　原地平静了数分钟，他看向中间的那份竹简。
　　“君上，请宽恕末将的冒犯。”
　　缓缓将其打开之后，卫渡又是一愣。
　　这份竹简上面竟也只有一句话？
　　“愿与卫将军君臣相伴，直至大限所至。”
　　这显然是心愿。
　　最初的惊讶过后，卫渡一阵赧然。
　　亏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原来君上早在东海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希望功成后退隐江湖了。
　　卫渡有种犯了错被人抓包的感觉，随后又为这种感觉好笑。
　　如今两千年过去，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将竹简放回原处，片刻后又笑了笑。
　　这样也好。
　　有这份竹简在，至少可以向世人证明：君上根本不曾忌惮自己，更不会存有鸟尽藏弓的想法。
　　他们君臣之间十分和睦。
　　关上箱子，卫渡站了起来，再次环顾四周。
　　这座陵墓虽大，可自己需要看的，其实也只有一个墓室，两封竹简。
　　其他的墓室，放有大量记载了文字的竹简，以及一些“普通家具”。
　　卫渡知道，留给后人的珍宝，论价值，什么金银财物都不如含有历史意义的东西好。
　　钱财需要留着打仗，本来也不能用在这上面。而所谓的含有历史意义的物件——
　　他直接将东海国王城，诸多鱼肉百姓的贵族府宅给抄了，然后把他们平常所用的东西统统放了进去。当然，首选容易保存的，比如化学性质非常稳定的陶瓷。
　　这些东西都很精致，在当时就不算便宜，但对衍国来说却没有太大的实用性。
　　放进墓室里，经过岁月的沉淀，它们的价值会翻上千倍万倍。
　　卫渡关上石门，回到了主墓室。
　　“下次再过来，这里就收归国有，说不定已经成为供人游览的景点了吧。”
　　想到此处，心中竟有一丝不舍。
　　它应该是留有故人痕迹的，唯一的地方了。
　　但他不会更改自己的决定。
　　这既是还原大衍历史必须要做的事情，也是他们早就说好的约定。
　　走出陵墓时，月上柳梢。
　　卫渡拨出一个电话：“李教授，是我。”
　　S市，考古研究所。
　　李玄明放下电话之后，久久不能回神。
　　卫渡离开研究所也就才十天，竟然就打电话说自己发现了一座两千年前的陵墓。
　　说什么自己经过学习，完全清楚“地下埋有宫殿，地上会是什么样子”后，想要践行试试，结果恰好找到了一个陵墓。
　　陵墓哪是那么好找的？
　　现在想想，对方突然说想来考古研究所学习，随后认认真真跟着自己将近一个月，是不是就是为了……
　　次日。
　　当李玄明带着考古研究所众人赶过来时，卫渡正站在果园外，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们。
　　之前那一个月，他已经与研究所里的许多人成了朋友。
　　看见卫渡，一群年轻人叽叽喳喳地上前打招呼。
　　“卫渡，你该不会真像网上一些人说的那样，是什么战神转世吧？”
　　“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是不是做了个梦什么的？”
　　“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的家谱啊？会不会大衍战神其实是你的祖宗？”
　　卫渡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他知道，这些人虽然感到疑惑，说的却仍然都是些玩笑话。
　　真正需要在意的，不是他们。
　　终于，李玄明也下车走了过来。
　　卫渡平静地望着对方。
　　自己莫名其妙发现了一座两千年前的陵墓，十分“可疑”，这没错。
　　但就像自己先前在节目上说出的那番话一样，即使日后逐一被证实，让大家感到困惑，感到怀疑，却也没有人就能因此说，两个卫渡是同一个人。
　　没有证据。
　　那封竹简倒是勉强能算证据。
　　不过，它已经被妥善地隐藏了起来。
　　当然，让卫渡选择现在就把陵墓上交国家的，并不止这一个因素。
　　还有李玄明的态度。
　　对面，李玄明也回望着卫渡。
　　迟迟没有人开口，以至于陵墓前的研究所众人之间都出现了骚动。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卫渡正欲开口，李玄明却是道：“什么都不用说了，卫渡啊，快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又是一座两千年前的陵墓，说不定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答案。”
　　李玄明笑得十分温和。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只要没有亲口承认，那就当他不是。


第52章 
　　进入陵墓之后, 随着一间间墓室被打开，研究所的成员们很快就全都被震住了。
　　首先是陪葬品的保存。
　　陵墓中各样文物保存之完好，在这些年来研究所发掘的所有陵墓中, 绝对说得上是一骑绝尘，几乎没有什么文物遭到腐蚀。
　　由此可见，早在两千年前, 古人其实就已经有了防止物品氧化腐败的手段。
　　其次是陪葬品本身。
　　不同于其他王侯将相的陵墓, 这座陵墓的陪葬品, 种类之繁，样式之多，同样是前所未有。
　　在已经打开的部分墓室中, 粗略估计，文物数量便已达上万件。其价值根本不可估量！
　　最最重要的，却还不是这些，而是那些竹简。
　　墓室中置有大量的竹简，每一份竹简皆记录了许多文字。要么是九雄各国的历史风土人情, 要么则是更久远之前的记载。大衍的历史已经模糊不已, 而在衍国统一之前的历史, 更是难以追寻。
　　这区区一座陵墓的发掘, 其所能填补的历史空缺，居然超过了华国此前考古数十年的成果！尽管仅限于大衍之前的历史，可仍然是不能想象的,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李教授, 这座陵墓太神了。建造它的人根本不像是给亡者建的，而是建给后人的。”
　　“李教授, 003墓室中的一封竹简, 其中提到西南的黑铁木, 与之前被我们否掉的那半部野史内容竟然对上了！”
　　“李教授，011墓室的陪葬品，好像是一栋贵族府邸的家具，而且十分完整，几乎涵盖了日常起居的所有用具！”
　　“李教授，007墓室中的竹简，竟然记录着失传已久的祭尘曲！”
　　……
　　一个个惊喜的发现不断传来，李玄明几乎已经快听得麻木了。
　　如果说在进入陵墓之前，他对卫渡身份的确定只有八成，那么现在，这个数字已经达到了九成九！
　　这座陵墓的珍贵程度，远远超出了预料。
　　卫渡只需要在上报之前，拿走一部分，哪怕只是其中一间墓室的藏品，恐怕就能成为世上最富裕的人之一。
　　就算这是违法行为，可是在泼天的利益面前，又有几人能够忍受住诱惑？更何况，卫渡作为一名当红明星，想要暗中找渠道出手这些玩意儿一点都不困难。
　　再退一步说，有这么多无法估量价值的竹简的贡献，即使政府知道他悄悄昧下了一些相对不重要的藏品，只要没有被暴露在明面上，大概率就不会追究，而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面对巨额财富，卫渡丝毫没有动心，即使到现在，他依然面色平静，好像这些都是不值得在意的大路货。
　　李玄明自问活了这么大年纪，见过数不清的珍贵文物，从不在意身外钱财，也做不到如此无动于衷。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并且是属于娱乐圈的年轻人，反而做得到，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吗？
　　但如果对方曾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将军，如果这些东西原本就属于他，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而卫渡的身份一旦被证实，随之而来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
　　先不说政府的其他部门，单说人文部。
　　关于各种大衍历史，以及大衍之前的历史，已知的未知的，必然都需要询问卫渡。
　　有证据的还好，没有证据的，假如卫渡所说的与目前已知的史料完全相反，研究所该如何抉择？
　　固执己见？放着一个当事人的话不信，非要自己根据种种迹象推测，说出来真的不会让民众觉得可笑吗？
　　全部相信？可是卫渡难道没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主观喜恶而有所偏颇吗？
　　再比如归属权问题。
　　按照华国的法律，公民发现陵墓与文物，都有义务上交国家，国家会根据具体情况发放一些表彰与奖励。
　　但法律中所说的可不包括文物的主人，制定法律时当然也不可能考虑这种可能性。
　　像眼前这座陵墓，目前看来八成就是卫渡建造的；再比如之前的衣冠冢，以及其中的所有文物，当然也算是他的；还有被誉为华国第一文物，外国领导人访华必要参观的长青剑，更是他当年的佩剑……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下面，还不知道有多少类似的东西。
　　理论上，这些都是属于他的。
　　如果换作其他人，哪怕是位封建帝王，政府或许都可以用时代变了一口回绝，给点钱打发掉。
　　然而以战神的历史地位，如果这么做了……
　　至于政府其他部门的头痛之处，李玄明作为归属于人文部的研究所教授，虽然不能想得全面，却也随便就可以列举出几条。
　　比如科技部，战神是怎样重生的，要不要问清楚？是不是要取一些毛发血液做检查？甚至要不要请去研究所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
　　卫渡如果愿意配合还好，万一不愿意呢？不想进实验室可太说得过去了，届时科技部该怎么办？
　　一边是有可能取得巨大的科技进步，哪怕最终无法成功，单是这种可能性，许多科学家就不可能忍耐得住。
　　可另一边是深受世人敬仰的历史英雄，这个世人，甚至不仅局限于华国境内。卫渡现在可是公众人物，若是强迫于他，会有什么后果，谁都没法预料。
　　再比如外交部。大衍战神的影响力，辐射了多个国家，尤其是华国周边一系列受过华国文化影响的国家。
　　有一些国家，敌视目前的华国，敌视华国人民，却又对华国文化充满喜爱，而大衍战神本身就是华国文化当中最瞩目的部分之一。
　　公开称赞过大衍战神的国家元首不止一位。再像西边的赞布国，国内有关大衍战神的各项衍生影视游戏动漫，只怕比华国还要多，他们的人民会是什么态度可想而知。
　　如果外交部能够设法向全世界坐实的战神的身份，并请战神做一些事情……当然这本身就是个巨大的难题，毕竟这件事过于离奇，某些西方国家也不会轻易允许它发生。
　　可一旦做到了，或许就能够使得华国的国际影响力往前走一大步！
　　这甚至根本不是外交部一部的事情，而是需要华国九部共同设计出一个全局方案来。
　　李玄明只要稍微想想就感到头大。
　　战神归来，这固然是天大的喜事，却也是一件会让所有人感到麻烦的喜事。
　　目前为止，卫渡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想要承认身份的意思。所有的“破绽”，显然仅仅只是为了向大家还原一个真实的大衍。
　　“这件事终究还是得看卫渡本人的意思，否则说不好会适得其反。”
　　李玄明这么想着，再一次坚定了保守秘密的心思。
　　墓室逐一被打开。
　　卫渡过来道：“李教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李宜年传》就快要开机，得提早去做一些准备。”
　　这一刻，李玄明忽然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进入娱乐圈。
　　他还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询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该不该问。
　　沉默片刻，最后道：“嗯。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李玄明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有些多余。
　　他不知道该补充点什么，便冲卫渡笑了笑。
　　“嗯，谢谢教授。”
　　卫渡离开后不久。
　　一名研究员匆匆过来道：“教授，我们发现了一间特殊的墓室，里面只放有一个箱子。而且，这间墓室还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李玄明忙道：“快带我过去看看。”
　　他来到了卫渡昨天进入的地方。
　　“氧化抑制剂给我。为防万一，你再去外面取一些聚乙烯溶液过来。”
　　“好的，教授。”
　　对方走后，李玄明蹲下来，观察着眼前这个箱子。
　　看着像是上好的檀木做的，不过年月太久，暂时不能完全确定。
　　卫渡没有进入其他墓室，单单进入了这一间。
　　李玄明的心情变得紧张起来。他有种预感，箱子里装着的会是对考古历史无比珍贵的东西。
　　“两份竹简？”
　　李玄明并没有直接拿起来。微微的讶异过后，他很快察觉到，箱子里原本应该是有三份竹简的，最左侧的位置，隐约有一点东西被取走的痕迹。
　　这个痕迹十分模糊，难以判断真切，应该被人刻意抹除过。
　　三份竹简，卫渡为什么单单拿走其中一份？
　　上面会记录着什么？
　　李玄明小心翼翼地拿起右边的那份竹简，开始翻阅。
　　“愿四海归一，天下安宁。”
　　“其实我没有嫌弃卫将军。”
　　李玄明：“……？”
　　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两句话完全衔接不上，而且为什么第二句话，会从竹简的最后往前写起呢？
　　等等，这个字迹好像有些熟悉。
　　李玄明眯起眼飞快回忆着。
　　这是李宜年的字！
　　“愿四海归一，天下安宁。”
　　这是一种期望吗？李宜年心中的期望？
　　带有迷信的推测不能拿到明面上当证据，这份竹简倒是可以了。
　　至于另一句话。
　　如果不管前一句，只单看这一句，好像就不是很难理解。
　　战神与李相，两人面不和心和。
　　平日里吵闹，关键的时候却是并肩作战。
　　这反而说明两人友谊很深。
　　李玄明再看向另一份竹简。
　　急促却又缓慢地打开后——
　　“愿与卫将军君臣相伴，直至大限所至。”
　　这是衍哀帝写的！
　　看起来，衍哀帝是从内心深处爱惜他的护国将军。
　　中间为王，右边为相，那么左边自然就是将了。
　　所以，卫渡从箱子里拿走的东西，是他本人写的竹简？
　　一个帝王，一个将军，一个丞相。三个人各自留下一封竹简，放置在同一个箱子里，最后封存起来。
　　单如此，就透露了太多东西。
　　他们君臣一心，将相一心，亦君亦友，方有如此可能。
　　李玄明又想起卫渡对于衍哀帝的极力维护。
　　后世对于哀帝一定是有误解的。
　　可这误解的程度究竟有多深，却也不好说。
　　毕竟，衍哀帝的昏庸之举，全都发生在战神死后。卫渡自始至终认识的，都是二十五岁之前的哀帝，从他的角度去看，当然很难接受顾泓煊被定为哀帝这件事。
　　还是那句话。
　　即使将来卫渡被坐实了身份，大衍的历史究竟该如何写，也不能就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教授，这么大的箱子里只装有两份竹简吗？”
　　取了溶液回来的研究员，见教授已经打开箱子，不由好奇地问道。
　　“是的，因为这两份竹简都非常重要。”
　　李玄明决定帮助卫渡，把被取走的那份竹简的痕迹彻底抹除，除非有一天对方愿意主动拿出来：“立刻拍照留证，然后再把它们放到A级文物箱里。”
　　“好的，李教授。”
　　走出这间特殊的墓室以后，李玄明站在主墓室，看着研究所里的人进进出出，尽皆忙碌个不停。
　　他心道：等到这座陵墓整理完毕，资料公开之后，恐怕不但会震惊到全国人民，就连师兄那边也会亲自过问。
　　与此同时，卫渡回到了S市。
　　接到卫渡的消息，原本无所事事的周林林，整个人一下子都精神了起来。
　　“卫哥，你不是十天前就离开研究所了吗？这几天究竟去哪里了啊？手机也打不通。”
　　“卫哥，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些天里，《李宜年传》剧组已经变了个样子，现在演员阵容，还有拍摄经费什么的，全都成重量级的了！”
　　卫渡疑惑道：“发生了什么？”
　　周林林于是把整件事的经过说了一遍。
　　卫渡听完微微蹙眉。
　　李秋峰那边倒是勉强能够理解。
　　可顾修明是为什么？
　　上一次，对方出现在自己的家乡就很可疑。
　　难不成一个堂堂总裁，还真抱有什么代餐的想法，为此不惜来出演并投资一部剧吗？
　　他感觉很难接受这个说法。
　　可如果不是，对方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且看看顾修明之后要做些什么吧。”
　　卫渡暂时不再思索这件事。
　　距离《李宜年传》开机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剧组也将完整的剧本送了过来。
　　尽管他对好友的性情习惯再了解不过，正式拍摄前，也得对着剧本好好地练习一番。
　　一周后。
　　《李宜年传》正式开机，地点是K市影视城。
　　按照圈内的惯例，开机当天，剧组的所有人都需要聚集起来，举办一场开机仪式。
　　祭天、拜神、烧香……祈求拍摄顺利，将来播出后能有一个好成绩。
　　卫渡早早地赶到了影视城。
　　一般来说，咖位越大，到的越晚。
　　但卫渡抵达片场时，却发现李秋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
　　他主动过去同对方打招呼。
　　李秋峰冲他笑了笑，笑容隐约带有一丝僵硬，好像想说点儿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王导看见了两人，走过来道：“卫渡，秋峰，你们来得这么早啊。”
　　他着实有些惊讶。
　　前几天才听合作过的人说，李秋峰挺傲的。
　　别看对方在公开场合很温和，可私底下，他虽然不至于到耍大牌的程度，但着实不怎么好相处，来片场肯定也是卡着点到。
　　这不难理解。年纪轻轻就成了顶流，被那么多粉丝捧着，为人谦逊倒才让人觉得奇怪。
　　李秋峰摆弄着领子垂下来的衣带，道：“反正这两天也没什么事儿，就早点过来了。”
　　王导笑道：“那要不你们先来试一下妆？咱们剧组是先拍定妆照，多弄一会儿，待会儿拍得好看些。”
　　卫渡道：“好啊。”
　　李秋峰也道：“可以。”
　　路上，李秋峰低声开口道：“卫渡。”
　　卫渡：“嗯？”
　　李秋峰道：“这段时间，我不知道是为什么，脑子里总有种荒谬的想法，怎么也消不去。所以，我想亲口问问你——”
　　他语气纠结道：“你到底、到底是不是？”
　　卫渡闻言笑道：“是谁？大衍的护国将军？”
　　李秋峰先是一愣，继而别过头去：“我是不是问了个很可笑的问题，转世重生什么的……”
　　卫渡反问他道：“若我说是，你要怎么样？若我说不是，你又要怎么样？”
　　李秋峰被问住了。
　　他想了那么多，却好像还没想过这个最基础的问题。
　　如果卫渡说他就是自己的偶像，自己会相信吗？
　　如果卫渡否认，自己的疑惑就能彻底消失了吗？
　　好像都不行。
　　所以，这其实是件无解的事情。就算是在卫渡本人这里，自己也根本没办法找到答案。
　　“算了，忘记我刚刚说的话吧，我最近真是神经了。”
　　李秋峰忽然停住脚步，道：“我现在就不去上妆了，要先冷静一下。”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卫渡叫道：“李秋峰。”
　　李秋峰站定，却没有回头。
　　卫渡道：“所谓战神，也不过是普通的一个人罢了，是岁月给他加上了一层滤镜，才会让后人觉得如何如何。”
　　“就算有一天，他真的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必如此。”
　　李秋峰慢慢转过身。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卫渡，什么也没说，然后渐渐消失在卫渡的视线当中。
　　卫渡笑笑，走进化妆间。
　　四十分钟后，顾修明的助理开着车来到影视城。
　　停好车后，他轻声道：“顾总，咱们到了。”
　　顾修明缓缓睁开眼。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间，拿起外套下了车。
　　助理微叹口气。
　　这段时间，老板先是去加州折腾了一番，回国后紧急处理完一波业务后，又接下《李宜年传》的电视剧，然后转头飞去欧洲谈合作，几天下来基本没睡，总算才在开机前把合作的事务给彻底安排好。
　　昨天夜里刚回国，又搭飞机赶到Z市，然后一大早赶来片场，唯一的睡眠都是在路上进行的。
　　那个叫卫渡的，据说现在网络上有什么大衍战神转世的传闻。
　　老板难不成是真把卫渡当成战神了？不会吧！
　　就算是真的，那也只能算个替身？为了追一个替身，至于这么拼吗？
　　助理难以理解地摇摇头，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老板了。
　　卫渡走出化妆间，迎面便瞧见了顾修明。
　　顾修明主动打招呼：“嗨。”
　　卫渡以微笑回应，随后略有不解道：“顾老师，你怎么想起来……”
　　顾修明打断他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卫渡：“……”
　　好在顾修明没有就称呼问题较真下去。
　　他道：“你不是说过一件事？”
　　卫渡没大反应过来：“什么？”
　　顾修明笑道：“你说，你是哀帝粉。”
　　卫渡：“？”
　　所以呢？
　　顾修明谆谆道：“你看啊，你是哀帝粉，我是战神粉。你饰演的大衍战神，被绝大多数观众觉得还原，其中也包括我；而我之前饰演的衍哀帝呢，口碑虽说比不得你，但也勉强算是广受好评。咱们要不互相……”
　　卫渡：“？？？”
　　这是能直接说出来的话吗？


第53章 
　　“非常抱歉, 顾老师。我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卫渡淡淡道：“我这个人，实在没有找代餐的爱好。”
　　“明白。”
　　顾修明了然地点点头，随后一笑：“很专情嘛。看来, 能够获得这种快乐的只有我一个。”
　　卫渡微微抽了抽嘴角。
　　他冷冰冰道：“我先过去了。”
　　顾修明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 才转身走进化妆间。
　　开机仪式结束以后, 剧组便开始组织主要角色拍摄定妆照。
　　由于先前发掘的衣冠冢, 在网上引起了极大的讨论度，许多与李宜年相关的影视剧开始拍摄。
　　《李宜年传》制作方为了在万马奔腾中占得先机，定妆照一拍完，便正式对外公布了演员阵容。
　　【卧槽？顾修明！！我这是在做梦嘛】
　　【这竟然是真实的吗？之前看到有营销号爆出《李宜年传》的招商名单，还以为是剧组故意搞噱头炒作, 万万没想到系列】
　　【这个剧组的制片人导演啥的，履历都很一般啊, 是怎么邀请到这么多NB人物的】
　　【卫渡最近上升势头确实很猛, 可是在这么强大的阵容里演大男主，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李秋峰之前连被女主角压番都不肯, 唯一当配的一次是电影大导男二，这次竟然演了个男一二三四五六号？？？他是不是被制作方下蛊了】
　　【我怀疑顶流把卫渡当作偶像替身了, 所以心甘情愿来当配（狗头）】
　　【顾修明才像是被下蛊了, 他只有出道第一年演过电视剧, 之后就一直在演电影, 后面更是退圈几年了, 怎么会莫名其妙过来客串衍哀帝, 这个角色他以前还演过】
　　粉丝纷纷赶来控评。
　　【没中蛊没中蛊, 秋峰哥哥说了要当一名好演员的！番位不重要, 角色才重要】
　　【顶流李秋峰再见, 演员李秋峰你好】
　　【期待李秋峰！期待薛子安】
　　【哥哥加油】
　　【不管因为什么, 能再看见影帝，粉丝就非常非常非常开心了】
　　【呜呜顾哥一如既往的帅】
　　【顾总，您还记得自己的微博号嘛？您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微博了（哭）】
　　【文士扮相也好可啊，卫渡古装真的太绝了】
　　【渡渡加油】
　　【老婆加油！期待李宜年】
　　……
　　“卫哥，这剧的热度好高啊！”
　　“这一会儿几个热搜了，数据简直是鹤立鸡群，比当初《大衍商路》还高了两倍。刚刚我还特意去问过，剧组压根没在这上面花一毛钱。”
　　周林林不停地刷着微博，自顾自道：“不过想想也对。”
　　“现在大家都在讨论李宜年，这又是影帝回归娱乐圈的第一部 剧。卫哥你最近也火，再加上顶流，光是这几条，关注度再高好像都不稀奇。” 
　　“嗯。”
　　卫渡正低着头看剧本，脑海中想的却是昔日的李宜年。他要以故友的面貌，演好这部剧里每一个动作，说好这部戏里的每一句台词。
　　又等了半个小时，正式开拍。
　　第一场戏，便是与顾修明的对手戏。说的是李宜年毛遂自荐，在衍哀帝尚未登基之前，投入他的麾下，并首次展现出自己的风采来。
　　雅致的书房，顾修明身着皇子服，背对着镜头与卫渡。
　　卫渡缓缓走近，拱手道：“下官李沛，见过五皇子殿下。”
　　顾修明听得问候，倏忽转身，冷淡的声音里有一种不怒自威：“你便是晋州司马李宜年？”
　　卫渡有一瞬间的失神。
　　无他，眼前的顾修明，不管是外形，还是神色，都与君上一模一样。
　　他甚至有些难以分清。
　　终究是见过无数风浪的人，卫渡并没有将内心的这种震撼显露分毫，他再次拱了拱手：“正是下官。”
　　……
　　一场戏毕，卫渡走下台。
　　先前，他因为顾修明的孟浪之色，毫不犹豫地否认了对方与顾鸿煊有任何关联的可能性。
　　然而，仅仅一场戏下来，卫渡就对自己之前无比确信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相似到这种程度，真的只是演技好么？要知道，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对君上有着严重的误解。
　　甚至包括顾修明，对方之前曾经也出演过一次君上。
　　看那部电视剧的片段，完全没有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感觉。
　　“不，不对。”
　　卫渡很快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顾修明真的是君上，他怎么可能愿意进入娱乐圈呢？
　　在古代，戏子身份低下。
　　自己能够继续当一名演员，一方面是因为想要还原大衍；另一方面，自己原本就是现代人，自然不会觉得难以接受。
　　君上是真真正正的古人，当年又是天下之主，怎么可能愿意？
　　除此以外，顾修明在娱乐圈一路走到国际影帝，最后功成身退，继承家业。
　　从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任何与大衍有关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是君上，怎么可能会对哀帝之名无动于衷？
　　“第二场准备开始，请相关演员尽快就位。”
　　导演拿着喇叭喊道。
　　卫渡于是暂时收起心思。
　　电视剧剧名就叫做李宜年传，他的戏份占比可想而知。
　　接下来的日子，卫渡从早到晚待在片场，连半天的休息时间也没有。
　　而在这段时间里，先前由卫渡上交，后被考古研究所命名为东海墓的地下古墓，发掘工作终于进行到了尾声。
　　S市，华国人文部。
　　人文部部长戈勋端坐于办公桌前。他的对面，李玄明捧着一盏茶，神色中完全没有面见政府顶级高官的拘谨感。
　　李玄明将探索东海墓的发现一一说明。
　　主要分为三个方面：一个是那些竹简，一个是那些藏品，最后一个便是衍哀帝与李宜年的竹简。
　　“这座东海墓的价值还真是非同一般。”
　　戈勋听完以后，问道：“你刚刚说的卫渡，是不是就是《发现大衍》节目上，那个与大衍战神同名同姓的年轻人？”
　　“对对对，师兄，就是他！”
　　李玄明道：“卫渡之前在研究所跟着我学习了接近一个月，也算是我的半个学生了。”
　　“我对他的印象还蛮深。”
　　戈勋说出原因：“一个熟读历史的人，却能将与公共认知截然相反的事情，说得理所当然，没有半点儿不自信。”
　　李玄明补充道：“关键是看现在的情况，他所说的，至少关于李宜年的一切，反倒是正确的。”
　　“至于衍哀帝，哀帝的定论，其实也不像之前那么不可动摇了。”
　　戈勋沉默了片刻，问道：“他是个明星，还挺红的，对吧？”
　　他之前在街头似乎看到过对方的照片。
　　李玄明点点头：“是很红。卫渡最近正在拍摄一部与大衍历史有关的电视剧，好像是叫什么李宜年传。”
　　戈勋道：“如你所说，一个当红明星，发现了一座价值不可估量的古墓，第一时间选择上报研究所。”
　　“这种行为，必须要表彰！”
　　“正好，这些粉丝很多的明星，更能给青少年们带来示范作用。那就不妨把他立为这方面的模范人物，让全国人民学习这种精神！”
　　李玄明闻言愣了愣。
　　他先是一喜，随后犹豫道：“这件事还是要先跟卫渡商量一下吧？要尊重他本人的意思。”
　　戈勋奇怪道：“难道会有人不想要这种表彰？”
　　尤其是明星，能够得到官方的认可，理论上绝对会有利于事业发展。
　　李玄明则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确实，这种表彰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有益无害。
　　然而，现在网络上已经开始有一些人说，卫渡就是历史上的战神。
　　一旦“演员卫渡发现大衍古墓”，这件事再公布出去，战神复生的说法会不会闹得更加沸沸扬扬？
　　他不知道卫渡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又愿不愿意……
　　念此，李玄明道：“师兄，反正现在离发掘东海墓结束还有几天，之后总结、公布，同样需要时间，还是等我先找个时机去问问卫渡本人吧。”
　　他不是没想过把自己对卫渡身份的怀疑告诉师兄。
　　但师兄无论做任何决定，都必定会从政府的全局角度来出发，这是身为华国九部部长之一的责任。
　　很可能自己一告诉师兄，师兄就立刻去确认，然后将其他部长召集在一起，商讨这件事。
　　再往后会发生什么，完全不好说。
　　可他李玄明不需要。
　　他仅仅是考古研究所的一名教授，考虑问题不需要站在那么高的角度。
　　如果卫渡不是大衍战神，那就是一个自己很欣赏的年轻人，一个熟知历史并有着历史嗅觉的年轻人。
　　如果卫渡是大衍战神，作为华国人，他更加不愿让这样的历史英雄陷入到麻烦当中，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本人意愿的事。
　　戈勋略有不解地瞧了瞧自己的师弟，总觉得师弟有什么瞒着自己。
　　师弟不肯说，他也不愿勉强，道：“那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离开人文部之后，李玄明打开了手机微博。
　　这是前几天才下载的，他也学着年轻人时髦了一回。
　　微博的“发现”那一栏，有好几条是关于《李宜年传》的。
　　李玄明见状道：“我是不是有些多虑了呢？”
　　同一时间，正在查看微博热搜的不止李玄明。
　　卫氏集团大厦。
　　卫盛盯着手机，自言自语：“你的日子过得还真是一帆风顺啊。一个没有背景的人，竟然众星捧月，出演大制作历史剧的男主角。”
　　离新技术还有一些时间。
　　没道理自己烦恼着他的事情，他却无忧无虑地在那里拍着戏。
　　“那就先给你找点小事吧。”
　　卫盛右手的手指不断地叩击着桌面。仅仅数十秒后，嘴角便勾了起来。


第54章 
　　一场朝堂戏。
　　讲述的是护国将军率军出城以后, 兰陵城中发生的事情。
　　“君上，如今我衍国的军队虽强于中原各国，可若是当真率军灭了东海国, 只怕会引起余下七国的敌对。”
　　“依臣之见, 可灭东海一城，令其割城以偿。”
　　“卫将军率军出征, 一旦久征不归, 长此以往, 士兵只怕会只知将军, 不知有朝廷。”
　　“以军功计爵位前所未有，此等背祖之行, 卫渡却在军中大肆施行, 实在是胆大妄为！后患无穷！”
　　即使攻打东海国是既定之策, 军队已出了城，朝中的贵族势力仍旧没有放弃。
　　由卫渡饰演的李宜年，站在左列的首位。
　　卫渡在第一次看到这幕剧本的时候, 便忍不住想道。
　　当年, 自己出城以后，朝堂上会是一副什么情景？君上与李宜年又是如何做的？
　　剧本中的李宜年没有开口驳斥这些人的话，而是往群臣中间看了一眼。
　　由李秋峰饰演的薛子安赫然上前一步，开口道：“君上, 臣不知攻打东海国是否有利。但如臣这等袭爵子弟, 本可安于家宅, 耽于风月。因护国将军之改制，令臣勤于朝堂, 敏于国事。故依臣之见, 以功勋计爵位, 乃是可行之变。”
　　薛氏一门是贵族势力中的中流砥柱，薛子安则是薛氏的嫡子。他以自身为例，公开支持护国将军的改制。
　　薛子安话音刚落，薛父便狠狠地瞪过来。
　　薛父正要上前，又有另一人抢先出列道：“君上，前朝不循古而兴，不易礼而亡。故臣以为，并无祖制不可变的道理。”
　　卫渡面色从容。
　　在剧本中，两人的发言，都是由李宜年安排的。
　　李宜年如何在不过分得罪贵族势力的前提下，支持大衍战神的军中改制与兴兵各国，史学界尚无定论。
　　而这便是《李宜年传》编剧设计出来的手段。
　　朝堂上的事情，卫渡知道得没有那么详细。但他非常清楚，当时的局势远比剧本中要复杂得多，但做法嘛……
　　龙椅上，顾修明将目光投下。
　　卫渡抬眸，两人在其余朝臣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交换了一个眼神。
　　卫渡随即微微垂首。
　　上方，顾修明道：“军中改制一事，本就是由孤私下准许。只是孤也没想过，卫将军竟改到了如此程度。”
　　“裴卿的担忧不无道理。孤会下令于卫将军，命他谨慎施为。”
　　“至于攻打东海国一事，早前便已定下，孤亦发了明旨。林卿之言，可是对孤的旨意有所不满？”
　　先是替改制的事情做一个解释，表明护国将军此举并非是肆意之为。
　　然后给贵族势力一个台阶，表示会规范护国将军的行为。
　　最后则是展现帝王之威。
　　此时此刻，镜头给了顾修明特写。
　　卫渡因此可以抬起头来。
　　他又一次在心中暗叹：实在是太像了。
　　不单是长相、语气、神色，就连下意识的微动作，几乎都找不出任何区别来。
　　“卡——”
　　“这一幕大家都演得很不错，通过了！咱们开始下一场戏！”
　　下一场是室外戏。
　　众人开始变更场地。
　　大雨倾盆，李秋峰跪在雨地里，身旁则站着一名中年演员，手中拿着木棍。
　　“你可还记得自己姓薛？”
　　“那卫渡靠着扶保君上，才从一个粗鄙的轻骑兵，爬到护国将军的位置。如今，他非但不知足，还妄想改天换地，颠覆门阀之根本，简直是白日做梦！”
　　“再敢跟着胡言乱语，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由李秋峰饰演的薛子安，跪在雨地中挨打。
　　镜头外的卫渡，隐忍再三，待这一幕拍完，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过去道：“导演，我认为这里的情节不是很合理。”
　　当初在看剧本的时候，他觉得《李宜年传》总体上将好友诠释得不错，只在某些细节上有一点问题。
　　而现在的情节，就是这样的细节之一。
　　今天拍摄的这些剧情，李宜年没有与贵族直接敌对，却达成了目的，看起来似乎圆满成功。
　　唯一受伤的，只有薛子安。
　　薛子安受到父亲的责罚，受到同阶级的敌视。在台面上，他甚至没有盟友。
　　为大局考虑，牺牲一个人的利益，任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身为大衍国相，要说对方是完美无瑕的，那才会是匪夷所思。
　　但卫渡知道，李宜年不是这样的人。
　　他虽为文士，却极有担当。绝不会让自己安于后方，而要跟随他的小辈去承担风雨。
　　导演道：“卫渡啊，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之前也看过《发现大衍》综艺，知道卫渡本身就对李宜年这个历史人物充满好感：“我之所以拍摄这部剧，就是因为我本人也非常认可大衍国相，没有一点想要抹黑他的意思。”
　　“但是为了剧情推进，我们只能这么安排。”
　　“其实，李宜年毕竟是一个政客，就算对薛子安这个人对不住，观众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果这里要改动的话，那前面也得跟着改动。”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改动。因为没有人知道，李宜年当初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卫渡心道：这倒也算寻常。
　　当年，李宜年之所以能时常走在火场，却从不引火上身。
　　除了自己在前方吸引最大火力、君上明里暗里的偏向以外，最主要的，还是宜年本人的三寸不烂之舌。
　　他总是有办法讲一通道理，将别人说得晕头转向。
　　口舌之争这一方面，只要对方是认真的，自己就从没赢过。
　　不过自己也不是全无办法。俗话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一旦肩上挂着只鹰，李宜年就什么办法也想不出了。
　　卫渡道：“我的意思是，不动前面，仅仅动一动这里。”
　　导演拧眉道：“不动前面，光动一动这里？怎么个动法？”
　　卫渡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导演陷入沉思。
　　“我也觉得这样改不错。”
　　李秋峰一直在旁边听着，插嘴道：“一个大衍国相，把弃暗投明的贵族小辈推出来，自己躲在后面，怎么都感觉说不过去。”
　　导演看了李秋峰一眼。
　　最吸粉的属性是什么，是美强惨。原本的剧情，只会让薛子安看起来更惨，自然就会有更大的加成。
　　现在李秋峰却主动说应该改剧情。难道真像助理说的，李秋峰是把演员卫渡当成了战神卫渡，进组就是为了跟偶像多多接触不成？
　　导演见顾修明也走了过来，问道：“顾老师，您觉得呢？”
　　这不仅是剧组最大的咖，现在也是最大的投资商。
　　顾修明先看了看卫渡，然后笑道：“我觉得可以。”
　　卫渡感受到这次注视，回看了一眼。
　　谁知顾修明恰巧又望了过来，他对上了顾修明极为有神的眼眸。
　　卫渡一时有点尴尬。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那就稍微笑一下吧。
　　李秋峰瞧瞧顾修明，又瞧瞧卫渡。
　　是自己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吧。
　　从卫渡那边收回视线之后，顾修明终于给李秋峰分了一个眼神。
　　这小子怎么也跑过来了？
　　雨中的那幕戏重新拍摄。
　　当薛子安跪在雨地中挨打时，一名下人匆匆跑来：“大人，李相前来拜访。”
　　薛父疑道：“他怎么大雨天过来了？走，看看去。”
　　他瞥了儿子一眼：“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先进去吧！”
　　……
　　日暮时分，今日份的戏份全部拍摄完毕，剧组提前收工。
　　回去的路上，李秋峰回忆起白天的情景：卫渡这回饰演的是衍相李宜年，身上再没有一丝大衍战神的气质。
　　而在这部剧中，饰演战神的是秦浩——他是一名极有天赋的科班新人，表演风格完全模仿了卫渡在《大衍商路》的演法。
　　除了没有精彩的打戏外，真的没有太大区别了。
　　然而，自己对身着将军铠甲的秦浩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就像是毫不相干的人。
　　反而对羽扇纶巾的卫渡，还是有着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卫渡则是对顾修明充满了疑惑。
　　一天下来，他有很多个瞬间，都有些分不清镜头里的人究竟是谁。
　　“怎么样？”
　　沉思之际，耳边不合时宜地响起顾修明的声音：“有没有改变主意？”
　　卫渡一怔，改变主意？
　　互为代餐的主意？
　　很好，成功地让我一秒出戏。
　　卫渡很不给面子地道：“恐怕又要让您失望了。”
　　顾修明也不恼，笑笑：“好吧，那就明天见。”
　　顾修明的助理将车开过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目瞪口呆：老板什么时候也会有这种不正经的表情了？
　　顾修明走后，卫渡也上了车。
　　他思索道：要说这是君上，怎么看也不像。
　　但是，会不会有其他可能？
　　自己都能来回穿越两次，好像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了。如果君上转世重生，并且不记得从前任何事，有没有可能会变成顾修明现在的模样？
　　这样一来，对方几次靠近自己似乎也有了解释——就算不记得所有事，但对于前世的故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这很正常不是么？
　　甚至他说自己是战神粉，同样变得有理可循——上一世，自己应该算得上他最信赖的属下之一，他将这种信赖感错误地以为是崇拜。
　　若真是这样，自己又要如何面对他呢？
　　卫渡蹙起眉头。
　　在众人尚未注意到的地方，剧组中的某名工作人员，将袖珍式摄像头往口袋里塞了塞。
　　直至走到一辆黑色轿车面前，他将拍摄到的全部东西交了出去。
　　与此同时，微博上的一些营销号也开始策划起来。


第55章 
　　卫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助理汇报道：“卫总, 您放心。他们全无防备，我们拍摄到的素材非常多。”
　　卫盛嗯了一声：“这件事就交给你去盯着了。”
　　“不需要有多大的效果，想搞臭卫渡的名声, 还是要等待吴博士的手段。这一次, 只要恶心到顾修明就可以。记住，一点要谨慎, 别用明面上的人。”
　　“是。”
　　助理恭恭敬敬应了一声, 随后略有担心地问：“卫总, 那顾修明看着与卫渡关系挺好, 他真的会因为……”
　　卫盛冷笑：“顾修明这个人，说好听点是洁身自好。说难听点, 就是假清高, 而且还不是一点半点, 我从来没见过第二个像他这样假清高的人。”
　　“当初与顾氏集团交好的高氏企业的千金，长得也相当漂亮，对他心生爱慕, 主动做了一些事, 两人间便传了那么点绯闻。结果顾修明没有给那位美人留一丝情面，也没有给高氏企业留一丝情面，毫不犹豫地撇清了关系。”
　　“哼，对于一名企业千金, 顾修明尚且如此。现在被传跟一个男人有不正当的关系, 我不信他能忍得下。”
　　“原来如此。”
　　助理恍然道：“卫总, 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全程好好盯着, 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半日后。
　　网络上渐渐有了一些舆论。
　　起初并不显眼, 单单是对于之前某种疑惑的一次发酵。
　　【顾修明到底为什么会愿意拍摄《李宜年传》啊】
　　【他经营那么大一个集团, 每天肯定忙死。我听说他光是这个月的行程，就在漂亮国和欧洲来回飞了好几趟，哪来的时间拍戏】
　　【所以是客串】
　　【就算顾修明又想回来演戏了，那也应该首选大制作电影。即使不想演电影，想演电视剧，那肯定也该演个别的角色吧？顾修明当年在娱乐圈时就很讲究，尽量演不同类型的角色。衍哀帝他都演过了，怎么会再演一次呢】
　　【他不止来客串衍哀帝，还投资了啊。原本《李宜年传》投资只有两个亿，结果顾修明大笔一挥又追加了两个亿，然后又有其他投资人因为这事儿跟投，现在才成了一部古装历史大制作】
　　【真的怎么想怎么奇怪】
　　网络的另一角，也在进行相似的事情。
　　【卫渡能在这样的古装大制作里演大男主，真的好奇怪】
　　【番位压了童芊，压了李秋峰，这就算了，连顾修明也只是友情演出，而不是特邀出演，名字竟然也挂在卫渡的后面】
　　【如果卫渡手上没有他们的小视频，我真的很难想象会出现这个结果[doge]】
　　两边的疑惑声，渐渐开始统一起来。
　　【其实大制作也好，李秋峰童芊也好，都不是关键啊，关键是顾修明，其他一切可能都是冲着顾修明来的】
　　【没错，如果顾修明愿意被卫渡压了番位，谁还敢压在卫渡上面啊】
　　【说起来影帝第一次回归公众视野，就是上次的荒岛求生，里面也有卫渡_(:з)∠)_】
　　【哇哦，嗑到了怎么回事儿】
　　【顾修明年纪也不小了吧，好像从来没跟女人谈过恋爱，难道这就是原因】
　　……
　　要说顾修明对明星搞潜规则，没什么人会相信。
　　但只要营造出两人有某种暧昧的假象，并且顾修明还是其中卑微的那一方。不管网友们信不信，身为顾氏集团的总裁，顾修明绝对不可能忍受。
　　在卫盛看来，顾修明是自己对付卫渡最大的变数。
　　一头大象踩死一只蚂蚁，根本不需要理会蚂蚁在想什么。但如果这只蚂蚁趴在另一头大象的身上，那就必须谨慎对待了。
　　顾氏集团。
　　顾修明自然不会经常待在片场，他的戏份相对集中在一起。
　　办公室的闲暇时光，顾修明看到了微博上的讨论。
　　“虽然他们说得都挺对，也甚合我心，不过这件事看起来不像是自发的，不能就这么轻轻揭过。”
　　“去把这一次涉及到的营销号都仔细整理一下，弄出名单做个记录。”
　　“是，我这就交代人去办。”
　　助理认真地下去执行命令。至于老板说的第一句话，他现在已经有点麻木了，只当什么也没听见。
　　卫渡则忙碌于片场。
　　作为本剧的大男主，他每天几乎是从早拍到晚，根本没时间知道微博上发生了什么。
　　一日后，舆论愈演愈烈，金敏也终于留意到了动向，她不解道：“怎么网友们突然就嗑起顾影帝跟卫渡的CP了？”
　　顾影帝突然决定参演《李宜年传》，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事实显然不可能是某些网友说的那样。
　　以顾氏集团总裁的身份，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俗话说，千金难买人高兴。兴许他就喜欢衍哀帝，所以想再演一次呢？
　　在她眼里，应该不会有人敢把主意打到顾影帝身上，所以这件事肯定不是人为的。
　　但是对方有没有可能误会呢？误会安尚传媒也在暗中推波助澜了，毕竟凑CP来吸血炒热度可是自古有之。而顾修明，她记得向来很反感这种事。
　　想到这里，她连忙打电话问周林林道：“顾影帝跟卫渡在片场的关系怎么样？他有没有生气？”
　　“生气？”
　　周林林挠了挠头发回忆道：“没有吧！他昨天傍晚来片场拍戏的时候，还主动找卫哥说笑呢。”
　　金敏放下心来。
　　得罪顾修明的后果，不是安尚传媒能承担起的。
　　也是。如果顾修明真的对此不满，直接派人向公司打个招呼就可以了，李总自然会尽最大程度的配合澄清。
　　“怎么回事儿？”
　　卫盛拧起眉来。从营销号开始下场到现在，差不多有两天了，就算顾修明没注意到这件事，他身边的人也一定会提醒他。此时此刻，顾修明一定已经知道了。
　　对方怎么会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这家伙真的好男色？”
　　卫盛脑中冷不防出现这样的念头，随即又立刻否定：“不对，就算顾修明真的喜欢男人，并且此前对我那弟弟有了心思，时至今日，以他的冷静与理智，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容忍那种言论。”
　　顾修明一直单身，卫盛从没怀疑过什么。
　　像他与顾修明这样地位的人，所谓的爱情根本不值一提，只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益的决定。
　　拒绝名门千金也只能说明，在顾修明眼里，对方的“筹码”还不够。
　　卫盛翻阅着微博上的舆论。
　　在营销号的引导下，已经有不少网友嗑起了顾修明与卫渡的CP。她们觉得顾修明堂堂一个顶级豪门的掌权者，愿意为卫渡做到这种程度，两人一定是真爱。
　　“难道他现在变了想法，觉得这样的状态反而有利于自己的形象？”
　　卫盛思忖道：“又或者，他认为暂时的牺牲是值得的，因为后面还有更大的利益可图。”
　　想到此处，卫盛突然烦躁起来。
　　他又想起上次新年的时候，顾修明私底下跑到L城与卫渡见面。
　　他们在没有人的地方待了很久，不知道密谈了些什么。
　　要说顾修明在新年期间千里迢迢跑到一个小地方，谈论的是不重要的事情，自己绝不相信。
　　“难道顾修明早就知道了卫渡的身世，接触他，打的是我卫氏集团的主意？”
　　卫盛不能确定。
　　他想不到顾修明有可能从哪儿得到卫渡身世的消息，毕竟就连自己都是意外之下才知道的。
　　但他不能不防备这种可能性：“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确认一下。”
　　卫盛思索片刻，有了主意。
　　“既然顾修明不在意，那就把他们两人间的暧昧，性质搞得恶劣一些。”
　　“届时，若是顾修明还是表现得这么淡定不在意，那他背后就一定有着更大的图谋！”
　　于是，又过了一日。
　　先是有微博大V放了一个视频，视频中的画面并不连贯，但可以隐约看出一件事：卫渡在其他演员拍戏时走到导演面前，两人说了什么，镜头开始重新拍摄。
　　“卫渡仗着有顾修明撑腰，在片场肆意修改剧本。他将自己演的李宜年的人设改的完美无缺，根本不顾及其他演员，也不顾及整个剧本的逻辑合理性。”
　　网络上的风向渐渐开始转变。
　　【emmm就算是神仙爱情，也不能干扰别人啊】
　　【仗着有钱有势欺负弱小演员，呕】
　　【同情被迫改戏的演员】
　　【卫渡你本来有一个很好的开端的，自身也有真本事，别走上歪路呀】
　　【什么神仙爱情？这年头都讲究门当户对，还真有人以为他们是真爱啊】
　　【奉劝卫渡一句：李宜年一个大衍国相，卑鄙奸诈什么的并不会损害这个人物的魅力，你要是改成圣父那才叫倒胃口，崩塌人设】
　　【我本来就不看好卫渡演这部剧，他之前演得不错，是因为他本来就精通武术，演将军也不需要多么出众的演技。现在演一个文弱又腹黑的书生，演技要求也高，一个非科班没多少演戏经历的怎么可能演好】
　　【带资进组，大腕抬咖，随意改剧，最后演得一塌糊涂，坐等卫渡这次翻车】
　　……
　　其中一部分是水军，一部分是仇富仇鲜肉的人，一部分是之前就讨厌卫渡的人，最后一部分则是完全不带脑子喜欢凑热闹的吃瓜群众。
　　见状，粉丝们坐不住了。
　　之前的那些舆论，她们其实不是很在意。
　　自家哥哥能跟顾修明这种地位的人关系好，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至于什么“真爱”，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全都是臆测，网友们的说法其实也都很友好。
　　见到那些言论，说一句“两人是好朋友”也就过去了。
　　至于顾修明的粉丝，更是佛系已久。
　　难得顾总又肯回来拍戏，还在圈子里交了一个好朋友，说不定会因此多在公众平台上多露露脸，她们当然不可能因为某些网友的一些说法而去冲锋。
　　说到底，顾总又不靠娱乐圈吃饭。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言论，是赤.裸裸地人身攻击，当然要下场澄清，免得误导其他人。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卫渡与顾修明都很忙碌，李秋峰反而是当事人中最先得到消息的。
　　那个网友评论中的弱小演员，说的可不就是自己？
　　他直接满脸问号。
　　“显然是有人在带节奏，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想给卫渡泼脏水，还是给顾修明泼脏水。”
　　“给卫渡泼脏水的可能性大些，毕竟顾修明可不靠娱乐圈吃饭。”
　　李秋峰的经纪人分析道。
　　李秋峰气急。
　　什么下水道的臭老鼠，给偶像泼脏水就算了，竟然还用自己当枪！
　　他当即拿出手机，也不跟剧组商量，直接开始编辑微博。
　　“剧组近期改过的戏，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我的戏。所以某些人是在说我李秋峰弱小可怜吗？”
　　“顾修明是顾氏集团的总裁又如何？身在祖国，法治社会，我李秋峰才不怕他！”
　　“我一个去年初才打破粉丝记录的艺人，也不会是什么弱小的演员。剧组非常和谐，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大可收起自己廉价的同情心！”
　　经纪人反应过来时，李秋峰已经连着三条微博发了出去。
　　“你这虽说是给他们澄清，可说的这番话，顾修明看了说不定会……”
　　“看了又怎么样？”
　　李秋峰不以为意：“我说的难道有错吗？顾修明有钱有势又怎样？他也不可能掌控整个娱乐圈。既如此，法治社会，我本来就不需要惧怕他。”
　　经纪人汗颜。
　　罢了，反正自家艺人是在为顾修明与卫渡说话，顾修明应该不可能因为言辞激励了些，反而记恨过来。
　　堂堂顶流，在公众平台上说出这么言辞的激烈的话。
　　原本只是在一些营销号下面，以及相关话题广场上的争论，立刻登上了热搜。
　　正在吃瓜的顶流粉这才知道，原来这件事还关系着自家哥哥，网友们口中的弱小演员竟然说的是哥哥。
　　放在以往，这种容易引起路人怜爱的事情，就算知道了，她们可能也懒得下场。
　　但现在不一样，哥哥都发微博了，看着还很生气，当然不能不管。
　　【勿造谣，《李宜年传》剧组气氛很和谐】
　　【某些人收收自己廉价的同情心哈，有这闲心，不如去多帮一帮身边的可怜人】
　　【李秋峰才不是怕事的人】
　　【当初xx企业的独生女还公开表白哥哥呢，哥哥要是真会屈服于钱，早就是五百强的姑爷了好吗】
　　……
　　闹上热搜之后，更多路人也终于知道了这件事。
　　【？顾修明潜规则卫渡？怎么每个字我都认识，连成一句话就看不懂了】
　　【好家伙，男人潜规则男人吵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了，同性恋成主流了】
　　【造谣这件事的人真是既荒谬又无聊】
　　【顶流好刚，粉丝多就是有底气】
　　【没记错的话，李秋峰上一次说这么言辞激烈的话，还是为了大衍战神，现在变成了演员卫渡，合着他是真把卫渡当成战神本人了】
　　原本，在卫渡粉与影帝粉的全力控评下，对面已经开始显得疲软。
　　然而，随着战场扩大，更多的路人参与进来，顶流粉也加入战局之后，场上立刻变成一边倒的情况。
　　剧组这边看到李秋峰发的微博，很是无奈。
　　他们已经开始着手澄清事宜了。
　　澄清方法很简单。
　　早几天虽然就已经出现了绯闻，但风向其实不错。
　　拍摄电视剧时炒作CP，无论是男女CP，还是男男CP、女女CP，这在圈子里都算家常便饭。如果两位当事人都不在意，剧组根本没必要说什么。
　　导致情况恶化的在于那个视频。
　　剧组的想法是，将完整的视频放出来，说清前因后果，证明卫渡修改过后的剧本确实更加合理。
　　尽管这某种程度上算是泄露剧情，不过区区一场戏，泄露了也没什么大碍，反而进一步为《李宜年传》增加了热度。
　　没想到这场风波中未被直接提到名字的人，反而第一个下场，并且态度坚决，措辞激烈。
　　“其实这样也好。”
　　公关组的负责人道：“剧本修改前后，要说唯一有可能不满的，就是李秋峰的粉丝了。现在李秋峰自己先站出来驳斥谣言，顶流粉没意见，谁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另一人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剧组按照原计划开始澄清。
　　【有一说一，修改后的剧情确实更合理】
　　【没错，自己躲在后面，把跟随他的人推出来受苦，这样的李宜年，是不可能收获真正的人缘的】
　　【对不起我重点错：卫渡演李宜年也演得好好啊，明明都是大衍背景，但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战神的影子了】
　　【卫渡虽然是半路出家，没有正经学过演戏，但他是真的有演戏天赋】
　　【学霸学什么都快.jpg】
　　热搜上，话题渐渐有所偏移。
　　【话说，我感觉卫渡这个人真的好神奇】
　　【A大的天之骄子，毕业后却选择进入娱乐圈。结果入圈一年，收获了无数粉丝，还疑似收获了很多大佬的友谊】
　　【而且他技能也好多好多】
　　【卫渡这么年轻，究竟为什么能这么厉害……他父母是不是也很厉害？基因一流，然后他从小又被精心培养，所以才可以这么优秀】
　　【高中校友出来说一句：卫渡家里其实很穷很穷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打工人，他们住的新房还是卫渡大学期间打工攒钱买的呢】
　　【卧槽，大学赚出一套房，咱们上的是一个大学吗】
　　【毕竟他是A大的】
　　【A大人表示没这个能力】
　　【跪了，同样是大学生，别人打工给父母买房，我打工连自己都养不活】
　　【刚拿到生活费买的哈根达斯，突然就不甜了】
　　【那啥，其实卫渡的爸妈不姓卫】
　　【？？？详细说说】
　　【他爸妈真的都不姓卫啊，他还有个妹妹，说实话他们家其他人长得都挺一般的，跟卫渡一点儿不像】
　　【卧槽，所以卫渡是养子吗？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在哪儿的那种】
　　【这应该不算秘密吧？反正他们家也从来没遮掩过，毕竟姓都没改。反正，卫渡确实是被收养的孩子】
　　【那卫渡进娱乐圈会不会就是为了寻找亲生父母啊？毕竟他在A大里那么优秀，毕业后选择到娱乐圈里从头开始，挺奇怪的吧】
　　……
　　K市影视城，《李宜年传》拍摄片场。
　　周林林看看手机微博，又看看不远处正在专心拍摄的卫渡。
　　原来卫哥是被收养的吗？
　　周林林陷入深思。
　　被人收养找不到亲生父母，肯定是件伤心事，不愿意被人提起吧？
　　结果现在弄得全网皆知了。
　　卫哥这两天拍戏特别忙，也就知道网络上有人在凑他和顾影帝的CP而已，其它的都还不知道。
　　今天发生的事情，要不要干脆瞒着他呢？
　　一个拍戏场次结束。
　　卫渡走下台。他看了眼周林林，只见对方一脸便秘的神情，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周林林啊了一声：“没、没怎么啊。”
　　卫渡道：“手机给我。”
　　周林林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吞吞地交出去。
　　卫渡很快就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笑道：“就这件事？这有什么好瞒我的。”
　　周林林小心观察卫渡的表情，片刻后，确认对方不是在强颜欢笑，才挠挠头道：“没事儿就好，是我大惊小怪了。”
　　卫渡又低下头看手机。
　　嗑自己和别人CP的，从很早前就有了，其中也包括自己与顾修明。
　　所以之前看到有人又莫名奇妙开始嗑之后，他并没当回事儿，CP粉好像一直都是这么莫名其妙的。
　　可是后面的发展，显然是有推手的。
　　除了卫盛以外，他暂时想不到别人。
　　卫盛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算是一种试探么？
　　思索间，李秋峰来到了片场，今天晚上有两场他的戏。
　　卫渡走过去道：“谢谢你主动出来澄清。”
　　李秋峰一怔，随后微微偏过头，用比较小的声音说道：“不用谢。”
　　卫渡笑笑，返身回去。
　　十分钟后，还有一场他的戏。
　　“卫渡。”
　　李秋峰在背后叫他，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跟顾修明……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关于顾修明进组客串衍哀帝并追加投资这件事。
　　潜规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也真的让人觉得很奇怪。
　　卫渡回头。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可能…他跟你一样？”
　　李秋峰眨了眨眼。
　　跟我一样？
　　也是个在心里怀疑卫渡是战神转世的死忠战神粉？
　　可恶！竟然有人要抢自己头号粉丝的位置，关键是实力还比自己强。
　　难怪明明是个前辈，自己每次看到他却都感觉略不爽。
　　卫氏集团大厦。
　　卫盛拧眉道：“舆论竟然这么快就平息了，甚至根本没能等到顾修明的反应。”
　　究其原因，是那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李秋峰。直接闹上热搜不说，还带了大量极擅控评的粉丝下场。
　　卫盛特意瞧了瞧李秋峰在微博上的一通发言。
　　简直可笑到了极致。
　　他并不把什么所谓的娱乐圈顶流放在眼里，这在他看来同样是只蚂蚁。
　　不过对方的粉丝确实又多又疯。
　　想要出手收拾李秋峰，并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收拾掉的，需要费点功夫。
　　就目前来说，自己需要专心来对付卫渡，委实没必要分出这份心力。
　　“哼，暂且就放过你。但你若是再敢坏我的事，我必会让你知道，在真正的资本面前，戏子不过是只跳梁小丑罢了。”


第56章 
　　互联网没有记忆。
　　当华国考古研究所对外公布了东海墓的情形, 以及研究所在里面的发现时，前两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李宜年传》剧组的舆论风波，很快便看不见了。
　　【？？战神改建的墓, 衍哀帝和李相各自留了一封手书在里面, 这是代表什么含义】
　　【东海墓彻底锤了战神与李相交好啊，结合“我不讨厌卫将军”和他为战神搞衣冠冢，感觉李宜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我以前最讨厌李宜年了，比讨厌哀帝更讨厌的那种, 没想到最近反而越来越好感李宜年了（当然, 战神才是yyds！！！）】
　　【话说，总感觉改别人的墓很不道德, 结果当时的人竟然经常做这种事吗？先是李宜年, 没想到大衍战神居然也……】
　　【战神这个改墓跟李宜年的改墓, 性质根本不一样好吧！这个墓根本还没建完就被改了。咋地, 还有人同情昏庸残暴的封建统治者吗】
　　【没想到又看见有人见缝插针地来黑战神, 笑死, 战神的功绩是你几句话就能黑得了的吗】
　　【一直都不知道试图抹黑战神的是什么神奇物种】
　　【只有我的关注点在那些竹简上面吗？数千份保存完好的竹简, 全都是关于九雄以及九雄之前的记录, 这是一次性补全了多少历史啊】
　　【这绝对算得上千禧年以来最大的考古发现了】
　　【N市人震惊了！没想到家乡竟然有这么一座古墓！好奇考古学家是怎么发现它的】
　　【这座东海墓也否了关于哀帝的事情啊！前几年还有不少人认为哀帝会忌惮战神，要不是战神正好战死在最后一战，说不定会出现君臣反戈的局面呢】
　　【“愿与卫将军君臣相伴，直至大限所至”——莫名觉得衍哀帝留的那句话有点宠溺】
　　【觉得宠溺 1, 对自己的护国将军当然要宠着啦】
　　【真的好好嗑，我又想到了之前的“情侣剑”, 杨冰冰有先见之明啊（嘿嘿）】
　　【腐女恶不恶心, 又随地大小便, 滚】
　　【哀帝不配碰瓷】
　　【抱走战神, 不约】
　　【有一说一，单凭这个竹简也不能推翻之前的说法吧？哀帝在战神改建的墓里留了手书，他又不能保证战神会不会偷偷去看，当然会捡好听的话说，来安抚自己的大将军】
　　【根据史学界的说法，这应该是战神第一次打下东海国时改建的墓。我反正觉得，如果不是君臣感情好，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局面】
　　消息公布的当天晚上，相关话题便登上了热搜，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这个话题一直没有从热搜上掉下去。
　　网友们关注的重点，也在不断地变化。
　　话题中心从东海墓、李宜年、竹简、大衍战神、华国考古……最后渐渐变成了衍哀帝。
　　顾泓煊究竟应不应该被冠以哀帝的谥号，这个问题，第一次被搬到了台面上来。
　　在过去的年月，无论学术界也好，民间也罢，或许偶尔有出现反对的声音，但其他人根本不会把这种反对声当回事，只会认为他们是在标新立异，哗众取宠。
　　而现在，随着一次次新的发现，李宜年被平反也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这个明明开创了大衍王朝，死后却被一代明君、也是他的亲弟弟衍明帝定下哀帝谥号，被后世公认为被昏庸的帝王。有关于他的争论，第一次得到了正视。
　　然而，支持衍哀帝的人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甚至都没有经过什么激烈的较量，双方的力量差距依旧悬殊。
　　是夜，卫渡拍完一天的戏后，躺在公寓的床榻上。
　　他安静地刷着微博，慢慢看着网友们的那些争论。
　　支持衍哀帝的人，无论如何分辩，对他们来说，衍明帝就像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
　　如果想要推翻关于哀帝的定论，就需要先论证：衍明帝是出于某种目的，在违背客观事实的情况下，私自给顾鸿煊定下了哀帝的谥号。
　　然而，衍明帝是哀帝的亲弟弟，他的皇位也继承于哀帝。如果他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就说明衍明帝德行有亏。
　　一个是开创了百年盛世的明君，一个是过了二十五岁就开始求仙访道的荒诞之人，任谁也能轻而易举地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而对于卫渡来说，衍明帝同样是一座翻越不过的大山。
　　他有多么难以接受君上被定为哀帝，就有多么难以接受，那个记忆中的少年，在兄长去世之后，变成了一个恶意抹黑兄长的君王。
　　卫渡感到了烦闷。他熄掉床头的灯，放下手机，开始睡觉。
　　身体已经有了倦意，但整整半个小时过去，依然没能睡着。
　　他又摸出手机，继续刷起了微博。
　　一条条网友评论看下来，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一名用户的发言赫然入目。
　　“＃衍哀帝＃姐妹们，别跟着他们的节奏走呀，咱们就只管专心科普君上的功绩就好了。＃王将超话＃”
　　应该是个女生。
　　点进她的微博，能看见许多更新于几分钟前的发言。
　　【＃衍哀帝＃君上可是大衍王朝的开国皇帝，第一个统一华国的皇帝，却被定为哀帝，这不是很荒唐吗#王将超话#】
　　【＃衍哀帝＃将军能安心在外作战，没有君王的鼎力支持怎么可能呢？xx，xxx也是很厉害的武将，结果就败给了帝王的猜疑呀】
　　【＃衍哀帝＃望月湖那一次，也能看出来顾鸿煊很强，是很有能力的皇子】
　　【＃衍哀帝＃大衍的历史本来就是模糊不清的，明帝给兄长定下哀帝两个字，谁知道中间有没有不为人知的内情呢＃王将超话＃】
　　……
　　其中一部分是纯粹在“衍哀帝”话题下的陈述，另一部分则还同时发表在了“王将”超话里。
　　王将超话？
　　卫渡心道：这应该是说自己与顾鸿煊君臣和睦吧？
　　他一直非常不明白，后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认为：君上忌惮自己，如果自己攻下凉国后活着回到兰陵，就很可能会被设计伏杀。
　　卫渡点开了“王将”超话。
　　果然，里面有相当多的言论，都是在论证自己与君上是多么和睦，绝对与鸟尽弓藏这种词没有半点关系。
　　与此同时，超话里的人也都在找出种种证据，做出种种长篇大论的分析，来论证：顾鸿煊不但不该被定为哀帝，反而应该作为开国明君，重新列入史书。
　　尽管卫渡知道，外面绝大多数的人，仍然认为君上应得哀帝二字。
　　学术界想要平反，更是有很远的路需要走。
　　可是在浏览“王将”超话，看到里面统一的声音时，他还是感到心情舒畅不少。
　　于是不由自主地多逛了一会儿。
　　这时，一个视频出现在卫渡的视野当中。
　　视频封面的就是自己，是自己在《大衍商路》里的形象。
　　该视频点赞数已达数十万，转发与评论也很多，在这个“王将”超话里算是最高的一批。
　　卫渡自然而然点开了它。
　　他赫然发现，这竟然是一个粉丝剪辑的，自己与顾修明的同人视频。
　　两人在视频里分别饰演将军与帝王。
　　自己的造型显然正是《大衍商路》这部电视剧里的，而顾修明的造型则来源于之前对方演过的那一次衍哀帝。
　　卫渡一时怔然。
　　真的好像。
　　就像前世的他与君上。
　　画面一帧帧过去。
　　不得不说，刨开顾修明在场下的孟浪感，穿上龙袍、面目严肃的他，真的与记忆中的君上别无二致。
　　如果顾修明确实是转世后失去记忆的君上的话，这个视频还真的是……
　　卫渡正想给它点个赞，即将点下去时又想起金敏的叮嘱，于是先退出去注册了一个小号，起名为“王将粉”。
　　结果显示：名字已重复。
　　卫渡连着加了几个字符，几个数字，没想到都显示名字已重复。
　　他想了想，重新起名为“王将粉161013wxcc”。
　　161013是身份证号的后六位，英文缩写则是前世与君上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这回总算是通过了。
　　卫渡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坐到桌边，打开了电脑。
　　他看得出来，“王将”超话里的粉丝，确实对君上很是喜欢，花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来四处澄清。
　　但不得不说，这些粉丝绝大部分的发言，不管是根据史书确凿记载而进行的科普，还是根据记载而衍生出的推论，一眼看上去便很业余。
　　卫渡决定今晚不睡了。
　　以前打仗的时候，三日不休不眠都有过多次，现在一日不睡自然不算什么。
　　这件事早就该开始做了。
　　他要对照现有确凿的历史，把可以用作科普的东西，和根据科普合理分析出来的东西，全都分别完整地写出来，以便于君上的支持者可以更好地为君上辩驳。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当天空中泛起鱼肚白时，卫渡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他是写在一个文档里的。
　　微博有字数方面的限制，而且也不能作图——如果是单纯的文字，太多会让人看得烦。
　　卫渡把它们分别截图，然后一次性发布在“王将”超话里。
　　此时此刻，醒着的“王将”超话粉们，很快就被一名叫做“王将粉161013wxcc”新用户的发言给震住了。
　　【艹感觉好专业】
　　【看看他写的东西，再看看我写的，突然脚趾抓地】
　　【牛逼啊姐妹，只会彩虹屁的跪在这里】
　　【例子多文字多就算了，还图文结合，让人不会看得眼晕，感觉好厉害】
　　【这逻辑的缜密，引证的详细，难道是哪个学术界大佬下凡了吗】
　　……


第57章 
　　中午, 卫渡拍完戏后，回到保姆车上。
　　保姆车是公司强行给配的。
　　用金敏的话说，以卫渡现在的咖位, 偶尔跟剧组的其他人坐在一起吃饭没问题，但要是每顿饭都这么做, 并不会让人觉得平易近人，只会让别人认为性子软好欺负。
　　卫渡登录微博。
　　仅仅半天, “王将粉161013wxcc”这个新注册的小号就有了八万粉丝，消息栏中全都是未读的私信。十几条微博，每条微博几乎都有近千条评论。
　　【手动置顶：大佬，加一下咱们王将超话的群吧, 群号7592xxxxx】
　　【膜拜大佬】
　　【资料抱走了，谢谢大佬】
　　【兄dei太牛逼了，能问问在哪儿高就吗】
　　……
　　每条微博的热评第一, 都是邀请自己加群的。
　　见他们如此辛苦，卫渡便先注册了一个企鹅新号, 名字就叫“161013wxcc”, 然后申请入群。
　　“卫哥，你昨晚是不是熬夜啦？眼眶都有一些黑眼圈了。”
　　周林林从剧组那里领了盒饭, 也回到车上，递餐过来的时候这么问道。
　　“嗯, 昨晚没睡。”
　　卫渡随口回答道。他将手机放到一边, 撕开盒饭的包装。
　　周林林闻言一愣。
　　昨晚没睡？
　　作为贴身助理，自己竟然完全没发现。
　　早上他将卫哥从公寓接到片场, 卫哥化妆拍戏的时候自己也全程在场。
　　可他根本没感觉卫哥面色倦怠, 或是精神疲惫。也就这会儿大中午的, 阳光强了, 才注意到卫哥有一点黑眼圈。
　　这身体也太强悍了吧！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自己要是晚上睡眠不足，第二天也不及时补觉的话，保准全天浑浑噩噩，身体发冷。
　　周林林哎了一声，也撕开包装盒，开始吃午饭。
　　刚吃了两口，手机震动起来，他连忙掏出来查看消息。
　　很快，周林林面露喜色，欣然抬头道：“卫哥，下周就是国剧盛典活动了！电视台也邀请你过去！”
　　“金姐说，根据今年的情况，这一次的最佳新人，百分之百会颁给你演的大衍战神！”
　　“观众最喜爱男演员？”
　　另一辆豪华轿车上，卫清航惊讶地抬眉：“我吗？”
　　“是啊！不是你是谁？”
　　经纪人笑道：“国剧盛典的年度观众最喜爱男演员，这个奖项说重不重，说轻也不算轻了！”
　　卫清航拧了拧眉：“是凭《神剑传说》这个剧吗？可是……”
　　他当然知道这个奖。
　　观众最喜爱男演员，是以角色口碑和粉丝投票为参照物，最后由评委们选出的。
　　然而，别人先不说，论粉丝投票，他比李秋峰明显差了一截。
　　论口碑，他演的《神剑传说》，跟李秋峰的那部剧也是半斤八两，比他们俩口碑更好的电视剧则有很多。
　　要是强行拿了奖的话……
　　“哎呀，清航，你不用担心。”
　　经纪人道：“你就是太没自信了。这本来就是个人气奖，粉丝投票是很重要的影响因素。至于李秋峰，他就是一个顶流，根本不能算什么演员。评委那边，公司也都打点过了，这个奖绝对是你的囊中之物。”
　　卫清航闻言点了点头。
　　自己背靠卫氏集团，签约的公司也是卫家旗下的。国剧盛典虽然算是半个官方活动，但央视电视台不是更官方吗，大哥照样能够影响，一个观众最喜爱男演员好像也确实算不得什么。
　　没错，我是卫家的少爷。
　　就算李秋峰的粉丝对国剧盛典的结果有所不满，也绝对没胆子敢撕我。
　　卫清航安下心来。
　　他很清楚自己进入娱乐圈以来，之所以可以一帆风顺，除了自己长得好看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卫家的力量。
　　他又想到了卫渡。
　　就算卫渡是真少爷又怎么样，大哥知道了卫渡的真实身份，还不是不搭理。
　　不过，卫渡最近好像也蛮顺的。
　　卫清航想到这里，又感到一丝担忧，毕竟大哥的想法是一回事，爸妈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
　　“这次国剧盛典，卫渡……”
　　“他啊。”
　　经纪人嗤笑道：“正常来说，以他在《大衍商路》的表现，拿到最佳新人确实没什么问题。如果他不是新人，直接凭大衍战神这个角色，拿到最佳男配角都有很大的可能。不过这次嘛，就未必了。”
　　卫清航面露疑惑：“今年还有其他很厉害的新人吗？”
　　在他看来，大哥更喜欢自己，而不是素未蒙面的亲弟弟卫渡，这完全可以理解啊。
　　毕竟，从小长在卫家的是自己。
　　可要说大哥会主动出手，去对付卫渡。
　　这就在他的想象之外了。
　　经纪人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不是有句老话，叫做天有不测风云嘛！谁敢说他演得不错，就一定能拿到最佳新人呢？”
　　“咱们别管他，赶快吃完饭再好好看看剧本。”
　　“卫渡最近不是在演一个古装历史大剧吗？咱们演的这部仙侠巨制电影，经费更多，特效一流，争取将来走出国门！”
　　卫清航道：“嗯嗯。”
　　他立刻低下头开始吃饭。
　　天知道，前段时间他有多担心。
　　就算大哥说了，只有自己一个弟弟，他还是会做噩梦：梦见大哥告诉父母，或是直接找到卫渡，让对方回到卫家。
　　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算怎么回事儿呢？
　　所幸，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会儿，卫渡在做什么呢？
　　他会不会正满心期待以为能拿到最佳新人？
　　要是真的这样，等到下周到了现场，却发现是一场空，那还真是……
　　卫清航忍不住笑了笑。
　　“卫哥。”
　　周林林大为不解道：“国剧盛典哎！虽然不是第一等的电视剧奖项，但也是获得官方认可的活动了，最佳新人还是很有含金量的！一年才有一个！卫哥，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呀？”
　　卫渡自顾自地吃着饭，同时道：“若是我的，到时候再高兴也不迟；若不是我的，现在白高兴一场岂不好笑？”
　　“我吃好了。”
　　午饭足足花了十分钟的时间。
　　换作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因为前几天有人提醒他，吃饭太快容易对胃不好。
　　确实是这样，自己前世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应该改一改了。
　　周林林道：“放心啦，卫哥，最佳新人肯定是你的。”
　　卫渡不置可否。
　　前几天的风波，显然又是卫盛搞的鬼。
　　对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自己的麻烦，背后的原因，卫渡已经有所猜测。
　　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对方肯定会用出一切手段，尽可能地让自己在娱乐圈内拿不到任何奖项。
　　至于卫盛究竟有没有能耐影响到国剧盛典的评选。
　　卫渡不能确定。说实话，他并不大了解这个奖，也不清楚评委都是些什么人。
　　既然自己现在没办法改变结果，多思无益。
　　他拿起手机，发现q.q上多了无数的未读消息。
　　加群申请显然已经通过了。
　　【欢迎大佬】
　　【欢迎大佬 1】
　　【欢迎大佬 2】
　　……
　　【欢迎大佬 10086】
　　【这个是新注册的号哎，特意注册新号来加群，所以大佬果然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吗】
　　【绝逼是学术界的】
　　【大佬人呢】
　　【被你们给吓跑了】
　　【小心地艾特一下@王将粉161013wxcc】
　　……
　　卫渡见状无奈笑笑，开始编辑消息：“大家好！不用叫我大佬，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王将粉。”
　　【普普通通王将粉】
　　【大佬真谦虚】
　　【好滴，大佬】
　　【那大佬怎么称呼呀，有什么昵称吗？比如我叫潋潋】
　　还要起个假名么？
　　卫渡想了想，发消息道：“叫我阿七就好。”
　　这个称呼，还是他刚穿越到大衍时，周围的同僚这么喊的，因为那时候他在伍里编号为七。
　　自己当上护国将军以后，这个称呼就再也无人提起，连许多故友都不知道，更不可能见于史书了。
　　【哈哈哈大佬这昵称，未免也太平易近人了】
　　【阿七好】
　　【欢迎阿七】
　　卫渡同群里的人聊了十几分钟，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说有事，然后继续去拍摄下午的戏份。
　　日暮时分，顾修明来到了片场，今天有一场他的夜戏。
　　卫渡静静望着换了龙袍，从更衣室里走出的顾修明。
　　眸中带有隐晦不明的深色。
　　顾修明察觉到了这股目光，往这边走过来。
　　卫渡却是立刻走到另一名演员身边，道：“咱们对一下等会儿的戏吧？”
　　这还是头一次，卫渡在拍摄前主动找人对戏。
　　对方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好啊。”
　　顾修明见状停住脚步。
　　他原地驻足片刻，很快就有剧组其他的演员过来打招呼。
　　顾修明漫不经心地回应着，余光始终停留在一个地方。
　　与其他人谈笑时，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头一笑。
　　不远处，卫渡并没能进入状态。
　　好在这只是对戏。
　　他悄悄瞥一眼顾修明，微叹口气。
　　如果这真是失去记忆的君上……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君上了。
　　一周转瞬即过。
　　周五这天，国剧盛典活动在Y市如约举行，无数明星到场参加。
　　卫渡也向剧组请了一天的假，赶往Y市。
　　国剧盛典的每一个奖项，都是现场才公布的。
　　前来参加活动的演员，事先并不能确定地知道自己是否获奖，只能根据提名人选猜测可能性。
　　这种猜测大多数时候是有效的。
　　当然，也不排除意外发生，以至于某些准备登台领奖的演员，发现获奖者另有其人时当场失态，被媒体镜头抓了个正着。
　　后台的会议室。
　　评委们正在投票决定本次活动的各个获奖者。
　　“年度最佳男演员：沈歌17票，胡一秋8票，李越7票，林轩2票，弃权2票。”
　　“年度最佳女演员……”
　　“年度优秀导演……”
　　“年度品质编剧……”
　　“年度观众最喜爱男演员：卫清航15票，李秋峰13票，顾凡7票，弃权1票。”
　　“年度最佳新人：卫渡18票，楚天7票，弃权11票。”
　　负责唱票的人念完结果一愣。
　　这次评选，很多该获得的都获得了奖项，比如沈歌与卫清航，一个靠强大的实力，一个靠强大的背景。
　　但是年度最佳新人，竟然不是千旗影业旗下的楚天，而是安尚传媒的卫渡？
　　并且，足足有11个评委弃权！
　　以往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他知道，千旗影业这次花了大价钱，来为旗下的新晋小生楚天来运作奖项。
　　楚天的表现虽然比不上卫渡，但也非常出色，又出身于科班，还背靠千旗影业这棵大树。
　　千旗影业的人，至少与十几名评委私底下接触过，许诺了大量的好处。
　　评委们身处娱乐圈，自然有需要经营的人脉。
　　三十六名评委，有刚正不阿的，自然也就有私心为己的。
　　何况如果撇开卫渡，楚天本身也很优秀，由他获得最佳新人并不算一件说不过去的事情。
　　千旗影业在电影圈实力雄厚，而且还有传闻说，这家公司与卫氏集团有所关联。
　　虽说这次是匿名投票，但如果真想查，还是可以查出来每个人的投票结果的。
　　这种情形之下，是哪些评委临时变了卦？
　　说不定有好戏看了。
　　唱票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前台。
　　国剧盛典活动是全程直播的。
　　女演员们争奇斗艳，在红毯上大秀身材。
　　男演员则普遍一身西服，相对内敛许多。但年轻的那些，却也大多各自暗中较量着。
　　“卫渡，咱俩做个伴，一起走？”
　　走上红毯之前，李秋峰偏头询问道。
　　卫渡淡淡笑道：“好啊。”
　　两人于是一起登台。
　　【天哪，这组太帅了】
　　【啊啊啊啊啊啊李秋峰】
　　【渡渡穿西装也这么帅】
　　【我宣布，这组是今晚全场最佳】
　　【秋峰哥哥笑得好开心啊】
　　【感觉李秋峰是真的把卫渡当成战神了】
　　一时之间，国剧盛典的直播间几乎要卡住了。
　　弹幕多到工作人员都清不过来。
　　现场，有幸抢到票进场的女粉丝们，尖叫声也快要将场馆的屋顶给掀翻了。
　　后方，卫清航偏过头去。
　　他并没有伴，他在圈内并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又或者说，他觉得娱乐圈的人，哪怕是沈歌李秋峰之流，最多也只能做个表面朋友，并不够格成为自己真正的朋友。
　　但此刻，卫清航却有一点嫉妒。
　　他知道自己等下走过去的时候，观众肯定不会这样激动。
　　要不要现在临时找个伴呢？
　　一个人好像有点尴尬。目前单人走过去的，都是穿着大裙子的女演员。
　　纠结之际，卫清航一愣，惊喜道：“哥？你怎么过来了？”
　　卫盛今天也穿了一身高订西服，他摘下墨镜，勾起嘴角道：“当然是来陪我的弟弟一起走红毯了。”
　　卫清航瞬间安心不少。
　　哥哥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人，但是作为卫氏集团的总裁，长相又帅气，能够引起的讨论度并不会比当红明星少。
　　更何况，自己出道的时候，就是用备受宠爱的豪门少公子来炒作的。
　　“谢谢哥！”
　　两人握着手朝前走去。
　　【卧槽，旁边的这个是卫清航的总裁哥哥吧】
　　【总裁哥哥也好帅！两兄弟一个美，一个帅，完全是不同类型的帅哥，好好嗑哎】
　　【清航真是受宠的小少爷啊，总裁□□理万机，也要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业务，来陪弟弟走红毯，看着弟弟领奖】
　　【骨科什么的好香】
　　直播间内也很是热闹了一番。
　　当然，比起李秋峰与卫渡走过去时，还是稍逊一筹。
　　晚上八点，所有嘉宾落座，颁奖活动也正式开始。
　　两位主持人走上台致辞，简单的几句开场白以后，他们开始逐一颁发今年的奖项。
　　“首先，让我们有请本次的颁奖嘉宾——”
　　“顾修明！”
　　【我去，竟然是顾修明】
　　【毕竟影帝在进入电影圈前，已经把电视圈的奖拿了一个大满贯了（跪了）】
　　【顾修明这是真的打算重返娱乐圈啊】
　　【这次活动又有卫渡呦，再次嗑到了】
　　一阵尖叫后，主持人继续发言。
　　“那么，获得本次年度最佳男演员的是……”
　　镜头在沈歌、胡一秋、李越、林轩，四人间来回切换。
　　沈歌一脸淡定。
　　他已经拿过电视剧圈最高的奖项，这次能否拿奖，对他而言没那么重要。
　　胡一秋与李越面露紧张。
　　击败沈视帝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万一呢？毕竟沈歌已经拿过一次国剧盛典的最佳男演员了。
　　林轩则是低垂着头。
　　虽然自己被提名了，也过来了，但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获奖的可能性。
　　“沈歌！”
　　【沈视帝加油！争取双满贯！】
　　【实至名归】
　　【沈歌太牛了】
　　沈歌淡定起身，走到台上领奖。
　　“谢谢顾老师。”
　　他微微低头，领完奖后站到一侧。等到所有演员领完奖项，大家还会有一个合照。
　　一个又一个奖项颁发。
　　主持人道：“下面，获得本次年度最佳新人的演员是——”
　　楚天站起身来。
　　公司已经说过，这一次的最佳新人，一定是自己的。
　　卫盛则是勾了勾嘴角。
　　他没有坐在嘉宾的座位上，而是在楼上，这更方便他看到其他人的表情，同时也不会被现场的记者拍摄到自己。
　　卫盛的目光，始终落在下方的卫渡身上，也就只有卫清航领奖的那一刻，才短暂地挪开过。
　　这一次过来，他就是为了亲眼看到对方失望的表情。
　　“卫渡！”
　　【啊啊啊啊渡渡好棒】
　　【渡渡果然是最佳新人】
　　【刚刚看到楚天的表情，简直吓死我了】
　　【楚天背景强又怎么了，这次颁奖是靠实力说话，渡渡的表演才是最好的】
　　楚天呆若木鸡。
　　楼上的卫盛，也有瞬间的愕然。
　　怎么可能！？
　　他狠狠咬牙，猛地意识到什么，瞪向颁奖台上的顾修明。
　　顾修明恰好也淡淡地看过来。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到了一起。


第58章 
　　卫渡缓步走上台, 来到顾修明的面前，微微低头以表尊敬与谢意。
　　“祝你在这条路上愈来愈顺，早日取得更多的荣耀。”
　　顾修明例行地道一声恭喜, 替卫渡戴上新人勋章，勉励卫渡继续加油。
　　卫渡也按照惯例说道：“谢谢顾老师。”
　　整理勋章位置时，顾修明却忽地微微偏头，在卫渡的耳边说道：“刚才跟李秋峰一起走红毯, 两个男人在镜头里说说笑笑, 看起来很亲密嘛。”
　　卫渡一怔，下意识道：“朋友间的正常交往而已。”
　　紧接着他泛起疑惑：我解释这个做什么？
　　不, 不对，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顾修明说的话就很奇怪。
　　顾修明笑道：“这样啊。”
　　【？顾修明是不是在跟卫渡说悄悄话】
　　【好像是的, 他们的嘴唇在动, 真的是在说悄悄话】
　　【靠, 有什么话不能用麦克风说呢？还要避着我们, 太见外了】
　　【修渡CP粉狂喜】
　　颁完所有的奖项, 便是所有获奖演员合影的环节。
　　合影的站位非常讲究, 要根据资历、咖位、商业价值综合排位, 若是有明星强行挤到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一会儿发出来之后, 只会遭到网友们的嘲笑。
　　卫渡一位新人，尽管现在粉丝多、上升势头猛，还是分在相对靠边的位置。
　　李秋峰作为顶流，商业价值几乎是内娱top, 与卫渡差了3个身位。
　　再往中央, 依次是沈歌与一名导演, 然后是某位电影咖。
　　而最C的位置，则是本次颁奖嘉宾，已经在电影圈内半步封神的顾修明。
　　之所以说半步封神，是因为顾修明的全球影响力还是差了一些，比起真正封神的人。
　　被所有人认可封神的两位，是几十年前的老前辈。
　　他们当年凭着一身精彩的打戏，真正地做到了火遍全球，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然，这还有着时代因素。
　　时至今日，人们的娱乐方式越来越多，演员想要达到上个世纪的影响力，已经越来越难了。
　　不少人说，如果顾修明一直演下去，未必没希望成为娱乐圈中第三位封神的男演员。
　　只可惜他二十几岁就宣布退圈，回去继承家业去了。
　　“嗨，卫渡，好久不见啊。”
　　卫清航主动来到了卫渡身边，只比卫渡多靠近中央一个身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卫渡看了他一眼。
　　“好久不见。”
　　卫清航又往卫渡旁边站了站，两人的手臂几乎贴在了一起。
　　卫渡蹙眉。
　　这小子是想干什么？
　　卫清航的视线在下面不断逡巡着，在摄影师即将按下拍摄时，他终于找到了大哥所在的位置，于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二楼的卫盛，也已经收起情绪，笑着冲卫清航招了招手。
　　散场之后，演员们各回各家。
　　外面下起了雨。
　　卫渡开始联系司机。他只请了一天的假，明早还有拍摄任务，必须连夜前往机场。
　　“已经快十点了，吃个宵夜再赶路吧。”
　　周围很吵，顾修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我今晚正好也要回S市，你可以坐我的私人飞机。”
　　私人飞机？
　　这四个字，让卫渡感到有些遥远。
　　他看了看顾修明的脸，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盛典虽散场，网络上的热度却没有。
　　网友们可议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有人在比美。
　　【李秋峰与卫渡这组实在太养眼了】
　　【豪门兄弟也非常养眼，总裁哥哥的脸不比男明星差的】
　　【还是顾影帝最帅。不对，或者应该叫他顾总更合适】
　　【靓靓公主今晚在所有女明星里最闪亮，这个应该没争议吧】
　　【顾修明，卫渡，卫清航的总裁哥哥，这三位都好A】
　　【那卫清航就是今晚最“O”的男人了（滑稽）】
　　有人在讨论奖项。
　　【沈歌竟然真的又拿到了最佳男演员，这是想二轮满贯的节奏？话说视帝不考虑一下进电影圈吗】
　　【卫渡果然是最佳新人】
　　【人气男演员竟然给了卫清航，我还以为会是顶流的，我记得他们家当时票数好高】
　　【评奖又不是比粉丝谁多谁少的，再说投票这个东西谁知道有没有水分】
　　【某家绝了，靠后台运作拿了奖还要踩别人一脚水军刷票，真以为内娱是你家呢】
　　【嘻嘻家里有钱总比没钱好，自己有钱起码不会找金主，身心都很干净。某些从底层爬上来的明星，以前经历过些什么，谁知道呢】
　　【笑死人了，什么豪门受宠的小少爷，真要受宠进什么娱乐圈，家里的钱拿不到多少，还天天营销团宠，也不害臊】
　　【人家就算拿到十分之一，估计也比你哥哥在圈里奋斗一辈子多，气不气？噢不对，一辈子太长，现在是顶流，说不定明年粉丝就脱光了】
　　……
　　正常的讨论奖项，最后演变成卫清航粉与李秋峰粉的骂战。
　　按道理说，卫清航粉丝虽然也多，但以顶流粉的体量，无论有理没理，压下她们都没有太大难度。
　　但究竟要不要撕，李秋峰的粉群中却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一部分粉丝认为：得罪卫清航没什么，可要是得罪了他背后的卫家，对哥哥的发展实在没有任何好处，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另一部分粉丝则认为：对方花重金抢了人气奖不算，现在竟然还内涵哥哥，是可忍孰不可忍。卫氏集团再厉害，也不能在娱乐圈一手遮天，得罪了又怎么样？更何况，哥哥上次微博发言那么刚，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作为粉丝不能给哥哥丢人，也该硬气起来。
　　整个粉群犹豫不决，结果就是反而在争执中落了下风。
　　胜过了内娱第一流量，卫清航的粉丝们自然是欢天喜地。
　　有人在争论站位。
　　【一群明星名导，顾修明站在无可争议的C位，不愧是半步封神的男人】
　　【这个时候就看得出来，光有粉丝和商业价值还是不行，娱乐圈里终究还是实绩说了算】
　　【真的不理解，沈歌在年轻一辈里是电视圈咖位最高的了，竟然不如同龄电影咖，对方可不是电影圈里的一号种子】
　　【话说卫清航站得好偏啊，他电影票房明明也不错来着，居然跑到卫渡旁边了】
　　【卫清航没看镜头哎，他在看什么呢】
　　【哈哈，他在看自己的哥哥（图片）】
　　【噗兄弟感情真好】
　　【嗑到了】
　　卫清航粉闻讯赶来，刷起了“兄友弟恭”等语句。
　　豪门受宠的小少爷，一直都是卫清航最大的标签。
　　粉丝也相当引以为豪，毕竟谁不知道，卫盛如今可是掌控着卫氏集团的大权，其他明星苦求不可得的大导资源，对卫氏集团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此刻之所以能在与顶流粉的争锋中占得上风，也全在于总裁哥哥的宠溺。
　　【兄弟俩长得确实都很好看，但我感觉他们长得根本不像】
　　【废话，一个清纯可爱，一个霸道酷炫。气质风格完全不同，当然看着不像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卫渡反而与卫盛有点像……（图片）（图片）】
　　【卧槽，两人都穿西装放在一起比，还真是有点迷之相似】
　　【不过明显卫渡好看多了】
　　卫清航粉看到这样的言论，简直气炸了。
　　【人家卫总可是靠本事吃饭的，又不靠脸吃饭】
　　【就是。卫渡粉竟然用脸去拉踩一个素人，不先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配不配哦】
　　【跟一家顶级跨国公司的继承人比脸，不愧是戏子粉丝能做出来的事情】
　　【别什么锅都甩给卫渡粉】
　　【？什么身份？你家卫清航什么身份，卫渡就是什么身份，怎么当明星难道还低人一等吗】
　　【一口一个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旧社会】
　　【粉丝真的好无聊，这么容易就吵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好奇吗】
　　【你不是一个人。之前不才扒出来卫渡是被收养的吗？卫渡基因这么强大，真正的家人肯定也很厉害，而且还恰好姓卫……所以卫盛有丢失过弟弟吗】
　　【其实我之前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大家看（图片）（图片）】
　　两张图片，一张出自荒岛求生。
　　卫清航的上衣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了身上，他脖子后边露出了一小截胎记。
　　另一张图片，则出自卫渡在拍摄《青崖宝剑》时的花絮。
　　在最后的决战中，反派将军身上的铠甲被男主角所挑开，后背也随之裸露了一块。
　　同样的位置，卫渡的胎记露出得更多。
　　【？？？？】
　　【难不成卫清航与卫渡是孪生兄弟？？他们俩的年纪好像也是一样的】
　　【孪生兄弟也不会在同样的地方有同样的胎记吧？而且他俩长得也不像】
　　【会不会卫清航其实是被收养的？他进娱乐圈就很奇怪啊，养子倒有可能了，毕竟肯定继承不了家业】
　　【你们越说越离谱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卫清航的粉丝见到这些言论，一方面觉得是无稽之谈，这种谣言实在太过可恶；一方面却也隐隐有点害怕，毕竟同一个位置有同样的胎记实在是太奇怪了。
　　【顾修明也进过娱乐圈呢，难道他也是被收养的】
　　【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已录屏整理发给了工作室，黑子们等着上法庭吧】
　　她们一边疯狂举报炸号，一边四处控评威胁。
　　私人飞机上，卫渡在热搜里看到了这样的争执，不由一笑。
　　网友们还真是强大啊。
　　自己经历许多后才猜测出来，至今不敢完全确定的事情，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他们给讨论出来了。
　　“看见了什么？”
　　顾修明就坐在他身边，见状不由将身体靠近了些。


第59章 
　　卫渡看到顾修明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表情, 反而有些惊讶。
　　难道他早就知道了么？
　　卫渡没有说话，又随意往下翻了翻，便退出了这个微博话题。
　　顾修明问：“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
　　卫渡垂下眼眸：“现在我只想专心拍摄好《李宜年传》。”
　　顾修明偏头望着他，过了一会儿, 才道：“据我所知, 卫氏集团的董事长夫妇一直在加州疗养身体。上一次出现在公共视野, 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对于国内的事情, 他们一无所知，这并非不可能。”
　　卫渡蹙起眉道：“疗养身体？”
　　“对。”顾修明道：“在我印象里，两位老人家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当然, 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 大概只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吧, 需要好好养着, 所以这些年来, 卫氏集团的业务基本都由卫盛处理。”
　　卫渡陷入沉思。
　　顾修明没有打扰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到S市还需两个小时，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不了。”
　　卫渡从手机里调出剧本：“我再看看明天早上要拍的戏吧。”
　　同一时间, 某辆豪华轿车上。
　　卫清航窝在后座玩手机。
　　他最近虽然也在拍电影, 但卫家是电影最大的投资商，自己在剧组当然会很自由。
　　今天参加活动, 明天先在Y市休息一天，然后再回去拍戏也不急。
　　卫清航打开微博，打算瞧瞧网友们对自己拿到人气奖这件事是怎么评论的，会不会有人骂。
　　看到自己的粉丝压下了李秋峰的粉丝后，他不由扬起嘴角。
　　经纪人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自己就该自信些！
　　然而, 他很快看到了网友们讨论的关于卫渡身世的问题, 甚至有人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世。
　　卫清航愣住了。
　　我只不过就是站在卫渡身旁合了个影，怎么事情就发酵到这种地步了！？
　　他当时想的也很简单。
　　卫渡不是卫家的亲生孩子吗？可现在享受到卫家光环的，仍然是自己。
　　早知道会弄成这样，他干嘛争这个，远远地避开卫渡不好吗！
　　这下子可怎么办？
　　卫清航悄悄看了一眼正在与别人打电话的哥哥。
　　一旦事情闹大，弄得人尽皆知，就算是大哥想要保守秘密，只怕也是保守不住的。
　　如果爸妈知道了这件事……
　　“怎么了？”
　　卫盛挂掉电话的时候，转头就看见自己的弟弟愁眉苦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卫清航犹豫了一下，想想大哥是自己最大的依靠了。
　　于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卫盛眯了眯眼。
　　居然是被网民给猜出来了么？
　　卫清航身体蜷缩，像只猫咪，弱弱叫道：“哥……”
　　卫盛看向他，笑道：“不用担心。”
　　他伸出手，摸了摸卫清航的头发：“我说过，我只有你一个弟弟，卫家也只有你一位小少爷。”
　　“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卫清航一愣。
　　脸上除了感激之外，隐约还浮现出一抹疑惑。
　　卫盛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盯着微博上网友的热评。
　　这件事虽说有些出乎意料，不知道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但说到底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卫渡不是曾经对别人说过，他进圈的理由之一，就是为了寻找亲生父母吗？
　　既然如此，如今科技这么发达，随着对方越来越红，身世的事情，被捅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卫盛在心里盘算着。
　　吕博士那边的技术马上就好，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
　　不过在用它来对付卫渡前，自己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做——
　　“顾修明，我本无意与你为敌，却也并不怕你。”
　　“我忌惮顾氏集团不愿出手，不想你却以为我可欺，接连与我作对，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两头猛虎撕咬，受伤的究竟是谁！”
　　加州。
　　卫盛飞往这里之后，直奔杜费根财团旗下的一家公司。
　　“好久不见，华莱克。”
　　卫盛看着眼前金发碧眼的男人，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我这次过来，不为别的，是有一笔生意想同我的老同学谈谈。”
　　“很大的生意。”
　　“哦？”
　　华莱克勾了勾嘴角，招呼道：“卫总请随意坐。”
　　他捧来一壶茶，笑道：“我知道卫总喜欢喝茶，特意在办公室备了些。既是老同学，不妨坐下喝一杯，生意什么的不着急，慢慢再说。”
　　卫盛却没有这个耐心。
　　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坐下来便道：“我不想跟你绕弯子，虽说咱们是老同学，但坐在咱们这个位置上，万事自然以利益为先。这次我来找你，是想要跟你联合起来对付一个人。”
　　华莱克不紧不慢地替卫盛斟了一盏茶，笑道：“卫总掌控整个卫氏集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卫总觉得对付不了，还要过来让我一起出手？”
　　卫盛看着他道：“顾修明。”
　　华莱克微微一怔。
　　随后，他慢慢放下茶壶，笑道：“你与顾修明同属华国人，为什么要对付他呢？”
　　“或许正是因为我们都是华国人。”
　　卫盛冷笑道：“加州的十大财团，难道不是视彼此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么？”
　　华莱克笑而不语。
　　当然并非如此。
　　卫盛道：“我知道，顾修明之前破坏了你与张氏企业的合作，还曾经来加州威胁过你。”
　　“如此欺辱，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自己也是前段时间，调查顾修明与卫渡之间关系时才知道的这件事。
　　这让他愈发坚信，顾修明与卫渡之间必有某种约定。
　　“放在心上如何？不放在心上又如何？”
　　华莱克摇了摇头，叹道：“我与你不同。与顾修明为敌，与顾氏集团为敌，这显然是件弊大于利的事情。”
　　“这样的大事，就算我愿意去做，财团那里也很难通过。”
　　“华国的东南部。”
　　卫盛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老同学，道：“这一片的生意，我全部让出来，这就是我卫氏集团的诚意。如何？”
　　华莱克缓缓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可不是一般的财富。
　　财团想要进军华国市场已久，却总是没有太多进展，最主要便在于：顾氏集团与卫氏集团已经牢牢占据了位置。
　　华莱克低语道：“你给出的报酬，大到让我怀疑，卫氏集团是不是另有谋算。”
　　卫盛哼笑道：“你刚才也说了，我跟你不同，集团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他眼神狠戾道：“顾修明三番五次坏我好事，我这次若不给他点厉害瞧瞧，岂不显得我卫盛可欺？我卫家可欺？”
　　“这次就算得到的远远小于失去的，我也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华莱克眯起眼，沉思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眼看向卫渡：“你打算如何对付顾修明？从哪里下手？”
　　“这一点，我早就考虑清楚。”
　　卫盛从怀里掏出一张电子模拟地图，戳了戳道：“加州这里，顾修明早就做好了最多的防范。至于华国，更是顾氏集团的大本营，难以撼动。”
　　“所以，突破点在这儿——”
　　他在地图上的欧洲地区敲了一敲。
　　华莱克皱眉道：“顾修明近一年来，花费最多心血的就是欧洲。凭你卫氏集团和我们杜费根财团，想要彻底动摇顾氏集团在欧洲的根基，这很难，非常难。”
　　“能做到多少是另一回事。”
　　卫盛看着老同学，眼中带有一丝蛊惑的意味：“只要你愿意配合，就可以拿到应得的报酬。”
　　华莱克仍旧抱有怀疑。
　　卫盛这个人，向来以利益为重。难道真会因为顾修明轻视了他，就要不管不顾地报复回去，哪怕对集团造成重大损失也在所不惜？
　　卫盛催道：“愿不愿意？给我句准话，我需要尽快出手。”
　　“你要是不愿意，我换一家财团合作便是。”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原因。
　　能够给顾氏集团造成重大损失最好，即使做不到，至少也能够将顾修明引去欧洲，让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暇顾及国内。
　　卫盛想得十分清楚。
　　放弃了东南部市场又如何？自己早就打算将重心移往海外。
　　如果真让卫渡回到了卫家，那时候失去的，还不知道会有多少。
　　这些事情自然不能告诉华莱克，否则对方说不定就要狮子大开口。
　　华莱克犹疑再三。
　　最终却是道：“你想让我出手，可以。但不能是欧洲地区，必须是加州！”
　　卫盛拧起眉。
　　华莱克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你刚刚说的理由，我一个字也不信。”
　　“财团在欧洲实力一般。若是在那里开启争端，搞不好我还没奈何得了他，就引火烧身了。”
　　“唯有在加州，财团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上一次，之所以不得不妥协，最主要的，还是没有防备到顾修明突如其来的进攻罢了。
　　卫盛沉思片刻，爽快道：“好！加州就加州！”
　　两人达成一致后，很快就付诸行动。
　　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顾修明看着从昨日起不断收到的消息，沉思道：“杜费根财团？”
　　“是出于上一次的报复，还是……故意将我引走？”
　　“也好，这次去加州，我要仔细去打探一下卫氏集团董事长夫妇的消息。”
　　顾修明从座位上起身，往门外走。
　　出门的时候，他回头吩咐自己的助理道：“你这次不用跟着我，就留在这里。一旦国内有什么消息，立刻联系我。”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助理忙道：“放心吧，顾总。我一定会时时注意的。”


第60章 
　　“这场戏拍得非常好！”
　　“大家的表现都不错, 尤其是卫渡！”
　　“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十五分钟再继续下一场。”
　　卫渡回到片场后，紧急地投入到了拍摄当中, 每天几乎没有什么闲暇时光。
　　拍完一场戏的间隙, 他想起自己有几天没有看那个“王将”群了, 于是摸出手机。
　　不想, 群里的粉丝竟恰好在聊自己。
　　【越看那个同人视频, 越觉得演员渡和影帝顾都演得好好哦, 太有王将的感觉啦！要是有生之年他们能在一部剧里, 演上一回王将就好了】
　　【应该不可能叭。顾修明算上这次, 都演过两回顾泓煊了。卫渡之前演的那次战神也很好了, 怎么看都没必要再演一回QAQ】
　　【突然发现他俩的名字也真好代, 一个同名，另一个也同姓】
　　【话说演员渡的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他该不会真是卫氏集团流落在外的少爷吧】
　　【最近我也刷到过这件事】
　　【国剧盛典都结束好几天了, 怎么一直有人在说这事儿？要是真的话, 估计早就相认了吧】
　　【网友开个玩笑罢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还刷到有人说, 是演员渡在故意炒作这件事, 所以微博上才一直有人提（气愤）】
　　【黑子真是不讲基本法，炒作这件事有啥好处，有病有病有病】
　　……
　　卫渡看到这里感觉奇怪, 便叫来周林林, 问道：“这几天, 微博上一直在有人把我跟卫氏集团放在一起么？”
　　周林林点点头：“确实有。”
　　“不过都是小范围的讨论啦, 网友们的猎奇心理, 没翻到明面上, 相关数据什么的也不算太高。”
　　“金姐觉得这没什么坏处，她说艺人多点话题度有益无害，就没去管，也没跟你说。”
　　卫渡打开了微博。
　　他在搜索栏里输入“卫渡”、“卫氏集团”的关键词，看看部分网友究竟是怎么议论的。
　　他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
　　一个明星的身世，与国内的一家豪门联系到了一起，这确实容易成为网友们的谈资。
　　但这种谈资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没道理作为一个小水花，久久不散地徘徊在网络上。
　　“演员们准备就位。”
　　十分钟很快过去，摄影机那边，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提醒。
　　卫渡只好将手机交给周林林，道：“你整理一下，我想看看他们是怎么议论这件事的。”
　　周林林接过手机，眨了眨眼：“好的，卫哥。”
　　国剧盛典的当天晚上，他就看到有人在讨论这件事，不过笑笑也就过去了。
　　卫氏集团那样的存在，董事长生孩子的时候还不得无数人围着照顾着，哪有可能会弄丢自己家的千金少爷啊？
　　所以，他甚至没跟卫哥提过这件事。
　　可现在，周林林感觉有些迷惑起来。
　　这纯粹就是少数网友在开脑洞罢了，网络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谁谁的女儿是谁，谁谁的儿子娶了谁，这有什么好在意的。
　　卫哥刚才表情那么严肃，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吗？
　　周林林抓了抓头发，想不明白。
　　“算了，我照做就是了。”
　　他摇摇头，不再想这件事，开始寻找相关言论，并将其一一截图下来。
　　当天晚上，卫渡回到自己的公寓，逐一查看截图。
　　一整天下来，周林林闲了就干这事儿，足足截了一千多张图片。
　　翻到三百多张时，卫渡确定了一件事。
　　这是人为的。
　　有人在刻意维持这件事的热度，却又不愿立刻将其闹大，于是花进心思将其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
　　什么人会做这种事？
　　卫渡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卫盛。
　　可是他想做什么呢？
　　保持热度，却不愿立刻闹大。
　　显然，对方是为了可以随时闹大这件事，并且还不会显得很突兀。
　　如果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卫盛几次暗中对付自己，就是为了阻止自己回到卫家。
　　原因无非是一个钱字。
　　为此，他不惜在红山下杀手。
　　而现在，卫盛却似乎是做好了主动公开自己身世的准备。
　　他又在暗地里谋划了什么呢？
　　这一次的谋划，看起来并不会威胁性命，而是想要通过舆论，来给自己泼脏水。
　　自己进圈以来，被泼过的脏水早就不止一次两次。卫盛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绝不是一般的脏水可以做到的。如果失败，反倒是弄巧成拙，帮助自己证实了身份。
　　卫渡暂时想不出缘由。
　　但他并不感到担忧。无论发生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翌日，卫渡照常在片场拍摄。
　　中午休息时，一名身着西服的人进入片场，拦在卫渡身前：“卫先生，我是卫氏集团总裁卫盛的助理。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请您到片场外车上一叙？卫总正在等您。”
　　卫渡看着他道：“我要是说不方便呢？”
　　助理闻言无奈一笑：“这件事关乎着卫先生的身世问题，卫先生难道也一点都不在意吗？”
　　周围的人见到一个西装革履之人与卫渡谈话，纷纷好奇地望过来。
　　而卫盛的这个助理，对此无动于衷，显然完全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卫渡见状道：“好吧。”
　　“带路吧，我倒也想听听，你的主子想跟我说些什么。”
　　助理并未理会话中的嘲讽，露出笑容道：“请随我来。”
　　一辆顶配的豪华轿车前，卫渡见到了传说中的卫氏集团总裁。
　　这当然不是卫渡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前几天的国剧盛典上，卫渡就看见过对方。更早的时候，他也在网络上见过对方的相片。
　　卫盛笑道：“坐在我这儿吧，卫渡。”
　　“不，或许我应该喊你一声弟弟。”
　　卫渡便在他旁边坐下，心中嗤笑，反问道：“弟弟？”
　　卫盛道：“是的。那时候我也只不过在念小学，我的弟弟失踪了。母亲因此大病一场，落下的病根，到现在也没有治愈。”
　　卫渡闻言略有动容。
　　他看了卫盛一眼，不知道对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想了想，卫渡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就是你失踪的弟弟？”
　　卫盛干脆道：“胎记。”
　　“你与清航在同一位置，有同样的胎记，我也是这两天看到网上的舆论才知道。除此以外，你的年纪、长相，都与我那失踪的弟弟一致。”
　　“事实上，清航并不是我的亲弟弟。他正是因为脖子后面有一个与你同样的胎记，所以才能被卫家收养。”
　　原来如此。
　　卫渡笑了笑，问道：“所以，卫总是这几日看到微博上的讨论，才有此怀疑，然后过来找到我，是这样么？”
　　卫盛心下一凛。
　　看起来，卫渡果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他立刻改变了原本准备好的说法，换上备用的：“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点误会。”
　　“我与清航自幼一起长大。我与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早就视他为自己的弟弟。他受了欺负，我自然是会替他出头的。”
　　“那时候，我尚且不知道你的身份，或许无意中对你造成过一些伤害。关于这一点，作为哥哥，我要先向你道歉。”
　　“但你千万不要相信顾修明的话，他绝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好说话。对我们来说，只有血缘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它不可能被更改。至于其他人，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利用。”
　　卫渡：？
　　这件事跟顾修明又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对方是有什么误会。
　　卫渡道：“卫总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要回去了。”
　　“好吧，那就不耽误你拍戏了。”
　　卫盛也不阻拦，并在他下车前道：“无论如何，血浓于水，我相信你会改变主意的。”
　　卫渡关上了车门。
　　卫盛冷冷道：“哼，竟敢在我面前如此无礼。还真把自己当成少爷了？”
　　助理深谙卫总的心思，附和道：“就算身上流着卫氏的血，可他流落在外这么些年，早就没有了卫家的贵气。”
　　“区区一个戏子，还敢跟您摆谱，实在是自不量力。”
　　卫盛看了助理一眼，冷冷道：“正如你说的，他体内毕竟流着卫家的血。”
　　“对于这样的人，绝不可轻敌。”
　　助理忙道：“您说的是。”
　　卫盛勾了勾嘴角，命令道：“既然卫渡是这种态度，那就按照之前所计划的，采取第二种手段。”
　　助理恭敬道：“是，卫总。”
　　车外，几名记者早就拍好了充足的素材。
　　他们按照卫总的要求，把两人会面的全过程都拍摄了下来，这会是第一枪。
　　一场舆论风暴即将降临。
　　卫渡慢慢往片场走着。
　　过来这边的路上，他就察觉到有人在偷偷拍照。
　　事到如今，对方想要做什么，卫渡多少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他想起前几日，李玄明教授特地打电话过来询问，要不要接受人文部的表彰。
　　当时他只觉得没有必要。
　　但现在，恐怕要有一个小忙，需要对方的帮助了。
　　他决定忙过这两天，再向剧组请个假，去一趟考古研究所。


第61章 
　　傍晚, 有营销号在微博上发布了消息。
　　“[图片][图片][图片]卫氏集团总裁卫盛亲自前往K市影视城，私下与卫渡会面。难道最近有关卫渡的身世传言是真的，卫渡确实是卫家流落在外的孩子？（思考）”
　　这下子可炸开了锅。
　　【我去, 原以为大家都在开玩笑, 没想到是真的吗】
　　【我就说卫渡咋这么厉害, 果然家族基因强大】
　　【重点错，卫清航的妈妈居然生了三个儿子（笑哭）】
　　【只有我好奇卫渡当年怎么会流落在外吗】
　　【见一面而已, 说不定卫盛也是看到传言才去见卫渡的, 到底怎么回事儿还不一定呢。你们是不是震惊得太快了】
　　……
　　一个是当红明星，一个是国内的顶级豪门。
　　“#卫渡# #卫氏集团#”话题很快登上了热搜前排。
　　卫渡的粉丝们都很高兴。
　　哥哥不但顺利找到了亲身父母, 对方还极其有钱有势, 往后娱乐圈的路肯定会很好走。
　　卫家。
　　卫清航盯着网友们的议论, 他想起大哥那天说的话。
　　“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他相信大哥不会欺骗自己。
　　所以，去见卫渡，然后弄出这则热搜，应该都是大哥的计划吧。
　　可是大哥想要做什么呢？
　　卫清航一直以为, 他很了解自己的哥哥。
　　为人很理性，涉及到工作的时候尤其严肃。平时的娱乐活动很少很少,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是个事业狂, 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但最近，他好像越来越看不懂大哥了，行事奇怪，难以捉摸，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卫清航走出房间。
　　他看了眼外面的院子, 里面并没有车。
　　“少爷饿了吗？”
　　楼下的保姆见状问道：“晚饭差不多已经好了, 要现在就端上来吗？”
　　卫清航摇摇头：“我没有食欲, 先不吃了。”
　　顿了顿，他吩咐道：“大哥一回来，你就进来告诉我一声。”
　　对方道：“好嘞。”
　　卫清航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等着大哥回家。
　　他想亲口问问大哥。
　　卫盛这天晚上却没有回别墅。
　　他坐在办公桌旁，反反复复地听着一段录音，同时完善着后面的计划。
　　“我一个人在那个贫穷落后的破地方生活了那么多年，你能想象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我没有受过卫家的照拂，现在自然没有义务去看望他们。”
　　“想让我回去？好啊，现在把卫家的财产分给我一半，我就跟你回去。”
　　卫盛勾了勾嘴角。
　　这当然不是卫渡说过的话，而是通过科技手段制作而成的。
　　当下来说，司法所通过声纹来鉴定一段录音是否为某个人说的话，以及这段录音是否被剪辑过。
　　普通的录音甚至不需要去找司法所，只要下载某些软件，来分析这段录音的声纹是否连续即可。
　　但眼前这段录音，无论用什么手段来鉴定，都绝对找不出任何问题。
　　任谁来鉴别，它都是卫渡说的。
　　关于声音的研究早就在秘密进行了，本不是用来对付卫渡的。
　　用它来给一个人泼脏水，也确实大材小用了。
　　不过这一次，这个新技术，正是用来解决自己心腹大患的最佳手段。
　　“卫总，这番话听着虽不讨喜，但站在卫渡的角度上，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甚至会让人觉得，这可能是卫渡一时激愤说出来的气话。”
　　助理不理解道：“反正是一门从未有过的新技术，没人能挑出刺来，您为何不弄得彻底一些，让卫渡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呢？”
　　卫盛哼道：“你懂什么。这段话听起来好像站得住脚，于卫渡的人设却是完全不符，足够让他的名声遭到巨大打击。”
　　“更何况，等到这件事彻底闹大传进父亲的耳朵里。就算父亲因为愧疚之心，仍要坚持将卫渡接回来，也不会对卫渡抱有任何期望了。”
　　“反之，若是说得太过分了，以至于卫渡根本没有任何动机去说。那个时候，即使录音本身挑不出任何毛病，也会惹人怀疑。”
　　假如效果真的不够理想，那自己就再放一段更加过分的，然后推说之前是念着兄弟之情，不愿彻底撕破脸就是。
　　助理恍然，连忙恭维道：“卫总英明。”
　　次日，卫盛便用自己的微博发了一段话。
　　“针对近日有关卫氏集团热议的那件事，我在此郑重地回应：不错，卫渡确实是我的亲弟弟。昨天，我怀着失而复得的心情，想要认回自己的弟弟，却没料到遇上了生平最大的失望。既如此，那就如@卫渡所愿，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卫家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
　　【我去，这啥情况】
　　【emm之前跟卫清航营销兄弟情的时候，卫盛不是个霸总形象吗？这次说话怎么莲里莲气的】
　　【看这话里的意思，是卫家想将卫渡认回去，然后被卫渡给拒绝了吗】
　　【感觉事情不简单，坐看后续怎么发展】
　　【最近大瓜真是一个接一个】
　　【这什么破总裁，真把我给恶心坏了。好白莲啊，我看他根本是故意这么说，怕卫渡回去之后分走公司股份吧】
　　……
　　底下的评论，要么是站卫渡，要么是让子弹飞一会儿。
　　一个偌大集团的总裁，反而几乎没有什么网友帮忙说话。
　　办公室里的卫盛，对于这些舆论却是不以为意。
　　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是他故意造成的。
　　若不是这样，自己直接发出录音，岂不显得太过无情？
　　于是，隔了半个小时，卫盛发出了事先做好的录音。
　　舆论再次炸了。
　　【我了个去】
　　【开口就要一半财产吗】
　　【就觉得这么大一个总裁不可能睁眼说瞎话，卫渡果然emmm】
　　【在原本的家庭待了那么多年，不愿意回去也很好理解吧。至于一半财产什么的，明显只是气话啊】
　　【可是卫渡的语气好像很抱怨……不管怎么样，跟之前给我的印象完全不一样，原来他也只是个嫌贫爱富的普通人】
　　卫渡的粉丝们则都惊呆了。
　　接二连三的消息，让她们完全都忘记控评这件事了。回过神以后，她们才开始在各个公共平台为卫渡说话。
　　【这录音肯定是假的】
　　【卫渡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以卫渡的智商，就算他真有这种想法，也不可能这样直接说出来，还恰好被录下来了吧？所以录音肯定是合成的】
　　【没想到堂堂总裁，会这样对付自己的亲弟弟】
　　然而很快，就有专业的声纹鉴定，出现在了相关的话题下，证明这段录音是真实有效的。
　　【看卫渡粉还怎么洗】
　　【其实我还蛮理解卫渡的，明明是豪门少爷，结果从小过得很苦，现在自己混出名头了，不愿意回去也很正常吧】
　　【有时候越是亲近的人，反而越有可能说出伤人的话。我觉得卫渡这段话没有太大问题的，反而卫盛放出录音很……就让人感觉是狗血豪门财产纷争】
　　卫渡的大众好感度很是不错，加之粉丝也多，极力往“情有可原”方面去引导。
　　一时之间，微博上的舆论竟然又渐渐偏向了卫渡，认为即使他说了这番话，也是“事出有因”。
　　这着实有些出乎卫盛的预料。
　　他原本觉得这录音已经足够了，都没特意去控制舆论。
　　“好吧。”
　　“既然如此，那就给你一场风光大葬。”
　　卫盛开始联系集团旗下各个分公司，以及集团入股的某些企业的相关负责人。
　　很快，一家家企业开始暗中行动起来。
　　卫氏集团何等庞然大物，所能动用的舆论力量，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粉丝百万的微博大V，对明星来说已经很难收买。可是对于卫氏集团，也只不过是渺小的之一罢了。
　　他们不在这次事件中直接下场站队，那太明显。
　　而是从其他方面来攻击。
　　【作为一名演员，卫渡到现在其实只播出了一部男四号的配角戏，却靠着综艺与炒作，硬生生成为圈内粉丝最多的几位艺人之一。走捷径使得他接到了《李宜年传》这样的资源，与圈内一众大咖认识，却也让他遭遇了现在的公关危机】
　　【从拍摄《大衍商路》开始，几乎卫渡参与的每一部影视剧，每一次综艺，都会有事情发生，而卫渡每次都从中受益，细思极恐】
　　【之前听到有人说卫渡在拍摄的时候殴打演员，我是一点不相信的，现在有点怀疑了】
　　……
　　甚至，某些官媒也下场了。
　　他们同样没有直接评论这次的事情，而是通过发一些相关话题的文章，如“亲情与金钱”，来暗搓搓表示：卫渡这样的重钱要不得，不符合华国的传统美德。
　　看着全网的风向开始慢慢翻转，卫盛又发出了第三条微博。
　　“念在血缘关系上，我不愿放出所有的录音，希望卫渡及其团队适可而止。”
　　不止如此，他还暗中放出消息：卫氏集团董事长夫妇原本身体就不怎么好，这次更是直接被气病了。
　　这个消息之所以不由自己亲自说，是为了后续对父亲解释。
　　【震惊得简直无话可说】
　　【难得喜欢过一位明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真是侮辱了战□□字】
　　【路好过他是我眼瞎】
　　……
　　卫渡的粉丝再次懵了。
　　看着舆论慢慢好转，她们刚缓和了一点心情，没想到突然又被压着打了，紧接着卫氏集团又发出了这样的消息。
　　难道还有别的录音吗？
　　卫渡的亲生父母真的被气病了吗？
　　这下子，就连粉丝也没有底气去控评了。
　　她们催促着某些大粉赶紧想办法联系上经纪人，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然而，不止粉丝懵，金敏也懵。
　　办公室里，她一遍遍打着卫渡的电话，却是怎么都打不通。
　　从早上开始就是这样了。
　　片场那边，卫渡昨天就请了假。这个要命的时候，竟然完全找不到他人在哪儿。
　　她最初真的以为，卫渡确实是一气之下说出了那种糊涂话，结果被卫盛给录音了。
　　可看到卫盛后面发的那个“希望卫渡及团队适可而止”，来暗示先前的风向是安尚传媒下水军的结果。
　　她才开始怀疑，这从头到尾可能都是对方策划的阴谋。
　　可这要怎么澄清？录音又是怎么来的？
　　更关键的是，卫氏集团想要踩死安尚传媒，比起踩死一只蚂蚁，只怕也难不了多少。
　　金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相关热搜下面，甚至有人发起了一场“你支持卫渡吗”的投票。
　　她选择了支持。
　　一看结果，支持票数共有九十万，而反对的票数则高达八百多万。
　　周林林呆愣道：“金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金敏抿着嘴，紧紧捏着手机。
　　这句话她也想问。
　　现在的情况，好像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
　　金敏面上一喜，心想卫渡可算来了，拉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是邱红。
　　邱红笑道：“卫渡人呢？”
　　金敏冷下脸来。
　　邱红勾起嘴角：“我早就说过，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她看着手机道：“瞧，这都热搜第一了。”
　　话刚说完，她身体一怔。
　　金敏见状，连忙查看微博。
　　“#卫渡##卫氏集团”这则热搜下面，最新的一条热门话题变了。
　　李秋峰：“现在真是什么谣言都传出来了，阴谋论大行其道。那我也来跟风阴谋论一下：这么短的时间内，全网把卫渡过去的每件事都扒出来分析一遍，连个别蓝V都下场了，而归根究底不过是一段语焉不详的录音，这真的不是资本的手笔吗？某个哥哥口口声声说念及亲情，就是表面说着假惺惺的话，背地里对着亲人往死里泼脏水？”
　　金敏被惊得着实说不出话来。
　　这……李秋峰是疯了吗？就算他粉丝多，可是在全网攻击卫渡的情况下，敌人是卫氏集团的情况下，他就这么跳出来替卫渡说话，直指这一切是卫盛搞的鬼，真的不顾以后的发展了？
　　卫氏集团办公室。
　　卫盛简直快被气笑了。
　　“还敢在我面前蹦跶。”
　　“既然你说资本，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资本的力量。”
　　几个电话打了出去。
　　很快，针对李秋峰的行动开始了，这同样是之前就计划过的。
　　【李秋峰这是真把卫渡当成战神了吧？别侮辱战神了行不行】
　　【别介，战神粉不认这种奇葩】
　　【果然有怎样的偶像就有怎样的粉丝。李秋峰本人就粉得疯狂，以至于一个假货都要不管不顾帮着说话，也难怪李秋峰的粉丝都那么疯】
　　【李秋峰是仗着自己粉丝多，觉得能给劣迹艺人洗白吗】
　　李秋峰的粉群中间也出现了巨大的争议声。
　　【当初卫渡确实是救了哥哥。可要是卫渡没有反抗，猴子说不定根本不会攻击人，拿了包就走了】
　　【如果没有卫渡，哥哥在爪洼爪岛上根本连伤都不会受】
　　【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轻飘飘地站出来给卫渡说话，会给粉丝带来多大的压力呢】
　　【要脱粉赶紧脱，我永远支持李秋峰，也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粉丝天天做数据，买代言，就希望多为哥哥的事业添一份力量，没想到在哥哥眼里，事业一点也不重要】
　　【哥哥相信卫渡，那我也相信卫渡】
　　【陪你走过这么多风雨，没想到会因为外人结束，但我真的累了】
　　【说失望要离开的，起码先上个三千元代言的自证吧】
　　……
　　李秋峰的发言，对卫渡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反而造成了自身的粉群动荡。
　　然而这时——
　　宋生：“有幸与卫渡相处过几个月的时光，他真的是个很棒的人。诚如某个阴谋论所说，《青崖宝剑》剧组发生过事故。当时，我也差点从高处摔下来，如果不是卫渡，这会儿大概已经是地下亡魂了。既然还活着，那我也和@李秋峰一样，来阴谋论下：该不会之前的每次意外，其实都是某些人搞的鬼吧？”
　　【卧槽，又出来一个帮卫渡说话的】
　　【…………】
　　【这可不是什么战神粉】
　　【Hello？宋生，你是被卫渡盗号了吗】
　　【emm行吧，被卫渡救过】
　　【这阴谋论，确实很阴谋论】
　　张扬原本很是犹豫，见状也鼓足勇气发微博道：“我不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录音背后是什么情况。然而在爪洼爪岛上，尽管我只与卫渡相处了几天，可我绝对不相信他是一个看重身外物的人。”
　　许多与卫渡合作过的演员及工作人员，也都认为这件事别有隐情。
　　碍于卫氏集团的威势，他们并不敢像李秋峰与宋生那样出来说话，只开了小号，在相关话题下帮卫渡辩驳两句。
　　沈歌分别给李秋峰与宋生点了一个赞，但很快又取消了这两个赞。
　　【这么多人出来给卫渡说话的吗】
　　【沈歌简直笑死我，手滑点赞不可能同一时间正好手滑两个人吧】
　　【啊搞不懂了。对面可是卫氏集团，如果不是对卫渡好感度非常高的话，不可能这时候跳出来吧，说的就是宋生和沈歌】
　　【这种时候还有那么多人支持卫渡，说明他是真的人品很好啊。娱乐圈都是人精，很难骗得了这么多人。所以就算卫渡说了那些话，也肯定是卫家有些问题】
　　【大家别被带偏了啊，录音可是实实在在的证据。这些出来说话的明星，完全可能是被卫渡蒙骗了，毕竟卫渡跟他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当然可以做个好人】
　　【唉我彻底搞不懂了，等后续。@卫渡，那么多人帮你说话了，你自己还不出来吱个声吗】
　　卫盛皱起眉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这件事还远没到尽头。
　　觉得录音中的内容别有隐情是吧？那我就再放一个狠的。
　　卫盛又打出一个电话。
　　他要让顶级的公关人员来帮自己设计：要说些什么话，才能既符合卫渡的心境，又能引起众人的厌恶。
　　等待的时间里，卫盛缓缓看向微博的热议话题。
　　宋生、张扬、沈歌。
　　你们很好，真的很可以。
　　等到这件事过去以后，我会一个一个收拾你们。
　　正想着之后如何对付他们，卫盛突然又是一滞，缓缓看向微博的某条热评。
　　“这么多人都出来了，卫渡呢？”
　　顾修明已经被引走了。
　　那么剩下来，最让自己感到忌惮的，自然不可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明星，而是卫渡本人。
　　此时此刻，卫渡人呢？
　　要说对方会坐以待毙，他是不相信的。
　　卫盛于是又拨出一个电话。
　　“十分钟，我要知道卫渡现在人在哪里！”


第62章 
　　安尚传媒。
　　金敏喃喃道：“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愿意站出来, 替卫渡说话。”
　　身旁的邱红满脸不可置信。
　　都这种局面了，对面的人又是卫氏集团。就算他们本人与卫渡交好，难道他们的公司会允许这种行为吗！
　　出来说话的可都不是什么冒失的新人, 李秋峰、宋生、沈歌, 他们三人，在圈子里都是有着一席之地的, 地位没一个比林轩低。
　　她在娱乐圈里待了十几年了, 自问对圈子里的熟悉得很，从没想到过会遇上这种事, 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金敏这时已经完全忘记了竞争对手的存在。
　　她两眼紧盯手机, 不断刷新着微博热搜，嘴里念念有词道：“因为这些明星，现在网友们的声音又渐渐偏回中间了, 支持卫渡与反对卫渡的，一半对一半。”
　　“网友们现在要求公司和卫渡出来说话。”
　　“这个关键时候，卫渡究竟去哪儿了？”
　　周林林一遍遍打着卫渡的电话。
　　金敏又看了眼先前卫氏集团发出的声明, 心下一颤：“卫渡该不会出事儿了吧！”
　　看现在的情形, 卫渡是卫家流落在外的孩子这事儿错不了, 而如今卫氏集团的掌权者卫盛, 显然又对卫渡充满了敌意。
　　周林林安慰道：“不会的！金姐，你忘记卫哥的身手了吗？”
　　“孟加拉虎都不是卫哥的对手, 山头炸裂卫哥都可以安然无虞，还能顺便救下宋生。卫哥肯定不会有事的！”
　　金敏点点头。
　　但还是免不了担心。
　　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人好好的，那不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都应该暂时放下, 先应付好这一次的舆论风波吧？
　　卫氏集团的势力那么大, 那个卫总，究竟会不会大胆到在国内做出什么无视法律的事情呢？
　　现代社会，豪门内的斗争也可以到这种程度吗？
　　这时，周林林突然叫嚷道：“金姐！我、我我好像打通了！”
　　系统没有再提示关机，已经可以听到嘟嘟的声音了！
　　下一刻，手机那头传来清润好听的男声。
　　“喂，我是卫渡。”
　　声音中并没有夹杂半分的急切。
　　周林林忙道：“卫哥是我，周林林！你手机今天怎么一直关机呀！！你看微博了吗！！！”
　　卫渡还没来得及回答，金敏将手机抢了过去，问道：“卫渡，你现在在哪儿？”
　　“我就在S市。”
　　“刚从研究所里出来，一会儿就可以到公司。”
　　金敏闻言很是疑惑，不明白卫渡这时候去研究所干什么。
　　她暂时压下心头所有的疑惑，深吸一口气道：“那你现在赶紧来公司，有什么事情等你回来了再说。路上注意点，千万别给路人拍到了。”
　　卫渡应了一声。
　　挂掉电话之后，周林林不解道：“卫哥怎么去研究所了？是考古研究所吗？那里面有一位教授很欣赏卫哥，而且那个教授……”
　　话说到一半，他才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敌人呢，立刻住了嘴。
　　金敏看向邱红。
　　没有说话，赶人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邱红高傲地轻哼一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金敏的办公室。
　　这时候去了研究所？研究所里还有一位很欣赏卫渡的教授？
　　她嗤笑一声：卫渡这是见势不好，已经为退圈之后找好出路了？
　　A大的高材生，与研究所倒也挺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就勉为其难地祝福一下吧。
　　周林林朝门外看了看，确认敌人走开了，才关上办公室的门。
　　金敏见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由皱起眉毛。
　　周林林继续先前的话题：“我刚刚说的那名教授姓李，对方可有来头了，跟当今人文部的部长是师兄弟关系呢。卫哥是不是过去找他帮忙了？”
　　金敏愣了愣，然后迟疑道：“可就算对方相信卫渡，愿意帮助卫渡，又要怎么帮忙呢？”
　　她可不信堂堂一个部长，会无缘无故地站出来替卫渡说话。别说卫渡只是那名李教授欣赏的人，就算是李教授本人，部长也不会强行为自己的师弟说话吧。
　　一部之长要是如此徇私，华国早就乱了套了，哪可能会有如今的繁盛？
　　周林林听了金敏的话，瞬间也跟着失去了雀跃心情，脑袋低垂下来：“是哎……那卫哥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去研究所呢？”
　　不过这种低落的情绪，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取而代之。
　　他抬头，面带信心道：“我相信卫哥！卫哥这时候去研究所，肯定有他的道理！”
　　金敏道：“希望吧。”
　　不是她不信任卫渡，卫渡其实已经创造过很多奇迹。
　　只是这一次的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
　　离开办公室不久，邱红便拿出手机，将这件事告诉给卫总的助理。
　　有明星出来给卫渡说话又怎样？
　　李秋峰、宋生、沈歌，他们在圈子里确实都能算号人物，然而一名跨国集团的总裁兼继承人想要对付他们，难道会有多大的难度吗？
　　卫渡终究只能是秋后的蚂蚱。
　　卫氏集团。
　　卫盛很快就收到了邱红传来的消息。
　　“研究所？”
　　“欣赏卫渡的教授？”
　　不同于邱红的轻率，卫盛得知了这件事以后，立刻命人开始查询相关的资料。
　　这种时候，卫渡放下一切，跑去什么研究所待了大半天，他当然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很快，卫盛的助理就查到了李玄明的资料，以及对方的师兄，如今的华国人文部部长戈勋。
　　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查到华国人文部长的头上，助理顿时慌了神：“难道卫渡是跑去人文部了？如果他真请得动戈部长的话，那咱们……”
　　“急什么。”
　　卫盛嗤笑一声：“人文部长？人文部长是他爹吗？是他想请就能请得动的？”
　　“再说了，就算对方有心想帮卫渡，此时此刻又能给卫渡做什么？难不成要跳出来说，他堂堂一个部长，相信卫渡的人品么？”
　　助理听了也点点头。
　　不能怪他慌乱。在华国，商永远小于官。而九部部长，那已经是从政的极限了。
　　卫盛摸着下巴道：“越是身居高位，就越不可能偏私。不过，卫渡选在这时候跑去研究所，背后又牵连着人文部长这样的关系，我确实需要谨慎对待。”
　　“新的录音暂且就不要发了，先看看后续卫渡会怎么出招。哼，总归现在大家催促的是他，咱们等着便是。”
　　助理忙道：“卫总英明。”
　　仅仅十分钟，卫盛便等来了。
　　华国考古研究所正式对外发布了一条消息。
　　“@演员卫渡上个月发现并第一时间上报华国考古研究所的东海墓，现今已基本发掘完毕。单是南面墓室的陪葬品，价值便逾百亿。其中记载的关于两千年前的大量竹简，更是无法估计出价值。现研究所特别对@演员卫渡提出表彰！正式的表彰活动，之后也会进行。#卫渡##卫氏集团#”
　　这条消息一经发出，瞬间成为“#卫渡##卫氏集团#”话题下的新热点。
　　【？？？？】
　　【东海墓原来是卫渡发现的？我了个去】
　　【考古研究所选在这时候发出消息，还特地带了话题……这意思我应该没有领会错吧，没错吧没错吧】
　　【卫渡一个演员怎么会发现古墓，这真不是给卫渡洗白的吗】
　　【说洗白的有没有脑子啊？这么一座意义重大的陵墓，考古研究所那么多人，而且能进研究所的，还都不是一般的人，谁有能耐把他们全部都给收买了】
　　【就算是卫盛或者顾修明，也根本没可能收买整个研究所啊，卫渡一个演员就更不可能了，除非他真是大衍战神】
　　【他要是大衍战神，还用得着收买吗（滑稽）】
　　【东海墓单是部分文物的价值就超过百亿了，这么看，卫渡根本就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呀。所以录音里他那么说，绝对是卫盛或者卫家的问题】
　　【艹，万万没想到，我没等到卫渡的回应，反而等到了官方爸爸的回应】
　　【这算反转了吗】
　　【所以就算是在刚才，还是有那么多人出来给卫渡说话，因为卫渡值得】
　　【之前说官媒下场锤卫渡的人呢？笑死，它能跟华国考古研究所相提并论？不知道那两个蓝V皮下究竟是人是鬼】
　　卫盛咬了咬牙。
　　某个热评简直道出了他的心声——卫渡一个演员，是怎么发现一座古陵墓的？还几乎是目前发掘的最有价值的古墓之一！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运气？
　　至于研究所给卫渡造假……这显然不可能。
　　卫渡要是有那个能耐，自己还能这么对付他？怕不是双方的攻守位置早就调换了吧。
　　“改变策略！”
　　卫盛大脑迅速运转，下达命令道：“新录音暂且搁置，必须先打破卫渡不在意钱财这个人设，否则说什么大家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别有隐情，更有甚者，怀疑起录音的问题。”
　　“当务之急还是要带舆论。”
　　“发现东海墓上交又怎么了？这本来就是公民的义务。卫渡若是敢私下拿了陵墓里的东西，那可是要吃牢饭的。这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证明他不贪财！”
　　想好了解决事情的方法，卫盛立刻对下面发号施令。
　　助理也忙碌起来。
　　华国人文部。
　　人文部长戈勋饶有兴趣道：“你就对卫渡那么有信心？毕竟，那可是整个卫氏集团，寻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
　　“当然！”
　　李玄明坚定道：“退一步说，就算卫渡真有想法，也不可能说出那种蠢话，还被什么卫总录了音，更何况……”
　　他可是曾经的大衍战神啊，区区卫氏集团算得了什么。
　　戈勋道：“更何况？”
　　李玄明点点头道：“更何况，当时我是亲眼看见的，卫渡对东海墓里的财富，根本是云淡风轻，他就是视钱财如粪土的那种人。”
　　“罢了，随你吧。”
　　戈勋不再纠结这个话题，道：“不管怎么说，他发现东海墓这件事，原本就值得一次隆重的公开表彰，与今天的真相无关。”
　　李玄明却是踌躇道：“师兄，我想请你帮两个忙。”
　　戈勋微微拧眉。
　　以他对师弟的了解，师弟不至于说出什么不妥的话，便道：“什么忙？”
　　李玄明道：“第一，我想请师兄发句话，去命人查查之前出来发声的官V是什么情况。如果相关人员收了贿赂，下场抹黑一位明星。将这样的人给处理了，应该算不得徇私吧？”
　　“好，这个可以。”
　　戈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说了几句后放下，问道：“第二个呢？”
　　李玄明道：“我希望师兄可以帮忙找找科技部的人，请这方面的顶级科技人员看一看，卫氏集团发出的那段录音，究竟有没有可能是伪造的？”
　　戈勋问道：“是卫渡告诉你，他没有说过那段话？”
　　李玄明摇头：“他没跟我讨论过这些。事实上，他今天来找我，只是希望研究所能履行之前的承诺而已。卫渡今天刚到的时候，我还兴奋地拉着他去看最新发现的一个文物……”
　　“话说远了。反正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是的，卫渡根本不可能会因为一时激愤就口不择言。
　　一代战神，要是这么沉不住气，当时怎么能打下整个天下？
　　戈勋起身道：“好。你说的第二个忙，我也可以应下。”
　　李玄明喜道：“谢谢师兄！改天我请你吃饭！”
　　“你请客就算了。”
　　戈勋道：“等这件事过去后，让那个卫渡来请咱俩吃一顿饭吧，怎么说这次也帮了他不少忙，是不？”
　　李玄明一愣。
　　戈勋笑道：“我当上人文部长十几年，这还是你第一次向我开口。偏偏你话里的意思，他根本没这么请求过，是你主动要帮他的。”
　　“这样神奇的一个人，我要是不亲自见一面，岂不是太可惜了？”


第63章 
　　安尚传媒。
　　还没等卫渡回到公司, 金敏和周林林就看到了研究所发布的消息。
　　金敏愣了愣，问道：“卫渡什么时候……？”
　　是那位李教授为了帮助卫渡特意这么说的吗？应该不可能吧！
　　可如果不是的话，卫渡是怎么做到的呢？
　　周林林也很懵逼。
　　卫哥的行程, 他是最了解不过的了。卫哥哪有时间去发现什么东海墓啊？
　　但他很快就想起来, 在卫哥进组《李宜年传》之前，有几天的时间，自己是不知道卫哥人在哪里的。而且那时候跟今天一样，手机打不通。
　　可是就那几天的时间，就发现了一座地下古陵墓？？
　　周林林皱了皱眉。
　　关于卫哥, 网上一直有乱七八糟的传闻。
　　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用金姐的话说, 艺人多点话题度没坏处。
　　那些个奇奇怪怪的传闻, 说到底还是因为卫哥太强了。
　　卫哥曾经是A大的学生, 而且在A大里也是那种很厉害的人, 全面发展不是很好理解嘛！
　　可是现在, 周林林也忍不住觉得离奇了。
　　人死后应该不可能有转世的吧？
　　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时, 卫渡到了。
　　“卫渡，那个什么东海墓, 真是你发现上报研究所的吗？”
　　“卫哥，你……”
　　卫渡先对金敏道：“是的。”
　　然后又看向周林林道：“想问什么？”
　　“我，我没想问什么。”
　　周林林还是没问出来，这件事实在太离谱了。
　　再说就算是真的，想也知道不可能告诉自己哇。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了。”
　　金敏说着打开了电脑, 目光却仍然落在手机上：“咱们还是着手热搜的事情。虽说华国考古研究所发了声，但是以卫氏集团的能量, 恐怕事情并不会到此就结束。”
　　热搜广场上, 原本五五开的局势, 已经倒向卫渡这一方。
　　即便有一批批公众人物，用貌似中立的口吻在抨击卫渡，也没能改变整体的战况。
　　金敏见状稍稍松了口气，看向卫渡道：“刚才研究所声明出来之前，网友们纷纷要求你和公司出来说话。现在局势于我们有利，但咱们还是要好好想一想，究竟该怎么回应，尽快发出来。那个录音……”
　　卫渡道：“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录音是伪造的。”
　　金敏一愣。
　　她之前也觉得卫渡不大可能会说这样的话，可是亲耳听到卫渡否认之后，又开始感到不解：那段录音怎么听都是卫渡的声音，技术帝也站出来分析过了。
　　如果卫渡从来没说过，那对方手上怎么会有那样一段录音呢？
　　“那当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我们要怎么回应这段录音。”
　　金敏分析道：“现在，网友们大多数认为：那段录音的确是你说过的话，但你说出这番话是出于某种特殊情况，完全能够得到理解，反而是放出录音的卫盛没有顾及手足之情。”
　　“如果咱们否认这段录音，这些原本对你抱有同情的网友，说不定就会认为你从头到尾都在撒谎。毕竟，以现代的技术，根本没办法伪造出这样的录音。”
　　“没说过的话，我不会承认。”
　　卫渡道：“再者，一旦我承认了，便是落入了被动。他们难道没有可能放出其他的所谓录音么？”
　　金敏也反应过来。
　　是啊，刚才那个卫盛可是说了，他就是顾念着手足之情，所以没有放出全部的录音。
　　这可能根本不是什么假话，而是对方确实有那种能耐——想要什么录音都可以弄出来。
　　然而，这种近乎天方夜谭的事情，说出去真的有人会信吗？
　　卫渡道：“或许没必要理会录音的问题，而是以攻为守。”
　　金敏困惑道：“以攻为守？”
　　卫渡道：“来时的路上，我看见了宋生的发言，可以从这里入手。”
　　他从手机里调出两张照片，放到桌子上。
　　金敏忙问道：“这是……”
　　卫渡道：“在红山上，我们不仅遭遇了山头炸裂，还曾经有两条剧毒的蛇爬进了帐篷里，拍摄的这两张照片有具体的时间地点信息。”
　　“除此以外……”
　　“卫哥！金姐！”
　　周林林高兴的叫嚷声打断了卫渡的话：“顾氏集团发布了一则长文！是说录音的！”
　　“顾修明？”
　　卫渡听到这个名字凑了过去。
　　果然是一篇大长文。
　　一路看下来，作者是用特别专业的手段来介绍录音伪造的原理。对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目前世界上虽然还没有完美伪造录音的技术，但理论上是可行的，只是出于法律与道德层面，科技人员才一直没有进行过这方面的研究。
　　这篇文章中充满了各种专业术语与知识，就算是A大理工科出身的卫渡，也只看明白了个七八分。
　　金敏与周林林更是完全没看懂说了什么，只知道一个结论。
　　但是很快，顾氏集团的官方微博就又发布了第二则长文。
　　这篇长文完全是对上一篇长文的解释，用通俗的手法来介绍录音伪造的原理。并且在最后强调：以卫氏集团的科研团队，只要愿意花费时间与资金，完全有可能做出来。
　　【这个技术太不可思议了吧，录音是可以在法庭上作为物证的，掌握这项技术，岂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关于卫渡的录音要是被锤了是假的，以后录音肯定再也没法用来当物证了】
　　【我还以为卫渡是事出有因才那么说的，结果现在告诉我录音还很有可能是伪造的？？】
　　【这要是真的，卫氏集团的现任总裁是个什么人啊。我以后要尽可能避开卫氏集团旗下所有产品了，除非总裁换人】
　　【其实也不一定是真的啊。毕竟顾氏集团与卫氏集团某种程度上算是竞争对手，他们现在当然乐于下场踩一脚卫氏集团】
　　……
　　卫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卫盛几乎要将手里的手机给捏碎：“顾修明还在加州，顾氏集团的人竟然下场了？！”
　　“说什么出于法律与道德，才一直没有人研究录音技术，简直可笑！你顾氏集团要是从来没有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出详细的解释文章来？”
　　助理道：“卫总，这下咱们该怎么办？”
　　“慌什么！”
　　卫盛短暂的愤怒过后，迅速恢复了冷静：“就算理论上可以做到又怎样，谁能说这段录音就是伪造的？横竖都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他有些庆幸：“好在刚才没有继续发录音，否则真就麻烦了。那个邱红，总算是有了点儿用。”
　　助理连声附和称是。
　　卫盛想了想，道：“罢了，算卫渡运气好，这次就到此为止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对卫渡怎么样了。父亲一时半会儿并不会回国，以后总还能找到机会。”
　　双方总归都没有实在的证据，便只能算是个悬案。现在结束这场闹剧，往误会的方面去引导，事情就还可揭过去。
　　若是再纠缠下去，自己的名声反而要难以挽回了。
　　助理道：“是。”
　　卫盛舒一口气，看了眼窗外，不知不觉已经要天黑了，肚子也早就饿了。
　　他站起身来，打算去吃晚餐。
　　这时，助理忽地颤颤悠悠道：“卫、卫总。”
　　卫盛拧眉：“又怎么了？”
　　助理咽了口唾沫，道：“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负责与那两个官媒联系的中间人，都已经被带走调查了。”
　　卫盛一愣。
　　像他这样地位的人，没有十足的证据，政府自然不能在明面上拿他怎么样。
　　可是结合今天发生的事情，如果下场讽刺卫渡的官媒，被证明为受贿，贿赂的人还与卫氏集团有关。
　　等到这个消息一公布，别人会怎么想？
　　其他人的想法倒还不算什么。
　　以卫氏集团如今的力量，根本不怕别人的抵制。
　　然而，问题的关键是：如果自己陷害卫渡证据确凿，这件事传到父亲的耳朵里，父亲会怎么想？
　　卫盛的额头上不觉开始渗出汗水来。
　　接手卫氏集团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无措是什么滋味。
　　这时，手机振动起来。
　　卫盛低头一看，清航两个字映入视野。
　　他眉心一动，有了主意。
　　华国考古研究所。
　　李玄明刚刚回到这里，便看到了顾氏集团的声明。
　　“我好像多此一举了啊。”
　　李玄明打电话给之前联系上的科技部人才，告知对方不必再费心之后，再次表示了感谢。
　　“官媒收贿那里，总该是会有用的吧？师兄已经催过了，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向大家公布消息。”
　　李玄明默默道：“就是不知道卫渡那里现在会是什么心情。虽说他曾经是久经沙场的战神，可如今那个卫盛，也算得上是他的亲哥哥吧？竟然做出这些事来，唉……”
　　安尚传媒。
　　看到顾氏集团连发的两篇长文，以及底下的网友热评之后，金敏彻底安了心。
　　她终于认可了卫渡之前想好的说辞，发出去之后，又继续盯起热搜，看看对方还会不会有后招。
　　卫渡则打开了与顾修明的聊天记录。
　　双方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顾修明说自己要前往加州一趟，可能要在那里待上一些日子。
　　他当时温和地回应了，心里却觉得莫名其妙。
　　去加州，为什么要特地告诉自己一声？
　　结合今天发生的事情，卫渡开始若有所思。
　　上次与卫盛见面的时候，对方也提到了顾修明，要自己不要相信顾修明的话。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其实已经发生过一些事情？
　　正梳理着其中的关系，金敏道：“奇怪了。”
　　“不少大V删了发言。”
　　“广场上，水军也像是彻底退潮了。”
　　“怎么回事儿？那个卫盛终于选择放弃了？”


第64章 
　　金敏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在她看来, 卫盛都把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会这么轻易地退去吗？
　　这时，一个微博小号的发言出现在金敏的视野当中。
　　“之前暗搓搓下场抨击卫渡的两个官媒, 皮下与相关负责人都已经进去了，蓝V收钱来黑明星, 这个事情如果追查下去的话，涉及到的金额肯定少不了，罪名也就小不了。”
　　对方才发出几分钟，底下评论已经不少了。
　　【详细说说】
　　【好家伙, 这下子总算是实锤了吧】
　　【那个卫盛简直太毒了, 为了陷害自己的弟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能不能让他进局子里好好改造改造】
　　【直接点, 枪毙吧】
　　【估计很难给卫盛定罪。他要是蠢到亲自下场去贿赂，还留下了证据，那我只能说卫氏集团没倒闭是个奇迹】
　　【很难相信卫渡的哥哥是这么一个人。兄弟俩怎么相差这么大？如果卫渡才是卫家的真少爷, 那卫盛是亲生的吗？会不会他才是被抱来的】
　　【应该不会……这种顶级集团, 几乎就相当于古代的王位了，不可能交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来管】
　　【卫渡的爸妈呢？不出来管管他们的大儿子吗？还是说这一家人除了卫渡, 其他都是黑心的】
　　【卫渡的亲生父母肯定不是黑心的啊，不然卫盛有啥必要对付卫渡？他搞这么多事情, 不就是怕卫渡被认回去后拿到公司的股份吗？毕竟卫渡那么优秀】
　　【那卫清航怎么回事儿？卫盛之前不一直是宠弟人设吗】
　　【可能是主动放弃了，所以卫清航才选择进娱乐圈啊。说到底娱乐圈那些好资源大投资, 跟整个卫氏集团比起来就是九牛一毛】
　　【卫清航肯定是没被当成威胁呗。他好看归好看，但长得根本不像，说不定真不是亲生的】
　　【你们讨论归讨论, 不要带卫清航, 卫清航可没参与到这次事件里】
　　【卫清航专注于演艺事业, 不知道这些腌臜事】
　　【笑死人了，平时营销兄弟情深的是谁，吃了无数卫氏集团资源的又是谁，这时候粉丝还想把正主给摘出去，摘得出去吗】
　　【这只是个小号啊，是不是真消息还不一定呢，你们聊得好认真】
　　……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儿。”
　　金敏了然地点点头。
　　难怪那个卫总收手了，等到官媒受贿的事情彻底查清，查到了卫氏集团的身上。那时候，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从头到尾都是他卫盛给卫渡泼的脏水了。
　　“公司好像没什么可做的了。”
　　金敏感到一阵恍惚：这一次，对手那么强大，甚至还用上了伪造录音这种新技术，从最开始就把她打得晕头转向，可以说是她入圈以来见过的最大阵仗了。
　　结果，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做，公司也什么都没做，事情就解决了——
　　先是那几位与卫渡交好的明星站了出来，将岌岌可危的战局给重新稳固住；再是华国考古研究所发的表彰声明，瞬间让天平倾向了自己这边；然后就是顾氏集团的录音技术分析，直接让对手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只能自保；最后则是卫氏集团贿赂官媒的事情。
　　假如之后真的被证实了，卫盛一个堂堂顶级跨国集团的总裁兼唯一继承人，名声恐怕从此就臭不可闻了。
　　事实上，卫渡也有同感。
　　卫盛这一次出手，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做，就极其顺利地解决了。
　　比起上一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同一层楼，邱红的办公室。
　　邱红从始至终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她万万没有想到，以卫氏集团的力量，来对付一名小小的艺人，最后竟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没借此扳倒卫渡还是其次。
　　最关键的在于，这一次事件当中，林轩的粉群可是全员下场了。
　　是她亲口对林轩的大粉们和后援会说了的：林轩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卫渡。卫渡惯走捷径，没想到这次利欲熏心，彻底惹怒了自己的哥哥，所以大家一定要加油用小号控评，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如今这个局面，即使是很死忠的粉丝，只要还带有一点理智，都会产生质疑的吧。
　　邱红无力地抿了抿嘴。
　　刚刚还在看金敏的笑话，现在却是局势逆转了啊。
　　不知是不是有部长亲自过问的缘故，官媒受贿一案进展相当迅速。
　　当天晚上，G市兴通区纪委就通报了相关结果。
　　“20xx年9月27日，胡某某、□□以职务之便先后接受张某所送支票五百万元。经调查，该支票出于卫氏集团旗下……”
　　“卫氏集团贿赂官媒”一词很快登上了热搜。
　　这则热搜最初是安尚传媒的老板李佩安花钱买的，但仅仅买到末尾的位置，网友们就用飞一般的速度将它送上了热搜首位。
　　【！真的是卫氏集团】
　　【G市兴通区纪委好牛，卫盛已经绕了好几绕了，没想到还是被查出来跟卫氏集团有关，而且还是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到了】
　　【只能查到这里了吗？！明摆着幕后主使是卫盛吧！难道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确实没办法啊，就算都知道是他指使的，用来贿赂的钱也跟卫氏集团有点关系，但你没法把他们直接关联起来，中间还隔了好几手呢。别说抓卫盛了，想抓他手下都没办法。而且说实话，以卫氏集团在全球的商业实力，国家爸爸想动他估计也得慎重，不可能说抓就一下子抓了】
　　【不管了，从今天开始抵制卫氏集团的一切，除非有朝一日是卫渡回去继承家业】
　　【卫渡真的太惨了。要不是他人缘好，之前还天降大运发现了一座古墓，估计今天白天的时候就被他哥哥一波给赶出娱乐圈了吧】
　　【话说那座东海墓也是大衍时的墓啊，还是大衍战神建的，卫渡能发现它会不会是因为……】
　　【打住打住，别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渡渡发现东海墓全靠实力~】
　　【哎，卫渡本来好好地发展着，就算不靠背景，也可以凭借美貌与实力一帆风顺，哪想到遇到这么毒的一个哥哥】】
　　【出身豪门不但没带来资源，反而惹了一身腥，惨还是卫渡惨】
　　【我宣布，从今天起，卫渡就是娱乐圈里美强惨的最佳代名词了】
　　【其实也还好。想想前世的战神，衍国能打的武将就战神一个，所以每一次出征都不得不由他领军，以至于最后英年早逝。结果这一次演员渡遭遇危机，圈内的大咖、考古研究所、顾氏集团，都站出来帮他……不，是出来保护他】
　　【是哎，这么一想，虽然是同样的名字，但是演员渡比当年的战神幸运太多了】
　　【啊你们说的，我突然好希望演员渡就是当年的战神渡QAQ】
　　【如果真好感演员渡，就别乱代别乱代。演员渡是很美强惨，但比战神还是太碰瓷了。而且就算大衍战神每次都得亲征，他也有得力的部下啊，朝中同样有帮手。别人不说，至少李宜年是个优秀的队友】
　　【夸演员渡就夸演员渡，别再拉战神出来啦，双担粉看得胆战心惊】
　　……
　　从研究所公布表彰消息时起，卫渡的微博粉丝数就迎来了一波涨势，始终没停下。
　　到了晚上，增长速度几乎又快了一倍。
　　获得收获的并不止卫渡一个。
　　研究所发布消息前就站出来为卫渡说话的几人，当时承受的压力有多大，现在获得的称赞就有多高。
　　【原本以为明星们都是“谁红跟谁玩儿”的，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有担当】
　　【是啊，那种时候趟进卫氏集团的浑水，一个搞不好可能就凉凉了】
　　【我之前还觉得宋生是资源咖看不上眼呢，这次竟然敢出来刚卫氏集团】
　　【一直以为沈歌是严肃的视帝，今天的操作简直笑死我】
　　【因为卫氏集团才知道张扬这个小演员，他年纪这么小，演技居然这么棒，关注了】
　　……
　　其中以李秋峰为最。
　　他是第一个顶着全部压力为卫渡说话的人，甚至严重影响到了自身的粉群。
　　【以后再也不说顶流娘了，这次简直不要太男人】
　　【确实，太男人了。小鲜肉又怎么样，人家多有勇气和担当】
　　【卫盛的长相倒是充满了阳刚之气，结果——呕】
　　【顶流粉向来以凝聚力高组织力强著称，在娱乐圈算是一骑绝尘了。结果这次被卫盛一搞，差点崩溃，资本太可怕了】
　　【卫盛显然早就在顶流的粉丝群开始布置了，不然不可能有这效果，估计是上次顶流出来为卫渡说话时就……卧槽，难道上一次的事情，也是卫盛策划的】
　　【没准真是这样。这个卫氏集团的总裁太绝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极品的哥哥】
　　【卫氏集团的董事长夫妇，呼叫呼叫，你们人在哪里呀？赶紧来看看你们的大儿子都干了些什么吧，再放任他下去，不怕集团被他给霍霍破产吗】
　　李秋峰四处看着网络上有关自己的评论。
　　他一直希望转变大众印象。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先是演了一部扮丑的剧，后来上了《荒岛求生》直播综艺，将自己搞得大汗淋漓、灰头土脸，最后负伤光荣离开。
　　即使如此，依旧没能成功。
　　在粉丝控评之外的地方，人们依旧习惯用花美男、小鲜肉来形容自己，“娘炮”这种字眼也不少见。
　　没想到，这次却因为参与进卫渡的舆论风波里，阴差阳错地做到了。
　　李秋峰感到哭笑不得。
　　有人欢笑就有人哭。
　　在网友们没有关注到的地方，林轩的粉群彻底动荡了，粉丝开始大面积脱粉。
　　原本就到了瓶颈期，转型接连失败的偶像剧演员，这一次的事情，正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洋彼岸，加州。
　　卫氏集团在这里的势力，丝毫不逊色于顾氏集团，反而要更高一筹。
　　而杜费根财团，加州更是它的大本营。
　　两大势力的联合进攻，实是不容小觑。
　　尽管顾修明早就设想过这一天，提前做了许多准备，还是不免遇到了诸多难题。
　　“顾总。”
　　顾氏集团在加州分部的负责人走进来，说道：“果然，杜费根财团看似来势汹汹，实际上并不愿损耗自己的财富，您先前所制定的策略是正确无疑的。”
　　顾修明嗯了一声。
　　数日没怎么休息过，他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不能大意。从华莱克的表现来看，他显然从卫盛那里拿到了许多好处。”
　　“卫盛这一年来的种种举动，大有将加州变为卫氏集团大本营的意思。华国势力在他眼中，反倒成了可以放弃的部分。”
　　“放弃华国的势力？”
　　分部负责人不能理解道：“这不可能吧！加州的各大财团都在想办法进入华国市场，卫氏集团为什么要……”
　　“背后的原因，我暂时也不能确定。”
　　顾修明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不能确定的事情，他自然不会与其他人说：“总之，现在虽然可以稍微缓口气，但还没有到可以放松的地步。”
　　“是，顾总。”
　　分部负责人应了一声，转身退出去，接着去做被交代的事情。
　　顾修明饮了一口咖啡，也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
　　半个小时后。
　　咚咚咚，门外响了三声，一名黑人男子走入顾修明的办公室。
　　顾修明抬头看向他。
　　对方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盒子，取出里面的U盘，恭恭敬敬道：“顾先生，您想打听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消息。”
　　放下U盘之后，黑人男子转身离去。
　　顾修明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开始查看起U盘里的资料。


第65章 
　　舆论风波再大, 还是要正常拍戏的。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剧情，主要是夜戏。因此，演员们需要更改作息：白天休息, 下午六点前抵达片场，一直拍摄到第二天早上才结束。
　　李秋峰早早地就到了。
　　他进入化妆间，任由造型师给自己摆弄着，目光却是渐渐游离起来。
　　一会儿卫渡过来了, 会说些什么？
　　他会向自己道谢吗？
　　自己虽然也从这次事件中受益不小，但最开始的时候可不知道这个。
　　出来说话时, 其实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
　　可如果卫渡真要郑重其事地向自己道谢的话, 他有点儿想象不了那个场景，心理上更加难以接受。
　　但要是卫渡毫无表示，总有种做了好事却没有得到表扬的……天哪, 我在想什么。
　　所以，除了拍戏, 暂时还是避开他吧！
　　李秋峰闭上眼, 胡乱摇了摇头, 不再想这件事。
　　造型师：“……”
　　李哥这是怎么了？
　　晚上七点三十, 剧组准时开始拍摄今天的第一场戏。
　　两千年前，中原被九个国家所占据。衍国出兵灭掉邻国东海国, 自然引来他国警惕。
　　这种情形之下，李宜年出使各国, 远交近攻, 以连横之策, 破解掉诸国的联盟。
　　而在他回国的路途中, 遭遇了一场刺杀。
　　这一段故事在史书上并没有任何记载, 是编剧自己杜撰的。
　　卫渡看过剧本之后, 依照当年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提出了一些修改的建议，并得到了导演及编剧的认可。
　　荒野月下，一团篝火。
　　李宜年与几名侍者围聚在此。他们从楚西国离开，要回衍国去。路经楚西国与南蜀国的边界时，不得不在野外歇息一晚。
　　一抹乌云遮住夜空中的月亮，四周瞬间暗淡下去。
　　不远处的树林里，有飞鸟惊起。
　　李宜年猛地站了起来。
　　护卫们挡在他的身前，警惕地望向那片黑暗。很快，数十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利刃，出现在视野当中。
　　为首之人叫道：“李宜年，这片野岭便是你的埋骨之处！拿命来吧！”
　　一阵刀光剑影。
　　随行的护卫都算顶尖好手，但也很快就出现了伤亡。
　　李宜年沉着脸，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慌乱：“往西边退！”
　　众人边打边退，来到一条河边。黑衣人紧追不放，誓要取李宜年的人头。
　　这时，河里却突然钻出了人来。
　　丛野两侧，更是冒出了许多弓箭手。
　　“不好！撤！”
　　情势瞬间逆转，方才追击的黑衣刺客成了逃亡的羔羊。
　　弓箭手埋伏的地方，黑暗中渐渐走出一个人影来。
　　李宜年抱了抱拳，冲那个方向作揖：“宜年谢过……”
　　他微微一怔，道：“子安？竟是你在此？”
　　薛子安笑道：“是啊，卫将军事先拨了一些士兵予我，命我在此接应。”
　　“能帮上相国大人的忙，实在是子安的荣幸。”
　　李宜年没有说什么。
　　他对着这名晚辈，深深地作了一揖。
　　既为这次，也为上次。
　　很快，士兵们返回。
　　李宜年率先开口问道：“可有抓到活口？”
　　士兵回禀道：“回相国大人，属下们抓到两个，已经将他们打晕。”
　　李宜年交代道：“带回去好好审问，此事务必要保密。”
　　导演喊道：“卡——”
　　“这场过了！大家休息一下！”
　　卫渡拿了湿纸擦手。
　　刚才逃亡的情景，他有两手撑地的剧情，沾了不少泥土。
　　他走向导演那边，问道：“下场戏还是预定的场次吗？”
　　导演道：“对的。如果需要变动的话，会提前告诉你的。”
　　他想起什么，解释道：“顾老师确实请了假，不过没关系，背影部分由替身来上，等顾老师回来，单拍一下镜头特写，然后用电脑合上去就可以了。”
　　卫渡了然地点点头。
　　替身啊……据说顾修明当年在娱乐圈的时候，哪怕再艰苦，甚至有一定危险的戏，都从来没有使用过替身。
　　这一次却是用上了。
　　看来，加州那边确实事情不小。
　　是卫盛出的手么？
　　不远处，李秋峰开始更衣。
　　今天的夜戏，他只有这么一场。剧组将这场戏安排在今晚第一场，其实就是为了让他可以早些回去休息。
　　李秋峰回忆着刚刚的场景。
　　卫渡以李宜年的身份，向自己作揖道谢。
　　这个剧本被修改过，而且就是卫渡提出来的。
　　难道说这就是他选择的道谢方式吗？
　　好像还挺酷的。
　　李秋峰望向正在与导演说话的卫渡。
　　他一定就是偶像吧。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这一次扮演大衍护国将军的秦浩，各方面都是模仿着卫渡在《大衍商路》里来的，也非常还原。
　　可他对秦浩没有任何感觉。反而是对一身文士打扮，饰演手无缚鸡之力李宜年的卫渡，仍然……
　　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而是一次又一次。
　　李秋峰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虽然不知道人为什么可以转世重生，但是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这个秘密，自己一定要好好保守，睡觉做梦的时候都不能说出去。
　　李秋峰心想：不愧是偶像，道谢的方式都这么特别。
　　像什么口头感谢，或者是请客吃饭，对比之下就太老土啦。要是20xx年了还有人这么做，他肯定要啐一口的。
　　正这么想着，卫渡走了过来。
　　“昨天的事情，谢谢你。”
　　“改天我请你吃一顿饭吧，聊表谢意。”
　　“好、好啊。”
　　李秋峰有点脸红，因为紧张，停顿了下才又问道：“什么时候？”
　　直到周末，夜戏部分才拍摄完毕。剧组贴心地留出一天时间，让演员们来倒作息。
　　李玄明打来电话：“卫渡，你今天不需要拍戏对吧？”
　　卫渡道：“对的。”
　　李玄明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师兄，也就是当今人文部的部长戈勋，他想要见你一面。”
　　“上一次的事情，师兄毕竟是帮了忙的。你看你要不要……”
　　“戈部长想见我？”
　　卫渡先是一怔，继而笑道：“是的，是我失礼了。我早该请你们两位吃一顿饭。”
　　难怪李玄明之前询问自己的拍戏行程，他还以为又有什么文物发现，原是为了这个。
　　李玄明听了连忙道：“哪有什么失礼，没有的事。”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奇怪了，补充道：“你为国家的考古工作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卫渡问道：“那具体的时间、地方，李教授，您看哪里比较方便呢？”
　　李玄明说了时间地点。
　　挂掉电话以后，他长长地舒一口气。
　　当初去人文部拜托师兄帮忙的时候，自己还真想过，被历史上最为出名的大衍战神感谢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体验到以后，他可以肯定地说：实在是太糟糕了。
　　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形容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明明是同一个人。
　　之前他还一心想着将卫渡收为学生，现在……他可不敢给战神当老师，真要当了，万一哪天降下个雷劈到自己头上呢？
　　日暮时分，S市兰陵区的一间包厢。
　　卫渡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华国九部之一的部长。
　　对方国字脸，蓄着一点胡须。第一眼看去，便给人严肃认真的感觉。
　　戈勋也在打量着卫渡。
　　这个得到师弟异常青睐、拥有非常渊博的历史知识、意外发现了一座价值非凡的古陵墓的娱乐圈明星，果真是长了一张完美的脸。
　　有句歌词怎么说的来着，叫做雕塑般的容颜。
　　“戈部长，您好，我是卫渡。”
　　卫渡主动伸出手：“您愿意前来，是我的荣幸。”
　　戈勋哈哈一笑，说道：“没什么荣幸不荣幸的。你参加《发现大衍》节目时，我就想见见你了，现在总算有了契机。”
　　三人落了座后，还没说几句话，戈勋便道：“卫渡啊，你是从小就对大衍这段历史感兴趣吗？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卫渡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而是道：“因为一些特殊的个人经历，我的确对大衍非常感兴趣。不仅是以前，就算是将来，我也希望可以继续参与到考古大衍历史的工作当中。”
　　戈勋闻言笑道：“既如此，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在研究所任一个职？”
　　“这也不会耽误你的演艺事业。你之前不也是拍摄完一部电影后，就到研究所学习了一个月吗？我可以特别批准，让你挂一个研究员的身份，就挂在李玄明的名下……”
　　“咳咳咳。”
　　李玄明听到这里直接一口水呛了出来，他一边咳嗽一边摆手道：“不了，不了。”
　　感受到桌上两道疑惑的目光，李玄明解释道：“其实我这些日子也想了许多。岁月不饶人哪，我到底是老了，偶尔带一带学生还行，要是认认真真收一个学生带下去，其实精力已经不允许了，毕竟那边还有考古工作哪。”
　　戈勋心道：师弟在讲什么鬼话？
　　他可是听部里的人说了：之前那一个月，李玄明教学的认真，只怕那一个月花费在卫渡身上的时间，比得上其他学生几年的时间了。
　　很多不必要的、基础的考古工作，根本是不需要老师来教的，师弟却是亲身相授，不遗余力。
　　于是，饭局结束之后。
　　戈勋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卫渡不清楚你以前怎么带学生，我可是知道的。”
　　李玄明叹口气：“我只是觉得，我当不了他的老师。”
　　戈勋拧眉：“当不了？”
　　李玄明知道师兄并不好糊弄，说道：“是啊。师兄，你只知道他在历史这一块儿很优秀，但你可能不是很了解，他在其他很多方面也都非常出色。”
　　“说娱乐圈吧，其实有很多人都说他是天生的演员，又精于打戏，以后很有希望成为真正的国际巨星，超越前人的那一种。”
　　“说体育圈吧，他的武术、射艺，都是世界顶级的，如果去参加国际比赛，说不准都可以抱一个冠军回来。”
　　“他本人还是卫氏集团的真少爷，虽说眼下流落在外，被掌权的哥哥敌视。可卫渡的爸妈都还活着呢，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光景？”
　　“是吗？”
　　戈勋听到师弟这么说，稍微有一点明白他的顾虑了。
　　也是，好好教授出一个得意弟子来，对方却有很大的可能放弃这项事业，转而投身于另一个行业当中。
　　这样的学生再天才，再优秀，也未必有老师想收。
　　话虽如此，戈勋仍然感到了一丝奇怪。
　　与上次一样，他觉得师弟有事瞒着自己，关键就在这个与历史战神同名的卫渡身上。


第66章 
　　同一时间, 卫氏集团。
　　这几日，卫盛可算忙得焦头烂额。加州那边的诸多事宜，需要他远程控制；国内的舆论更加不能大意——别人骂他狠毒，没关系, 但像是“怕卫渡回去争夺家产”这方面的话语, 就必须严格控制, 设法引导。
　　“一群刁民。”
　　卫盛看着网络上辱骂自己、声称要抵制卫氏集团旗下企业的话, 重重地哼了一声：“抵制？可笑！这会儿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不用产品，等我稍微给出一点小优惠, 就把自己说过的话抛之脑后，迫不及待地涌上去。”
　　“乌合之众说的就是他们。”
　　正嘲讽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
　　卫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 按下接通键：“什么事？”
　　“卫总, 卫渡刚才与戈部长进了兰陵区的一家餐厅。”
　　卫盛一怔：“什么？谁？”
　　对方重复道：“人文部的戈勋部长。”
　　卫盛拧眉：一起吃晚饭？
　　在他看来，几天前的事情，完全不能说明什么。
　　华国考古研究所在那种关头出来说话, 纯粹是因为卫渡先前走了大运, 发现了一座劳什子的古墓。
　　或许研究所里的人与卫渡相处过一段时间, 因此信任他的为人。
　　再就是贿赂官媒的事情, 这本来就算违法犯罪，对于那位部长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凭那个李玄明的关系, 当然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卫渡本人，一个明星, 怎么可能与位高权重的部长有交集呢？
　　可是现在，他们共进晚餐。
　　一旁的助理听了慌道：“卫总, 这下子咱们该怎么办？”
　　虽说人文部看起来管不到企业的运行, 然而, 民不与官斗这是常识。
　　卫氏集团固然家大业大，可若是一部部长对你有了恶意，哪怕只是人文部的，他就算没办法直接出手对付你，要想阻碍你在国内的发展，实在有太多方法了。
　　更何况，若是董事长知道了这件事……
　　“慌什么！”
　　卫盛斥骂了一句，道：“即使戈勋对我怀有恶意，他想要影响到整个集团，那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办得到的。”
　　眼下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卫盛问道：“清航呢？”
　　助理道：“他最近刚刚拍完那部仙侠大电影，这几天应该都在家休息吧。”
　　“应该？”
　　卫盛扭了扭脖子，说道：“之前的兄弟营销倒算是一步妙棋。不过要想彻底瞒过父亲，还是得再多费一点心思。”
　　助理忙道：“是。”
　　卫家别墅。
　　卫清航已经闷在家里两天了。
　　前些日子，他一直待在剧组里拍戏，行程非常非常紧促，几乎没多少闲下来的时间，与以往完全不同。
　　心里隐约猜测，应该是大哥特意这么安排的。
　　他只知道，卫渡遭遇了一次舆论风波，最后奇迹般地度过，还借此又吸了很多粉丝。
　　而大哥，反倒是因此被无数网友辱骂。
　　在家的这两天，卫清航便在网上各种查阅，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大哥精心策划了录音事件，想要借此将卫渡黑出圈去，没想到卫渡那里冒出了无数帮手，最后功亏一篑，反而赔上了自己的名声。
　　因为这场风波，某些事，他才后知后觉。
　　不止自己不想卫渡回来，根据某些网友说的，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大哥也是绝对不愿看到卫渡回来的。
　　这对自己来说，似乎没什么不好。
　　反正集团的股份本来就没自己的份，而且自己也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轻松地在娱乐圈混着，被粉丝们捧着，完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过现在……
　　卫清航戳开微博，拧眉翻了翻。
　　自己的微博评论区底下倒还算一片祥和。
　　但其他地方，粉丝们只能艰难地控制住部分评论而已。
　　至于她们无力顾及到的地方，路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则大多数是骂的。
　　什么草包花瓶，仗势欺人，狼狈为奸……
　　这倒还不是最让人在意的。
　　毕竟，眼不见为净，自己发微博、发评论，粉丝们的热情依然与以前一样，没太大的变化。
　　那些糟心的话，自己只当是嫉妒，忍住不去看就是了。
　　最值得在意的，是大哥。
　　以前的大哥，在他眼里，是个严肃却可靠的人。
　　或许有时候会用一些手段，可是商场如战场，这本来就很正常。
　　总的来说，大哥还是个有原则的人。
　　然而，自从国剧盛典之后，大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让他感觉快要不认识了。
　　不仅仅是录音。
　　红山上的事情，大哥是真的策划了山头炸裂吗？
　　他完全不顾及法律，不担心被追查的后果，也根本不管可能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吗？
　　这让人心里发寒。
　　还有当初哇爪洼岛上，按照某些网友所说，大哥也未必将自己看得有多重要。
　　虽说都是些全无根据的猜测，但是有了“大哥说对付卫渡是为了自己”在先……
　　这样的总裁哥哥，不再让他感到安心，反而开始有一点害怕。
　　卫清航默默道：“以后我该怎么办呢？”
　　他望了望床头的相框。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如果没有卫渡的存在，自己一定就毫不犹豫地去加州找养父母了。
　　卫清航在床上坐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决定去找爸妈。
　　订了张凌晨一点飞往加州的机票，卫清航开始收拾行李。
　　月色下，他拖着行李箱走到院门口。
　　右手刚拉开大门，眼前忽地出现了一张脸。
　　这张本该感到再为亲切不过的脸，在这样的深夜，竟显出几分阴冷来。
　　“清航，你想去哪儿？”
　　一夜过去，当次日的太阳再次升起，这间别墅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百里之外，卫渡也重新返回K市影视城，继续拍摄大男主历史剧《李宜年传》。
　　拍完上午的戏，卫渡从镜头中走出，周林林道：“卫哥，刚才金姐打电话说，《青崖宝剑》那边来消息了，说是电影要正式开始宣传了，上映的时间定在了下个月中旬。现在的话需要你先转发一则定档微博，更为具体的宣传事宜，等到你拍摄完《李宜年传》再开始就行。”
　　《李宜年传》已经拍摄了接近两个月，因为进展顺利，预计十月的月底就可以杀青。
　　卫渡打开微博，找到了《青崖宝剑》的官博，点击转发。
　　粉丝闻讯而来。
　　【QAQ渡渡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微博密码了】
　　【哥，你终于发博了】
　　【呜呜呜卫渡粉宣布今天过年了】
　　【尽管是广告，还是很开心】
　　啊……卫渡挠了挠头发，好像又忘记发博了。
　　他打开手机的摄像头，正要点击拍照，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一般是要尽可能避免泄露拍摄时的造型服饰的。
　　卫渡先将外袍给脱下来，又找工作人员要了个帽子，遮住自己的发型。
　　确认没有任何泄露z造型的可能之后，他才重新打开摄像头。
　　“卫哥，你在干什么呢？”
　　李秋峰已经拍完了今日的戏份，正换完衣裳准备离开，见状围凑过来，道：“我也来一起呗，可以不？”
　　“当然可以。”
　　卫渡笑着应了一声，将手机举到两人中间，按下了拍摄。
　　“今天阳光很好，心情亦然。[图片]”
　　【啊啊啊啊渡渡好帅】
　　【两位哥哥关系真的是很不错呀】
　　【戴着帽子是为了挡造型嘛？上次看剧组发出来的路透视频，就感觉哥哥文士的造型也好帅，好想看高清的丞相定妆照】
　　【！李秋峰粉丝前来捉人】
　　【一张不够不够，不知道发自拍的规矩是九宫格嘛】
　　【礼节性嗑一下……唔竟然不知道该嗑谁好了，剧里是李宜年和薛子安，但秋峰哥哥的偶像不是大衍战神吗（doge）】
　　【渡渡的战神演得实在太好了，这部剧里却演李宜年，战神让另一个人演，预感之后会出现CP大乱炖】
　　【风雨已经过去了，太阳当然就出来啦~卫渡加油呀】
　　……
　　周林林领了盒饭过来，见到李秋峰还在这里，问道：“李哥，你下午还有戏份吗？要不要我也去给你拿一份盒饭？”
　　李秋峰笑笑：“没有，不用了，我这就走，之后还有通告要赶。”
　　周林林点头：“奥奥，那李哥再见。”
　　因为前几天的事情，他对李秋峰的好感度几乎达到了最大值。
　　李秋峰看向卫渡，小声道：“那，卫哥，我先走了。”
　　卫渡同他说再见。
　　一旁，周林林有些呆滞：“卫哥，他、他刚刚叫你什么？也叫你卫哥？”
　　论年纪，李秋峰不比卫哥小，好像还要略大。论资历，李秋峰更是能算卫哥的前辈了。
　　看来，李秋峰也是把卫哥当战神了啊。而且还跟自己不一样，如果不是内心里非常相信，这声卫哥是怎么能叫出口的。
　　卫渡没理会助理的僵硬。
　　微博上推送了一则顾修明的新闻，他看着这则新闻，默默想道：如果顾修明是自己的原因，承受了卫盛误会之下的攻击，以至于不得不前往加州。
　　那么现在，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大洋彼岸，加州。
　　顾修明合上电脑。
　　华国那边的战局结束，卫盛便几乎停下了加州的进攻。
　　消息也已经传出去，这里已经没有太重要的事情了。
　　顾修明站起来。
　　他对加州分部的负责人道：“我也该回国了，剩下来的事……”
　　对方道：“顾总，您放心，我们再不济，也不会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倒下。”
　　顾修明点点头。
　　搭乘飞机回去的路上，他登陆上了微博，很快就看见了卫渡与李秋峰的自拍。
　　眉头不由立时蹙起。
　　又是他！


第67章 
　　十月中旬, 顾修明回到了K市。
　　他之前缺了不少场次的戏份，去了片场后, 便需要补拍不少的戏份。
　　结果，顾修明从机场离开时，恰好被一名网友拍到了。
　　“没想到能在机场口发现顾影帝。[图片]”
　　微博上，开始悄悄讨论起来。
　　【咦？顾影帝不是也在拍《李宜年传》吗？怎么才回国的样子】
　　【衍哀帝戏份又不多，顾影帝只是客串而已。再说了，人家管理那么大一个集团，本来也不可能天天待在剧组啊】
　　【我有个同学是搞金融的，据说前段时间, 顾氏集团在漂亮国的势力遭到了其他势力的“进攻”, 与顾氏集团一些相关联的企业, 股价都波动不少】
　　【啊？？？不会吧, 顾氏集团不是最牛的集团了嘛】
　　【只是在国内最牛而已】
　　【好像是漂亮国的一个财团跟卫氏集团联合进行的。咱们国内的两大顶级集团的关系是真的非常不好了, 国外在斗，国内也在斗，所以卫渡那事儿, 顾氏集团不是主动出来锤卫盛了嘛】
　　【等等，到底哪个在前哪个在后？是卫氏集团因为顾氏集团帮助卫渡，所以才联合其他势力进攻顾氏集团。还是顾氏集团因为遭受到了卫氏集团的进攻, 才下场帮助卫渡】
　　【肯定是后者吧, 或者背后还有更加复杂的关系。反正即使顾影帝跟卫渡关系很好, 两大集团也不可能因为一个人交恶啊, 玛丽苏电视剧都不带这样拍的】
　　……
　　讨论到最后, 网友们纷纷认为：上一次卫渡能够化险为夷、在与一个庞大集团的交锋中占得上风, 除了自身实力强、交际强以外, 不得不说运气也真是好到了极致——先是之前发现了一座古陵墓, 引来考古研究所出头；然后又正巧撞上了卫氏集团与顾氏集团的斗争，导致顾氏集团下场，卫氏集团投鼠忌器，这才能变成最终赢家。
　　而在另一个地方，则是完全不同的说法。
　　【天哪，原来前段时间顾氏集团与卫氏集团在海外有过交锋】
　　【咱们“修渡”超话也太失败了，这么大的糖竟然都没找到，还是路人挖出来的】
　　【两大世界顶级集团交锋只为一人……呜呜呜如果这都不算爱，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也不过如此吧】
　　【别拿周幽王和褒姒来类比啊，那是昏君和祸水。咱们渡渡那么优秀，顾总也那么强，而且分明是卫盛有毛病，顾总只是在保护心上人罢了】
　　【求求《李宜年传》剧组多拍点帝王与丞相的戏份】
　　【王将与修渡双担粉表示痛苦面具，不知道之后播的时候该怎么嗑了】
　　【姐妹安啦，到时候可以剪辑呀，渡渡的战神演得多好啊，而且名字都一样呢】
　　【对呀对呀，我也是王将粉，入坑的原因就是用渡渡和顾总剪辑的那个同人视频】
　　……
　　K市影视城。
　　见顾修明到来，卫渡主动走过去道：“海外的事…怎么样了？”
　　顾修明微微一笑，说得极其轻松自得：“没什么大事，已经完全解决了。”
　　卫渡心知不可能真有那么轻巧，否则对方不会到现在才回来。
　　他开口道：“或许，我该同你说一声抱歉。”
　　顾修明看他：“这是为何？”
　　卫渡道：“我想，卫盛是对我们之间有所误会，为了把你引走，所以才会选择在海外动手。”
　　对方一定以为自己与顾修明之间有着某种约定，目的是夺走在他控制下的卫氏集团。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卫盛当时的种种做法。
　　“误会？”
　　顾修明一笑，道：“要是他没有误会呢？”
　　卫渡一怔：没有误会？
　　顾修明收起笑容，认真道：“如果没有将我引走，他在国内的计划只会败得更快，也没办法这么容易就抽身离开。”
　　卫渡感到了疑惑。
　　事实上，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他想起之前看过的，关于顾修明不近女色的传闻。
　　顿了顿，问道：“你…喜欢男人吗？”
　　卫渡对于同性恋并不陌生。
　　作为三军之主，他非常清楚，军队中的同性性行为发生的比例会比其他地方高出很多。
　　两千年前，各国对于这种行为都是严加制止的。
　　他们认为，这不仅仅是有违礼法，而且还会败坏整个军队的秩序，进而降低士兵的整体作战能力。
　　因此，一旦发现，便会以军法处置涉及到的士兵。
　　卫渡却不这么觉得。
　　在他看来，如果某位士兵在军队中有一位恋人，这将能够使他在战场上变得更加出色。
　　他会更英勇地作战，这既是为了争夺荣耀，也是为了表现给心上人看；若是这名士兵不幸战死，他的恋人就会被激发出最大的战意。
　　卫渡不会在军中鼓励同性之爱，但在军队改制时，他废掉了关于此条的军规。
　　朝中政敌言语攻击时，也曾将这件事作为“罪证”之一。
　　但事实证明，他的部下，他的士兵，是所有国家中最强悍的。
　　“不，我并不喜欢男人。”
　　出乎卫渡意料的是，顾修明干脆果决地否掉了。
　　然后，他又听得对方道：“很早之前我就说过，我是一名将军粉。”
　　“其实我之前做过一个关于大衍的梦。在那个梦里，我变成了历史上的衍哀帝，心中在意的，只有我的护国将军。”
　　“所以，我并不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大衍的护国将军。”
　　……
　　“顾老师，原来您在这里。”
　　副导演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对方很快拿着剧本小步跑了过来，走向顾修明道：“之前已经跟您的助手商量过，今天下午一共是这些戏，您看一下可以吗？”
　　“可以。”
　　顾修明看了身旁正在发怔的卫渡一眼，对副导演道：“我这就去换衣裳。”
　　卫渡站在原地没动。
　　他要理理思路。
　　按照自己之前的推测，还有顾修明刚刚的说辞，总结一下就是——
　　顾修明是君上的转世。
　　他不记得上一世的事情，但隐约有一些感觉，甚至脑海中可能有一些零散的片段。
　　他认为自己上一世爱慕大衍的护国将军，也就是我。
　　卫渡：“…………”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们是最好的君臣。要说君上有那种心思，这怎么可能！
　　卫渡自问不是愚钝的人，如果君上前世真有此念头，那么多的相处时光里，自己岂会没有任何察觉？
　　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不知道是不是顾修明顶着君上的脸，在自己面前轻浮了太久的缘故，当他听完顾修明的话，最初的震惊过后，竟然觉得没有多么难以置信。
　　“哎……为什么要有这种事。”
　　卫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宁愿去应付卫盛的种种手段，哪怕再狠毒十倍，也不想面对这方面的事情。
　　那边，剧组演员都已经开始更换衣裳，做造型了。
　　卫渡暂时也不再想这件事，专心去想剧本里的情节。
　　一整个下午，其中大半都是顾修明的戏份，这还是在顾修明回回一场过的情况下。
　　导演似乎是担心对方之后还会有事情，所以特意将他剩下来的戏份都集中起来了。
　　日暮时分。
　　拍完了戏，顾修明一歪头，冲着卫渡道：“你刚才对我说抱歉，我觉得没必要。不过这回录音的事情，你欠我一个人情，这应该没错吧？”
　　卫渡迟疑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顾修明想干什么。
　　顾修明微微一笑，道：“那你不考虑一下要怎么还吗？”
　　卫渡道：“……”
　　他在顾修明继续开口前，立刻道：“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烦请顾老师给我一点时间。”
　　顾修明又是一笑，道：“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
　　“我不喜欢男人。”
　　“就是觉得，你跟我梦里的护国将军很像。”
　　“反正只是当代餐，不用走心，让我体验一下，圆了这个执念就好。”
　　“……”
　　卫渡面色坚决道：“不行！”
　　“好吧，那我退一步。”
　　顾修明瞬间改口，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最初目的究竟是什么：“刚才剧组好像有意思让咱俩炒一下CP，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所以咱俩的CP在网上还挺热的。当然，导演那里不是直接这么说的，因为他们觉得我不可能同意这种事情。”
　　“其实我不在意这个。虽然我没炒过CP，不过感觉这事儿也没什么，现在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所以直接答应下来了。”
　　“之后他们应该会跟你提。”
　　“你如果拒绝的话，传出来，我堂堂一个影帝被后辈婉拒，会很没面子的。”
　　“那么这件事，就当作报酬，可以吧？”
　　卫渡思忖道：话都说到了这地步，我还能说不吗？
　　他心中暗叹口气，开口道：“好吧。”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那咱们先来一个自拍吧，你不是说要每周都要发自拍的吗？”
　　顾修明拿出手机，举到两人中间，同时伸出了剪刀手。
　　卫渡也面色复杂地伸出手，扬扬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来。
　　“咔嚓”一声，合影完毕。
　　顾修明道：“再来两张吧。”
　　一次又一次，最后竟然凑出了九宫格，这还是卫渡的第一次。
　　顾修明戳了几下手机，道：“我把照片给你了。”
　　“你来发吧，一会儿我转发，毕竟是要炒CP嘛，这样更合适些。”
　　卫渡在心里大呼一声无语，怎么事情就发展到这么诡异的地步了。
　　然后点击发送。
　　顾修明看着卫渡发表于刚刚的这则新微博，两人的自拍照配上一句话，刚好压在了与李秋峰合影的上面。
　　九宫格对上单张照片，很漂亮。
　　顾修明点击转发。
　　他料想比数据，自己的粉丝在这方面肯定比不上李秋峰的粉丝，于是立刻发消息给自己的助理。
　　“现在立刻让集团旗下相关联的微博号来转发卫渡的最新一则微博，不行的话就再花钱买一买，买最贵的活人那种。总之，无论如何也要比卫渡上一条微博的数据好。”
　　人在公司的助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见这架势只以为是什么大事，连忙回复道：“好的，顾总，我这就去做。”
　　火急火燎地把命令全部吩咐下去，助理这才有心思点开卫渡的微博，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
　　然后整个人一愣：“自拍照？”
　　一个是：拍戏顺利很开心。
　　另一个是：阳光明媚心情好。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还以为卫渡是又被谁给黑了，就像之前那次。可这怎么看也不像吧？
　　想了好一会儿，助理终于摸出点头绪来。
　　他嘴角微抽：……您开心就好。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板要幼稚。
　　没法拦，也拦不住啊。


第68章 
　　卫渡的微博发出去之后, 瞬间点赞评无数。
　　【！又发照了！还是九宫格！！！】
　　【渡渡简直太帅了，我直接：嗨老公】
　　【老婆好美】
　　【啊啊啊渡渡说每周发自拍，我还以为又是驴我们的，没想到是真的吗】
　　【上周是顶流, 这周是影帝。渡渡, 咱们下周翻谁的牌子呢（doge）】
　　顾修明那里也是一片盛景。
　　【顾总，您的微博终于又有动静了（跪了）】
　　【竟然有自拍, 幸福】
　　【这次只隔了两个月……很好, 我可以从现在起开始期待下一次的微博嘛】
　　“修渡”超话里, CP粉们更是纷纷感到过年了。
　　【合影！还一次九张！！】
　　【蒸煮按头嗑！咱们不嗑都不行！大家快点都嗑起来】
　　【顾氏集团的官V号都转了！四舍五入这就是咱们老顾在高调示爱吧】
　　【细数下来, 顾影帝最近几次发微博，都与卫渡有关啊（如果这还不算爱.jpg）】
　　……
　　CP超话里的言论，卫渡自然是看不见的。自己微博底下的评论, 倒是在回公寓的路上翻了翻。
　　时至今日, 他已经可以无比坦然地面对“渡渡”、“男朋友”、“老婆”等一系列奇奇怪怪的昵称了。
　　回去后，卫渡收到了两条信息。
　　一条是金姐发来的。
　　是《李宜年传》这部剧杀青之后的安排：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青崖宝剑》电影上映的宣传计划。金敏已经同电影的制作方商议好了一个大致的流程, 拿给卫渡看看有没有不能接受的。
　　都是很常规的宣传计划，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卫渡爽快地回了一个没问题。
　　另一边则是李玄明发来的消息。
　　对方说，考古研究所最近又发现了一座疑似大衍时期的古陵墓。这座陵墓规格不小, 机关布局也很复杂, 墓主的身份恐怕相当之高, 大概率会是位帝王。
　　因为墓里结构复杂, 贸然进入很可能会有所破坏。所以研究所暂时先在其外围进行勘测，尝试能否有了一定发现后再选择下墓。
　　李玄明又在最后道：如果卫渡有兴趣的话, 可以同他说一声。
　　“墓主的身份相当之高, 大概率是位帝王？”
　　卫渡心道：这会是君上的墓, 还是九皇子的墓，亦或是顾姓后人的墓？
　　无论是哪一个，他自然都是很想去看一看的。
　　于是，卫渡回消息道：“谢谢您的告知，我很有兴趣。”
　　洗完澡躺在床上，卫渡闭上眼，又想起了日暮时的情景。
　　顾修明说的那些话……以及对方的身份。
　　他回忆着上一世。
　　过往种种，有哪里可以佐证顾修明所说的那个梦么？
　　卫渡想不出来。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王将超话。
　　当时，卫渡虽然也对这个超话里的某些言论略感奇怪，却也只以为这仅仅是一个认为他与顾泓煊君臣和睦的地方。
　　然而现在看来……再点开那个被加精置顶的同人视频，很多原本没什么不妥的画面，现在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视频很快播完了一遍。
　　卫渡慢慢往下看着王将超话，看里面许多CP粉罗列出的种种“证据”。
　　当时他以为是证明君臣和睦的证据，原来其实不是，而是证明他们是“真爱”的证据。
　　“两人都有一柄不会腐朽的青铜剑，而且都各方面非常相似，显然是同一个铸剑师用相同的材料打造的。这一定就是哀帝赐下的情侣剑！”
　　-东海国是自己征服的，陨石是自己发现的，又正好能打造两柄，所以才赐下一柄给自己，仅此而已。
　　“战神在外掌兵数年，哀帝从来没有怀疑，战神也竭尽全力，根本没有任何养寇自重的想法。一定是因为两人互为挚爱，至死不渝！”
　　-这是因为他们从最艰难的时期一起走过来，有共同的承诺，自然相互信任，毫无犹疑。
　　“所有正史野史相关的记载，只要战神与贵族发生冲突，哀帝都是无条件站在战神这一边的。”
　　-那是因为君上目光长远，心里清楚究竟谁的话对衍国真正有利。
　　……
　　卫渡慢慢看下来，里面的言论完全不能说服自己。
　　他于是又登录上企鹅小号，决定干脆把这件事拿到群里讨论一下。正好自己这个小号上次积累了一点资历与威望，说不定能够劝她们“改邪归正”。
　　没想到的是，刚点进群，就发现群里一片啊啊啊的尖叫声，不时夹杂着少量令人完全看不懂的话。
　　卫渡：“？”
　　正一头雾水地往上拉聊天记录，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金敏。
　　卫渡按下接通键。
　　“卫渡，你刚刚在逛微博超话？还点赞了一个同人视频？”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那个视频毕竟是战神与哀帝的同人。你现在在演李宜年，之后也要配合剧组炒一炒王相CP的，这样就不大好了。”
　　说罢，金敏感到惋惜：“我之前还以为你不愿意炒CP呢。早知道这样，上一部电视剧其实就有很好的机会。”
　　《大衍商路》播出的时候，以卫渡饰演的大衍战神为中心，CP对数还真不少，而且个个都有热度。
　　她当时认为出身A大的卫渡肯定会排斥与同性炒CP，因此根本没往这方面考虑过。
　　没想到卫渡这次先是同意与顾影帝炒CP，现在又主动点赞同人视频。
　　卫渡：“……”
　　我没有点赞啊。我点赞了吗？
　　卫渡重新打开微博，去找那个同人视频。
　　他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点赞的按钮真的变了颜色——这个意思就是确实点过赞了。
　　卫渡赶紧又按了一下按钮，取消这个赞。
　　随后，他点开热搜，无论是此刻的热搜还是上升趋势里，都没有相关消息。
　　卫渡稍稍松口气。
　　还好。
　　这种乌龙也确实没理由上热搜。
　　另一头，金敏笑道：“好了，取消了就行，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明星手滑点赞是常事。之前还有女星点赞了对家的黑料呢，说一句手滑也就过去了。微博机制就这样，你要是想避免这种事，以后刷微博就用小号吧。”
　　卫渡嗯了一声，道：“好的，金姐。我明白了。”
　　金敏道：“嗯，已经快十一点了，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片场拍戏呢。”
　　卫渡说好。
　　挂掉电话，再看向那个“王将”企鹅群，群成员的各种发言就变得很好理解了。
　　【啊啊啊啊啊啊】
　　【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的当代餐的蒸煮，今天亲自认证】
　　【晚睡果然有福利】
　　【做视频的肯定幸福死】
　　【卫渡又取消了哎……】
　　【当然得取消啦，肯定是公司要求的，毕竟演员亲自下场点赞同人视频还是不太好】
　　【渡渡的意思表达得还不清楚嘛？手滑什么的，咱们都懂】
　　【没错，渡渡我们都懂你】
　　【所以有生之年能等到顾影帝与渡渡一起饰演的王将吗】
　　……
　　卫渡：“……”
　　他用小号在群里画风突兀地发言道：“也许只是手滑了呢？”
　　【哇！大佬又现身了】
　　【阿七兄晚上好】
　　【阿七兄你有所不知，娱乐圈跟咱们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们一举一动都很可能上热搜，刷微博肯定小心再小心，哪有那么容易手滑呢？点赞这个视频，一定是有用意的】
　　【没错没错，阿七兄你肯定是学术界的吧？对娱乐圈可能不大了解。明星后面是一整个专业团队啊，他们发什么微博都是会有小心思的。渡渡的小心思也很简单，他显然就是在背地里也嗑王将啊】
　　【演员渡要是不嗑王将，我就直播把手机给吃了】
　　【演员渡要是不嗑王将，我就直播去吃X】
　　卫渡：“……”
　　罢了罢了，随便吧。
　　次日，K市影视城。
　　“嗯卫渡不错。”
　　“马明，你转身的脸部表情要再注意一下，有点僵硬了。”
　　“咱们再来一次。”
　　秋冬时节，剧里却是个盛夏。场地又在室外，演员们难免会感到寒冷。
　　NG了一次后，马明之后仍然没能做好表情，状态反而越来越差。
　　导演见状对演员们道：“时间有些长了，大家先进去暖和一下。”
　　周林林连忙拿着一件大衣走到卫渡身前。
　　“卫哥，别着凉感冒了。”
　　卫渡接过，其实没感觉一点冷，嘴上还是笑道：“谢谢。”
　　取完暖，这回总算是过了。
　　之后仍然是室外戏，等到结束时，拍摄的演员们大都被冻得不轻。
　　顾修明围凑过来，挑眉道：“昨晚的点赞？”
　　“手滑而已。”
　　卫渡不动声色，双手捂到嘴边，哈了哈气道：“就那么一下子，你都看到了。”
　　顾修明就这么看着他，片刻后才道：“其实，人在感到寒冷的时候，脸色通常很难保持红润，更不会比平时表现得还要红润。”
　　卫渡：“……”
　　有点尴尬怎么回事。
　　他顺势变掌为拳，放到嘴边清咳两声：“确实不太冷哈。”
　　“对了，我还要跟经纪人商量一下电影宣传的事情，先走了。”
　　望着对方步履匆匆离去的模样，顾修明眼中露出笑意。


第69章 
　　临近十一月, 《李宜年传》的拍摄进入尾声。
　　一部电视剧的拍摄，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往往只剩下一些相对不重要的剧情。如果演员档期很赶, 甚至很有可能将他剩下的戏份全部砍掉。
　　《李宜年传》里的演员们是没有这种情况的。
　　对于卫渡而言, 拍摄完这部剧之后, 他就会开始配合电影《青崖宝剑》做一些宣传。
　　按照制作方那边的意思, 对方希望主演们能跑跑路演。
　　卫渡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自然愿意去试试。
　　再之后, 大概就要跟着考古研究所一起去发掘那座最近出土的大衍古陵墓。
　　相较于先前，这几日, 卫渡在片场时自然轻松了不少。
　　他不再需要场场上，有了很多闲暇的时间。
　　“卫渡，来拍一些花絮吧。”
　　拍摄间隙, 摄影组的副组长捧着摄像机走过来, 道：“拍点片场的日常就可以了。比如你在片场拍完戏后会做些什么。”
　　电视剧播出前后的花絮，大多都是剧组刻意拍摄出来的。
　　真正符合花絮这两个字定义的视频, 不是没有, 但真的少之又少。
　　一旁, 周林林道：“可卫哥之前在片场就是拍戏啊, 要么就是跟其他演员对对戏。”
　　作为大男主剧，卫渡的场次本来就一骑绝尘。
　　再加上他请过两次假，有戏份堆积的情况，在片场自然时时忙碌着。
　　副组长想了想，道：“那要不就拍一拍你跟别人对戏的情景吧。”
　　“然后其他的话……”
　　“再拍一个剧里剧外的反差怎么样？”
　　副组长补充道：“剧里的李宜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剧外的演员, 却又力拔山兮气盖世。”
　　“这个要根据剧情来, 到时候好剪出一个对比的视频来。”
　　摄影组的副组长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卫渡身手这么强，不用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卫渡道：“好，没问题。”
　　具体怎么个反差法，是需要先研究一下的。副组长便先给卫渡拍对戏的日常。
　　顾修明正巧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副组长小跑几步过去。
　　“顾老师。”
　　“是这样的，剧组想拍摄一下演员们对戏的日常。”
　　“您平时有跟卫渡对过戏吗？”
　　这还真的没有。
　　顾修明看向卫渡道：“咱们现场来试一个？”
　　刚才都已经答应了。
　　卫渡点头道：“可以。”
　　卫渡略作思索，道：“那咱们就来对人物小传里的那一幕，怎么样？”
　　花絮二字，理论上就是要向观众展现片场的真实。
　　若是将实际上早已拍好的剧情，再刻意来一遍“花絮”，卫渡总觉得不大好。
　　而人物小传里有一些场景，纯粹是为了帮助演员们理解剧本中某个人物的某一特性，实际上没有发生，正式拍摄时就更不会出现。
　　这样的对戏花絮，才算得上真正的花絮。
　　顾修明还没说话，副组长道：“这样也不错！嗯，更真实点。如果效果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其他的。”
　　事已至此，顾修明也只能点头。
　　于是就定了人物小传。
　　在所有的人物小传中，李宜年与衍哀帝同时出现的就只有一幕戏。
　　是书房的场景。
　　之前的那些年，李宜年被一直被认为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这样的人，最擅长的当然就是明哲保身，不可能会得罪哀帝或者明帝。
　　随着衣冠冢的发现，先前的定论重新陷入争议。
　　而在《李宜年传》中，李宜年这一角色的人物小传，就有一幕他与衍哀帝发生冲突的情景。
　　李宜年一再谏言，哀帝愤怒，几乎要将御笔甩在他的脸上。
　　他却依旧跪立在地，不肯让步。
　　卫渡、顾修明，以及几位工作人员，一起前往隔壁用来拍摄御书房的地方。
　　“李宜年，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顾修明声音低沉冷淡，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任谁都能感受到，周围是一片低气压。
　　卫渡跪立在书案前，开口道：“自古忠言逆耳，臣无错。”
　　顾修明右手停滞，微微用力。
　　下一刻，便将手中的笔扔了出去。
　　御笔贴着脸颊划过去的时候，卫渡随之闭上眼睛。
　　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
　　那只道具笔并没有真正碰到卫渡，而是飞向了后方。
　　它正好落在一名工作人员的头发上，顺着他的耳边滑落下来，墨渍在对方的脸与脖子上留下了鲜明的一笔。
　　“停一下，这个就不错。”
　　一旁监工的副组长凑到摄影人员旁边，开始查探刚刚拍摄的情况。
　　蘸了墨水的笔甩到了无辜群众的身上，看起来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只要后期放慢速度，并加上字幕，就可以当作一个不错的花絮。
　　尤其这还是顾影帝做出来的事。
　　卫渡与顾修明暂时停下。
　　顾修明看着眼前的人，片刻后，他站起来走到卫渡身边。
　　卫渡见状也跟着起身，有些不明所以。
　　顾修明将手伸向卫渡的脸。
　　卫渡身手敏捷地轻松躲开，微微蹙眉：“做什么？”
　　顾修明笑道：“你脸上刚刚也沾了一点墨水，我想替你擦擦。”
　　沾了墨水？
　　如果是别人说的这话，卫渡肯定立刻就信了。
　　可出自顾修明之口，再加上对方刚刚的动作，就有一些可疑了。
　　身上没带手机，卫渡左右看了看，书房里并没有镜子。
　　但他发现了旁边闲置的摄像机，便走过去对着镜头照了照：“有吗？没有吧。”
　　身后，顾修明笑道：“在左耳那边，再往侧面一点。”
　　镜头当然比不了镜子，有点暗，卫渡左瞧右瞧，终于才在耳根的地方发现了一点点墨迹。
　　他伸手一抹，很快就抹得干干净净了。
　　摄像机前的工作人员愣住了。
　　“卫、卫哥，这台摄像机还开着呢。”
　　卫渡疑惑道：“怎么了？”
　　工作人员眨眨眼，摇头道：“没、没怎么。”
　　就是……哪有把镜头当镜子用，脸往镜头上硬怼的？这可是在拍花絮，根本没补妆啊。
　　副组长笑着说道：“本来就没什么，好得很。”
　　从顾修明与卫渡说话起，他就开始注意这边了，几乎见证了全程。
　　刚刚发生的花絮，可比之前那段效果还要好多了。
　　两位演员的互动简直不要太有CP感。难怪两人之前都没一起演过戏，网上的修渡CP粉却不少。
　　至于卫渡把摄像机当镜子这种做法……更是娱乐圈独一例了。
　　年轻有颜就是任性啊，唯一有点可惜的是，这不是直播。
　　“好了，差不多了。”
　　副组长重新查看了一遍视频，顾修明与卫渡有这样两个花絮视频已经够了。
　　《李宜年传》毕竟是一部历史正剧，炒CP什么的，小炒怡情，可不能喧宾夺主。
　　拍完花絮之后，卫渡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准备拍摄下面的剧情。
　　傍晚时分，编剧那里终于写好了表现反差感的视频。
　　所谓的反差感，无非就是：剧里李宜年生病躺在榻上喝药，剧外卫渡生龙活虎翻跟头；剧里李宜年遭遇追杀只能指望别人搭救，剧外卫渡指导别人武术动作。
　　接下来又拍摄了两天，十一月二日，《李宜年传》终于杀青。
　　剧组在K市影视城旗下的一家酒店举办了杀青宴。
　　“卫渡，这杯我要敬你。”
　　之前从没在剧组露过面的编剧，拿着酒杯走来：“我这个人只擅长写东西，不怎么会说话，要是哪句说得有毛病了，还请你多多包涵。”
　　“说实话，你刚进组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能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其实，早在战神的衣冠冢被发现之前，我就知道李宜年不会是什么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从小就喜欢李宜年这个人物，学历史的时候，我就觉得史书对他的评价是不公平的。在我心里，李宜年一定、也一直都是个内心极其复杂的人。他外貌并不出色，气质却极不寻常，只有三十岁往上的实力派演员才有可能演出他的风采。”
　　“我们当编剧的，对选人没有什么话语权。当我听说剧组定了你之后，是真的很不开心。”
　　“我原以为你不可能演好李宜年这个角色的，但你最后真的演出了我心目中的李宜年！”
　　“谢谢你！”
　　卫渡也举杯，笑道：“那我也要谢谢你。你笔下的李宜年，比起我脑海中的那个李宜年，同样非常相似。”
　　编剧隐约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但他并没有多想，又敬了一杯。
　　酒过三巡，卫渡已经饮了不少酒。
　　李秋峰面色通红，拿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的助理则紧紧跟在身后。
　　在卫渡面前站定，李秋峰道：“卫哥，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卫渡一时微怔。
　　特意走过来说吃饭的事情，这是醉了吧。
　　他笑笑：“嗯，我记着呢。你说个时间吧！”
　　李秋峰摇摇头道：“卫哥，我不想让你请我吃饭了。我能换一个吗？”
　　卫渡问道：“换什么？”
　　李秋峰红着脸道：“我、我能抱你一下吗？”
　　话音刚落，他又连忙解释道：“卫哥，你别误会！我不是同性恋！我就是、就是……”
　　身后的助理简直不忍直视。
　　好在这种公开场合，又是酒后，不管说出的话多么荒诞，都不至于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
　　有人大笑起哄道：“看来，秋峰是真把卫渡当成大衍战神了啊。”
　　李秋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小声嘟囔道：“本来，他本来就是我的偶像。”
　　大脑虽然已经晕得不行，但他隐约记得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脑海中忽然想起上次听谁说过的一句话，于是急中生智道：“怎么啦？我就是觉得卫哥跟我的偶像太像了，我就要把他当成我的偶像代餐！”
　　又是一阵哄笑。
　　“这醉的。”
　　“小杨啊，赶紧把人带回去吧，不然明天该上热搜了。”
　　“大家都讲点意思啊，别乱拍照。”
　　导演脸色微醺，也站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道：“都不许拍照啊。”
　　卫渡见状扶额，对李秋峰道：“好，我答应你。”
　　他主动上前抱了抱对方。
　　李秋峰在卫渡耳边嘀咕道：“天哪，真想不到我李秋峰有一天竟然可以拥抱到从小就崇拜的大英雄。”
　　“抱一下就得了啊。”
　　顾修明走过来分开他们，板起脸道：“就算房间里的人不拍照，不怕服务员突然闯进来吗！”
　　李秋峰晃了晃脑袋，不高兴地扭头看向将自己拽开的人，盯着好一会儿才分辨出来：“是你啊。”
　　眼瞅着自家艺人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助理连忙上前拉住李秋峰，对众人道：“各位对不住，李哥今晚实在是喝多了。大家见谅哈，我就先送他回去了。”
　　醉鬼很快被带离现场。
　　顾修明看着卫渡，道：“其实我也……”
　　卫渡冷漠地打断他道：“你的报酬已经用掉了。”


第70章 
　　杀青酒宴结束以后, 距离电影《青崖宝剑》的首映就只剩下半个月了。
　　卫渡正式加入电影的宣传活动。
　　S市中央广场，这里的凯迪斯电影院是华国最大的电影院，也是主演们开始路演宣传的第一站。
　　宋生笑道：“卫渡, 你来了。”
　　卫渡嗯了一声：“这几天辛苦了。”
　　路演才刚刚开始, 但电影的宣传计划早就启动。
　　作为男一号的宋生, 两个星期前就开始参与相关活动了。
　　“份内工作，说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宋生关心地看着卫渡：“倒是你，这段时间经历不少，应该一直都没闲下来过吧？”
　　两人简单聊了一阵, 随后便开始了路演活动。
　　卫氏集团大厦。
　　“《青崖宝剑》终于要上映了？”
　　卫盛冷哼一声，上次吃的亏, 他一直没有报复回去, 可不代表真的遗忘了这件事。
　　卫盛看向助理道：“去和千旗影业的张总说一声，就说时候到了。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 就要看他这次做得怎么样了。”
　　助理俯身道：“是。”
　　助理走后，卫盛在网上翻了翻关于《青崖宝剑》这部电影的消息。
　　无论粉丝还是普通网友，期待值都很高。而且恰恰是因为红山那次, 卫渡在山壁间飞檐走壁的视频, 才使得大众对这部电影尤为感兴趣。
　　“男一号还是宋生。”
　　“两人一起，正好。”
　　粉丝多、热度高、质量好又怎样, 华国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电影赔了个底朝天。
　　一部电影没有好的档期与排片，就什么都不是。
　　春节档有排片，再烂的电影也能轻松收获几亿。
　　好电影接连撞上商业大片, 口碑再高也会赔得投资人跳楼。
　　千旗影业与恒宝地产, 这两家企业明面上都与卫氏集团无关。
　　一家负责海外电影的引进, 一家则控制着全国将近半数的电影院。
　　加州影圈那里早已打过招呼。
　　届时, 会有好几部商业大片同时上映, 一起引起国内，统统成为《青崖宝剑》的竞争对手。
　　等到《青崖宝剑》上映的时候，首先要面临多部加州商业大片的狙击。
　　这个时候，国内半数的电影院，会将所有的好排片分给海外大片，只给《青崖宝剑》留下某些深夜档，以免数字上太说不过去。
　　卫盛眯了眯眼。
　　“再给你们多弄些盗版。”
　　“水军通稿，黄牛倒卖，票房偷运……”
　　“哼，我倒想看看，这么一套下去，电影票房还怎么高得起来。”
　　“第一部 电影就是这样的结果，你的电影路又该怎么走。” 
　　当时对电影圈的种种手段进行了解，然后谋划出这件事时，他的目的只是让卫渡红不起来，免得让父亲注意到。
　　事到如今，更多的只是纯粹的泄愤了。
　　随着预售开启，《青崖宝剑》的制作方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劲。
　　“怎么给的排片这么少？”
　　“虽然国内前几部古装电影都扑了，但《青崖宝剑》资金充足，男一号宋生拥有票房号召力，男二号卫渡也人气极高。之前因为红山上曝出来的视频，卫渡飞檐走壁，宛如真正的武林高手，电影因此又受到巨大的关注。此时此刻，可是有很多网友等着买票呢。”
　　预售对于一部电影的票房来说至关重要，由不得人不重视。
　　制作方立刻开始通过自身的人脉，开始向电影院打听情况。
　　“什么？等着排其他的片子？”
　　“十一月份又不是什么热档，哪里来的其他的商业大片？”
　　当初之所以选择这个冷档期，就是为了减少竞争。
　　同时，制作方对电影的质量很有信心，认为《青崖宝剑》完全可以凭借口碑走长线。
　　可如果连片子都没多少观众能看到，又哪里来的口碑可传呢？
　　不止制作方发现了不对劲，粉丝及一些等着买票的路人也感到了奇怪。
　　【怎么回事？想提前买个票这么难】
　　【为什么我这里只能买到晚上十点半开始的？？有毒吗，工作日谁会选这个时候跑去看电影啊】
　　【嘻嘻，我这里有xx影院八点钟的票，三百块一张，欲购从速，电话132xxxxxxxx】
　　【饥饿营销真的没必要】
　　【emmm本来想买张票去看看的，这预售搞得什么玩意儿，还一堆黄牛倒卖。无语，不看了，谁爱看谁看吧】
　　【估计是制作方看热度高，不肯给电影院交“保护费”吧，所以就这样了】
　　【再等等看，预售才刚开始呢，过两天应该就会放出排片了】
　　……
　　虽然感到奇怪，但大多数人并没往阴谋论上去想。
　　毕竟，电影票房是关系到所有相关人员利益的事情。一部电影如果可以大卖，电影院只会想法设法给它增加排片，哪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
　　“饥饿营销？饥饿你个头啊！”
　　周林林看着网友们的讨论，忍不住骂骂咧咧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又是那个卫总在搞鬼吗？不然好端端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皱着眉头刷了好久的微博，周林林看向不远处正在敲键盘的卫渡。
　　“卫哥，你不着急吗？咱们该怎么办呀？花了那么大心思拍的一部电影，要是就这么轻易被那个卫盛给搞黄了，也太……”
　　卫渡手上动作没停，道：“不用太担心，他这么做，最后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周林林闻言一愣，连忙凑过去。
　　歪着头看了好一阵子，只见卫哥手指灵活得令人感到吃惊，随着对方不断敲击键盘，电脑上时而出现一些英文，时而页面切换，完全让人看不懂。
　　周林林终于开口问道：“卫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卫渡言简意赅：“爬数据，统计成数据表。”
　　周林林这才想起来，卫哥是A大计算机系的。
　　他搬了个椅子坐到卫渡身边，尽管看不明白，却也看得津津有味——卫哥的手很好看，敲击键盘的时候，优雅得像是在弹钢琴。同时，做的又是十分高深莫测的事情，看学霸解决难题的过程本身也很爽，尤其这个难题还是个很讨人厌的家伙。
　　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卫渡停下手上的动作。
　　撑着头的周林林连忙坐正，面带紧张地问道：“卫哥，好了吗？”
　　卫渡看着屏幕道：“综合档期、制作、投资，与以往电影进行比对，这一次，全国大约有百分之四十一的电影院刻意在预售上针对了《青崖宝剑》。”
　　“百分之四十一吗？好高！”
　　周林林先是觉得这也太多了：“卫盛能量这么大的吗？卫氏集团与电影院线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随后他又觉得有点少了：“不对啊，卫哥，我看网络上的舆论，倒像是所有电影院都在与咱们作对似的。”
　　卫渡分析道：“剩下的那百分之五十九里，其中应该有相当一部分黄金场次被黄牛买下来了。毕竟这只是预售，总的排片数其实相当有限。至于这黄牛究竟是不是真的黄牛，还有待确定。”
　　周林林笃定地说：“肯定也是卫盛干的！很多人会觉得通过黄牛买票太亏了，就不愿意去看了。”
　　卫渡继续道：“这百分之四十一里，其中有百分之三十九，是恒宝地产旗下的产业。至于剩下百分之二，则直属于千旗影业，华国引进海外电影，几乎都是通过千旗影业这家公司进行的。另外，还有百分之三的电影院也属于恒宝地产，但他们选择了正常排片。”
　　周林林惊道：“我刚刚看到有人说，很多电影院之所以不给《青崖宝剑》预售排片，就是因为之后要有一系列海外大片在国内上映！难道这是真的？”
　　卫渡却没有就这件事继续说下去，而是道：“看起来，我还是高估那位总裁了。”
　　周林林刚刚就想问了，见状连忙问出来道：“为什么啊？为什么说倒霉的会是他呢？如果电影真的引进了，他的计划不是全都成功了吗？”
　　卫渡道：“全国大大小小的电影院，有多少利益相关的人。电影院的收入可远不止票房，贩卖爆米花这些物品反而利润更高，还有电影院周边的各种商家。”
　　“卫盛纵然能凭借卫氏集团的力量一时强行如此，猜猜会有多少人因此记恨他？”
　　“除此以外，上次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已经激起了许多人的反感。这次又如此折腾，一旦有了确凿的证据，最后的结果只怕不会如他所愿。”
　　周林林听完一愣，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可是——”
　　他迟疑道：“卫盛是卫氏集团的总裁呀！他掌管卫氏集团已经有几年了，不是一直经营得很好吗？怎么会……”
　　卫渡淡淡道：“最基本的能力，他自然是有的。”
　　“再者，市场这种东西，一旦占据了足够的比例，只要不犯大错，后来者就很难赶超，直到出现新一次的产业革命。”
　　“那搜大船看似豪华壮丽，内里只怕已经有了许多疮口。再由这位傲慢的船长继续开下去的话……”
　　卫渡心中复杂。
　　自己理论上也是卫家的人。
　　这么大的一家集团，必定是尚未谋面的父母一生的心血吧？
　　如果想解决这件事，自己就必须去一趟加州才有可能。
　　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时机。
　　之后的话，还有一座大衍重要人士的古墓，二者选其一……
　　周林林不明觉厉。
　　他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要把这个什么数据表发出去吗？”
　　卫渡道：“暂时还不行。”
　　“现在仅仅是预售，尚且说明不了太多的问题，需要等到电影正式上映的那天。”


第71章 
　　许多等着观看《青崖宝剑》的网友, 并没有如预想中等到预售排片增加，反而等来了加州商业大片接连引进国内的消息。
　　连续几部加州大片接连定档，时间还隔得很近, 这着实在网上引起了一波热议。
　　【卧槽, 要不是天气这么冷，我还以为这是在暑假呢】
　　【什么鬼？怎么想看的电影都扎堆上映了】
　　【眼花缭乱】
　　【之前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这就直接空降定档十一月中旬了吗】
　　【有点令人看不懂】
　　【都疯了？互相竞争可还行。太卷了太卷了】
　　【难怪《青崖宝剑》排片那么少, 国产古装武侠电影跟加州大片比起来确实没有优势】
　　【《青崖宝剑》投资也不少啊，而且有宋生和卫渡, 怎么都不至于这么点排片吧, 我家这边的电影院一个黄金场都没有】
　　【我去, 难道又是卫氏集团搞的鬼】
　　卫盛不会轻易放弃舆论战场。
　　他开始在网络上打造“十一月加州电影”的概念：尽可能地将海外商业大片放在这个冷档期, 让它们互相厮杀，目的是保护更多的国产电影。
　　至于《青崖宝剑》，纯粹是运气太差，自己撞上枪口了。
　　“卫总。”
　　助理有些担忧：“上一次的事情，毕竟闹得太大了。这次就算说是加州电影月, 千旗影业、恒宝地产与集团也没有直接关系, 只怕许多网友还是会往您身上怀疑的。”
　　“你懂什么！”
　　卫盛哼道：“怀疑又怎样？任何没有证据的指控，都只能被定义为造谣。”
　　言罢, 卫盛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我的确不能让他们太团结了。”
　　“去，让大V们开始带带舆论，再去弄一批高级水军来。那些阴谋论到集团身上的网友, 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一下——不是怀疑我卫氏集团干的么？如果真是卫氏集团干的, 那谁让剧组选了卫渡这么个高危艺人？因为卫渡一个人, 整部电影遭到了报复, 那么多相关人员利益受损，这统统都是卫渡的过错。”
　　“网民嘛，不过是一条条没有脑子的金鱼罢了。”
　　“多发出一些声音，他们自然就会分裂成不同的团体。”
　　“不止是网友，电影的投资商那边，也可以尝试接触。一个投资商能投多少钱？几千万罢了。”
　　助理道：“是，卫总高明。”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一项项举措接二连三地实施起来。
　　电影首映前昔。
　　《青崖宝剑》的投资商及其他重要幕后人士，各种努力不见效果之后，围坐到了一起，紧急商讨着后续该怎么办。
　　票房扑街，对于演员来说，仅仅是以后在电影圈的路会更难走。可对于投资商来说，那就是实打实的利益了。
　　“引进了这么多的海外电影。说是什么加州电影月，分明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趁电影还没正式上映，要不要临时撤档？改去别的档期。”
　　“宣传费用早就花了不少，后续的广告也早都定好了，现在改档，就是平白几千万的损失。”
　　“这几部海外商业大片上映得如此突然蹊跷，如果真是卫盛特意而为，那你能撤档改档，他就不能吗？卫氏集团财大气粗，可不是咱们几个能比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投了那么多钱，我可不想全都打水漂了！”
　　一名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开口道：“依我看，这次纯粹就是卫渡惹出来的祸，当初就不该用他。事到如今，我们不如先撤档，然后尽可能删掉他的戏份，再去向卫氏集团求和。这样一来，卫盛的目的就达到了，也犯不着为难我们。”
　　但立刻就有人驳斥道：“当初是我选的卫渡。卫氏集团的事情，谁都没有料到，这也不是卫渡的错。上一次，卫盛的名声已经一塌糊涂，这次我看他在舆论上也不会讨得了好。你要是屈服于他，观众们又会怎么想？到时候就算有排片了，观众们会愿意走进电影院吗？”
　　另一人也出来道：“卫渡的镜头不可能删，除非你直接换人重拍。反派将军这个人物的戏份要是被削了，整部电影根本就立不起来，票房不可能好得了。”
　　卫渡是电影的二番，如果要换人，那几乎就等同于重拍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青崖宝剑》的导演气愤道：“卫渡是他的弟弟，他非但不念一点手足之情，反而接连出手。咱们整个剧组，多少人认真拍摄出来的一部电影，他想狙击就狙击，兴师动众，甚至国内国外一起下场。这个人，未免也太嚣张跋扈了！”
　　这话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卫盛此举简直小家子气到了极点，哪里像是个集团总裁的行为。卫氏集团的老董事长还健在呢，我看他是蹦跶不了多久的。”
　　“行事总是这么高调，再继续下去，政府迟早也要出手制裁他。”
　　“还有顾氏集团。我总觉得顾修明与卫渡之间有些说不清的关系，咱们或许不用那么着急。”
　　这时，先前那个微胖的中年人又道：“老秦啊，商业上的事情，你就不要想得那么天真了吧？再说了，就算顾修明有心想帮助卫渡，顾氏集团又没有涉足电影院线这一块，他能做些什么呢？或许卫渡之后可以凭着这份关系不愁电影拍，对咱们来说却是没有意义的。”
　　原本对于卫盛的敌视，因为这句话，又重新转变为对电影前景的担忧。
　　与此同时，网络一角，也在进行相似的争论。
　　【如果真是卫氏集团弄的，电影可真是受到无妄之灾了，当时没找卫渡来演男二就好了】
　　【卫渡和他哥哥之间有矛盾，想争家产就争呗，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
　　【这是搞受害者有罪论吗】
　　【有些人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上一次卫氏集团的总裁有多狠毒多奇葩，我以为大家都知道了】
　　【我不敢冲卫氏集团，还不敢冲卫氏集团流落在外的孩子嘛（狗头）】
　　【大家别吵了，谁知道说出某些话的是人是鬼，卫氏集团可是非常擅长搞舆论战的，别忘了上次连官媒都被他收买下场内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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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正式上映的时间是11月5日下午两点。
　　下午加一整个晚上，截至凌晨0点钟，《青崖宝剑》的票房只有四千万。
　　对于一部投资3亿的古装武侠电影来说，这个首映成绩说得上非常失败了。
　　H市。
　　凌晨一点钟，恒宝地产旗下，尚维电影院的老板走进自家电影院，对工作人员道：“给我看看昨天的场次情况。”
　　工作人员很快将数据拿了过来。
　　老板仔细翻阅着。
　　三部加州影片，一部是昨天上映的，占了百分之二十的排片；另外两部都是今天下午上映的，分别占了百分之三十的排片。
　　其他林林总总的电影，又占去了百分之五；剩下百分之十五，则是属于《青崖宝剑》的。
　　百分之十五，在这种情形下看起来也不算很低了。
　　然而，这些排片里，仅仅有一场在九点半开始，算是勉强沾了个黄金场。其他场次全都在十点半以后。
　　尽管如此，《青崖宝剑》的票房占比却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二，上座率明显比其中两部加州影片要好，与另外一部加州特效大片《太空人》持平。
　　要知道，那部《太空人》可是分到了最多的黄金场，并且还拿走了电影院唯一的imax场次。
　　“《青崖宝剑》的潜力显然更大，上面却不许我给它分黄金场。这可怎么办？”
　　“就算说会补偿，可全国那么多家电影院，分到我这儿究竟能有多少？卖饮料和爆米花的钱可比电影票好赚多了！”
　　想来想去，老板决定再等等看。
　　《青崖宝剑》他已经看过了，质量确实相当不错。可是古装武侠电影在国内的票房成绩向来一般，他不确定这些深夜买票的人，究竟是普通的观众还是主演的粉丝。
　　要是粉丝为主，排《青崖宝剑》虽然能多赚点钱，但也多赚得有限，那就算了。
　　可要是能够多赚很多……
　　这一夜，有许多商人抱着相似的想法。
　　他们当然不敢得罪恒宝地产，然而如果嘴边的肥肉吃不到，不管有用没用，总是得想一些办法的。
　　卫氏集团。
　　卫盛看着收来的今日汇报，冷哼道：“这才刚开始，就已经有人开始阳奉阴违了。”
　　助理安慰道：“即使这样，《青崖宝剑》第一天的票房成绩还是根本没法看。只要继续下去，用不了几天……”
　　“不。”
　　卫盛拧起眉道：“这说明我先前忽略了一件事。那些个电影院的小老板们，之后几天只怕会越来越不安分。”
　　他开始下达命令。
　　“盗版已经弄好了，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不要再担心什么版权法，到时候找个人进去顶罪就是。”
　　“水军那里加大力度，不能给网友们时间去思考，去生出逆反心理。要不停地把水给搅浑，让心疼卫渡的与迁怒卫渡的人吵起来，挑起他们的矛盾。”
　　助理正准备离去，卫盛又开口道：“还有，派人去留意卫渡的举动。一旦有任何动作，立刻向我汇报。”
　　“是。”
　　助理恭敬地应道。
　　助理刚往前走了两步，卫盛再次叫住他。
　　“另外，顾修明那里也不能松懈。虽说这次只是私事，他没必要出手，但还是要提防，谁知道他与卫渡私下究竟是什么协议。”
　　助理应道：“是。”
　　S市某间公寓。
　　卫渡将所有数据整理完毕，又制作了几张思维导图，一起打包，点击发送。
　　“去给金姐打个电话吧，我已经把资料发给她了。”
　　周林林立刻跑去打电话。
　　片刻后，他回来问道：“卫哥，你不是说那什么程序早就写好了，可以直接搜集到电影院实时的场次情况吗？为什么今天又花费了这么久的功夫啊？”
　　好像不止是今天。
　　这两天卫哥一直在电脑前忙碌着，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他也不敢过去打扰。
　　“临时多找了一些资料。”
　　卫渡道：“通过大量的数据与逻辑，来证明千旗影业、恒宝地产与卫氏集团之间的联系。”
　　周林林道：“啊？可是……”
　　千旗影业背后站着卫氏集团，这消息最初是从圈内一些大的制作公司传出来的。
　　即使如此，要不是这次事件，也根本没法确定有几分可靠性。
　　至于恒宝地产，在这次电影事件之前，更是没人把这家企业和卫氏集团联系在一起。
　　网友们再怎么揣测，再怎么“阴谋论”，他们再怎么肯定，也都只能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它们明面上实在没什么关系。
　　卫渡笑道：“这就是信息时代的魅力。”
　　“只要确实存在着关联，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哪怕很浅。”


第72章 
　　《青崖宝剑》第二日的票房依然惨淡。
　　当初红山上的视频曝出来时, 大家都对宋生与卫渡主演的这部电影抱有很大期望，觉得说不定可以拯救一直低迷的华语古装武侠电影。
　　现在因为种种原因变成这么个结果，自然引人唏嘘。
　　【这质量, 票房这么少不科学啊】
　　【我昨晚去看了青崖宝剑，真的超赞！只能说运气太差, 正好撞上加州电影月】
　　【关注公众号xxxxx观看青崖宝剑】
　　【这次三部加州大片的质量其实都挺一般，只有《太空人》稍好些。明天的排片已经差不多出来了, 另外两部加州片子还不开始吐排片吗】
　　【后天还有一部加州大片首映呢, 很难说青崖宝剑能不能分到排片】
　　【我也看了，宋生和卫渡演得都太绝了。送上门的钱不赚，我倒要看看电影院什么时候才给它加排片】
　　【青崖宝剑现在的上座率已经是同期所有电影中最高的了，这还是大多数都是深夜档的情况下。要是给黄金场，不知道得高成什么样子】
　　【青崖宝剑高清片源＋Vxxxx, 免费看不要钱】
　　【我比较好奇，青崖宝剑这次运气不好究竟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
　　【排片少主要就是撞上加州大片的缘故吧, 卫盛难道还能控制那么多海外大片一起在国内上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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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个时候，安尚传媒在相关话题下连发几条微博, 以图片的方式。
　　核心正是卫渡做的思维导图。
　　原本, 尽管有很多网友怀疑青崖宝剑这次倒霉是卫盛干的，可毕竟没有什么证据。
　　质量很好的电影不幸去了修罗场，最后票房惨淡，这在以往也是有过的。
　　更何况, 卫盛还买通了不少人, 在这些怀疑的人群中一阵引导, 让他们互相争吵起来, 转移注意力。
　　最终的结果便是, 卫氏集团在这次的热议中并不显眼。
　　然而, 安尚传媒的微博一经发出，卫氏集团顿时被拽入舆论中心。
　　数据详细，且都附了来源。分析专业，逻辑缜密，图文结合。任谁都看得出来，《青崖宝剑》这一次所谓的运气差，完全是人为的。
　　【？？？卧槽】
　　【我说呢，我们这边几家把青崖宝剑放在深夜档的电影院，都是恒宝地产的】
　　【千旗影业和恒宝地产竟然也都是卫氏集团的势力吗？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救命，商圈貌似都没有发现恒宝地产与卫氏集团的关系吧，这次竟然被一家小小的影视公司给扒出来了？怎么这么好笑】
　　【我还一直觉得安尚传媒小作坊呢，没想到还能找到这种高手】
　　【确实。有些数据来源是从哪翻出来的？整理分析的手法也相当专业啊，一看就是业界高手】
　　【所以这次真的又是卫氏集团的总裁，为了对付自己的弟弟折腾出来的事情吗】
　　【卫盛是怎么让这么多部加州大片同时引进国内的？国内引进了，国外肯定也得差不多时间开始上映吧，档期不都撞一起了】
　　【卫氏集团这几年不是一直在海外扩张吗？与加州的一些电影公司有交集很正常。卫氏集团市值都好几千亿加州币的，几部电影票房算啥】
　　【这几部加州电影质量都一般般，估计投资商看了成片也没啥信心，就跟卫氏集团做了某种资源置换】
　　【再次心疼卫渡，摊上这么个亲哥哥】
　　【卫盛真把爷恶心吐了】
　　【可是有件事真的很不科学。上次卫盛搞事几乎全网皆知了，到现在一个月了，怎么卫氏集团的董事长夫妇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难道与世隔绝吗】
　　【之前听谁说他们两口子身体不好，一直在加州疗养。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是与世隔绝也差不多了】
　　【安心静养的人，谁能想到亲儿子会干出这种事呢】
　　而在网络的另一角。
　　“王将”的企鹅群。
　　【[图片][图片]有没有人觉得这个措辞习惯，还有思维导图的风格，都有点眼熟】
　　【真的好像[图片]】
　　【阿七兄是安尚传媒的吗】
　　【楼上醒醒！又会扒数据又精通历史，学术能力也极强，安尚传媒一个影视圈实力平平的公司，咋可能找到这种大佬啊？】
　　【会不会是顾氏集团找的人】
　　【扒数据跟历史，一个理科一个文科，如果这两次都是阿七兄的成果，这种跨行人才肯定极其罕见。要说是顾氏集团找来的大佬，倒是有可能了。】
　　【！我突然发现，阿七兄昵称里的六位数字，其中前两位是16，演员渡的生日正好也是16号，这是巧合吗】
　　【？？？？？】
　　【演员渡是A大计算机的啊，搞数据这不是专业的吗？对大衍的了解更不用多说了。至于分析逻辑什么的，这对学霸是事儿吗？这么一看的话……】
　　【哈哈哈哈所以渡渡把身份证后6位放到网名里了吗，反差蠢怎么回事】
　　【能不能搞到演员渡的身份证号】
　　【扒人身份证号是违法的！扒明星也不行！！赶紧打消这种念头】
　　【我突然想起来了，演员渡之前还点赞过王将的同人视频，然后很快又取消了。你说他会不会是逛咱们超话的时候手滑了】
　　【艹越说越刺激了】
　　【啊啊啊啊所以渡渡是真的在嗑王将】
　　【如果数字是身份证后六位，那么英文字母会是什么意思呢】
　　【应该是类似的个人信息】
　　【渡渡现在不会在窥屏吧，你说他看见这些消息会不会以后就不用阿七这个号了啊】
　　【现在电影闹得这么凶，他肯定没时间看小号，我建议咱们去新建一个群，然后在这个群里使劲刷屏，让他没法往前翻到聊天记录】
　　【好主意！手动艾特群主，快去建新群了】
　　【刚刚建好！！大家快过来扫二维码[图片]】
　　【那么，刷屏刷什么好呢】
　　【不如来为演员渡的电影做个宣传吧！精良的制作，不落俗套的剧本，潇洒飘逸的打戏，外表帅气演技精湛的演员，一切精彩尽在电影《青崖宝剑》】
　　【精良的制作，不落俗套的剧本，潇洒飘逸的打戏，外表帅气演技精湛的演员，一切精彩尽在电影《青崖宝剑》】 1
　　【精良的制作，不落俗套的剧本，潇洒飘逸的打戏，外表帅气演技精湛的演员，一切精彩尽在电影《青崖宝剑》】 2
　　【精良的制作，不落俗套的剧本，潇洒飘逸的打戏，外表帅气演技精湛的演员，一切精彩尽在电影《青崖宝剑》】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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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氏集团。
　　卫盛坐在办公桌前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不断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出卖了这位卫总的内心。
　　此时此刻，他感到异常烦闷。
　　全网舆论已经彻底失去控制。
　　大势之下，自己的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办法继续搅浑水了。
　　卫氏集团的官方微博底下尽是质疑与辱骂，以至于不得不关掉评论区。
　　嘲讽卫盛本人的言论更是不知凡几，比起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助理的手心尽是汗水，他小心地开口问道：“卫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爱骂，就由他们骂！”
　　卫盛冷哼道：“电影院线那边，不管舆论发酵成什么样子，都绝对不许给《青崖宝剑》增加排片！”
　　“说什么心疼卫渡，支持卫渡。我倒要看看，正版难以买票，盗版高清传得到处都是，这种情况下，究竟是花钱的人多，还是不花钱的人多。”
　　反正集团在华国的势力，自己一直在往海外转。
　　只要封锁好父亲那边的消息，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
　　再有个一年半载，集团便能彻底撤出华国。到那时，自己的风评再差，集团的风评再差，又怎么样？
　　卫盛下定了决心。
　　这次不管舆论成什么样子，自己都不会退让。多僵持一天，《青崖宝剑》的票房就会损失一天。
　　卫渡的团队之前不是说什么想让他成为国际打星吗？
　　自己要借这件事告诉国内国外所有的影视公司，想选卫渡演电影，就得考虑清楚，能不能担得起上映时被狙击的风险。
　　刚下定决心，私人手机号的铃声突然响起。
　　卫盛拿起手机，看到号码时整个人一愣。
　　迟疑片刻，他接起。
　　“爸，您怎么这会儿打电话过来？熬夜对健康不好。”
　　“妈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训斥声。
　　接二连三的厉声诘问，让卫盛的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自己精心布下了一层信息网，管家也花了重金收买。父亲是怎么得知国内这些消息的？又知道了多少？管家为什么没有向自己汇报？
　　卫盛咬咬牙。
　　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顾修明之前去了加州，在那里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不知道顾修明是怎么避开自己的人做到的，但这件事如果是人为的，显然只有顾修明有这个动机和能力。
　　电话那头道：“你怎么不说话？是自知有错，无话可说了么！”
　　卫盛深吸一口气。
　　他缓缓道：“父亲，我不知道您是从何处听来这些的。您显然对自己的儿子产生了误会，这是有人在蓄意挑拨我们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想要趁机从卫氏集团夺走一些东西。”
　　“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向您解释这件事。”
　　卫盛挥了挥手，命助理离开。
　　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他一人。
　　他慢条斯理地讲述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并给出了种种“证据”。
　　足足讲了二十分钟，卫盛停住。
　　顿了顿，他才又缓缓道：“这件事，您千万不要迁怒清航，说到底还是怪我，是我太纵容他了。”
　　“清航虽然不是您的亲生儿子，但毕竟在卫家生活了二十年。二十年的相处，也未必就输给那一点血缘吧？”
　　“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虽然卫渡与清航之间的矛盾已经难以缓和，但是请您尽管放心，他们两人，一个是我的亲弟弟，一个是与我生活了二十年的人，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找到卫渡这是喜事，您与母亲务必要养好身体，若是因为这件事忧牢过度，岂不是把喜事变成了悲事？”
　　卫盛扬了扬嘴角。
　　父亲当年再怎么精明，如今却已经老了。
　　人一直待在加州偏远的庄子里，又怎能拨开重重迷雾，窥得万里之外的真相呢？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只因电话那头的声音——
　　“我一直认为，年轻人傲慢些算不上大错，经历的多了，自然可以学会谦谨，卫家有能力给你提供试错的成本。”
　　“但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满嘴谎言，把一切过错推给别人的人。”


第73章 
　　“排片开始增加了！”
　　金敏风风火火地赶到李佩安的办公室, 欣喜道：“李总，看来卫氏集团那边是选择退让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李佩安点点头, 忍不住感慨道：“不简单哪！卫渡做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厉害，在网上引起那么大的讨论, 那位卫总终于承受不住舆论的压力了吧。”
　　金敏显然非常认同这个说法，道：“卫氏集团再家大业大, 也不能不考虑人民的声音。上次就已经遭到许多抵制了, 这次更加严重。真要引起一场全民抵制，卫盛在国内绝对讨不了好。”
　　“真是神奇啊。金子不管在哪里，总会发光的。”
　　李佩安感慨着：自家的艺人，明明从小生活在一个落后贫穷的地方，却可以长成这般地步。反观卫盛, 从小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现在控制着偌大的集团, 但是为了对付自己的弟弟使尽手段，也总是落于下风。
　　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 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金敏道：“李总, 那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我得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卫渡。”
　　李佩安道：“好，你快去吧。”
　　一出门，金敏就给卫渡打电话。
　　“您好,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连着打了几次都没能打通, 她无奈之下, 只好拨电话给周林林, 让他去公寓看看卫渡在干什么, 如果人在公寓里的话, 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卫渡。
　　彼时，卫渡正与李玄明通话。
　　“时间定在了明天下午吗？教授，我暂时没办法确定能不能按时抵达。”
　　电话那头，李玄明道：“电影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没事，晚几天就晚几天。这一次，研究所下墓的前两天，也不会进行什么发掘活动，主要就是展开保护工作，有一些文物已经开始氧化了。”
　　“我不知道你家里那边是怎么回事，娱乐圈的事我也不懂。反正，我个人是一直希望你能加入到研究所的工作当中，这里随时都欢迎你。”
　　“谢谢教授。”
　　李玄明搁下电话以后，心中还是有几分遗憾的。
　　陵墓的主人已经确定了，是大名鼎鼎、被后世评为盛世明君的衍明帝。
　　根据一部可信度极高的野史所记，大衍战神当年曾经做过衍明帝的武术老师，两人关系极为和睦。
　　大衍战神战死之时，衍明帝也难过了许久。
　　考古界本不愿无故发掘前人的墓。只是因为大衍历史记载不详，后世又对其极感兴趣，才不得不如此。
　　这种情况下，衍明帝的帝王陵，如果由卫渡第一个进入，当然是最好的。
　　话虽如此，他也完全理解卫渡的选择。
　　那部电影因为卫渡的缘故，才遭到卫氏集团的攻击，以至于没有电影院愿意给排片。
　　这个时候，如果卫渡当一个甩手掌柜，直接下墓，消失匿迹好多天，确实怎么都说不过去。
　　李玄明原本是想等等的，等到这次电影的事情过去了再正式下墓也不迟，反正都是考古研究所里的事情，不差几天。
　　然而在外围勘探的时候却出了一点纰漏，不知道究竟是研究员操作不当，还是墓里的反置措施。如果再不下墓进行救助处理的话，只怕墓里的很多东西，就要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与李玄明结束通话之后，卫渡这才发现手机里的未接电话。
　　他打了回去。
　　“嘟，嘟……”
　　没有人接听。
　　卫渡暂时便先不去管这件事。
　　他继续查看着电脑上的信息。
　　《青崖宝剑》的排片正在缓慢却稳定地上升，看上去卫盛是彻底取消了原本的计划——大多数排片是提前一段时间定好的，即使卫盛改变了主意，并以最快的速度向下传达命令，全国的排片变化也是需要时间的。
　　“可是为什么呢？”
　　虽然卫渡只跟对方见过一面，但他已经非常清楚卫盛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在卫渡的设想里，即使安尚传媒发出的东西在全网引起轩然大波，卫盛也必定会顶着舆论压力强撑下去。
　　直到大大小小的电影院、相关从业人员，以及其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势力依次下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青崖宝剑》在这种攻势下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排片虽然不多，票房却一直在逆跌。
　　卫盛意识到僵持下去的收效并不算大。与此同时，舆论对卫氏集团的影响越来越大。
　　唯有如此，这个自负的人，才会承认自己先前策划出的事情是失败的。
　　“这么容易就放弃计划，是有了什么新的谋划么？”
　　卫渡默默思索着。
　　明天，研究所就要下墓了，还是九皇子的陵墓。
　　他既想第一个进去，却又不想。
　　大概与近乡情怯有些类似吧。
　　论及故人，不算军中，他最熟悉的，便是李宜年、君上、九皇子、洛名这几人了。
　　衍明帝的陵墓，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故人的陵墓。
　　不自觉地又打开了衍明帝的搜索页面。
　　墓中是不是会有九皇子的骸骨？
　　君上的哀帝之名，又会不会在这座陵墓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因着这一点，卫渡希望研究所的人可以尽快发掘，也不希望他们发掘。
　　又是另一个矛盾。
　　“多事之秋啊。”
　　卫渡闭上眼睛揉了揉脸。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一进门，周林林就兴高采烈地说道：“卫哥！电影票房开始增加了！而且我刚刚看到微博上有人说，预计明天上映的那部加州大片，已经撤档了！”
　　“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总算是认输了！”
　　想得简单，浑身上下又洋溢着年轻人的阳光活力，
　　卫渡多少受到一丝感染，不由笑笑。
　　周林林见状道：“嘿嘿，卫哥你心情好点了吧？刚刚进门的时候感觉你脸色不大好呢。”
　　卫渡没有解释，只道：“确实好些了。”
　　“嗯嗯。”
　　周林林又道：“我刚刚来时的路上，还看到有网友猜测，卫盛之所以这么快就怂了，有可能是你爸妈知道消息了呢！”
　　“说不定，他们很快就来找你了！”
　　“爸妈？”
　　在卫渡看来，对方既然上次敢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份，同时又继续做着对付自己的事情，必然是有某种依仗的——卫盛相信事情不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背后究竟是什么情况，卫渡不能确定。
　　但等到衍明帝的陵墓发掘之后，自己必须要去一趟加州。
　　“卫哥。”
　　周林林伸着脑袋看卫渡的电脑，问道：“你还喜欢衍明帝吗？”
　　“嗯……”
　　卫渡沉吟道：“我觉得他是个很可爱的人。”
　　“噗。”
　　周林林直接没忍住笑了出来：“卫哥，你应该是第一个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衍明帝的人吧！”
　　“不过，卫哥，你不是哀帝粉吗？哀帝和明帝不是对立的吗？”
　　周林林感到了困惑：衍哀帝的哀帝谥号，是明帝亲自定的。所有衍哀帝的粉丝，都应该会很讨厌衍明帝才对吧。
　　“为什么不行呢？”
　　卫渡道：“史书记载不详，哀帝的谥号极可能别有隐情。明帝的陵墓已经出土了，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哀帝和明帝的粉丝就可以亲如一家，正如他们两兄弟一样。”
　　周林林啊了一声：“明帝的陵墓被发现了吗？”
　　他知道卫哥与考古研究所里的人交情匪浅，忙问道：“那卫哥打算去跟着下墓吗？”
　　卫渡想了想道：“对。”
　　既然卫盛已经取消了狙击《青崖宝剑》的计划，就算对方还有着别的谋划，想来也不会这么快就实行。
　　九皇子的陵墓事关重大，自己还是要第一批进入。
　　他道：“我在墓里的时候是收不到信号的，如果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晚上打电话告诉我。”
　　周林林忙道：“好的，卫哥。”
　　次日一早，卫渡搭乘飞机前往T市，这也是当年兰陵王城的所在。
　　中午，他抵达明帝陵外。
　　“卫渡，你来了。”
　　李玄明见到卫渡自是十分高兴，道：“还要再等一会儿，两点才能下去。”
　　卫渡嗯了一声，开始观察周边的环境，又问道：“李教授，你昨天在电话里说，陵墓里的部分地方出现了氧化的迹象？”
　　李玄明叹一口气：“其实，我们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他带着卫渡前往另一个地方，踩了踩脚下的土地，道：“昨天就是在这下面探测的时候，仪器出现了变化。至于其他地方，都还是正常的。”
　　李玄明皱着眉道：“你也知道，氧化其实是个非常快的过程，快则数秒就可以完成。”
　　“但这底下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简直难以用科学来解释。”
　　李玄明道：“根据仪器的结果，照这个速度，大概要过七八天的时间，这间墓室里的东西才会被完全氧化破坏。”
　　“研究所现在其实是进退两难。一方面，我们不敢贸然进去，仅仅隔着土壤使用仪器探测就出现这样的结果，一旦进去，谁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来得及救助。可另一方面，如果中止行动，一星期后，里面的东西也会彻底毁掉。”
　　“现在，我们的初步怀疑是：这下面的墓室里有重要的东西，因此在修建这里时，当时的工匠使用了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特殊材料，就像长青剑一样。”
　　“说不定，这也是用来防御盗墓贼的一种手段。”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在接近这间墓室的时候，恐怕是很难保住里面的东西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玄明的目光一直落在卫渡的脸上。
　　他相信卫渡就是当年的大衍战神。尽管衍明帝比大衍战神多活了几十年，可说到底，他们都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万一卫渡知道这种奇怪的氧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第74章 
　　氧化, 是指物质与氧气发生的化学反应。
　　文物长期保存在地下，氧气成分极少甚至接近于真空状态，所以氧化反应极为缓慢。
　　随着文物出土, 空气中的大量氧气会加剧化学反应，使得文物在很短的时间内面目全非，甚至就此消失。
　　什么能够影响到文物氧化？
　　专家团队都无法探明的事情，卫渡当然也不清楚。
　　不过若说特殊材料……
　　他想起的, 还是当时在东海国发现的天外陨石。
　　那块天外陨石被一分为二, 作为材料添加到青铜剑中, 制成了两柄不会被时光腐蚀的宝剑。
　　但与陨石同时被发现的, 另有一件东西。
　　它包裹在陨石的外面，像条织物, 实际上并不是，也是卫渡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这种奇特却不知道能用来干什么的东西, 最后自然是被放进了国库。
　　如果天外陨石可以使得物品完全不会被氧化腐蚀，那么和陨石在一起的类织物品, 是不是也会在促氧抗氧方面有神奇的功效？
　　卫渡不能确定。
　　即使确定了，似乎也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这时, 吴博远从远处走来，见到卫渡笑道：“你可算是过来了。”
　　卫渡冲他打招呼：“吴教授。”
　　吴博远点点头, 笑道：“你的历史嗅觉向来很好, 总是能猜到事情的真相。不如这一次也来猜猜看, 这座明帝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跟大衍战神同名, 很早之前就开始为李宜年辩驳，结果没用多久, 李宜年的定论真的被推翻了。
　　再然后就是衣冠冢, 第一个判断出陵墓的真相；后来又意外发现了东海墓, 一座极具考古与历史价值的墓。
　　此人仿佛与大衍有着不解之缘，总是能够察觉到常人无法察觉到的东西。
　　卫渡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长青剑历经两千年而丝毫没有氧化的迹象，哪怕不加任何保护地暴露在空气中也一样，实在是匪夷所思。如今这里又出现了奇怪的氧化，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万一在这间墓室里，有某份竹简记载着关于哀帝谥号的由来，而这份竹简又在考古人员进入陵墓的过程中被毁……
　　即使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尽最大可能保护好里面的东西。
　　吴博远闻言拧眉道：“你的意思是，把长青剑带到这里，说不定就可以让下面的墓室不再继续被氧化？”
　　他立刻摇头道：“长青剑是肯定不用想了。它被珍藏在华国历史博物馆，甚至很少对外展出，绝对不可能拿出来。”
　　“帝王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虽然兵器本身同样珍贵，但佩剑的主人不同，价值也就完全不同。
　　大衍战神不但在华国历史上有着千古一将的说法，对华国周边的许多国家与地区也有辐射作用。时至今日，外国领导人访华，都必定会前去参观长青剑，这柄剑早就不再单单是一件文物，还附带了外交属性。
　　至于帝王剑，作为一柄不会被时光腐蚀的剑，当然也是第一等珍贵的文物，被妥善珍藏在历史博物馆中。
　　不过，衍哀帝仍然是昏君的代表，它的价值自然无法与长青剑相提并论。由专业人士将剑带过来，妥善使用在衍明帝的陵墓里，用完就立刻还回去，应当是可以申请下来的。
　　当然，前提是李玄明代表考古研究所去向博物馆申请，才来得及。
　　“帝王剑……”
　　李玄明想了想，道：“好，我现在就去申请。”
　　于是下墓工作再次被推迟。
　　暂时没有事情可做，卫渡便在明帝陵的外围闲逛。
　　他沿着被考古研究所圈围的界限，绕着陵墓四处探查。
　　有关于衍明帝，史书上留下的笔墨同样不算太多。但确认无疑的是，他被后世公认为一代明君。
　　——心胸开阔，善用人才，轻徭薄赋。呕心沥血三十年，不但彻底稳固了政权，还开创了大衍盛世。
　　“卫渡，你怎么在这儿？”
　　焦龙抬头看见卫渡，小跑两步来到他身前：“我之前听人说，你那个哥哥净不干人事儿，你因为这件事被绊住了，一时间抽不出身呢。”
　　这些日子，《青崖宝剑》电影相关的事情，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说是传遍全网一点也不夸张。
　　可焦龙却只听说了个大概，并不清楚原委，更不知道后续。
　　他一直在这边忙碌着，心思都扑在了上面。衍明帝的陵墓，对焦龙来说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之前出土的最耀眼的陵墓，无非就是战神的衣冠冢。
　　至于东海墓，墓中有价值的文物虽多，但并没有找到墓主，更没发现陪葬的人，整个陵墓就仿佛是一间贮藏室。
　　衍明帝的历史地位或许比不上大衍战神，可真正的陵墓，绝对是比一座衣冠冢更具有吸引力的。
　　卫渡笑笑：“已经解决了，所以我就赶过来了。”
　　焦龙点点头，笑道：“说来也怪，自从你在《发现大衍》那期节目上语出惊人之后，大衍好像真的开始一点点被我们发现了。要知道，往前二十年取得的考古成果，都比不上这一年来的发现。”
　　单是一座东海墓就提供了多少有价值的竹简与其他文物。
　　更别说，还彻底推翻了关于大衍国相李宜年的定论。
　　焦龙又道：“对了，我听说你之前还演了一部电视剧叫《李宜年传》是吧？你参演的剧，质量我还是信得过的。与历史的符合度怎么样？符合的话，到时候我就找时间看一看。”
　　卫渡嗯了一声：“挺符合的。”
　　焦龙又自顾自说了一箩筐的话。
　　这几天他一直在明帝陵外转悠，想进又进不去。现在终于快要下墓了，心情不言而喻，只能通过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月上柳梢，几个博物馆的人终于带着帝王剑赶了过来。
　　对于深埋于地下的陵墓来说，白天与晚上其实没有太大的分别。既然里面已经开始发生缓慢的氧化，那当然事不宜迟，越早进去越好。
　　开启陵墓的大门，确保里面没有有害气体之后，研究所的成员正式开始下墓。
　　陵墓内的结构，已经提前用三维激光扫描仪探测过，并绘制出了墓中的电子地图。
　　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份电子地图，以防初入墓时意外走失。除此以外，其他必要的防卫措施也是少不了的。
　　不过，这座墓中并没有机关。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后，许多研究所成员便停下来。一部分人开始喷洒药剂，保护墓中的东西不被风化；另一部分人则不断拍照，记录初入墓中的原貌。
　　李玄明与吴博远两位教授，则带剩下的半数人，径直往先前探到的发生奇怪氧化的墓室方向走。
　　“这里是……”
　　行至一半，众人停住脚步。
　　眼前出现了一面字壁。
　　上面大多数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一时难以辨认。
　　不过，以二十一世纪的科技，只要将字壁保护好，之后想要复原它们并不算困难。
　　焦龙兴奋道：“这是小篆，上面写着的会不会是衍明帝的生平！”
　　李玄明与吴博远对视一眼。
　　衍明帝的生平，尽管史书上已有定论，可在衍明帝本人的陵墓中会如何记载，没人不感兴趣。
　　吴博远道：“这样吧，焦龙，你就带两个人留在这里，先拍照，然后研究一下这面字壁，剩下的人继续往里走。”
　　焦龙忙道：“好的，老师。”
　　李玄明看了卫渡一眼，见卫渡正目光复杂地望着那面字壁，忽然一怔。
　　进入故人的陵墓，这对卫渡来说，会不会其实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自己先前只想着，卫渡对于研究所考古大衍历史一定有帮助，而且卫渡本人也必定很想第一时间就知道所有的消息。
　　竟全然忘了考虑这一茬。
　　“玄明？”
　　吴博远转头看见好友似乎有什么心事，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李玄明摇头，笑道：“没有，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又往前走了一阵。
　　终于，众人来到了在地面上时探测到的那间奇怪的墓室。
　　墓门上有一道明显的凹痕。
　　吴博远望了望凹痕的形状，又望了望柜子里放置的帝王剑，惊讶道：“难道这柄剑是开启墓门的钥匙？”
　　“看起来是这样。”
　　李玄明接过话来，分析道：“仪器探测到墓室时，里面的氧化程度都会发生改变。如果强行突破墓门，只怕里面的东西会瞬间被销毁。看来正如卫渡所说，唯有使用长青剑或帝王剑之一，才能顺利开启这间墓室。”
　　“可是为什么？”
　　吴博远不能理解：“无论是战神还是哀帝，他们都是早于明帝几十年就去世了。衍明帝为何要在自己的陵墓中设置这样一道机关，必须有他们二人其中一人生前的佩剑才能打开墓室？”
　　“还有，当时修墓的人又是怎么实现这一点的？原理是什么？”
　　李玄明摇摇头，他自然不可能想明白这件事。
　　同样的疑惑，几乎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李玄明道：“罢了，既然这柄剑可以顺利打开石门，那咱们就别磨蹭了。”
　　吴博远也深以为然：“我有预感，我们一定能在里面发现了不得的东西。大衍王朝的种种神秘，必定会随着考古界的不断发现而真相大白。”
　　吴博远戴着手套，拿起帝王剑放置到墓门中的凹陷之处。
　　只听得周围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仿佛底下有什么机关开始运转。
　　下一刻，石门缓缓洞开。
　　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的，是一幅棺椁。
　　李玄明与吴博远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同时快步走入。
　　吴博远隔着细微的距离观察这具棺椁，片刻后道：“这是帝王木！这是……明帝的？里面是衍明帝的骸骨？”
　　李玄明则组织人员对墓室进行拍照与保护，这才是最重要的，文物反正跑不了。
　　卫渡也没有闲着。
　　他四下观察。很快，两个并不算大的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它们一东一西，分别摆放在棺椁的两侧。
　　李玄明顺着卫渡的视线，也注意到了两个箱子。
　　他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之后发现，箱子的腐化程度极低，按理说很容易判断出来材质，可自己却并不识得。
　　“这个是……”
　　李玄明暂且不去管箱子的材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东侧的这一个。
　　箱盒里层的背面印有两个字，同样是用小篆写的。
　　与字壁上不同，这两个字并没有丝毫腐蚀的痕迹，字迹无比清晰——
　　卫渡。


第75章 
　　卫渡站在李玄明的身后。
　　当箱子被打开的那一刻, 他立刻就认出了摆放在最上面的三件东西。
　　鹰隼木雕，是在九皇子尚且年幼的时候，自己送予他的。
　　玻璃球, 也是自己为了赚钱打仗建立琉璃厂, 制作出的第一颗琉璃珠。
　　弧形玉坠, 原是自己武冠上的一件配饰，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李玄明自然看不懂这些东西, 纳闷道：“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却放在明帝的棺椁旁，还印有战□□字。这些东西与大衍战神有什么关联吗？”
　　他有心想要扭头问问卫渡，却又没法开口。
　　这时, 吴博远叫喊道：“这边的箱子刻着顾泓煊！是哀帝的名字。”
　　卫渡闻言, 绕过棺椁走过去。
　　果然，西侧的这只箱子，里面也装着君上送给九皇子的礼物, 以及君上的私物。
　　“这……”
　　在场的人，除了卫渡以外，都感到非常奇怪。
　　这间墓室看起来显然是主墓室。
　　一般来说, 帝王陵的主墓室, 除了置有帝王的棺椁以外, 其余的便是最为贵重的各种珍稀陪葬品。
　　像是妃子的棺椁，大多也只能放进主墓室旁边的耳室。
　　可明帝的主墓室, 虽然旁边还有其他箱子, 但是最靠近明帝棺椁的两个箱子, 也是唯一箱子本身没有受到任何氧化腐蚀的箱子, 里面装着的却是这些。
　　论经济价值, 它们只怕还远远比不上箱子本身——木箱能够历两千年不腐, 甚至上面的字都看得清清楚楚，很难想象是如何做到的，研究人员暂时也判断不出来究竟是何种木头。
　　一旁，卫渡却是全然不同的情绪。
　　他缓缓将视线挪到了正中央的棺椁上，目光渐渐变得悠远涣散。
　　那是他从晋明国回来的时候。
　　十一岁的顾泓明跳起来挥胳膊：“卫渡哥哥！卫渡哥哥！”
　　身后，顾泓煊对着弟弟的脑袋就是一拍，板起脸道：“朝臣还没走远，这么喊像什么样子！”
　　“你年纪小，他们不会对你说什么，却会责怪卫将军不分尊卑。”
　　顾泓明啊了一声。
　　顾泓煊道：“要叫卫将军。”
　　顾泓明闷闷道：“奥。”
　　卫渡着一身银色的将军盔甲，疾步走到两人身前，抱拳行礼。
　　“君上。”
　　“九殿下。”
　　顾泓煊目带笑意：“起来吧。”
　　“是。”
　　卫渡应了一声，直起身来。
　　“卫将军！”
　　顾泓明跳到卫渡身边，仰着头看他道：“你这次去晋明国，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吗？”
　　“嗯……”
　　卫渡思索着什么才算好玩，顾泓明又道：“我看书上说晋明国有一种雪鹿，浑身的毛皮都是雪白色的，可好看了！卫渡哥哥，你在晋明国有见到雪鹿吗？”
　　卫渡闻言笑道：“殿下，臣回来的时候，刚好捉了两头雪鹿，此刻就放在军营里，由士兵妥善照顾着。”
　　“原本就是为殿下生辰准备的，殿下若是感兴趣，可随时去看。”
　　顾泓明先是一愣，随后连忙回头，嚷道：“皇兄，我现在就想去！”
　　刚好有一名太监走到顾泓煊身旁，正在附耳说话。
　　说完话之后，太监很快退去。
　　顾泓煊看着卫渡道：“国子监出了一些事，孤现在就得去处理。卫将军，泓明便交给你了，日暮前将他送回宫来。”
　　顿了顿，又道：“许久未见，今晚便在宫中用膳吧，陪孤喝喝酒，讲一讲晋明国的事。”
　　卫渡抱拳道：“是，君上。”
　　顾泓煊走后。
　　顾泓明拉着卫渡的手臂摇晃：“卫渡哥哥，快带我去看雪鹿！”
　　卫渡说一声好，低头道：“殿下，你这样抱着臣的手臂，是极不合规矩的。”
　　顾泓明咂咂嘴：“好麻烦，宫里好多规矩。离春猎还有两个月，卫渡哥哥，你才刚回来，应该不会那么快又出去了吧？”
　　卫渡道：“嗯。这一次取得的战果不同以往，损失同样不小。下次出去，至少也要半年后了。”
　　顾泓明立刻变得非常开心，走路都有种蹦蹦跳跳的感觉。
　　卫渡不由笑道：“殿下心情这样好吗？”
　　“对呀。”
　　顾泓明仰着头道：“卫渡哥哥，你不知道，你在这里的时候，皇兄督促我读书就不会很紧。你要是走了，尤其是在外面很久的时候，他就恨不得一天检查我两次！”
　　卫渡忍住笑意，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殿下是因为不想读书，看到臣才会这么高兴。”
　　顾泓明眨了眨眼，赶紧道：“没有！我可喜欢卫渡哥哥了！”
　　“在所有人里，卫渡哥哥是我第二喜欢的人。”
　　卫渡不由问道：“那第一呢？”
　　顾泓明道：“当然是皇兄啦！虽然皇兄大多数时候其实很讨人厌……”
　　卫渡带着他出了宫。
　　顾泓明又问道：“卫渡哥哥，你总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出去很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打完仗啊？”
　　卫渡并没有立时回答。
　　顾泓明仰头：“卫渡哥哥？”
　　卫渡看了看他，好像是在作答，又好像不是。
　　“不会太久的。”
　　“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战争一定可以彻底结束。”
　　顾泓明听了一拍手：“等到那个时候，皇兄，我，卫渡哥哥。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卫渡笑道：“那个时候，殿下便不再是小孩子，大约该出宫建府，娶妻生子了。”
　　顾泓明皱了皱眉。
　　“不要！我不要出宫建府，也不要娶妻生子！再说了，皇兄都还没娶妻呢！”
　　不觉已到了军营。
　　士兵纷纷冲着两人行礼，卫渡抬手，道：“去把雪鹿带过来。”
　　顾泓明仍在绷着脸。
　　卫渡蹲下来，笑道：“殿下总有一天要长大的。长成大人，就不能再任性了。很多事情会身不由己，读书是其中一种，分离也只是其中一种。”
　　顾泓明不能理解道：“一定会分离吗？难道就不能不分离吗？皇兄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只要他说可以，不就可以了吗？”
　　卫渡道：“即便君上应允，也总会有分离的一天。人是孤孤单单来到这个世上的，百年之后也只能孤孤单单地走，不能带上其他人。”
　　“那就死后也葬在一起！”
　　顾泓明认真道：“这样子的话，就可以一直不分离了。”
　　卫渡闻言一怔，随后无奈笑笑：“且不说殿下比起君上与臣，整整小了九岁。”
　　“殿下是皇族，君上更是一国之主，臣则是下属。若是如此做，只怕要被后世非议不知多少岁月了。”
　　顾泓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直到几位士兵抬着装有雪鹿的笼子进来，他才仰头道：“那、那等我死了，就把你们的东西跟我葬在一块儿！”
　　卫渡对士兵道：“放下吧。刚才的话，你们什么都没听到。”
　　士兵道：“是，将军。”
　　卫渡看向顾泓明，笑着摇头道：“这同样不合规矩。”
　　顾泓明气得跺脚：“我不管，死者为大！我都要死了，还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我说怎么葬，就得怎么葬！”
　　……
　　“这里是不是还印着明帝本人的名字？”
　　一名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立刻大声说道。
　　李玄明与吴博远闻言连忙过去。
　　棺椁的最北头，还真印有三个字。只因暴露在外，字迹十分模糊，但隐约可以分辨出“泓”字。
　　“真是奇了。”
　　李玄明难以置信地摇头：“一座帝王的主墓室中，竟是这样的摆设。”
　　他想起卫渡对哀帝的态度。
　　哀帝二字由衍明帝所定，这件事确实让一些人猜测兄弟俩关系并不好。
　　然而，史学界大多数人还是认可他们二人间的手足之情的。之所以定下哀帝，纯粹是因为当时大多数的声音如此。
　　这间墓室的发现，却似乎说明：明帝心底里并不是个重规矩的人——
　　无论哀帝与战神在明帝心里多么重要，都没有在自己的棺椁旁边刻上他们名字的道理，当时岂会没有异议？
　　何况，箱子里的东西，看起来很像是哀帝与战神的私人物品。
　　难道真如卫渡很久前在《发现大衍》节目上所说的，衍哀帝之所以被定为哀帝，是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发什么呆呢。”
　　吴博远奇怪地看了好友一眼，刚才就在发呆，现在又在发呆。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可是衍明帝顾泓明的陵墓啊。
　　“先看完箱子里的东西吧。”
　　吴博远走到印有卫渡二字的箱子旁，一边继续查探一边道：“这样离棺椁相距不足一米的箱子，里面总该有点……”
　　话说到一半，吴博远忽然愣住。
　　“这个是……”
　　“画像？”
　　他小心翼翼地将底下的绢本画拿出来，双手开始颤悠，声音也逐渐尖锐：“放在印有战神名字的箱子里，这、这该不会是……大衍战神的画像！？”
　　不能怪他激动。
　　古代人物像的保存非常之难，能够流传到现在的少之又少。而关于大衍王朝，至今没有发现过任何人物画像。
　　“原来早在大衍时，绢本的制作就已经十分娴熟了，这是新的发现。”
　　吴博远感慨着，他并不敢立刻打开，而先要对画像进行处理，以防止其被毁坏。
　　旁边，卫渡不自觉攥了攥衣袖。
　　他在世的时候，大衍流行两种画法，一种为写意画，一种为工笔画。
　　写意画，顾名思义，画师在作画的时候，会忽略目标的外在真实性，只注重内在精神表现，着重表现神态与抒发画师本人的意趣。
　　反观工笔画，则以写实为主，追求还原作画对象的真实感。
　　若这是一副写意画，就完全不必担心，因为它注定不可能与自己有任何相似。
　　但如果是一幅工笔画，长相接近或许不能说明什么，可是同名，再加上自己之前表现出来的种种，这实在是……
　　很快，画作处理完毕。
　　吴博远缓缓打开。
　　卫渡的喉结也随之滚了一滚。


第76章 
　　李玄明同样一愣。
　　反应过来以后, 他下意识地去望卫渡。
　　这要是一幅工笔画的话，岂不是直接就……
　　众人纷纷屏住呼吸。随着绢画被完全打开，画面中的情景终于彻底展现出来。
　　是一个战场。
　　尸山血海之中, 将军的背影孑然却挺拔, 仿佛偌大天地间唯一的亮色。而那剑中凌厉，更是随着作画者的笔走龙蛇, 显露得淋漓尽致。
　　即使已经过去两千年, 画中的英武之姿依然扑面而来。
　　“是一幅工笔画！”
　　吴博远惊喜之余又感到惋惜：“可惜是一幅将军背影图。如果是正面的绘画，配上现代科技，几乎就可以百分百还原出大衍战神真正的样貌了。”
　　“画得可真好。”
　　“这个画技, 几乎可以与古隋朝的木子相媲美了。”
　　“画作尚且这样，要是能够亲眼一睹战神当年的风采, 该有多好啊。”
　　“科技在不断发展, 考古在不断发现，将来一定可以。”
　　……
　　卫渡暗暗松了口气。
　　能够画出这样的战场, 应该是那个人的手艺吧。
　　吴博远小心地将画收好, 又走向另一处箱子, 很快道：“这里果然也有一幅画像！想必是哀帝的了。”
　　众人都围凑过去。
　　画卷展开之后, 同样是一幅背影图。
　　如果说, 将军的背影图是烈日战歌中略带一丝萧瑟, 那么哀帝的背影图，便是日暮西山里纯粹的落寞了。
　　观画者无不感受到帝王的孤独。
　　“能够得到战神与哀帝的工笔画，虽然只是背影, 但仍不失为考古界的巨大发现。”
　　李玄明道：“好了，画也都看完了, 大家赶紧忙活起来。”
　　两只箱子里各种不同的文物, 需要分门别类地处理与保存, 箱子本身也值得仔细研究。
　　除此以外，这间墓室里还有其他一些箱子，也等待着研究所的人员去发掘。
　　卫渡看着正中央明帝的棺椁，偏头道：“李教授。”
　　李玄明闻声望过来。
　　没等卫渡继续开口，他就对卫渡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卫渡想说什么。
　　李玄明对着不远处的另一名主持者，也就是吴博远道：“博远，我看开馆就不必了吧。”
　　“这肯定是明帝的棺椁，不会有错。但里面最多也就有一些珍贵的文物，史料是不可能会有的。古人讲究入土为安，这又是史上名声不菲的一代明君，咱们后人实在不宜……”
　　发掘一座古墓，要不要给墓主开馆，这本就不是一概而论的事情，也没有必须开馆或者不开馆的规定。
　　很多时候，就是看当时主持工作者商量之后的意见。
　　吴博远沉吟道：“嗯，你说得有道理。那就不开了吧。”
　　文物固然价值连城，但考古工作从来都不是为了文物，而是为了发现历史，还原历史。
　　卫渡看了正在指挥工作的李玄明一眼。
　　他果然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忙活了大半夜，外面天色将明，主墓室的陪葬品才算整理完毕。
　　吴博远奇道：“这墓里的陪葬品虽然不少，但说得上珍贵的，几乎一件都没有。”
　　李玄明也点头道：“没错。这些东西放到现在自然价值连城的。可在当时，连金器玉器都没有几件，绝对是非常寒酸了。别说帝王，就是王侯将相都不会如此，实在令人费解。”
　　有人道：“或许是放在了其他的墓室。”
　　一般来说，主墓室的陪葬品该是最珍贵的。不过明帝连战神与哀帝的私物都能放进主墓室，显然不循旧制。说不定珍贵的陪葬品在其他地方呢？
　　吴博远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必要的吃饭与睡觉，考古研究所众人都待在陵墓里。
　　正常来说，研究所想要发掘一座完整的陵墓，少则大半个月，多则数月。
　　如东海墓，尽管陵墓本身不算小，结构却极为简单——没有任何字壁或是画壁，也没有任何棺椁，中央一个大的主墓室，周边连接着数个小墓室，每个墓室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装有文物与竹简的箱子。与其说是陵墓，倒不如说是贮藏室。
　　然而即便如此，发掘时间也超过了一个月。
　　可是这座明帝陵的发掘，研究所仅仅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陵墓本身修建得豪华，然而不仅主墓室没有什么珍贵的陪葬品，其他墓室同样没有。
　　这着实震惊了所有人。
　　“这里并没有任何遭遇过盗墓贼的痕迹，说明明帝在下葬时是真的就放置了这么些东西。明帝末期，华国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要说大衍朝廷没有钱财，明帝没有大量的私财，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明帝与哀帝恰恰相反，完全不信仙人，也不信死后世界，所以不愿意耗费财富与民力。那他又何必修建这样的陵墓呢？”
　　吴博远的疑惑，没有人能够解答。
　　考古大衍，在收获一些真相的同时，往往又会发现一些新的疑惑。
　　好在，明帝陵里还有一项重要考古成果——明帝的手书。
　　竹简只放置于普通檀木箱中，理所当然地出现了损毁，程度不一。
　　研究所已紧急将这批竹简送去修复中心，里面或许就有明帝如此做的原因。
　　S市，华莎商业酒店。
　　华国各大公司的中枢人物，在这里举办了一场酒宴，既有洽谈合作，又有勾心斗角。
　　顾修明摇着酒盏，心不在焉地同两名顾氏集团旗下的企业老板说话。
　　华国考古研究所已经下墓接近一周了，他们会在泓明的墓里发现什么呢？
　　卫渡又会知道些什么呢？
　　在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两年，昔日顽皮而不谙世事的弟弟，已经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足以担得起大衍江山。
　　那个男子汉会为他的身后事如何布置，顾修明也不知。
　　但无论如何，想必都会为他的卫渡哥哥留下一份莫须有的赠礼吧。
　　该怎样告诉卫渡呢？
　　“顾修明。”
　　卫盛端着酒杯走来，冲两名企业老板道：“我与顾总有事要谈，还请行个方便。”
　　他们看了看顾修明，得到首肯之后，很快退去。
　　顾修明抬眸，眼中带有一抹促狭之意：“事到如今，卫总还能气定神闲地参加酒宴，过来寻我的麻烦，真是让人吃惊啊。”
　　卫盛握了握拳，随即又恢复冷静，道：“顾总说笑了。今夜是一场酒宴，何来麻烦之说？”
　　“我只是不明白。”
　　“在那种情况下，顾总也要分出心力，想法子去给我的父亲送去消息。你就那么确定，事成之后我那弟弟一定会履行约定吗？你就不怕他过河拆桥？”
　　“你应该明白，我们虽为对手，但我意不在华国，与你的冲突并不算大。卫氏集团真要贯彻我父亲的意志，才会成为顾氏最大的死敌。”
　　那所庄园的位置隐藏得很好，更是被自己里一层外一层保护着，他至今不知道顾修明是怎么做到的。
　　更加想不明白，顾修明究竟暗中与卫渡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会这样尽心尽力。
　　那卫渡看着，也不像是会允诺事成后“割地赔款”的人哪。
　　“按照卫总的一贯主张，集团做大如此地步，咱们这些人，求的不就是一个随心所欲么？”
　　顾修明弯了弯嘴角，看着手中的酒：“我之所以这么做，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我乐意罢了。”
　　“你！”
　　卫盛脸色铁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既然对方铁了心要跟自己作对，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做任何表面功夫。
　　他瞪着顾修明，就这么静静地瞪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你以为，你和卫渡已经赢了吗？”
　　“这一局我的确是输了，但卫渡究竟能不能顺利回归卫家，从我手上夺走卫氏集团，还是未定之数，咱们走着瞧。”
　　言罢，他不再理会顾修明，也不再理会华莎商业酒店里的其他人，转过身大步离去。
　　顾修明盯着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直至深夜，这场酒宴才算结束。
　　明帝陵发掘的收尾阶段仍在继续。天色将明之际，焦龙从地面上匆匆跑进来，兴奋地对吴博远道：“老师，刚才修复中心送来消息，说是损坏程度最轻的那份竹简，文字已经完全还原出来了！”
　　“哦？”
　　陵墓中是没有信号的，吴博远闻言忙道：“我上去看看。”
　　不远处，李玄明也道：“我也去看看。”
　　路过卫渡身边时，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声道：“卫渡，你先在这里等着吧。一会儿我看完了，再回来告诉你。”
　　先知道一会儿，后知道一会儿，按理说这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但考古界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竹简的内容传过来之后，地面上的焦龙都没有先行查看，而是过来告诉两位主持本次考古工作的负责人。
　　这种情况下，如果卫渡反而跟着他们两人第一时间去查看，影响自然极为不好。
　　尤其他是娱乐圈的人，身上还有着一些大衍相关的传闻，实际上也是……
　　卫渡道：“嗯。”
　　事实上他并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李玄明与吴博远才从地面上回来。
　　李玄明没有偏私，而是直接在墓中对着辛劳许久的众人道：“第一份竹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是明帝本人的日记。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竹简恐怕都是明帝的日记。”
　　“在这份日记中，明帝提到了自己与皇兄，也就是衍哀帝，第一次与大衍战神见面的场景，是在一个叫做芜栖春池的地方，然后发生的一些事。”
　　“这份日记还是非常有价值的。至少我们清楚了一件事：战神与哀帝、明帝的相识，并不是如某部野史中传的那样，而是相遇在宫外，有很大的概率是一场意外了。”
　　“当然，政治上的事情很难说。明帝当时应该只有八岁，有些事情未必能够看得明白。所以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还不能完全确定。”
　　“芜栖春池？”
　　有人道：“这听起来像是沐浴的地方。”
　　吴博远点点头道：“没错，日记中有提到这点，芜栖春池确实是当时一个贵族的沐浴之处。”
　　说罢笑了笑：“这第一次相见，也算是坦诚相见了。”
　　李玄明悄悄看向卫渡。
　　卫渡先是感到有些好笑。
　　九皇子竟然记录了这样的小事，放在了身后的陵墓里吗？
　　然后，他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一件有些可怕的事情。
　　——自己现在去改网名的话，还来得及么？


第77章 
　　经过深思熟虑, 卫渡最终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日记里的内容，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公诸于世。自己这时候改掉网名，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更加引人注意了。
　　昵称里带有wxcc又怎样, 谁能说它表示的就是芜栖春池？
　　不觉，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吴博远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大家赶紧回去休息一下。明帝陵的发掘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工作大家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只因第一天为了抢救, 下墓时是深夜，后面几天的作息便全都颠倒了。
　　众人纷纷散场, 只留下少量的研究所成员继续留在这里，负责值班。
　　出了明帝陵之后, 卫渡对李玄明道：“李教授, 我该回去了。”
　　李玄明点点头：“嗯, 这里也没什么大事了。等到竹简修复完毕, 我会第一时间将内容告诉你的。”
　　临走前, 卫渡想了想道：“李教授，如果之后有什么疑惑的话, 大可以来问我, 我会尽可能地解答。”
　　李玄明闻言一愣。
　　随后，他也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找回以前的身份, 也可以同我说一声。”
　　“虽然我可能帮不了太多忙, 但至少可以当一个见证者。”
　　卫渡是坐车回S市的。
　　在车上睡了大半天, 睁开眼便已经是下午, 安尚传媒这几个字就在前头。
　　“卫哥, 你这几天又跟着研究所下墓了吗？”
　　周林林见到卫渡回来，连忙高兴地凑过去：“是什么墓呀？和大衍有关吗？”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卫渡笑道：“嗯，是衍明帝的陵墓。”
　　金敏也笑呵呵地走过来，问道：“还是跟着那位李教授吗？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有什么新发现？”
　　艺人不专心混迹娱乐圈，反而在电影上映期间去搞什么“副业”。
　　按理说，身为经纪人，即使没办法直接斥责这种行为，也要尽力劝阻。
　　但她完全不是如此。
　　一来，这几天《青崖宝剑》的票房可谓是一路高歌猛进，成绩这么好，给艺人放假本来就是很正常的。
　　二来，上回卫渡被泼脏水，考古研究所可是发挥了重要作用。与这样的官方机构打好交道，其实是大多数艺人求之不得的。
　　卫渡沉吟道：“有些东西我也不确定算不算是‘机密’，恕我不能相告。”
　　金敏并不在意，笑道：“没事，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放在心上。”
　　卫渡想了想，透露一下自己的猜测应该问题不大：“或许，关于哀帝的历史定论，也要开始动一动了。”
　　棺椁旁的两个箱子，足以证明哀帝与明帝感情深厚。而明帝不拘一格的陵墓陪葬，又能够说明他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如此一来，明帝当年出于“公理”，所以给兄长定下哀帝这样的谥号，这种说法就变得没有那么站得住脚。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尚未修复的明帝手记。
　　卫渡觉得里面多少会有些佐证。
　　无论如何，那个原本难以遭到任何质疑的历史定论，总会因为明帝陵的发掘有所动摇。
　　而自己也一定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做最大程度的据理力争。
　　金敏听了露出喜色。
　　倒不是因为她对哀帝有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而是——
　　自家艺人当初在《发现大衍》上主动为顾泓煊与李宜年说话，跌破了许多人的眼境。如果不是凭着对帝王剑的神奇判断，可能当时就要承受无数辱骂。
　　之前李宜年被彻底平反，已经使得卫渡被公认为“大衍通”，甚至还让许多战神粉把卫渡当“代餐”。
　　如果连衍哀帝这种铁板钉钉的情况，都能够平反，那可真就是神了！
　　不知道到时候得有多少人因此喜欢上卫渡，说不定真就把卫渡当成大衍战神了呢。
　　这可不是什么营销，也不是什么碰瓷，而是实打实地凭着实力做到的。
　　经纪人的事业是与手底下的艺人息息相关的。没看林轩倒台之后，往日趾高气昂的邱红现在也抬不起头了么？
　　金敏只要想想大衍战神的历史地位，想想自家艺人走的武生路线，就会觉得自己的前途也跟着无限光明起来。
　　“对了，卫氏集团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卫渡道：“这几天我一直在墓里，都没有关注过。”
　　周林林嘿嘿笑着，也算告状道：“卫哥，不能怪我没跟你说，是金姐交代的：反正现在情况很好，既然你在忙，那就不用拿这个打扰你了。”
　　“《青崖宝剑》的票房可好了！今天中午已经突破15亿票房了，而且还在每天逆跌。之前因为卫氏集团的事情，现在很多观众都有报复式观影的心理，都去二刷三刷啥的。”
　　金敏也喜滋滋道：“没错，卫氏集团大概是彻底解除了限制，现在恒宝地产反而给着《青崖宝剑》最多的排片。而且那几部同期上映的加州大片，质量明显差了一截，完全没法跟咱们打。除此以外，之前外泄出的高清盗版资源，也基本都在网络上消失了。”
　　“看这票房走势，最终突破三十亿已经稳稳当当。你出演的第一部 电影主角就取得这样的成绩，后续百分百可以拿到圈内最好的武生资源。” 
　　要知道，在这之前，国内古装武侠电影的最高票房也不过才十几亿。
　　不过十一月毕竟是个冷档，电影想拿年冠应该还是没多大可能。
　　顿了顿，金敏又道：“卫渡，你之前说过每周要发一次自拍的吧？现在距离你上一次发博是不是已经到一周了？票房这么好，你不出来说话，这有些不太好，发个微博跟粉丝们解释一下吧。”
　　卫渡嗯了一声。
　　他先给李玄明发了个消息，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对公众透露，明帝陵已经被考古研究所发掘这件事。
　　消息很快发了出去。
　　卫渡原以为对方可能要到晚上才能看见，不料仅仅隔了几分钟，李玄明便回复道：没关系，研究所之后也会公布这件事，包括明帝的完整手书内容，都会用最快的时间复原，然后公诸于世。
　　编辑微博之前，卫渡先转发了官方庆祝《青崖宝剑》票房突破十五亿的微博。
　　【渡渡你终于出来了】
　　【将军演得太帅啦，最后我简直哭死】
　　【呜呜呜要是有这么帅一个反派，不用设计挑拨，我直接拔剑自刎】
　　【楼上说什么呢，追随将军不好嘛，拔剑自刎干什么】
　　【说好的自拍呢（跪了）十亿票房宣传的时候竟然都不见人】
　　【渡啊你人跑哪里去啦】
　　……
　　卫渡很快编辑完了微博。
　　“这几天一直在明帝陵忙碌，里面没有信号，实在抱歉。然后，欠大家的[图片][图片]。”
　　一张是很久前的存货，另一张则是在明帝陵外面与某位工作人员的合影。
　　对方特意请求卫渡哪天发照的时候，可以的话就把跟他的合影发出去，也好借此在观众朋友们面前露一回脸。
　　【明帝陵？？？我去】
　　【帅帅帅帅帅】
　　【老婆太美啦】
　　【说好的九宫格呢】
　　【渡渡主业考古，副业演戏（doge）】
　　【那现在进度怎么样啦？明帝陵肯定很豪华，几天时间发掘不完吧】
　　【越来越觉得渡渡冥冥中得到了战神的眷顾】
　　随着热度发酵，很多关注大衍的历史粉等也摸了过来。
　　【卧槽，考古界发现衍明帝的陵墓了吗】
　　【啊这，静待大衍王朝更多的真相】
　　【还记得演员渡第一次走进公众视野的那个综艺节目吗？他当初在节目里为衍哀帝和李宜年辩驳，现在李宜年已经平反了，新发掘的明帝陵有没有可能也为衍哀帝平个反呢】
　　【不可能！哀帝要是都能平反了，我就直播吃手机】
　　【早就知道演员渡跟考古研究所有交情，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难道我竟然要因为这种原因关注一位明星吗？好在他还算对我胃口，那就择日不如撞日，现在点个关注吧】
　　……
　　网络上一片热闹的同时，有人却是甩开众人，只身前往异国他乡。
　　离开华莎商业酒店的卫盛，很快登上了一辆轿车，前往机场。
　　次日下午，他便抵达加州的某间大厦。
　　虽然在顾修明面前，卫盛将话说得轻巧，但实际上他心里明白，眼下自己几乎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是的，就是生死关头。对于他来说，如果没法掌控卫氏集团，而只能当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富贵闲人，那与死亡无异。
　　飞往加州的一路上，卫盛脑海中回想的都是父亲当日说的话。
　　“待你母亲这一波的病情稍缓些，我就会回国。”
　　“之后要怎么做，你自己考虑清楚。好自为之吧！”
　　卫盛的拳头渐渐攥紧，眼中也浮现出狠厉之色。
　　这一次，自己必须要弃卒保帅，狠狠地出一通血了。
　　这都是拜卫渡与顾修明所赐！
　　电影那里，退一步又有何妨？
　　不，现如今《青崖宝剑》这部电影没了狙击之后，票房也只是在国内大卖。
　　自己不仅仅是收手，接下来还会动用集团的力量，帮助这部电影风靡海外，使父亲相信自己的心意。
　　再当红又怎样，左右不过是个戏子罢了。
　　先前，自己之所以想要破坏他的名声，只是为了父亲的态度，如今既然已经……
　　事到如今，他必须麻痹父亲，然后去寻求加州某号重要角色的帮助，争取唯一的生机。
　　他相信，那个人会愿意出手的。
　　卫渡当年走丢的真相，就是最好的理由。


第78章 
　　“你好啊, 我的朋友。”
　　华莱克一身黑色燕尾服，勾着嘴角施施然走过来：“又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效劳的吗？”
　　尽管狙击顾氏集团以失败告终，可财团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该拿到的回报也都拿到了。
　　对于卫氏集团的总裁，他自然十分欢迎。
　　卫盛眯了眯眼, 道：“这一次的买卖，你只怕没有资格参与。我想要做的事情，杜费根财团也帮不了我。”
　　华莱克闻言脸色一变，警觉道：“你想做什么？既然杜费根财团帮不了你, 那你……？”
　　卫盛并没有回答他, 而是道：“我卫盛加入暗光会这么多年, 至今都还没有见过那位先生。就算我是一名华国人, 这也说不过去吧？”
　　“我想见他。”
　　华莱克面色瞬间冷淡下来：“老同学,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可是你已经说出事情的关键了, 不是吗？”
　　“就算你加入漂亮国的国籍, 就算你将经营的重点放在加州，你仍然是一名外来者。除非有一天，卫氏集团彻底地化为加州的财团之一, 否则你永远不可能见到他。”
　　卫盛哼道：“那就麻烦你替我给那位先生带个话。就说当年那个穿着蓝色燕尾服的男人，我知道他是谁。如果那位先生不肯见我, 当年他担心过的事情, 恐怕很快就会真真正正地发生。”
　　华莱克疑惑道：“穿着蓝色燕尾服的男人？当年的事情？你在说什么？”
　　卫盛道：“这些话你不需要明白, 只需要去同那位先生说一声便是。”
　　华莱克露出犹疑之色。
　　卫盛冷笑道：“我可以将卫氏集团在华的所有势力，全部让出来。至于给谁, 如何分配, 就看你在那位先生面前如何为自己争取了。”
　　华莱克瞳孔瞬间放大。
　　片刻后, 他收回情绪, 道：“你给的筹码确实很大，让我心动到必须去试一试。”
　　“但是，那位先生最后能不能同意见你，我可做不了主。”
　　卫盛自信道：“你只管带话，他一定会见我的，我保证。”
　　卫盛淡淡笑着，脑中回忆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
　　那大概是卫渡不到一岁的时候。
　　司机载着他回家，他兴奋地跑进别墅，想要向素来严厉的父亲分享今天在学校内得到老师夸奖的画作。
　　却见爸爸妈妈围凑在弟弟身边，满面温柔，是自己很少见过的。
　　“明诚，最近集团扩张太快，我担心……”
　　“放心，我已做过周全的计划。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们母子三人！”
　　“你看，他可真聪明。”
　　“是啊。不愧是我卫明诚的儿子，以后一定可以长成了不得的人。”
　　竟然没人发现自己放学回家了。
　　年幼的卫盛，慢慢将手中的画作放了下去，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弟弟的到来，对这个家来说是大喜，对自己却是灾难。
　　许多人夸卫家的小儿子可爱、帅气、聪慧、伶俐、率真、坚强……他只觉得讨厌，碍眼极了。
　　要是弟弟可以消失就好了。
　　所以，当后来看见有人对弟弟动手的时候，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沉默。
　　“我没看见有人来过。”
　　“可能是弟弟贪玩跑到别处了吧。”
　　就这样，错过了最佳的时间。
　　从此再也找不到。
　　明明是在加州走失，卫渡最后为何会被国内一对贫穷的夫妇所收养，其中又有什么波折，卫盛也不清楚。
　　所有人都以为卫渡早就死了。
　　随着卫盛渐渐长大，开始接手集团的业务，他终于明白了当初为何会有人对卫渡动手。
　　父亲雄图壮志，并不单单满足于在国内的强势，而是不断向外发展。
　　他希望可以借助国内的力量走出去，通过占据国外的市场，再回馈整个华国。
　　加州的财团们，可以允许某个集团在国外不断发展变强，却绝不能容许这个集团转头帮助他的祖国发展，这早就有过先例。
　　十大财团，原本也没有十个。
　　那个时候，华国周边的几个国家的重要集团，已经开始与父亲磋商，就快要与卫氏集团签订协议。
　　卫渡失踪一事，使得母亲大病一场，几乎快要死去，自此便对父亲有了怨气，病根更是至今未愈。
　　而父亲同样一夜老了十岁，或许是因为心里已经对卫渡抱有某种期望的缘故，所以才格外自责与痛心。
　　协议就这样搁置，再也没提过。
　　卫氏集团也停滞不前，直到自己接手。
　　当那个碍眼的人再次出现，他焉能不忌惮，焉能不亲自出手对付？
　　尤其是，明明成长于一个粗鄙的家庭，对方居然还可以那么优秀，正与当初父亲期待的一样。
　　卫盛坐着电梯，来到杜费根财团大厦的最顶层，在最高的办公室里等待华莱克的消息。
　　他透过落地窗将视线投往西方，那里是庄园的位置。
　　“父亲，我想尽办法毁掉卫渡的名声，不让他回到卫家。说到底，还是为了维护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既然您非要这么做，一定要让卫渡回来……那就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了。”
　　眼中的挣扎一闪而过，最后留下的只有狠毒。
　　卫盛自言自语道：“卫渡，顾修明。当你们自以为稳操胜券之时，却听到那样的消息，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可惜我不能亲眼所见。”
　　华国，他是不能再回去了。
　　华国。
　　在卫渡发博的第二天，华国考古研究所也正式对外发出了考古明帝陵的声明。
　　不仅如此，墓里的情况，包括复原出的第一封明帝手书也同时公布了。
　　【卧槽】
　　【所以明帝与哀帝的关系一直都非常融洽，没有什么阴谋论】
　　【最近好像总是发掘到大衍时期的陵墓啊】
　　【明帝陵墓里竟然放着哀帝与战神的私物，而且没啥贵重的陪葬品，太怪了吧】
　　【之前发掘过的另一位大衍朝的皇帝墓里没有，现在明帝墓里居然也没有，东海墓里的东西在当时其实也不算贵重……大衍王朝不是曾经盛极一时吗？大衍的金银玉器都哪儿去了】
　　【确实奇怪，反而是战神的衣冠冢里面宝物不少，但那都是凉国的宝物。凉国那么偏僻的小国，怎么感觉反而比衍国富裕】
　　【奇怪 1目前为止出土的大衍文物，在大衍朝时也称得上无比珍贵的，是不是只有长青剑与帝王剑】
　　【我比较期待哀帝能不能平反……要是真像演员渡说的，最后也给平反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只有我关注研究所说的第一阶段嘛？搓手手期待后续发现】
　　【没想到明帝陵的消息是演员渡最先透露出来的，一个明星跟着专业人士下这样的墓，他真的好受华国考古研究所的青睐啊】
　　【毕竟演员渡大衍知识丰富，还曾“上交”了东海墓，又跟战神有某种说不清的关系（doge）】
　　……
　　卫渡没太关注网上的舆论，只稍微看了看关于衍哀帝的。
　　他在明帝陵这一新发现的基础上，认真撰写了一份全新的论证，发布在王将超话里。
　　然后，卫渡在群里冒了个泡。
　　【阿七兄！！！】
　　【写得太好啦，已经转载了】
　　【是我不懂历史的奶奶看了都会感动的程度】
　　【我相信有阿七兄在，哀帝，不对，应该是顾泓煊，一定可以平反，平反是早晚的事情】
　　……
　　卫渡：？
　　这褒奖怎么到了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反讽的程度？
　　虽然之前也是一片彩虹屁，但是好像没有这么夸张啊。
　　还有，他记得上一次点开这个群时，群里非常活跃。
　　可是这一次，群里除了彩虹屁以外，竟然没有别的内容了。
　　而在另一个群。
　　【阿七兄有很大的可能是演员渡，而演员渡又被怀疑是战神转世，现在阿七兄的网名里，竟然带了wxcc这么个哀帝明帝与战神初次相遇的地方！演员渡为什么会知道芜栖春池？总不会都是巧合吧！！】
　　【天哪，越来越那啥了】
　　【我也……之前虽然跟着调侃什么战神转世，但只是开开玩笑罢了，现在是真的开始怀疑了！！】
　　【而且渡渡武术这么高，对大衍又这么了解，还把战神与李宜年都演得那么好，甚至可以亲自动手改李宜年传的剧本，让所有人觉得改得精彩……艹越说越说觉得就是战神本人啊】
　　【没错，武打、射箭、大衍历史，每一项都是专业top级了，就算再学霸，也没必要学这么多完全不相干的技艺吧，我不相信都是业余爱好】
　　【业余爱好。可以拿世界冠军的业余吗（doge）】
　　【之前觉得穿越比掌握这么多技能更加不靠谱，现在还是觉得穿越更靠谱一点】
　　【大家切记！群里的内容千万不要传出去，咱们自家人讨论讨论就算了，对外别胡乱说话啊】
　　【没错，到底是不是还不一定呢。就算是，战神大人不想说，咱们也应该遵循他的意愿】
　　【不说】
　　【不要当叛徒】
　　【不说不说，绝对不说】
　　【呜呜呜，所以现在战神是在极力为他的君上平反】
　　【姐妹们，我们这次是真的磕到真的了】
　　【唉，我跟大家的想法反而不太一样。之前嗑CP嗑得很欢，可如果演员渡真的是战神转世，我反而有点不敢嗑了。万一战神只是出于君臣之义，想让他的君上得到应有的待遇，咱们却在背地里说他们是爱情，总感觉是一种玷污】
　　【啊你这么一说我也……】
　　【姐妹们别想那么多啦！咱们现在可是有仗要打呢！不管演员渡是不是战神，努力为君上发声都是一定要做的。大家暂时先快点行动起来吧】
　　【没错，渡渡写的这么好，咱们可不能让他白写了，大家都行动起来】
　　【行动起来】
　　王将粉们开始四处刷话题。
　　原本，明帝陵公布的东西，就让衍哀帝重新走进人们的视野。
　　卫渡撰写的这篇文章有理有据，再加上前不久李宜年的定论都能被推翻，一时间，网络上还真出现了不少表示“期待真相”的人。
　　甚至学术界也冒出了一些人物。
　　他们从前就认为哀帝是被误解了，只是因为力量太弱，说出的话并不会被人重视，只会被当作标新立异、哗众取宠。
　　一些人并不愿让自己承受这样的误解，因此选择沉默。
　　如今也终于借着这股东风站了出来。
　　热度不断发酵。
　　最后，在卫渡大号的一个赞下，“衍哀帝”话题终于冲上了热搜。
　　顾氏集团大厦。
　　顾修明静静地盯着这则热搜，看见了卫渡的那个赞。


第79章 
　　顾修明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方士依照他的命令, 提供了法子，却又极力劝阻。
　　“君上三思。您贵为大衍之主，您的命运, 便是大衍的命运，牵扯着天下万万千千的百姓。”
　　“孤可以不做这个君上，也不会有子孙后裔。”
　　他在方士震惊的神色中开口：“泓明，孤会立他为皇太弟，待他彻底熟悉了政务，便会成为新一任的大衍之主, 届时以哀帝二字冠于孤之名姓，孤将与大衍无关。”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
　　如今大衍早已覆灭，自然再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哀帝二字, 对他来说从来都不算什么, 所以并未理会过。
　　他自始至终唯一在意的……
　　顾修明认真望着保存在手机里的某份合影。
　　与此同时, 热搜上围绕着卫渡的这个赞，引起了许多新的话题。
　　【哈哈哈，就知道演员渡会站出来】
　　【演员渡点赞的这个分析文章，说得真的是很有道理啊】
　　【本大衍粉哀帝黑都快要被说服了】
　　【说起来, 演员渡算是第一个为哀帝说话的公众人物了】
　　【当初他为李宜年与哀帝说话, 差点因此被全网黑。蓦然回首，李宜年早已经被平反, 如今就连哀帝也】
　　【现在我说我怀疑演员渡是战神转世，应该不会再有人骂我了吧】
　　【有的, 我还是要骂你】
　　【不管转世还是穿越, 都太玄乎了, 我也不大信】
　　【我不会骂演员渡, 现在我完全相信以他的品行，不会做出故意碰瓷的事情，但是某些脑残粉我还是要骂的】
　　【楼上 1】
　　【演员渡确实美强惨啦，但是这跟碰瓷战神没有冲突呀。我觉得就算是演员渡的死忠粉们，应该也不至于脸大到认为自家偶像能在整个时代留下姓名吧】
　　【没错，就算演员渡将来成为世界影星top1，甚至成为全世界有史以来影响力最大的影星——这应该算是很高看他了吧？可是就算如此，依然跟大衍战神没有可比性啊】
　　事实证明，当一件事被很多人知道，是不可能不外泄的。
　　有粉丝见一些网友怎么也不肯信，干脆截图王将粉群里的讨论，把粉丝们整理的证据统统发了出来。
　　图片一发，很快引起热议。
　　【卧槽】
　　【讲道理单是wxcc的话，我肯定会认为是巧合，但如果这真是演员渡的小号……巧合也太多了】
　　【所以我现在说演员渡是战神转世，还有人质疑吗】
　　【战神粉不敢说话】
　　【反正本战神粉是不敢骂了_(:з)∠)_真的怕骂碰瓷骂到最后，结果发现】
　　【这件事只有询问演员渡本人才清楚了。@演员卫渡，能不能出来给个准信，你到底跟大衍战神有没有关系啊】
　　【@演员卫渡，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有人说你是战神转世了，过了这么久，怀疑的人也越来越多，你可不可以出来正面回应一下呀】
　　王将粉丝群里炸了。
　　【？？？】
　　【竟然出叛徒了？不是说好不许外传的吗】
　　【绝了，现在有人直接艾特渡渡，让他出来说话。外传的那个人满意了吗】
　　【你也别自诩是王将粉了，正主不是你用来吵赢架的工具呢】
　　……
　　卫渡发现，自己的微博小号粉丝数一路飙升。
　　他早就想过，等到芜栖春池这个地名爆出，恐怕用不了太久，就会有人注意到自己那个小号的网名。
　　却没想到王将粉们背着自己还有一个群，并且已经把自己跟小号关联在一起了。
　　卫渡看着艾特自己，希望自己出来正面回应的热评。
　　点赞数已经越来越高了。
　　如果自己选择冷处理，未必能够让热度冷却下来，网友们讨论的热度也会彻底从衍哀帝变为自己的身份问题。
　　这违背了初衷。
　　而正面回应，无论说是与不是，其实都没办法解决问题。
　　思索过后，卫渡开始编辑微博。
　　“给那条微博点赞，只是希望衍哀帝的问题可以被正视，因为我本人始终认为顾泓煊不该被哀帝二字盖棺定论。只是没想到，明明是讨论衍哀帝的话题，最后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一直没有回应与卫将军相关的问题，是因为我觉得回应与不回应并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我说我是，大家就会相信我是他的转世？如果我说我不是，难道就可以斩断与他的所有关联么？”
　　【乍一看回应了个寂寞，仔细想想还是挺有道理的】
　　【确实。别看现在好像网友都觉得演员渡是战神转世，如果他真说自己就是战神转世，估计底下就该全是骂登月碰瓷的了】
　　【而且让他回应有意思吗？如果他不是，那真的很冤枉了吧？因为演员渡本人根本没有刻意往这方面营销过，都是网友和粉丝们自己联想的；如果他是，战神不愿透露身份，说不定因为前世征战一生最后战死沙场，这一世就想远离政治，就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么强迫他承认身份真的好吗】
　　【楼上说的有道理，不问了，尊重本人意见】
　　【……我错了，我刚刚不该发微博艾特的】
　　【谢谢楼上的仁兄提醒。本战神粉之前真是脑子糊了泥了，以后默默当一个演员粉，其他啥都不说】
　　【不得不说，卫渡真的好聪明啊。原本算是骑虎难下，回不回应、怎么回应都会被骂，现在不仅没被骂，还展现一波高超的话术，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的】
　　【毕竟A大毕业.jpg】
　　【@卫氏集团，这么全方位无敌优秀的儿子，不比卫盛和卫清航强多了，你们还不领回去吗】
　　【要真是战神转世身，卫氏集团何德何能】
　　【话说卫清航人呢？之前不是也挺火的，怎么感觉都好久没消息了】
　　【估计是怕被骂，连门都不敢出了，当然就更不可能上热搜】
　　网络一角。
　　卫清航的粉丝也不停地询问公司，自家哥哥现在在哪儿，怎么好久都不出来活动了，身体怎么样，让人很担心。
　　卫清航的经纪公司却是选择闭口不言，将装死进行到底。
　　卫氏别墅。
　　四名戴着黑色墨镜守在别墅里的男人，在接到一个电话之后，推开了卫清航卧室的门。
　　被软禁于此数日的卫清航一下子站起来，警惕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之人温和道：“卫小公子不必紧张，我们不可能伤害您。方才卫总来话，请您现在就收拾行李，随我们一起前往加州。”
　　卫清航咽了咽喉咙，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对方道：“那咱们兄弟几人就只能采取强硬一些的措施，还请您宽恕我们无礼的行为。”
　　“不用这么麻烦了。”
　　卫清航咬咬牙，道：“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这样最好。”
　　为首的人微微一笑，道：“您放心，对卫总来说，您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之所以将您接去加州，只是希望您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
　　卫清航平静地听着，没有说话，默默跟着几位保镖上车。
　　心中完全不这么想。
　　去加州也好，自己在加州也有几位家中有钱的密友，或许到时候可以依靠他们的帮助去见到爸妈。
　　上车以后，卫清航忽然意识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我是他唯一的亲人……？
　　那爸妈呢？
　　汽车沿着静安路一路疾驰，很快抵达机场。
　　他们搭乘最快的航次，连夜前往加州。
　　加州。
　　卫盛蒙着眼来到了一片别墅区。
　　下车之后，卫盛自己摘下了挡在眼前的遮掩物。
　　下一刻，便有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他的脑门。
　　卫盛勾了勾嘴角：“你的主人应该不会是为了置我于死地才带我来这里的吧？还是你以为，我卫盛会被区区一支枪给吓倒？”
　　抵在他脑门的枪支扣下了班机。
　　卫盛道：“我既然敢赤手空拳地来到这儿，自然也有准备。如果我死在这里，我保证，你的主人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父亲当年想做而未做成的事情，如今顾修明也在做。如果让卫渡掌控了卫氏集团，两人联手，加州的财团只怕要面临重大威胁。”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然注定要联手，就不要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试探了。”
　　枪终于放了下去。
　　卫盛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敢显露任何。
　　他知道，这里是加州，加州的十大财团彼此竞争，之所以能在对外时保持一致，全在于这位先生。
　　如果第一次见面，自己不能够展现出强大在自信与镇定。日后的合作，卫氏集团必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跟我来吧。”
　　那人收起枪，在一栋别墅的大门前展示ID卡，很快绿灯亮起。
　　卫盛默默跟随着进入别墅。
　　他打量着走在前面的那个人。
　　之前在南亚涉及毒.品生意时，自己曾经高价临时雇用过一位拳王。
　　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压迫，远比那位拳王更加强大。
　　这样的一个人物，竟然甘心常年当作保镖。
　　卫盛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亲弟弟，当初在爪洼爪岛上与红山上展现出来的身手。
　　虽然不知道卫渡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可再厉害，再有武学天赋，也只是个野路子。
　　又怎么能比得上经受过专业训练，手上不知道沾过多少血的人呢？
　　卫渡确实降伏过一头孟加拉虎，但那不过是凭借着技巧，引诱孟加拉虎撞树罢了。
　　自己雇用的拳王，正面降伏一头老虎恐怕都不在话下，更不要说眼前这个人。
　　虽说现代社会用到武力的地方并不太多。
　　然而此时此刻，卫盛却是很想看到，卫渡在最擅长的地方被人狠狠击败的场景。


第80章 
　　T市, 华国科技部C区研究所。
　　“演员卫渡，他真的与大衍战神有所关联吗？”
　　一名身着白色研究服的科学家盯着网络上的新闻，喃喃自语道。
　　很久之前，刚上初中的侄女就经常嚷嚷, 说什么饰演大衍战神的演员, 就是大衍战神本人, 整个人简直迷得不行。
　　他并没当回事儿，并把科学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讲出来，告诉对方穿越这回事是不可能的。
　　侄女却列举了种种“证据”。
　　他当时没放在心上, 但不免记住了演员卫渡这个人。
　　今日再看见卫渡, 看见网友们罗列的种种证据，心中便感到更加疑惑了。
　　“我也听说过他。”
　　另一名科学家道：“最近好像很火，粉丝非常多。闫飞，你不会也信了吧？现在明星都喜欢搞什么营销，这肯定是团队搞出来的噱头。这年头，真是什么都敢营销。”
　　“不。”
　　名为闫飞的白衣科学家滑动着电脑网页, 突然摇头，对好友道：“你过来看看。这个明星真的不对劲。而且, 我刚刚调了他入圈以来的详细资料, 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展露头角, 是去年九月，地点就在S市。”
　　去年九月？
　　另一名科学家闻言一愣, 随后僵硬地扭头：“难道刚好是磁场出现变化的那一天吗？”
　　去年九月十三号，研究所突然检测到，地球的磁场发现了奇怪的变化。
　　但变化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然而, 当他们向科技部总部求证时, 却被告知：总部并没有监测到任何异常。
　　不仅是科技部总部, 事后他们问询多处，这才发现：全世界似乎只有C区的研究所检测到了这一异状。
　　更加诡异的是，当他们再去查探仪器时，却发现记录里同样没有任何异常显示，仿佛当天是C区研究所多人同时产生了记忆错乱。
　　尽管极为离奇，可因为没有证据，追查无果，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闫飞喃喃道：“大衍战神……唯一检测到磁场变化的T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刚好是当年大衍王朝的王都兰陵。”
　　“这会是巧合吗？”
　　另一名科学家也惊呆了。
　　结合网上的传闻与怀疑，难不成大衍战神真的在那一天穿越过来了？
　　他连忙开始翻看卫渡的资料。
　　“根据记载，大衍战神战死的时候，应该是二十五岁吧？跟演员卫渡的年纪有些对不上。”
　　闫飞轻笑：“没有人知道时空隧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目前所有的推测，也仅仅只是猜测罢了。”
　　“说到底，如果连时空都可以穿越，人体发生一定的变化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认真道：“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对卫渡这位演员展开调查。如果真能从他身上找到某种线索，哪怕只是一丝丝……”
　　“我知道你为了研究向来不顾后果，但我必须提醒你，他可是公众人物！”
　　另一名科学家打断闫飞的话，警告道：“如果这只是场乌龙，你身为C区的研究所副所长，轻信这等流言，一旦传出去，那就是令华国整个科技部蒙羞。而如果他真是大衍战神，一招不慎，性质就更严重了。”
　　闫飞笑笑：“你放心，我有分寸。”
　　见好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他郑重道：“你别以为自己是占着为科学为人民的名头，就可以为所欲为。即使演员卫渡真是穿越而来的战神，你也趁早忘记这件事，打消研究他的念头！”
　　“军部的张部长，对大衍战神有多推崇你是知道的。根据刚才的资料来看，人文部的戈部长似乎跟这位演员也有某种关联，那些搞历史搞人文的家伙，可不会管你是为了什么，绝不可能看着你把一位古人当做研究材料。还有，顾氏集团的顾修明不也是出了名的战神粉吗？他现在可不仅仅是个商人，背后牵扯着财政与外交两部。”
　　“更别说，如果卫渡真的是大衍战神，那就是华国数千年历史里都能排在前几位的英雄，全世界仰慕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真动了他，就算咱们部长再看好你，再想保你，恐怕你这副所长也当到头了，甚至在华国的科研路也到头了！”
　　是啊，其他都还是次要的。
　　历史英雄这四个字，犹如一座无法翻阅的大山。就算他再怎么想，也不敢起什么念头。
　　闫飞心中暗叹一声，无奈笑笑：“你想到哪里去了？就算我疯了，我的手下也不会陪着我发疯。难不成你觉得就凭我这体格，能把当年战无不胜的护国将军给绑进实验室吗？”
　　“说的也是。”
　　对方听到这话才算是安了心，继续忙碌手头上的工作。
　　闫飞却有些心不在焉。
　　卫渡……难道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阿嚏！”
　　正在做力量训练的卫渡，忽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一旁，周林林笑呵呵道：“卫哥，是不是有人在念叨你呀？”
　　卫渡用毛巾擦了擦汗，坐下来笑道：“那个声明发出以后，念叨我的人只怕多了去了，接下来大概要有一段不平静的日子了。”
　　周林林疑惑道：“不平静的日子？”
　　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卫哥那条微博底下的评论都很友好啊，网友们都纷纷表示不再继续追问了。
　　他看了看卫渡，表情犹豫。
　　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卫哥，你究竟、究竟是不是……”
　　卫哥的种种能耐，他可比广大网友们了解得更清楚。
　　这世上真的会有穿越吗？
　　卫渡笑道：“还是那句话。我若是肯定地回答了你，你就会相信么？”
　　周林林眨了眨眼。
　　有道理哎，亏自己之前还觉得卫哥在微博上的发言很漂亮，转头竟然就……然而，想了一会儿，周林林渐渐变得坚定道：“只要是卫哥你说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信！”
　　“那好吧。”
　　卫渡释然一笑，看着他道：“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周林林一愣。
　　我以为的那样？大衍战神吗？卫哥他难道真的是……就这么轻易地告诉我了吗？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周林林的大脑仍处于宕机状态。
　　卫渡提醒他道：“电话。”
　　“噢、噢。”
　　周林林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道：“金、金姐。”
　　“卫渡在你旁边吗？”
　　“在的。”
　　“那你把电话给他吧，我直接跟他说。”
　　“好的。”
　　周林林把手机递给卫渡。
　　“喂，金姐。有什么事吗？”
　　金敏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
　　“其实倒不是什么大事，也不需要咱们做什么，只是这件事比较奇怪，又跟你有关系，所以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是前天发生的事情。千旗影业的人找到《青崖宝剑》制作方那边，说是想要买下《青崖宝剑》的海外上映权。剧组那边只以为对方买下电影是为了将其冷藏，便以五千万的价格卖掉了，因为制作方本身也没想过往国外卖，一来没有这方面的人脉，二来华国电影在海外向来不怎么吃得开，五千万完全就是白拿一笔钱。”
　　“但没想到的是，千旗影业不但真的让《青崖宝剑》在海外上映了，还花了大价钱做宣传。今天上午是首映，我听宋生的经纪人说，看首映的排片与口碑趋势，《青崖宝剑》说不准有希望成为华国有史以来海外票房最高的影片。”
　　“我在想，是不是卫盛改变主意了？或者是你爸妈知道了这件事？总之就是告诉你一声。”
　　“然后关于战神回应的这件事，嗯，你处理得很漂亮。”
　　卫渡缓缓放下手机。
　　尽管只见了一面，可他不觉得卫盛那样的人，能够自己改变主意。
　　与此同时，顾修明也从自己的渠道收到了消息。
　　《青崖宝剑》在漂亮国、欧洲等多地同一天上映，首映成绩相当不错。
　　助理分析道：“难道卫盛是见势不好，决定改邪归正，希望以此得到卫渡的谅解，从而得到卫氏集团董事长夫妇的谅解？”
　　顾修明轻轻摇头。
　　“这绝不是卫盛的作风。”
　　“如此作为，必有所图。”
　　顾修明微微蹙眉。
　　莫非卫盛已起了狠毒之心？
　　他当初既能对卫渡出手，如今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出手，似乎也并非全无可能。
　　“开车，去机场。”
　　顾修明刚站起身，忽又停住脚步，思索道：“只怕这已经不是我能阻止的事情了，现在去加州也来不及了。卫氏集团的势力，卫盛根本没有完全掌控。如果他敢在此时下这样的手，必定寻找了强大的帮手。”
　　助理疑道：“强大的帮手？”
　　顾修明没有再说什么，脑海中却是浮现出某个模糊的身影。
　　他曾经在一些人口中听说过的，那个站在加州各大财团背后的人。
　　“是个接近七十岁的老人。如今加州第一财团的财团长，就是他的学生。”
　　“在加州许多财团中都有着控制力，不可与其为敌。”
　　“团结加州财团的人物。”
　　“据说当年将十几个国家卷入其中的索利亚战争，便是他一手策划的，只为了维持加州的地位。”
　　……
　　顾修明嗤笑一声。
　　如果真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就该全无消息才是。
　　加州、欧洲、甚至亚洲，都流传着这么多关于对方的传闻，纵然厉害，也该有限。
　　他对助理道：“去文安区。”
　　文安区？
　　助理先是一怔，随后连忙道：“是，顾总。”
　　顾修明渐渐攥紧拳头。
　　无论对方有怎样的势力，只要是卫渡的敌人，他就一定会迎上去。
　　就像卫渡曾经做的那样。


第81章 （捉虫）
　　周林林翻着日历道：“卫哥, 今年的春节比往年都要早，1月21日就是大年三十了。年前也没有什么安排，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啊？”
　　卫渡却道：“今年我不准备回去了, 应该就一直留在这里。”
　　周林林啊了一声。
　　随后他想起卫渡之前说的话, 问道：“难道卫盛在海外上映电影, 是有什么别的谋划吗？”
　　卫渡也不确定对方是为了什么。
　　但可以确定的是, 不管是卫盛, 还是自己的身份问题，现在远离养父母一家，是不会有错的。
　　卫渡对周林林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接下来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你直接回家吧，我给你放个长假。”
　　周林林挠了挠头：“离法定假期还有一个月呢，这、这不好吧。”
　　卫渡道：“公司那边我去说，你不用担心。”
　　顿了顿, 他笑着问道：“还是说，难道你不喜欢放假？”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 卫渡决定就独自待在公寓里。一个人做饭、锻炼、读书, 尽可能地避免出门。
　　如果有什么不速之客，即使对方持枪，自己也未必需要畏惧。
　　但要是有其他人的话……
　　然而, 不速之客还没有等到，仅仅过了一天，便等来了一个重大新闻。
　　“卫氏集团董事长卫明诚夫妇，在乘坐加州国际航班HO1797时不幸遭遇空难。”
　　一手将卫氏集团发扬光大, 甚至在海外都建立了相当的势力, 卫明诚这个名字在华国还是颇有几分名气的。
　　再加上之前与卫渡相关的卫氏集团家事, 频频登上热搜前列。此新闻一经曝光, 瞬间登顶热搜第一。
　　【？？？空难？】
　　【我忍不住想阴谋论了】
　　【我也……这不会是卫盛干的吧。可是他有能耐制造空难吗】
　　【据说是因为飞机的液压出了问题。液压一旦出问题，飞机就会失控。但是这种大型客机上一般是会装有三套独立的液压体系的，飞机失事说明三套液压系统全出毛病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以前也出现过，但是可能性微乎其微是真的】
　　【如果是把飞机的液压系统搞坏，这不是重金收买一两个人就能办得到的啊。飞机上有那么多的加州人，我感觉卫盛应该没有能力搞出这样的事情来吧？可是时间又真的太巧了】
　　【我比较关心的是，卫氏集团的股份大部分都在董事长夫妇那里，现在他们遇难了，卫渡能继承股份吗】
　　【一般情况下，没有经过医学上的亲子鉴定，哪怕大家都知道你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也是不能继承财产的。不过之前卫盛曾经公开承认过卫渡的身份，所以情况又有点不同。再加上这次涉及到的是卫氏集团这种程度的企业，感觉政府应该会特事特办】
　　【唉，卫渡还没见到他们呢，他们就都去世了】
　　【担心渡渡】
　　【如果是大衍战神的话，什么生离死别没见过。都没见过面的父母，应该也不至于有多大感觉吧】
　　……
　　公寓里，卫渡看着这则热搜。
　　空难？
　　卫盛大力推广自己的电影瞬间变得可以理解了。
　　故意这样做，为的是使他们松懈，方便下手。
　　可是，那是他的亲生父母啊。
　　加害自己，毕竟自己从小流落在外，与他没有任何感情。
　　陪伴着他长大的父母，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吗？
　　卫渡前世遇到过许多敌人，他们卑鄙狡诈、不顾大局、不择手段。
　　但还没遇到过一个像是卫盛这样，对着自己父母出手的人。
　　简直不可饶恕。
　　卫渡缓缓滑动着手机。
　　热搜底下，有许多卫氏夫妇的黑白旧照。
　　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如果自己早一点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去加州，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这一刻，卫渡忽然想起了自己刚穿越到衍国时，军中那位视他如亲子的老将军。
　　“叮咚。”
　　公寓外门铃响起。
　　“叮咚。”
　　无人回应，于是又一次响起。
　　卫渡收回情绪，偏头望向大门。
　　知道自己公寓位置的，应该只有周林林与金敏，他们都有公寓的钥匙。
　　其他人要想知道，那就说明刻意做过调查，想来不会有什么好心思。
　　心情起伏之际，最易给敌人以可趁之机。
　　卫渡深知这一点，提高警惕走过去。他轻轻按下门柄，并没有拉开门，而是退到一侧，等待来人走进屋里。
　　大门被缓缓推开。
　　就在卫渡准备上前擒拿对方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卫渡？”
　　卫渡一怔。
　　顾修明已然进屋，偏头看见卫渡的动作，笑道：“你在干什么？”
　　卫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顾修明道：“想知道一位大明星住在哪儿，还不是随便就能打听到？”
　　他看着公寓内的摆设，道：“我说，你现在早就不是新人了，怎么还住在这样的公寓？公司没有给你换地方吗？”
　　公司当然提过。
　　卫渡道：“这里挺好，位置不远，也很安静。”
　　他看着顾修明道：“你来做什么？你手里拿的是……”
　　顾修明举起手中的东西，道：“带了点酒。”
　　卫渡道：“其实不必如此。我与他们虽有血缘，但并没有感情，悲伤也就无从说起。”
　　顾修明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只是我昨天偶然喝到一种酒，味道相当独特，酒中有一种古典醇厚之感。我平日里熟识的人大多爱洋酒，一时想不到分享的人，所以特地过来找你。”
　　“杯子在哪儿？”
　　卫渡皱眉看着顾修明从柜子里找出两个杯子，熟络得好像这里是他的家一样。
　　然后倒满两杯，将其中一杯举到自己面前。
　　卫渡无奈接过。
　　他本想着一口饮尽，好让对方尽快离开这里，谁知刚抿上一口，整个人便有些怔然。
　　卫渡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哪里买的酒？”
　　顾修明笑道：“是一位老翁卖的。这是他自己酿的酒，据说是祖上传下的方子，每日并不多卖，更不会将制酒的方子传于他人。”
　　卫渡又抿了一口。
　　真的好像，与自己前世最爱喝的竹洛酒几乎是一个味道。
　　顾修明扬了扬嘴角。
　　这可是我调的，自然会像。
　　时隔这么久，再次喝到从前最爱喝的酒，卫渡一时都忘记了驱赶顾修明离开。
　　他也不舍得一口饮尽。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一壶酒不知不觉就见了底。
　　顾修明见状道：“我车上还有两壶。你等着，我现在去拿。”
　　卫渡却拉住他的手腕。
　　顾修明身体一僵。
　　卫渡道：“别拿上来了，你直接走吧。不要再过来找我。”
　　顾修明问：“理由呢？”
　　卫渡道：“你知道的。更何况，接下来想对我出手的可能还不止卫盛。”
　　顾修明闻言一勾嘴角，回头道：“你看不起我么？”
　　卫渡眨了眨眼。
　　看不起他？这话从何说起。
　　“卫盛之所以能得手，一是出其不备，二是在加州有帮手。”
　　顾修明道：“他想在华国境内对我不利，还没这个能耐，否则早就做了。”
　　“至于其他人……科技部不排除有个别不顾一切的科学狂人，但科技部应该不会因为莫须有的穿越对你出手。至少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一定需要九部共同协定。以我的了解，这是个绝不可能通过的协定。”
　　卫渡道：“你很了解他们？”
　　顾修明笑笑：“确实有些门路。我先下去拿酒，如果你想知道华国九部的部长分别都是什么样的人，我一定知无不言。”
　　很快，顾修明提了两壶酒上来。
　　两人一杯一杯慢慢饮着。顾修明主动说起：虽然九部名义上地位平等，但实际上军部部长张涛的地位要比其余八部高上一筹。而其余八部之间也有差别，像是财政部、科技部，便是其中说话更有分量的。
　　这很好理解。自古以来，都是谁有兵权谁说了算。
　　而财政与科技，相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大约更加重要些。
　　新提上来的酒很快也饮光了。
　　顾修明脸色微醺，明显已带了醉意，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所以你不用担心政府这边……甚至有人调侃过，说张部长前世会不会是大衍战神手底下的兵……卫渡，你有喜欢过谁吗？”
　　卫渡看着醉倒的顾修明，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
　　当年第一次与君上饮酒时，因为惦记着兵营里的事情，他便装作不胜酒力，早早醉倒离去。
　　其结果便是，之后的每次饮酒，他都不得不让自己显得不擅饮酒。
　　堂堂战场上杀敌的将军，这怎么可能呢？可是为了避免欺君之罪，硬是十年如一日地成功装下去了。
　　卫渡笑了笑。
　　最初认识顾泓煊的时候，他其实没有那么拘束，顾泓煊也从来没有责怪过他不知尊卑，不懂礼仪。
　　但环境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随着他在那里越待越久，心底里的君臣之别也就越来越重，根本没有一个穿越者应有的作风。
　　卫渡将酒杯里的最后一点竹洛酒饮尽，心里想着一定要再买些。
　　然后，他低头看着已经醉倒在桌子上的顾修明。
　　这个样子，还真是少见。
　　不管是顾修明还是顾泓煊都是。
　　他将顾修明架了起来，慢慢搀扶到床边。
　　这时，顾修明忽地低声道：“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他。”
　　卫渡先是一怔，继而笑了笑：“这算什么。你本来就没有义务救他们，况且，谁能想到卫盛会做出杀父弑母的事情来？”
　　然后又听得顾修明道：“这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


第82章 
　　卫渡愣怔地看着这个醉倒的人。
　　“早就”是什么意思？
　　与顾修明相处过的细节一一涌上心头。
　　没有什么事值得对方这样说。
　　右手还扶在顾修明的肩膀上。
　　卫渡发现这一点时猛地抽开, 像是碰到了什么毒蛇猛兽。
　　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终于将两个人分得清楚了。
　　现在却突然告诉他，顾泓煊与顾修明非但是同一个人，而且顾修明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 并且早在前一世, 就对自己抱有臣子以外的想法么？
　　卫渡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他走到阳台, 将窗户打开。外面华灯初上，不知不觉竟是已经天黑了。
　　冷冷的夜风立刻顺着缺口灌了进来，吹在卫渡的脸上与身上。
　　卫渡却依然觉得自己的体温高得不寻常, 仿佛真的喝醉酒了一样。
　　我该怎么面对他？
　　是君上？是顾泓煊？还是顾修明？
　　再回想与顾修明认识以来，对方的所作所为。
　　原本就让人感到难为情的各种语言与行为, 难为情指数瞬间又增长了无数倍, 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祈祷宇宙爆炸。
　　当作不知道吧。
　　好在对方醉了酒, 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
　　对, 就当作不知道。
　　否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卫渡长呼一口气。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纠结。他转身回到房间里。
　　室内, 顾修明看起来正安详地睡着。
　　这很正常，醉了酒的人本身就极容易入睡。
　　卫渡凝视着对方的睡颜。
　　回忆起前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他依然找不出任何可以用于佐证的细节。
　　刚才真的不是自己听错了么？
　　卫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这样坐了多久。
　　直到一股困意渐渐袭上心头，他才站起身来去找睡衣，走进卫生间洗澡。
　　水流自上而下流遍全身, 脑海中莫名其妙又浮现出当日点进“王将”超话时，看到的许许多多奇怪的言论。
　　那时他虽没有发表什么反驳的话, 但仅仅是出于多说无益的角度，心底里其实是觉得很可笑的。
　　如今再回想那些荒诞的话，却有点笑不出来了。
　　洗完澡, 穿好睡衣出来。
　　“晚安, 君上。”
　　“这是臣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卫渡看着远处低语几句, 关上灯，转身走进另一个房间。
　　黑暗中，顾修明缓缓睁开眼。
　　目光格外清明，并没有丝毫的醉意。
　　次日，卫渡醒来时，闻到了一股清香。
　　应该是属于食物的清香。
　　昨晚酒喝了不少，东西是什么都没吃。
　　这会儿确实感到了饥饿。卫渡换好衣服起床，料想是顾修明叫了外卖，或是找助理送了早餐过来。
　　结果推开门之后，却发现对方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卫渡一时怔立在原地。
　　怎么这么违和？
　　他心想，不管是哪一种身份，都无比违和。
　　顾修明听到声音，回头笑道：“刚好，洗漱一下就可以吃早饭了。”
　　卫渡艰难地嗯了一声。
　　五分钟后，他从洗漱池边出来。早餐已经端上了桌，相当丰盛。
　　卫渡着实感到不适应。
　　顾修明笑道：“其实我做饭的手艺还可以，所以你不必这么……”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做饭而已。”
　　卫渡顿了顿，又补充道：“毕竟管理着那么大一个集团。”
　　他在桌边坐好，先低头抿了一口粥。
　　顾修明问道：“怎么样？”
　　卫渡道：“味道很好，令人流连忘返。”
　　顾修明笑道：“没关系。既然留恋，以后我常做就是。”
　　卫渡：“……”
　　卫渡道：“公司那边，难道不会很忙吗？”
　　“钱是赚不完的，总要给自己留出休息的时间，再者就要过年了。”
　　顾修明笑道：“我看你也没有要回家的意思。一起过个新年怎么样？”
　　换作从前，卫渡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不怎么样。”
　　在听到昨晚的那句话以后，这句不怎么样却卡在喉咙里，有些说不出了。
　　但若是平静地接受，似乎也很奇怪，并不像自己的作风。
　　卫渡于是不那么自然地、强行地刺了一句：“要是顾总跟我一样闲的话，那就随便吧。”
　　说罢，他没有去看顾修明的反应，低下头继续喝粥。
　　顾修明并无丝毫恼意，反倒相当愉悦。
　　就如同他当年最喜欢看卫大将军酒后装醉一样。
　　同一时间，加州。
　　卫盛大发雷霆道：“真是荒唐！华国政府凭什么冻结集团在国内的资产？”
　　一旁的助理丝毫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虽说政府自有政府的消息渠道。可要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们绝不会如此。”
　　愤怒过后，卫盛思索道：“想来想去，也只能是顾修明在其中搞鬼了，他果然与财政部有什么勾当。哼，这倒是为劝说加州财团共同对付顾氏集团，又增添了一个理由。”
　　卫盛坐在加州分部顾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手指不住地叩击着桌面，等待消息。
　　直到日暮，他终于等来了想等的人。
　　华莱克走在最前头。
　　后面的两人，一人高大，一人瘦小，像是保镖与助理。
　　但他们可不是华莱克的保镖与助理。
　　而是归属于加州另一位很有地位的人——加州第二财团的财团长，史鸣克先生。
　　卫盛站起身来，笑脸相迎。
　　“史鸣克先生考虑得怎么样了？”
　　黑衣男人道：“卫盛先生，我们还需要您的一点诚意，让财团长完全相信您的决心。”
　　卫盛一怔，继而淡淡道：“我杀父弑母，流浪异乡不得归，全是拜顾修明与卫渡所赐。我与他们早就是死敌，还需要什么诚意？”
　　助理上前一步道：“那便是卫盛先生的弟弟，假弟弟。”
　　卫盛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补充道：“卫盛先生可能有所不知，财团长最喜欢年轻漂亮的男孩子了，尤其是亚裔男孩。卫小公子不仅长得清纯可爱，更重要的是，尽管他不是真正的豪门子弟，却是从小养尊处优，被你们卫氏集团当成贵公子养大的，这种男孩最想让人欺负了。”
　　“想来卫小公子虽然名声坏了，身体还是很干净的吧？”
　　卫盛起初还有怒意，听到后面便只是冷笑。
　　助理自信地勾了勾嘴角，道：“怎么样？到底是护着假弟弟，还是除掉真弟弟，我想这对于卫盛先生而言，应该算不得一个困难的选择吧？”
　　卫盛笑眯眯地看着他。
　　笑容却有些诡异，让助理感到莫名其妙。
　　他看见卫盛往身后摸了摸，心中刚升起一丝不安，下一刻，脑门前便被一支枪抵上。
　　“你！”
　　助理刚出声，卫盛便按下扳机，没有丝毫犹豫。
　　只听得“砰”地一声，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史鸣克的助理瞪着眼睛缓缓倒地。
　　旁边保镖大惊：“你疯了！在加州的地盘上，你竟敢动财团长的人！”
　　他刚想动作，门外突然冲进数名卫氏集团的人，将华莱克与这名保镖团团围住。
　　卫盛重重地哼道：“我看你们才是疯了，竟敢将主意打到我弟弟的头上！可笑，我卫氏集团虽然元气大伤，却也不是可以让人欺凌的对象。回去告诉史鸣克，若不是看在那位先生的面子上，这一枪崩的，就不知道是谁的脑袋了。”
　　保镖咬牙道：“如果这就是那位先生的意思呢？如果这是为了检验你与加州财团合作的诚意呢？”
　　“那合作就到此为止。”
　　卫盛冷冷道：“我倒要看看，坐观成败的加州财团们，最后究竟会是个什么结局。”
　　陷入僵局之时，华莱克终于站了出来，笑着打圆场道：“大家不要搞得那么紧张嘛。”
　　他看着卫盛，认真道：“老同学，我想你之前冒着危险去见那位先生，之后又拜托我去见史鸣克，应该不是为了与加州财团为敌吧？”
　　又对保镖道：“不能再看着属于华国的势力肆意发展下去，这不仅是那位先生的意思，也是加州所有财团的共识。史鸣克先生难道要与加州财团逆行不成？”
　　保镖连忙道：“财团长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卫氏集团……”
　　华莱克打断他的话道：“不是就好。你们开口就要卫氏集团的少公子，我的老同学生气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死了个助理罢了，我替我的老同学赔一些钱财就是了，相信史鸣克不会在意的。”
　　保镖闻言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自己的命，只怕还比不上一名助理。
　　卫盛见状挥了挥手，刚才涌进来的人纷纷退去。
　　他看着史鸣克的保镖道：“回去吧，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史鸣克。告诉他，我想跟他合作不错，但也不会求着他。我卫家发源于华国，我在华国这么多年，就算被华国政府冻结了资产，收缴了企业，余下的那些势力，也不是你们加州各大财团可以比的。”
　　“对于加州的所有财团来说，我卫家是独特的，里约财团却不是。更何况，史鸣克可代表不了里约财团。希望他在未来的合作过程中，可以记得这一点。”
　　保镖脸色难看，匆匆离去。
　　华莱克也道：“那我也先告辞了。”
　　卫盛道：“不送。”
　　自始至终，卫盛的助理一句话都没说。
　　尽管早就知道安排，但他还是被方才的剑拔弩张弄得胆战心惊。
　　卫盛瞥了他一眼，嗤笑道：“这就害怕了？”
　　助理道：“您为何要……”
　　卫盛冷冷道：“哼，若我现在不强硬些。就算加州的财团们日后真能杀掉卫渡，灭掉顾氏集团，到那个时候卫氏集团也早已被啃得只剩骨头了，于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我是憎恨卫渡，但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不是单单为了杀掉他的。”


第83章 
　　S市文安区。
　　这里地处相对偏僻, 在S市的西北部。比起整个S市的繁华，它难免显得有几分冷清。
　　但没有任何人会否认文安区的重要性，因为这里便是华国九部的坐落之所。
　　人文部。
　　李玄明匆匆走进, 一路同多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 安检也通过得极快。
　　显然，这段时间以来, 他已经成为人文部的常客。
　　径直推开人文部长办公室的门，李玄明道：“师兄，你找我。”
　　人文部长戈勋道：“坐。”
　　简短的一个字, 李玄明便感到了不同寻常。
　　这一次师兄找他过来, 看起来并不像是师兄弟叙旧，而是一板一眼的问话。
　　他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好。
　　戈勋双手交叉在一起, 看着李玄明道：“这次找你过来不是为了别的事情。”
　　“来说说卫渡吧, 就是你那半个学生。”
　　李玄明闻言愣了愣。
　　他意识到，上次的新闻，动静显然闹得太大了，以至于师兄这等并不关注娱乐新闻的人都有所耳闻。
　　甚至不止是上一次。
　　从很久之前就有人把演员卫渡与大衍战神关联到了一起, 偏偏卫渡是个公众人物，又总是显露出非同一般的能力。身份被人怀疑, 恐怕也是早晚的事情。
　　李玄明先开口问道：“师兄是看到了网络上的新闻，才会问出这个问题吗？”
　　戈勋道：“也不尽然。”
　　他原本就觉得师弟对这名演员的态度十分奇怪，那日一见, 又感到对方的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不说其他，在与自己吃饭的时候，不卑不亢, 从容淡然, 仿佛一部部长算不得什么。
　　再后来, 在网络上看到演员卫渡身上的种种疑问，与大衍战神的关联，心中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如今师弟对此避而不答，尽管战神重生一事显得如此荒诞，他心中也愈发相信此事为真了。
　　李玄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原本就很欣赏这名年轻人，后来又发觉他或许有可能是大衍战神，难免更加关注了些。可是不管怎么说，穿越也好，转世也罢，终归还是太过离奇了。”
　　语顿片刻，李玄明压着内心的紧张，问道：“如果演员卫渡真的就是大衍战神，师兄打算怎么办？”
　　“你多虑了。”
　　戈勋看出了师弟心中的不安，微微一笑道：“如果真的是战神转世，在我看来，一旦身份坐实，这对他来说只有世俗意义上的好处，而不会有坏处。退一步讲，即使有某些部门想对卫渡做什么，我也一定会代表人文部表达最强烈的反对，一切都应以卫渡本人的意愿为主。”
　　“假如他真的就是战神转世，九部一定需要坐下来好好商议一番，然后再去接触他。而且最重要的，是该怎么做才能让其他国家相信他大衍战神的身份。如果卫渡想要安宁平凡的生活，只怕会很困难。不过，他既然进入娱乐圈，出演大衍背景下的影视剧，又跟着你一起下墓，还主动上交了一座前世由他本人修建的墓。我想，他心中显然有着自己的使命。并不会说前世征战了一生，今生就想过简简单单普通人的生活。”
　　李玄明凝神听着。
　　在第一次怀疑卫渡的身份之后，他就设想过卫渡身份被政府知道以后的种种可能性。
　　果然，对政府来说，最有吸引力的恐怕还不是如何穿越的问题，而是大衍战神这个名字所能带来的海外影响力。
　　有官方的帮助，卫渡如果想要还大衍王朝一个真相，一定会容易得多。
　　当然，在享受战神这一光环的同时，有些麻烦必定也少不了。
　　好在师兄已经说了，一切会尊重卫渡本人的意愿。
　　师兄身为人文部部长，尽管是在私下里说的，却也同样可信。
　　他不会欺骗自己，更没有这个必要。
　　权衡完这些，李玄明道：“我确信，他就是大衍战神本人。至于究竟是转世还是别的什么，那就得问卫渡本人才能知道了。”
　　戈勋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笑道：“刚才还说你不知道，这会儿就是确信了。敢情我要是不先做出个承诺来，你连你师兄都信不过。”
　　李玄明道：“我不是信不过师兄你，只是信不过人文部长这个位置罢了。人一旦站在太高的位置，拥有崇高的目的，哪怕是某些令人发指的决定，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轻易做出。我并不是说师兄你可能会怎么样——就如上一世的战神，他征战数年，纵然战功赫赫、功在千秋，手上也必定沾染着无辜的鲜血。”
　　“这是同样的道理。”
　　戈勋听了并不恼，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他笑笑：“身为一个考古专家、历史专家，你在得知卫渡的身份之后，竟然没有向他询问有关大衍的诸多未解之谜么？”
　　李玄明摇头：“还没机会谈论这些。再说了，就如卫渡认定了衍哀帝的哀帝二字背后别有隐情，按几个月前的情况，即便我知道他就是当年衍国的护国将军，也没办法采纳他这一说法。”
　　“如果真相只能用于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却不能将其因果公诸于世，这对于历史人来说，只会更加痛苦。”
　　戈勋点点头。
　　师弟的这个说法，他能理解。
　　单是卫渡所说的话，确实不足以言明历史。
　　除非有一天，大衍战神的身份向世人公布。到那个时候，史学界就可以用台面上的文字说：这是战神本人的说辞，信与不信自行分辨。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片刻。
　　戈勋终于开口说出这一次最重要的目的：“在申请召开九部会议之前，我希望能再见卫渡一面。给他打个电话吧，就说——”
　　“就说我戈勋想要以个人的名义，见大衍战神一面。”
　　这个电话由师弟来打最为合适。
　　若是换了政府的其他人去联系，很可能生出不必要的猜疑。
　　另一边，卫渡公寓。
　　卫渡看着眼前的来人，站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闫飞笑笑：“请便。”
　　他目送卫渡拿着手机前往阳台，又看了看正待在厨房里的人，不由深深地拧起眉。
　　顾氏集团的总裁顾修明，为什么会出现在卫渡的公寓？
　　他知道顾修明是个仰慕大衍战神的人，也知道顾修明似乎认为演员卫渡就是大衍战神，因此对其极好。可问题是——就算顾修明百分百地确信演员卫渡的身份，也不至于跑到卫渡的公寓里，亲自下厨为其做饭吧？
　　以他们的财力，想找个什么样的五星级厨师找不到。
　　话说回来，从小养尊处优的集团继承人，竟然还懂得做饭吗？
　　演员卫渡应该就是大衍战神卫渡本人。
　　顾修明如此对待他，是不是说明，卫渡已经亲口向顾修明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了？
　　几分钟后，卫渡回到桌前。
　　顾修明也从厨房走出，笑道：“午饭已经差不多备好了。”
　　闫飞一开始没听懂这句话，只当它就是表面意思，随后发现顾修明看着自己，才知道原来这是赶客的意思，希望自己早点离开。
　　他清咳一声，道：“我必须申明：卫渡，我并不是以科技部的名义来找你，只是以我闫飞个人的名义。”
　　卫渡忍不住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都要以个人名义来找我。
　　一旁，顾修明笑了笑：“你这人说话可真有意思。拿着研究所副所长的牌子过来，却又说是以自己个人的名义。”
　　闫飞解释道：“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科技部还没有确定你的身份。即使确定了，以你大衍战神的头衔，科技部恐怕也很难对你提出什么请求。”
　　毕竟，穿越一事太过玄奇。就算是将眼前的人给彻底解剖了，也未必能取得什么进展。
　　更大的可能，仅仅是个偶然罢了，宇宙中原本就处处充满着偶然。
　　顾修明眯了眯眼：“请求？你想对他提出什么请求？”
　　卫渡先看了顾修明一眼，随后道：“你的意思是，科技部没有确定我的身份，但是你已经确定了？”
　　“不错。”
　　闫飞没有理会顾修明，而是看着卫渡，道：“在去年的九月十三号，地球的磁场曾经发生过短暂的变化。”
　　闫飞将那日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他知道卫渡毕业于A大，多少能听懂一些，于是连带着阐述了自己的一点猜测。
　　他希望能够说服这位大衍战神。否则的话，在华国，没有人能够强行对他做些什么。
　　卫渡认真地听着。
　　他虽觉得自己的两次穿越纯属偶然，但听到对方从专业角度分析这种可能性，难免也渐渐听得入神。
　　一旁，顾修明想到了那位方士。
　　有道是“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他相信卫渡之所以能够重新活过一世，必定是因为那位方士。
　　只是对方所需的祭台，以及施行的法术，与地球的磁场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顾修明并不感兴趣。
　　他也不觉得，这是人类现今可以解答的事情。
　　据他所知，地球上有过穿越经历的人并不止卫渡一个，加州曾经还做过相关的人体实验。
　　如果真的有所发现，漂亮国的经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呈现不断下滑的趋势了。
　　闫飞的理论终于讲述完毕。
　　他看着卫渡，目光中既有期待，又有恳求。
　　卫渡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闫飞大喜：“我只是希望你能进入实验室，做一些配合性的检查，可能还要做一点点的人体实验。但我发誓，这绝不会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


第84章 
　　卫渡还未说话, 顾修明道：“不行！”
　　他冷笑一声：“华国对于人体实验有着严格的限制范围，申报程序也极为复杂。闫副所长，身为科技部C区的副所长, 你确定你想进行的人体实验符合相关标准么？”
　　闫飞沉默不语。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来，即使卫渡本人答应下来, 科技部也未必会同意这件事。即使真的能同意, 也必定需要等待漫长的时间。
　　这背后大概有很多要素需要权衡, 并不是他一个搞研究的可以理清楚头绪的。
　　卫渡开口道：“你的来意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你先回去吧。”
　　闫飞身体一滞。
　　果然还是不行吗？
　　自己明明没有任何私心的。
　　也是, 谁会愿意成为实验对象。尤其对方还是衍朝的护国将军, 当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卫渡却不是这个意思。
　　“我记得涉及到人体实验的研究, 需要做一份详细的申请书, 然后上报给有关部门审核。你回去准备一份吧, 血液检查也好、人体实验也罢，每一项研究, 仔细写清楚有关它们的预测、分析、详细的流程、目的, 等等。”
　　“总归你这份研究是要背着科技部进行的，那就不用往上递交了，直接交给我, 我会找人来审核。”
　　“若是我觉得安全性没有问题，并且你的研究有能说服我的价值, 我就随你进实验室。同时, 在研究进行的过程中，需要有人在旁根据这份申请书监督, 确保你严格地按照写好的实验流程进行实验。”
　　闫飞飞快地眨了眨眼。
　　他反应过来以后, 他忙站起来道：“好！我这就回去写。”
　　尽管这份申请书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 可他就算今天不吃不睡, 也一定要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搞定。
　　身侧顾修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闫飞注意到了顾修明的神色。
　　他思忖道：虽说大衍战神算是应下了这件事，可顾修明若是不愿看着自己的偶像走进实验室，以对方的人脉，将这件事捅到上面并且搅黄它，简直是轻而易举。
　　于是他又对顾修明道：“顾总，这的确不符合规定，但我还是想说——”
　　“曾经，肝炎对于人类来说，几乎就是绝症。它不但具有传染性，还极难治愈，每年因此而死的人至少数百万。正是残酷的人体实验，才使人们获得了对肝炎病毒的足够了解，最终研制出了疫苗与特效药，大大降低了这项疾病的死亡率。”
　　“当然，我不是说当初进行那场残酷实验的专家是正确的。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规矩的制定与维护针对的永远是大多数人，它的确很有必要。但如果每一个人都时时恪守规矩，从不打破规则，社会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进步。”
　　“关于这一点，我想战神大人应当更能……”
　　“闭嘴！”
　　顾修明面色不快道：“少跟我说这些。卫渡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阻止。回去好好写你的申请书吧，实验的时候我一定会在场，要是伤到了他，或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我保证，那后果绝对不是你能承担的。”
　　闫飞又做了好几次保证，然后匆匆离开。
　　卫渡心道：刚才与闫飞的对话，自己等于是直接承认了身份。
　　虽说顾修明就是君上，自然早就确认了这一点。不过我在他面前，还从没有认真地说过这件事，所以在他的认知里，我理当要做些解释的。
　　念此，卫渡踌躇着开口道：“关于我身份的事……”
　　顾修明笑道：“你不用多说，我早就相信你是大衍朝的护国将军。”
　　“这是来自一个战神粉的直觉，今天也不过是终于得到你本人的承认罢了。”
　　卫渡：“……”
　　他压下想要以手捂面的冲动，道：“吃饭吧，我饿了。”
　　顾修明道：“好。”
　　饭菜很快端上了桌。
　　顾修明又提起另一件事：“卫氏集团在华国的资产已经全数被政府冻结，旗下的产业也尽皆被查封。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财政部的人员应该会过来与你接触，将这些资产转移到你的名下。总归你的身世问题，是卫盛亲口对所有人承认的。”
　　卫渡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僵。
　　片刻后，他笑了下，问道：“是吗？他做出那种事后，应当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国内的资产都转移出去吧？我先前听说过顾氏集团与财政部有所关联，是你在其中做了什么吗？”
　　顾修明笑笑：“只是做了一些提醒罢了。毕竟，政府本身也不会允许某些商人将财产转移到国外。”
　　卫盛策划空难一事本身就极为仓促，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自然没办法将国内的资产全都转移。
　　不过，除了明面上的财富，卫氏集团一定还有某些隐藏资产。
　　顾修明一边简单做着解释，一边暗暗观察着卫渡的神色。
　　除了最开始提到卫氏集团，对方有刹那的动容外，之后就表现得极为平常，仿佛卫氏集团、卫明诚夫妇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但顾修明十分清楚，卫渡心中绝不像看上去那般平静。
　　他只是不习惯将伤口示于人前，就像当年一样。
　　那个时候，卫渡还不是什么护国将军，自己也只是衍国一位普通的皇子。
　　衍国与东海国两军交战。
　　本应是堂堂正正的交锋，却因涉及到了衍国内部的储位之争，变成了一场出卖与被出卖的战争，其结果便是：郑老将军身死，衍军左部败退。
　　身为老将军平日里最看重的人，卫渡没有慌乱，没有伤心，更没有选择撤退。
　　恰恰相反，他立刻进行全军动员。失去了主帅的散兵游勇与充满着最大战意的哀兵，很多时候仅有一线之隔。
　　在卫渡的率领下，左部士兵将计就计，以主帅之死施行诈败之策，转头将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东海国士兵打得全军覆没。
　　正是那一仗，卫渡获得了衍国士兵的尊敬。他的名字传进了皇宫，传进了衍国每一位贵族的耳朵里。
　　那场战争由始至终，卫渡所表现出来的冷静与果断，好似整个人的情绪没有被郑将军之死影响到分毫，以至于被朝中的一些贵族以品行攻击：郑将军视卫渡如亲子，卫渡在他死后却毫无伤心之态，如此无情之人，不可重用。
　　卫渡从未替自己辩解过。
　　可是等到衍国彻底攻占了东海国，朝中几乎所有官员都已经忘记了郑将军这个人。唯有卫渡，不但在攻占东海国王城时佩戴着郑将军生前的剑，还亲手用那柄剑斩杀了当时的通敌之人。
　　而每一年郑将军的忌日，他也总是会不见踪影。
　　“多吃些这个。”
　　顾修明夹了一大块肉肝到卫渡的盘中，笑道：“过些日子你进实验室肯定要抽不少血，提前多补一补。”
　　既然卫渡不愿让人知道他内心的不平静，自己便装作不知。
　　卫渡差点被逗笑了：“这也是可以提前补的吗？”
　　“那当然。”
　　顾修明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随后又问道：“对了，那个什么副所长的研究申请书，到时候要我去找人替你看看吗？”
　　“不用了。”
　　卫渡迟疑了一下，道：“等到他写好申请书，我想回母校一趟。”
　　接连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战神之说搞得沸沸扬扬。
　　早就有一些老师与同学在微信上问过这件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能强行搪塞几句。
　　是时候回去见见老师了。
　　顾修明毫不怀疑卫渡会认识这个专业的教授。
　　A大的教授，自然是极有水准的，倒不用自己再担心。
　　“那么人文部呢？”
　　顾修明又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人文部戈部长应该是想私底下再与你见一面？什么时候？”
　　卫渡略有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你猜得还真准。”
　　“明天中午。不过他说的是单独会面，我恐怕不能与你一起去。”
　　顾修明先是一怔，继而笑道：“没关系，我在你的隔壁包一间就是。”
　　大洋彼岸，加州。
　　里约财团大厦，华莱克与史鸣克的那名保镖一起来到史鸣克的办公室。
　　保镖立刻讲述了卫盛枪杀助理的整个经过。
　　待他说完，华莱克笑道：“卫盛好歹也是卫明诚的亲生儿子，又掌管了卫氏集团好几年，你未免也太看轻他了。”
　　“若是在合作的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弟弟送出去，那么接下来等待他的必定会是一个无底洞。这样的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懂呢？”
　　史鸣克冷冷道：“华国政府反应如此之快，里约财团应得的好处，我是一点儿都没看到。”
　　“那位先生的话，我自然不会不认真考虑。但财团盯着华国市场已经很久了，这个时候让我们放弃原有的计划，转而去配合你们，没有实打实的好处，这是不可能的。”
　　“稍安勿躁，听我说完。”
　　华莱克缓缓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华国的一位古人，大衍战神卫渡。”
　　“大衍战神？”
　　史鸣克道：“这个人物我自然是听过的。可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与我们所说之事难道会有什么关系？”
　　华莱克看着他，定定道：“卫盛的弟弟，名字就叫做卫渡，据说是大衍战神的转世，而且他很可能拥有大衍战神完整的记忆。”
　　史鸣克微怔，随后大笑两声：“我看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说出这种可笑的话来？”
　　华莱克看了保镖一眼。
　　对方立刻知趣地退出去。
　　“那位先生调取了许多与卫渡有关的资料。然后，他就将自己的两位心腹都派了出去，让他们秘密前往华国，核查真伪。”
　　华莱克淡淡道：“如此，你还觉得我刚才的话很可笑吗？”


第85章 
　　静安区某餐厅。
　　顾修明来到前台, 对工作人员道：“我要2-A103号包厢。”
　　“好的，先生请稍候。”
　　前台姑娘低头一阵操作，当她抬起头时, 这才发现眼前的青年将自己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
　　难道是明星吗？
　　这家餐厅价格昂贵，工薪阶层很少会在这里消费，明星出没倒是不奇怪。
　　她笑笑：“先生请随我来。”
　　这时, 顾修明偏头一瞥, 忽地在门口看见一个有些面熟的人，对服务员道：“等等。”
　　他快步走过去, 问道：“你好, 是李玄明教授吗？”
　　李玄明一脸疑惑。
　　他正踯躅着要不要进去，里面突然走出一名青年，还戴着口罩与帽子。
　　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 皱眉道：“你是哪位？”
　　顾修明摘下口罩, 很快又重新戴上，在对方惊讶的神色中笑道：“李教授也是为了卫渡来的吧？”
　　“我在他们的隔壁定了包厢, 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一起到里面等吧。”
　　服务员带两人一起前往包厢。
　　她隐隐觉得这位客人的声音在哪里听过，不过对方既然不愿暴露身份，她自然也不会探究，餐厅对于顾客的隐私权是充分尊重的。
　　“两位只需要在自助点餐器里选取菜品, 稍等片刻，饭菜就会端上来。”
　　服务员将机器放到桌上，低了低头退出去。
　　顾修明将自助点餐的机器递给李玄明, 道：“李教授, 您先来吧。”
　　李玄明推辞道：“我很少来, 也不懂, 还是你们年轻人点，我随便吃什么都行。”
　　岂止很少，根本是没有。在研究所工作本身就几乎没有应酬这种东西，他又是厌恶这方面的人，当然不会来这种高档餐厅吃饭。
　　师兄虽是一部部长，但按理说应当也很少来这样的地方。
　　这一次约见卫渡，却选择了这家餐厅，还非要两人密谈，连自己都不许作陪，实在令人费解。
　　顾修明便替李玄明点了几个年长者可能爱吃的食物。
　　李玄明问道：“你是……顾修明是吧？我知道你。”
　　“不过，你怎么会认识我的？”
　　顾修明嗯了一声，道：“我之前看过《发现大衍》这期综艺，后来又听说，卫渡几次下墓，都与李教授有关。”
　　李玄明了然地点点头。
　　他再次打量着对面的人，思忖道：这个叫顾修明的，除了曾经是当红影星之外，还是顾氏集团的总裁，是一名忙碌的商人。
　　卫渡连与人文部长见面的事情都告诉对方了，那身份的事八成也没有隐瞒。
　　能够得到这样的信任，必定耗费了不少心思吧。可是为什么呢？他故意靠近卫渡，真的没有什么额外的算计吗？
　　顾修明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教授不用多心。我是一名大衍战神的粉丝，能够成为偶像的朋友，这是我的荣幸，如此而已。”
　　偶像吗？
　　确实有一些从小就把大衍战神视为自己的偶像。顾修明他不知道，当初卫渡那哥哥出来给卫渡泼脏水的时候，李秋峰他是见识到了，据说冒着退圈的风险站出来替卫渡说话，着实让人感到了不起。
　　或许我不用想那么多，卫渡既然信任他，自然有卫渡的道理。
　　李玄明笑道：“人老了就爱瞎操心，你别见怪。说起来，你跟卫渡是怎么认识的？”
　　……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卫渡与人文部长的饭局终于结束。
　　卫渡早就知道顾修明在隔壁等着，目送人文部长离去之后，他推门而入。
　　顾修明与李玄明同时站了起来。
　　卫渡看见李玄明微微一怔。
　　李玄明率先开口道：“我师兄没有难为你吧？有没有对你提什么要求？”
　　卫渡回想着戈勋方才所说的话，很快笑道：“自然没有。”
　　李玄明点点头：“那就好。”
　　他原本已经信了师兄说的以战神本人意见为主，偏偏师兄又要单独与卫渡见面，不肯带上自己。
　　他不免感到担心，生怕因为自己透露了消息的缘故，使卫渡陷入两难。
　　“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玄明边走边道：“你们也不用送我。刚才一直都在说话，估计也没吃多少东西，你们两个年轻人在这儿好好吃饭吧，我吃不惯这里的东西，走了。”
　　卫渡点头说了一声好，没有走出这间包厢相送。
　　在正式对李玄明“承认”自己的身份前，卫渡完全是以晚辈和学生的姿态，来对待李玄明。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成为衍国的护国将军之前，自己本就是这和平年代里的普通一员。对于这样一位在史学界颇有地位，且教授了自己许多考古知识的教授，保持尊敬是理所应当的。
　　但慢慢地，李玄明的态度开始发生变化。
　　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随之改变。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吧。不止是李玄明，顾修明其实也是一样。
　　顾修明已经重新点好了菜式，笑着道：“我刚才可是几乎什么都没吃，你该不会在隔壁吃得很尽兴吧？”
　　卫渡也一笑：“怎么可能。”
　　这回，服务员带着菜进来的时候，两人都没有任何遮掩。
　　服务员整个人一愣。
　　事实上，她原本只是负责将客人带到包厢，上菜并不属于她的工作。
　　可当她回到前台之后，越回想越觉得声音熟悉，甚至觉得有那么一丝像是顾影帝的声音。
　　于是她特意找好友换了班，想再进来几次，看看能不能确认一下。
　　进包厢前是要先敲门的，得到客人的允许才能进来。
　　她本来也只是想着能不能再听听声音，好进一步判断判断，哪想到对方这次直接没有做任何遮掩。
　　而且更加离谱的是，另一位当红明星卫渡，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也在这间包厢里！
　　作为一名网络冲浪人，她可是知道的，这两人的CP粉还挺多。
　　“我、我能跟你们合个影吗？”
　　前台姑娘无比紧张道：“我保证不外传！就自己留着纪念一下。”
　　卫渡道：“可以啊。”
　　顾修明则微微一笑：“外传也没有关系，只是要等到我们吃完才可以发，免得饭还没有吃完，这里就被围住了。”
　　听到顾修明的话，前台姑娘再次一愣。
　　很快，她激动地拿出手机来，三人合了张影。
　　对方走后，卫渡无奈道：“你是很想上热搜吗？”
　　顾修明笑道：“免费的热搜，不上白不上，就是这么勤俭持家。”
　　卫渡：“……”
　　果不其然，卫渡与顾修明前脚刚走，后脚前台姑娘就将这张自拍发了微博。
　　还配以文字：“#顾修明##卫渡##修渡#啊啊啊啊我原本其实是比较嗑毒蜂的，但现在可能要变成他俩的CP粉了。PS：顾影帝亲口说的，自拍外传也没关系，唯粉千万不要来围攻我。”
　　因为这条微博里带了相关话题，很快就被粉丝们发现了。
　　【卧槽，为什么他们俩会一起吃饭，最近也没有相关活动吧】
　　【羡慕博主】
　　【修渡粉火速赶来】
　　【顾影帝亲口说的是什么鬼】
　　【可能是因为顾影帝想上热搜，但最近集团手头又比较紧（doge）】
　　……
　　于是，卫渡还没回到公寓，就看见#路人偶遇顾修明与卫渡共进午餐#登上了热搜，底下一片嗑CP的盛况。
　　他看着身侧，执意要为自己当一回司机的顾修明。
　　心目中高冷威严的君上，怎么重活一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甚至都保留着前世的记忆。
　　难道有什么事，是自己当年不知道的么？
　　当天晚上，闫飞将申请书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发了过来。
　　卫渡查看了一番。
　　他虽是学理工的，但毕竟不是这一行，难免有些东西看不明白，于是暂时放下，等明天回A大的时候，请教授帮忙看一看。
　　次日，卫渡返回校园。
　　他选的是上午课中的时候，这会儿走在校园里的学生并不算太多。再戴好口罩，被认出来的风险相对很少。
　　教授是提前联系好的，是生物学院的张教授。
　　卫渡循着记忆走在校园里，自穿越之后，他还没有回来过母校，生活了四年的A大已经显得有些陌生。
　　与张教授约的时间是中午。
　　在此之前，卫渡打算先拜访一下昔日的老师。
　　行至一道回廊时，他被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叫住。
　　“是卫渡吗？”
　　卫渡回过头，看见了当初负责指导自己毕业设计的老师胡渊明。
　　“胡教授，您怎么坐在这儿？”
　　对方点点头，道：“在实验室待久了，出来透透气。刚才看你远远地往这边过来，还以为是看错了。”
　　“你现在每天应该挺忙的吧？怎么突然回校了？”
　　卫渡思忖片刻，回答道：“我约了生物学院的张教授，有一份人体实验申请书，想要麻烦他看一下。”
　　生物学院的张教授？人体实验申请书？？
　　胡渊明立刻想起了先前网上关于卫渡的那件事。
　　尽管平时不关注娱乐圈，可有关自己学生的新闻当然还是知道的。
　　他原本并不大相信，现在却真的开始怀疑了，脸上还带有担忧：“卫渡，难道你……”
　　卫渡笑道：“老师，这件事比较复杂，我暂时还不大好解释，再过些日子您自然就知道了。”
　　“至于这份实验，是我本人自愿进行的。”
　　按照戈勋的说法，原本自己的这层身份或许还可以瞒下来，但随着卫盛逃去海外，国外势力察觉到这一点只是时间问题，届时他们必定会采取行动。
　　正如雄鹰一旦振翅，就会在鸟群中暴露出自己。
　　在决定参与到大衍的考古工作，在想要世人记起大衍王朝之时，某些事情就已经注定无法避免——
　　当年的战神，不可能在这个看似和平发展，实则暗流涌动的时代，当一个平凡的人，过普通且平静的日子。


第86章 
　　既然自己身份的公开已经成了早晚之事, 那么现在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对曾经的老师说上一个谎言。
　　所以卫渡很坦然地说出了人体实验的事情。尽管没有直说，可是以老师的聪明，自然会明白其中的意思。
　　胡渊明听完卫渡的话, 沉默良久,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他看来, 不管卫渡究竟是什么身份, 既然喊自己一声老师, 那就是自己的学生。
　　胡渊明指了个方向, 道：“张教授这会儿就在办公室里, 正好比较闲。”
　　“多事之秋，你也不要再跟以前的老师们打招呼了，我会跟他们说的, 你直接过去找张教授吧。”
　　卫渡接受了老师的好意。
　　他径直往张教授的办公室走去。
　　当然, 在此之前，卫渡还是先给张教授发了一条信息。
　　临时改了时间，就算对方此刻正闲着, 也要提前说一声才好。
　　张教授有单独的办公室。
　　卫渡进入之后，足足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 才从中走出。
　　闫飞准备的这些实验，确实没有任何危险性，也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可以放心地配合对方。
　　既然如此, 卫渡也不打算再拖。
　　他正要拿出手机给顾修明发个消息, 说自己准备下午就去机场, 前往闫飞所在的科技所。
　　这时, 卫渡忽然感觉不大对劲。
　　是谁在暗中窥视？
　　目之所及并没有任何人。
　　卫渡不动声色地照常往前走着, 并没有回头，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相信自己方才的感觉，那是战场无数杀戮中练就出来的本能。
　　昨天会面时，人文部的部长便说过：“国外的某些势力一定会盯上你。即使你无意于里用自己的身份做任何事，他们也不会相信。”
　　这么快就来了么？
　　看来不能直接去T市了。
　　卫渡两手插兜，悠闲地漫步走向自己的座驾，驱车返回公寓。
　　在卫渡上车的同时，一名亚裔男子从阴影处走出，他快步上了路边的一辆车，同时对着一个小型通讯器低声道：“记录二：观察目标在A大拜访了曾经的老师，于正午时分离开。暂时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有着别的目的。对方并未察觉到我的存在，我会继续跟随。”
　　卫渡戴上耳机，一边开车一边给顾修明打了电话，说起被人跟踪的事情。
　　“明白了。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带你过去。”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带了几分不怀好意：“后天就是圣诞了，就再等一天，等到圣诞吧。”
　　不怀好意应该是错觉吧？
　　卫渡又看了眼放在一侧的实验申请报告，暂时不再想这些，专心地开起车来。
　　另一边，结束电话以后，顾修明思索片刻，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卫渡的公寓附近有监测到什么异状吗？”
　　对方立刻回复道：“顾总，您放心吧，我们这队人时时盯着，这里并没有任何异状，监控里也没有。”
　　顾修明听到如此自信的回答，沉默了足足三秒。
　　然后他开口道：“算了，隐形摄像头暂时先留在那里别管，你们人都撤回来吧。撤的时候注意隐秘，不要被任何人察觉。”
　　“是，顾总。”
　　顾修明思索道：如果加州对卫渡的身份起了怀疑，至少也该派出两组人。一组人跟着卫渡，一组人在卫渡常住的地方守着。
　　既然卫渡已经察觉到被人跟踪，那么此时此刻，公寓必定也已经处在监测之下了。
　　显然，对方专业能力极高，以至于自己的人就算提前布置了摄像头，也还是毫无所觉。
　　他在手机通讯录里寻找着某个联系方式。
　　顾氏集团经营的都是合法生意，自然用不着侦察与反侦察方面的人才。
　　尽管手底下有一些可用的人，可是比不上那位先生的手下也不奇怪。这种时候，想要避免打草惊蛇，就只有求助于政府，请军部派出专业人士了。
　　卫渡开车回到公寓时，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
　　他还是没有张望。
　　这或许能够将对方找出来，但是也必定会令对方生出警惕，很可能立即逃之夭夭。
　　“想看便看吧。”
　　卫渡耸了耸肩。
　　自己在去实验室之前，就一个人在家里闲着，他们爱怎么观察就怎么观察好了。
　　至于后天，既然顾修明已经说了有办法，自然就不必操心了。
　　回到公寓，关上门之后，卫渡先仔细地观察了一遍里面的陈设，尤其是自己离家之前的设置。
　　片刻后，卫渡确认：没有人进过自己的公寓。
　　想来对方也是担心被自己察觉，所以不敢做得太过火。
　　卫渡将包放在进门的桌子上，接着走到窗边，特意将客厅的窗帘拉开。
　　他打开电视机，随便找了个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观看。
　　既然不知道对方人在哪里，那就给对方提供一个位置。
　　给对方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能够去绝佳的视角观察自己。
　　直到日暮，卫渡才从沙发上起身，再次走到窗边。
　　他似有若无地冲对面看了一眼，并未显露任何痕迹，然后自然而然地拉上窗帘，开始去厨房准备晚餐。
　　对面大楼的某个房间内。
　　一个人影拿出通讯器道：“记录三：观察目标归家之后，在电视机前坐了一下午，无任何可疑举动。对方并未发现到我的存在，我会继续留在这里观察。”
　　吃完晚餐，卫渡发了一条信息，询问顾修明是打算用什么方法。
　　结果顾修明回复：秘密，到时候就知道了。
　　卫渡无语。
　　圣诞节如期而至。
　　这虽是海外传来的节日，但在华国，每年欢庆这个节日的人并不在少数。
　　卫渡从前是不过这个节日的。
　　今年的话……顾修明的安排，会与此有关吗？
　　直到下傍晚，顾修明终于发来一条短信，说是已经万事俱备，马上就过来接他。
　　卫渡简单收拾了下，换好鞋，带好钥匙准备出门，心里想着顾修明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究竟是要用什么法子。
　　这时，顾修明又发来第二条短信，请自己到三楼的那个院子里等候。
　　“院子里？”
　　这栋公寓的第三层，是有一个比较大的院子的，楼里的所有住户都可以在里面活动。
　　卫渡看着短信微怔，随后有些猜测到了顾修明的意图：他该不会是想要开着直升机来把我带走吧？
　　这样的确可以轻松摆脱追踪。
　　可这么大张旗鼓的，根本是把提防之心写在了脸上，岂不是一下子就打草惊蛇了？
　　卫渡潜意识里认为，以君上的头脑，应该不至于如此。
　　但他一时又想不明白缘由。
　　直到乘坐电梯来到三楼，走进院子里，卫渡才终于意识到了顾修明想做什么。
　　他还是低估了这一世的顾泓煊。
　　碧蓝的天空中，一架装饰着红色爱心，要多土有多土的直升机缓缓飞来，最终抵达院子的上方。
　　机内，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探出身来。他一身西装革履，帅气逼人，手中却拿着一个农贸市场里十分常见的喇叭。
　　实在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想在直升机装一个扩音器，明明不是什么难事吧？
　　一时之间，卫渡对于这一系列造型的想要吐槽的欲望，已经远远超过了顾修明本身在做的行为。
　　他看着顾修明缓缓将喇叭举起。
　　“卫渡先生，你愿意与我顾修明共赴一场浪漫的圣诞约会吗？”
　　两人离得并不算远，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顾修明静静地凝望着自己，在等待一个回应，头发因为晚风的缘故显出几分凌乱。
　　周围已经开始有其他住户打开窗户，探头查看这里的动静。
　　卫渡忽然想起，他这一世与顾修明初见的场景，是在《大衍商路》片场，那时候其实也像现在这样——
　　顾修明站在一个高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他们隔着不远的距离，两两相望。
　　周围有风，还有很多仿佛并不存在的人。
　　愣怔间，口袋里手机开始震动。
　　卫渡将它拿至耳边，里面立刻传来顾修明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再磨蹭的话，他们说不定就要起疑了。就算不起疑，这栋楼里的住户也该过来了，到时候可就走不了了。”
　　卫渡还是没忍住道：“你的审美可真寒碜啊。”
　　“从飞机到喇叭，都没眼看。”
　　顾修明扬了扬嘴角：“人长得不寒碜就好。”
　　随后，他无比认真地、用温柔的语气说道：“过来我这边吧。”
　　登机的绳索一直垂在地面上。普通人都可以通过它爬上直升机，更不用说卫渡了。
　　卫渡凝望着顾修明，黑色的瞳孔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这时候，手机里再度传来声音：“过来吧。”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卫渡微微叹了一口气，终于抬脚走过去。
　　即将登上直升机时，顾修明朝他伸出手。
　　卫渡搭上他的手。
　　直升机飞快地离开。
　　远处的房间里，一名亚裔男子与一名西洋男子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为难的情绪。
　　片刻后，亚裔男子身手敏捷地从窗户里翻了出来，竟是徒手从八层楼高的地方滑了下来。
　　因为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直升机上，并未有人察觉到他的惊人身手。
　　西洋男子拿出小型通讯器，对它道：“记录四：顾氏集团总裁顾修明疑似示爱观察目标，并用直升机将其接走约会，他们仍然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存在。我会继续留在这里，亚宁则尝试去捕捉观察目标的去向，但希望恐怕不大。”


第87章 
　　T市, C区科技所。
　　闫飞带着一个科研人员在自己的实验室门前等待着。
　　已经到了晚上，他特意将值班的人员都赶回家去, 只在实验室留下了跟随自己近十年的助理。
　　对昔日的战神做研究，必须百分百可信的人才能参与其中。
　　见二人到来，闫飞上前道：“卫先生，顾总。”
　　卫渡冲他点了点头，道：“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尽快开始吧。”
　　“首先是毛发分析与血液分析。这与寻常医院里的分析不大一样，不过对客体来说流程是相同的——抽血。”
　　闫飞引着两人进入实验室, 很快来到一个抽血的地方。
　　仪器都是提前消过毒的。
　　闫飞斟酌道：“因为需要做一个全面且细致的分析, 所以恐怕要抽200毫升的血才行。”
　　卫渡伸出左臂：“请便吧，我就权当做一个高级体检了。”
　　闫飞听了感到哭笑不得，心想大衍战神其实还挺好说话的, 没有想象中那种架子。
　　他拿起采血针，开始抽血。
　　顾修明在旁默默看着, 片刻后别过头, 观察起其他的器皿。
　　采集完头发与血液，闫飞将它们交给自己的助理去做分析。
　　他对卫渡道：“接下来，我想对卫先生做一下素质体能测试, 希望卫先生可以竭尽全力做到极致。”
　　卫渡说好。
　　他对自己的极限也挺好奇。
　　不说别的, 单说力量训练, 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自己穿越回来之后，在这方面的效率快得有些惊人。
　　刚穿越到大衍的时候，作为一名普通士兵, 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训练。
　　因为不甘心在那个战乱的年代, 当个随时丧命的马前卒, 卫渡每日都会尽最大程度地逼迫自己。他将当时流行的训练方式与现代健身相结合，以提高效率。
　　即便如此，半年后某次战争当中，出于意外，他与敌国一名先锋将军短暂地交手了几招，结果手中的武器差点儿就被打飞，
　　力量的训练，以及手中的武器能够发挥出多少，这并不是短时间可以练好的。
　　它需要长年累月地进行。
　　但这次回来，完全不同。
　　在爪洼爪岛屿上时，卫渡还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比起前世弱了许多，以至于没办法用节目组提供的碳钢类箭头，一箭重创那头孟加拉虎。
　　然而等到红山那次，抓着藤蔓救人的时候，不止网友们震惊不已，便是卫渡也有些惊讶。
　　他相信自己能在那种情况救下宋生，却没想到可以做得那么容易。
　　平日里完全没有用到武力的地方，拍戏时的那种打戏实在算不了什么。
　　所以卫渡也不确定，自己的身体素质究竟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这次借助专业仪器，倒正好可以测试一下。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卫渡接连完成了力量测试、敏捷测试、负重测试、弹跳测试……整整十一项身体素质的测试。
　　第一次测的是力量。
　　数值自然是极高的。
　　闫飞感到了惊讶，不过这种惊讶只持续了那么一刹那。
　　是的，卫渡的力量与他本人的体重极为不相衬。
　　但并没有到达人体的极限。
　　换言之，这世上有许多人的力量其实是超过大衍战神的，尽管他们可能重达两百多斤，能够运用到实际战斗中的力量也很有限。
　　第二次测的是敏捷。
　　卫渡的敏捷显然比力量更胜一筹，绝对是世界顶尖的，不过这同样没有让闫飞感到震惊。
　　因为那个数值依然没有超出人体的物理极限。
　　作为两千年前的武神，如果卫渡没有敏捷的身手，反倒会让闫飞感到奇怪。
　　并且，卫渡的身材健而不壮。
　　与力量不同，他这样的身材，理论上本身就有可能在敏捷方面达到最顶尖的程度。
　　但是，随着测试的项目越来越多，闫飞终于没法淡定了。
　　每多测一次，他脸上的表情就多精彩一分。
　　等到十一项测完，闫飞甚至开始怀疑：卫渡的身体，是不是在穿越过程中被“改造”过了。
　　若说达到“非人”的程度，其实一项都没有。
　　然而除了力量以外，卫渡其余十项的测试数值都已经接近那个临界点。
　　这就好比是运动员参加奥运项目，卫渡在每一个项目中都有可能夺得金牌。
　　想要拿到奥运金牌，努力固然重要，但天赋同样必不可少，后者甚至更加重要。
　　身体素质的极限亦然。
　　事实上，有许多能力甚至是相互冲突的，就像敏捷与力量往往很难两全，同时拥有力量与敏捷的人，必定会是天生的武术高手。
　　而在卫渡的身体里，十一项数据同时达到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史书上的战无不胜，更多时候形容的仅仅是主帅的练兵能力与用兵能力。至于本人的武力是怎么样的，往往鲜有记载，因为真正的战争中往往不会有古装剧里那种阵前的单打独斗。”
　　闫飞咽了咽喉咙，道：“我能不能问问你，两千年前，你单打独斗的能力究竟是什么程度？”
　　卫渡轻轻一笑：“的确，我历经战事数百场，古装剧的那种打法从未遇过。主将一般大约分为两种，一种坐阵中军，时时指挥调动；一种亲上前线，作战在最前头。”
　　“我属于后者。”
　　“在我作为轻骑兵的时候，有过多次不敌的情况。若非得人庇护，大概根本没法在史书留下一个字。”
　　“等到我成了衍国的护国将军，就没有再遇到过敌手了。”
　　闫飞敏锐地发现，卫渡在说出这些话时，非但没有半点的得意或是倨傲，神色当中反而有隐隐的落寞。
　　可是为什么呢？
　　这明明是相当漂亮的战绩。最初不敌显然只是练武时日尚短，学有所成之后，便是天下第一了啊。
　　闫飞没有过多地去想这件事。
　　他彻底迷惑了：卫渡究竟是本身就有着这样的天赋，或者说是练武的根骨，还是身体在穿越过程中发生了变化呢？
　　希望后续的研究可以得到结果。
　　从深夜到拂晓，研究终于结束。
　　但闫飞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反而眉头紧皱。
　　这好像比他预想得还要复杂。
　　卫渡身体里的某些细胞的确发生了变化，有点像是辐射发出的高能粒子诱发的细胞畸变，却又与从前实验中出现过的畸变完全不同。
　　畸变的本质是量子跃迁，各种粒子流都有可能引发脱氧核糖核酸链结构发生变化。
　　但是这种变化理当是唐突的，最有可能的是瞬间要了人的性命。
　　而在卫渡身上发生的变化，他很难说是畸变，还是进化。
　　他甚至觉得很像自己的儿子玩的那种电脑游戏——一枚仙丹服下去，人物的各项数值都得到了强化。
　　闫飞不大死心地问道：“卫先生，你知道自己穿越的始末吗？或者记不记得你是怎么样穿越到这里的？”
　　“并不。”
　　卫渡如实道：“我在凉国战死以后，再睁开眼，就回到二十一世纪了。”
　　闫飞点点头，这在预料之内。
　　他并没有留意回到与来到这两个词之间的区别，深呼一口气道：“卫先生，我代表研究所，非常感谢您今晚的配合。”
　　卫渡笑道：“这回不是代表你自己了吗？”
　　没等闫飞回答，他又道：“希望能帮到你们一点忙。”
　　闫飞忙道：“帮了很大的忙。”
　　穿越这件事确实没有摸到任何头脑，但发生在卫渡身上的变化，却为科学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尤其是在量子跃迁方面。
　　况且，C区研究所的设备终究不是最顶级的。
　　血液样本并没有用光，之后或许还可以去总部做一个更深度的分析。
　　他看着卫渡道：“我会把今天的研究，存进我个人的绝密实验档案中。如果华国有其他人员想要对您进行实验，您可以告知对方今天的事情。如果没有，希望您可以为今天的事情保密。”
　　又看了看顾修明：“忙了这么久，这都天亮了。研究所里有招待室，两位要不先去休息一下，睡一觉？”
　　卫渡与顾修明对视一眼。
　　顾修明道：“不用，我们现在就回去。”
　　卫渡也道：“这里睡不惯，还是自己的地方才能休息好。再说，马上就天亮了，在这里睡觉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吧？”
　　况且，如果离得太久，那个留守在公寓附近的人，或许就会生出疑心。
　　闫飞道：“那我送送你们。”
　　目送着两人消失在视野当中，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顾修明是大衍战神的粉丝，他对于卫渡的维护自然很好理解。
　　可是卫渡也没有对其隐瞒身份，还将对方带到这里，作为实验的“监督者”，信任程度可见一斑。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登上直升机的卫渡，将关机的手机重新打开。
　　他看着处于启动状态的手机，开玩笑道：“我有些不敢看微博了怎么办。”
　　顾修明笑道：“堂堂战神，还怕这个？”
　　“是啊。”
　　卫渡微叹口气：“托某人的福，我担心现在一打开微博，上面全都是带着我名字的绯闻。”
　　偏偏还挑不出任何错来。
　　用绯闻的方式来掩盖前往研究所这个目的，当然是值得的。
　　十个小时前。
　　当顾修明的喇叭里传出了“卫渡先生”、“我顾修明”这样的字眼之后，瞬间就吸引了周围一片住户所有的注意力。
　　尽管天色渐暗，距离尚远。
　　但无数个手机、无数个角度的拍摄，足够把这个场景的两位主角，以及他们在做的事情拍摄得清清楚楚。
　　“顾修明疑似告白卫渡”，这样的字眼很快就上了热搜。
　　【卧槽？？？】
　　【一时分不清，这个新闻与之前卫盛的新闻哪个更劲爆】
　　【！虽然我之前也嗑修渡，但只是礼节性嗑一嗑，今天这事儿真是震惊到我了】
　　【srds，这个表白也太土了吧……完全不符合顾影帝跨国集团总裁的身份啊】
　　【土到极致就是潮（doge）】
　　【guna战神才不会当搅屎棍，这明显是两人闹着玩的，还真有人信啊】
　　【@李秋峰，看看人家顾总，都要追星成功了啊。你怎么回事儿】
　　【此处不止艾特李秋峰，还得艾特好多好多将军粉】
　　【我有一个问题。我以前是嗑修渡的，可现在演员渡看着越来越可能是大衍战神了，我有点想象不了战神大人当下面那一个怎么办啊】
　　【同感。以战神的武力值，谁能压战神？谁都不可】
　　【完了，我才意识到逆CP了】
　　【明明就是好哥儿们闹着玩，腐女真恶心，一直拿着战神嗑CP】
　　【哈哈哈，期待渡渡与顾影帝的回应，快进快进】
　　安尚传媒，金敏开始紧急加班。
　　突然曝出来这么大一个新闻不说，不管怎么打电话，她还都联系不上卫渡。
　　不止是卫渡，就连卫渡的助理周林林，竟然也早就提前放假回家了，搞得她都不知道找谁商量，总不能直接去找李总。
　　“怎么卫渡与顾修明的关系突然就这个样子了？”
　　“顾氏集团那边的公关团队也是一脸懵，而且一样联系不上顾修明本人。他们真的是关机度蜜月去了吗？”
　　“热搜要撤吗？热度要压吗？他们这么高调，是要直接官宣了吗？”
　　自家艺人什么都好，光明更是前途无限。
　　可就是有个毛病，怎么一有大事就找不到人呢？
　　金敏眼睁睁看着这个话题登上热搜，爬到第一位。
　　然后是衍生话题开始攀升，热搜上了好几个，全网都开始分析起顾修明之前是怎么“宠”卫渡的。
　　因为不知道顾修明与卫渡本人是怎么想的，没有方向，公关都无从下手。
　　煎熬了两个小时，她干脆也不管了，直接回家睡觉去。
　　上次那么大的危机都安然度过去了，这次顶多是个绯闻，而且男男绯闻相对更容易澄清，就随它去吧。
　　于是，卫渡点开微博的时候，热搜榜首依然是“顾修明疑似告白卫渡”。
　　一夜过去，底下已经积攒了好几十万评论。
　　卫渡：“……Fine。”
　　他还看到了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次数最多的是金敏，足足打了十七次，其次便是周林林，李玄明，李秋峰等等。
　　顾修明正在专注地驾驶飞机，笑着问道：“怎么了？”
　　“也没怎么。”
　　卫渡道：“就是上了七八个热搜，网友们怀疑我们要官宣了而已。”
　　顾修明点点头：“那确实没怎么，小事。”
　　卫渡：“……”
　　他开始给金敏打电话。
　　铃声响了二十几秒才被接起，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喂。”
　　卫渡犹豫了下，问道：“金姐，你是在睡觉么？”
　　对面的人听到声音一下子精神起来：“卫渡？你现在在哪儿？看热搜了吗？你跟顾修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在飞机上，大约一个小时后回到S市。”
　　卫渡顿了顿，道：“热搜已经看见了，那是个误会，我们只是圣诞节出去玩了一趟。”
　　金敏忍不住心道：是个误会？只是圣诞节出去玩了一趟？
　　……算了，卫渡说是就是吧。反正看这意思，他们暂时是不会官宣了，那公司直接着手澄清就是。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再说吧。
　　她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裳，赶去公司。
　　路上就开始与公关团队联系。
　　跟金敏通过话之后，卫渡又一一给其他人回了电话。
　　顾修明静静地听完全程，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S市之后，卫渡配合公司的安排发了一条声明。
　　“只是朋友间闹着玩，大家千万别当真。”
　　【懂了懂了】
　　【不管怎么样，渡渡开心就好，粉丝都支持你】
　　【还好还好，战神怎么可以谈恋爱，没人配得上战神】
　　【吓死了，要是偶像找了个男的在一块儿，以后我还怎么崆峒】
　　【嗯嗯嗯，明白明白，毕竟国内还没合法（狗头）】
　　【顾总太土了，这门婚事确实不能同意】
　　【怎么现在才发微博呀，昨天一晚上干啥去啦】
　　……
　　顾修明也用自己的微博回应这件事。
　　“没有的事儿，目前只是朋友。圣诞节取个乐，大家不要乱发散哈。”
　　【目前只是朋友，划重点：目前】
　　【看出来顾总在辛苦追偶（lao）像（po）了，修渡粉前来给顾总打打气】
　　【顾影帝你为什么这么土】
　　【救命，顾总啊你能不能不要丢霸道总裁的脸，农贸市场的喇叭也太太太土了】
　　【这么土能追到人才怪了】
　　【真土，顾总不行啊】
　　……
　　顾修明看着自己微博底下的评论，微微抽了抽嘴角。
　　竟然说自己不行？
　　你们懂什么，不这样他能上来么？
　　卫渡公寓对面的那栋大楼里。
　　加州来的两名男子看着网络上的新闻，不约而同地感到为难。来华国这几天，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传回去。
　　亚裔男人看着楼的对面道：“这个卫渡，真是什么古战神转世吗？”
　　“华国许多网民们，以及其他一些人，包括诸如顾修明这样的人物，好像都将他当作古战神来对待了。”
　　“可是这位古战神都在干什么？每天无所事事，就算真是什么古战神，主人或许也高估他了。说到底，那不过是愚昧落后的时代里被捧出来的英雄罢了。”
　　西洋男人则盯着手机：“主人既然派我二人过来，我们只需要按照吩咐做就是。”
　　“华国娱乐圈这一年来的大新闻，几乎都和卫渡有关，而且还有那么多与古衍朝有关的事情。这两天的无所事事，说不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别的不说，他当初攀住青藤救人，武术显然是极高明的。”
　　亚裔男人好笑道：“在我面前提武术？”
　　“若不是主人怕惊扰到华国政府，只需要我一个人过去，保准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给抓过来，或者直接干掉。”
　　西洋男人拧起眉。
　　“亚宁，别忘记主人的交代。你要是违反命令，坏了主人的事情，到时候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提醒吧。”
　　名为亚宁的亚裔男人哼了一声：“知道，我要听从你的安排。”
　　西洋男人没有再说什么。
　　亚宁暴躁易怒，其实并不适合秘密来到华国的工作。
　　然而，他身手极佳，在某些方面确实是不二人选——
　　枪支弹药没办法通过华国的安检，只有匕首可以。
　　主人说过：如果确认了卫渡就是大衍战神，并且无法通过药物控制，那就不计代价地将其杀掉，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牺牲掉亚宁。
　　西洋男人看着身旁的同伴，心里默默道：希望不要有那一天吧。


第88章 
　　网络上, 有关卫渡的新闻沸沸扬扬。
　　同一时间，S市文安区也召开了一场有关卫渡的会议。
　　这场会议是极其隐秘的。
　　因为它是华国最高等级的会议——九部议事。
　　一般来说，这样的会议每年只有一次, 属于例行会议。
　　会议内容往往涉及到九部, 会定下华国未来一年的发展总基调。
　　当然, 在遇到特殊情况，尤其是出现需要三部以上共同协商应对的问题时, 九部的任一部长便可单独发出申请, 临时召开一场九部议事。
　　这种情形并不多见。上一次出现, 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而今天的这场会议，就是由人文部戈勋发起的。
　　作为会议发起人，他第一个在各部长面前发表讲话。
　　“戈部长。”
　　待戈勋阐述完毕，一人道：“若是按照你所说的，那个演员卫渡岂不就是当年的大衍战神？”
　　“不错, 种种迹象表明，他的确就是当年的大衍战神。”
　　戈勋边说边操作着手上的仪器，屏幕中随之显现出的便是相关凭据：“这件事错不了。我私下也与他进行过谈话，他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并没有隐瞒。至于穿越始末，卫渡本人并不知情, 应该是一场意外。”
　　尽管穿越一事骇人听闻, 可既然能够被拿到这样的会议上来讨论，从一部之长的口中说出, 可信度自然是极高的。
　　再者, 演员卫渡这段时间的新闻着实不少, 尤其是与卫氏集团的那一次。
　　涉及到如此庞大的商业集团, 政治层面的人物基本都知道一些情况。而连带着, 作为事件的主人公之一，卫渡身上战神转世的说法，他们多少也会有所听闻，何况卫渡这两个字本身就是战□□字。
　　“事实上，我也从很早前就听说过战神转世的说法。”
　　外交部长发言道：“我外交部甚至还在内部开展过一个学习辩题——假设此事为真，外交部应该如何利用大衍战神的世界影响力，使之受益于华国。”
　　“我有一个疑问。”
　　司法部长道：“他是两千年前的人，习惯的是尊卑分明的社会。他是什么时候穿越到现在的？是否适应现在这个人人平等的社会？他又是如何愿意进入娱乐圈并成为一名演员的？”
　　“穿越的时间，我想应该是去年的九月份吧。”
　　戈勋还没来得及说话，科技部的李部长开口道：“当时，科技部下属C区研究所，检测到了地球磁场的变化，事后却又追溯不到痕迹，极为奇怪。而演员卫渡在娱乐圈出现的时间恰好也是九月份。”
　　闫飞是科技部部长最看好的年轻一辈，不到三十五岁就已经担任了C区的副所长。
　　由对方检测到的结果，并且还有两名研究员佐证，尽管事情非常离奇，他心里还是比较相信的。
　　“不错，确实是去年九月。”
　　戈勋有些意外地看了科技部长一眼，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随后，戈勋接着道：“至于卫渡为什么能够适应现代社会，这个问题我没有问过他，因为我觉得我就可以解答。”
　　“按照史学界的观点，以大衍战神当年在军中采取的改制来看，他心中很可能有一种平等的思想，这并不奇怪。即使是在封建社会，萌发过这种思想的历史人物也并不只他一个。”
　　“当然，卫渡心中的平等思想与现代社会当然不可能是完全一致的。然而，他能在两千年前就自发地生出平等思想，那么我认为，快速地适应现代社会，接受种种新的思想、新的观念，这于他而言绝不会困难。”
　　戈勋的推测，得到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认可。
　　这时，教育部长开口道：“既然人文部的戈部长与科技部的李部长，都确认了战神的身份，我想真实性方面是不存在疑问的。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该如何对待这位穿越而来的古代英雄？”
　　“华国历朝历代的帝王、文臣、武将，都把大衍战神摆在一个很高的位置。现代的教科书上，从小学到高中，也有着不少有关战神的诗歌与文章。毫无疑问，他在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很高。”
　　“这种崇高的个人威望，或者可以说是信仰，集中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当这个人物只是史书上的一笔记载时，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甚至可以将他作为效仿的对象，大力推广；可当他是一名真实存在的人时，那就会变得很危险，因为这对社会来说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
　　“所以我认为：要么，不能在官方明面上承认他的历史身份；要么，从今天起，我们必须不断削减他在民众心目中的影响力。”
　　“我不能认同你的提议。”
　　外交部长立刻反驳道：“现如今，以加州财团为先锋的外国势力，对华国采取的针对性举措已经愈发明显。他们下一步想要做的，恐怕就是联合华国周边的数个国家，从经济上、文化上对华国形成封锁。”
　　“卫渡的战神身份，正是华国文化当中最有力的一张牌，是冲破这种封锁的绝佳武器。”
　　“如果政府不肯承认卫渡的战神身份，那便是白白放弃了这张牌。而假如主动地去削减他的影响力，加州势力很可能会趁机在国外进行洗脑——说华国政府在迫害昔日的战神。”
　　戈勋也出来补充道：“大衍战神这个名号，不仅仅是华国历史上战绩最出色的武将之一。作为首个统一中原的王朝，大衍王朝无疑是极亮眼的。而由于种种历史原因，这个王朝的所有光环几乎都加注在了护国将军卫渡一人的身上，其结果是——受到过华国文化影响的周边国家，以及部分欧洲国家，许多人都将大衍战神视为一种文化印记，彻底地与华国区分开来。甚至有大量的外国人，强行将大衍战神的生母说成是本国人。”
　　“如今国外民众有相当程度的仇华情绪，早已经不单单是利益的问题。一旦战神归来的说法得到认可，再由大衍战神本人作为外交中的一部分，想必能收获很好的效果。”
　　侦缉部长道：“有利有弊。若是卫渡愿意配合政府，又没有野心，那自然是极好的。但倘若他利用这种个人影响力，去做出一些不利于华国的事情，危害也是极大的。正如李部长所说，卫渡是非常不稳定的因素，因为政府完全无法把控他的行为。”
　　“甚至我认为，他现在已经成了独立于政府、法律、现代道德之外的存在。因为他是古人，二十一世纪的许多规则都不能对他起到良好束缚的作用。试想，假如卫渡某一天杀了人，难道政府能够草率地用法律去审判他么？”
　　“对于某些明星，年轻的粉丝都能够说出劫狱的话来。像大衍战神这样的人物，效果只会更加可怕，他们甚至有足够的理由为其冲锋陷阵——卫渡是古人，还没有完全融入现代社会，理当特殊对待。而法庭也会顾忌他在历史上与国际上的非凡地位，不敢对他做出审判。”
　　就利弊问题，各部长之间开始产生争执。
　　这种争执当然不可能像混混街头斗殴，或是泼妇互扯头花那样，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们各执己见，无法达成一致。
　　陷入僵局之时，财政部长道：“张部长也说句话吧。”
　　自始至终，军部部长张涛未置一辞。
　　现在有人指名道姓，他不由笑笑，看向众人道：“一直没有开口，是因为我觉得，我个人并不适合在今天的会议上发言。”
　　“众所周知，我一直视大衍战神为自己的偶像，这些年来，我本人在公开场合也从没有掩饰过这一点。现如今大衍战神出现在了二十一世纪，政府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我这样的一位‘粉丝’，恐怕是不适合做出什么提议的。”
　　教育部长闻言笑道：“张部长这话就说得严重了。作为九部部长之一，在座的每个人都有子女，有亲人，有朋友。但在涉及到国事上面，绝不会有人将自己的私心置于大义之上。这些年来张部长是如何行事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要说张部长会因为一位偶像违背自己的原则，这话别说我不信，我想任何一个人民都不会相信的。”
　　侦缉部长也道：“不错。张部长不用顾忌这么多，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
　　“好吧，那我就简单地说一说我的看法。”
　　张涛缓缓道：“一来，大衍战神的事迹咱们都了解，我本人是相信他的品行的。他既然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没有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甚至也没有主动地想要公开自己的身份，那将来应该也就不会滥用自己的特殊地位。”
　　“看得出来，卫渡希望还原大衍历史，不愿让昔日的故人蒙上骂名，那么他理当会谨慎地使用自己的身份。毕竟，一旦华国子民因他承受不幸，大衍王朝也必定会因此背负骂名，这是他竭力想要避免的。从这一点来说，卫渡并非是完全独立于法律与道德之外的，他身上有着自己的枷锁。”
　　“二来，现在只有戈部长接触过卫渡，我认为咱们这些人都应该与他联系联系，找个时间见一见。”
　　“三来，……”
　　军部在九部之中的地位最为重要，能够当上军部部长，张涛的头脑自然不用多说。
　　当他发言完毕之后，好几人都恍然地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问题，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
　　现场一时沉默。
　　这时，戈勋又开口道：“还有一件关于卫渡的事，就是文物归属的问题。”
　　按理说，与考古的所有事情都是由人文部一言决的，文物自然也不例外。
　　可这件事实在事关重大，已经远远超出了人文部一部的权限。即使身为一部之长，戈勋也不能决定，必须拿出来商议。
　　戈勋道：“按照华国法律，公民发现文物上交国家，这是一种义务。但卫渡的情况显然不适用于相关的文物法。”
　　“比如由卫渡本人发现并上交考古研究所的东海墓，这座陵墓不出意外当年就是由卫渡本人修建的，里面的所有文物与史料也都是他下令放置的，甚至其中可能就有他当年的私产。再比如大衍战神的衣冠冢，里面的金银玉器与各种古董，价值同样无法估量。”
　　“如今的历史博物馆中，与卫渡有关的文物也有数件，且个个非同一般，华国所有文物中最珍贵的长青剑就是其一。除此以外，大衍的考古进度依然十分缓慢，将来还不知道会出土多少与大衍战神有关的东西。在这些情况下，陵墓里的物品究竟应该归属于政府，还是卫渡本人？”
　　在制定法律的时候，立法的相关人员自然不可能去考虑古代人物穿越这回事儿，也就不可能涉及到这一方面。
　　现在突然有一位古人，从两千年前穿越到现在，并且还是个当年位高权重的古人。
　　听完戈勋的话，其余八人也意识到难题所在。
　　文物的经济价值倒还是其次——就算那些古董能够卖出千亿万亿，一来卫渡没必要将过去的东西都卖出去。二来文物这种东西，买家只能是有钱人，他们大量购买文物，并不会对国内经济造成实际影响。三来，既然卫渡当时都主动地上交了东海墓，可见他对这些身外物兴趣其实不大。
　　然而，哪怕是东海墓，里面的东西已经明确归属于国家，来源的定义也很重要。
　　它究竟算是由卫渡发现然后向上汇报，还是卫渡代表个人赠送于政府的呢？
　　如果政府向民众承认卫渡的身份，那么文物的归属权问题，早晚是需要好好地向民众说明的。
　　无论怎样分配，争议必定都是极大的。
　　“部里的人是这样想的，你们看看怎么样。”
　　戈勋缓缓道：“若是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是卫渡本人的东西，比如史料，那么与之相关的文物就属于卫渡本人。至于没有证据的，那就归属于政府。”
　　“比如东海墓，尽管这座陵墓是由卫渡督建的，可是里面的东西并不一定是他的私产，就不能算在他的名下。当然，如果他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某些是自己的东西，那就另当别论。至于那座衣冠冢，虽说是他的衣冠冢，但根据考古发现，陪葬之物基本为当年的凉国之物，同样不能算在卫渡名下。”
　　“而像是长青剑这样的文物——长青剑在当年就是卫渡的佩剑，哪怕再珍贵，也应当归属于他。”
　　众部长讨论起来。
　　“可以。”
　　“我对人文部提出的解决方案没有意见。”
　　“但那可是长青剑啊！”
　　“长青剑最重要的价值就在于外交价值，否则与帝王剑没有区别。而一旦大衍战神的身份坐实，佩剑自然就不值一提了。”
　　“确实如此。”
　　“以卫渡当年的身份，如果他愿意，单单凭借古文物，恐怕就可以瞬间成为这世上最富有的人之一。”
　　……
　　戈勋静静地听着。
　　是啊，明确地归属于卫渡的那几件私物，无一不是华国最为珍贵的那类文物，甚至也是全世界最珍贵的。
　　然而它们之所以如此珍贵，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卫渡本身。
　　这件事终于也得出一致的结果。
　　张涛开口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社工部长道：“卫氏集团现如今已经一分为二。卫渡现在的身份是卫明诚的小儿子，国内那部分资产虽然无法同国外的相比，但显然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是不是应该尽快转交给他？”
　　财政部长笑道：“这件事已经在进行了。卫氏集团在国内的资产比较复杂，有许多资产都不在明面上，清点起来相当麻烦。不过此前我已经同顾氏集团的顾修明传达过财政部的意见。顾修明与卫渡关系极好，必定已经同卫渡说过这件事，所以不需要担心卫渡因此对政府产生不利的看法。”
　　侦缉部长拧眉道：“说起顾修明，我倒想起了另一件事。几天前，顾氏集团曾经向侦缉部申请过人手，说是监察国外间谍，还为此捐了不少钱财，我便给他分去几位好手。现在想来，这所谓的国外间谍，该不会是针对的是卫渡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国外势力已经注意到卫渡的身份了。政府是不是应该对他采取一定的保护措施？他武艺虽高，但未必防得住各种手段。”
　　“我觉得不用担心这个。”
　　戈勋道：“大衍战神在前世不知道遭遇过多少刺杀，本国的敌国的，难道当时就没有各种下作的手段了么？既然顾修明与卫渡关系匪浅，又私下向侦缉部申请了人手，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他们没有直接向政府说明，大概是不愿意打草惊蛇。之后若是顾氏集团再有相关申请，侦缉部多给予配合即可。”
　　……
　　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
　　军部部长张涛离开会议室之后，立刻开始交代自己的助理。
　　“想办法去联系一下卫渡，就说我想见他，时间随他定。注意，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他身边的间谍有所察觉。”
　　“是，部长。”
　　张涛乘坐汽车返回军部本部。
　　他脑海中渐渐回忆起自己从政的初衷。
　　“大衍战神啊……”
　　从中学时代起，这个人就是他心目中的唯一英雄，直到今天也没有改变。他立志成为大衍战神那样的人物，保护百姓，支撑四方。
　　没想到，这个存在于史书中的人物，有朝一日竟然可以真真正正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第89章 
　　九部会议的当天晚上, 卫渡就收到了李玄明的电话。
　　军部想要与卫渡取得联系，直接上门显然是不行的，而通过其他人又不能绝对的信任, 打电话也可能被视为骗子。
　　想来想去, 张涛的助理还是找上了考古研究所的李玄明。他是人文部长的师弟，之前又与卫渡交好, 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卫渡, 军部的张部长想要见你一面，时间由你来定。”
　　电话那头，李玄明顿了顿又补充道：“在九部当中, 张涛部长所说的话最有份量。他一直对外声称是大衍战神的粉丝, 不过这种地位的人，考虑的东西会很多，未必真把偶像粉丝这种关系当回事儿。政府已经召开过九部议会, 张部长想要见你, 恐怕也会传达政府的意思, 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卫渡笑笑：“李教授, 我有分寸。”
　　“时间的话，定在下个月十号如何？”
　　李玄明道：“这么久吗？”
　　卫渡道：“我这里还有一些事。”
　　李玄明点点头：“好吧, 我会向军部转达你的意思，不出意外应该没有问题。”
　　既然张部长指明了由卫渡来定时间, 应该也不会因为定的日子隔了久些，就生出不满来。
　　搁下手机之后, 卫渡隔着一层窗帘望向对面的大楼。
　　有尾巴在那里蹲着，自己如今做什么都极其不方便。
　　可若是将对方解决掉, 幕后的人立刻就可以因此确认自己的身份。
　　这种被派到异国他乡执行命令的人, 必定是心腹, 即使将其生擒了，恐怕也未必能从他们口里撬出什么东西。
　　要怎么做呢？
　　这种侦察者向来是具有耐心的。
　　与军部部长的会面显然不能让他们知道，必须在见面之前解决掉这件事。唯有拖上几天，让他们的侦察一无所获，使其失去耐性，才能找出破绽。
　　卫渡静静地摩挲着手指。
　　他们不是机器，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缺点，就一定会有可以突破的地方。
　　接下来几天，卫渡就闷在自己的公寓里。
　　并不是无事可做。每天除了定期的跑步与锻炼之外，他开始学习识别国内国外的各种“迷药”。
　　在卫渡看来，对方如果想对他动手，最大的可能还是通过药物。
　　上一回，张氏企业的老总就是从国外买了一种新型毒品，差点就使自己着了道。
　　顾氏集团在国外经营许久，原本就掌握这方面不少的情报，从那天晚上顾修明的助理一眼识别出对方采取的迷药类型就可以看得出。
　　除此以外，卫渡又请求了科技所的闫飞的帮助。
　　对面的大楼里。
　　亚宁抱怨道：“到底该怎么办？如今卫渡又开始待在家里不出来，这样的话我们又能调查出什么？我们不是带了那种药吗？为什么还不想办法用在他身上？”
　　“现在还不能确定他的身份。”
　　西洋男人拧眉道：“卫渡是明星，一旦被用了药，或是被杀，华国必定会追查下去。如果他根本不是什么古战神，我们犯不着因为一个普通人暴露出痕迹。更何况，贸然行事，反而有可能使我们陷入危险。”
　　亚宁反驳道：“那如果他接下来每天就这样耗着，我们也在这里干等着？这些明星不都是忙一阵闲一阵的吗？华国很快就要到新年了，如果在此之前他一直都闷在家里，难道我们也什么都不做吗？”
　　这也是西洋男人所烦恼的。
　　再用不了多久，华国就要开始庆祝新年，接下来又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休假。等到新年结束，那个时候他们两人来到华国便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却没有传回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或许是该主动出击了。
　　西洋男人盘算了一阵，道：“再等等。等到卫渡下次订购蔬菜的时候，我们再出手。”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
　　上午十点，当送货员骑车至一处拐角时，一名金发碧眼的男人拦在前方。
　　“您好，我想询问一下，新春路要怎么走？”
　　对方的中文说得并不算流畅，但长相与说话的语气都极为和善，天然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送货员便停下车，边往前走边给他指路。
　　对面的男人始终面露微笑，待到讲解完毕，他笑道：“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件小事想要请您相助。”
　　“什么事？”
　　送货员刚问出口，忽然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人从后面勒住。
　　与此同时，刚刚问路的西洋男子忽然上前，在他喊出声音之前，拿出一个针管扎了下去。
　　送货员的眼神立刻呆滞下来。
　　西洋男人冲亚宁看了一眼，亚宁点点头，立刻开始翻找车上的送货盒子。
　　中午十一点，卫渡订购的新鲜蔬菜准时送达。
　　“谢谢。”
　　卫渡接过蔬菜，关上门之后，立刻开始检验。
　　包装倒是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可当卫渡使用科技所的设备检验之后，立刻就测出蔬菜中出现了某种特别的成分。
　　卫渡思忖道：“他们想要直接杀掉我的可能性并不大，最有可能的是设法控制住我，先问出一些东西，如果确认了我的身份，那么最希望的也必定是将我带走。从这一方面来看，对方最可能使用的是B-12或者C-11型致幻剂。”
　　念此，卫渡开始依据这两种致幻剂的属性，分别开始检验。
　　片刻后，就有了结果。
　　是B-12型致幻剂。
　　卫渡想起顾氏集团旗下某位医药学家的话：“B-12型致幻剂可以迅速麻痹人的神经，达到一种催眠的效果。”
　　“这种致幻剂虽不像某些电视剧那么神奇，让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却也会使人完全丧失自主意识，可以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
　　卫渡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大概再过上个一小时，就会有人找上门来试探自己了。
　　手机铃声响起。
　　那头传来顾修明的声音：“怎么样？”
　　卫渡笑道：“他们果然来了。”
　　“就与我们猜测的一样，接下来便按照计划行事。”
　　顾修明认真道：“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先。不管是对谁而言，你活着都才是最重要的。”
　　卫渡笑道：“我明白。重活一世，我必定会珍惜自己的性命，放心吧。”
　　顾修明还要说话，卫渡打断道：“你难道不相信我的武艺么？”
　　“他们不可能带枪进入华国，我又没有真的中迷药。这种情况下，我能有什么危险？”
　　“好吧。”
　　顾修明最后又道：“我只希望你记得一件事，这并不是你的责任，所以并不一定需要去完成它。”
　　卫渡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对方既然敢将人派过来，就一定有把握保证他们的忠诚。只有自己假装被控制，让他们带走，才有可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他开始准备午餐。
　　选择做饭的材料时，卫渡先是拿起之前洗好储存好的蔬菜。
　　正要开始切菜，他忽然又停住，缓缓看向刚才送来的各种蔬菜。
　　卫渡犹豫了一会儿。
　　然后，他放下手里的菜，改拿起刚才送来的蔬菜，从储物间里翻出一种试剂，适当地对其进行清洗。
　　根据实验，B-12型迷药一旦服下，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就会任人摆布，哪怕意志力再强也不能抵抗。
　　但那是正常剂量。
　　科技所做过不同组的对照实验，若是将浓度稀释为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三十，分别会有不同的效果。
　　对于自己来说，如果只有一半的浓度……
　　五十分钟之后，午餐完成。
　　他将一部分饭菜倒进马桶里，冲洗干净，然后坐在桌边等待着。
　　十几分钟后，果然有人敲门。
　　卫渡踱步走到门前，目光无神地拉开防盗门。
　　一名中年男人道：“你好！我是住在你楼下的邻居。我们家在漏水，是不是你们家的水管出了什么问题呢？可以让我进去看一下吗？”
　　紧接着，他又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诶？你是不是那个明星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亚宁。
　　他虽不是华国人，却是一名亚裔，不仔细瞧的话，很难分辨出究竟是不是华国人。
　　卫渡迟疑地说了一声好。
　　他缓缓侧身，让出位置，好让对方进来。
　　亚宁走进屋子，随手带上了门。
　　他观察着卫渡脸上的神色，很快又注意到吃了一半的饭菜，开口问道：“你叫卫渡，对吧？”
　　卫渡道：“是的。”
　　语气极为僵硬，面部也一动不动，像是个机器人。
　　亚宁并没有轻易相信，而是问道：“你是当年的大衍战神吗？”
　　卫渡回答道：“我是。”
　　亚宁勾了勾嘴角：“原来真的是战神转世啊。”
　　他抬手往东面一指，命令道：“去，给我跳下去。华国的古战神，绝对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好的。”
　　卫渡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往窗台走去。
　　亚宁死死地盯着卫渡，跟在他身后。
　　就像杰斯说的那样，若对方真是当年的古战神，那必定是个厉害角色，不可不防。
　　往前走吧，走吧。
　　真正的古战神，在当年的地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尊贵。
　　华国有句古话，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意思是说非常有钱的人，不会坐在家中横梁的下面。
　　既然如此，古战神就不可能为了两个间谍类的人物，去冒不必要的生命危险。
　　直到走到尽头，卫渡也没停下。
　　他打开窗户，翻身爬了上去，然后毫不迟疑地踩空——
　　眼见整个人就要直直地坠下去，关键时刻，亚宁一把拎住卫渡的衣领。
　　费了一阵功夫，他将卫渡弄了上来。
　　亚宁大笑道：“什么古战神，竟然就这点能耐，简直笑死人了。”
　　“华国那么喜欢吹嘘自己的历史，结果他们历史中最出色的一个人物，根本用不着主人出手，就被我们二人轻而易举地收拾了。假以时日，在我们加州财团的攻势面前，华国也必将不堪一击。”
　　他拿出手机，开始与自己的同伴视频通话。
　　这里的情况很快就完完整整地传达给了对方。
　　视频里的人开口道：“再去验一验桌上的饭菜，让卫渡吃一口。”
　　“真麻烦。”
　　亚宁边走过去边嘟囔道：“刚才要不是我动作快，他就直接掉下去摔成稀巴烂了，如果没中药，这怎么可能？”
　　亚宁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针状物，往其中一道菜里扎下去。
　　针很快变了颜色。
　　亚宁又指着卫渡道：“过来吃一口。”
　　“好的。”
　　卫渡应了一声，缓步走过去，用右手抓了一撮还冒着热气的菜，放进自己的嘴里，没有咀嚼便咽了下去。
　　视频里的人道：“再让他吃一口，多吃点。”
　　于是卫渡又抓了一把咽下。
　　亚宁看着视频里的人道：“杰斯，这下子你总放心了吧？”
　　杰斯点头：“将他带过来吧。”


第90章 
　　杰斯又通过视频交代道：“记得给卫渡戴好口罩与帽子, 他可是个公众人物，别在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上出了差错。”
　　亚宁道：“我当然知道。”
　　很快，卫渡跟着对方来到了对面大楼的一间公寓。
　　“这就是华国的古战神。”
　　杰斯饶有兴趣地绕着卫渡走了一圈, 边走边打量着, 最后在卫渡的面前站定。
　　他开始问卫渡：“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被谁害死的吗？”
　　卫渡道：“卫盛。”
　　亚宁看了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杰斯没搭理自己的同伴，又问道：“卫渡，你与华国政府之间开始接触了吗？我指的不是与考古有关的事情，而是关于你是大衍战神的事。”
　　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
　　若是说有, 那么政府方面就理当关注自己的动向。而自己这段时间整日闷在家里，无所事事，最后轻而易举地中了招，便显得十分可疑。
　　若是直接说没有，远在海外的势力都派出人手前来华国, 华国政府反而没有任何起疑，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也比较奇怪。
　　显然，尽管杰斯让自己的同伴带卫渡走进这间屋子, 却依然没有百分百地相信他已经中了招。
　　卫渡保持着先前的僵硬语气, 没有任何停顿地回答道：“人文部长。”
　　“人文部长？”
　　杰斯一怔, 随即追问道：“他私底下找过你了？在哪里见的面？什么时候？”
　　“人文部长私底下找过我。”
　　卫渡的大脑飞快运转。
　　他去A大的那天, 应该就是对方来到华国的第一天。
　　自己必须要确保，在那之后的行踪是可以使得对方放心的。
　　然而与此同时, 既然人文部长已经联系过自己，没道理政府还一直把自己晾着, 除非时间很短。
　　“他是用电话联系我的, 两日前。”
　　由于卫渡说话的声音一直很迟钝, 这便给了他思考的缓冲时间, 并没有做不正常的停顿。
　　两人没有起疑。
　　杰斯又问：“人文部长在电话里都跟你说了什么？”
　　卫渡道：“让我等消息。”
　　杰斯追问道：“等什么消息？”
　　卫渡道：“后续的消息。”
　　杰斯继续追问：“什么后续消息？华国政府打算怎么做？”
　　卫渡沉默，半晌后道：“就是后续消息。”
　　“妈的！”
　　亚宁骂了一句：“这小子玩我们呢，我真想给他一拳，把他这张小白脸锤个稀巴烂！”
　　“致幻剂就是这个样子，他要是能正常地说话，也就不会这么任我们摆布了。”
　　杰斯开始分析道：“华国的人文部长第一个察觉到卫渡的身份，这很合理。事关古战神的大事，华国恐怕要召开九部会议才能决定，而这样的重大会议确实不是可以立即召开的。”
　　他看着同伴道：“但是，这场会议也不会拖得太久。我们必须马上想办法将人给带走！否则华国政府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
　　亚宁拧眉道：“他是明星，如今还身份特殊，咱们要怎么把他带走？这个状态没法带去机场吧？”
　　“主人既然让我们过来，自然是有办法的。”
　　杰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另一端的人道：“没错，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待同伴挂掉电话，亚宁问道：“你刚刚联系了谁？”
　　杰斯勾了勾嘴角：“还能有谁？自然是卫盛的人了。卫氏集团在华国经营这么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别看已经被政府清剿了，底下的水还深着呢！否则他一个华国出身的人，主人怎么会答应跟他合作？”
　　亚宁没有再说话。
　　主人并未告诉他这些事，只让他听从杰斯的命令。
　　杰斯道：“好了。我去与卫盛留在华国的人接头，你在这里看着卫渡。对了，还要注意对面的动向，若是有人进入卫渡的家，立刻打电话告诉我。除此以外，卫渡的手机也要仔细盯着。”
　　亚宁有些不耐烦道：“知道了，你快去吧，我现在只想赶紧回到加州。”
　　杰斯没计较这个，很快离去。
　　亚宁先拿着卫渡的手解开指纹锁，随便翻了一会儿。
　　随后，他打开相机，对着卫渡的脸连续拍了几张照片，嘴里念念有词。
　　“这将是你最后的自由时刻。”
　　“曾经的华国古战神啊……还真是叫人失望。”
　　卫渡估算着时间，杰斯离开这里已经有二十分钟了。
　　他扬了扬嘴角：“是吗？”
　　亚宁一愣。
　　谁在说话？卫渡！？
　　亚宁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过去：“你！你是装出来的？”
　　他用并不流利的中文说道：“你刚刚在耍我们？”
　　卫渡却是以无比流畅的英语回应道：“若不是如此，又怎么能从你们这里得到卫盛旧部的踪迹呢？”
　　“是吗？”
　　短暂的震惊过后，亚宁将手机扔到一边，握紧拳头缓缓站起来，轻蔑地看着卫渡。
　　“可你别忘了，你现在人还在我手里呢。这个公寓的门是被加固过的，除非使用炸.药，否则就算侦缉部的人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破门而入。”
　　“即使侦缉部真的随身携带炸.药，华国向来自诩以人为本，在其他居民撤离的时间，也足够让我杀死你了。”
　　“用我的命换古战神的命，不亏的买卖。”
　　卫渡挑眉：“你觉得我需要别人来救？”
　　亚宁冷哼一声：“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上代拳王在我手底下只撑了五十招。”
　　卫渡虽然是古战神，但他可是知道的：华国名垂青史的各色武将，真正擅长的是布军打仗，自身的武艺怎么样很难说。
　　看对方如此奸诈，绝对是使计的好手。
　　退一万步讲，华国当年也就几千万的人口。
　　就算真是什么天下第一，含金量又怎么能同当代拳王相比。就对方那身板，只要被自己砸中一拳，绝对就站不起来了。
　　卫渡笑道：“是么？那我还真是有些期待。”
　　他看着对方缓缓道：“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的敌人了。”
　　亚宁闻言黑脸。
　　下一刻，他挥着拳头冲了过来。
　　数分钟后。
　　亚宁又一次摔倒在地。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多次，以至于他的左臂与右腿已经尽皆骨折，额头上也有血液涌出。
　　卫渡的衣裳也浸湿了。
　　不过他流的只是汗水，身上连一处伤痕也无。
　　卫渡看着对方道：“怎样，还要继续么？”
　　亚宁咬了咬牙。
　　他瞄了不远处的水果刀一眼，刚起身欲拿，便被卫渡一脚踢开。
　　“在我面前想要自杀，不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么？”
　　亚宁再次不甘地咬牙。
　　片刻后，他重重地哼道：“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都说华国历史上有各种用来审讯的酷刑，我倒要看看，华国的古战神究竟懂得多少！”
　　“为什么要用酷刑呢？现代社会做这样的事情多不好。”
　　卫渡笑了笑：“我只需要把你们打算用在我身上的药，给你喂下，不就成了么？虽然可能没法问得太全面，但也能挖出许多有用的情报。”
　　亚宁冷笑一声别过头。
　　你想用就用吧。
　　卫渡见状眯了眯眼，捡起手机，打电话给顾修明。
　　“你那边怎么样了？”
　　“那个西洋男人正在同一名华国人碰头，包围圈已经布好，他们绝对一个都跑不了，我在看看还能不能钓到别的鱼。”
　　顾修明顿了顿，问道：“你没受伤吧？”
　　卫渡笑道：“自然没有。”
　　“有件事你要注意一下。我怀疑他们事先服用过某种药，一旦再服下致幻剂，就会立刻毙命。”
　　亚宁闻言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卫渡。
　　卫渡道：“好了，不是怀疑，现在可以确定这一点。”
　　亚宁：“…………”
　　他忿忿地别过头，再不想看卫渡一眼。
　　卫渡却是缓缓朝他走过去。
　　亚宁察觉到了这种靠近。
　　他本能地握起拳头，右臂却顿时因此感到了一种痉挛的疼痛。
　　亚宁有些颓然。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在眼前这个华国古战神的手里再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可对方要是想从自己的嘴里得到有用的消息，那也绝对是妄想！
　　卫渡在亚宁身前蹲下。
　　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目光中渐渐露出几分怜悯来。
　　亚宁终于转过头看。
　　他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被看得莫名有些发慌，亚宁忍不住开口道：“你想干什么？”
　　“我劝你还是少费点力气，直接杀了我吧。”
　　“我很讨厌杀人。”
　　卫渡抬手，道：“不过，要劳烦你先睡一会儿了。”
　　说罢，他一记手刀劈下。
　　亚宁顿时失去了意识。
　　与顾修明的电话并没有挂断。
　　顾修明听到声音，询问卫渡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要直接将他们交给政府吗？”
　　不管这两人事先服下过什么药，由华国顶尖的医药专家仔细研究一番，总能有办法消解掉，然后再喂下致幻剂。
　　不过这并不算很好的主意。
　　一来，他们虽然是加州派来的间谍，但目前政府并不知道，也没有掌握明确的证据。往上申报再调配专家，程序安排繁琐，加上专家研究的时间，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也得两天的时间，足够幕后之人做出反应了。
　　二来，致幻剂其实还是有着很大的缺陷。只能询问一些问答类的问题，并且对方的回答往往也会含糊不清。
　　卫渡道：“等会把这两个人先交给我吧。怎么从他们的嘴里挖出消息，我已经有一些头绪了。”
　　顾修明闻言一笑：“是啊。差点忘了，你可是审人的好手。”
　　当年，不管是战场上的敌兵，还是顽固不化的贵族势力。
　　一旦成为阶下囚，无论他们有着怎样钢铁般的意志，都没有卫渡撬不开的嘴。
　　而他使用的手段从来不是酷刑。
　　卫渡：“……”
　　这还装得下去么？
　　顾修明清咳一声，道：“他们开始行动了，等我抓住人再去找你。”


第91章 
　　两人分别被带进两个不同的密闭房间里。
　　杰斯浑身被缚, 双腿跪坐在地上。
　　他看着面前的人，冷冷道：“真没想到，堂堂华国古战神, 竟然还会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这话就说得好笑了。”
　　卫渡笑道：“明明是你们先想要对我下药，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倘若你们堂堂正正地上门与我交手, 我一定乐意奉陪。”
　　“……”
　　杰斯道：“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杀要剐, 悉听尊便。”
　　他闭上眼，不愿再与卫渡交流。
　　卫渡问道：“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杰斯并不搭理。
　　卫渡笑道：“我猜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什么古战神，想的未免太多了。你绝不可能向我透露什么，更不可能谈什么合作, 我这纯粹是在白费力气。”
　　杰斯闻言哼道：“阁下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卫渡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选择闭口不言，而你的同伴却愿意跟我合作。到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
　　“事实上，他已经答应了。”
　　杰斯冷笑道：“这种拙劣的谎言, 你以为我会相信？”
　　他虽看不上亚宁，认为对方空有一身力气，实则是个蠢货。却也深信, 那个家伙绝无可能背叛主人。
　　“你的主人名为斯蒂夫·乔贝格丹，是犹贝族人。你们两个受斯蒂夫命令, 前来调查我是否真的为战神转世, 于两周前抵达华国。在踏上这片国土之前，你们服下了某种药剂, 若是再被强行灌下致幻剂, 就会立刻死去。”
　　卫渡笑道：“我说的可对？”
　　杰斯瞪着铜铃般的双眼, 满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亚宁怎么会背叛！他怎么敢！
　　“他确实也不愿意如此。”
　　卫渡道：“可他坚信, 你被擒之后必定会选择背叛。与其如此, 倒不如由他来跟我合作，这样他可以平安回到加州，继续为斯蒂夫先生效命。”
　　杰斯拧眉。
　　他并不是很相信卫渡的话，可如果不是亚宁透露的，卫渡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就算是华国政府或者顾修明，也不可能知道他们来到华国的时间，更不可能知道他们的体内提前注射了药剂。
　　卫渡道：“你们一起前往异国他乡，然而，斯蒂夫先生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只告诉你一人。之前你去与卫盛的旧部接头，也被他误以为是丢下他一个人逃命。当然，这是我暗示的结果。”
　　“他想让斯蒂夫先生知道，该得到信任的是他，而不是你。所以他愿意跟我合作，告诉我一些他知道的事情，重新回到加州。”
　　“届时我会与他配合，使得你的主人完全相信一件事——”
　　“你失手被擒，然后成为叛徒。而他亚宁成功逃离了华国，带回了许多关于古战神的消息。”
　　卫渡说到此处停顿了片刻，才看向对方道：“杰斯先生，你愿意看着这一幕发生吗？”
　　杰斯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焦虑之色。
　　卫渡扬了扬嘴角。
　　他们这种人，能得十足的信赖，无非有两点可能。
　　一则，他们从小就被史蒂夫收养，内心里具有极高的忠诚。
　　二则，他们被许以丰厚的利益，同时还有某种把柄被握在史蒂夫的手中，比如亲人与爱人的性命。
　　卫渡以为，这两个外国人更可能的是两者兼有。
　　但后者的成分想必更为居多。
　　“不对。”
　　杰斯再次怀疑道：“既然亚宁已经答应了你，你又何必舍近求远，跑到我这里来大费周折？”
　　他念念有词，不知是说给卫渡还是说给自己听：“我看你根本是在诓骗我，这从头到尾都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话。没错，一定是这样！”
　　“原因很简单。”
　　卫渡向左偏头，将右侧的下巴完全暴露在杰斯的视野中。
　　杰斯眯了眯眼睛，那里有一道淤青。
　　卫渡道：“因为他不但对我出言不逊，甚至还在我的脸上留下了伤。”
　　“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他还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杰斯一怔。
　　竟是这么个理由？
　　还真是有战神的架子啊！
　　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念着旧时的身份，以为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容不得别人有一丝一毫的冒犯。
　　卫渡在对方的身边坐下来。
　　他道：“其实我不明白你在抗拒什么。我只是想要谋求合作，这个合作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你的主人，都没有任何坏处。”
　　杰斯眯了眯眼。
　　一颗坚决的心隐隐开始动摇，他犹疑地问道：“你想要怎么合作？”
　　卫渡道：“我先放你回去，然后你去告诉你的主人，以后不要再来打我的主意。当然，为了证明你愿意与我合作的诚意，在我释放你之前，你必须告诉我一些有关你主人的消息。”
　　杰斯露出疑惑的目光。
　　片刻后，他冷笑道：“说来说去，你只是希望从我这里挖出一些消息罢了。你以为我会上当？”
　　卫渡笑道：“挖出消息？”
　　“史蒂夫之所以派你们过来，不就是担心我会与华国政府合作，来扩大当今华国的影响力么？那你大可以说一些华国政府很可能早就知道的消息，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泄密。”
　　杰斯闻言再次陷入了迷惑。
　　如果只是说一些华国早就知道的消息，卫渡拿到了也没什么用。
　　这位古战神到底想干什么？浪费彼此的时间吗？
　　自己如今已是俘虏，可不怕浪费时间，需要担心时间问题的明明是对方。
　　“还没想明白吗？”
　　卫渡道：“华国政府知道的事情，并不代表我知道。”
　　杰斯整个人一愣。
　　卫渡缓缓道：“我的命运，必须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
　　“人文部长让我等消息，但我没兴趣知道，他们究竟会将我视为不稳定的威胁，还是可以影响他国的古代战神。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我既不想成为华国当局的一枚棋子，也不想成为你们漂亮国的一个靶子。”
　　“这是你们两国之间的战争，与我无关。”
　　“你、你……”
　　杰斯震惊道：“但你可是……”
　　“是什么？历史英雄么？”
　　卫渡嗤笑一声：“大衍王朝已经覆灭，我的时代早就成为过去。堂堂一代战神，我绝不会让自己成为新政府手中的刀剑。”
　　这……是啊。
　　杰斯心头竟生出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谁说华国政府一定会与古战神合作了？古战神的身份一旦曝光，势必会拥有大量的拥簇者。卫渡一个高高在上了许多年的人，又怎么会真正习惯现代社会？过往表现，不过是伪装罢了。
　　华国政府与卫渡互相猜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过……杰斯又道：“你的意思是你跟华国政府并无关联，那刚才抓我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卫渡道：“带人抓你的是顾修明，他是我的粉丝，带的是顾氏集团的人。若不是我加以劝阻，此时此刻，你们早就被带到华国政府的某个机构里面了。”
　　杰斯沉默下来。
　　卫渡站起身来。
　　他拿了一份纸笔放到对方面前，又替对方解开了一部分的束缚。
　　“我想知道你的主人，也就是斯蒂夫先生，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唯有这样，我才能判断他会不会选择对付我。你就好好地写一写关于你主人的事情吧。”
　　“要记住一件事。你写的东西可以没那么重要，没那么机密，但最好不要有一句假话。否则一旦被我发现，我会立刻杀死你，与亚宁合作，让你背负着叛徒的名义死在这里。”
　　杰斯面色挣扎。
　　片刻后，他缓缓伸出手。
　　十分钟之后，卫渡获得了一份笔供。
　　他没有耽搁时间，拿着笔供去了另一个房间。
　　“他怎么敢！”
　　亚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笔供，这显然是杰斯的字迹。
　　卫渡笑道：“一个发现危险就立刻放弃同伴，想要借助自己的同伴来拖延住我，好趁机逃走的人。他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选择背叛，这有什么难于理解的么？”
　　亚宁沉默。
　　当然不能理解。
　　卫渡一笑，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他在向我提供这份笔供之前，还提出了一个额外的条件。”
　　“我不仅需要放他回去，还需要另外配合他做一些事情——那便是使你的主人相信，你们二人中背叛史蒂夫先生，提供情报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作为报答，等他回到加州以后，还会继续向我提供更多的帮助，否则我可以随时向你的主人揭发他的‘罪行’。”
　　听到卫渡的话，亚宁先是露出震惊之色。随后，这股震惊渐渐转化为愤怒。
　　等卫渡说完，他已是满脸的怒不可遏。
　　卫渡走到亚宁身边，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明明受到主人更多信任的是他，明明这一次任务的主事人是他。可是出事以后，他却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主人，试图将所有的黑锅甩到你身上。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还妄想清白地回到你主人的身边，得到嘉奖，然后继续当一名叛徒潜伏下去。”
　　“你甘心看到这样的结果么？”
　　温润的呢喃，仿佛魔鬼在引诱。
　　亚宁慢慢地握紧拳头。
　　但他有些不明白：“这不正合你的意？你还找我做什么？”
　　卫渡摇头道：“因为我并不需要他做那么多的事情，我需要的，其实是一位忠于史蒂夫先生的人。”
　　亚宁目光里露出浓浓的不解。
　　“想不明白吗？”
　　卫渡笑笑，将自己先前对杰斯说过的某些话又重复了一遍。
　　“无论是你的主人还是加州，我都无意为敌。我对如今的华国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并不需要一个潜入敌方的间谍来做事，与杰斯那样的人合作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恰恰相反，等到这一次风头过去，他为了保守自己背叛过的秘密，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劝说你的主人除掉我，以绝后患。”
　　顿了顿，卫渡又道：“除此以外，相比于杰斯，我更欣赏你这样的人。你性情耿直，又忠心耿耿，这是所有人类都欣赏的品质，并不分国界。你的武艺虽然比我差了些，却也已经是我生平少见的强手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活下来的人是你，而不是那个朝三暮四的家伙。”
　　“怎样，愿意与我合作么？你只要愿意写下一些这张纸上没有的东西，我就会狠狠拒绝他刚刚的提议。”
　　亚宁没有任何犹豫，道：“笔给我！”
　　现在泄露一些情报事小，若是让杰斯回到加州……后果不堪设想！自己一定要回到主人身边，戳穿那个家伙的真面目！
　　卫渡微笑着将纸笔递了过去。
　　“对了，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对杰斯说，也可以写在另一张纸上，我会一并带给他看。”


第92章 
　　两个房间里都装有监控。
　　顾修明与侦缉部的人从头到尾看完了卫渡的审讯。
　　带队的侦缉队长惊呆了：“囚徒困境我们都知道。可是能将囚徒困境用到这种程度, 让两个死士般的人争先恐后地招供，真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
　　一名手下也感慨道：“不愧是大衍战神啊！身手好、打仗厉害就算了，对人心的把握居然也这么强！”
　　顾修明笑道：“仗想要打得好, 自然就需要判断出对手是怎样想的。”
　　“卫渡对囚徒困境运用之精妙还远不止于此。当这两个人都自以为忠心地涌起弃车保帅的念头——为了维护主人更多的利益，就不得不先牺牲一些东西，好消灭叛徒。这种念头会使得他们心安理得地提供各种紧要的情报，以便于尽快结束这一切，拨乱反正。”
　　“至于其中有几分是为了自己活命, 大概也只有他们的潜意识才清楚了。”
　　听到顾修明的话，在场的其余人也点点头，表示认可。
　　侦缉队长不由心道：某几场被人类冠以邪恶的战争的发起者, 只怕内心也是有着这种自以为正义的念头吧, 所以才能贯彻坚决, 并在身边聚集起大量支持者。
　　房间内。
　　杰斯看着同伴写的笔供，狠狠地咬牙。
　　亚宁他怎么敢，怎么敢连格里夫的事情都提到了！世上知道这件事还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杰斯抬头看向卫渡，面露不满道：“古战神先生, 这跟我们之前说好的根本不一样。”
　　“此一时彼一时。”
　　卫渡淡淡开口道：“一个将死之人都能给我提供这样的情报，作为合作者, 你所写下的东西却少得可怜，我若是杀了他放了你，这似乎不大合适, 说不过去。”
　　“更何况, 根据亚宁所说, 你并没有对我保持完全的诚实。你在某件事上欺骗了我, 就是关于这件事——”
　　卫渡在纸张的某一处点了点。
　　“我没有欺骗你！”
　　杰斯气愤道：“他一定是眼见自己死定了, 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好将我拉下水。我根本就没有说假话！”
　　“但我现在没有办法分辨。”
　　卫渡耸耸肩，无奈道：“你知道的，我不能去寻求华国政府的帮助，去核查真伪。一旦这么做了，政府也必定会让我交出你，我们的合作就没办法进行了。”
　　杰斯面沉如水。
　　就算卫渡不打算帮助华国，只想当个普通人，过平静的生活，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不能说出去，干系实在太大了。
　　可是事到如今，如果自己不将整件事给讲清楚了，卫渡就没办法做出判断，也就不可能释放自己。
　　这该怎么办？
　　“对了。”
　　卫渡拿出另一张纸：“这是你的同伴写给你的话，拜托我转交给你。”
　　杰斯接过纸张，只片刻，脸色便愈发难看起来。
　　他心道：若是自己背负着叛徒的名义死在这里，让那个家伙回到加州，主人还不知道会因此受到怎样的伤害，自己的妻子也……
　　不行！绝对不能如此！
　　情报泄露一些就泄露一些，以后总还有补救的机会。
　　反正卫渡对当今的华国没有任何归属感，知道了也不要紧。说不定自己还能劝卫渡前往加州呢？
　　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杰斯开口道：“战神先生，我可以将整件事完完全全地讲给你听。我相信以战神的智慧，听完以后必定会知道，我说的才是真的。”
　　“只希望战神先生听完以后，别放过故意挑拨的家伙！”
　　杰斯开始慢慢讲述起来。
　　卫渡时不时地提问，他也会停下来认真地解释，以便于最大可能地使卫渡相信。
　　足足过了十分钟，杰斯终于讲述完毕。
　　他又在心里痛骂了一番亚宁——要不是那个家伙，自己怎么会需要泄露这么多的机密？
　　卫渡笑道：“杰斯先生的诚意，我已经完全感受到了，我相信你刚才所说的话。”
　　“对了，你有什么话想对亚宁说么？我可以帮忙带给他。”
　　“当然有！”
　　被那个没脑子的蠢货叛徒骂了一通，杰斯当然要在对方死前还回来：“把纸笔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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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渡在两人之间往返了数趟，得到的情报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详细。
　　凡是用笔写的，自是被好好地保存着；若是口头说的，也都被录音笔完整清晰地记下。
　　侦缉部众人已经由最开始的震惊，转变为百分之百的崇拜了。
　　这是个怎样的战神哪！舌头比武艺还要厉害得多啦！不愧是华国两千年来数得着的历史英雄啊。
　　于是，当卫渡从里面走出时，便看见众人眼里一片浓浓的孺慕之情。
　　卫渡：“……”
　　我这具身体只有二十几岁，就算加上前世也才三十出头，被这样盯着真的很不合适啊。
　　顾修明笑道：“审讯工作实在做得太好，以至于大家都震撼了。”
　　卫渡咳嗽两声，道：“还是来统计一下从两人嘴里获得的信息吧。”
　　侦缉队的队长站出来道：“战神大人，您审讯了这么久，整理的工作就交给咱们吧。”
　　顿了顿，他道：“等全部整理完了，能不能让我们拷贝一份带回部里？”
　　卫渡笑道：“当然可以，不然我为什么要把人带来这里，又让你们听完整个审讯过程呢？”
　　他们现在是在侦缉部下面一个临时的审讯点。
　　三楼有个院子可以眺望远处风景，专门给审讯人员放松心情的。
　　在屋子里待了那么久，卫渡走到外面空旷的院子里透透气。
　　顾修明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卫渡自然早就发现了，但直到对方也走到栏杆处，他才状似无意道：“不解释一下吗？”
　　“好像是该解释解释。”
　　顾修明点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卫渡疑惑道：“什么问题？”
　　顾修明道：“咱们算是朋友吗？不论过去，只看你进入娱乐圈这一年来的时间。”
　　卫渡迟疑道：“算……吧。”
　　他又仔细地想了想，语气变得肯定了几分：“算。”
　　顾修明道：“那就是说，你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我。”
　　卫渡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
　　一时又想不清怪在哪里，他便没有开口否认。
　　“那我就开始解释了。”
　　顾修明一口气道：“其实我就是顾泓煊是你的君上从始至终都记得前世发生的所有事情早在两千年前我就恨不得把你纳进宫只是碍于君臣之情才选择藏在心里这辈子没有什么君上了我也不想再跟你做朋友之前没有跟你相认是怕你接受不了你心目中的君上其实抱有想睡你的心思这一年来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一件事才是我心中真正的所思所想而不是什么玩笑。”
　　“事情就是这样。”
　　卫渡：“…………”
　　顾修明道：“你脸红了。”
　　卫渡：“……”
　　沉默了一会儿，他道：“那是夕阳照的。”
　　顾修明毫不留情道：“这是动漫里的一句台词。事实上，在主人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爱慕着对方。”
　　“……”
　　卫渡咬了咬牙道：“闭嘴！”
　　顾修明的目光柔和下来：“在说完刚才的话以后，还能听见你对我说出这两个字，我很高兴。”
　　卫渡：“……”
　　他从来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
　　好烦，比审讯犯人烦得多了。
　　这时，侦缉队的队长出来道：“战神大人，顾总，资料已经整理完了。”
　　卫渡如释重负：“看看去。”
　　他快步走进去。
　　两分钟后，人员齐聚。
　　侦缉队长道：“一直以来，政府对于那位先生的了解也非常有限。今日托战神大人的福，这个加州财团背后的神秘人士，终于显露出身影了。”
　　“斯蒂夫·乔贝格丹，犹贝族人，今年六十八岁。”
　　“斯蒂夫是一名非常时髦的老者，身上永远带着产自意大利的古龙水的味道。他曾经是加州第一财团长普罗科的老师，并对加州财团的多位财团长都有恩情，被所有人尊称为‘那位先生’。”
　　“他还是索利亚战争的幕后策划者，为了保住石油资源，维持漂亮国的地位，使得那一整片数个国家化为战区，至今烽火连天。”
　　“卫氏集团董事长夫妇之死也由他一手安排。并且，对方并没有向卫盛索要任何报酬，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卫氏集团在华国暗地里的那些势力配合自己的人，比如这一次接应。”
　　“……”
　　一口气讲述了将近十分钟，侦缉队长停顿片刻，道：“事实上，以上这些还都不算要紧的消息。”
　　“接下来的资料更加重要。”
　　侦缉队长放慢了语速：“斯蒂夫手下的超级武术高手并不止亚宁一位。还有个叫做亚威的美洲人，身手比起亚宁更胜一筹，有过二十招击败世界拳王的战绩。不仅如此，他的头脑也十分精明，可以说是斯蒂夫身边的第一心腹。他从小就被斯蒂夫养在身边，极为忠心，如今也时时贴身跟随斯蒂夫，保护他的安全，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外出。”
　　“斯蒂夫的居住地为加州彼得坦郊外的一处别墅区，鲜有人知，就连卫盛当初前往时都被蒙上了眼睛。该别墅区的安保措施极其之高，甚至超过了漂亮国总统的办公室。”
　　“斯蒂夫并非没有敌人，他与北欧的格里夫先生有着很深的矛盾。三十几年前，双方在暗地里几乎斗得你死我活，后来止息干戈。但时至今日，他们仍然相互敌对，只是不会轻易开启争端。欧洲部分国家对加州的敌意，或许就与这位格里夫先生有关。”
　　“……”
　　待对方说完，顾修明道：“我与格里夫有过数面之缘，顾氏集团这几年在欧洲也有不少布局，但我竟然从没听说过格里夫与那位先生敌对的事情。”
　　侦缉队长也道：“侦缉部对此同样一无所知。格里夫算得上欧洲的第一号人物了，他在整个欧洲都拥有很强的影响力。只是欧洲国家众多，彼此之间又有着根深蒂固的历史矛盾，根本不可能像加州财团那样拧成一团。”
　　侦缉部人员忍不住议论起来。
　　“这么隐秘又核心的事情，这两个死士竟然一股脑地招了。”
　　“三十多年前的机密，若不是斯蒂夫与格里夫的心腹，根本不可能知道。”
　　“连这种事都说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顾修明笑道：“这两个人坚信自己不是叛徒，泄密也只是为了替斯蒂夫减小损失，更好地效忠。这种高尚的自我认知，会使他们彻底摒弃底线。”
　　“归根究底，还是卫渡的攻心之计太高明。虽然他可能并不在意，但你们回去后可别忘记这份功劳。”
　　有顾修明起头，周围立刻涌现出一堆彩虹屁。
　　“确实如此。”
　　“战神大人太厉害了。”
　　“不愧是咱们华国数千年历史长河中数得着的英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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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侦缉队长默默心道：顾总不愧也是战神大人的死忠粉啊。执掌华国第一商业集团，与数位部长都有私底下的交情，竟然也可以当着战神本人的面，将称赞之语说得这么露骨且自然。
　　侦缉部长笑道：“顾总放心，今日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战神大人是如何英武轻易地制服这位打败拳王的高手的，我们自然会一五一十地汇报给部长。”
　　卫渡确实不在意这些。
　　他看着侦缉队长道：“剩下来的事情，包括里面的那两位，就都交给你们侦缉部来处理了。”
　　侦缉队长忙道：“嗯，之后就交给我们吧。”
　　卫渡起身道：“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身后一片亲切的告别话语。
　　“战神大人慢走。”
　　“战神大人再见。”
　　“以后还能见到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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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解决掉尾巴以后, 就可以与军部部长会面了。
　　不过，这会儿掩人耳目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两名间谍彻底失去音讯, 加州的斯蒂夫自然知道他们出了事，心里一定会怀疑卫渡已经与华国政府联系上了。至于是见人文部长还是军部部长，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然，能从杰斯与亚宁口中撬出有关斯蒂夫的消息，这件事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卫渡身份暴露一事。毕竟，后者被确认只是时间问题。
　　“两个人都已经死了么？”
　　张涛拧眉听着电话里汇报的消息：“我知道了。”
　　侦缉部在卫渡的帮助下，带回两个加州间谍的事情，在九部里已经人尽皆知。
　　而相对隐秘的, 则是在此之前从两名间谍口中挖出来的情报。这件事除了当天的侦缉队员之外, 只有受到绝对信任的九部高层才知道。
　　显然，这种保密是很有必要的。
　　两名间谍被带回侦缉部的第二天就离奇暴毙，事后查证, 是侦缉部里的一名副主任所做, 而对方在完成任务之后便服毒自杀。
　　这名副主任的儿子在国外留学, 妻子也于上一年前去陪读。
　　“这些年来, 敌人一直在想办法向我国渗透。再怎么严防，终究还是有漏洞的。”
　　张涛下定决心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我们必须彻查裸官现象, 不单单是针对高级官员。”
　　至于那两名间谍之死, 倒不算什么大事。
　　他们已经供出了那么多消息，剩下来的价值并不大，用两人的性命再挖出一个扎进内部的钉子来, 倒也说不上亏。
　　张涛看了眼日历, 不知不觉, 明天就到了与卫渡约定的时间了。
　　素来波澜不惊的军部部长, 心中竟微微生出一丝紧张感来。
　　次日，日暮西山之际，张涛低调出行。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汽车抵达静安区的某家中餐厅。
　　司机道：“部长，到了。”
　　张涛嗯了一声，交代道：“你就在这儿等我吧。”
　　张涛悄悄从侧门进入餐厅。
　　来到预订的房间前，他原地停顿片刻，整理一番领带才推门而入。
　　卫渡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的国字脸男人走进包厢，料想这便是华国军部的部长了，站起身笑着打招呼道：“张部长。”
　　“坐吧坐吧。”
　　张涛快步走上前，似乎是想先跟卫渡握个手，手臂往前伸了伸，没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在自己的衣服上轻轻拍了两下才放回远处。
　　卫渡见状觉得有些好笑。
　　他伸出手道：“初次相见。”
　　张涛连忙也伸出手：“你好。”
　　两人很快入了座，张涛摩挲着手指，思忖应该说些什么起头，片刻后道：“关于卫氏集团的事情，原本财政部已经打算将国内查封的那些资产转交给你了。结果前几日抓到一名卫盛的人，又有了进展，遗漏的地方还不少，所以财政部的秦部长觉得还是等到查清了，再一次□□给你比较好。”
　　“最迟到开年之后。”
　　卫渡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开口问道：“关于我身份的事，政府是怎么想的？”
　　“目前是这么个打算。”
　　张涛缓缓道：“事到如今，加州肯定很快就会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们的想法是，尽可能快地向全世界公开你的战神身份，否则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
　　“当然，一切还是以你的意见为主，这只是九部的一点倾向。我今天与你见面，其实也不算是以政府的名义，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说。”
　　“我没有意见。”
　　卫渡笑笑：“总归如今国内的网络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怀疑了，况且我又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人，这方面一切都听政府的安排吧。”
　　“那好。”张涛道：“到时候如何公布，具体怎么做，由人文部与外交部共同商议出一个流程来，然后再与你细说。”
　　这件事是需要谨慎规划的。
　　国内不是问题，以卫渡目前的情况，官方只需要出面做一个正式的声明，即使穿越一事十分离奇，想必也不会有多少人质疑。
　　但国外就不同了。
　　尤其是漂亮国，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想办法让全世界的人民认为这是一件完全由华国政府捏造出来的事情。
　　谈论完身份的事情，饭桌上一时陷入沉默。
　　卫渡笑道：“张部长，你说今天的会面不代表政府，只是一场私底下的见面。那我现在心里有个疑问，不知道方不方便询问。”
　　张涛面露疑惑。
　　他预感卫渡即将说出什么不一般的话来，但还是道：“没事儿，你有什么就问吧。只要不是涉及国家核心机密的，我都可以回答你。”
　　“至于那些核心机密，虽然我是军部部长，但有些事也不能相告，除非九部议会上通过。”
　　“当然不涉及核心。”
　　卫渡笑道；“实际上，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好奇更合适一些。”
　　“在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真的不太敢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后来纯粹是因为大衍的事情，便没想那么多，一次次下来，让大家越来越感到疑惑。”
　　“我好奇的是，华国九部关于如何对待我这件事没有分歧吗？难道不会有人认为我是一个危险人物，应该被控制起来么？”
　　张涛一时哑然。
　　他还真没想过卫渡会问这个。
　　不过，张涛并没有因为卫渡的直白感到冒犯，或是认为对方问出这个问题有欠考虑。
　　恰恰相反，他感觉卫渡相当诚恳。因为正常来说，作为从两千年前穿越而来的大衍战神，卫渡的确有理由这么担心。
　　张涛便也坦然道：“其实分歧的声音是有的。”
　　“确实有两位部长担忧过你会威胁到社会的稳定。不过，他们也只是不确定，并没有说一定要控制你或者怎么样。前几天的间谍事件过后，两位部长也完全转变了想法。”
　　卫渡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审出结果，得到了当时侦缉部人员的一致认可。
　　无论是能力、对现代社会的适应程度，还是对华国政府的友善，都在审讯事件里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当侦缉部人员将当天的事情向上汇报之后，原本对卫渡表现出最大担忧的侦缉部长，第一个改口，表示自己先前在会议上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那便好。”
　　卫渡笑笑：“看起来，那两位加州来的间谍，倒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张涛听了也哈哈大笑。
　　确实，那两人不但提供了许多有关史蒂夫的信息，还彻底消除了卫渡与政府之间的戒备，死亡的时候又帮助华国政府挖出一个被渗透的人来。
　　笑过之后，张涛的面色变得认真了起来。
　　他踌躇道：“卫…渡，我能不能问一问你关于大衍的事？关于那些史书上没有几笔记载的战事？”
　　卫渡道：“当然可以。”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久。
　　以至于等在外面的司机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机上的时间，甚至开始怀疑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毕竟，部长平时外出身边都是要有保镖的。
　　不过，曾经的大衍战神就坐在里面，什么样的保镖也比不上当年威震寰宇的护国将军吧？
　　粉丝与偶像的会面，时间久一点似乎也是正常的。
　　这顿饭结束时，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
　　两人一起从里面走出。
　　走到张涛的车前，张涛忽地停下来道：“对了，还有件事。”
　　卫渡问道：“什么？”
　　张涛觉得有几分难以启齿。
　　“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当然没问题。”
　　卫渡拿出手机，笑道：“如今我只是一介白衣，能跟部长合影，这是我的荣幸才对。”
　　张涛连忙摆手，见卫渡已将手机举到两人面前，他又立刻放下手来，脑海中回忆着自己的孙女是怎么跟同学自拍合影的，也举起两根手指，露出一个笑容。
　　一旁的司机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军部部长执掌全国兵权，不苟言笑，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当然，也不可能完全不笑，但笑容一定是极庄重极严肃的。
　　此刻的张部长……看起来想要尽可能的温柔友善，却又因为从没这样笑过，显得极其不自然。
　　他给部长当司机当了这么多年，这绝对是他见过的部长最尴尬滑稽的一个笑容。
　　合影过后，卫渡又与张涛换了联系方式，将合影发到了对方的手机上。
　　张涛抬脚往自己的车边走，司机替他打开车门。
　　张涛却又忽然停住，隔了几步的距离回头看向卫渡，问道：“你的助理来了么？不然先坐我的车送你回去吧？”
　　“助理没来。”
　　卫渡看向十几米外的一个位置，笑道：“可是非要给我司机的人却有一个。”
　　张涛顺着视线望过去。
　　远处的一辆轿车前，站着一位高大的身影。面目在黑夜当中看不真切，却能让人觉得挺拔精神。
　　张涛不由问道：“他是……”
　　卫渡笑道：“顾修明。”
　　用顾修明的话来说，上辈子自己替他当过几回马夫，所以现在他也一定要给自己当几次司机。
　　张涛微怔。
　　得知卫渡的确就是大衍战神之后，他查阅过卫渡进入娱乐圈这一年多来的资料。
　　顾修明这个名字，频频出现在与卫渡相关的新闻里。
　　他当然是知道顾修明的，顾氏集团的总裁，一个极有才华的年轻人，外交部的部长曾经多次夸赞过他，认为顾氏集团在他的率领下，增强了华国在海外的影响力。
　　张涛想起顾修明与卫渡的某些传闻，原本他只觉得荒诞……罢了，这是大衍战神的私事。
　　张涛与卫渡道了别。
　　卫渡目送着这辆车驶向远处，然后朝顾修明所在的地方走去。


第94章 
　　财政部的动作比张涛预想得要快。
　　大年二十八, 便清点完成了卫氏集团的一切。这其中有侦缉部帮忙的结果。
　　“这是政府财政部与侦缉部检查出的结果，都已经转到了你的名下，你看一下吧。”
　　顾修明带着厚厚的一份文件来到卫渡的公寓, 里面包含了两次清缴出的, 卫氏集团在华所有资产。
　　卫渡接过文件粗略地翻了一遍。
　　卫氏集团果然势力庞大。即使卫盛已经提前转移走了许多, 可这份文件里仍然包含了地产、商场、餐饮、影视等等各方面的企业。
　　在卫渡查看的时候，一旁的顾修明笑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你想先听哪一个？”
　　卫渡懒懒地抬眼：“好消息吧。”
　　顾修明道：“好消息就是,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卫盛在华国留下的势力，这一次基本上被肃清完成了。卫盛之后在加州的日子，只怕不会太好过。”
　　半年前，卫氏集团在全球的势力，放在加州的十大财团里, 也能排进前一半。由他一人说了算的卫氏集团与漂亮国财团自然是不同的, 当时的卫盛说一句风光无限是没问题的，所以才会嚣张无比。
　　但时至今日, 彻底失去了在华势力的卫氏集团, 也只能与十大财团里的最后一名掰掰手腕, 大概率还是掰不过的那种。
　　卫渡问：“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 现在卫氏集团归在你名下的那部分国内资产，运转情况也不容乐观。”
　　顾修明解释道：“卫盛当日逃往海外时, 几乎带走了国内的全部现金流。”
　　“由于接二连三的丑闻, 民众自发形成的对于卫氏集团的抵制, 同样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除此以外, 随着卫盛逃走, 卫氏集团国内资产被查封, 这段时间的企业运转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因此产生了不少的债务。虽然债务比起总资产来说不算什么，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卫渡拧了拧眉。
　　经营企业，这不是他的强项。
　　顾修明继续提供建议道：“现在对你来说，有三个办法。”
　　“第一，向银行贷款。以大衍战神的身份，想要借贷轻而易举。至于怎么还，等政府正式公开了你的身份，到时候随便找个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有战神的名头在，民众不但会立刻取消抵制，大概率还是要盲目消费的，赚钱轻轻松松。”
　　“第二，变卖文物。别的不说，单是你那把佩剑长青剑，个人大概是买不起的，也不敢买，卖给华国政府就好，立刻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这第三嘛……”
　　顾修明说到此处停下，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对方认真而辛苦地说了这么多，卫渡便配合地问道：“第三是什么？”
　　顾修明道：“你亲我一下，我来帮你。”
　　卫渡：“……”
　　亲是不可能亲的。
　　卫渡便没有说话，只当没听见。
　　顾修明见状笑道：“开个玩笑。”
　　随后，他收起戏谑之色，认真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卫渡问：“去哪里？”
　　顾修明道：“你的陵墓。”
　　“有很多老朋友，在那里留了东西给你，解决集团的问题绰绰有余。”
　　卫渡闻之怔然，缓缓偏头看向顾修明。顾修明却是轻轻扬了扬嘴角，目光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笑。
　　T市郊区。
　　两人在大年二十八的深夜，先后乘坐飞机与轿车来到了这里。
　　下车只往前走了数十步，顾修明便用脚后跟踩了踩脚下的土地。
　　“就在这底下。”
　　卫渡问道：“这里的地是……”
　　顾修明笑道：“在我名下。”
　　早在五年前，也就是顾修明还在娱乐圈当演员的时候，便将自己的全部片酬，将周围这一片土地全都买了下来。
　　等到顾修明回去继承家业之后，还有不少媒体与企业猜测过，顾修明是不是打算早就打算在这里搞开发。
　　结果左等右等，什么也没等到。
　　这一大片土地彻底闲置下来。
　　“入口在另一处，跟我来。”
　　顾修明走在前头，轻车熟路地拨开掩映的丛林。很快，他在一个凹形坑处停了下来。
　　顾修明道：“入口就在这儿。”
　　两人各自拿着工具，不一会儿就挖出了石门。
　　卫渡观察了片刻，只觉得眼前的石门已经被封存了无数年，完全不像是近几年被打开过的样子。
　　顾修明看出他在想什么，道：“确实没有打开过。”
　　“我买下这片土地的时候，也只是私下里找到了这扇石门，并没有进去。因为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赠予你的。”
　　卫渡再次感到了疑惑。
　　若是为自己的建的墓，那里面自然会有一些陪葬品。自己生前并不在意什么金银玉器，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军队上，将军府里少有的奢侈品，几乎都是不便变卖的御赐之物。
　　陪葬若是只有那么点东西自然是寒酸的，故友们帮衬一下，这不难理解。
　　但顾修明说的话有点奇怪。
　　什么叫做赠予我的呢？
　　顾修明用铁锨狠狠砸向石门左侧的一处，石门中间竟缓缓向前伸出一个罗盘来。
　　顾修明在罗盘上操作了一番，很快，石门洞开。
　　卫渡眨了眨眼，问道：“这难道是明舒先生的手笔？”
　　“是啊。”
　　顾修明感慨道：“两千年前，也只有他能设计出这种机关来。若是输错了密码，或是试图从别的地方进去，必定死路一条。”
　　墓道两侧，每隔五尺便置有一盏煤油，可以勉强照清前方的路。
　　顾修明时不时地停下，在墙上摸索一番，然后才继续前进。
　　卫渡越往前走，越感到心惊。
　　当时自己的那座衣冠冢，里面的陪葬品虽然大多为凉国之物，但价值非凡，可是墓里根本没有机关。
　　而明帝陵的机关也寥寥无几。
　　可是眼前这座墓，一路上竟然有这么多的机关。
　　整座墓更是由明舒先生亲自设计的，这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当时是耗费了多少人力与武力修建的？
　　顾修明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放心，这座墓的整体规模并不大。之所以有这么多的机关，是因为里面的陪葬品。”
　　“而且，并没有征用民夫。”
　　顾修明偏头看着卫渡道：“这全部都是由你昔日的士兵们修建的。”
　　并重重地强调道：“自愿。”
　　顾修明再次按下墙面上的一处机关，道：“继续往前走吧，就快到了。”
　　卫渡跟着向前，步伐却很缓慢。
　　他又问道：“这是由你督建的吗？”
　　“不是。或者说，不全是。”
　　顾修明站定，道：“我刚刚说过，这座墓本身规模不大，特殊之处在于里面的陪葬品。修建工作的确是我看着完成的，但是这里的陪葬品，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属于我，剩下的都来自你的故友。”
　　卫渡闻言喉咙滚了滚。
　　他忽然想起许久前，李玄明教授在考古明帝陵时生出的疑惑。
　　卫渡张了张口，问道：“这里都有些什么陪葬品？大概有多少？”
　　“很多，很多。”
　　顾修明一笑：“究竟有多少，我也不确定。”
　　“在我死后，我那弟弟在里面放了多少，其他人又放了多少，谁知道呢？但我想，这必定是华国古往今来陪葬品最多最奢侈的陵墓。”
　　卫渡僵在原地。
　　耳边回响起那日李玄明在明帝陵里，摇着头的自言自语。
　　“衍明帝时期，华国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然而与此同时，大衍王朝的国库却显得并不宽裕。”
　　“虽说当时明帝采取了轻徭薄赋的政策，大大减轻了百姓的税务负担。可是他在位那么久，全国人口大量增加，荒地不断被开垦，理当能积聚起许多财富。”
　　“根据零星出土的记载来看，不仅明帝本人生活节俭，官员们也都纷纷效仿，整个朝廷政治呈现出无比清明的局面。”
　　“那么大衍王朝，或者说是明帝时期的钱都去哪儿了呢？尤其是黄金，从大衍到之后的乱世，再到下个统一的多民族王朝，黄金明显大量遗失。早在九雄时期，一国国君赏赐麾下的将军，便可一次赏赐上万斤。可是到了后来的历明朝，明明是统一的国度，一次赏赐却只有数百斤。”
　　“我本以为它们都埋在地下，尤其是在衍明帝的陵墓里，可是衍明帝墓里竟然什么都没有。那么黄金到底去哪儿了呢？”
　　两人渐渐来到了主墓室。
　　这座陵墓的布局，与之前的东海墓很是相似。里面并没有棺材，主墓室是一个类似中央大厅的地方，连通着其他不同的墓室，数量要比东海墓少一些。
　　卫渡问道：“你说这些陪葬品，是他们赠予我的。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些都是属于你的东西。”
　　顾修明道：“按照九部议会的结果，若是某样文物能证明为是你的私物，那么无论数量有多少，价值多高，都归属于你。”
　　他解释道：“这里的每一件陪葬品，都是由它的主人写下赠言：赠予已逝的故友/将军/兄长卫渡。”
　　“若是没有来世，便一起沉眠于地底；若是有来世，便希望他亲来此地，寻得赠礼，过一世富贵无忧的生活。”
　　卫渡愣愣地看着顾修明。
　　头脑一片混乱，此时此刻，他心底里生出很多疑问。
　　顾修明笑了笑，继续道：“他们大多相信你有朝一日是可以来到这里的。所以不但有贵重的赠礼，这里面还有许多私信，你等下可以慢慢看。”
　　“因为在当时，某位极具名气的方士说：长青侯功盖千秋，一生征战无休，年少亡于疆场，必可带着记忆重新活过一世。”
　　顾修明依次看向不远处一道道紧闭的墓室石门，目光渐渐悠远。
　　卫渡有过很多敌人，可他们不是死在大衍统一天下的进程，便是死在后续的变革中。
　　卫渡也有很多朋友、下属、仰慕与追随者，他们后来大多位居高官，富贵一方。
　　李宜年留下的墓室，洛名留下的墓室，昔日各级军官们共同留下的墓室……甚至还有那些普通的士兵，也凑了一份——因为卫渡生前省吃俭用，将自己应得的财富尽皆分给了将士们，使得军中士兵待遇极高，得以存下不少余钱，而之后大衍朝也沿用了这个惯例。
　　在墓中留下最多财富的，当属开创了大衍盛世的衍明帝，也就是自己的弟弟，卫渡眼中的九皇子。
　　至于自己，论财富其实没有留什么，却留下了一个名头。
　　一个无数财富消失于世的名头。
　　——衍哀帝在二十五岁以后，大修祭坛，求仙访道，耗费了无数人力与物力。
　　求仙访道确实不假，也真的找到了一位避世修行的术士。
　　然而论耗费，与当时的国力相比，大概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第95章 
　　顾修明回忆起修建此墓的情景时, 卫渡也陷入了沉思。
　　极有名气的方士？
　　当年，他倒是也听说过，西方的天山上有避世修行的方士。
　　但他从来不信这些。
　　只因为一名方士的说法, 所以那些故人都相信自己还能重新活一世, 并且可以来到这里吗？
　　更加离奇的是，这一切最后竟然真的发生了。此时此刻, 自己就站在这里。
　　卫渡又一次对穿越回来这件事产生了疑惑。
　　除此以外，还有……
　　他偏头看着身旁的顾修明。
　　在他们看来, 即便自己真的带着记忆重活一世, 又要怎么找到这个地方呢？
　　难道就是要由君上带路吗？
　　这时, 顾修明开口道：“我先带你去李宜年留下的那间墓室吧, 他写了很长的信给你。”
　　顾修明按下机关，左侧第二间墓室的石门随之开启。
　　墓室中有十只箱子，每只箱子不仅体积硕大，而且外表看来, 氧化腐蚀的痕迹并不重。
　　顾修明道：“里面的东西都不用担心氧化的问题。它们大多为金银玉器，唯一容易氧化的竹简，全部经过特殊的处理。”
　　“竹简单独放置着，在这边的夹板中。”
　　他说着按下石墙的一处凹陷，墙面上顿时又伸出一个小的洞口来, 里面藏有一个袖珍箱，箱子里仅放置了一封竹简。
　　卫渡戴上手套，将其取出。
　　顾修明道：“我出去等你。”
　　卫渡手握竹简, 逐字逐行阅读。
　　看着故人的书信，他仿佛又看到了记忆中的人在同自己说话, 眼眶不觉竟变得微微湿润起来。
　　这一夜, 两人都是在这座陵墓里度过的。
　　卫渡依次进入每一间墓室, 看过每位故人留下的书信，直到外面天色渐明，顾修明道：“回去休息吧，改日再过来。”
　　卫渡嗯了一声。
　　天亮之后，墓室的门若是还开着，难免会有被路人发觉的可能。
　　虽然荒郊野外有人路过的可能性并不大。
　　临走前，顾修明笑道：“要不先进去看一眼？看看我那弟弟究竟放了些什么东西？”
　　卫渡犹豫片刻，说好。
　　“他留下的墓室应该在这边。”
　　顾修明往右边走，数到第十三间时，一时沉默。
　　他想起了当时的事情。
　　卫渡疑惑地偏头看去。
　　顾修明笑道：“当初，他说后面的墓室可以都留给他，他要活得久一点，好好地为他的卫渡哥哥攒钱。”
　　卫渡闻言一怔。
　　他往后数了数，还有十间。
　　顾修明一边伸手往墙上的按钮，一边打趣道：“还掉债务肯定没有问题。不过，你能不能成为世界首富，就要看他有没有履行承诺了。”
　　石门缓缓洞开。
　　两个人同时怔住。
　　放眼望去，墓室里几乎什么都没有，甚至也没有箱子，目之所及只有一样东西。
　　黄金。
　　堆积如山的黄金。
　　这间墓室里有多少黄金？
　　黄金的密度约为19.32吨/立方米，这间墓室接近40立方米，黄金所占的比例约为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单是这一间墓室中的黄金，就有两百多吨，折合人民币五百多亿。
　　顾修明问道：“还要接着往后看吗？”
　　“……”
　　卫渡艰难道：“不用了。”
　　一间墓室有两百多吨的黄金，假使剩下的九间都是黄金的话……
　　一瞬间，卫渡甚至有几分提心吊胆。但很快，他想起衍明帝是大衍王朝两百年最富盛名的一位帝王，被后世评为“开创了大衍盛世”，史书又有明确的记载“轻徭薄赋”。
　　可既然如此，九皇子又是怎么攒下这么多财富的？
　　顾修明道：“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先回去吧，等会儿掩埋墓口处还需要时间。”
　　卫渡说好，心想后面的墓室肯定不是黄金。
　　出了陵墓之后，两人将土重新掩埋。做完这一切，天色早已大亮。
　　好在顾氏集团在T市的近郊有别墅，距离陵墓仅仅半个小时的车程。
　　抵达后，卫渡简单洗了个澡，便在客房睡下了。
　　再睁开眼，已是下午。
　　他静悄悄地推开主卧的门，顾修明还在睡。
　　卫渡在楼下的冰箱里寻找一番，成功地找到了一些蔬菜和面，于是开始准备做饺子。
　　顾修明下楼的时候，卫渡刚好做完饺子馅。
　　“我也来。”
　　他洗完手来到桌边，看了看正在擀面的卫渡说：“给我吧，我来擀面皮，你负责包饺子。”
　　卫渡心想这有什么区别吗，他将手中的擀面杖交了出去，依照顾修明的分工开始做事。
　　两人一边包饺子一边聊天。
　　顾修明问道：“那座陵墓，以及里面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要告知于政府吗？”
　　“当然要，总不能凭空多出这么多的钱财来。”
　　卫渡认真道：“历史上的黄金消失之谜也应该有一个交代，更何况，里面的其他东西或许还能解开一些历史谜题。”
　　顾修明点点头。
　　反正九部议会都已经通过了，告诉或是不告诉并没有什么分别。
　　顾修明又道：“信件你都已经取出来了，既然要告诉政府，那不如早一点吧，也省得咱们费力清点。”
　　卫渡觉得有理。
　　他正要放下面皮儿去给李玄明打电话，起身后却又忽然停下，重新坐了回去。
　　顾修明问道：“怎么了？”
　　卫渡笑笑：“还是再等两天吧，别让人家大年三十来干活儿。”
　　现在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公开。
　　以他对考古研究所诸位教授的了解，如果这些人知道自己就是大衍战神，自己的陵墓中有着消失在历史上的数百吨黄金，以及其他各种文物，还包含了许多大衍著名历史人物的手书……他们肯定是连年夜饭也不会吃的。
　　想到那些手书，卫渡忍不住道：“在为我建造陵墓的时候，他们……伤心吗？”
　　顾修明声音低沉道：“自然是伤心的。”
　　随后又看着卫渡，弯了弯嘴角道：“不过也就那么几天罢了。后来那名方士就出现了，大家都相信，你一定还可以再重活一世。”
　　“九皇子呢？”
　　卫渡垂眸道：“他那时候虽然已经十五岁了，可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我答应过他，等到战事结束了，要带他去东边看海的。”
　　可在那之后仅仅几年，对方就扛起了大衍江山。
　　“九弟，他成长得很快。”
　　顾修明说到自己的弟弟，心中也怀有愧疚之意：“他是个很称职的皇帝，不像我。”
　　不像你？
　　卫渡想起一年前在L城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顾修明就是君上。
　　当时他问顾修明怎么看待衍哀帝，对方说——
　　“与明君无关。”
　　“哀帝之名，名副其实。”
　　如今再品味这些话，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顾修明道：“怎么不说话了？”
　　卫渡道：“那你呢？”
　　顾修明一怔：“我？”
　　卫渡道：“我当时好像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你，就是在最后一战的时候。”
　　说完这句话，他感到好笑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实在太想平定凉国，回朝复命了吧。”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顾修明道：“非常好。唯一的可惜只在于，你没能亲眼看见。”
　　“可是我不明白。”
　　卫渡道：“为什么大衍的历史湮没于史册？为什么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很多故人在史书上的记载，都与我认识的截然不同？我曾经的君上，为什么也成了一个昏庸的衍哀帝？”
　　“李宜年的名声已经恢复了。”
　　顾修明淡然道：“至于我，我本就不在乎那些。我也没有任何血脉，不会有人因为哀帝两个字承受不必要的压力。如果连本人都完全不在意，那么美名与骂名，还有什么分别，有什么意义吗？”
　　卫渡无言以对。
　　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吗？
　　他又问道：“当年我战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史官们都说你性情大变，九皇子也要给你定下哀帝二字？”
　　真正的原因，顾修明自然不会说出来。
　　他不想让卫渡背上那样的心理负担，更不想让卫渡在这样的负担之下，违心地做出什么决定。
　　可若是随便编一个理由，只怕也很难让卫渡相信。
　　顾修明便道：“因为在你战死之后，我很伤心，时常吃不下饭。后来请了洛名探脉，他说我的身体其实早在八年前那次重伤便落下了病根，如今一朝爆发，便只剩下几年的时间了。见神医尚且如此，我便去寻道士，后也不得其用。”
　　“最后那两年，想到很快可以见到你，我又变得没那么难过了。”
　　“哀帝这两个字便是由我自己所定，因为我知道自己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皇帝，泓明他只是遵循了我的遗愿。”
　　卫渡默默道：是这样吗？
　　他心中仍有疑惑，却没有再多问。顾修明既然已经给出这样的答案，再怎么问也问不出别的结果了。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卫渡擦了擦手，走过去接起来。
　　两分钟后。
　　卫渡放下电话，顾修明问道：“谁打来的？”
　　“娱乐公司的事情。”
　　卫渡道：“《李宜年传》马上要播出了，经纪人让我转发转发宣传的微博。”
　　他打开手机微博，发现因为异地登录需要重新输入密码。
　　“密码应该是……”
　　连续输入两次都显示密码错误。
　　卫渡不由摸了摸下巴。
　　与此同时，顾修明也擦干净手，然后拨出一个电话。
　　当卫渡打算通过申诉的方式找回密码时，忽地收到一条短信：“尊敬的卫渡先生，您的微博密码已被重置为xxxxxxx。”
　　卫渡一怔，随即问道：“难不成顾氏集团有微博的股份？”
　　顾修明笑道：“这倒不是。只是我以前也经常忘记自己的微博密码，为了省事，就特地加了管理员的联系方式。”
　　卫渡：“……”
　　找回密码之后，卫渡转发了《李宜年传》的最新一条官博。
　　“#电视剧李宜年传# 登录S市卫视！大年初一起，每晚20：00更新2集，李宜年传陪你欢度新年。”
　　顾修明问道：“等到大衍战神的身份被公布以后，你还打算继续待在娱乐圈吗？”
　　卫渡道：“是的。至少在离开前，有件事我必须要完成。”
　　顾修明问：“什么事？”
　　“我要重新演一回我自己，再拍摄一遍大衍王朝统一天下的故事。”
　　卫渡看着顾修明，笑道：“反正有这么多的黄金，就算到时候收视惨淡，也不至于赔掉底裤不是？”
　　他顿了顿，问顾修明道：“那么你呢？如果我来邀请你的话，你还愿不愿意再出演一次顾泓煊？”
　　顾修明一怔，随即笑道：“你亲自邀请，我岂有不应的道理。”
　　“不过，我只是顾修明。”


第96章 
　　大年初二的晚上, 《李宜年传》正式开播。
　　与此同时，李玄明也带着考古研究所的人来到T市郊区，前往“卫渡的陵墓”。
　　由机场到T市郊区, 研究所的人乘坐一辆大巴车。
　　至于相关器械, 则另行运送。
　　车上。
　　尽管大年初二就被叫出来工作，可研究所里的人却没有任何不满。战神墓意味着什么，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感兴趣。
　　此时此刻，大家在车内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有人疑惑怎么这么快又发现了这样一座重量级别的墓；有人兴奋地猜测墓里会有什么；也有人觉得这段时间以来, 关于大衍王朝的考古实在是太顺利了，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显然, 研究所里的众人心中都有一个共识：他们即将考古的这座墓, 必定会是他们有史以来参与的最为非凡的墓。
　　因为大衍战神的墓, 本就是整个华国史上最令人感兴趣的墓。
　　李玄明与吴博远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吴博远站起身, 走到大巴的中央，拍了拍掌, 开口道：“安静一下。在抵达战神墓之前，有件事要先跟各位说一声。”
　　“其实，这件事要不了几天政府也就公布了, 不过既然今晚要进入战神墓, 那就提前让你们知道吧, 免得一会儿太过惊讶。”
　　车上的人不由停下与同伴们的聊天，看向吴博远。
　　“教授, 什么事儿啊？”
　　“感觉好像挺重要的。”
　　“有什么事情能比战神墓重要？我在家里听说发现战神墓的时候, 简直快激动疯了。”
　　……
　　吴博远缓缓道：“你们之前在研究所认识的演员卫渡, 就是大衍战神本人。”
　　车内一时陷入沉寂。
　　随后，爆发出巨大吵嚷声。
　　“教授，你还好吧？”
　　“这……”
　　“网上是一直有这么个传闻，不过这不都是开玩笑的吗？”
　　“李教授，吴教授这是怎么了？”
　　也有人听到这句话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表现得多么震惊与难以置信。
　　这时，李玄明站起身道：“吴教授说得没错。演员卫渡，的的确确就是大衍战神本人。这一点不需要怀疑，事实上，从很久之前我就已经确认了这一点，所以当时才会对他格外关照。我知道，所里一直有人对此颇有看法，现在疑惑可以消解了吧？”
　　“至于我为什么能够确认，这一点说来话长，就没必要现在解释了。我想说的是，卫渡就是大衍战神转世这件事，不需要质疑，卫渡本人已经得到华国九部的确认，过不了几天，政府就会向全国人民公布这个消息。此次的战神墓，也是由战神本人提供的位置。”
　　这一下子，车上彻底炸了。
　　“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竟然与战神共事过？还一起吃食堂吃了半个月？？？”
　　“我还跟战神合过影！操操操，赶紧再多备份几个。”
　　“他是大衍战神的转世吗？带着记忆转世？还是说当年最后一战他没死，而是穿越时空来到了我们这里？”
　　“所以卫渡……啊不对，战神现在就在那个墓的旁边吗，我等会儿能当面问问他有关大衍的事情吗？”
　　“我就说他怎么对大衍历史这么了解，原来竟然是战神本人。”
　　“那他之前好几次为衍哀帝平反，这是不是就说明，衍哀帝真的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帝王？”
　　……
　　此时此刻，研究所内的众人再无学者风范，一边震惊地各种表达想法，一边拿着大堆的问题去询问李玄明。
　　而吴博远也是瞪着眼去望自己的好友。
　　什么叫做“我早就确认了这一点”？自己两天前才从上面听说这件事，并且被勒令绝对不许外传，怎么好友就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肃静！”
　　李玄明板起脸道：“我知道你们都很震惊。但是，大家很久前不是已经跟卫渡共事过了吗？他一直有着大衍战神的记忆，并没有失过忆。难道他平日里有什么战神的架子吗？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吗？有三头六臂吗？”
　　“所以你们等会儿见了他，不要表现得怎么怎么样，尽可能寻常地对待就可以了。”
　　“……”
　　吴博远听了这话默默心道：别说这些年轻人，就是三天前刚得知消息的自己，也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卫渡的身边去。
　　也就你这个很久前就知道的人，现在才能表现得这么淡定。
　　我可不信你最初也能这么淡定。
　　陵墓前，卫渡静静等待着。
　　墓里的机关上次就被顾修明关掉了，而陵墓入口的这一处罗盘密码，顾修明也已经告诉了他，由他带着研究所众人进入陵墓。
　　“我就不过去了。”
　　“这一世，我只是顾修明。”
　　卫渡默默思索着顾修明说的这两句话。
　　不想寻回自己的身份，只想以新的身份生活，难道是因为哀帝的声名不佳么？
　　但假如他愿意为自己正名的话……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或许不会有多么困难，衍哀帝已经成为新的争议性人物了，就如当时的李宜年。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需要澄清大衍的历史，补全大衍的历史，自己大概也是不会寻回身份的吧。
　　这么一想，卫渡便又能够理解顾修明的决定了。
　　心思琢磨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卫渡远远地便听到了大巴车的声音。
　　很快，研究所众人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卫渡招了招手。
　　李玄明走在最前头，一大群年轻人则跟在他的身后，面上一副激动不已又极力按捺的样子。
　　当然，说是一群年轻人，其中绝大多数人也比如今的卫渡年长不少。
　　卫渡见状便明白，这些人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他笑着主动打招呼道：“各位，好久不见。劳烦你们在新年夜奔波辛苦，真是过意不去。”
　　前方的人立刻喧哗起来。
　　“哪、哪里的话。”
　　“不辛苦不辛苦。”
　　“我们全都是自愿过来的，都非常乐意。”
　　除此以外，还有嘀嘀咕咕的声音。
　　“天哪，战神在感谢我。”
　　“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大衍战神在冲我笑，好不真实。我可是从小就崇拜着他啊……”
　　李玄明没理会所里的年轻人，笑着对卫渡道：“这里的墓，真的就是……你本人的墓？”
　　卫渡闻言笑笑：“不错。”
　　他邀请道：“好了，暂时就不多说了，大家有什么疑惑的话，改日我再一一解释。”
　　卫渡转身开始操纵罗盘。
　　很快，石门缓缓洞开。
　　卫渡准备带人进去时，李玄明道：“卫渡，要不先等等？许多考古工具还没有到，贸然进入，万一造成了氧化……”
　　卫渡笑道：“李教授，不用担心。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不易氧化之物。别说是在黑暗的地底，就算直接拿出来暴露在阳光下，也没有那么容易损毁。”
　　李玄明点点头：“那就好。”
　　于是，众人一起进入陵墓。
　　身后，吴博远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个，卫渡啊。”
　　语气极其小心翼翼。
　　卫渡便暂时停下脚步，回过头礼貌地问道：“吴教授，怎么了？”
　　吴博远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这是你的陵墓，你又怎么会知道如何开启墓门的呢？”
　　根据史书所记，大衍战神大半生的戎马生涯，而且极其爱护士兵。
　　他死在大衍王朝统一的前昔，应当不可能在生前，也就是战乱时耗费巨资，为自己建造陵墓。
　　既然如此，卫渡为什么知道如何开启这座墓呢？甚至他为什么能找到这座墓？
　　这个问题，卫渡事先已经仔细地考虑过。
　　他笑笑：“其实我只是碰碰运气，这也是为什么我到今天才将这座陵墓上报给研究所。事实上，当年我曾经以玩笑的口吻与李宜年谈论过身后事，我说我喜欢兰陵城近郊某一处地方，要是可以的话，死后就葬在那里。”
　　“至于罗盘密码也是一样。”
　　“最近闲了下来，政府又在打算公开我的身份。为了寻找更多的证明，我便尝试性地在这里寻找了一番，还真找到了自己的陵墓，也用当时说好的密码，成功打开了陵墓的大门。”
　　“原来是这么回事。”
　　吴博远了然地点点头，心里忍不住感慨道：命运还真是神奇啊。
　　众人继续往前走。
　　研究所里却有人开始嘀咕起来。
　　“下墓这事儿好像有些不对啊。此时此刻，战神大人不是在带着我们，挖自己的陵墓吗……”
　　卫渡经年练武，听力异于常人。
　　听到这样的声音时，他脚步不禁微微一顿。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自己还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罢了罢了，来都来了。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中央大厅。
　　上一次，尽管卫渡开启了其中大多数的墓室，但只是取走了墓室里的竹简，一个木箱都没有打开过。
　　这回带研究所的人过来，除了补全历史以外，也希望他们能帮陵墓里的东西清点一下，分好类别。
　　一部分上交国家，一部分用于变卖，一部分自己保留。
　　吴博远打量着四周，感慨道：“这个陵墓的布局与东海墓极为相似啊。”
　　“难不成也是一个类似储藏室的地方？”
　　毕竟此刻大衍战神还活着呢。
　　不对。现在看来，东海墓当年由卫渡修建，只怕真的就是将其当作储藏室使用，所以里面才储存了那么多竹简文字资料。
　　可这座墓修建于战神身死以后，应该就是当作真正的陵墓来修建的吧？
　　身旁，李玄明也疑惑道：“主墓室在哪里呢？”
　　这种中央大厅的布局，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主墓室之说。之前的东海墓，是研究所这么多年发现的唯一一处使用这种布局的陵墓，里面也确实没有主墓室。
　　卫渡道：“并没有主墓室，只有二十几个陪葬室。”
　　“这样啊……”
　　李玄明默默心道：当年长青侯战死沙场，正史没有记载后续的事情，野史却有传闻：战神亡于大火之中，尸骨无存。这种情形之下，自然是不会有骸骨的。
　　好在，卫渡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这对于世上的战神粉来说，实在是莫大的安慰。
　　人群中有声音道：“这边墓室的上面好像有名字。”
　　“这里也有。”
　　“我这儿也有。”
　　“好像每一间都有！”
　　卫渡开口道：“嗯，不错。我生前并没能攒下太多财富，我的故友们便在我的陵墓里留下了许多东西赠予我。”
　　“啊……”
　　“所以现在战神大人来接收故友的馈赠了吗？莫名有点浪漫哎。”
　　“这就是古人的友谊。”
　　“顾泓明……也就是衍明帝，他留的墓室好多啊。”


第97章 
　　听到“衍明帝留的墓室好多”这几个字, 李玄明心里咯噔一下。
　　他总觉得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某个困惑，好像即将就可以揭晓了。
　　李玄明连忙看向卫渡。
　　卫渡道：“那大家就开始吧。”
　　吴博远开始安排分工。
　　不需要考虑氧化损坏的问题，考古工作的进行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当然, 对于文物还是要小心对待的，它们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背后往往还有着某段历史故事，实在是珍贵无比。
　　随着一间间石门被打开, 无数箱子展现在众人面前。
　　而等到印有“顾泓明”这三个字的石门被开启以后,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整整十间, 全都是堆积如山的黄金！
　　“这、这是有多少啊？”
　　“我感觉眼睛都快瞎了。”
　　“淮王是历史上出了名的敛财大家。之前我的老师说, 他当年考古淮王墓的时候，里面的黄金以吨来当作计量, 最后足足数十吨的黄金！我以为那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衍明帝一代明君，竟然留出了更多的黄金，这怕不是得上千吨黄金吧！”
　　“难怪华国历史上的黄金少了那么多, 是不是都在这儿了？”
　　“虽说国库是皇帝一个人的, 可衍明帝究竟是怎么攒下这么多黄金的？要是他横征暴敛的话，也不可能在历史上留下那么好的名声啊。”
　　“身为帝王，自己一生都追求朴素的生活, 却把这么多的财富留给已经逝去的人吗？”
　　……
　　李玄明与吴博远也是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别说他们在地底下没见过这么多的黄金，当今华国的黄金总储备能不能比得上这座墓里的黄金, 恐怕都得打个问号。
　　“这里就先不用清点了。”
　　李玄明回过神来道：“得等到仪器来。属于衍明帝的这十间墓室先放着吧，大家先去其他的墓室。”
　　于是, 研究所的成员们各自带着不同的心情, 开始进入前面的十二间墓室。
　　李玄明看了看站在一侧的卫渡, 心道：按照九部会议的说法, 这墓里的东西显然都是属于卫渡的。
　　可是这里面的黄金数量实在是太惊人了。
　　多得甚至有点不正常！
　　不过, 仔细思索以后，李玄明又觉得没有那么难理解了。
　　衍明帝是华国历史上在位最长的几个皇帝之一，当时的大衍王朝又是盛世。
　　可以说，由衍明帝统治的华国，几乎是华国数千年封建王朝历史当中最长的一段繁荣期。
　　更何况，在那个时代，单是正史所记，就有数种现代科学都无法解释的“黑科技”。
　　这种情形之下，衍明帝一生竭尽全力地积攒黄金，然后存于战神的陵墓中，确有可能存下这么多。
　　看来，卫渡与衍明帝的渊源必定也是极深了，远不止史书传下来的那些。
　　正如刚刚某个研究员所说，衍明帝本人节俭一生，也要为大衍战神留下足够多的财富，实在是……
　　李玄明摇了摇头。
　　自己纠结这些做什么呢？以后找时间问问卫渡不就知道了？
　　比起衍明帝，黄金的事反而更重要。
　　这些黄金实在太多了，多到足以影响华国黄金储量在全世界的排名。
　　当今，华国政府的黄金数量大约2500吨，位居世界第四。
　　排行第一的自然是漂亮国，足有4000多吨。而这墓里的黄金，看起来至少也得1000吨往上。
　　卫渡联系考古研究所，让研究所来整理墓里的东西，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在内？
　　这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他其实不需要上报的。
　　“李教授，吴教授。”
　　一名研究员匆匆走来，面带喜色道：“我们在洛名留下的墓室里，发现了一本《医纲全传》。”
　　“看字迹，与之前那本《医纲》竟然是一致的。”
　　李玄明闻言一愣。
　　医纲全传？
　　在很长的时间内，洛名此人一直被认为是虚构出来的人物。
　　直到《医纲》一书的发现——在某个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里，这本书正是由神医洛名撰写的。
　　而在八年前，世界爆发了一场RAR型传染病。该疾病诞生之初，各国的顶级医疗团队都对其束手无策。之后，正是某位中医学家根据《医纲》中的记载，判断该RAR型传染病与两千年前的褱症极为相似，最后研制出了特效药。
　　尽管如此，仍然有许多人质疑洛名及《医纲》的真实性。
　　毕竟，RAR传染病乃是现代病毒变异而成，两千年前的药方怎么会对其有效呢？
　　后来，华国考古研究所在另一座陵墓中发现文物“洛名的药箱”，这个药箱的特征，再次与另一本野史《衍传》中的记录完全符合。
　　至此，史学界终于确认：这名神医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如今却又有一本《医纲全传》。
　　难道先前那本《医纲》，还仅仅只是一部分？
　　李玄明看向卫渡，试图从他这里找到答案。
　　依据《衍传》的记载，那个药箱正是战神所赠，二人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
　　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卫渡道：“洛名的确称得上神医二字。我曾在因缘巧合之下救过他的性命，他后来也为我医治过，故而成为挚友，并不分地位。”
　　“既是神医，脾性自然是有几分古怪的。他医术实在不凡，而当时的人又总是易亡于各种如今看来普普通通的病症，我便建议他开设医学院，广收弟子。”
　　“他却说：他这一脉向来单传，只肯收一名徒弟。除非对方身死，否则他绝不会再教授其他人医术。”
　　“于是我又建议他将自己的医治心得编纂成书，传于后世。不过，还是被他拒绝了。”
　　“至于先前的《医纲》，我曾在网上看见过照片，那的确是洛名本人的字迹。至于墓里的这一本，我想也是真的。”
　　卫渡眉间泛着淡淡的哀伤。
　　当初自己几番邀请，洛名都不肯答应。可是自己身死以后，他却至少编纂了两本，一本放进自己的陵墓中，一本传于世间。
　　再想到九皇子……
　　渡何德何能，得诸君如此。
　　李玄明见状，迟疑片刻，缓缓伸出手来拍了拍卫渡的右肩。
　　卫渡冲他笑了笑：“没关系。”
　　考古工作仍在继续。
　　夜里两点，各种器械抵达。
　　又过了足足两个小时，黄金的总量终于得出了一个相对确切的数字。
　　“十间墓室里的黄金，总重量大约为2300吨。”
　　尽管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听到最后的数字时，两位老教授还是差点没站稳。
　　李玄明心道，2300吨黄金是什么概念，折算成人民币，那就是将近8000亿了吧？
　　这可不是资产，而是现金流！
　　尽管他不知道国内的第一企业顾氏集团有多少现金流，加州的第一财团又有多少现金流，但他敢肯定，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现金。
　　也就是说，暂时先不算别的，单是凭借明帝留下的黄金，卫渡瞬间就成了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而且这根本不是现金的事情。
　　钱可以大量印刷，如果不考虑后续可能会造成的货币贬值等经济问题，想印刷多少都没问题。
　　黄金的储量却是极其有限的。地球上的黄金就那么多，大部分国家甚至都已经开始减少本国的黄金开采量。
　　如大衍战神这样的人物，或许早就不在意身外之物了。
　　可是这里的身外物，未免太多了……
　　汇报数字的人也是傻的。
　　2300吨。这可不是克，也不是千克，而是吨！
　　他以前哪会用吨来形容黄金啊？说出去大家只会觉得自己有病。
　　一个古王朝，竟然有这么多的财富。
　　大衍王朝还真是神奇啊！
　　一间间墓室里的东西被整理完毕。
　　除了衍明帝留下的墓室中有黄金以外，其他墓室里也不少。只不过，前者是纯粹的金条金块，后者则是金器，即黄金制成的各种艺术品。
　　相国李宜年一间，御史大夫一间，以祁连东为首的副将们一间，全体士兵们一间……而在李宜年留下的物品中，有一张他亲手画的人物工笔像。
　　画卷旁边附有一张说明：护国将军卫渡。
　　这画像显然被特殊处理过，以至于没有任何的氧化迹象。尽管如此，吴博远还是连忙拿了抗氧药剂过来——政府正要公开卫渡的战神身份，国内还好，国外一定会有质疑的声音，这个画像岂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据？
　　吴博远与李玄明两人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展开，画卷的内容清晰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画中之人，几乎与卫渡出演的第一部 电视剧《大衍商路》中一模一样。唯一有所的不同是，人物像的眼尾处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是泪痣，却又多了几分凌厉。 
　　在场众人不由好奇地看向卫渡。
　　“是一道箭伤。”
　　卫渡淡淡叙说着往事：“如果不算最后一次，那次便是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敌人的铁箭擦着我的脸颊而过，从此留下了这个痕迹。”
　　整整一夜过去，研究所不停地忙碌着。
　　破晓之后，相关的文物详情信息还没有统计清楚，文物数量却已经统计得差不多了。
　　“算是解决了一个历史谜题。”
　　吴博远感慨道：“我就说以大衍王朝的富饶，怎么一直以来都没有出土过多少金银玉器，原来都埋在这里。”
　　李玄明也道：“之前卫渡坚持认为哀帝为后世所误解，即使他是当年的战神，我也没有认可，原因有二：一是史载哀帝求仙访道，大修祭坛；二是哀帝谥号由明帝亲定。可是如今看来，明帝与哀帝显然兄友弟恭，而这所谓的大修祭坛……大衍王朝这么多钱财都在这儿，百姓却还能安居乐业。哀帝那会儿，真的有过什么大修祭坛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卫渡虽然没有站在两人的身边，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们的讨论。
　　自己的这座陵墓里，故人们留下了那么多的东西。
　　可是唯独顾修明，对自己抱有那种感情的顾修明，反而没有留下什么。这合理吗？
　　还有，他们相信方士的话认为自己能重活一世，这便罢了。
　　可他们怎么又能确定自己可以找到这里呢？那名方士究竟是怎么说的？
　　卫渡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测。
　　这哀帝二字，归根究底，是不是其实与自己有关？
　　想到此处，卫渡转身。
　　李玄明见状在身后问道：“卫渡，你是要……”
　　“教授，我想先回去了。”
　　卫渡道：“墓里的事情暂时就先交给您老吧。”
　　这一刻，他很想去见顾修明。
　　现在就想。


第98章 
　　卫渡开着车, 很快来到了顾氏集团的近郊别墅。
　　他通过人脸识别，走进院子。
　　彼时夜色正浓，顾修明却没有入睡。他拎着一个水壶, 借着星光为院中栽种的山茶花浇水。
　　听到动静，顾修明停下动作，抬头看过去：“这么快就回来了。”
　　卫渡没有说话, 先在原地停了片刻，然后又往顾修明所在的位置走了几步。
　　顾修明立刻察觉到, 对方此刻的反应不太寻常。
　　他迟疑道：“你…是在墓里发现了什么？”
　　卫渡走到顾修明的身前停下。
　　“是啊。”
　　“哀帝之名, 是因为我吧？”
　　“因为我的缘故，你才背负了这一切。是不是？”
　　顾修明摇头：“与你无关。”
　　“况且我说过的, 我从来就不在意哀帝这两个字。”
　　卫渡垂眸, 看了看顾修明手中的水壶。
　　半夜三更浇什么花呢？是在等自己回来吧？
　　自己一年之前才从大衍回来，而顾修明呢？
　　他带着前世的记忆, 又在这里等了自己多久？
　　这些事, 自己从未想过。
　　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掉的事情, 又有多少？
　　他定定地望着顾修明。
　　此刻，漫天星光落在对方的脸上, 光线深深浅浅, 格外好看。
　　在这个深夜，卫渡忽然发现了许多事。有关于顾修明的，也有关于自己的。
　　他心里涌起一股冲动。
　　同一时间, 战神墓里。
　　李玄明聚精会神地指挥着研究所人员运送文物。
　　卫渡将这里交给他, 他深感责任重大。
　　毕竟这个墓跟其它的墓可不一样，里面的文物并不属于国家, 而是属于卫渡的私财啊。
　　李玄明望着周围来来回回的身影。
　　今天是大年初二, 政府公告卫渡身份的时间, 肯定会选在春节内吧，也不知道现在讨论出章程了没有……
　　在这个新年里，由卫渡主演，顾修明、李秋峰等知名人物客串，投资巨大的年度历史大剧《李宜年传》播出后，也不出意外地爆了。
　　首播收视率便破了记录，是今年的最高首播，后续收视更是一路走高，话题度也不断飞涨，围绕着卫渡饰演的李宜年，观众们的讨论异常热情。
　　【卫渡演的大衍相国太绝了】
　　【谁说渡渡只能演武将角色了？文臣演得也超赞啊】
　　【出使敌国差点看哭了】
　　【是的是的，那种文弱却又极具气势的感觉太赞了，好像相国在世一样】
　　【历史上的李宜年一定就是这个样子吧】
　　【演员渡到底是有与生俱来的演戏天赋还是战神转世呢？前者可以演好李宜年，后者也可以】
　　【渡渡太帅了】
　　……
　　新年七天假，是华国一年中几乎所有人都会闲暇下来的日子。
　　往年这个时候，网络上的各大话题往往都会被新年上映的几部电影所占据。然而今年，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李宜年传》电视剧及卫渡本人的热度一骑绝尘。
　　大年初七的这天晚上，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正是上班族们最后的欢乐时节。由华国考古研究所起头，打响了公证卫渡身份的第一枪。
　　“欢迎归来，战神先生。@演员卫渡”
　　就突然发了这么一句话，还带了#电视剧李宜年传#的话题。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
　　在卫渡原本就有的高关注度下，研究所这条微博的评论区瞬间就被网友刷爆。
　　【？被盗号了你就眨眨眼】
　　【什么什么什么】
　　【？？？】
　　【卧槽？？怎么没头没尾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是皮下不小心手误了还是什么？？？】
　　【坐看后续会不会删博】
　　【心脏砰砰砰跳，最后要是皮下恶作剧我特么必须要寄一年的刀片。不对，必须得开除处理！！】
　　【战神转世的说法终于捅到官方那边了吗？竟然有种要见证历史的预感了】
　　……
　　#华国考古研究所#这个话题很快登上了热搜。与此同时，沉寂已久的另一条旧话题#演员渡是战神转世吧#也被重新顶了上来。
　　热度不断攀升，华国历史研究所的官博几乎要被网友艾特爆了。同时被不停艾特的还有华国日报、S市日报等官方媒体，网友们要求这些官博出来给考古研究所刚刚那条微博一个说法。
　　距离华国考古研究所的微博大约十分钟，人文部也发布了一条微博。
　　“欢迎归来，战神先生。@演员卫渡”
　　【？？？？】
　　【卧槽人文部也】
　　【这是在干啥呢干啥呢】
　　【重点错，考古研究所不是人文部的下属机构吗？为什么是考古研究所先发】
　　【看来不是什么皮下手滑了，这是要有一波大事的节奏啊】
　　【应该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吧，啊啊啊赶紧出来解释啊。怎么就战神归来了】
　　【gkd今晚睡不着了】
　　人文部的发博，瞬间又让这件事的热度升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毕竟，这可是人文部啊，是华国最高级别的政府部门之一了！
　　热搜前十，一条是《李宜年传》相关，三条是卫渡的战神身份相关。
　　原本被炒到第一的某流量小花的花边新闻，瞬间被人民群众的真情实感压了下去。
　　排在评论区前面几条的热评，几乎没有质疑官媒的这条发言的，反而都是在催促。
　　显然，之前的一次又一次新闻，让住在微博上的网友们对“演员卫渡就是大衍战神”这件事已经不会感到多么惊奇了。
　　发布“欢迎归来”后不久，人文部便又刊登了一条长文章——《演员还是战神？人文部带你了解真正的卫渡》
　　该篇文章总结了演员卫渡与大衍战神的种种相似之处，并给出了许多此前网友们并没有看到的“实锤”。这些实锤一部分是由李玄明给出的，另一部分则是卫渡本人提供的。
　　而最后一条实锤，正是几天前出土的，由李宜年亲手所画的《护国将军卫渡像》。
　　【我去！果然！！】
　　【我一个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儿居然哭了】
　　【之前就怀疑他们是一个人了，可是又不敢相信，因为害怕期待有多大以后失望就有多大，没想到今天终于看到了真相，大衍战神真的回来了】
　　【每次读大衍，看到战神大人死在中原统一的前昔就觉得特别遗憾。他那么厉害那么努力，马革裹尸，尸骨无存，结果到最后也没能看到自己的理想实现。如今终于可以释怀，我以后再也不用为此难过了】
　　【难怪卫盛败得那么惨，最后狼狈逃去海外。我当时还寻思着他好歹是那么大一个集团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呢。现在终于明白了，找战神大人的麻烦不是自找死路吗？估计战神压根都懒得搭理他吧，实在被烦到了才随手一个反击】
　　【我信了演员渡就是战神大人了！但是他到底是怎么来到二十一世纪的呢】
　　【@演员卫渡，以前我有眼不识泰山还骂过你碰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战神大人我爱你】
　　【我爱你@演员卫渡】
　　无数网友在这篇长文章下讨论得热泪盈眶，热度久久不息，反而愈涨愈高。
　　直接“表白”的男男女女更是不可胜数。
　　最后，表达爱慕与尊敬之情的同时，很多人开始生出一个疑惑：战神究竟是怎么“归来”的？
　　这时候，科技部现身。
　　“欢迎归来，战神先生。@演员卫渡”
　　【！又出来一个部门】
　　【卧槽，顶尖的科学家们要出来给咱们解释了吗】
　　【到底穿越还是转世？感觉更像是穿越，不然大家应该更早就发现了】
　　【大胆猜测，穿越有一次就能有两次，会不会战神本来就是现代人，穿到古代作为一番，又回来了】
　　【楼上好脑洞】
　　【完了，楼上那么一说，我现在脑海中只剩下祖父悖论这几个字……算了算了，我这大脑不配深想，还是坐等科技部会不会有后续解释吧】
　　【我总有种预感，等会说不定还会出来别的部门】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科技部很快就发布了一篇科普性长文章。
　　当然，关于穿越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科技所能解答的，所以长文章也并没有直接分析卫渡是如何穿越的。
　　在前半部分，作者着重分析了穿越这件事发生的几种可能性，并科普了四维空间、平行时空、虫洞等相关理论。
　　文章的后半部分，则提及了去年九月分的地球磁场异变。
　　最后，作者又指出：战神先生曾经主动进入实验室，完成了一些人体实验，帮助科技部寻找穿越之谜的始末。只是受到如今的科技程度限制，科技部并未在这方面取得太大的进展。不过，实验倒是为科学研究，尤其是量子跃迁理论提供了新的思路。
　　写这篇文章的人自然就是闫飞。
　　然而，尽管他已经尽可能地将各种理论写得生动易懂，广大网友们仍然对此理解吃力，兴趣更是不大。
　　他们只知道，科技部也无法对战神归来一事做出科学的解释。
　　比起这个，网友们更加关注文章的末尾——卫渡曾经主动进入实验室，完成了某些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
　　【有事吗，对大衍战神做人体实验？？】
　　【理解人体实验对科学发展的重要性，但是对战神这样的历史英雄做人体实验是不是太过分了@科技部】
　　【艹哪个龟孙子给战神做的人体实验】
　　【真的是自愿吗？政府就是这样对待昔日的战神的吗】
　　【大家安啦，看政府对战神的态度明显是很欢迎很友善的，不可能有人敢强迫战神进实验室的】
　　【某些恨国分子别趁机浑水摸鱼。军部部长都是战神的粉丝呢，谁敢强行逼战神做什么？作者不是都说了吗，进入实验室是战神自愿的，不然科技部也犯不着自己把这事儿说出来啊】
　　【没错没错，战神是什么样的人，华国人都知道。他就是有一颗爱国爱民的心呀】
　　长文章发出之后，起初引发了一阵小小的民意沸腾，毕竟对昔日战神做人体实验实在令人感到震惊。
　　不过很快，网友们也意识到，科技部不可能为了希望渺茫的科学进步，而冒天下之大不韪去逼迫战神进入实验室，这件事显然是战神自愿的。
　　在#科技部发文#话题超越人文部，正式登顶热搜第一后，紧接着侦缉部也登场了。
　　“欢迎归来，战神先生。@演员卫渡”
　　【围观】
　　【刚才的两部都有长文章，这次侦缉部还能有吗（doge）】
　　【难道今晚真要凑齐九部】
　　【天哪已经十二点了，这才第三个部，还要不要人睡觉啦】
　　【不看完怎么睡得着】
　　【@演员卫渡，战神大人要不要也出来一下呢，搓手手期待】
　　同样地，侦缉部随后也刊发了一篇长文章。
　　与之前两部有所不同的是，侦缉部的这篇文章讲述的并非与战神归来有关，而是与上一次的加州间谍有关。
　　里面详细讲述了两名加州间谍暗中跟随卫渡，实际上第一时间就被卫渡所察觉。间谍被抓之后，尽管对方宁死不言，却又被卫渡炉火纯青地运用囚徒困境轻松撬开了嘴。
　　侦缉部表示，战神先前对付间谍的审讯方法会制成教科书，供华国的侦缉人员学习。同时，侦缉部也在此警告某些海外势力，不要试图对战神出手，否则就是在挑衅华国的底线。
　　文章最后，还附上了一张照片，正是亚宁的照片——他曾经跟随加州第四财团长出席过国际会议。
　　侦缉部的心思很简单，第一是警告，第二也是为了取信于外国人民——就连加州都派出了间谍前往华国调查卫渡，这个动作本身就值得深思。
　　网友们瞬间又被震惊到了。
　　【！背地里还发生过这个】
　　【呵呵，还敢派间谍来调查，战神大人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顶尖刺客了，真是自取其辱】
　　【这个照片里的间谍好像还是个武术高手呢。但是也要看跟谁比，跟战神相比不是班门弄斧吗】
　　【加州财团就是万恶之首，连卫盛这种渣渣都收留，资本家赶紧吊路灯】
　　在侦缉部的相关发言登顶热搜第一后，接下来，司法部、外交部、财政部、教育部又依次登场。
　　“欢迎归来，战神先生。@演员卫渡”
　　司法部表示以前从未考虑过历史人物归来的问题，已经重新修订文物相关法，并给出了当初九部会议上各部部长一致通过的决议。
　　外交部表示除了华国人民以外，海外也有不少人民仰慕大衍战神，邀请卫渡出任华国外交大使，代表华国表达携手和平发展的决心。
　　财政部表示大衍战神将自己墓中的黄金都兑换成了纸币，政府黄金储备因此迎来质的飞跃，特在此感谢战神先生对于祖国的支持。
　　教育部表示，有关大衍的历史书将会根据战神的言论进行适当修订，请求战神先生在这一方面提供相关的帮助。
　　一部接一部出来发言，轮流登顶热搜，看得网友们眼花缭乱。
　　【现在大衍时期的人就只剩战神一个，按理说大衍所有东西都应该归属大衍战神才对】
　　【没错，合理继承】
　　【那样的话战神渡可就真真正正的富可敌国了】
　　【害，身为华国人民，应该不会有人对大衍战神嫉妒恨吧？再仇富的人我相信也不会。做出这么大贡献的人，拥有再多财富也值得啊】
　　【请允许我跪下亲吻战神的脚尖.jpg】
　　【还记得演员渡第一次露脸是在《发现大衍》的央视综艺上，他当时就不顾一切地为衍哀帝与李宜年平反。现在看来，战神大人愿意进入娱乐圈应该就是为了这个，教育部能够参考他的话修改历史书，战神应该会很开心】
　　【我一直还不信衍哀帝被冤枉来着emmmmm当年的人都现身说法了，这不比历史记载可信多了】
　　【 1，战神这样的人物，他都认可顾泓煊了，顾泓煊一定是个好皇帝，一定是被误解了】
　　【政府的黄金储备迎来质的飞跃，质的飞跃……震惊，这是有多少黄金】
　　【华国考古研究所又发文了！文章里面有大量战神墓的图片，这些黄金都是衍明帝留下的！！！】
　　【第一次get到了堆积如山是什么意思，黄金闪的我眼都花了】
　　【衍明帝的墓里啥都没有，反而都放在战神的墓里？什么情况！战神大人能不能给咱们讲讲当年的事情】
　　【战神在亚洲的影响力杠杠的啊。战神担任华国外交大使，某些外国人……官方就先不说了，民间还会继续仇华吗？】
　　【说的就是某国，一边国内到处都是大衍战神相关的游戏与影视，一边仇华】
　　【这是已经结束了吗？战神今晚会不会也出来发个言呢，期待】
　　【突然惊觉，向来娱乐至死的微博热搜，现在已经全是战神相关的话题了，这就是排面啊】
　　这时候，军部也发出了微博。
　　“欢迎归来，战神先生。@演员卫渡”
　　“不日后，政府将会对战神先生@演员卫渡，进行一场现场采访，届时也可以为大家解答一些疑惑。”
　　【军部终于也】
　　【哈哈哈张部长不是战神粉吗！不知道当时知道战神归来是个什么样子】
　　【重点错，为什么现场采访这种事是由军部来宣布啊？外交部明显更合适吧】
　　【可能是因为其他部门都出来了，单单军部落下不太好】
　　【没错，张部长说不定都想亲自发言了】
　　【不对呀，社工部也还没出来说话呢】
　　【@社工部，你今晚还出来嘛？不出来我就要去睡觉了】
　　【救命，竟然已经凌晨两点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啊……】
　　【笑死根本睡不着】
　　【我想现在发信息请假了。那么问题来了，庆祝战神归来这个理由能请到假吗？我们老板好像也挺崇拜战神的，说不定明天他自己也不上班了】
　　【没事，明天全国人民一起上班打瞌睡】
　　在网友们议论请假的问题之时，社工部终于也姗姗登场。
　　尽管社工部的地位在九部当中不算核心，可压轴出场的社工部，今夜发言所带来的震动，却丝毫不逊色于先前的任何一个部门。
　　“欢迎归来，战神先生。@演员卫渡”
　　“即日起，除特殊岗位外，华国法定春节时间延长三天，特设每年的大年初八至大年初十为：战神归来日。”
　　【！！！！！】
　　【好家伙，一次性增假三天，还不是调休】
　　【排面，这才是真正的排面】
　　【来，再说政府与战神不合的恨国分子出来走两步】
　　【更爱战神大人了（可爱）】
　　……
　　法定假期，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却是实实在在地关系着华国每一个人的。
　　这一下子，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垂髫稚子，全国所有人民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第99章 
　　偏远的L城。
　　已是深夜, 林父林母却没有入睡，而是看着微博有些发怔。
　　热搜上那一连串的外交部、财政部、社工部……实在是在太醒目了，而夹杂在它们中间的，就是大衍战神与卫渡。
　　林氏两口子原本是从不关注网上这些消息的, 每天知道的新闻几乎都来自于央视的新闻联播。
　　不过, 自从去年过年的时候得知自己的儿子进入娱乐圈当了明星, 又从儿子那里收到了最新的智能手机，他们便也学着下载了微博, 关注了儿子的账号。
　　林母喃喃道：“他之前打电话说今年不能回家,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吗？”
　　林父一手扶着眼镜, 一手指着手机上的某段话道：“这上面好像说什么加州间谍，有加州间谍跟着他！”
　　这时候, 林灵卧室的门也被打开了。
　　她衣裳穿得十分整齐，显然并不是半夜惊醒，而是一直没睡。
　　林母皱起眉头。
　　“你怎么还不睡觉！”
　　“这都三点了, 明天还上不上学了？”
　　林灵道：“爸, 妈，你们没看新闻吗，明天接着放假, 要到大大大后天才开学呢，刚刚我们学校群里都发通知了。国家以后过年的时候多放三天假, 就是为了庆祝大衍战神归来。”
　　林父林母闻言同时一怔。
　　大衍战神？这说的是不是？
　　林灵嗫嚅道：“我看网上有很多人说, 现在哥已经不是哥了, 已经变成大衍战神了……”
　　林母板起脸道：“胡说什么！”
　　林父却是与女儿一样忧心忡忡道：“政府刚才都出来发话了, 咱们儿子真的就是大衍战神穿越过来的。”
　　网友们看不懂的科普, 林父当然也看不懂。
　　他不是很明白, 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 到底是从一开始就是那位大衍战神，还是说那位大衍战神，后来中途占据了儿子的身体呢？
　　网上好像没有人在意这个。
　　但他不能不在意。
　　林母不高兴道：“什么又是战神穿越，又是外国间谍的，我都听不懂。我只知道上次孩子回家，什么变化都没有。之后也都是跟大学时一样，每个月往家里打一次电话的。”
　　她又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赶紧睡觉去。就算明天不用上学，也不能一直熬着夜不睡，不然生物钟乱了开学以后怎么办？”
　　林灵闷闷道：“哦。”
　　林灵刚准备往自己的卧室走，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声音并不大，在这样安静的深夜中都并不明显。可问题是，这么晚了谁会过来敲门呢？
　　林母正要大喊一声询问是谁，林父连忙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
　　林父低声道：“你忘了，刚刚新闻上可是说，有外国间谍跟着咱们儿子的。儿子这一次没回家，恐怕也是担心把那些人引到家里……”
　　林灵也警惕又害怕地盯着大门。
　　林母问：“那要怎么办？”
　　林父思索片刻，道：“你们娘俩回屋去，把门锁死。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
　　说着，他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平底锅。
　　见母女二人都愣在原地不动，他急地一跺脚，低吼道：“发什么呆？你们倒是快进去啊！”
　　林母一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极为艰难的决定，揽着女儿的肩膀往里走：“赶快进去，报警！”
　　林父举着平底锅守在门边。
　　他听到外面的人好像掏出什么东西，轻轻插入钥匙孔，不由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手中的平底锅。
　　下一刻，门被推开。
　　林父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去看，狠狠地朝来人砸下去。
　　于是，卫渡刚进家门，就望见一个锅迎面朝自己的脸砸来。
　　他当然不可能被这样的“偷袭”给打中。随意地往左一避，便敏捷地躲开了，只是右手拖着的行李箱因此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卫渡问道：“爸，你干嘛呢？”
　　林父道：“我的腰、腰……”
　　卫渡连忙扶着他坐到不远处的沙发上。
　　今天这么多新闻，卫渡猜想他们这会儿八成没睡，便先轻轻敲门。
　　发现没人回应之后，才打开行李箱找钥匙，没想到竟然被当成违法分子了。
　　林母与林灵听到卫渡的声音，连忙也打开门跑了出来。
　　林灵道：“妈，先取消报警。”
　　“噢噢对。”
　　林母连忙跟手机里的警察说是误会一场。解释了好大一通，总算可以挂掉电话了。
　　她凑到林父身边：“怎么样？没事儿吧？”
　　林父摆摆手：“没事儿，就是突然闪了下，一会儿就好，现在都已经好多了。”
　　他按着腰看向卫渡：“你……”
　　原本想要说的“小子”，到了嘴边又没说出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给家里打个电话。”
　　“临时决定的。”
　　卫渡解释道：“间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暂时应该不会有新的麻烦，就先回家一趟。”
　　“哥。”
　　林灵小声道：“网上说的都是真的吗？今天晚上我们班群里也一直都在讨论战神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有人在说呢。而且……”
　　而且去年过年时，卫渡在车站接她，遇见了她的同学。
　　当时同学们并没认出来卫渡，但后来随着卫渡与卫氏集团的事情被闹大以后，其中要好的一个闺蜜便猜了出来，这几天一个劲儿地发消息问她。
　　林父林母也纷纷紧张起来。
　　他们看着卫渡，想要问点儿什么，却又不敢问。
　　“这件事背后有些复杂，如今还关系着政府与其他国家的博弈，我实在没办法解释得太清楚。”
　　卫渡顿了顿，望向林氏夫妇道：“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一直都是你们的儿子，从未变过。”
　　林父林母先是一愣。
　　随后，两人慢慢露出笑容来。
　　林灵则是抿着唇问：“哥，我可以要几张你的签名照吗？”
　　卫渡闻言笑道：“你不是都喊我哥了吗？签名照这种东西，做妹妹的，当然想要多少都没关系。”
　　林灵笑道：“谢谢哥！”
　　母女两人睡下之后，卫渡与林父站在阳台上，双手搭在栏杆处。
　　林父道：“有危险吗？”
　　卫渡笑笑：“爸，就算您不相信我，难道还信不过政府吗？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林父抽着烟没说话。
　　如果真的涉及了两个国家之间的斗争，一个普通人卷进去，怎么会没有危险呢？
　　但儿子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已经决定了的事，他不应该也没办法去反对。
　　再说了，为了国家做事，哪怕真有一天牺牲了，当父母的就算再痛心，也没道理去后悔，去提前阻止。
　　一根烟抽了大半，林父又开口道：“卫家那边……”
　　当时事情闹得那么大，两口子自然都知道。不过，在卫渡打电话回家时，双方却极为默契地谁也没提。
　　尽管儿子从来没说，可林父知道，儿子一直是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的。
　　结果找是找到了，却是都葬身在了空难里，甚至还有传闻说，那场空难是儿子那个狠毒的亲大哥一手策划的。
　　“都过去了。”
　　卫渡扬了扬嘴角，道：“爸，我最近真的很好。我找到了很多故人留给我的东西，很温暖，还……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喜欢上了一个人？”
　　林父愣了愣，忙问道：“谁啊？那对方的心思呢？”
　　“他……”
　　卫渡迟疑了一下，旋即笑道：“也是喜欢我的。”
　　“那就好。”
　　林父点点头：“那什么时候带人家回来见见？”
　　“这个还不着急。”
　　卫渡道：“爸，我这次就在家待一天，晚上就要回S市。”
　　林父惊讶道：“这么赶？”
　　他问道：“是不是因为大衍战神的事？我看新闻上说，还要给你安排什么采访。”
　　卫渡嗯了一声，又道：“政府可能还要派一些人来L城，免得国外间谍把主意打到了你们身上。不过这都是暗中的，平时不会影响什么。”
　　根据侦缉部的分析，加州势力即使再度派人潜入华国境内，对林家三口出手的可能性也极小。
　　一方面，卫渡本身与林家三口就没有血缘关系。另一方面，卫渡本质上是从两千年前穿越而来的古人，就更不可能对一双普通的夫妇有什么感情了。
　　一言以蔽之，在加州看来，林家三口的价值是比不上一名手段高明的间谍的。
　　当然，话虽如此，一些防备措施仍然是必要的。
　　“应该的，应该的。”
　　林父点点头：“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我跟你妈平时除了上班就是待在家里，灵灵也都住校，那什么间谍想下手也没法下。”
　　两人在阳台上站了将近一小时。
　　直到天快亮了，林父道：“好了，赶紧回屋睡觉吧，不然你妈知道了又要唠叨。”
　　卫渡应了一声。
　　他简单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没有什么入睡的打算。
　　通宵不睡早就不是一回两回，穿越回来之后的作息倒是健康了许多。
　　不过既然已经这个点儿了，卫渡并不打算再睡觉。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渐渐又回忆起了大年初二晚上的事情。
　　“我们谈恋爱吧。”
　　那天的星光下，他脑子一热便上前吻了顾修明的脸颊，然后如是说道。
　　说完做完以后，卫渡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不由后退几步。
　　而对面的顾修明，比卫渡本人的反应还要大，整个人完全僵在了原地。
　　“我先走了。”
　　“陵墓那边的事情还没结束。”
　　几乎是落荒而逃。
　　卫渡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一把年纪，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人了，在感情上竟然还像小女儿一样扭捏，还真是丢脸啊。


第100章 
　　微博上, 社工部公告了三天假期之后，后续便没有政府人员再出来发言了。
　　但是这件事的热度却丝毫未减，反而越涨越高——
　　许多因为明天上班而早早睡去或是正处在返程路上的人, 第二天忽然得到通知还可以再休假几天, 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当晚就见证了全过程的人, 同样继续关注着此事。战神归来这件事实在太过神奇, 太过令人感到惊喜，他们都期待着接下来的政府采访。
　　社工部的发言结束以后, 许多微博大V开始紧急分析，复盘整个经过蹭一波热度。
　　一名百万时政大V如是道：
　　“论舆论宣传能力还是得看政府。这很正常，毕竟, 全国最优秀的人才都在政府机构。”
　　“由华国考古研究所最先出来欢迎战神，这是最合适的。一来, 战神先生最先接触到的政府势力就是考古研究所，与他关系最密切的官方人员是研究所里的人。之前战神先生与卫氏集团发生矛盾的那一次，华国考古研究所可是公开为战神先生站台的，这几乎可以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了。”
　　“最重要的是, 能够证明演员卫渡就是大衍战神这件事, 一定是考古研究所里的人最先知道，最先掌握证据。”
　　“之后是人文部, 这也很好理解。人文部就是华国考古研究所的直接上级, 由人文部来公开证据最合适不过。”
　　“第二个登场的是科技部, 科技部是从另一个角度来使大家相信战神穿越这件事的真实性。而且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人文部发出长文章以后, 网络上的讨论热点慢慢就朝着怎么穿越的方向转变了, 这时候科技部顺势站出来解答疑惑。显然, 政府对大家会怎么讨论, 早就预料得一清二楚了。”
　　“第三个登场的是侦缉部，并且给大家带来了新的消息：曾经有海外间谍暗中跟随调查演员卫渡，这是又一次对战神穿越这件事的佐证。”
　　“我看到有一些战神粉在担心，战神先生现在究竟有没有被自愿。我觉得粉丝可以尽管放心，从一二三的出场顺序来看，政府绝对是对战神先生怀有最高的友善。尤其是科技部的发言，科技部特地提起对大衍战神做过人体实验，这波操作直接引起了无数网友对政府的怨愤，对战神先生的同情。要说政府事先想不到这样发言的结果，那是不可能的。”
　　“再之后，司法部、外交部、财政部、教育部依次发言，从这几部的顺序同样可以看出来，政府部门是打定主意要维护战神先生的名声。显而易见，两千年前大衍王朝的古人给战神先生留下了无数的财富，多到甚至可以让战神先生直接成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当然，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这些财富归给战神有什么问题，可这笔财富实在是太多了，俗话说财不外露，这一下子都露出来，难免会有少部分人产生阴暗心理——凭什么他一个古代的特权阶级，穿到现代又可以这么富有？
　　“司法部先说明，以前没有相关法律，所以不管怎样立法理论上都是可以的，而最终的结果是由九部议会通过，非常合理。紧接着外交部的发言，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解释，即使是21世纪，战神先生同样可以为我朝做出重要的贡献。财政部与教育部也是一样，发言的直接结果就是进一步为战神先生增添了国民好感度。”
　　“最后登场的社工部就更不用说了。没人不喜欢放假，这可是一次性多加了三天的假期！要知道，不算调休，国庆节其实也就只有三天假期啊。不看历史，单说放假，这好感度拉得也是没话说了。”
　　“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出来：政府接下来显然是希望借助战神先生的海外影响力来做一些事情。至于具体怎么做，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很可能也是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让国外相信战神先生是真的回来了。因为漂亮国绝对不可能作壁上观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双方必定会就这件事进行坚决无比的争斗。我甚至怀疑：或许这件事产生结果的时候，实际上的世界第一也就发生易位了。”
　　……
　　华国九部的动作，伴随着大衍战神这个名字，很快传向海外。
　　在人文部微博发文的第三个小时，这则新闻就风卷残云般席卷了海外所有社交平台，成功登顶每一个国家社交平台的新闻热度排行榜。
　　漂亮国社交媒体。
　　【大衍战神？我知道他，他是华国历史上一位非常出色的将军。不过2000年前的人真的可以穿越到现在吗】
　　【照片是《青崖宝剑》的男主角？我还蛮喜欢他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古战神】
　　【大衍战神是什么人】
　　【不先做个人体实验吗】
　　【这一定是华国政府刻意推出来的人，想要借古战□□头招揽人心罢了】
　　【仔细研究了一番卫渡的履历，这名演员确实非同凡响。如果不是穿越这件事太过离奇的话，或许我就要相信他是2000年前的将军了】
　　【呵呵，华国真是越来越不择手段了，这显然是华国政府刻意为那名演员造出来的人设】
　　【追求集体力量，强调群众力量的华国政府，如今竟然也要靠造神，靠个人英雄来增强国家的影响力了】
　　亚洲加力国社交媒体。
　　【大衍战神？是我想的那个吗？？】
　　【不会吧？《衍神传》的男主角？真的假的】
　　【《武将纪事》的超外BOSS原型吗？游戏里拿着长青剑可太帅了】
　　【华国政府居然九部都出来发言了，这架势还真大，吃瓜吃瓜】
　　【这件事在华国的互联网上很早之前就开始传了，我一直有关注，看着确实挺真的，说起来咱们国家好像也有不少大衍战神的粉丝】
　　【你看国内大衍战神的游戏有那么多，粉丝能不多吗（呕吐）资本家没有心，为了赚钱养出了一帮卖国贼】
　　【喜欢国外的历史人物就是卖国贼？某些人好不好笑】
　　【如果最后被证明是个冒牌货，我对华国一生黑】
　　亚洲西亚国社交媒体。
　　【大衍战神？？华国历史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大衍王朝的护国将军了】
　　【呜呜我也是，二十五岁就战死沙场实在太令人痛惜】
　　【长得帅，实绩一骑绝尘，还英年早逝，简直是吸粉的绝顶人设，这样的将军谁能不爱】
　　【终于官宣了！我当时看《大衍商路》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演员演战神演得好好啊，之后一路关注下来，越看越怀疑他是战神转世，现在终于被锤了】
　　【？？？你们都信大衍战神转世了吗】
　　【将信将疑吧，看看后续。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东芬国社交媒体。
　　【大衍战神穿越到了现代……真的假的】
　　【我好喜欢他的！而且咱们总统好像也是战神粉哎】
　　【大衍战神的母亲不是咱们国家的吗？他要是真回来了也应该来咱们国家呀】
　　【证据挺全的哎。他什么时候能来东芬国啊，我一定要亲眼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战神】
　　【应该是假的，我反正不信，这肯定是华国政府搞出来的】
　　欧洲某国社交媒体。
　　【这是在干什么】
　　【管他们呢，不管真假，加州肯定不会让这件事成为真的，咱们坐看好戏就行了】
　　【感觉加州最近这些年是越来越不行了，这个大衍战神不会就是华国政府特地推出来，用来争夺世界第一的旗帜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希望这个战神是假的，不然也太惨了】
　　【我还蛮喜欢华国的那个大衍战神的，希望是真的】
　　……
　　在华国境内，当九部给出了种种证据之后，国内几乎没有什么人再质疑战神归来的真实性。
　　但在国外，社交平台上的声音大多还是偏向于不信，所谓的证据也被质疑为华国政府精心伪造，只有少数人选择相信。
　　而最多的人是保持沉默。
　　他们一方面认为，古代人穿越到现在太过离奇。
　　同时另一方面又认为，尽管大衍战神的身份能为华国带来相当程度上的国际影响力，可是华国向来排斥个人英雄主义，似乎犯不着为了这些影响力摒弃一贯的原则。更何况如果对自己的国民、对全世界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一旦未来被戳穿，恐怕国际声望就会一落千丈。
　　这些人纷纷开始动手查阅起有关演员卫渡这一年多来的种种消息，试图用自己的一双慧眼来分辨出真相。
　　华国政府如此声势浩大，漂亮国政府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由被华国侦缉部所cue的加州第四财团，很快以漂亮国的立场出来回应。
　　“可笑的谎言！”
　　“加州财团从未派出过间谍，更不可能让人去跟踪什么华国古战神——试问有哪个智者会相信，两千年前的人能够跨越时空来到21世纪呢？”
　　“至于那个名叫亚宁的家伙，他早在半年前就离开了加州。此人原本就是个亚裔，如今想来，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华国政府派到加州的间谍。”
　　加州第四财团发言之后，加州掌控的媒体舆论力量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于是，世界各国的社交平台上，原本就占据了优势的声音彻底碾压了另一边的声音，甚至掀起了一股辱骂华国与卫渡的浪潮——正如卫渡这个名字，第一次在华国娱乐圈显露时的那样。


第101章 
　　大年初八的上午, 金敏看着微博上的一连串热搜，喃喃道：“我这到底是签了个什么人啊。”
　　政府安排好的一系列流程，保密程度极高, 当然不可能告诉一个娱乐公司的经纪人, 是以她直到此刻才知道。
　　卫渡是战神转世这种说法, 金敏早就听说过了，可是从来没当回事儿。
　　穿越？转世？怎么可能！她只觉得，从吸粉、营造人设方面来说倒是挺好的。
　　可如今……
　　金敏有心想给卫渡打个电话问问，号码都翻出来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回忆起自己这些日子来对卫渡的态度。
　　根据政府的说法，战神是去年九月穿越过来的, 正是那次新人才艺比试。
　　自从那次比试之后, 自己对他应该是保持了足够多的尊重。
　　而且，对方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战神的架子。
　　这么想着, 金敏按下拨通键。
　　她想知道的是, 到了现在这般境地, 大衍战神的身份已经公诸于世, 卫渡还会继续混迹娱乐圈吗？
　　如果不会的话，那自己就必须早做打算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金敏紧张地咽了咽喉咙, 道：“卫渡, 新闻我都看到了。我想问一下,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会继续拍戏吗？”
　　电话那头，卫渡正在奋笔疾书, 为自己的妹妹写签名照。
　　“为什么不呢？”
　　他笑笑：“不过接下来的一部戏已经有着落了，就用不着公司去接洽了。”
　　金敏感到兴奋的同时, 又十分疑惑。
　　事实上, 以卫渡现在的情况, 完全没必要再挂靠在任何一家娱乐公司的旗下了。
　　真正大牌到了一定程度的艺人，一般都会自立门户。
　　就算还挂在某家公司旗下，大多也只是念着旧情，愿意用自己的名气为老东家撑撑门面，但合同肯定是要重新签订的。
　　卫渡单说娱乐圈的地位没到这个高度，实际地位却显然已经远超任何一位国际影帝。
　　安尚传媒有卫渡在，她金敏手下有卫渡在，在为其他艺人做事时，别人都会考虑顾忌这一点。
　　她本想着，卫渡大概率会提及解约的事情，毕竟之后的事业重心不可能在娱乐圈了。
　　自己或许可以讨要一些人情。
　　见对方不说话，卫渡道：“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挂了。”
　　金敏有心想问问他下面要拍摄什么。
　　应该是政府安排的，难道是献礼片？
　　又或者，由人文部亲自再组织拍摄一部以大衍历史为背景的电视剧？
　　金敏最终还是没问，只道：“嗯，我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忙吧。”
　　毕竟，往大了说，那可是涉及国家机密的事情。在娱乐圈做事，没有政治敏感度是不可能的。
　　另一边，卫渡被亲戚邻居家的孩子包围了。
　　昨晚他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邻居给看见了。小地方消息流传得特别快，很快，街坊邻居及一些亲戚都知道了。
　　大人们心有顾忌，小孩子却完全不会在意。
　　他们凑到卫渡身边，又是要签名照，又是想听打仗的故事，尤其是一些生性顽皮的男孩子，听到“战神”这两个字完全没有感到畏惧，只觉得威风，生出孺慕敬仰之情。
　　卫渡订的返程机票是在晚上。
　　他原本是打算陪陪父母的，现在家里搞得这么热闹，而且不远处的父母看起来也很开心，他便专心地陪这帮孩子玩闹。
　　直到黄昏，家中才安静下来。
　　卫渡起身准备离开。
　　“行李箱，行李箱还没带呢。”
　　林母急匆匆地追出来，眼里满是担心：“你这孩子，怎么长大以后，反而不叫人省心。”
　　“里面是我给你们带的礼物。”
　　卫渡笑笑，没有转身停留：“爸妈，我走了，你们不用送。”
　　林氏父母应了一声，站在楼底下望着卫渡驱车离去。
　　卫渡独自开车前往机场。
　　他们不是可以陪自己战斗的人。既如此，战争开始前就不能给予太多的关注，否则只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手机放置在副驾座上，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时间是两分钟前——
　　“我在机场等你。”
　　晚上七点，S市西南机场。
　　卫渡上了车。他偏头看着驾驶座上的顾修明，道：“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吗？过程可能会很漫长，顾氏集团怎么办？”
　　“集团的日常业务，我已经找了一位可靠的职业经理人来暂时接手，不会出什么大篓子。”
　　顾修明勾了勾嘴角：“军部是吧？走了。”
　　他转动方向盘，汽车开始朝着文安区前进。
　　这一次，我定要陪在你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被动地在另一个地方等候消息。


第102章 
　　大年初九, 卫渡一直待在军部，与政府人员合计明天的采访内容，以及之后的安排。
　　大年初十, 军部正式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全球同步直播。
　　关注这场直播采访的人，显然不止华国民众。
　　两天前华国政府声势浩大地宣布战神归来，相信此事的人自是不必多说, 而即使是其他国家完全不相信此事的人, 同样免不了想看看华国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受邀前来军部采访室的记者，其中只有不到半数为华国记者，剩下的大半部分则来自于世界各地。
　　中央电视台同步直播。
　　网络上，微博也特设了一个直播窗口，供国内的网友们全程观看。
　　S市时间上午十点，是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的时间。
　　卫渡登上讲台，底下记者们陆续到位, 直播窗口也打开了。
　　【滴, 按爪】
　　【好多外国记者啊】
　　【怎么感觉华国记者的数量反而这么少】
　　【西方记者那么多，有点担心, 他们过来肯定不安好心】
　　【有没有人去看昨天加州电影推出来的那部动画短片啊，简直恶心死了。诅咒加州的十大财团赶紧破产】
　　【看了，真的好呕】
　　【安啦安啦, 这里可是咱们的主场。国家爸爸敢这么做, 肯定是自有主张滴】
　　【相信战神】
　　军部采访室内。
　　一名亚裔男记者率先道：“卫渡先生, 据我所知，大衍战神在两千年前身份尊贵,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演员, 在当时的名字是戏子, 被归属于贱籍之类，几乎所有人都看不起，尤其是贵族。假如您真的是战神，您来到二十一世纪之后，为什么会选择进入娱乐圈当一名演员呢？”
　　卫渡道：“即使在当年，我不认为戏子有何低贱，亦不认为将军有何高贵。今日人人平等，这正是我理想中的社会，进入娱乐圈当演员对我来说，从来都没有任何无法接受之处。至于理由，我想很多人心中都有猜测，我希望能够将大衍的历史原原本本地展示给后世，所以选择了这份职业。”
　　另一名亚裔男记者起身，他先表明自己的立场：“卫渡先生，其实早在《大衍商路》播出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您，后来也观看了您主演的《青崖宝剑》，以及《爪洼爪岛求生》直播综艺。作为一名大衍战神的粉丝，我相信您就是昔日的大衍战神。”
　　顿了顿，他又问道：“您刚才说，您是为了还原大衍历史才进入娱乐圈，这一点我完全能够理解。不过，如今您的身份已经公诸于世，您昔日的旧友，如衍相李宜年，声名也已经得到平反。我想知道的是，您在做完这件事以后，又打算做些什么呢？您是否考虑进入政界？”
　　【啧，海外大衍粉】
　　【战神在海外就是有超级多的粉丝啊，不然政府闲得慌邀请他当外交大使】
　　【所以虽然这里外国记者多，华国记者少。但是其中还有不少是战神粉，以及亲华的记者，所以到底哪边势力多还不一定】
　　【我也好奇，卫渡真的不考虑进入政界吗】
　　【李宜年已经平反了，哀帝我感觉也快了，还有谁？或许他可以再拍一部大衍电视剧？一次性把当年的事情讲清楚，然后不就完成任务了吗】
　　卫渡笑道：“外交部诚心地邀请我担任华国外交大使，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所以我会配合政府做适量的外交工作。至于进入政界——”
　　“上辈子一直在为朝廷当将军，这辈子就算了，还是过一些相对轻松的生活吧！我会继续演艺事业，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之内，我就会进组一部新的电影。等新电影拍摄完成，我可能还会拍摄一些纪录片。”
　　记者连忙追问道：“能透露一下电影的具体内容吗？我相信今日之后，全世界的人民都会对您即将出演的电影抱有兴趣。”
　　卫渡思索片刻，看着镜头道：“我只能说，那会是一部前所未有的东方仙侠电影，剧组会前往世界各地进行取景。”
　　记者道：“好的，到时候我一定会走进电影院观看的！提前祝您的新电影票房大卖！”
　　卫渡笑道：“谢谢。”
　　【！东方仙侠巨制】
　　【国内拍摄的几部仙侠电影简直辣眼睛，这次可以期待一下了】
　　【战神要拍仙侠电影的话，那电影肯定各方面阵容都无敌的吧，到时候华国九部亲自出品，国内电影院全部安排上.jpg】
　　【艹东方仙侠电影，前往世界各地取景，前所未有。总感觉要搞一波大事】
　　【说不定一边拍电影一边出使各国？】
　　这时，一位金发碧眼的女记者站起身：“卫渡先生，我想询问您一个问题。”
　　她言语尖锐道：“请问您是否看过加州电影公司推出的动画短片《Auspicious general》呢？”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这部动画影片是昨天傍晚才推出的。
　　主角是一位名叫“将军”的小丑。小丑因为某次表演，意外地被观众们认为是已故的喜剧大师莫伯先生的转世，因此获得全国人民的喜爱。
　　丰厚的酬金让小丑喜不自胜。他干脆从此就以喜剧大师的影子而活着，表演的内容也永远都是喜剧大师曾经的作品，逐渐成为整个国家的吉祥物。
　　影片的最后，小丑因为只会重复大师作品，没有任何创新能力，终于被观众们厌倦，唾骂。但他并不感到难过，而是潇洒退休，抱着这些年来获得的财富，纸醉金迷，过上了富裕无比的生活。
　　这部动画短片在推出的三个小时内，就登上了全球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实时播放量一骑绝尘。
　　显然，背后的人花了大价钱来推广。它是由漂亮国推出的，专门用来讽刺华国政府与卫渡的。
　　卫渡淡淡道：“看过。”
　　台下顿时一阵骚动。
　　这种问题，卫渡其实可以直接说没看过的。毕竟，动画短片昨天才推出来。
　　一句没看过，就可以轻飘飘地避开对方接下来的攻击。
　　女记者勾了勾嘴角，继续问道：“那么卫渡先生，您是如何看待这个视频的呢？”
　　她再次提出一个犀利的问题：“华国历史上的大衍战神有多厉害，就算我出生于加州，成长于加州，也有所耳闻。您自诩为大衍战神，如今却又是要当演员，又是要当外交大使，您是否觉得：自己与影片中的那位小丑吉祥物，有某种程度上的共通之处呢？”
　　在场的几位华国记者，听到这话已经忍不住对其怒目而视。
　　直播间内更是气愤不已。
　　【好恶心啊这个女记者】
　　【就知道漂亮国的记者过来，肯定是为了找茬的】
　　【自娱自乐式内涵就算了，咱们懒得跟它计较。现在居然还主动舞到我们面前了，真是给脸不要脸，能不能赶紧把她给架出去】
　　【大家别急。渡渡既然正面回答了她，那肯定是胸有成竹的】
　　【……渡渡是什么鬼】
　　卫渡并不恼。
　　他微微一笑，道：“我刚才说过，将军与演员在我眼里没有什么分别，职业只有分工的不同，却没有高低贵贱之别。据我所知，你所在的国家，向来以第一个强调人人平等的国度自居，认为总统与清洁工都是在为社会做贡献。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卫渡的反问，让女记者一愣。
　　【哈哈哈哈哈漂亮】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快选一个吧，是承认你们漂亮国的平等自由是虚假的，还是承认加州电影昨天做了件蠢事呢】
　　【就喜欢看这种打脸】
　　来自加州的女记者清了清喉咙，道：“我的国家第一个强调人人平等，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只是我没有学好历史，所以刚刚才会提出一个愚蠢的问题。不过，加州电影公司的本意其实是……”
　　另一名黑人女记者打断了她的话，站起来问道：“卫渡先生，我一直对华国的历史极感兴趣。根据华国的《衍传》这本野史记载，衍国曾经派出使者前往西方，抵达小亚细亚之处，并带去了东方的文化。但是，今天别克斯等国，也就是当年的小亚细亚，他们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然而别克斯等少数几个国家，某些地区却也与华国一样使用筷子。”
　　“我想询问的是，衍国当初是否真的派出过使者？如果有，目的又是什么呢？”
　　“衍国确实派出过使者。”
　　卫渡笑道：“目的很简单。华国一直是爱好和平、爱好交朋友的国度，现在如此，当年也不例外。在我攻下第七个国家之后，衍国统一中原便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所需时间的长短罢了。在衍国出兵的数年间，商业已经展露出了强大威力。那个时候，哀帝、衍相、以及我，都一致认为可以通过海外商贸，进一步增加中原的财富，故而派出一支军队西行，领头的则是一名皇商，也是《大衍商路》这部电视剧的男主角原型人物。”
　　“不过，在那支军队回来前，我便已经身陨。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那支军队在外面有什么经历，我也不清楚。”
　　【诶？突发奇想，衍明帝之所以能攒下这么多黄金，是不是也跟西边的贸易有关】
　　【不知道。这方面的历史华国全都被毁了，国外甚至都不记录历史，估计得成悬案了】
　　【要是再穿越一个古人过来就好了，比如衍明帝】
　　【还是大衍王朝的末代帝王穿越过来比较好，可以一次性解释所有大衍历史的谜题】
　　【穿越又不是过家家，哪那么容易……】
　　黑人女记者了然地点头：“感谢您的解答。”


第103章 
　　之后, 各国记者们又陆陆续续提出了许多问题，其中不乏各种极具攻击性的言论。
　　卫渡不骄不躁，逐一解答。
　　直到午后, 这场新闻发布会才宣告结束。
　　采访室在一层。军部部长张涛站在二层，隔着玻璃从头到尾看完了全程。
　　“部长？”
　　助理走过来提醒道：“记者采访已经结束了。”
　　张涛嗯了一声, 并没动弹。
　　视野中, 一名年轻人走到卫渡身边, 不知道侧头说了什么话，卫渡很快笑起来。接着，两人肩并肩地往外走，暂时离开了军部，应该是出去吃饭。
　　助理又道：“部长, 您还不去吃饭吗？”
　　华国九部，每一部都设有食堂。
　　即使尊贵如部长, 也只不过是在食堂里多了专用的包厢, 报销额度更大一些。许多部长平常甚至根本不会使用包厢, 而是像普通的公务员一样就餐。
　　“去, 走吧。”
　　张涛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朝食堂的方向走。之前看见的那一幕, 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卫渡经常与人说笑。
　　对自己, 对戈部长, 对半个老师李玄明, 对那些记者，对观众，脸上时常带有笑意。
　　但是, 或许正是因为身居高位, 张涛非常清楚, 笑与笑是非常不同的。
　　自九部开始筹划公开战神身份以来，他与卫渡相处的时间并不短。除此以外，他还仔细翻看了卫渡这一年以来的资料。
　　刚才的笑容，与以往都不同。
　　而促使卫渡露出那样笑容的年轻人，他也认识，顾氏集团的顾修明。
　　顾修明这个人也值得注意。
　　一个年轻的商人，却与财政部、外交部的两部部长都有交情，甚至可以说是朋友。
　　顾修明作为演员时，就曾经以华国杰出青年出席联合国大会，当时外交部长也在。
　　而顾氏集团作为华国的顶级跨国公司，他有机会见到财政部长也很好理解。
　　但一个至今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能够得到两位部长的认可，乃至友谊，就很不寻常。
　　用财政部秦部长的话来说，他是平视你的。
　　——不是说有什么不对，平视本身其实没有任何问题，九部的部长并不比普通人高贵。
　　只是话虽如此，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几乎没有。
　　哪怕表现得再镇定，再不卑不亢，眼睛里的那种谨慎、局促、讨好，却是没有办法彻底隐藏的。
　　张涛也见过另外一种青年与少年，他们在某方面极其天才，同时初出茅庐，不恋权贵。
　　这样的人，目光中通常也不会含有以上几种情绪，但他们会表现出另一种情绪：意气风发。
　　是该意气风发的。
　　年纪轻轻就取得重大荣耀，以至于得到部长的接见，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真实写照。
　　顾卫两人，与他们都不同。
　　是一种平静。平静背后的那种平视感，是他们即使表现出尊敬，却也能让人隐隐地感觉到，他们骨子里是真的认为部长仅仅只是一个职位。
　　卫渡是昔年的大衍战神，完全有理由平视一部部长。
　　那么顾修明呢？
　　除了对待部长，顾修明对待卫渡的态度也十分耐人寻味。
　　他自称忠实的战神粉，可是瞧瞧别的战神粉是怎样与卫渡相处的，甚至包括自己。再瞧瞧他是怎样与卫渡相处的，差别一目了然。
　　更加值得人深思的是，卫渡对于顾修明的态度。
　　顾修明此人……会不会也是大衍时期的某位古人？
　　而且必是位高权重的古人。
　　“罢了。”
　　半晌后，张涛摇了摇头。
　　就算真的是哪一位古人，对方到现在都没有透露丝毫，想必就是不愿意。大衍有一位战神，也已经足够。
　　既如此，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两人真的只是故友倒还好。
　　怕就怕……张涛回忆起第一次与卫渡相见的情景，当时顾修明坐在车内等着接卫渡回去。事后回忆起那一幕，他总觉得有些超出了友谊的范围。
　　关于战神，历史上是没有任何风月事记载的。
　　所以应该是错觉吧？
　　另一边，文安区某餐厅。
　　卫渡道：“刚才离开的时候，二楼似乎一直有人在看着我们。”
　　尽管那里是一片单向玻璃，可对于卫渡的判断，顾修明自然是相信的。
　　他道：“能站在那个位置，想必就是军部的张涛了，说起来他还是你的粉丝。”
　　卫渡闻言忍不住笑了笑。
　　是啊，粉丝。
　　第一次与张涛会面的时候，虽然对方谨记其军部部长的身份，努力表现得淡定从容，但许多细节动作还是出卖了内心。
　　顾修明问道：“在笑什么？”
　　卫渡垂眸道：“没什么。”
　　军部部长的面子还是要留留的。
　　顾修明道：“看我。”
　　卫渡闻言看过去：“嗯？”
　　顾修明右手一抖，便凭空变出一枝玫瑰花来，往前递给卫渡。
　　“送给你。”
　　卫渡清咳一声，接过花来：“谢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之前圣诞节的那架直升机。
　　这个魔术几乎已经不能算是魔术了。
　　偏偏顾修明还开口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卫渡想了想，委婉道：“我觉得，你跟以前很不一样。”
　　要不是有相同的脸，相似的习惯，是他很难相信这一世的顾修明，会是上一世的顾泓煊，这种程度。
　　这时，玫瑰花的花瓣却突然扭成一团。
　　紧接着，它们在空气中四散开来，一朵朵花瓣零落地绕成一个圈，将卫渡包围在其中。
　　“这不是真花？看着真像。”
　　卫渡伸出手，手指在触碰到前方的那一朵玫瑰花瓣时，所有的花瓣又是一变，像是一束束烟花绽放，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他不由看向顾修明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集团里科技人员做出的一点小玩意儿。”
　　顾修明一笑，随后略作停顿，才问道：“这回没那么土了吧？”


第104章 
　　农历十一, 春节假期结束的第一天，也是新闻发布会之后的第一天，仙侠电影的拍摄工作正式开始。
　　电影的名字为《天霄派》。
　　剧本是早就写好的。
　　不过, 正常来说，即使提前准备好了剧本, 并且不需要再有任何改动。一部电影从开始筹备到开机，往往也需要历时良久。
　　但《天霄派》与其他电影不同。
　　它借用的是华国政府九部的名义，电影背后的政治意义也远胜于从前的所有主旋律电影。除此以外, 《天霄派》对拍摄与上映时间的要求同样非常之高。
　　这样的一部东方仙侠电影，足以让国内娱乐圈的所有人、所有资源为其让路。
　　导演组有导演三人, 一位擅长大场面, 一位长于镜头运用，一位精通讲故事, 分别是华国电影不同题材的领军型导演。
　　另有副导演若干, 同样履历非凡, 他们主要是负责各项辅助工作，如部分选角、灯光、舞美等等。
　　拟定的配角人选，甚至是龙套人选, 都是从整个娱乐圈中选择的, 不论咖位, 不管档期, 只求最合适。
　　选定人物之后，负责招募相关演员的剧组人员刚一发出邀约，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哪怕拟定的某些演员正在拍摄另一部戏, 哪怕其中某些演员已经封神淡圈, 他们也都放下手头上的一切, 提前赶赴S市, 做好《天霄派》电影的拍摄准备工作。
　　能在娱乐圈混出名来的明星没有蠢的。
　　即使本人不清醒，背后的公司团队也不会犯蠢。
　　这显然是政府想要精心打造的一部国家级电影，男主角是得到官方承认的历史英雄，电影的拍摄还牵扯着政治意图。
　　这时候拒绝剧组的邀约，就算政府部门不强制也不“记恨”，日后圈内的各种资方为了避免莫须有的麻烦，也必定会筛掉你。
　　而消息一旦传出去，广大观众同样极有可能因为“不爱国”自发抵制起来。
　　S市，江州影视城。
　　卫渡在更衣室换好衣裳之后，便坐在化妆桌上研读剧本。
　　华国在海外文化输出方面，古装剧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仙侠剧更是其中的翘首。
　　近几年来，华国的仙侠类影视剧一点也不少，很受海内外观众们的喜爱。
　　然而，仙侠文化诞生之初，其核心要义原本是“仙之修者，众生为民”，暗含华国文化中的儒释道思想。反观近几年的仙侠影视剧，动辄“拯救苍生”，实际上大多只是披着一层神仙壳子谈恋爱的狗血偶像剧。
　　这样的输出不能说不好，却是不具备力量的。
　　《天霄派》与那些个影视剧截然不同。
　　它无关小情小爱，而是讲述了一个寻仙问道的故事——
　　在神、仙、人、妖、魔、怪、鬼俱存的世界观下，人类的贵族中间掀起了一股修仙的浪潮，为此不惜四处杀妖猎鬼，谓之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世界的一角，一名极具修行天赋的乡下少年边子墨误打误撞地入了顶级修仙门派《天霄派》，踏上修仙征途，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事迹。
　　“卫……”
　　一名副导演来到卫渡的专属化妆间，张口想要喊一声卫老师，又觉得不大合适，硬生生地中途止住。
　　卫先生？或是直接战神先生？
　　因为犹豫，不能做出决断，副导演竟然一时尬在了原地。
　　卫渡瞧出了对方的窘迫，笑笑：“没关系，叫我卫渡就好。若是你觉得叫不出口，那么喊我卫先生也可以。”
　　他问道：“剧组是要举行开机仪式了么？”
　　副导演连忙道：“对。卫先生，张导让我过来说一声，如果您准备好了的话现在便可以过去了，开机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卫渡于是起身。
　　开机仪式上，卫渡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甚至有两位他小时候就经常在电视上见过的，已经多年不再演戏的影后，这次也过来客串了出场仅仅一两分钟的长辈角色。
　　“卫先生。”
　　卫渡对副导演说的话很快在剧组当中传开，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时也换上了这个称呼：“卫先生，请您到这边再稍等片刻。”
　　姿态之谦卑，甚至让人有种身在过去的错觉。
　　卫渡：“……好的。”
　　大约等了五分钟，《天霄派》剧组的开机仪式正式开始。
　　开机仪式的流程向来是固定的。
　　由剧组的制片人或是导演先介绍一下到场人员与项目安排，之后便是主要幕后工作者及演员依次烧香拜神。
　　这是华国娱乐圈几十年不变的惯例。
　　不过这一次，等到制片人介绍完《天霄派》相关事项之后，他并没有去拿香柱，而是走下台，来到卫渡身边。
　　卫渡身旁的姜导也开口道：“卫先生，您先来吧。”
　　显然，不管导演与制片人在圈内有多大的份量，他们都不认为自己有资格第一个走上去祭拜。
　　卫渡心中暗自摇头。
　　这并不会使他感到愉悦。但事已至此，自己再要推脱，相互谦让起来，那实在是令人感到尴尬的局面。
　　问题在于，难道接下来的拍摄，他们对自己的态度都要如此吗？
　　即使不说别的，单说电影质量，也实在没有任何好处——
　　作为男一号，假设自己某场戏演得并不到位，导演与其他演员却不敢指出来，绝对糟糕透了。
　　卫渡想了想，走上台开口道：“我看要不这样吧。电影《天霄派》的主题便是问道，同时蕴含着人定胜天，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内涵。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将烧香拜神这一传统的仪式给省去。咱们不求神佛，只求自己。”
　　他看着台下众人，问道：“各位觉得如何？”
　　以娱乐圈普遍迷信的情况，应当会有人站出来否掉自己的这个建议。
　　下面的人认真思索。
　　片刻后，制片人站出来道：“卫先生的想法，我觉得没问题。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那咱们就撤掉祭祀吧！”
　　他想的很简单。
　　十年前华国流行武打动作片时，很多剧组开机时拜的就是大衍战神——长青侯可是历史上的武庙十哲之首，许多老百姓过年都会祭拜呢。
　　仙侠电影虽然不是动作片，但里面的打戏自然也少不了，只不过是添加特效的那种打戏罢了。
　　现在卫渡本人就站在这儿，不比祭拜那些莫须有的神灵管用多了？
　　有了德高望重的制片人当先锋，其他人很快都开始响应起来。
　　“我觉得没问题。”
　　“战神也是神，当然不用再拜神了。”
　　“挺好的，我其实以前就觉得开机前烧香太封建。”
　　“国家主办的电影，武神当男一号，我不信能有什么霉头降下来，再大的霉头也得绕着走。”
　　……
　　于是，提议就这么通过了。
　　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场地，准备开始正式拍摄。
　　卫渡一时无言。
　　顾修明上前笑道：“不用担心，电影局之所以选择这三位导演，不仅仅因为他们的地位高，还因为他们都是戏疯子。”
　　“等到他们进入拍摄状态以后，自然而然就会忘记你是谁了。”
　　一切正像顾修明说的那样。
　　在下午的拍摄当中，以画面与镜头运用著称的王导曾多次打断卫渡的表演，指出他的表现力还不够，并走上前做手把手的教导。
　　电影的预计时长是三小时。
　　然而，包括华国在内，剧组一共计划在七个国家的十三处地方取景。
　　第一周就在S市的江州影视城。
　　与此同时，人文部与外交部合作，不断对海外还原前几座大衍陵墓的考古详情，用不同的形式，将当初的过程揭示得清清楚楚，用最大的力度向外证明：如今的华国演员卫渡，的确就是昔年的大衍战神。
　　万里之外。
　　加州彼得坦东郊，格勒庄园。
　　布置得仿佛中世纪的别墅之内，斯蒂夫右手夹着一根雪茄，站在窗边。
　　他穿着剪裁得体、设计精致的礼服，头上戴着一顶考究的礼帽。若是在街头看到这样的老者，寻常人或许会以为是一位从中世纪走出的贵族绅士。
　　但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就会从那微微凸出、略带有一丝浑浊的眼珠里，看出令人感到阴冷的寒意来。
　　一名同样身着得体礼服，却掩饰不住其健壮身体的中年人，走入斯蒂夫的房间。
　　此人正是出现在卫渡收获的情报里，自小跟随在斯蒂夫身边的亚威。
　　他恭敬地说：“主人，那卫渡正在拍摄的电影，确实要取景多国。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消息，拍摄场景果真涵盖了您先前推测的所有国家。”
　　斯蒂夫的下巴略微一沉，算是回应。
　　他声音淡漠道：“派出亚宁与杰斯，这一部棋的确是我走错了，我低估了那位战神。”
　　亚威心里一惊。
　　上一回主人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久远得他的记忆甚至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上前一步道：“主人，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斯蒂夫淡淡道：“那位战神不是要离开华国，前往其他国家拍摄吗？那就等。”
　　他右手一抬，不知在空气中点了什么，眼前的窗户前突然浮现出一幅全息世界地图来。
　　斯蒂夫在地图上的某处微微一指，道：“那位战神的第一站必定是这里，你现在就可以去做准备了。”
　　亚威垂首道：“是，主人。”
　　对方离开后，房间内再次安静。
　　斯蒂夫盯着地图，眯了眯眼。
　　此刻，他完全明白华国政府在打什么主意，那位古战神的价值又是什么。
　　大衍战神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象征，政治象征。
　　破坏其整个企图的关键，正在于那位古战神前往的第一个国家。
　　华国想要超越，这绝不可能。


第105章 
　　加州, 某栋别墅内。
　　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卫盛坐在书桌前，面前的计算机上显示着数张数据图。其中的一张折线图上，印有“卫氏集团”字样的那条蓝色折线, 呈明显的一路下跌趋势。
　　此刻，卫盛手头上的现金数，依然不逊色于加州财团的各大财团长们。然而，在彻底失去了华国的潜藏力量之后, 卫氏集团随之也失去了与加州十大财团平起平坐的资格, 声势比起两年前更是无法相提并论了。
　　外面, 管家敲了敲门。
　　卫盛道：“进。”
　　卫盛抬头瞥了眼，只见对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不由道：“他还是不肯好好吃饭？”
　　管家道：“只吃了几口，汤倒是喝完了。但是……这样下去身体肯定是不行的。要不要再请韩医生过来看一看？”
　　卫盛甩了甩手：“不是医生的事情。你下去吧, 一会儿我亲自去看看他。”
　　管家低着头说了一声是, 随后离开了房间。
　　卫盛又在电脑前坐了一会儿, 然后起身前往三楼，来到卫清航的卧室。
　　卫清航正窝在一张橘黄色的巴塞罗那椅子上，没精打采地盯着墙面上的投影仪。面色极为白皙，是略显病态的苍白感。
　　投影仪上播放着一部古装电影，正是由卫渡主演的《青崖宝剑》。
　　自从被带到加州, 卫清航便一直被软禁在这栋卫家的别墅里。
　　卫盛没收了他的手机, 并彻底切断他与外界的联系。
　　卫清航每天可以使用电脑上网, 并没有被限制上网时长，但是上网的时候必须有保镖在。
　　因此，养父母遇到空难这件事, 以及卫渡是大衍战神这件事, 他全都知道了。
　　听得推门声, 卫清航偏头。
　　看见卫盛进来，卫清航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往椅背的上方靠了靠。他的视线一直放在投影仪上，并不敢去看昔日最为依赖的兄长。
　　卫盛走到卫清航身边。
　　他看了眼墙上的投影仪，画面中正好显现出卫渡的脸，不由眉头一皱。
　　原本想说的软话也咽了回去。
　　卫盛伸手拿起遥控器，直接按下了暂停键，冷声道：“怎么，你现在反倒念起卫渡来了？”
　　卫清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看卫渡的电影。不过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卫渡与卫盛，他还真的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更……
　　卫盛嗤笑一声，道：“当年要不是他走丢了，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贫民窟待着！”
　　“你还看他？你从小到大所能享受到的一切，说白了都是从他那里抢来的！”
　　时至今日，他心中对于卫渡的恨意，并没有减弱半分。归根究底，自己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都是拜卫渡所赐。
　　无论对方是真的战神穿越战神转世，还是仅仅是配合华国政府搞出来的噱头，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分别——
　　那是不折不扣的敌人。
　　卫清航闻言低头不语。
　　沉默片刻平复心情，卫盛又道：“不管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我的，我依然把你当做我的弟弟。不吃东西，伤害的也只是你自己的身体。如果你不希望自己每天被强制注射营养液，那就最好听话一点。”
　　他转过身正欲离开，身后卫清航终于开口道：“你到底还想干什么？把我控制在这里，又想拿我做什么文章？”
　　卫盛顿住。
　　他回头，看见自己的弟弟勾着头，五根手指也紧紧地握在一起，不由道：“拿你做文章？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卫清航听了这话忍不住道：“你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难道把我囚禁在这里，会是因为手足之情吗？”
　　“别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就算真的有，你又有什么做不出的！”
　　卫盛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好，很好。”
　　他睁开眼，猛地伸手向前，一把掐住卫清航的脖子，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我干脆现在就杀了你，也免得你再整日提心吊胆！”
　　卫清航挣扎起来。
　　卫盛看着那张熟悉的逐渐窒息的脸，心中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意。
　　他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越发烦躁沉不住气了，该去看看医生的或许是自己。
　　卫盛松开了手。
　　卫清航跌倒在椅子边剧烈地咳嗽着，而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卫盛快步离开。
　　关上房间的门时，他又瞥到了大屏幕上某张面目可憎的脸。
　　“卫渡…斯蒂夫……”
　　华国，江州影视城。
　　被自己的血亲念叨姓名的卫渡莫名打了一个喷嚏。由于时差，华国这会儿正是中午，《天霄派》电影剧组的午餐时间。
　　“卫哥，你着凉感冒了吗？”
　　周林林端着饭盒过来。
　　“没有。”
　　卫渡从周林林手里接过午餐。他谢绝了剧组单独提供午餐的待遇，坚持与剧组所有人员保持相同的伙食。
　　也正因此，《天霄派》剧组的每日三餐，称得上华国娱乐圈前无古人，后也很难有来者的，最昂贵最精心的盒饭。
　　“卫老师，这里有人嘛？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位长相甜美的女演员来到卫渡身旁，手里捧着盒饭，微笑着问道。
　　卫渡看了她一眼，对方是最近刚火起来的流量小花，好像是叫方烁烁。
　　她在这部电影中饰演天霄派的一名女弟子，与主角边子墨一同拜入师门，是边子墨的师妹。
　　卫渡不冷不淡地说：“没有。”
　　“卫老师。”
　　方烁烁坐下之后自然而然搭起了话：“我之前看了一份关于大衍的科普，感觉那时候有好多比二十一世纪还要厉害的黑科技。您可不可以给我讲一讲呀？”
　　一旁，周林林默默退远了些。
　　这名女演员年轻漂亮，古装扮相尤其好看。如今看起来对卫哥很有意思，还很有勇气——
　　剧组里的其他人都喊卫哥卫先生，只有她一个人喊卫老师，还主动过来搭讪。
　　自己可不能当电灯泡。
　　卫渡言简意赅道：“那些所谓的黑科技，一部分是当时少数娴熟的工匠确实掌握了某些非凡的技术，一部分是野史误传，另一部分则依赖于特殊的材料，相关事情我都同科技部报备过，科技部的技术人员已经做了记录，正在做进一步的研究，有了结果以后自然会向公众解密，届时一定比我说的通俗易懂得多。”
　　“好滴，那我就静候结果啦。”
　　方烁烁一笑，又道：“卫老师，等拍完这部电影，你是不是还要拍摄一部真正的大衍王朝的电视剧呀？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呢？”
　　她补充道：“我不在意戏份和番位的，什么都好，就是觉得参与这种剧很有意义。”
　　卫渡还没开口，另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是么？我之后也有部电视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方烁烁回头，看见说话的人是顾修明之后整个人一愣，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主动邀请自己。
　　顾修明顺势走到卫渡与方烁烁的中间，坐了下来。
　　方烁烁浑然未觉，朝右边稍稍挪了挪腾空儿，同时笑道：“好呀！顾老师之后有什么拍摄计划呢？”
　　卫渡是大衍战神，如今不但富可敌国，还深受政府的看重，这没有错。
　　可是他似乎跟政治牵扯得太深了。在娱乐圈里混，她听说过一些明星曾经因为背后的金主与政治有关，风光一时，最后却锒铛入狱，狼狈不已。
　　反观顾修明，论地位看起来目前好像不如卫渡。
　　可人家是经商的，风险性小太多了。而且如果愿意的话，顾氏集团在娱乐圈里想要手眼遮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能跟顾修明打好关系的话，即使不能成为正牌女友，好处也是多多的。
　　“也是部古装剧。”
　　顾修明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偏头看着卫渡道：“我刚刚看了时间表，今天晚上七点才收工。八点的时候，虹丰广场正好有一个晚间活动。一起过去怎么样？”
　　卫渡点点头：“可以，我晚上没有什么安排。”
　　方烁烁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刚刚不是她在犹豫选择加入谁的下一部电视剧吗？怎么莫名其妙自己就被排除出去了。
　　片刻后，方烁烁忽然想起来了。
　　顾修明貌似是大衍战神的忠实粉丝，他们之前关系就是很不错的。
　　眼见两个同样令人感到心动的男人，不知不觉已经愉悦地聊了起来。她想要加入其中，却又发现似乎找不到机会。
　　仿佛自己才是多余的。
　　“我吃好了，先去那边准备下午的妆容了。”
　　又在原地杵了一会儿，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冷落，主动这样说道。
　　“嗯，拜拜。”
　　顾修明终于抬手冲她挥了挥。
　　不远处围观了全程的周林林：“啊这。”


第106章 
　　在江州影视城的最后这一天下午, 拍摄的是男主角边子墨首次接下任务，准备前往异域执行的一幕。
　　出行之前, 他还需要完成下山的考验。
　　秘境狼妖、虚拟幻境、同门比试，卫渡身着天霄派的弟子服，手中的长剑使得极为潇洒漂亮，几乎令周围的演员都看呆了。
　　“不愧是当年的战神。”
　　“上特效以后一定仙极了。”
　　“战神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古装好看的吗？我古装应该算挺不错的吧？”
　　“要是能被大衍战神看上，那就是一步登天了。”
　　“不知道男生有没有机会。”
　　……
　　镜头渐渐拉远。
　　暗处，两名神秘人默默看着边子墨负剑离去的场景。
　　“此子天赋人间罕见，偏偏不谙世事，骨子里又有一股执拗劲。此次下山, 不知是福是祸。”
　　“依我之见，如今的修仙门派种种之举, 已经与魔界无异。若是这位山野之人能够搅动一番风云, 倒也是世人的幸运。”
　　“卡！”
　　王导喊叫一声, 随后又道：“好了, 江州影视城的戏份就拍摄到这里就结束了。各位就按照之前的安排……”
　　他正要宣布收工，这时一名副导演打断道：“王导，孙局过来了。”
　　在电影圈提到孙局，凡是有点地位的都知道指的是谁。
　　因为能够够上这个称呼的只有一个人——华国电影局局长孙运辉。
　　电影局的工作, 包括且不限于华国所有电影的上映审核。
　　一部电影拍摄得再叫好叫座，电影局那边的审核过不去，就是白搭, 只能赔钱。
　　正是因此, 在娱乐圈里无论是顶级导演, 还是手握重财的资方, 在电影局的领导面前都得低着头, 更别说是面对局里的一把手了。
　　于是, 王导一听到这话就立刻起身。
　　刚要往外走，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看向卫渡道：“卫先生，我估计孙局长也是听说战神在拍摄电影，所以才会过来。要不再耽误你一点时间，先别走，陪我出去看看？”
　　全国那么多拍摄中的电影，作为电影局的局长，对方当然不可能特别关注哪部电影。
　　哪怕是建国一百周年的献礼片，对方最多也就亲自审核，绝对不会放下局里的工作去献礼片的拍摄现场。
　　所以只能是战神的缘故。
　　圣人云：“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这话用来形容局长当然是不合适的。可是在王导心里，华国电影如今各方面的严重限制，甚至带了点因噎废食的意思，与这位孙局长是脱不了干系的。
　　若是无意间得罪了卫渡，只要不是非常严重的那种，卫渡堂堂一个战神，找人麻烦的几率其实几乎等于没有。
　　唯一需要考量的，也是事情一旦闹大，政府或是舆论就会代为出头。
　　电影局的局长是完全不同的。孙局长属于顶头上司，想让你不痛快有一万种办法。
　　一周相处下来，对于王导的才华，卫渡还是相当认可的。
　　他将解了一半的弟子服又重新穿上，道：“好。”
　　于是，王导带着卫渡离开。
　　对于其他演员来说，这便已经算是下班了。他们各自找到助理，离开片场时还悄悄议论着今天以及之后的拍摄事宜。
　　“明天就要去西亚的坦丁国取景了！全世界总共才几个封建制的国家啊，我之前还从来没去过这种国家呢！”
　　“虽然现在祖国强大，外国人不敢欺负咱们。但是这种皇帝一个人掌握生杀大权的国度，去的话总是免不了让人感到恐惧。”
　　“有战神在，政府一定会考虑周全，去哪里都不用担心。”
　　“卫渡现在担了华国外交使者，这次去坦丁国肯定带了外交任务吧？难道坦丁国的皇帝也是战神的粉丝吗？貌似没听说过。”
　　“这次电影局局长亲自来片场，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瞄到他了，对方那态度真的是……哎，一个电影局的局长对咱们来说是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人物，但是对社工部来说，撤职都是一句话的事情。战神当时被九部那么隆重官宣，当然是孙局长想讨好的对象。”
　　……
　　另一边。
　　“原本早就想过来拜访的，但是副部长特意交代我，让我别来打扰你们拍摄，所以我一直拖到今天，你们在江州影视城的戏份快杀青才过来。”
　　孙运辉天生长了一张弥勒佛的脸，在卫渡面前更是表现得极为和善：“这部电影是社工部特别交代要重点关照的，剧组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电影局一定会全力配合。等上映的时候，只要提前说一声……”
　　“孙局长言重了。”
　　卫渡一笑，打断对方的话道：“如果这部电影只能依靠来自官方的照顾，才能在国内收获成绩，那么它就完全没办法达到起初的预期。”
　　“也对，战神先生说得是。”
　　孙运辉陪笑应和着，这才注意到卫渡旁边的王少宁。他当然认识国内这位很有名的大导演，问对方道：“你们是已经拍完了吗？”
　　王导尴尬笑笑：“对，已经结束了。我正要跟剧组里的人说收工呢。”
　　在原地尬聊了一会儿，卫渡终于摆脱了这位电影局局长。
　　他心里并不大喜欢这个人。
　　不过，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卫渡还是保持着友好的姿态，直到双方对话结束。
　　第二天清早，就是《天霄派》剧组前往的坦丁国拍摄的日子。
　　正常来说，去影视城之外的地方取景，都是需要演员自行前往预定地点的。
　　跨国就更不用多说，没有哪个剧组会给演员及幕后人员包机，大多是没有这个能力，即使有，也没必要。
　　但《天霄派》剧组不同。
　　身后站着华国九部，包机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所有涉及到的坦丁国拍摄的剧组相关人员，办理护照一路绿灯，于早晨八点乘坐B09-3102型国际专机，飞往身处西亚的坦丁国。
　　单独的包厢内。
　　顾修明正在使用电脑。尽管提前找好了高级经理人，他也不可能将集团的所有业务都甩出去。
　　卫渡则透过舷窗往外看。
　　他自言自语道：“我这算是第一次出国呢。”
　　爪洼爪岛真人秀虽然也离开了华国的国界，但那里毕竟是个荒岛，没有人烟。
　　上大学那会儿倒是有过海外留学的机会。
　　可就算有全奖，覆盖了学费与大半生活费，卫渡也没法考虑——那时候，他不可能一整年都不回家。
　　“等事情结束了，咱们可以周游全世界。”
　　顾修明合上笔记本，轻声道：“你当初最想做的，不就是结束乱世后卸去甲衣，游山玩水么？”
　　卫渡道：“好啊。”
　　顾修明偏头，定定地望着他，眼中带有笑意道：“那就说定了。”
　　卫渡也笑：“嗯，说定了。”
　　银白色的巨大飞机，一路飞过平原，丘陵，山地，高山。
　　底下终于开始时不时出现大片的黄色，那是沙漠的颜色。
　　卫渡有一阵没一阵地与顾修明说着话.只能算是闲谈，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机窗外。
　　氛围却是刚刚好。
　　中午十二点钟，抵达坦丁国。
　　一下飞机，众人就隐隐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黄沙的味道。
　　剧组提前招募好的，一位精通中文的坦丁国人介绍道：“大家好！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会是你们的导游。我的中文名字是阿什尔夫·艾哈迈德扎伊，各位喊我阿什尔夫就好。”
　　“在我们坦丁国，有接近一半的国土是荒漠。当初我们的皇帝陛下命令修建这座机场的时候，附近的荒漠化还远没有这么严重。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只怕再用不了几年，这里的机场就不得不废弃了。”
　　机场不比其他地方，真正的荒漠对飞机来说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跟随而来的制片人组织众人道：“咱们就先在机场这里就餐。等吃过饭以后，再乘车前往东边的荒漠区进行拍摄，摄影棚已经提前搭好了。”
　　外交部的人并不在这架客机上。
　　他们乘坐的飞机还要更高级些，并且晚几天才会过来——差不多是卫渡在这里的拍摄日程达到一半的时候。
　　“尊贵的客人。”
　　阿什尔夫来到卫渡面前，彬彬有礼地询问道：“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带您介绍这里的每一处。”
　　卫渡迟疑片刻，道：“你们坦丁国，一直都是封建国家，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社会革命吗？”
　　“是的，尊贵的客人。”
　　阿什尔夫颇为自豪道：“当初，在世界各国的封建主义被资本主义王朝击败时，唯有我们坦丁国的军队抵挡住了资本主义世界的进攻。”
　　“皇帝陛下十分英明，尽管战胜了来犯的强敌，他依然感受到了资本主义世界科技带来的巨大威胁。陛下主动派遣学生出国交流，积极引进国外的科技，并自发地进行了适当的改革，这才使得坦丁国的君主制度保存至今。”
　　“如果有一位英明的君主，封建主义制度将会比任何制度都更有效率，更有力量——这是许多资本主义国家的学者，包括你们华国的许多学者都承认的事实。而我们坦丁国近百年来的三位陛下，都是全世界最杰出的皇帝！日后，陛下也会选择最杰出的皇子，继续领导我们坦丁国。”
　　显而易见，尽管受到过高等教育，精通多国语言，阿什尔夫对于自己的皇帝却怀有崇高的景仰。
　　坦丁国……
　　卫渡记得，在他上大学的时候，这个国家分明是一个资本主义国家。
　　自己穿越一场，华国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距离华国三千多公里以外的坦丁国，反而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107章 
　　午餐是在机场附近的一座茶餐馆解决的。
　　坦丁国的大多数人就餐都习惯于直接下手, 少数地区的人与华国一样使用筷子。阿什尔夫考虑到华国人的饮食习惯，提前为众人准备好了筷子。
　　饭菜十分丰富，都是坦丁国人最喜欢的食物。
　　囊饼、羊肉串、马肉肠子、各种奶制品等等。剧组里许多人一开始还有些接受不了, 尝试着吃起之后, 很快就喜欢上了当地的食物。
　　餐桌很小, 人只能三三两两地坐着。
　　卫渡与顾修明单独坐在一桌。
　　卫渡悄悄问道：“坦丁国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曾经派出士兵与商队前往西方，但还没见到任何结果，就已经战死了。
　　“你死后大约三个月，商队与士兵的确带回了消息。”
　　如今说起往事，顾修明已经可以保持平淡的面色：“不过，当初你看好的那位年轻人，他并没有回来, 而是选择留在当地，只派遣了自己的副手以及士兵汇报消息，同时带回了一些异域之物。”
　　“当时，关于这件事的具体事宜, 应该都是由李宜年接手处理的。”
　　那时候卫渡已死, 他的心思都在寻找山外修士上，当然不会去在意一支商队和几十名士兵。
　　何况在他看来, 中原地大物博, 与异域之人通商交流，顶多算是锦上添花, 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实际上，如果这件事不是卫渡提出的, 他可能从一开始都不会同意。
　　无论如何, 都是陈年往事了。
　　现在卫渡突然提起, 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顾修明不由问道：“坦丁国有什么问题吗？”
　　“有件事我还没与你说过。”
　　卫渡道：“其实，我原本就不是什么衍国人，而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我先是莫名其妙回到了两千年前的九雄混战时期，成为了衍国的护国将军。”
　　“战死以后，又莫名其妙地回到这里，但其实是回到了故乡。”
　　顾修明听完以后，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在大衍的时候，他曾问过卫渡的家乡在哪儿，卫渡总是不肯正面作答。
　　等到带着记忆在二十一世纪转世以后，他很快就猜到了卫渡的真正来处就是这里。
　　“你突然提起这件事。”
　　顾修明问道：“莫非如今的坦丁国，与你所知的坦丁国有所不同？”
　　卫渡嗯了一声。
　　他将自己所知的事都说了出来。
　　按照卫渡所知道的历史，华国应该是再往后三百多年，才会派出使者前往西域。
　　也就是说，因为他的缘故，第一批抵达西域的使者提前了三百多年。
　　顾修明道：“看起来，你当时极为欣赏的那位年轻人，在两千年前的坦丁国地界做了不少大事，以至于彻底地影响到了这个国度的历史走向。”
　　顾修明口中的那位年轻人，正是卫渡出演的第一部 电视剧《大衍商路》的男主角原型。 
　　那个年轻人名为胡柴，很糙的一个名字。
　　但对方着实是有见地的。在两千年前的落后年代，都能一针见血地看出商队对于国家的益处。
　　卫渡自问，如果自己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恐怕都不会有那样的目光。
　　他确实对胡柴极为欣赏，正如电视剧《大衍商路》中拍摄的那样。
　　不过，那时候的贵族们，根本不屑于把眼神分给一个普通的平民商人，自然不可能派出刺客暗杀围杀。
　　卫渡对胡柴的照顾，也就是暗中派人告知于官府，适当地为其行一些方便。
　　等到胡柴做出贡献之后，卫渡又请命赐予他皇商的封号，并拨了自己手底下英勇的士兵随他出使西域。
　　撇开旧贵族加害这件事，真实历史与《大衍商路》的剧情倒也确实相似。
　　当然，这纯粹只是个巧合。
　　实际上，胡柴在正史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详细的记载。
　　只有区区一句话——
　　长青侯曾派出皇商前往西方。
　　名字、出使时间、携带了什么东西、随从有多少人，统统都没有提。
　　不知道是从来没有记录过，还是相关的记录都在后来的战火中遗失了。
　　野史《衍传》上倒是另有一部分补充，却也少得可怜。
　　卫渡道：“如果你也不知道的话，那么想要解开这个谜题，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坦丁国的皇帝身上了。”
　　“只是两千年过去，大衍的历史都已经被时光掩埋，坦丁国难道就能够保留下来么？”
　　“始末我的确不太清楚。”
　　顾修明顿了顿，沉吟道：“但我怀疑，这其中还有李宜年的缘故。他在留给你的信中，没有丝毫提及吗？”
　　卫渡回忆了一番，随即摇头道：“他没有提过任何海外之事。”
　　根据现有的历史记载，李宜年在衍哀帝死后又活了许多年，辅佐衍明帝开创了大衍盛世。
　　不过，对方具体死于哪一年，史书上却没有明确的记载，他是“生卒年不详”的。
　　“多思无益。”
　　顾修明举起一盏茶酒，笑道：“真要烦恼，等见过坦丁国的皇帝再烦也不迟。依外交部江部长的说法，上一任坦丁国的皇帝在世时，曾经试图以重金购买你的长青剑。依我看，这坦丁国的皇室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也正是华国政府权衡过后，将坦丁国作为卫渡出使的第一站的原因。
　　当时，华国刚经历完战乱，国内各种物资都极为匮乏。坦丁国皇帝开出的条件，着实让当时的九部部长心动不已。最后还是一位于建国有功的老教授再三陈言，说技术可以慢慢研究，这种独一无二的文物一旦给了出去，就再也不可能拿回来了，最后才将长青剑给保了下来。
　　虽然坦丁国的历任皇帝从没有公开表露过对大衍战神的好感，但单是凭借对方曾经想要以极高的代价来换长青剑这一条，就有理由使人相信，这个西亚地区最为强大、如今又处于中立状态的封建帝国，对于大衍、对于大衍战神，是有着某种情怀的。
　　午饭之后，一行人乘坐专车前往荒漠区搭建好的摄影棚。
　　导游阿什尔夫·艾哈迈德扎伊就坐在卫渡的前方。
　　“阿什尔夫先生。”
　　卫渡询问对方道：“可不可以为我介绍一下你们坦丁国的朝代更迭历史？如果这是令你感到冒犯的问题，那我先行道歉。”
　　“没有关系，尊贵的客人。”
　　阿什尔夫咧开嘴角，露出口中的牙齿，在黝黑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极为亮白：“实际上，我们皇帝陛下从不忌讳这一点。有道是：以史为鉴，方可知兴替。”
　　他压低声音，缓缓道来。
　　“我们坦丁国大约从两千年前起，就开始记载历史。国内有一些学者认为，这是从你们华国那里学来的；也有一部分学者认为，是当时的经济条件发展到了一定程度自然而然促使的。”
　　“与你们华国一样，我们坦丁国也曾发生过数次朝代更迭，出现过死在敌军刀下的末代皇帝。不过，次数总归比你们华国要少得多。你们华国国土面积太大，位处中央的皇帝当然无法像坦丁国一样管控好臣民。”
　　“而且我还听说过一种说法，其实每一任皇帝，包括如今的皇帝陛下，他们都源于一族，只是嫡系与哪一路支系的不同罢了。”
　　阿什尔夫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这个消息也是我从长辈哪里听来的，或许并不当真。我们坦丁国人也很少会对外透露，还请两位客人保密呦。”
　　卫渡与顾修明闻言对视了一眼。
　　顾修明笑道：“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过。不过，既然你说这件事很少对外透露，那又为何会轻易地告诉我们呢？”
　　“那是因为这位贵客。”
　　阿什尔夫朝卫渡微微低了低头：“看过你们华国政府给出的证据，我代表我自己完全相信，您就是穿越而来的大衍战神。”
　　汽车往北面开了大约二十分钟，总算抵达目的地。
　　众人开始拍摄。
　　数百里外，坦丁国的国都。
　　坦丁国的皇帝米尔维斯·杜兰尼独自待在迫塔殿中，身旁连平日里的侍从都没有一个。
　　“当年的大衍战神居然又出现了。他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米尔维斯走进宫殿的最内室，这里也保留着一幅画像，是从他的先祖那里传下来的。
　　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幅画的笔势走锋，竟与华国前不久出土的、由李宜年亲手所绘的护国将军图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杜兰尼家族，没有人知道这间内室里的秘密。
　　米尔维斯端详着眼前的这幅画，思索道：“或许等我见过他之后，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只是，如果他真的就是大衍战神，我又要提出怎样的条件呢？我要答应吗？”
　　华国派遣卫渡出使坦丁国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作为坦丁国的皇帝，米尔维斯拥有不容置疑的权力。无论这件事对于坦丁国是利是弊，他都可以一言而决。
　　然而，就算华国的大衍战神曾经有恩于杜兰尼家族，那也是当年的事情。
　　坦丁国在中西亚算是实力强劲。可是这些年之所以能够享受和平，依靠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绝对的中立。
　　如今华国与漂亮国的争端已快到了图穷匕见的程度。
　　科技发展到今天，两个大国之间不可能直接发生本土战争，掺和进去的其他国家却恰恰是最好的靶子。身为一国之主，他不可能为了久远到莫须有的恩情，或是自己的喜好，让整个国家的百姓为此付出代价。
　　米尔维斯喃喃道：“这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第108章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但在沙漠中，一眼望去尽是荒芜，只有单调的黄色。
　　电影《天霄派》剧组搭建的摄影棚, 主要是为了拍摄主角在荒漠中行走, 并在此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文戏情节，是在距离此地不远的一个村庄里拍摄。
　　三位大导，其中有两位跟来了坦丁国, 分别是姜导与王导。
　　坦丁国的拍摄剧情没有什么大场面，自然就不需要张导。
　　坦丁国白昼长, 夜里短。
　　众人从午饭过后一直拍摄到日暮，这个场景的戏份竟然就拍摄完成了，比预计当中快了半日。
　　当晚, 众人去附近的一个村子借宿, 是剧组早就出了钱联系好的。
　　明日拍摄也需要村民们的配合。
　　晚饭过后, 卫渡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当地晚上九点钟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 外交部就打来电话。
　　“战神先生，相关工作我们外交部这边都已经准备就绪。再次与您核对一遍日程：江部长明日归国, 三日后就会正式访问坦丁国。”
　　卫渡道：“没有问题, 三日后我可以抵达坦丁国的国都。”
　　双方就细则问题又核对了一遍。
　　咚咚咚。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卫渡与电话里的政府人员道了再见，才道：“请进。”
　　阿什尔夫于是推门而入：“尊贵的客人，村子里这几日刚好有春日焰火活动。您是否要参加呢？”
　　“不了。”
　　卫渡一口回绝道：“我想早些休息, 明日还要拍戏。”
　　“好吧。”
　　阿什尔夫颇为遗憾地说：“贵客带着任务在身，希望等您忙完了, 可以在我们坦丁国好好地玩一玩。”
　　卫渡笑笑：“一定。”
　　次日一早, 剧组开始拍摄。
　　今天拍摄的戏份要在村子里进行, 需要不少坦丁国当地的群众演员。阿什尔夫早在多日前就找好了人，并让少数需要说话的人背好台词，副导演昨天夜里也将这些人组织起来试完了戏。
　　“村子里早就没有了水，唯一的水源被一头妖怪所占据，不许我们靠近。”
　　“再这样下去，村子里所有人都没有活路了。”
　　“剑仙大人，一定是塞尔瓦天神听到我们的呼唤，才会派您来到这里的吧？请您帮帮我们，除去那头恶妖。”
　　……
　　初出茅庐的男主角边子墨看到这一幕，当即对这个远在塞外的村庄产生了无限同情。他前往水源之处对战河妖，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
　　待他除完了妖，村民们都将其敬为救世主，发自内心地表示感谢。边子墨完成门派任务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作为剑侠的快乐，一切似乎都很完美。
　　然而，就在他解救完村民，打算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任务点时，却遇到了另一只小妖。
　　边子墨从小妖口中知道了完全不同的故事：原来，这片地区之所以化为荒漠，是因为一代代村民不断将周边的树木砍伐出售，连当地妖族都受到了生存的威胁。河妖霸占水源驱赶村民，也只是为了自保。
　　最后一幕镜头，定格在边子墨迷惘的眼神当中。
　　“卡！”
　　姜导笑道：“可以了。眼神很好，这一幕结束了！”
　　整整一天时间，拍摄完了村里的剧情。
　　日暮收工后，有坦丁国当地的几位村民来到剧组，连说带划地表达着什么。
　　其他人当然是听不懂的。
　　剧组里有人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阿什尔夫笑道：“他们知道你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里，是在邀请你们参与今天晚上的春日焰火晚会。”
　　卫渡昨晚未去，剧组里的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也就不去了。
　　又有人问：“坦丁国的人都这么热情好客吗？”
　　阿什尔夫笑道：“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们剧组来这里拍戏，给村子里带来了不少好处。单说给的酬金，就几乎抵得上他们半年的劳动报酬了，他们有心想要表达感谢。”
　　两位导演望向卫渡，询问意见。
　　要不要参加这个晚会，当然是要由大衍战神来决定的。
　　卫渡看了看剧组众人，对这个烟火晚会感兴趣的似乎不在少数。
　　时间上也来得及，明天一上午都会在交通工具上，哪怕缺觉也可以趁此补上。
　　卫渡便道：“王导，姜导。既然村民们这么热情，那咱们便去看看吧。也不会耽误什么事儿。”
　　春日焰火活动，是坦丁国人每年都会举办的。
　　在华国，随着工业化的发展，绝大多数城市中已经禁止燃放烟花。而在坦丁国的这个边塞小村，并没有这个规矩。
　　整个村子里的人聚在一处，围成几个大的圆圈，环在一处。
　　点燃篝火，载歌载舞，最后盛放焰火，几乎是他们一年当中最快乐的时节。
　　二十分钟后，剧组来到了村民们举行春日焰火的地点。
　　此时，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们早就围坐好了，他们还特地给《天霄派》剧组的人留了空当。
　　见到众人到来，村长走上前，做了个接近于鞠躬的动作。
　　卫渡知道这是欢迎的意思，便也回敬一个，后面的人纷纷效仿。
　　当地晚上九点整，春日焰火晚会正式开始。
　　几位坦丁国的姑娘率先走到圆圈的中央，跳起了坦丁国独特的舞蹈，旁边还有一位小伙子拉起了胡琴。
　　姑娘们的手腕与脚腕皆佩戴了铃铛。曼妙的舞姿下，身上穿着的胡服如花瓣绽放。
　　叮叮当当的声响夹杂在胡琴的咿咿呀呀里，又给人与众不同的感觉。
　　虽不及卫渡前世看过的那些舞蹈精巧美丽，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不知道为什么，会使人回想起遥远的记忆。
　　卫渡左侧，阿什尔夫笑道：“尊贵的客人，您可喜欢她们？”
　　顾修明冷漠道：“怎么，你们坦丁国还做人口买卖么？”
　　阿什尔夫闻言微微一怔，不明白对方的语气为什么听上去不大友善。
　　随后，他自以为想明白其中缘由了，笑着看向顾修明，解释道：“客人想到哪里去了。用你们华国的话说，这里的姑娘都是良家女子，当然不会做那种勾当。不过，几位姑娘都未出嫁，以两位贵客的身份，若是对她们其中之一感兴趣的话，由我来说媒，定然不是什么难事。”
　　顾修明微扬下巴：“就不劳烦阁下了，我已有心上人。”
　　他左臂圈住卫渡的肩，道：“这位也一样。”
　　卫渡哑然失笑。
　　他清了清喉咙，并没说话。
　　阿什尔夫见状又是一愣。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不过还是连忙道：“是我冒昧了。”
　　说话时，姑娘们的舞蹈已经表演结束了。
　　她们下去以后，又有几位青年登场，表演了另一种风俗舞蹈。
　　村民们拿了酒来。
　　剧组是带了随行医生的。尽管可能性很小，可是制作人深知卫渡此行的主要目的，将酒发下去之前还是请医生检验了一番。
　　确认没有问题后，制作人才将酒全都发下去。
　　青年们的组合舞蹈表演结束之后，又有当地的村民上去唱歌。
　　剧组众人自然完全听不懂对方唱的是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受到青年们情绪上的感染。
　　待一位村民唱完歌，在《天霄派》电影中中饰演师门长老，一名歌影双栖的前辈起身笑道：“一直都是你们坦丁国人在表演，怪过意不去的。我也来献丑一番吧！”
　　阿什尔夫替他做了翻译。
　　当地的村民明白了意思之后，立刻鼓起掌表示欢迎。
　　卫渡已经饮了一碗酒。
　　他偏着头对顾修明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等这个人唱完歌，我也上去表演表演吧！”
　　顾修明挑眉道：“舞剑？”
　　卫渡笑道：“不然嘞？”
　　“好。我去叫人给你拿剑。”
　　顾修明手一撑地飞快起了身，还没等卫渡说什么，就朝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两名顾氏集团的人说了几句话，三个人一起离去。
　　盛放着剧组所有道具的车，距离此地很近。
　　仅仅五分钟，顾修明便带着东西回来了。
　　除了电影中使用的道具剑以外，还有一把古琴。
　　顾修明在卫渡略带疑惑的目光中笑道：“我来给你配乐。”
　　说到这里时，台上的那位前辈刚好唱完了歌。
　　卫渡起身，接过顾修明扔来的剑。两人一齐往中央走去。
　　阿什尔夫兴奋地对用坦丁国语言为当地的村民介绍：“接下来由卫渡先生为大家表演舞剑！村子里的一些年轻人也知道，这位名叫卫渡的演员，哦不，现在是华国的外交大使，根据华国政府所言，就是华国当年的大衍战神！大衍战神，我想这应该每个人都知道吧？两千年前，大衍的护国将军每战必胜，是华国数千年历史最杰出的武将，他……”
　　村民们感到了震惊。
　　为数不多的年轻人们则露出万分期待的目光。
　　卫渡虽然听不懂阿什尔夫的话，但从对方带着激动的表情中隐约可以猜出一点，连忙打断他道：“阿什尔夫先生，可以了。”
　　阿什尔夫连连点头，最后又补充了句：“另一位配乐的是顾氏集团的总裁顾修明先生。他所拥有的财富，恐怕要比我们坦丁国国库里所有的财宝加起来还要多。”
　　这句话再次震惊到了村民们。
　　很快，卫渡来到了中央。
　　顾修明也将琴放到了中间偏左的位置。他将外套解开，盘腿坐下，抚上琴弦。
　　片刻后，蕴含着华国古典美的古琴之声响起。
　　琴声时而松沉旷远，似清风入山林；时而泠淙清冷，如山泉打过溪石；时而悠远绵长，若天地时光流走。
　　而卫渡的舞剑身影，也随琴声变幻，流畅自然，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不需要任何提前演练，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
　　村民们全都看呆了，也听痴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演，只觉得无论是站着的人，还是坐着的人，都好像仙人一般。
　　这就是华国人吗？
　　这就是华国文化吗？
　　这就是华国的古战神吗？
　　当两人表演结束，短暂的寂静过后，草地上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天霄派》剧组这边也是无法自制地相互议论着。
　　“实在是太绝了。”
　　“顾影帝竟然古琴也弹得这么好，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啊。”
　　“我们都知道顾影帝是战神粉。可关键是，他们是怎么能配合得这么好的？”
　　……
　　卫渡与顾修明相视一笑。
　　两人下去以后，原本进行的才艺表演，却有些进行不下去了。
　　无它。
　　琴音剑舞，将整个表演的水平线拉高了太多，一些本来打算上场的人因此失去了勇气。
　　村长见状笑道：“正好，客人们也需要早些回去休息，表演就到这里吧。下面开始放焰火！”
　　几分钟后，焰火声响起。
　　大漠边缘的天空，星星还没有被现代化的飞快发展所遮掩。繁星点点，装饰着春日夜晚绚丽的焰火。
　　这于卫渡而言，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他抬头望着高高的夜空，这一刻，坦丁国皇帝、漂亮国、加州财团、那位先生、北欧格里夫……仿佛全都不存在了。
　　他第一次知道，“星垂四野、皓月当空”是什么意思，“照星桥火树银花”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按在草地上的左手，忽然有另一只手覆上。
　　带有温热气息的手掌，竟不比自己的手掌小。
　　卫渡偏头，身侧之人的眼眸中，也有星光闪耀。
　　其明耀甚至一时让人难以分清，来源究竟是不是天上的星星与焰火。
　　卫渡微扬嘴角，回握住那只手。
　　耳畔不断传来焰火的绽放声，众人的欢呼声，热热闹闹，轰轰烈烈。
　　但所有声音，似乎还不及恋人清浅的呼吸声，更能引得人注意。
　　这注定会是无声无息的战争日子里，令人难忘的一夜。


第109章 
　　次日一早, 《天霄派》剧组乘坐飞机前往坦丁国的国都斯诺王城，在这里还有几场戏。
　　仅仅一个小时，飞机便在斯诺王城附近的机场落了地。
　　众人换乘汽车继续前进。
　　正午时分, 总算抵达国都。
　　饿着肚子是没办法拍摄的，阿什尔夫先带着一行人前往餐厅。
　　只有制片人选择单独行动, 他带着两个人去与之前联系好的场地负责人接洽后续的拍摄事宜。
　　与此同时, 斯诺王城地下一角。
　　一名衣着华丽的青年人摘下宽大帽子，看向面前的背影, 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欢迎来到坦丁国，来自加州的使者。”
　　对面的中年人转过身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亚威。
　　亚威微微俯身, 笑道：“见过皇子殿下。”
　　青年人抬了抬下巴，道：“你一个漂亮国人, 又是那位先生的心腹，在我面前就用不着如此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卷, 往身侧的桌上重重放下，又向前一推, 道：“这是我送给加州的见面礼。”
　　亚威挑了挑眉，一把抓住。
　　他不做任何停顿，猛地拉开，画中人的面容顿时显露出来。
　　下一刻，亚威的瞳孔微微放大。
　　“大衍战神的画像？”
　　这幅画像与华国政府展示出来的护国将军图几乎一模一样。
　　但显然是由现代工艺所制, 是一幅不折不扣的赝品。
　　亚威眉毛一斜, 眼睛瞥了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年人扬了扬嘴角, 道：“在杜兰尼家族内室的最深处, 藏着一幅两千年前的画像。”
　　“我给你的这份, 与那幅画像一模一样, 绝无区别。”
　　亚威闻言眸色一沉。
　　这件事显然不在主人的预料之内，如果属实的话……
　　青年人走上前，用手指摩挲着护国将军图，缓缓道：“你知道《大衍商路》这部华国古装剧么？”
　　亚威瞥了他一眼，道：“是卫渡出演的第一部 电视剧。” 
　　大衍战神如今是公众人物，消息并不难查。对于他的资料，加州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不错，也不知道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青年人笑道：“这部古装剧，与当年真实的历史，其实有诸多相似之处。”
　　亚威略作思索，问道：“难道坦丁国与当年的大衍有什么渊源？”
　　“岂止是渊源。如果没有大衍战神这个人，我不知道如今的坦丁国会是什么样子。但毫无疑问，它绝不会是今天的模样。”
　　青年人道：“事实上，我的先祖正是大衍战神当年的一名手下。”
　　亚威闻言身形一滞。
　　纵然他跟随主人见惯了大风大浪，甚至亲手策划了足以波及全世界数个国家的行动，但眼前这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所说的话，还是让他感到了震惊。
　　坦丁国权力最大、历史最为悠久的一个家族，先祖竟然是华国人？
　　这怎么可能！
　　就算比起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坦丁国因为社会制度的缘故相对封闭。
　　可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加州财团怎会一无所知？
　　“这是家族隐秘，自然不可能泄露。你们加州财团再神通广大，也不会知道。”
　　青年人温和地笑笑：“别急，这段历史我会一一讲给你听。还请使者转告给那位先生，转告给加州的诸位财团长，相信你们知道了以后，自然会有决策。”
　　“这就要从两千多年前，大衍战神派出一支商队西行开始讲起了。”
　　他一边踱步，一边讲述起祖上的事情。
　　“商队中为首的那个人名为胡柴，是个很年轻的人，却非常有头脑，同时也很英俊。他来到当时的坦丁国地界之后，花费了一年的时间，不仅将坦丁国的语言讲得与母语一样好，还获得了当地许多贵族女子的青睐——其中也包括我的先祖母，杜兰尼家族的贵女。”
　　“先祖当时的想法应该是很简单的。他对大衍战神极为忠心，只想完成战神交代的任务：使两个国家之间可以互通有无。只是，尽管从华国带来的陶瓷与丝绸很受坦丁国贵族的喜爱，可那时候的坦丁国权力争斗也非常厉害，哪有心思建立商路，也根本意识不到它所能带来的财富。”
　　“先祖便只能先周旋于坦丁国的几大势力之间，试图找寻其他方法。只可惜，在他做成这件事之前，大衍战神就已经死在了中原的战场上。”
　　青年人语气平淡地叙说着历史，声音中并没有任何波澜。
　　“后来，先祖就在坦丁国定居下来，重新取了姓名，并娶了杜兰尼家族的贵女，成为杜兰尼家族的一员。依我推测：大概是因为战神已死，中原难以回去，留在这里反倒有机会完成战神交给他的遗命吧。”
　　“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里，坦丁国一直纷争不断，尽管不像古华国那样时常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却也始终无法统一。”
　　“在先祖的帮助下，杜兰尼家族逐渐在这场纷争中占据优势，成为最强大的一方势力。不过，即便如此，杜兰尼家族依然没办法彻底获取胜局，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
　　“他从东方而来，并没有在坦丁国的历史上留下记载，却如先祖一样，对坦丁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根据我所掌握的，杜兰尼家族与华国历史的双重资料，我想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的大衍国相李宜年。”
　　亚威一时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竟然又牵扯到了李宜年。
　　这些大衍时期的古人物，还真的是……
　　青年人说到这里，忽地看向亚威，眼神如鹰隼一般锐利：“先祖是华国人，杜兰尼家族曾经受到华国的恩惠。所以，我父亲或许不会选择帮助华国，但绝对不可能选择加入你们的阵营对抗华国。”
　　“那还只是华国，大衍战神又是另一回事。”
　　“先祖曾经明确地留下遗言，若是将来有人拿着大衍战神的信物，杜兰尼家族只要还存在，哪怕只剩下一个人，就要无条件地帮助他。”
　　“如今大衍战神本人都出现了，有无信物还重要么？使者大人觉得，你们加州有可能拉拢到我的父亲么？”
　　“这个遗言很奇怪。”
　　亚威打量着眼前这位坦丁国的皇子，对方的确比自己想象中要杰出许多：“皇子殿下今日讲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坦丁国往事，却是空口无凭。”
　　青年人淡淡道：“先不说我能不能弄得到凭证，即便可以，我若是将它拿给你看，那岂不是白白送你一个把柄？至于遗言奇怪……”
　　他冷笑一声：“在大衍战神身上发生的一切，奇怪之处还少了么？那座大衍战神陵墓，他的那些个故友，倒好像是统统知道战神可以穿越似的，特意给他留下了那么多的财富。如果当年帮助先祖的那个人真是李宜年，那么先祖听了他的话，也相信战神可以在若干年后归来，留下这个遗命还奇怪么？”
　　亚威沉默下来。
　　的确如此。
　　他看向青年人，眯了眯眼道：“所以，皇子殿下的意思是……”
　　“不用这么称呼我，你又不是坦丁国人。直接喊我的名字赫鲁什就好。”
　　赫鲁什笑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我想与加州财团合作，你们也只能与我合作，否则父亲一定会答应大衍战神的请求，华国与坦丁国必定会连成一气。到那个时候，其他摇摆不定的亚洲国家，最终也会选择倒向华国，这一定不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吧。”
　　亚威淡淡道：“赫鲁什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主动联系财团，想必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赫鲁什轻轻张口，吐出两个字：“宫变。”
　　“这在我们坦丁国的历史上很少见，但华国历史上发生的次数就多了。我已经暗地里培养好了人手，现在只差装备。”
　　“只要加州财团愿意给我提供最先进的武器，我就有把握在华国外交使团抵达迫塔殿外的时候，一举冲杀出来。”
　　“我的另外两个弟弟既没有野心，也没有才能。只要杀了父亲与太子，我自然就是坦丁国的新任皇帝。那个时候，卫渡也会是我的囊中物，我可以替你们加州财团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将我父亲的死栽在华国政府与大衍战神的头上。如此一来，我也可以理所当然地站在你们漂亮国这边。”
　　“卫渡可以死，但不是现在。”
　　亚威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青年，道：“至于你所说的合作提议，我会原封不动地向先生汇报，最迟今夜就会给你答复。”
　　华国政府前脚公布了大衍战神的身份，后脚就死在了出使的第一个国家。
　　一旦如此，原本不相信他战神身份的人，也会信了。
　　届时华国政府借战神之死大做文章，这于漂亮国来说会是极为不利的情况，得不偿失。
　　不是不能对卫渡出手，现在却还不是时候，还差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在主人的设计之下，只要再等上一段时日就会出现。
　　“好，总归大衍战神命运如何，我一点也不在意，听你们的就是。”
　　赫鲁什扬起嘴角：“我静候阁下的好消息。”
　　亚威回到住处之后，立刻将事情的详细经过汇报给斯蒂夫。
　　半晌，通讯那端传来苍老而略显疲惫的声音：“你的看法呢？”
　　亚威分析道：“这位坦丁国的三皇子所言，不像有假，历史隐秘应当是真的。”
　　“依我之见，赫鲁什的确比那位太子优秀得多，不知道米尔维斯为什么没有立他为太子，或许是对方生母早逝的缘故。”
　　“根据手下的验证，赫鲁什手里的确已经掌握了一条隐秘的运输路线。假如我们愿意倾力相助的话……主人，或许我们可以更改计划，全力帮助对方。如果能够帮助赫鲁什登上坦丁国的皇位，不但可以立刻解决坦丁国的祸患，大衍战神的性命也会握在主人手里。”
　　“急功近利，难成大器。”
　　老人的声音听来难掩失望：“米尔维斯，他能一边让国内民众学习世界的文化与历史，一边保持住杜兰尼王朝统治的稳定这么多年，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你可以向那位皇子提供武器，但最好不要更改计划，更不要让自己牵扯过深。”
　　“坦丁国之事我已经有心无力，全权交由你处理。亚威，不要再让我失望。”
　　亚威闻言一怔。
　　他连忙道：“是，主人。”
　　放下通讯器之后，亚威的脸上略显一丝茫然。
　　主人说他有心无力，声音听起来也很是疲惫，难道加州那边又出了什么变故吗？
　　片刻后，亚威握紧了拳头。
　　华国的崛起之势早就开始了。这几年来，出了一个顾修明不说，如今又有了更让人头疼的大衍战神。
　　坦丁国的事情，自己必须要处理好！
　　他坐到桌边，开始重新仔细地核对整个计划，两手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加州。
　　斯蒂夫关掉通讯器之后，面上露出忧虑之色。
　　坦丁国的历史竟然还与大衍战神有这样的渊源，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拉拢米尔维斯的计划势必不可行了，而一旦在坦丁国失利……
　　“主人。”
　　房间外传来敲门声，斯蒂夫允了之后，对方推门而入，上前小声汇报了什么。
　　斯蒂夫挥挥手：“我知道了。”
　　对方立刻退下。
　　事到如今，加州本身出了乱子，他着实无暇再顾及亚洲的事情。
　　他敢肯定，十大财团长之中，必有一位在首鼠两端。这要么是华国的某一部政府搞的鬼，要么是顾修明搞的鬼。
　　这些年来，自己暗中挑起战争使多国大伤元气，随后击败北欧的格里夫，压制住华国九部，又将卫明诚的野心绞杀在摇篮之中。
　　加州一直如日中天，漂亮国世界第一的位置也无可撼动。
　　然而随着年纪渐长，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持他去精心地策划每一件事情了。
　　加州各大财团里，也始终没有出现一位能够令他放心交托的后辈。
　　反观华国。
　　自己当初能够收拾掉卫明诚，如今却很难如法炮制地对付顾修明。
　　顾修明所能做的还只有商业，那位归来的古战神更让人感到头疼。
　　必须得尽快除掉卫渡，并且为他找到一个与加州无关的死亡契机……关键就在卫盛身上。
　　念此，斯蒂夫拨出一个电话。
　　“进展如何？”
　　对方回应道：“主人放心。”
　　“我遵照您的吩咐，将药物偷偷打进了卫盛最爱的烟草当中。如今他已经吸了不少，情绪都出现了明显的变动，并且毫无所觉。”
　　“还请主人再稍等一些时日。”
　　“做得很好。”
　　斯蒂夫终于露出笑意，交代道：“继续谨慎行事。”


第110章 
　　两日后, 斯诺王城迫塔殿外。
　　由华国外交部长江浩率领的外交团访问坦丁国，双方于迫塔殿的会客宫正式会晤。
　　华国九部在政治地位上是平等的，每一部的部长都相当于最高领袖。
　　与坦丁国的皇帝外交会谈这样的大事, 华国的主事者也自当是一部部长。
　　不过，比起米尔维斯一人站立在坦丁国的最前方。
　　华国外交部这边，却是由卫渡与江浩部长并肩而立——这是九部商议后的结果, 大衍战神的政治身份当与九部部长齐平。
　　但这仅仅是一种地位, 并没有实权。同样地, 他也不会被强制地背负某种责任, 随时可以退出。
　　米尔维斯望着远处的华国使者, 在侍从的引领下不断朝自己这边走来。
　　他的视线全部落在那位传言中的古战神身上。至于其他人, 甚至包括华国的外交部长, 在他眼里都不存在。
　　关于大衍战神的记载, 杜兰尼家族内部有许多，无一不是赞其风采的。
　　可以想见, 当时先祖对那位华国战神的敬意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远远地，卫渡感受到了这股被人注视的目光。
　　他越发笃定，先前与顾修明的推测是正确的，坦丁国的皇室定然知道什么。
　　华国外交使团很快就来到了会客宫前。
　　米尔维斯微笑着走上前，用坦丁国的语言说道：“欢迎各位来自华国的使者。”
　　他身侧的翻译官将其翻译成华语，表述出来。
　　江部长上前与其握手。
　　“这是我第一次访问坦丁国，非常高兴能与阁下会面，我代表华国政府表示对坦丁国的友好。”
　　身旁的翻译官也第一时间做出翻译。
　　米尔维斯将视线缓缓右移, 落到卫渡的身上：“这就是你们华国的古战神。”
　　还真是与画中人一模一样啊。
　　他在心里这么感慨道。
　　卫渡于是也走上前。
　　他看着这个如今依然处于封建王朝的国家的皇帝, 一个可以掌控整个国家生杀大权的人。对方看起来约五十岁, 比起同年龄的军部部长张涛, 他的面容上却少了几分威势, 多了几分内敛。
　　卫渡开口道：“华国卫渡，见过坦丁国的皇帝陛下。”
　　米尔维斯点了点头。
　　他右手宽大的衣袖一挥，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众人跟随他往会客宫里走。
　　宫门口站着坦丁国的贵族以及重臣，他们见状纷纷退到两侧，给华国外交团让出道路。
　　卫渡以问好的方式，一路扫过这些人。
　　一名青年进入卫渡的视野。
　　对方微笑着看过来，与其他人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卫渡却从他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某种莫须有的冒犯。
　　那是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目光。
　　卫渡曾经见过这种目光，是当年在兰陵城的一处猎场内——
　　衍国的旧贵族将他们的奴隶与野兽关在一起，欣赏奴隶们的挣扎求生，并给予适当的好处以鼓励他们。
　　那个时候，旧贵族们眼中流露的就是这种目光。
　　自己大张旗鼓地开始出使各国，那位斯蒂夫先生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位皇子，就是他们选中的合作者么？
　　会客宫里，是外交部长的主场。
　　两个国家元首就多方面进行磋商。卫渡虽然名义上身份极高，但在这种时候除了当一位见证者以外，并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大约两个小时后，磋商暂时告一段落。
　　米尔维斯请侍从带外交团前去用膳休息，副手们会就今日的谈话拟定细则，明日再正式签订合作条约。
　　回到坦丁国为外交团准备的房间以后，江部长先令手下仔细地检验了一遍，确保房间里没有任何监听设备。
　　然后，他叹一口气道：“米尔维斯认可了你的身份，也同意了与华国的诸多合作。然而，在人民币结算这件事上，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答应，即使我们提出贸易上的关税优惠也不行。”
　　“显然，米尔维斯已经下定了决心：坦丁国不会加入到任何一个阵营中去。”
　　当然，收获还是有很多的。
　　单是直截了当地认可卫渡大衍战神身份这一条，就是很重要的帮助。这也使江部长相信，坦丁国与当年的大衍是有着某种渊源的。
　　卫渡问道：“江部长，您当时走进会客宫的时候，有留意到站在宫门左侧的第二位青年么？”
　　“左侧第二位青年？”
　　江部长回忆了一番。身为一部之长，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青年的面容很快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但他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于是问道：“怎么了？”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卫渡摇了摇头，道：“但我敢肯定，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加州在谋划的事情，或许反倒可以成为我们的机会。”
　　这时，之前一直在桌边忙碌着的顾修明，端着笔记本走了过来。
　　“是他吧？坦丁国的三皇子赫鲁什。”
　　界面上是一份电子文档。
　　文档中不但有赫鲁什的照片，还附有身世背景，以及曾经在坦丁国内做出的种种事迹。
　　江部长微微一愣，随后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坦丁国与其他国家完全不同。
　　其他国家，上到国家元首，下到所有中高层官员，几乎都有办法找到详细资料。
　　但坦丁国在这方面是完全封闭的。除了皇帝米尔维斯有一定的介绍之外，那些个继承人，以及各种官员，不仅坦丁国的官方没有任何介绍，就算是各种暗地里的渠道，同样无法获取。
　　顾修明笑笑：“很久前我就派了人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三人一起研究起这份资料来。
　　赫鲁什，今年三十二岁，生母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
　　赫鲁什是位有才华的皇子，平日里比较受皇帝米尔维斯的信用，也完成过不少出色的任务。
　　但他的母族没有任何势力。除此以外，坦丁国的传统与华国古代完全一致，讲究立嫡立长。
　　因此，赫鲁什与帝位无缘。
　　“动机倒是充分得很。”
　　卫渡轻轻一笑，道：“不过，与他的父亲比起来，我不认为他能有多大的胜算。加州财团如果与赫鲁什合作，所能提供的最多也就是一些武器。那位斯蒂夫先生，谋划仅仅只有如此吗？”
　　说到这个，江部长与顾修明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卫渡留意到了这一幕，看向顾修明。
　　顾修明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斯蒂夫最近恐怕没有什么心思顾及这里了，我想他八成是将坦丁国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的心腹来做。”
　　卫渡了然地点点头。
　　看起来，华国政府与顾修明在加州有所布局，暂时分去了斯蒂夫的心力。
　　顾修明又开口分析道：“如果加州此行目的是扶持赫鲁什，进行一场宫变，那他们势必不愿意将这场变故闹得太大。”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是：将这场宫变推给华国政府。赫鲁什只是一名意外的受益者，并因为华国的这场阴谋选择投入漂亮国阵营。”
　　卫渡摸着下巴道：“如此一来，动静就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能让迫塔殿附近的民众在短时间内就发现这场宫变。那么对于赫鲁什来说，最好的武器其实是手.枪与狙击枪。”
　　江部长立刻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多次验证身份之后，调出了政府的一些隐秘资料。
　　他介绍道：“我国最新研发的几种手.枪与狙击枪的各方面指标，都在这里了。漂亮国在这方面的科技实力与我国相差无几，就算暗地里藏着更为先进的武器，效果也高不了多少。”
　　卫渡摇头道：“我认为，加州根本不会提供压箱底的武器。这并不是能够决定天平的胜负手，却会暴露身份。”
　　“如果我是他，我会使用华国生产出来的军事武器。”
　　江部长想了想，认为有理。
　　他在资料库里寻找了一番，最终选出了几种国外势力有可能获得的、华国生产出的综合能力最强的武器。
　　“手.枪：射程百米可致死，射速370米每秒，弹匣容量20发。”
　　“狙击枪：射程八百米以上，出膛速度1500米每秒。”
　　大衍时期，最精巧的弓箭配上第一阵营的射手，射速最快只能达到180米每秒。
　　是手.枪射速的一半。
　　江部长问道：“我们要不要与米尔维斯说一声？”
　　说了对方也未必会信，毕竟这只是他们的猜测。在亲生儿子与外国人之间，不用猜也知道对方会更相信谁。可如果不说，一旦米尔维斯没有防备地被杀，坦丁国政权更迭。外交团的处境，包括整个华国的处境，都会变得很糟糕。
　　他下意识地看向卫渡。
　　身为一部之长本不该依靠任何人。但眼前的人不同，他是在华国数千年历史长河中留下赫赫声名的人，是使华国成为今日之华国的人。
　　卫渡道：“我认为不需要。”
　　他看向顾修明：“你怎么看？”
　　顾修明微微一笑：“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以为没这个必要。”
　　他看着江部长道：“明日最危险的，其实是您。”
　　江部长一愣：“我？”
　　怎么就成自己最危险了？
　　顾修明道：“明日大概是会起乱子的。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迫塔殿的是米尔维斯，对坦丁国掌控最深的也是米尔维斯，我不相信他会在这样的外交仪式上被自己的儿子所杀。而除了米尔维斯以外，您会是他们的第一击杀对象。”
　　“此时此刻，加州暂时应该还不会对卫渡出手。不算卫渡，这一次的外交使团之中，最瞩目的无疑就是华国的外交部长了。一旦您死在坦丁国的国土上，两国的磋商也很难再进行了。他们甚至可以再进行一次阴谋论。”
　　江部长闻言沉默下来。
　　顾修明的话确实有些道理。
　　卫渡开口道：“不如明日您就称病，反正细则都已经谈好了，协约由我来代签就是。”
　　在卫渡看来，自己不可能是首要击杀目标。
　　既然如此，对方就算布置了狙击手，也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至于手.枪，前世最厉害的弓箭，哪怕是在战场上，也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
　　快上一倍的手.枪，他相信自己也完全可以躲得过。
　　至于混战发生后躲避狙击枪，这就更简单了。
　　狙击手只能在特定位置进行射击，一旦射出第一枪彻底暴露位置，更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
　　江部长听到这话再次愣住。
　　卫渡当然是有资格来代替自己签订协约的。由华国九部政府共同倾力推出的昔日战神，怎么可能代表不了华国。
　　可问题是……
　　卫渡微扬嘴角：“江部长，难道您不相信我么？”


第111章 
　　翌日。
　　华国外交部部长因为水土不服暂时卧床, 并将签约事宜全权授权给大衍战神卫渡。
　　对此，坦丁国皇帝米尔维斯并没有说什么，直接同意了华国的请求。
　　倒是皇子赫鲁什, 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宫里的事，听说这个消息后，眼中蒙上一层阴霾。
　　身为华国的外交部长，定然行走过许多地方, 好端端地怎会水土不服？就算真的水土不服，除非真的病重到下不了床, 否则也不该在这种重要关节缺席。
　　难道他们起了怀疑不成？
　　这怎么可能呢。
　　武器都已秘密运送过来。错过了这次机会, 没有加州的帮助, 即使自己宫变成功，也难以在国际上立足。
　　事已至此，便是箭在弦上。
　　更何况, 华国外交团初来乍到，父亲都没有察觉的事情, 他们岂有发现的道理。
　　于是，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上午九点, 签约仪式正式开始。
　　双方依然在迫塔殿前会晤。这一次的地点并不是会客宫, 而是西侧的另一间宫殿：山绘宫。
　　——这是一个译名，在坦丁国的语言中为写作之所。
　　合约是早就拟定好的, 双方都已经提前看过, 今日只需要签下国家与个人的姓名即可。
　　赫鲁什作为皇子，也出席了这场仪式。
　　他跟随在坦丁国的队伍里, 默默看着前方的父亲。
　　再往前走吧, 走快一点。
　　迫塔殿的安全检查原本就很严密。这一次有外国使团来访, 侍从们自然更是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确保皇帝的安全性。
　　赫鲁什想尽办法，也只能在一处地方安排狙击手，是他暗中从国外招募来的两名顶级的狙击手。
　　狙击目标十分明确，共有两人：坦丁国的皇帝陛下，以及华国外交部部长江浩。
　　原本还有一位，那就是华国的大衍战神卫渡。
　　不过，既然加州的那位先生特地提出要求，暂时不要对卫渡出手，那他自然也没必要违背对方的意愿。
　　若是国际上无人支持，就算自己顺利掌控了国内的局势，也难保不会有哪个国家想借助这件事来干涉坦丁国的内政。
　　当然，这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卫渡不要无端找死。
　　如果那位古战神先生看不清局势，自以为他的身手能在热武器时代起到什么作用，非要掺和进这件事的话，那自己就只能送他下地狱去了。
　　他不相信华国政府会因为一个人之死发动战争。
　　真要到了那个地步，无论加州愿不愿意，都不可能看着坦丁国被华国侵略而无动于衷。
　　至于另外一个重要人物，他的兄长，也就是坦丁国的皇太子殿下，并没有参与这场仪式。
　　对方此时此刻并不在斯诺王城。等到宫变发生时，自会有刺客前去击杀对方。
　　赫鲁什看着自己的父亲走到了预计地点。
　　开枪吧！当年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今日便要让您也感受一番！
　　然而，赫鲁什预想中的那一幕迟迟没有发生。
　　他不由拧起眉头。为什么狙击手还没有开枪？
　　赫鲁什暗暗朝狙击手的位置望去，又看向父亲的位置。
　　旋即有些明白了。
　　角度。
　　父亲的王冠是特别制作而成，奢侈华贵的同时且具有极强的保护性。
　　父亲左侧始终陪同着一位高大的侍卫，以狙击手所在的位置，确实难以在这种情形下一击毙命。
　　赫鲁什的嘴唇有些干涸。
　　他伸出舌头往下舔了舔，心底隐隐泛起担忧。
　　这样的站位仅仅是个巧合吗？
　　不，赫鲁什对自己道：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这件事从三年前就已经开始筹谋，他一直以来始终小心谨慎，自问从没踏错一步。
　　更何况，父亲一直放心地让自己掌控着斯诺王城的一支兵伍，最近又才将海商一事交给自己去做。
　　若是起疑，岂会如此？
　　赫鲁什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
　　就算狙击手没办法第一时间得手，等到大批持枪士兵冲出，场面彻底混乱之后，还会有第二次机会。
　　出于这个考虑，就不能让父亲靠近山绘宫，免得其可以第一时间躲进山绘宫里。
　　赫鲁什朝不远处的台阶下，某位身着银色制服的侍卫长瞧了一眼。
　　那位侍卫长接收到眼神以后，当即拔出手.枪，飞快地朝对面开了一枪。
　　声出人亡，身着银色制服的同僚被击毙。
　　紧接着，侍卫长又抬手往天上砰砰砰开了三枪。
　　与此同时，该名侍卫长身旁的另两位侍卫长，也拔枪击毙对面的同僚。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忠心于米尔维斯的士兵数量原本比赫鲁什掌控的士兵数量多。但因首领瞬间被杀，许多人又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丧命，局势反而落于下风。
　　“保护皇帝陛下！”
　　始终守在米尔维斯身侧的那名侍卫高喊一声，率先上前贴近米尔维斯，与其一起往山绘宫退去，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一枚狙击子弹从远处飙射而来，正中侍卫的心脏部位。
　　侍卫吃痛地唔了一声，却没有倒地。显然，他的制服里面穿有极其精良的防弹背心。
　　脚步因为狙击子弹产生短暂的停滞，侍卫右手按住中弹的位置，继续护着米尔维斯往山绘宫去。
　　相对于坦丁国贵族这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皇帝米尔维斯的带领下，他们第一时间、目的性非常明确地往山绘宫里逃。
　　另一侧的华国外交使团，则稍显不知所措。
　　不过，短短数十秒，慌忙逃窜的坦丁国贵族已经有三人中枪身亡，外交使团反而没有任何人受伤。无论是远处的狙击手，还是近处的持枪士兵，都没有主动攻击华国外交使团。
　　卫渡道：“请大家跟我来。”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跟随着卫渡前行。
　　“战神先生，他们这是……”
　　“坦丁国发生政变了？”
　　“这会影响到外交结果吗？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与国内取得联系？”
　　“江部长还病着呢，这可如何是好？”
　　卫渡带他们来到了一处廊下，道：“请各位在这里待好，不要乱走，且看就是。”
　　除了江部长以外，其他外交部成员都不会成为目标，所以卫渡、顾修明、江部长三人合计之后，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时候，与坦丁国的皇室贵族会合也没有好处。
　　不如单独躲在另一处，倒可以避免被火力波及。
　　安置好这些人，卫渡往外看去，查看迫塔殿的整个形势。
　　就目前看来，三皇子赫鲁什的人完全占据上风。
　　不过，皇帝米尔维斯逃亡的步伐中并未显出慌乱，刚才护在米尔维斯身侧的那名侍卫的站位，更让人觉得米尔维斯实际上对此早有防范。
　　视线中，有一队叛军脱离战场，四处搜寻。
　　这恐怕是来找自己的，自己不能再与外交使团待在一处了。
　　迈出步伐前，他想起昨晚顾修明临行前的叮嘱。
　　“答应我，明日不要冒险。”
　　“我们可以获取胜利。”
　　抱歉。
　　卫渡心道：我又要食言了。
　　身后传来声音。
　　“战神先生要去哪儿？”
　　“敌人手里都是热武器，战神大人不要冲动啊。”
　　“华国向来不涉他国内政，这不干我们华国的事。”
　　“战神大人小心。”
　　……
　　卫渡没有回头。
　　很快，就有听命于赫鲁什的手下发现了卫渡。
　　他用坦丁国语言对周围的同僚喊道：“大衍战神！快活捉他！”
　　此时的情况，分出一二十人去擒拿大衍战神完全没有问题。
　　若是让对方趁乱逃离迫塔殿就糟了。混乱时误杀华国政府推出的大衍战神是一回事，在斯诺王城公然通缉对方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说是活捉，但赫鲁什非常清楚华国古战神的身手，如果不用热武器，别说十几人，就是自己布置的人一拥而上，也未必能活捉得了对方。
　　所以，不用枪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命令手下在射击的时候尽量注意避开卫渡的要害。只要子弹射中卫渡的手臂或是腿脚，届时再派士兵们拿着冷兵器上前，对方自然就只能束手就擒。
　　如果这样卫渡还是死了，那加州的那位先生也不能怪他。
　　当然，如果卫渡在枪支的威胁下愿意放弃抵抗，那样就更好了。
　　卫渡随手捡起地上尸体旁的刀，往前一扔，方才那名喊叫的坦丁国士兵瞬间中刀身亡。
　　被召集而来的坦丁国叛军见状一惊，纷纷开枪。
　　卫渡一个侧翻，又就地一滚，躲在了某处石柱后，行经的路上留下了无数的弹孔。
　　敌人不断靠近。
　　其中一名竟然还懂得华语，大声道：“华国的战神先生，只要你愿意放弃抵抗，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但是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子弹可是不长眼的，就算我们不想杀你，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卫渡右手摸出口袋里的子弹。
　　这是他刚才从一支手枪的弹匣里拆下来的，共有十七枚。
　　他没有使用过手.枪。
　　有道是再好的兵器都不如趁手的兵器，子弹当作飞镖不算太好，但只要命中要害，一样可以取人性命。
　　卫渡冷哼一声：“就凭你们，也配！”
　　他左手抓起面前的尸体，往侧面丢去，顿时便有无数子弹飙射到尸体上。
　　卫渡趁机探出身来，右手一甩。
　　下一刻，三枚子弹同时命中三名坦丁国叛兵的喉咙，瞬间毙命。
　　叛兵们惊呆了。
　　卫渡趁着这个当儿，又甩出五枚子弹。
　　这一次他并不敢将身体全都探出去，加之时间更紧，五枚子弹只杀死其中两人，另外三枚子弹击中敌人的身体却没有击中喉咙，仅仅使他们受了伤。
　　“小心！”
　　“左右三人分别盯紧两个方向，防止其逃脱。中间三人盯紧石柱，一旦他再施展刚才的诡计，立刻射杀！”
　　为首之人用坦丁国语言喊道。
　　十五名士兵，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九名，其中还有两人受了伤。
　　他们举起枪支缓步前进，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丝毫不敢大意。
　　卫渡倾听着敌人的声音，在他们即将抵达石柱面前时，抓起地面上的又一具叛军尸体。
　　下一刻，他正面冲了出去。
　　这些叛军使用的子弹是9mm型铅弹，卫渡昨晚已经补习了一波这方面的知识。
　　9mm型铅弹从枪.口.射出，很难穿透人体，所以尸体就是最好的盾牌。
　　他将尸体往右面一抛，精准地砸中那三名叛兵。
　　卫渡本人则冲向离得最近的中间三名士兵，一脚踹向其中一人的下巴，对方立刻倒地，再也无法醒来。
　　与此同时，他抓起另两名士兵挡在自己身前，来自左边的无数子弹射在他们身上，被射中的叛兵很快死去。
　　先前被砸倒的士兵刚爬起来，又一具尸体砸过来，再次将他们砸倒在地。
　　卫渡又拎着剩下的那具尸体冲向最左侧的三人，逼近时往前猛地一甩，飞身踢去，两腿分别命中一人，余下的那人也被手中的子弹所射中。
　　……
　　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
　　前后半分钟，九名坦丁国叛兵全部死亡。
　　廊下的华国外交使团看见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谁说战神大人对手持热武器的敌人就没办法的！
　　不远处，米尔维斯站在山绘宫门前，也正望着卫渡的方向。
　　他的身后，坦丁国的贵族们不断议论着。
　　“叛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陛下，咱们还是快进去吧！”
　　“巴□□哈，你联系外面的士兵过来救援了吗？”
　　“如果没有人来救援的话……”
　　“是三皇子要逼宫！”
　　“陛下？”
　　米尔维斯淡淡道：“各位不用忧心。”
　　“走，进去吧。”
　　一行人躲入山绘宫里。
　　米尔维斯的心情甚是不佳，暗叹一口气：赫鲁什啊，我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你终究还是做出了弑父逼宫的事情来。
　　他又回忆起刚才卫渡的身手，忍不住心道：在两千年前的冷兵器时期，大衍战神有这样的身手，难怪可以战无不胜，也难怪可以让先祖那般崇敬。
　　解决完敌人，卫渡望向山绘宫的方向，看见坦丁国的皇室及贵族们纷纷躲入其中。
　　山绘宫外，叛军们依然在前赴后继地往前冲，眼见守在宫门口的士兵就要抵挡不住时，山绘宫里突然又涌出大批士兵，局势开始逆转。
　　“看来很快就会结束了。”
　　卫渡抬头，一架无人机从自己的头顶飞过。
　　他双脚在石柱上踢了两下，顺势爬到了最上方。
　　左手攀住石柱，右手子弹射出。下一刻，无人机坠落在地。
　　另一处，亚威神色复杂。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相信亚宁是被卫渡给活捉了。这样的武艺，就算自己也是比不上的。
　　赫鲁什已经完了。
　　幸好，幸好主人给了指示，自己做了两手准备。
　　给赫鲁什提供的东西，无论是手.枪还是狙击枪，都与加州无关，它们统统是由华国生产制作的武器。
　　包括用来侦察一切的无人机，同样不是加州的科技，而来自坦丁国本土。
　　远在另一座城市的皇太子那边，自己也事先做好了准备。
　　他会使坦丁国的皇太子相信：华国政府与三皇子密谋了一切，而加州财团则是为坦丁国主持公道的正义警察。
　　事到如今，必须努力将这一切都推到华国政府的身上。
　　即使做不到，至少也要让米尔维斯难以分清：与他的儿子谋划这一切的，究竟是华国政府还是加州财团。
　　如此一来，对方就不会坚定不移地加入华国政府的阵营。
　　尽管诸事不顺，可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正当亚威稍稍松了口气时，他忽然又发现一件很不对劲的事情。
　　顾修明呢？
　　顾氏集团的顾修明，昨天明明也在华国的外交使团里。
　　可是刚才在华国外交使团那边，自己并没有看见他。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莫名其妙不见了？


第112章 
　　上午十点钟, 赫鲁什的士兵死的死，降的降，赫鲁什本人吞枪自尽，宫变活动以失败告终。
　　整个过程, 持续了还不到一个小时。
　　米尔维斯从山绘宫中走出。
　　他看着前方的一地狼藉, 脸上一片沉寂, 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地立了片刻，米尔维斯带着身后的坦丁国贵族们及一名翻译官，往华国外交使团所在的廊下走去。
　　华国外交使团里的人互相张望。
　　从刚刚的情形来看，坦丁国的皇帝对这场政变似乎早有预料。
　　然而, 坦丁国的皇帝看着整场事件发生，好几位坦丁国贵族都在这场政变中死去，却不提前设法阻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
　　卫渡则站在外交团的最前方，望着对面一行人缓步走过来。
　　米尔维斯很快来到了廊下。
　　身侧的翻译官替他翻译。
　　“战神先生, 各位外交部的使者朋友，我坦丁国内部出了一点变故, 让你们见笑了。没受伤吧？”
　　卫渡道：“劳皇帝陛下关怀，我们都没有受伤。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华国深表遗憾。若是贵国感到不便, 协约签订之事可暂且搁置一日, 待贵国处理完这场风波的后续也不迟。”
　　“多谢体谅。”
　　米尔维斯顺着卫渡给的台阶走了下去，道：“那就请诸位在我坦丁国再歇息两日。待我处理好坦丁国内部的一切，再与贵国继续合作之事。”
　　于是, 外交使团一行人又回到了昨天晚上坦丁国提供的休息之所。
　　江部长正躺在床上, 他是真的下不了床——既然对外称病, 那就得装得足够逼真, 所以服下了某种药物。最近这两天，江部长的身体都会很糟糕。当然，这种药并不会给人留下后遗症。
　　“战神先生，您怎么主动说要推迟签订协约？”
　　往回走的路上，外交部的一名翻译官便这样问道。
　　还没等卫渡说话，他身侧的一人便道：“现如今坦丁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米尔维斯当然没有心思继续签约了。”
　　队伍里的另一人也道：“不错。看米尔维斯的反应，倒像是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儿子意图不轨。只是对方特地选在我们华国出使时发起宫变，我只怕……米尔维斯现在说不准会怀疑，背后支持那位反叛皇子的，是我们华国政府。”
　　“我们华国正要与米尔维斯签约，怎可能在这个时候去支持坦丁国国内的政权更迭？更何况，我们华国向来不会干涉其他国家的内政。”
　　“说得也是。”
　　“可是战神先生一提出这件事，对方就立即顺势推迟了。米尔维斯的心里，显然也是对此事有所怀疑的吧？”
　　“若我是米尔维斯，现在大概也会将怀疑对象放在华国与漂亮国之间。”
　　“也不一定。此刻迫塔殿到处都是尸体，他的儿子也刚刚吞枪自尽，而且是因为政变失败才自尽，米尔维斯这时候不愿意与他国达成协定，未必与什么怀疑不怀疑有关。”
　　……
　　听着他们的议论，卫渡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直到后面的担忧声越来越重，有人问起之后应该怎么办，是不是就只待在坦丁国准备的休息之所什么也不做。
　　卫渡回头，冲他们笑道：“大家不要这么悲观嘛！往好处想想，万一对方是希望同我们达成更友善的协定呢？”
　　外交使团里的人纷纷一愣。
　　更友善的协定？
　　卫渡道：“咱们就回去耐心等着吧，这时候不要多生事故。”
　　“等坦丁国的皇太子赶去迫塔殿，看看他究竟会跟米尔维斯说些什么。”
　　听到卫渡的话，外交团里一些人满头雾水，一些人若有所思。
　　卫渡也不再多解释，最迟到下午，坦丁国的皇太子肯定就能赶来，今天之内就会有结果。
　　回去之后，卫渡同躺在床上的江部长说完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江部长点点头，道：“就看顾修明能不能成了。”
　　按照三人昨晚的分析，斯蒂夫虽然被牵制住了，一时无法脱身，可是坦丁国在中西亚的意义非同一般，对方不至于完全放任不管。
　　孤注一掷帮助赫鲁什来对付米尔维斯，这个可能性不说完全没有，但真的很小。
　　卫渡易位而处，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做法。
　　一边支持赫鲁什，为其提供武器。另一边又暗中联系皇太子，说加州发现华国政府与赫鲁什暗中接触。
　　如此一来，假如赫鲁什宫变成功，对方便可以借着从皇太子这里获得的信任，寻机将其刺杀。
　　而一旦赫鲁什宫变失败，有了这种事前的提醒，皇太子也会相信整件事真的是华国的阴谋。
　　“我还是有一些担心。”
　　江部长忍不住道：“顾修明的确是个非常杰出的年轻人，但斯蒂夫的心腹也必不会是个简单人物。像坦丁国这样的封建国家，皇太子的话实在太有份量了，他的主观倾向，究竟相信哪一方，如何对米尔维斯汇报，实在太重要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顾修明去做，是不是还是有些……”
　　“部长就放心吧。”
　　卫渡定定道：“愿赌上我的战神之名，他一定可以。”
　　江部长一时怔然。
　　作为外交部长，他其实是九部当中第一个对顾修明做出肯定的人。
　　只因为顾修明自从接任顾氏集团以来，不但完成了许多商业奇迹，其在世界范围内的商业布局也有益于华国。
　　然而即便如此，对于这么要紧的一件事，他也无法对顾修明报以完全的信任。
　　可是大衍战神呢？战神先生为什么如此笃定地认为呢？
　　江部长转念想想，又心安不少。
　　皇太子若是相信华国这一方，那这件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米尔维斯肯定也会相信是加州搞的鬼。
　　但皇太子若是相信加州，这件事其实还有的掰扯，不会立即成为定局——华国原本就要与坦丁国签订条约，嫌疑相对要小点。赫鲁什虽然死了，但今天听命于赫鲁什的士兵前去捉拿卫渡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子弹可没有眼睛。
　　卫渡则没有想那么多。
　　即使抛开本身的能力问题，顾修明做过皇子、做过太子、做过帝王，他当然会比一个无名之辈知道，怎么取信于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太子。
　　太阳还没爬到最高点，皇太子肯伽什便带着数百人抵达斯诺王城。
　　路上他已经听说了这场宫变的结果，对于父亲的生命安全倒没有太过忧心，他急的是立刻去向父亲汇报消息。
　　“父亲。”
　　米尔维斯见长子归来，只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回来了。”
　　肯伽什道：“我有要紧的事要向父亲汇报。”
　　米尔维斯道：“你且说吧。”
　　肯伽什于是讲起了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早上的经历。
　　末了，他道：“尽管加州的人提醒得更早，可是我这一路上细细想来，确实觉得有些问题。”
　　“哦？”
　　米尔维斯道：“何以见得？”
　　肯伽什道：“昨天告知我一切之后，我原本打算直接与父亲联系，他们却劝说我不要这么做。因为在三弟……在赫鲁什正式实行宫变之前，我的这种说辞纯粹是一种污蔑。赫鲁什对于宫变这种大事必然会精心策划，不会留下证据。一旦发现事不可为，很可能立即取消，转头给我泼脏水。”
　　顿了顿，肯伽什又道：“他们说，弑君弑父的罪名在全世界都是极重的，赫鲁什不会杀害您，更大的可能是逼迫您退位。既如此，倒不如我立刻带兵赶去斯诺王城。”
　　劝说之词并不仅仅如此。
　　但肯伽什出于某种考虑，略去了一部分在他看来不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米尔维斯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并没有戳穿对方话中遮掩的地方。
　　身在杜兰尼家族，如果肯伽什是个全然诚恳无任何谎言的人，他反而不会选择对方为自己的继承人。
　　米尔维斯道：“好了，这件事的经过我都知道了。去把札尔哈叫过来，然后再派人去华国外交团那里说一声，就说我希望重新与华国商议条约的具体内容。包括且不限于：关于使用人民币结算那一条。”
　　肯伽什闻言微微一怔。
　　人民币结算，看起来只是货币的结算，不算什么。
　　可它背后代表的意义却太多了。
　　父亲这是已经决定站到华国这一边，哪怕承受再多来自漂亮国的压力也无所谓了吗？
　　无论父亲是出于什么考虑，决定一旦做出，就不是自己所能影响的。
　　肯伽什说了一声是，转身退下。
　　米尔维斯冷哼一声：“既然你漂亮国先不仁，那就休怪我米尔维斯不义了。”
　　这一次的政变，不仅让他忍痛杀掉了自己的儿子，也给了他充足的理由，让他可以顺理成章地站到华国那一边去。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理由。
　　最重要的理由是，从这一次的较量中，米尔维斯做出了判断：他认为华国会在未来的世界大局中获取优势，重新成为新的世界中心。


第113章 
　　最终, 两国重新修订协约。
　　新的协约中，坦丁国与华国的关系远比上一份协约紧密得多。人民币贸易结算，这个华国政府最希望达成的条件, 对方根本没有提出任何额外要求就同意了。
　　“卫渡。”
　　签约仪式结束后, 米尔维斯用华国语言喊出了卫渡的名字：“如果不介意的话, 我希望可以单独与你聊一聊。”
　　外交使团里的人闻言皆是一怔。
　　坦丁国的皇帝竟然会说中文？而且还说得这样好？
　　至于为什么对方明明精于中文，却还要讲坦丁语，请翻译官，众人倒没有感到费解。
　　实际上，很多国家元首、外交部长, 除了本国语言以外, 至少还精通英语。
　　然而，几乎在所有的外交场合，他们都会携带翻译官，并在整个过程中使用本国语言讲话。
　　一方面, 国与国之间的交流是平等的，哪怕事实上不完全平等，表面上也是平等的。
　　既如此，没道理其中一方迁就另一方, 使用对方的语言。
　　另一方面, 国家元首们可以利用翻译官做翻译的时间，多思考一会儿要怎样回应。
　　卫渡看向华国众人, 道：“那你们就先回去吧。等我同皇帝陛下说完了话，再去找你们。”
　　如今两国已经缔结友好条约, 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危险, 外交使团一行人没有什么犹豫地离开了山绘宫。
　　米尔维斯一挥手, 坦丁国的贵族与侍从们也纷纷听命离开。
　　宫殿里就只剩下米尔维斯与卫渡两人。
　　“战神先生请随我来。”
　　米尔维斯没有去看卫渡, 自顾自地说完这句话后，直接朝着宫殿的深处走去。
　　卫渡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先是从某处楼梯前往地下。
　　其后，米尔维斯拿出一块玉石，贴紧墙上的某处。很快，一道隐藏在壁画中的大门缓缓开启。
　　“这是我杜兰尼家族的内室。”
　　米尔维斯解释了一句，对卫渡道：“战神先生，请随我一起进去吧。”
　　这间内室，只有杜兰尼家族的每一代皇帝才能进入。
　　比如赫鲁什，虽然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但并不知道它位于何处，更不可能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之所以知道卫渡的画像藏在其中，也是因为两千年实在太久，秘密难以被完全隐藏。
　　石门一开，卫渡便瞧见了自己的画像。
　　米尔维斯捋着自己的胡子笑笑，用中文问道：“战神先生可觉得眼熟？”
　　卫渡上前细细观察着这幅画。
　　其笔势走锋，正是故人的习惯。
　　卫渡眼眸略略垂下。
　　正与顾修明猜测的一样，两千年前李宜年果然来过坦丁国。
　　米尔维斯又从画像下方端起一只木匣，手指往上一扣，将其打开。
　　“这件东西，属于我的先祖齐茨柯·杜兰尼。”
　　卫渡抬眼看去。
　　米尔维斯继续道：“我的先祖还有一个中文名字，叫做胡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米尔维斯双眼紧紧盯着卫渡的面庞。
　　如果真的是大衍战神，应该会记得胡柴这个名字吧？
　　出乎米尔维斯意料的是，他的确从卫渡的脸上看出了回忆的神态。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任何惊讶或是不解。
　　难道对方早就猜到了？
　　米尔维斯微微蹙眉。
　　大衍战神当年死得那么早。而先祖加入杜兰尼家族，统一坦丁国，这都是很后来的事情了。
　　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只纠结了片刻，米尔维斯又将眉头舒展开来。
　　无论是怎么猜到的，与坦丁国又有什么关系呢？猜到也好，自己倒不用多费口舌解释了。
　　于是，他开口道：“战神先生，我这里还有一个请求，希望您可以答应。”
　　卫渡敏锐地注意到：遣退了其他人以后，米尔维斯对待自己的态度明显尊敬了不少。
　　看起来，对方是在以个人的身份同自己对话，而不是坦丁国的皇帝。
　　卫渡便道：“你且说吧。”
　　米尔维斯又拿出另一只木匣。
　　他看着卫渡道：“这是先祖当年留下的遗物，我希望您可以带着它返回华国，将其安置在华国的土地上。
　　“最好是安置在您当年的陵墓里，如果不行，那么衍明帝的陵墓，或是其他人的陵墓都可以。您若是觉得有其他合适的地方，也可以。”
　　卫渡拧起眉：“这是为什么？”
　　“你们华国不是向来有落叶归根的说法么？”
　　米尔维斯解释道：“先祖是杜兰尼王朝的第一任皇帝，他的遗骸自然是必须留在坦丁国的。”
　　“只是两千年前，尽管先祖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多年，生育了不少子女，可他弥留之际心心念念的，却是自己的故乡，是您。”
　　“我先前之所以没有将先祖的遗物带去华国，一是因为杜兰尼家族与华国的这段渊源十分隐秘，不便示人；二是当年战神先生令先祖出使西域，先祖却没有来得及复命，这种情形下，先祖未必……”
　　说到此处，米尔维斯顿了顿，才继续道：“如今战神先生重归于世，甚至来到坦丁国，知道先祖当年的确完成了您交代的使命。”
　　“我想，这时候如果能由大衍战神带着先祖的遗物返回华国，先祖若是在天有灵，当不会再有任何遗憾了。”
　　卫渡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是真的没想到，当初派出去的那个年轻人，会用一生铭记着自己的命令。甚至在对方死去以后，连他的后人也还在记挂着这件事。
　　卫渡看着米尔维斯，认真道：“我答应你。我会亲自将他的遗物带回华国，妥善安置。”
　　米尔维斯真诚道：“谢谢。”
　　这也算是了却家族一桩心事了。
　　内室里其实还有其他的东西。
　　不过，这是属于杜兰尼家族的东西，米尔维斯并不打算将其告知于华国人，哪怕对方是先祖当年甚为在意的战神。
　　两人一起往外走出。
　　米尔维斯又补充道：“正是因为这一点久远的关联。我坦丁国在从前那些年，虽然不会帮助华国，但也绝无可能落井下石。”
　　卫渡静静听着，没有说什么。
　　华国外交团并没有回到休息之所，而是在山绘宫的外面等候。
　　见卫渡与坦丁国皇帝从山绘宫里走出，他们纷纷迎上来。
　　有人问道：“战神大人，你手里的东西是……”
　　卫渡伸出左手，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其他人见状便不再多问。
　　米尔维斯看着眼前的华国外交使团众人，出声问道：“你们的江部长病情可好些了？现在能坐飞机回去么？”
　　有人答道：“谢皇帝陛下关怀，江部长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应当没有问题。”
　　米尔维斯道：“那你们就尽快回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
　　华国外交团不是很理解这句话。
　　卫渡却知道对方的意思。
　　胡柴的遗物在自己手上，米尔维斯自然希望自己尽快带回去，不要耽搁时间。
　　卫渡回答道：“放心吧，皇帝陛下，我们今日就会返程。”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疑惑归疑惑，这会儿显然不方便多问，并没有人吱声。
　　卫渡对他们道：“咱们回去找江部长吧。”
　　刚抬起脚，米尔维斯又在身后道：“感谢战神先生的善意，我米尔维斯·杜兰尼在此承诺，杜兰尼家族不会忘记。”
　　卫渡脚步微微一滞。
　　但他没有停下来，更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往江部长休息的地方走去。
　　回去之后，顾修明也在。
　　外交部长此刻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与顾修明说着话。
　　他的脸色虽然仍显苍白，但比起今早已经好了许多，看起来药效确实已经退去不少。
　　进入到这里，外交使团里又有人忍不住问道：“战神先生，您手里拿的木匣究竟是什么啊？坦丁国的皇帝最后说什么感谢您的善意，又是什么意思呢？”
　　卫渡笑道：“这是个与大衍有关的秘密，恕我不能相告。”
　　“只能说，它于华国无害。”
　　听到卫渡这样说，先前问话的人忙道：“请战神先生请见谅，是我问得唐突了。”
　　卫渡笑笑：“没事。”
　　江部长听到这话也是面露疑惑。
　　不过卫渡都这样说了，他当然也不会再问。不问归不问，心中不免还是起了许多猜测。
　　下午，一行人返回华国。
　　按照原定计划，外交使团的确会先返回华国，卫渡却是要与《天霄派》剧组直接前往欧洲的。
　　但现在因为接受了米尔维斯的嘱托，他只得临时改变计划，先带着胡柴的遗物回去。
　　剧组那边，会先行一步，在欧洲等待卫渡。
　　停拍一天就是上百万的损失，这向来是所有影视剧组竭力避免的。
　　不过，这笔钱财跟国家外交这样的大事相比，就实在是微不足道，也没有人会在意。
　　飞回华国的路上。
　　顾修明与卫渡单独在一处，他看着卫渡手里抱着的木匣，问道：“这是胡柴的东西？”
　　卫渡嗯了一声。
　　为当年的事情保密，顾修明就是当年的人，自然不算在其中。
　　结合刚才外交使团所说的善意，以及卫渡临时变更计划，不需要询问，顾修明很快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又道：“你打算将胡柴的遗物安置在哪里？”
　　卫渡其实也没想好。
　　听米尔维斯的话，在对方看来，最好的地点似乎是自己的陵墓中。
　　但这有点怪。
　　若换作以往，卫渡大概是不会多想什么的，直接就放了。
　　可现在自己不是在同顾修明……总要顾及一下他的心情。
　　这时，有人敲了敲包间的门。
　　顾修明走了几步伸手拉开：“什么事？”
　　来人是外交部长的秘书。
　　对方笑道：“就在刚刚，坦丁国政府对外发布了一则声明，江部长特别让我来告诉两位一声，尤其要感谢战神先生。”
　　顾修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的，我们知道了。”
　　秘书再次笑了笑，关上门离开。
　　那边卫渡已经拿出了手机。
　　他根本不需要登录什么国际网站，打开微博，立刻就看见了“坦丁国政府声明”正挂在热搜榜首，后面跟了一个“爆”字，和一个“置顶”。
　　点进去之后，就是华国新闻。
　　“坦丁国当地时间下午两点，米尔维斯通过外交部门发出以下声明——”
　　“加州财团蛊惑本朝三皇子发动政变，这是干涉内政的行为，坦丁国表示强烈谴责。华国大衍战神勇猛无敌，帮助皇帝陛下拨乱反正，坦丁国政府在此表达感谢。除此以外，坦丁国政府已经与华国政府达成以下协定……”


第114章 
　　华国网友们看见这则新闻, 顿时沸腾了。
　　【！！！喜大普奔】
　　【我去，发生了什么？？又是政变又是拨乱反正的，还公开感谢咱们国家的战神】
　　【前几天大衍战神不是刚好在坦丁国取景拍戏吗？这是边拍戏边外交的节奏啊, 顺带一波收买人心】
　　【《天霄派》这部电影好像是要取景很多国家的吧？我可以继续期待一下吗】
　　【战神大人当然勇猛无敌啦，不过不知道战神大人又做了什么, 以至于坦丁国政府这么感慨】
　　【好想知道背后的故事】
　　【开心, 华夏阵营＋1。欧亚共同体指日可待（doge）】
　　【坦丁国不是向来中间派？这回好刚啊, 竟然明着谴责加州财团，这跟直接谴责漂亮国政府有什么区别】
　　【战神大人V5，魅力果然已经远传海外】
　　【战神大人V5】
　　【战神大人V5】
　　【漂亮国又跑去干涉其他国家的内政了。加州财团真的就跟那个卫盛狼狈为奸, 赶紧一起毁灭吧】
　　……
　　S市文安区。
　　坦丁国政府进行了如此大的动作, 另外几部部长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虽不至于再举行一次九部议会, 但此刻手头上没有急事的部长都凑在了一起。
　　一共有五位。
　　军部部长张涛率先开口道：“让卫渡作为外交大使出使世界各国, 这个决策果然是正确的。如今坦丁国明确地表了态，不但认可卫渡的战神身份, 还坚决地同漂亮国政府划开了界限。如此一来，中亚与西亚另外几个中立国家, 即使表面上没有什么改变，心中也是必然有倾向的。”
　　“上一任坦丁国的皇帝曾经想要花费大代价来购买长青剑, 足以说明坦丁国与两千年前的大衍是有所关联的。”
　　人文部长戈勋接过话道：“卫渡能在坦丁国取得外交成果，这原本也在我们期望当中。只是没想到, 米尔维斯竟然会做得这么坚决。”
　　坦丁国虽是个封建王朝，也算不上什么发达国家。
　　但是它地处亚欧交界之处，土地面积在整个西亚也是最大的国家, 整体实力不错, 在那一圈是有着相当影响力的。
　　皇帝米尔维斯尤其重视军备力量。赫鲁什拿不出先进的武器, 并不代表坦丁国没有。
　　加州财团如果想要像之前“索利亚战争”一样来对付这个中央集权到了极致的国度, 在不使用核武器的情况下，就算没有第三方插手，想获得胜利也必定要付出重大代价。
　　更何况，漂亮国假如真有如此打算，华国也不可能作壁上观。
　　教育部长道：“外交部那边说，米尔维斯曾经将卫渡单独留下，两人在某间宫殿里待了许久。等卫渡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个做工精巧的木匣。然后，米尔维斯便当着许多人的面表达对卫渡的感谢，之后又出人意料地对外发表了这个声明。”
　　“我想坦丁国这一次之所以如此坚决，与卫渡是脱不了关系的，就是不知道他们究竟密谈了什么。”
　　侦缉部长道：“终归是对华国有利的事情。不管怎么看，大衍战神显然都是心系华国的。他是我们华国的骄傲，当年是，如今亦是。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非要问个清楚呢？”
　　戈勋笑着附和道：“李部长说得有理。那些个早就淹没在历史尘埃里的往事，如果大衍战神不愿意说，我们真的没必要刨根究底。”
　　另外两位部长也深以为然。
　　教育部长又道：“除了坦丁国以外，东芬国、西印国、加利国，大衍战神之名在这几个国家中更加显扬。说到底，放眼整个亚洲，有哪个国家没有受到过华国文化影响的？有哪个国家的国民不知道大衍战神这个名号的？在亚洲，除了少数几个与漂亮国政府紧紧抱成一团的国家，我想其他的都不用太担心了。”
　　“之后最关键的，在于欧洲。”
　　整个欧洲都极为发达。
　　每个国家的国土面积不大，在科技、教育、军事等多方面却都实力不俗。
　　欧洲第一人，无疑就是先前从加州间谍口中审问出来的格列夫先生。
　　北欧的几个国家，人均收入甚至超过漂亮国，社会福利极高，也是格列夫控制力最强的地区。
　　西欧整体实力最强，前些年与加州财团抱团，或者说听从其命令行事，近几年却有一些貌合神离，但总体上还是以漂亮国为尊。
　　东欧的经济实力同样很强，却与北欧、之前的西亚地区一样，尽可能地避免参与国际事务，对于华国与漂亮国经济贸易上的暗中斗争，采取中立态度。
　　南欧则比较落后，但也是相对而言，世界范围内依然算得上经济强盛的地区。
　　张涛有些担忧道：“在坦丁国取得了这样大的失败，那位斯蒂夫先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欧洲的外交任务，恐怕会更加艰难了。”
　　财政部长却不这么看，他比较乐观：“最近这几年，顾氏集团一直在重点布局西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修明当年就是在欧洲念的书，在那边应该也有不小的人际网。他这一次也跟随着外交团，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从上一次加州间谍的口中，我们知道格列夫与斯蒂夫两人虽然表面和解，但实际上是因为格列夫奈何不了斯蒂夫，而斯蒂夫也不愿意再耗费巨大代价对其穷追猛打。格列夫虽然很久没有再公开露面，但他在北欧的力量依然强大。”
　　“欧洲有这两位相助，也未必就无法取得预计的胜果。”
　　……
　　加州。
　　卫氏集团旗下公司。
　　卫盛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前，手里夹着一只香烟。
　　他抬着眼皮缓慢翻阅坦丁国对外发出的公告，以及坦丁国其他一些媒体发出来的通讯信息。
　　通篇的文字与人像，卫盛却只看见了两个字：卫渡。
　　一个国家的政府声明，数个官媒的发言，竟然蕴含着大段大段有关个人的溢美之词。这个坦丁国，还真不愧是个封建又封闭的国度，可笑得简直令人发指。
　　卫盛烦躁地按灭手中香烟。
　　他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现如今加州财团几乎已经说得上全力以赴地对付卫渡了，事关两国政治的大事，那位先生怎么也不可能留有余力。
　　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卫渡依旧过得十分之好，甚至比从前还要好——
　　世界各国最为常用的社交媒体。
　　上一次打开它时，底下关于卫渡的评论几乎全都是辱骂，骂他冒充华国古战神，骂他与华国政府勾结，骂他特权阶级。
　　可是这一次，相关新闻下面的言论，辱骂华国政府的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少，可是提及卫渡的言论，排在最靠前的几条竟然不是辱骂，而是什么“等待真相”、“这个卫渡真神奇”，诸如此类。
　　凭什么呢？
　　卫盛握紧拳头，心中的不满与不甘达到了顶峰。
　　我付出了那么多东西，舍弃了那么多东西，以至于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而你一直都是从容不迫，还有那么多人帮你，娱乐圈的那些戏子、顾修明、人文部、华国政府、现在竟然还有别的国家、别国的人民……
　　对了，甚至还有卫清航。
　　卫盛只感觉胸中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快要将他烧得透不过气来。
　　他猛地用手撑住办公桌，甩了甩头，感觉自己的头脑不是很清明。
　　最近我这是怎么了？
　　加州彼得坦东郊，格勒庄园。
　　亚威双腿跪地，头颅低垂，满面羞愧地说：“这一次都是亚威无能，辜负了主人的信任，请主人重重惩罚。”
　　两手准备全都失败了。
　　不仅仅是失败，而且正是因为自己实施的行动，才使得米尔维斯及坦丁国彻底倒向了对面那一方。
　　“事情已经发生了。”
　　斯蒂夫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平静，眼睛里却有一分难以令人察觉的愤怒：“现在你需要思考的，需要去做的，不是受到什么惩罚，而是应该如何补救。”
　　亚威抬头道：“主人，卫渡从坦丁国离开时，搭的是返回华国的飞机。不止如此，他手里还拿了个什么东西，好像是米尔维斯给他的。卫渡的身手与警觉性都很强，我不敢跟得太近，所以没有看清。”
　　斯蒂夫哼道：“从坦丁国带出来的东西，无非是一些旧事旧物罢了，总不可能是什么先进科技，无需在意。”
　　亚威立刻认同地点头，随后又道：“主人，那华国政府看起来是安排卫渡一边拍摄电影，一边访问各国。根据《天霄派》这部电影的剧组行程来看，他们接下来分别还要去东亚的加利国，南亚的西印国，北欧的威挪国，西欧的塞尔国。”
　　“不知道卫渡会先去哪一个。”
　　斯蒂夫笃定地说：“接下来，卫渡一定会去欧洲。”
　　主人的判断，亚威不会有丝毫质疑。
　　他也没有询问原因，立刻就道：“那我这便提前去准备，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不。”
　　斯蒂夫直接了断地否定掉亚威的自告奋勇，道：“这一次，我要亲自去欧洲。”
　　加州情形稳固得差不多了。
　　坦丁国失利，整个西亚都已经处于不利的状况。如果欧洲再次遭遇失败的话……更何况，北欧那里，可有着自己的老朋友。
　　“格里夫……”
　　斯蒂夫在心中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
　　当年你已经选错过一次立场。希望这次，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他理了理自己的礼服，戴上帽子，拿起手杖。
　　“走吧。”


第115章 
　　最终, 卫渡将胡柴留下的那件遗物，放进了衍明帝的陵墓里。
　　办完这件事后，他没有耽误时间, 立刻搭乘飞机前往欧洲。
　　欧洲的第一站，是威挪国。
　　威挪国是一个高度发展的资本主义国家，社会福利极高。
　　国王为名义上的最高元首, 但国家的实际控制者为议会。而格列夫对于威挪国的议会具有非常大的影响力, 正如斯蒂夫对于加州财团一样。
　　威挪国是著名的旅游国家，峡谷风光堪称世界一绝。
　　《天霄派》剧组所要取景的地方, 就是这里的峡谷。由于威挪国的经济十分发达，剧组为了能够在这里拍摄, 花费的成本是取景的所有国家中最大的。
　　威挪王国北部。
　　奥斯疗养院是这个国家中条件最优越的疗养院，能够进入这家疗养院的，要么是议会成员的直系亲属，要么就是在全世界都有资产的大资本家。
　　在奥斯疗养院中, 有一间特殊的VIP病房。
　　准确地说，它并不能算作一间, 因为那一间病房的周围也统统闲置作了它用。病房中的环境与设施, 房外的安保人员, 比起王室医院的条件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爵大人。”
　　一名穿着欧洲礼服的年轻男子走进病房, 恭敬地俯身道：“那位华国古战神已经来到了欧洲，此刻刚在威挪王国的斯基特机场落地。”
　　病床上的老者先是咳嗽了两声，然后道：“嗯, 我知道了。”
　　这名老者正是格列夫。
　　如果说，斯蒂夫第一眼看上去便给人老当益壮之感, 那么这位在加州间谍口中的斯蒂夫的老对头, 就是老态龙钟一词的最佳诠释。
　　格列夫右手微抬。
　　年轻男子立刻明白了公爵大人的意图, 走上前帮助他坐上轮椅。
　　“按照华国剧组的申请书，他们应当会在峡谷待上整整一周。”
　　格列夫说话的语速很慢，声音也极轻，语句前后甚至还不能很好地衔接，需要稍作停顿。显然，他的身体状况相当糟糕。
　　年轻人推着格列夫离开病房。
　　这间病房的隔壁正是一个简易的办公室。之所以说简易，是因为办公室不大，看上去只放置了一台电脑与一张书架。
　　然而，办公室里的环境同样是极不一般的。进入其中，扑面而来的是欧洲中世纪的王室贵族感。
　　轮椅的扶手上配有设施，可以直接操作这台电脑。
　　格列夫在电脑前停留了一会儿，而后交代道：“带我去王宫吧。”
　　年轻人微微一怔。
　　他没有立刻遵命行事，而是面有忧色地说：“公爵大人，华特医生交代过，您现在的身体不宜出行，需要静养。”
　　格列夫微微一笑：“不碍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走吧，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年轻人只得推着他离开。
　　路上，年轻人又斟酌着提出自己的疑问，道：“公爵大人，如今华国与漂亮国已经势如水火，华国政府遣华国古战神为外交使者的意图也十分明显。您想要见他，只要派人去说一声，想必他一定会很乐意过来的吧？”
　　“想要毁去加州财团的势力，关键在于除掉斯蒂夫。只要他一死，就什么都解决了。”
　　格列夫再次咳嗽了几声，道：“想要杀他，大衍战神是最佳的诱饵。”
　　说话间，年轻人已经推着格列夫来到了一辆特别定制的高级保姆车前。
　　他会乘坐这辆车前往私人飞机的停留之处。
　　斯蒂夫一生谨慎，不会轻易离开加州。即使离开，身边也会配有最周全的防护。
　　华国在西亚已经取得了足够亮眼的外交成果。如果这时候，大衍战神在欧洲也受到了欢迎，自己亲自过去与其相见，斯蒂夫岂能坐得住？
　　疗养院周边风景极好。
　　格列夫遥望着远处的山水，思绪却在山水之外。
　　他低语道：“这把火已经烧得很旺盛了，但还不够旺。”
　　“只有令它再旺盛一些，才能够将行走在黑夜中的旅人给引过来。”
　　威挪王国，纳维亚大峡谷。
　　这还是华国剧组第一次来到北欧拍摄影视剧。
　　在此之前，别说民间，即使是官方——
　　华国与威挪国虽然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建交，但是在建交之后，两国在经济贸易上并没有太多的合作，相互访问更是建交初期的事情。
　　一周后，外交部使团将正式访问威挪国，这是华国近三十年来的头一次。
　　卫渡下了飞机，从斯基特机场离开以后，很快就搭车来到了这里。
　　顾修明这一次并没有与卫渡同行来威挪国，而是中途转道先去西欧，在那里进行一些准备。
　　《天霄派》剧组昨日就已抵达，一名工作人员在峡谷区的入口之处等候。
　　“卫先生。”
　　工作人员看见卫渡立刻跑上前来，站定时呼出来白茫茫的一片雾气。
　　他第一眼先瞧见卫渡的穿着，关心地问道：“卫先生，这里纬度高，天气冷。您不换一件厚点的衣服？”
　　衬衫加件薄外套，这个时节即使在华国也有些微寒，更不要说威挪国了，尤其峡谷区还多风。
　　卫渡道：“没事，我不冷。”
　　“走吧。”
　　工作人员引着卫渡前往拍摄区。
　　心中默默想道：战神先生身体真是强健，在这样的环境下穿着如此单薄，竟也不觉得冷。
　　一路走过去，卫渡居然没看见什么人。威挪国的峡谷区已经处在北极圈以内，运气好甚至能在这里看见极光，夏季以外的时间都算是旅游淡季。
　　可就算是淡季，作为世界闻名的景点，这里也不可能没有旅人。
　　往前步行将近十分钟，便到了剧组准备拍摄的地方。
　　卫渡问起了这件事。
　　剧组的制片人笑道：“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正好是旅游淡季，游客不多，威挪国政府又知道咱们剧组是为了外交才拍摄这部电影的，所以国王特意吩咐，这一周将峡谷区的北面划置出来，专门给剧组用来拍摄。”
　　卫渡闻言挑了挑眉。
　　打着华国九部名头拍摄这部电影，是外交部派出使者的预先活动。尽管如此，前者仍然属于商业活动，后者才是政治活动。
　　先前剧组抵达坦丁国时，米尔维斯根本没有理会《天霄派》剧组，即使他本人有求于卫渡也一样。
　　可如今刚到威挪王国，剧组就得到了这样的待遇，对方表达的友善未免也太充分了些。
　　“不管他们，”卫渡笑道：“既然条件这么好，那就尽快开始拍摄吧。”
　　从正午一直拍摄到日暮。
　　已经过了春分，北极圈内逐渐开始出现极昼现象。从北极点开始，到夏至时分会覆盖整个北极圈。
　　这会儿威挪国的峡谷区离极昼现象还远得很，但是白昼的时间已经黑夜多了不少，直到下午九点钟，黑夜才真正降临。
　　住宿的地点是峡谷区的宾馆。
　　“欢迎各位来自华国的朋友。”
　　老板是一名典型的北欧美人，西方人长相，金发碧眼，眼窝深邃，身材饱满。
　　她说着流利的英语，迎接剧组人员入内：“你们就是得到华国政府认可，在这里取景拍摄华国古文化电影的吧？华国古战神是不是也在这里呢？”
　　老板的视线在人群中飞快地逡巡一圈，最后落在了卫渡的身上。
　　她风情万种地走上前，用英语道：“您就是华国的古战神先生吧？”
　　卫渡笑笑，也用英语回应道：“那是以前的事。现在叫我卫渡，或是卫先生就好。”
　　“卫先生。”
　　老板妩媚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叫珍妮尔。接下来的几天，无论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卫渡蹙眉。
　　他佯装没有听懂其中的暗示，笑道：“珍妮尔小姐，我们在外面拍摄了很久的戏，您这里还有多少空房间？可以尽快安排一下大家洗热水澡么？”
　　“当然可以。”
　　珍妮尔招呼着，很快又有几名服务员走了出来：“是我的错，光顾着说话了。这里天气凉，你们拍摄电影一定身体很凉，是该赶快洗个热水澡。”
　　这里的宾馆与国内不同。
　　大多数房间里没有沐浴的地方，沐浴是在一个公共的人工温泉中，服务员直接大家前往温泉的位置。
　　“卫先生。”
　　珍妮尔叫住卫渡，道：“以您的身份，与其他人一起沐浴未免不妥。这里还有一处贵客专用的小温泉，请随我来。”
　　卫渡的确不习惯与其他人共浴，便没有推辞。
　　小温泉在一处半露天之所。
　　温泉的表面积不大，约莫只有一个多平方。
　　环境却是极好。往上看，西半边是充满了北欧风格的房顶，东半边则可以望得见夜空。因为暖气充足的缘故，温泉周围也没有一丝冷意。
　　卫渡对这个沐浴之所非常满意。
　　唯一的问题在于，带他过来的珍妮尔迟迟没有离开。
　　他看向珍妮尔。
　　珍妮尔露出甜美的笑容，道：“我可以留在这里为您按摩。”
　　卫渡顿了顿，道：“其实吧，我不好女色。”
　　“所以……”
　　珍妮尔脸上微微一僵。
　　随后，她俯了俯身：“卫先生，对不起，我真是太失礼了。”
　　珍妮尔飞快地转过身，匆匆离开，步伐里带了那么一点逃走的意思。
　　卫渡摇了摇头，这才开始脱衣裳。
　　他将全身浸泡在温泉当中。
　　白日里的拍摄少不了打戏，又要在寒冷的天气中穿着单薄的修仙服，身体难免会有一些紧绷感，热水正是消除这种紧绷感的最好方式。
　　手机随身装在衣服口袋里。
　　卫渡随便甩甩了手，从中拿了出来。他想给顾修明发一条消息，询问对方今天在西欧进展得怎么样，一个视频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正是顾修明的。


第116章 
　　卫渡迟疑数秒, 按下了接通键。
　　他将手机举得很近。如此一来，镜头里就不会拍摄到太多的内容。
　　许是因为热水浸泡的缘故，面部微微泛红。
　　乌黑浓密的头发为水雾所浸湿, 稍显凌乱，发梢则耷拉在额前，格外性感。
　　白皙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精致的锁骨分明，一半使人瞧得无比清楚，另一半则隐于镜头之外，引人无限遐想。
　　顾修明显然没料到, 视频电话打通之后, 映入视野的会是这个画面。
　　他喉咙不自觉地微微一滚, 问道：“你这是……在温泉里？”
　　卫渡嗯了一声。
　　他解释道：“这里天气冷，剧组在外面拍完了戏, 这会儿都在泡温泉, 权当是放松了。”
　　“啧。”
　　顾修明目不转睛, 低哑的声音仿佛是在卫渡耳边响起：“我也想过去。”
　　“去与你一同泡温泉。”
　　泡温泉这三个字还咬得很重。
　　卫渡一时无言以对。
　　片刻后，他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顺利吗？”
　　“一切顺利。”
　　顾修明估算了一遍接下来的任务，道：“大概再有两三天, 我就可以结束这边的事情前往北欧了。”
　　卫渡先是嗯了一声, 然后道：“威挪国有点奇怪。”
　　他不是很确定地说：“这里的人似乎太友善了。”
　　北欧距离华国十分遥远, 中间还有海洋相隔。大衍的文化, 自己的名字, 应当很难传到这里来。
　　个别北欧人对华国文化极感兴趣, 因此表达友善, 倒也能理解。
　　但眼下的情况并不是这样。
　　不过剧组里的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顾修明问道：“怎么讲？”
　　卫渡先说起了威挪国王特意将峡谷区北面留给剧组的事情, 然后又讲到了这家宾馆——没有提珍妮尔, 只说对待自己极为殷勤。
　　还有白天拍戏时的一些细节。
　　“确实不对劲儿。”
　　听完卫渡的话，顾修明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他分析道：“就算格列夫依然视斯蒂夫为死敌，也没必要主动将自己置于低位。无事献殷勤，倒有种非奸即盗的感觉。”
　　卫渡有同感。
　　顾修明又接着道：“我到西欧之后，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去打听关于格列夫的事迹，一两天内应该就会有一些结果。”
　　格列夫虽然在欧洲影响力很大，但这些年来相当低调，并不显扬于世。
　　接手集团业务以来，他见过对方至少两次，但也只是知道这个人，并不十分了解对方的生平过往。
　　卫渡点点头。
　　他仔细看着顾修明那边传来的画面，问道：“你这是在哪儿呢？”
　　背景是在外面。
　　顾修明此刻是在西欧无误，但是对方背后的街道与建筑，看着并不像欧洲风格，反倒像是华国古代的。
　　“想知道啊？”
　　顾修明扬了扬嘴角：“我拍一个全景给你，你自然就知道了。不过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该让我看得多一些？”
　　“什么？”
　　卫渡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但在他问出这两个字的同时，心里便反应过来了。
　　顾修明在那头认真地解释：“就是让你站起来一些，再把手机拿远一些，让我可以往下多看一些。”
　　卫渡闷闷地说：“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那么好奇。”
　　顾修明突然轻哼一声。
　　他沉着声，用质问的语气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
　　卫渡一时间又起了疑惑。
　　顾修明哼道：“故意在这时候给我发消息，故意在大晚上脱了衣裳跟我视频。”
　　“分明就是在故意勾引我。”
　　“……”
　　卫渡自问没有一星半点这方面的意思，但在听到勾引这两个字不免还是脸颊泛红。他坚定道：“绝无此事！”
　　顾修明道：“那你按我说的做，我就相信你。”
　　卫渡微抽嘴角，心想你是把我当傻子哄了么。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他亦哼道：“你在欧洲也是有私人医生的吧，我建议你现在可以去看一下。”
　　“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是勾引的最高手段，就是你现在对我做的。”
　　顾修明理不直气也壮：“如果你不是抱着这种心思，为什么不肯照做？”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吧。反正以前也看过。”
　　顾修明若无其事地说：“还记得么？在芜栖春池。”
　　卫渡自然是记得的。
　　在大衍时，十六岁那年他第一次来到兰陵城，第一次知道贵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第一次尝试贵族的洗浴方式，并在那里遇见君上。
　　……甚至还在某些野史里被记为“坦诚相见”。
　　那时候自己的确只穿着亵裤。
　　也正因此，所以在顾修明的视频电话打来时，卫渡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接通了。
　　顾修明又道：“再说了，早晚也是要看的。”
　　卫渡：“……”
　　他原本是想冷冰冰地说一声“休想”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忽然记起，前世有许多大臣曾经上书请求顾泓煊选妃，顾泓煊总以国事繁忙为由拒绝。
　　当时他只觉得顾泓煊雄心壮志，不爱美人，志在天下。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二十几岁不娶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现在……
　　卫渡单手握住手机，并伸长这只手臂。
　　然后他从温泉里站了起来。
　　腰线以上的躯体，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一秒、两秒、三秒，卫渡感觉身体的升温从脸颊开始，迅速蔓延至耳根。
　　“好、好了吧？”
　　不等那一端的人说话，卫渡飞快道：“我挂了。”
　　话音刚落，他直接摁灭手机，将其扔到不远处的衣服上，就好像握在手上的是什么剧毒的毒物一样。
　　卫渡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浸没在温泉里。
　　次日。
　　早晨刚过四点，外面天光便已大亮。
　　卫渡昨夜泡完温泉后便睡下了，因此醒来得也极早。
　　他随手理了理头发，穿好衣裳起床往外走，腹中已是饥肠辘辘。
　　一出房间，卫渡发现有名服务员就守在距离自己房门不远的地方。
　　听得侧边传来动静，那名服务员立刻偏过身来，嘴角是标准的八颗牙微笑，用流利的英语道：“卫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服务员身材高大，将一身黑色燕尾服穿得极为有型。
　　与珍妮尔一样，对方金发碧眼，五官深邃，是北欧人中身材与外貌都极为出色的那一类，像是模特。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是一名男性。
　　昨天并没有在宾馆见到这个人。
　　联想到昨日与珍妮尔在温泉池旁发生的对话，卫渡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连夜调过来的么？这还真是……
　　他道：“带我去餐厅就好。”
　　对方绅士俯身，温文尔雅道：“卫先生，请随我来。”
　　很快就来到了餐厅，服务员开始为卫渡介绍早餐样式，并主动为其侍弄。
　　卫渡叫住他道：“不用在这里伺候我，我一个人就好，你去帮别的吧。”
　　服务员握住刀叉的手微微一滞，随后轻轻将餐具放在桌上，道：“好的，卫先生。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会随时会您服务。”
　　卫渡摇了摇头。
　　他慢悠悠地享用起当地的特色早餐来。
　　大约隔了十几分钟，卫渡听到同组一名年轻的女演员惊呼道：“哇！好帅啊！”
　　不远处的转角，两名刚起床的华国女演员见到这名服务员，顿时被惊艳了一下。
　　身在娱乐圈，什么样的帅哥她们都见过。可这种金发碧眼的北欧男模类型，与东方帅哥完全是不同的味道，第一次面对面地看见，难免感到新鲜无比。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这里的服务员吗？昨天没看见你呢。”
　　“这样的颜值与身材当服务员实在太可惜啦，不如考虑一下来我们国家的娱乐圈发展哦，不行的话当个网红，一定很容易火起来的。”
　　从始至终，服务员面带微笑，并不回答。
　　华国语言他并不能听懂。即使听懂了，也不可能应了她们的话。
　　他是为了服务华国的大衍战神才来到这里的。只是现在看起来，自己似乎并不能入得了对方的眼。
　　威挪国王宫。
　　威挪国王同样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不过他的身体要比格列夫硬朗健康许多。
　　此时此刻，威挪国王站在格列夫面前，略有不解地问：“公爵先生，你主动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固然可以表达我威挪国的友善。可是这样一来，难道不会使得对方起疑心吗？公爵先生虽然想要对付加州财团，但华国政府也是一样的，我们是没有必要这样做的。”
　　威挪国王说话时并没有用敬语。
　　然而，比起他笔直地站着，格列夫却是安坐在轮椅上，双方的地位高低便可以一目了然。
　　格列夫用缓慢的语速道：“像大衍战神与顾修明这样精明的人，你表现得再正常，他们也不会完全相信你的。”
　　他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越是无懈可击，越会提高他们的警惕。故意露出破绽，反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他们的戒心。”


第117章 
　　男模服务员的到来, 在剧组当中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议论声。
　　就凭对方的身材与长相，实在没道理在这么个景区当服务员，并且昨晚众人过来的时候也的确没有见过他。
　　卫渡知道原因却不便言明。
　　对于演员们的好奇讨论，他权当没听见。
　　曾经拍摄出一部获了国际大奖的同性片的王导, 倒是回忆起昨天初至宾馆时老板娘对于卫渡的讨好, 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接下来两天，剧组的拍摄无波无澜。
　　第三天, 也就是卫渡抵达威挪国的第四日, 顾修明终于抵达峡谷区了。
　　对此, 剧组里的许多人是抱有相当程度的疑惑的。
　　顾修明参与到了《天霄派》电影拍摄当中，取景坦丁国时也有他的戏份, 确实应该一同前去。
　　可是北欧的峡谷风光, 这边的戏份与顾修明饰演的角色完全无关。
　　即使是考虑到外交事宜——以顾氏集团在全球的商业实力，或许已经不仅仅局限在经济范围内了，有着政治层面的影响。可即便如此，顾修明也没必要来到拍摄区, 还不如早早与华国外交团会合。
　　疑惑归疑惑，并没有人上前询问，也没有立场询问。
　　顾修明当然更不会解释什么。
　　卫渡吊着安全威亚，在峡谷旁拍摄完一场长达半个小时的动作戏。
　　最后一幕结束后, 工作人员连忙拿着毛毯与热茶过来。接近零度的气温倒还不算什么，关键是风大, 卫渡穿着的修仙服饰又极为单薄。
　　顾修明第一个上前。
　　他伸手握了一下卫渡的手, 拧眉道：“好凉。”
　　紧随其后的制片人犹豫了一下, 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触碰卫渡的手感受温度。
　　他飞快地从一名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热茶, 递给卫渡：“卫先生, 赶快喝口茶暖暖身体吧。”
　　制片人一直从镜头里观察着卫渡, 卫渡的打戏动作十分流畅，没有一丝一毫的凝滞僵硬感，完全不像感到寒冷的样子。
　　他便以为卫渡完全不惧寒冷。这似乎也不是很难理解，对方前世打仗的时候，应该也没少遇过天寒地冻的环境？
　　现在看起来却好像不是。
　　他开始感到局促不安。
　　卫渡见对方紧张起来，一边接过水杯一边笑道：“我没事，就是风吹得久了，喝口热的就好。”
　　他确实没有什么感觉。
　　以前打仗的时候，甚至可以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骑马持续作战数个时辰。
　　手掌发凉纯粹是冷风吹的。
　　拍摄电影不同于打仗，真正的激烈动作没有那么多。身体静止不动地任凉风吹，体表温度下降也是寻常的事情。
　　当然，这另一方面也说明，尽管卫渡每天都会做锻炼，这具身体还是太娇气了。
　　换作前世，再怎么站着不动任冷风吹，他的手也不会这么凉。
　　制片人看了眼手机，已经接近本地时间下午六点钟了。
　　他对卫渡道：“卫先生，不然今天就拍摄到这里吧？正好进度比预期也要快一点。”
　　顾修明刚刚才过来，卫渡也很想向他询问有关格列夫的事情，便点点头道：“也好。”
　　制片人于是向大家宣布提早收工的消息。
　　众人普遍感到很高兴。
　　“太棒了！听说今晚这边会有极光，可以早点找个好位置等它了。”
　　“我感觉好冷，得赶紧回去好好泡一泡温泉，万一感冒就糟糕了。”
　　“宾馆里也可以看，温泉不就是半露天的吗？”
　　“我要回去睡觉，昨晚根本没睡着，困死我了。”
　　……
　　不管有什么安排，回去是首先要做的事情，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一群人齐齐往宾馆的方向走。
　　路上有这么多的人，卫渡当然不可能这时候去问顾修明。
　　而且……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视频通话，心里有那么一丝抗拒。
　　卫渡倾听着大部队里的人们说着话，不时插进去几句。经过坦丁国那天晚上的烟花晚会，众人在他面前也没有以往那般拘谨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宾馆。
　　珍妮尔带着两名男性服务员迎接他们：“各位辛苦啦！”
　　有擅长英语的男演员开口揶揄道：“老板娘，怎么一天没见，宾馆里又多出一名帅哥？我们压力好大啊。”
　　另一名男性也附和道：“是啊，上一回新添的就是帅哥，这回该换作美女才对了吧？”
　　新来的这名男服务员，外貌同样出色，却与之前那名风格全然不同。
　　他身材清瘦，脸只有巴掌大，给人更多的是清纯漂亮感，而不是成熟英俊。与国内某些小鲜肉的那种清纯漂亮还不同，是另一种味道。
　　珍妮尔轻哼一声，挺了挺胸脯道：“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有人哈哈大笑。
　　也有人蹙起眉头，对这种西方式的调情感到心理不适。
　　制片人属于拧眉的那一类。
　　尤其战神还在，这像什么样子，他走上前打断道：“好了，大家都饿了。有准备好的熟食吗？”
　　珍妮尔笑道：“时时备着呢。”
　　顾修明捕捉到了不同的关键词。
　　他微微偏头，问卫渡道：“你说的殷勤，是不是也包括这个？”
　　卫渡轻咳一声，言简意赅：“我第一时间拒绝了。”
　　顾修明暗暗咬牙。
　　这群人简直太可恶，叫人一刻也放松不得。
　　晚饭同样是整个剧组一起用的。
　　晚饭以后，就是各归各房，各做各的事情了。
　　尽管房间里没有摄像设施，也要担心隔墙有耳，卫渡与顾修明便悄悄离开了宾馆。
　　出门前，被新来的那名男服务员给看见了，他就站在距离卫渡房门不远的地方。
　　服务员看了一眼顾修明，侧身问道：“卫先生，天就快黑了，您要与朋友一起出门吗？”
　　卫渡嗯了一声：“听说今晚会有极光，出去逛逛。”
　　对方笑笑：“原来是这样。卫先生，需要我给你们当导游吗？”
　　“不用了。”
　　顾修明勾起卫渡的肩，语气冷漠：“极光哪里都能看，而且我们有地图。”
　　两人很快离开了宾馆。
　　一名女演员看见卫渡与顾修明勾肩搭背的身影，疑惑道：“他们是想外出等着看极光吗？但是今晚也未必会有啊。”
　　她忍不住感慨：“顾老师以前是个不折不扣的战神粉，结果现在与战神大人关系这么好。勾肩搭背，显然已经是非常好的兄弟关系了吧？这种古代英雄的偶像竟然也能追星成功，还真是幸福啊！”
　　制片人刚好也走出房门，看见这名女演员看着外面发呆，不由问道：“怎么了？”
　　女演员一怔，连忙和盘托出。
　　作为《天霄派》电影剧组的制片人，他的身份可不仅仅是制片人这么简单，身上还挂着社工部主任的名号，虽然是个半虚名，但放在娱乐圈也是了不得的，是顶级大咖都需要极力巴结的那一种。
　　听完女演员的话，制片人了然地点点头。
　　之前在坦丁国的那次烟花晚宴，卫渡与顾修明也是一个弹琴，一个舞剑，格外有默契。
　　他又想起下午的事。
　　顾修明第一时间去握住卫渡的手，卫渡也神色自然，显然觉得这没什么，很正常。
　　他们两人是不是……？
　　制片人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荒诞的想法，随后又赶紧摇头。
　　一个是顶级集团的掌控者，另一个更是政治地位上与九部部长齐平，实际地位却可能还要更高几分——至少在他看来如此。九部部长之间也时常会出现分歧，但现在没有哪个会不卖面子给卫渡。只要不是非常非常过分的要求，他们一定会答应。而那种不会被答应的事情，部长们更不可能自己去做，卫渡其实也基本不可能会提。
　　这样的两个人。胡乱揣测他们的关系，不是没事找事吗？
　　室外。
　　才被制片人排除掉暧昧这种可能的顾修明与卫渡，已经在无人之处亲吻起来。
　　顾修明右手握住卫渡的手，与其十指交叉；另一只手则按着卫渡的头，蹂躏着他的头发。
　　舌头在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带着一股霸道的侵略气息。
　　卫渡眼睛微闭，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
　　在两人的关系里，除了春节时确定关系的那一次，他一直都很被动。
　　这与他的性格是极不相衬的。
　　无论是在大衍，还是在二十一世纪，卫渡从来都习惯于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过此时此刻，他并不讨厌这种被动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被另一个人掌控的感觉。
　　一点也不，且与身份无关。
　　直到两人的气息都开始略显不稳，顾修明才慢慢松开。
　　他看着脸上已隐隐有层红意的卫渡，心道：要不是在国外……
　　卫渡轻咳一声，提醒道：“说说格列夫的事情吧。”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顾修明开始讲起自己搜集到的有关这位北欧第一级别人物的事迹。
　　“……年轻时双手并不比斯蒂夫干净。不过自从败给斯蒂夫之后，他就收敛了许多，近几年更是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也不怎么参与欧洲政治与经济上的事务，与加州的斯蒂夫恰恰相反。除此以外，他还疑似患上了一种不可治愈的疾病。当然，以现代医学技术来看，即使没法治愈，吊着性命还是很容易的，甚至说不定可以一直吊到自然老死的那一天。”
　　卫渡静静听着，不时点头。
　　待顾修明介绍完毕，他才开口道：“这么说，威挪国这里的殷勤，的确是有所图谋了。”
　　“那是必然的。”
　　顾修明显然抱有更大的敌意：“先送女人，再送男人，二十一世纪依然在采用这种手段，还有什么可说的。”
　　卫渡轻哼一声，忍住笑意。
　　顾修明认真道：“再过几天就要去威挪王宫了，我想格列夫八成也会出现，到时候就会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卫渡点头，也认同对方的判断。
　　他又问道：“西欧那边情况具体怎么样？”
　　北欧这里，无论格列夫有什么谋算，双方的大目标终归还是一致的。
　　西欧就完全不同了。最近这几年有一些国家对漂亮国阳奉阴违不错，然而他们的许多利益是紧紧捆绑在一处的，真要到了让西欧诸国做选择的时候……
　　在欧洲这样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政治与经济密不可分，远比华国联系紧密。
　　顾修明这两天前往西欧，除了探听格列夫的消息以外，还与许多有过生意往来的大资本家进行接触，试探他们对于华国此次外交的态度，大概就能猜出他们所在之国的态度。
　　顾修明道：“比预计得要好。”
　　“西欧十个国家，有两个表现出了明显的亲华性，四个应当会作壁上观，两个暂时摸不清态度，真正坚定站在加州财团那一边的，也只有两个。”
　　卫渡点点头，也感到安慰。
　　他虽然不是很了解当今的国际政治格局，但在与华国各位部长商议此次外交之行时，从他们的口中大抵能够感觉得到：在华国政府的预计里，尽管这两年西欧与加州财团貌合神离，可再怎么貌合神离，也要比华国亲近得多。如果其中有一半国家在两国之间持守中立，那就已经能够称得上相当乐观的情况。
　　财政部长对顾修明所掌控的顾氏集团抱有很大期望。
　　卫渡其实不是很理解，一个商业集团要怎样能对一个国家的政策产生影响，哪怕西欧诸国土地面积狭小。
　　他并不大懂这方面的事情，就连卫氏集团的经营也是聘请了职业经理人。但毫无疑问，他相信顾修明的能力。
　　卫渡正想再开口问询几句。
　　这时，天上风云忽然变幻。
　　起初只是极微的一道绿意，仿佛飘荡在天空的青色绸带。
　　紧接着，光芒一振，好似有神灵握起绸带的一端猛地甩开，铺展四方。
　　天光于是彻底绽放。
　　幽深的绿，寂静的蓝，妖冶的红，鲜艳的黄……各种光色交织在一处，只让人忍不住感叹造物主的神奇，而人类只是浩荡天地间微不足道的存在。
　　卫渡与顾修明抬头。
　　下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偏头看向对方。
　　顾修明率先扯开嘴角。
　　他道：“之前说等解决了外交事宜，就一起行走四方，看世间奇景。没想到事情还没办完，就提前见了这种奇观。”
　　卫渡笑道：“不也挺好？以后就可以少走几步了。”
　　“不想少走。这次看过了北极光，以后就再去南极的。”
　　顾修明说完蓦地靠近几分。他端详着卫渡的脸，认真地说：“但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此时此刻，我又想亲你了，这可怎么办？”


第118章 
　　漫天极光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逐渐靠近、交织, 直至重合。
　　……
　　三天后，拍摄任务结束。
　　卫渡与华国外交使团会合，前往威挪国的王宫。
　　同为王宫, 威挪王宫与坦丁国王宫大不相同, 充满了现代化的气息。它占地接近十平方千米，既是威挪国皇室居住的地方, 也是议会召开之所，以及举办国宴、接见外国领导人等等。主宫以外，还配有皇室花园、皇室医院, 是威挪国的重要地点。
　　访问威挪国的流程，与坦丁国也极为不同。
　　坦丁国是个相对封闭的封建国家, 双方不需要太多的繁琐仪式。而出使威挪国就需要遵循国际惯例，进行一系列外交流程：欢迎仪式，包括奏响两国国歌、检阅三军仪仗队、鸣放礼炮等；国宴；双方的首脑演讲；参观皇室花园……
　　这些事情花费了整整一天时间, 这还是在双方都希望一切从简的情况下。
　　第二日开始正式洽谈。
　　主宫内有专门的接待室，威挪国王及第一夫人在这里接见了华国外交使团。
　　“很高兴能见到华国的古战神先生。”
　　威挪国王见到卫渡的第一眼时这样说道。他是个年纪花白的老头，穿了一身传统礼服，脸上带有某种慈祥感。
　　在西方国家普遍对华国政府之前的那个声明表示质疑的时候, 威挪国王的表态无疑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善意。
　　卫渡上前与其握手。
　　虽然对方表现得极为友善，但不会有人相信一国国王会是位纯粹的大善人，尽管这个国王的权力并不大。
　　威挪国王笑道：“卫先生, 我们威挪国的公爵先生很早就想拜会您了。”
　　威挪王国只有一位公爵, 那便是格列夫。
　　这件事顾修明之前就说过了。
　　翻译官翻译过来的时候，使用的是“拜会”这样含有敬意的词语。
　　卫渡微微蹙眉，威挪国王又道：“商议外贸一事, 由我与贵国的外交部长来进行就可以了。公爵先生行动不便, 此刻正在等候卫先生, 还请卫先生移步皇家医院吧。”
　　卫渡正好也想去见格列夫，想看看对方究竟想怎样出招，于是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国王身边一位近侍带着卫渡前往王宫附近的皇家医院。
　　皇家医院内，卫渡见到了一位病怏怏的老者。
　　他第一眼确实感到了惊讶，甚至怀疑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格列夫。在医学科技极度发展的今天，地位尊贵的人，身体总是很容易保养得很好，如坦丁国国王，如华国九部的部长。那个加州间谍口中描述出来的斯蒂夫，更是精力充沛，牢牢掌控着漂亮国的局势，根本不像是一位七十岁老人应有的模样。
　　病房中的近侍与医生很快都离开了，显然在卫渡到来之前，格列夫已经提前吩咐过。
　　“卫先生。”
　　格列夫坐在轮椅上，他率先开口，语速很慢，却是很流畅的华国语言：“久仰华国大衍战神之名，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
　　“卫先生请随意坐吧。”
　　“公爵先生谬赞。”
　　卫渡迟疑了一下，按照北欧的传统行了个简单的问候礼仪，随后在身侧的椅子坐下。
　　他看着格列夫，问道：“您的身体……”
　　格列夫轻轻咳嗽了几声，笑道：“不碍事，老毛病了。年轻的时候依仗着身体好，做起事来毫无顾忌，老了以后就落得一身病痛，只能仔细养着，不过于性命是无碍的。”
　　卫渡对这个解释抱有怀疑。
　　不过他无意于深究此事，而是问道：“听国王陛下说，公爵先生想要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一月之前，华国政府对外宣布卫先生的归来，并给出了许多卫先生就是昔日战神的证明。我仔细地看过这些证据，故而对此深信不疑，威挪国亦是。”
　　“但有许多国家并非如此。以漂亮国为代表，政府公开提出质疑，加州财团控制下的加州电影更是特地拍摄了一部动画短片，来嘲讽华国政府与卫先生的行为。在漂亮国的带领下，欧洲、亚洲、美洲……世界上的许多国家都罔顾事实，质疑卫先生的身份，认为这是无中生有。”
　　格列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很快就开始剧烈地喘起气来。
　　一般人看见这副情景，可能立刻就要着急得去叫医生，以免对方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去世。不过卫渡并没有这么做，格列夫这种人，显然不可能自己把自己给说死，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半分钟之后，格列夫平复心气，他继续道：“显而易见，他们针对的并不是您，而是华国政府。”
　　“归根究底，这种敌意来源于漂亮国政府，来源于加州财团，又或者说来源于那位先生。对此，华国政府又打算如何应对呢？”
　　卫渡沉吟道：“华国向来以和为贵，追求的是合作与共赢。此次外交部与我出使各国，想要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漂亮国政府以及其他国家不愿承认没有关系，只要他们不再进一步针对华国采取所谓的制裁措施，华国也无意做出任何应对。即使国与国之间出现纷争，也只会是经济上贸易上的纠葛，不会有其它。”
　　格列夫轻笑一声，道：“二十一世纪，在大国之间，大规模的战争确实已经没有可能了。”
　　“但那不意味着，局部的争端是不可能的。更不意味着，针对个人的刺杀行动是不存在的。”
　　卫渡闻言一怔。
　　这话是在说加州财团针对自己的行动，还是他想要针对斯蒂夫有所行动？
　　格列夫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只要能杀掉斯蒂夫，加州财团即使依旧团结在一起，也不可能再具有现在这般力量。届时，漂亮国政府也很难再得到众多国家的追随。”
　　“可以说，如果斯蒂夫消失了，整个世界的政治格局都会随之改变。而从中受益最大的是哪个国家，想必卫先生很清楚。”
　　除去斯蒂夫？
　　此人一手制造了无数血腥，自己的生身父母也死在他的手上。如果能有办法杀掉他，卫渡当然不会犹豫。
　　不过，封建时代杀掉一国之君足以引得国家大乱，杀掉斯蒂夫也真能造成类似的效果么？
　　还有眼前这个人……
　　卫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格列夫知道对方在怀疑自己，又道：“不瞒卫先生，数十年前，我与斯蒂夫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以说，我今日的身体之所以如此颓败，也全拜他所赐。”
　　说到这里，格列夫衰老而浑浊的眼珠中，其恨意之强烈几乎掩饰不住，不可能是伪装而来。
　　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这与之前从加州间谍嘴里挖出的情报也正好吻合。
　　卫渡道：“据我所知，斯蒂夫所居住的地方，乃是这世界上最安全之处，身旁还有无数保镖。”
　　格列夫笑道：“斯蒂夫的确是个极谨慎之人，轻易不会离开自己的大本营。但时局不同，此刻的战神先生，就很有希望将他引出来。”
　　听到格列夫的话，卫渡很快想道：自己进入北欧以来所受到的礼遇，原因是否就在于此。
　　格列夫希望由自己充当诱饵，引斯蒂夫前来，然后设法杀掉对方。
　　按照先前的分析，斯蒂夫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出手，否则就是在帮助华国政府坐实自己的身份。
　　但自己已在坦丁国取得了不俗的外交成果，如果在北欧这里再与格列夫交往过密的话……
　　卫渡思索一番，问道：“公爵先生有什么想法？”
　　格列夫摇了摇头：“若是太过刻意，反倒会引起那人的警惕。”
　　他扬了扬嘴角，道：“此次华国与威挪国开展的合作，以及之后与西欧某些国家的合作，并非一定要局限于贸易。外汇、科技、乃至军事，都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共享。当然，这些事情恐怕已经超出了贵国外交部的权限，在欧洲也需要经过议会的表决，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卫渡先是为格列夫的话感到震惊，随后他很快意识到，对方所说的这些话，正是用来进一步引诱斯蒂夫的，而不是真有这样的打算。
　　格列夫又道：“卫先生最近拍摄的由华国政府主办的电影《天霄派》，背后的意图我已经完全了解。”
　　以一部东方仙侠电影为媒介，既是想以此为起点，试图构建新的世界电影格局。又能借此传播华国文化，尤其是与古战神的明星效应相结合。
　　“贵方计划接下来分别在西欧的塞尔国与日曼国两处不同的地方进行拍摄。或许，这两个地点，可以稍作更改。”
　　伴随着时不时的咳嗽声，格列夫缓缓说着话。


第119章 
　　华国与威挪国将开展深度合作的消息不胫而走。
　　不但各国政要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甚至在民间也有许多小道消息流传——华国与威挪国将成为欧亚一体化的先驱国家，两国之间会消除贸易壁垒，取消关税, 甚至进行一定程度上的科技共享。
　　微博上也在讨论这件事。
　　不过大多数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真的假的】
　　【怎么感觉比坦丁国的合作反而还要紧密？欧洲不都是站在漂亮国那边的吗】
　　【是呀，而且坦丁国的合作, 看对方的申明, 明显有战神的缘故在里面，可是战神跟北欧怎么也打不着关系吧，为什么】
　　【高科技也能互相共享？不太懂, 有没有高人出来说说利弊】
　　【漂亮国知道这个消息不得气炸】
　　【不懂 1, 反正国家爸爸的政策咱一把子支持就是了】
　　飞机上。
　　卫渡从皇家医院出来之后，外交部那边也结束了对话。由于格列夫的决定, 外交使团需要返回华国, 重新进行商议合作事宜。
　　卫渡则飞往下一个国家。
　　剧组原定的两个地方分别在日曼国与塞尔国, 格列夫提供的地方依然在这两个国家, 只是地方略作更换，并且这种更换于电影本身拍摄也更为有利——
　　威挪国的峡谷景区很大，且三月是威挪峡谷的旅游淡季, 择取其中一小片地方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所以剧组才会选择在那里拍摄。
　　取景时一定要考虑这个问题。如果影响到了该国的国民生活, 即使剧组愿意给出高昂的费用, 其他国家也不会同意。
　　而格列夫提供的两个地方，一个位于日曼国的闹市区, 另一个位于塞尔国的景区, 并且是个空间不大的景区。
　　正常来说, 无论这两处多么符合电影场景, 都是所有影视剧组不会考虑的地方。
　　“塞尔国的拍摄地点可以像之前的威挪峡谷一样, 直接腾出来几天。日曼国那一处，却不可能将附近的闹市区彻底划置出来，不许人通过。”
　　卫渡分析道：“双方如果想动手的话，一定会选择第二个地方，也就是塞尔国吧？”
　　卫渡现在甚至觉得，双方已经有一点打明牌的感觉了。
　　格列夫想以自己为饵，将斯蒂夫引过来并杀掉。可是斯蒂夫也未必不会猜到这一点，他或许也想借着这次在西欧的机会，一次性解决掉自己与格列夫。
　　加州是斯蒂夫的地盘，北欧是格列夫的地盘。
　　这两人都不可能前往另一个人的地盘。西欧则恰好是一个双方皆有布局之处，充满了未定之数的地方。
　　卫渡道：“这么看来，先前格列夫吩咐下去的殷勤之举，也只是为了请求我充当诱饵，并不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未必。”
　　顾修明道：“他们两个人哪里会管什么闹市区。在我看来，这两个地方的概率是完全相等的。”
　　卫渡答应格列夫提议时，顾修明并不知情。
　　等他知道时，木已成舟。
　　他知道卫渡不是一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况且事已至此，如果不将斯蒂夫除去，即使卫渡一直待在国内，也不能保证就一定没有危险。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不算国内，西欧的日曼国与塞尔国已经是顾氏集团力量最强之处，在此地一战而决，倒也不错。
　　“完全相等？”
　　卫渡道：“索利亚战争虽然是斯蒂夫一手策划，但那里毕竟是亚非之地，没有白种人。他们是提倡自由平等的国度，在一国首都的闹市区引发热武器争斗，稍有不慎就会牵连许多民众的性命，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如果真这么做了，那就是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要了。
　　顾修明不置可否。
　　“总之，万事小心。”
　　日曼国。
　　政府办公厅的一家高级政务酒店。
　　斯蒂夫柱着一根优雅的拐杖，询问道：“卫盛呢？”
　　亚威俯身道：“主人，他已经搭乘飞机赶来，今天下午就可以抵达日曼国。”
　　斯蒂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里是日曼国的首都巴瑞城，左侧是政府办公场所，右侧是最为繁华的闹市区。这家专用于服务政界人士的酒店，说是日曼国最安全的地方也不为过。
　　“卫盛恨大衍战神入骨，特地从加州赶来日曼国。”
　　“他调动卫氏集团在海外的全部力量，全力一击，不仅击杀掉了大衍战神，还殃及了无数白人，连北欧公爵格里夫也没能幸免。”
　　“卫盛虽然移民加州，但他可是黄种人，是华裔，体内流着炎黄的血。”
　　“整件事的起因也是家庭矛盾，卫氏集团的家庭矛盾。真要算起账来，到底该算在谁的头上呢？”
　　亚威恭维道：“主人英明。”
　　此时此刻，谁都不知道这场事故最后会闹大到什么程度。确凿无疑的是，哪怕将整座城市弄得天翻地覆，也一定要将卫渡与格列夫两人统统除去。
　　在日曼国的首都引发混乱，导致无数人死去，这件事注定不可能轻轻揭过，而卫盛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因为卫渡访问日曼国，因为卫盛记恨卫渡。
　　届时，欧洲民众再怎么抗议不满，也该将这股怨气统统撒在华国政府及华国人民的头上。
　　斯蒂夫戴上礼帽，拿起拐杖，淡淡道：“走吧。”
　　亚威闻言一怔：走？
　　不是应该待在这里，等待卫渡一行人的到来吗？
　　斯蒂夫瞥了他一眼：“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坐观成败？”
　　“我已经提前安排了另一处隐蔽之地。不要声张，带上最信任的两个人，悄悄离开。”
　　亚威恍然：“是，主人。”
　　他转身推开房门，出去安排。
　　斯蒂夫再次望向窗外人海。
　　格列夫啊格列夫，我当年留了你一命，本以为你会就此知趣，没想到还妄想卷土重来。既然如此，那这次就与华国战神一起埋葬于此吧。
　　巴瑞城中心城区。
　　卫渡抵达这里之后，再次与顾修明分开行事。
　　在这里拍摄的剧情，算上卫渡在内，也只有五名华国演员。
　　再加上一位导演、一名制片人、十数名幕后工作人员、加在一起正好二十人，其余都是日曼国当地招募的群演。
　　“接下来几天都机灵一些，如果发生什么暴.乱，就往远离战神先生的方向跑。”
　　车上，制片人这么交代道。
　　在来到这里之前，卫渡将事情告知于政府。
　　而政府也将可能发生的危险告诉了涉及到的相关人员，一切完全自愿。
　　不想冒险也没关系，这并不是义务，政府会暂时将他们控制起来，以防泄密，等到事情结束后才能恢复他们的自由。
　　四名主要演员全部选择参与。
　　一来，演员们认为危险并不会很大。在日曼国的闹市区，敌人直接使用无差别的攻击手段如炸.弹，这种可能性很小，更可能的还是普通枪械。那么他们只要远离卫渡，躲在一个地方不出来，应该会安然无恙。
　　二来，这种冒险本质上是在“为国争光”。对娱乐圈的明星来说，比人气更重要的是官方认可。演员里平日所能接触到的最顶级的官方无非是什么电影局、广电总局，距离他们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社工部，实在隔了十万八千里。而这次的事情一旦事成，他们获得的褒奖可就直接来源于华国九部！
　　如果这是一场赌注的话，那么它就是一场输面不大，赢了之后却好处无限的赌注！
　　至于剧组的幕后工作人员，这种官方认可的好处则没有多么重要。
　　尽管大部分人也有一颗爱国之心，可是在生死面前，难免会犹豫起来。政府直接放弃使用犹豫的人，转而告知另一部分人，最后挑出了一批毫不犹豫的人。
　　演员中，李秋峰赫然也在其中。
　　他参演了这部电影，之前坦丁国和威挪国的戏份都没有他，西欧的这两个国家就都有他了。
　　李秋峰道：“偶……卫先生会很危险吧？咱们国家没有派出什么人吗？”
　　制片人毫不迟疑道：“没有。”
　　至少据他所知是没有的。不过自己的身份在这次的外交事件里实在不够看，部长们有没有私底下布置了什么，也只有战神先生才知道了，这不是他们二十个人该知道的事情。
　　卫渡看着车窗外，没有说话。
　　其实是派了人的，两名特种兵，聊胜于无——
　　以九部政府的力量，想要多派一些特种兵过来很容易，却没有办法让他们携带哪怕一样热武器通过安检。而特种兵队伍中武艺排名第一的人，在卫渡面前连十招都难以走过，比之前卫渡击败的那名加州间谍亚宁还要差很多。
　　派来的这两名特种兵，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暴.乱发生以后，尝试夺取敌人手中的武器，然后作战，这个可能性同样极其之小。
　　夺取敌人武器，这种事情往往只会发生在敌人数量不多，火力不足的情况下。如果特种兵都有希望夺取敌人的武器，那么卫渡恐怕可以轻易地找到机会逃离现场。
　　见卫渡不说话，制片人又开口道：“所以到时候大家千万不要想着去向谁求援，要随机应变，找个地方躲着。大家放心，即使发生暴.乱也不会持续太久。当然，这场暴.乱更大的可能还是发生在下一个地方，而不是巴瑞城。”
　　“趁着还没到地方，大家再多熟悉一下手上的地图，这是拍摄地区的特制地图，连每一个下水道都有详细标注。现在多了解一分，安全的可能性就多高一分。”
　　政府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
　　可这一车人能否活下来，仍然是未知之数。个人的生命固然可贵，却不能同国家利益相比。如果在这场战争中获取最后的胜利，华国亿万人民都将受益无穷。
　　万一不幸牺牲，他们都是烈士。
　　至于同样会受到此次事件波及的国外群演，剧组并没有提前告诉他们这件事，他们的命运只能听天由命。
　　华国只会尽可能地保护华国子民，其他国家的人，双方只是纯粹的交易，华国所能做的也只有：对于那些不幸身死的人，为他们的家人提供一些类似抚恤金的东西。
　　半小时后。
　　巴瑞城某个地下停车场。
　　格列夫的轮椅妥善地摆放在一辆保姆车上，格列夫本人则安居于轮椅上。
　　“卫渡是不是已经到地方了？”
　　“是的，公爵大人。”
　　青年一手恭敬地按在轮椅上方，一手则拿着手机：“五分钟前，卫渡发来消息说已经进入拍摄区了。”
　　格列夫嗯了一声。
　　“华国战神来欧合作，遭遇加州财团的劫杀，而战神也早有准备。”
　　“加州财团的人，包括那位贵不可言的史蒂夫先生，最后全军覆没，葬身于日曼国，而战神也死在大火之中，就像历史上的那样。”
　　他咳嗽了几声，继续道：“加州一盘散沙，华国举国上下因古战神之死怒不可遏，又见漂亮国陷入混乱有机可趁，这对欧洲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
　　与卫渡说好的不是这么回事。
　　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愿意放这位华国战神回去。
　　“公爵先生英明。”
　　青年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又想起什么，略有担忧地问道：“公爵先生，您是不是还忽略了一个人？”
　　“顾修明？”
　　格列夫摇了摇头：“顾修明与他的顾氏集团，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些分量。可是在今天这样的棋局里，还不够格。”
　　对弈的是他与斯蒂夫。
　　便是华国战神本人，也只不过是充当一名棋子罢了。至于其他势力，在这张棋盘里，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第120章 
　　日曼国巴瑞城。
　　政府办公厅旁的商务酒店。
　　老人头上戴着典雅的黑色礼帽, 手里拿着一根精致的拐杖，在几名随从的保护下从侧门悄悄离开。
　　回廊尽头，一名黑衣侍者推开右手边无人的房间, 这里有刚刚居住过的痕迹。他拖着工具走进去，开始逐一打扫每个角落。
　　与其他酒店服务员一样，打扫房间是他的日常工作。
　　但有所不同的是, 当这名黑衣侍者走到窗边擦拭玻璃时，远处刚好有一辆轿车驶向远处。
　　他将右手上的戒指对准轿车离去的方向，微微一转。
　　左手依然没停。即使此刻有人站在监控面前，也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小动作。
　　“白告斯。”
　　门外传来呼唤声, 紧接着同伴就出现在房间门口，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白告斯已经将戒指转回了原处。
　　他回头微笑着解释道：“之前有客人提前退了房，我按了号, 但一时给忘了。”
　　同伴拖着工具，过来一起帮助他打扫, 同时提醒道：“要是被领班发现就不好了, 下次可一定要当心。”
　　白告斯笑道：“嗯，谢谢。”
　　他低头认真地工作。
　　加州的那位先生已经离开了。
　　但这家酒店里依然到处都是那位先生的耳目，或许还有格列夫的，以及日曼国政府控制的大量监控。
　　行动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察觉。
　　十几分钟后，打扫完成。
　　两人拿着清洁工具前脚走出房间, 就看见两名警务人员架着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往外走，青年已经不省人事, 任人宰割, 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
　　白告斯不确定那名青年究竟是自己这边的人, 还是敌人。但可以确定的是, 对方行迹败露, 恐怕凶多吉少。
　　他故意露出好奇之色，却又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同样不知道身旁的这名同事，是否有着别的身份。
　　同伴小声道：“当没看见，这跟咱们没关系。”
　　白告斯连忙点头。
　　下了楼拐过一个转角来到大厅，白告斯偷闲地与大厅的一位东芬国姑娘搭讪。这家酒店的接待任务不多，这会儿正是中午，客人就更少了。
　　不知不觉，十二点钟声敲响。
　　负责送菜的货车到了。白告斯往工作人员的洗手间方向走去，越过拐角，迎面走来两名负责接手新鲜食物的后厨人员。
　　其中一名是白告斯的同乡，两人关系不错。他笑着同对方打了个招呼，走近时还按着同乡的肩膀转了小半圈，并随手将戒指放到了另一名后厨人员的手中。
　　做完这一切，白告斯摸出另一只完全相同的戒指戴在手上。
　　这一切刚好发生在监控的死角。
　　十五分钟后，顾修明收到了手下最新传来的酒店影像。
　　“斯蒂夫果然走了，这个方向……”
　　他摇了摇头：“不，去的地方也不一定就真是这个方向。”
　　顾修明盯着电脑思索片刻，又抬手看了眼手表，此刻刚好是十二点三十分。
　　他双手微扣，搭在笔记本上。
　　航班落地已经超过十五分钟，自己却还没有收到来电，这是个好消息——说明自己的手下没有立即失去卫盛的去向。
　　又过了一会儿，铃声响起。
　　“顾总，卫盛在巴曼城南机场落地以后，一路往西走，最后消失在密尔街。卫盛带了两名北非的雇佣兵，我不敢跟得太紧，只看见他进了一栋商务楼。”
　　“知道了。”
　　“继续潜伏。”
　　顾修明吩咐一声，打开了电子地图。他相信斯蒂夫把卫盛弄过来，就算不会亲自去见对方，也会派自己的心腹过去——这样一来，斯蒂夫本人所在的位置，大概率也不会距离很远。
　　密尔街。
　　某商业楼餐厅的一间包厢。
　　“连这里都是你们加州财团控制的产业，真是好手笔！只是——”
　　卫盛目光阴鸷：“斯蒂夫先生呢？为什么是你来见我？”
　　“卫总勿急。”
　　亚威安抚了一句：“只要这一次能帮助卫总杀掉卫渡，主人出现或者不出现，又有什么关系呢？”
　　卫盛冷哼一声：“说的也是。”
　　这一次与斯蒂夫先生合作，加州财团负责提供机会，他则来干掉卫渡——卫盛知道，自己亲手击杀卫渡的可能性其实不大，但名义上确实是由自己来承担的。
　　这件事让加州财团来做，那就是国家层面的大事；由自己来做，却是私人恩怨。
　　尽管闹出大动静，事后很可能遭到日曼国政府的追责，可斯蒂夫先生先生承诺会帮自己顶住压力，并且日曼国总统也是个软弱性子。
　　退一步讲，只要能够除去卫渡，什么后果也无所谓。
　　此时此刻，种种旧怨，再配上长期以来服用的药物，卫盛心中的仇恨已经压倒了一切。
　　亚威侧目观察着卫盛。
　　两年前在加州也能勉强算得上一号人物的卫氏总裁，如今竟成了这么个模样，倒好像是亡命徒一般，还真是又可笑又可叹啊。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出于哪一层面的考虑，主人都不可能亲自过来见他。
　　手机嗡地一声震动。
　　亚威浅笑：“卫总，您该出发了。”
　　同一时间。
　　焦尔迈安全口。
　　数辆面包车依次抵达，停下来时却没有人下车。直到最后一辆面包车停靠，车里终于走下一个人，还戴着口罩。
　　安全口的检查队长见状拧起了眉。
　　但当那个人走近时，检查队长缓缓睁大眼睛：“是你……”
　　他又瞧了一眼后面的数辆面包车，似乎透过紧闭的车门，望见了里面许许多多携带枪支的雇佣兵。不由压低声音道：“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对方按了按胸口，印出一柄枪的痕迹，同时勾起嘴角道：“老朋友，给我让个道儿，否则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检查队长咬牙道：“就这么放你们过去了，我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
　　对方安抚道：“那位先生也来了，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后果。”
　　“还是说，你想要与那位先生对着干？”
　　检查队长闻言一愣。
　　时隔多年，那位先生竟然又一次亲至日曼国了吗？难怪会有这么多的雇佣兵，甚至还这么嚣张。
　　他侧身让开，并下令给予通行。
　　正规的军队，即使有人指挥得动，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用在今天的场合当中。于是，出重金调动雇佣兵进入日曼国就是最好的选择。
　　载着雇佣兵的车辆不止这一处。
　　下午两点钟，拍摄片场。
　　当众人拍摄完一场戏开始休息时，只听得轰隆一声，摄影区的入口处发生了一场小型爆.炸，大门瞬间倒塌，警务人员也惨叫一声，衣服爆开，露出里面被烤焦的皮肉。
　　剧组演员们本以为不会出现的爆.炸，在这场动乱中仅仅是一个引子。
　　黑雾弥漫之中，不断地有枪声响起，以及人类倒地的声音，场面彻底混乱起来。
　　摄影区本就是位于一栋商务大楼的内部，除了参与拍摄的演员及幕后人员，还有许许多多的游客站在不太远的地方围观。
　　就算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日曼人，习惯了和平日子的他们见到这一幕无疑也吓坏了。
　　女人儿童的尖叫声与哭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男人们的惊慌失措。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以为巴瑞城的这座商务楼，是遭到了来自某些组织的恐怖袭击。
　　门口的烟雾散去之后，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站着身穿冲锋衣的雇佣兵，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人。
　　雇佣兵们并不着急。几个出入口都已经被夺取，大衍战神的长相也已经记在了每一个人的头脑中。
　　这栋楼足有二十三层，大衍战神再怎么会飞檐走壁，也不可能从二十三层的高楼上跳下来。杀掉一名极具政治意义的华国古将军，这对于自己的队伍来说，不仅意味着高昂的佣金，还是一枚与众不同的勋章。
　　雇佣兵队长詹姆李拿着枪谨慎地走进摄影区，身后的队友迅速跟上。
　　他听说大衍战神曾经在坦丁国击溃了一支手持枪械的十几人精英卫队。尽管心中对那支所谓的精英卫队不屑一顾，詹姆李也不免对那位战神给了足够高的重视。
　　门口处有一名模样可爱的幼童在哇哇大哭。方才的混乱中，他的母亲不幸被雇佣兵所射杀。
　　“吵死了。”
　　一名雇佣兵嫌这哭声太烦，抬起枪就是一下，幼童的哭声戛然而止。
　　詹姆李瞥了自己开枪的手下一眼，没有说什么话。
　　雇主给他的说法是“可以适当地杀戮，不要太多”。刚才为了防止大衍战神从混乱中逃走，他们进行火力压制，少说杀死几十个人，也不差这一名幼童了。
　　“卫渡呢？”
　　卫盛大摇大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环顾一圈地上蹲着的趴着的人群，用英语大声道：“都给我抬起头来！否则全部都得死！”
　　惊慌的人们纷纷照做。
　　“这个不是。”
　　“不是。”
　　“这个也不是。”
　　卫盛行走在人群当中慢慢寻找着，他有些享受这种猫捉耗子的感觉。
　　按理说雇佣兵闯入这样的地方，必须速战速决，但今天显然不需要。
　　日曼国的警察与军队要想过来，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随意丢给他们几个人推出来就好。遮掩与欺骗的目标从来都是民众，日曼国政府不可能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卫渡，你不是很爱逞英雄吗？怎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能听得见我说话。你要是再不现身，那我可就要挨个杀人了，他们本可以活下来，却都因为你而死。”
　　说罢，卫盛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说的话，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手.枪，对着挨得最近的老人就是一枪。
　　嘣的一声，有脑浆爆出。
　　身后的雇佣兵队伍冷眼旁观。
　　为首的詹姆李则留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如果大衍战神真的敢站出来……他保证，对方死亡的速度并不会比那名老人慢。
　　距离死者最近的几个人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
　　爆出的血液与脑浆甚至溅到了他们的身上，他们强忍着呕吐与哭泣的欲望，因为刚才那名男童的尸体就是前车之鉴。
　　“还不肯出来么？”
　　“那么下一个选谁好呢？我倒计时三秒，三、二、一……”
　　卫盛的视线在这群充满恐惧的人当中逡巡，最后，他将枪口缓缓对准一名日曼女人。
　　扳机即将扣下之时——
　　“住手！”
　　《天霄派》剧组中的一个男人实在忍受不下去了，他站起来冷喝道：“你想报复自己的弟弟，想报复战神先生，那就去报复好了。这些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人，你拿他们开刀做什么？况且他们连华国人都不是，你就是杀得再多，难道就能将战神先生逼出来了吗？”
　　“是吗？”
　　“或许你说得不错。”
　　卫盛勾起嘴角：“这些人连华国人都不是，我那弟弟当然会冷眼旁观。不过，你不就是华国人么？”
　　“不止是你，剧组里还有其他的华国人。虽然不知道他们藏到哪里去了，但只要慢慢找，总比找卫渡容易多了不是？”
　　卫盛移动手臂，将枪口对准了这名站起来的男人。
　　“一、二、三……”
　　男人闭上了眼睛。
　　他愿意来到这里，自然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就在这时，阳光下十几米外的一棵盆栽叶影微动，甚至没有让在场的任何人察觉。
　　紧接着，卫盛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枪当即落了地。
　　“在右边！”
　　詹姆李一声令下，许多雇佣兵纷纷开枪。
　　卫盛捂着疼痛的地方后退两步。
　　他紧张地抬头查看一番，卫渡似乎已经顺着通道逃走。十几名雇佣兵追了过去，另有十几名雇佣兵抱着枪从别处进行阻截。
　　卫盛慢慢抬手查看自己的伤口。
　　是一枚铜制纽扣。
　　铜扣竟然隔着这样的距离，穿透衣服扎进了肉里。而且从卫渡攻击动作以及攻击后的逃亡速度来看，这显然只是他的随手一击。
　　如果没有这样声势浩大的攻击，自己注定拿卫渡毫无办法。
　　这一处入口，算上雇佣兵队长詹姆李，只剩下十人，其余都过去搜查卫渡了。
　　别的入口还另有雇佣兵守着，卫渡今天绝对没有可能逃脱得了。
　　卫盛倒吸着冷气，坐下来让一名医务人员替自己包扎伤口。
　　他瞥了一眼刚才站起来的男人，只见对方已经示弱地蹲了下去，便熄了再杀掉对方的心思——卫渡显然已经逃走了，威胁杀掉这边的人并没有什么作用。如果今天死去的无辜民众太多，斯蒂夫先生也会感到压力。
　　另一边的卫渡，已经撞进了平日里没有什么人的员工通道。
　　他的任务并不是战胜来袭的雇佣兵，而是为另一处战场拖延住时间。就目前来看，以来犯的雇佣兵数量，全灭对方也确实是个很难完成的任务。
　　最初卫盛扬言杀掉人质时，卫渡只微微蹙眉，没有理会这种威胁。
　　大衍十年给他留下的痕迹，远远超过了此前二十年的现代教育。
　　对于无辜被卷入战争的外国臣民，他会抱有怜悯，却不可能让自己的行动因为这分怜悯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可是己方国民的生命受到外敌的威胁时，身为军人就必须站出来保护他们。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放弃百姓，这是军人的天职。
　　自己现在或许不能算作严格意义上的军人。可是身兼外交大使的职务，为政府做事，这与军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至少在卫渡眼里如此。
　　巴瑞城另一处。
　　如果说发生在商务大厦的爆.炸只是为了切断设备，堵截入口。那么发生在这家高档酒店里的爆.炸，就是为了尽可能地抹杀此刻身在酒店的所有人。
　　爆.炸威力不容小觑，紧接着便是大火，将酒店的出入口统统封死，里面的人都成了待死的囚徒。
　　这家酒店就位于政府办公厅旁，日曼国政府怎么也不可能视而不见，警察与消防人员纷纷出动。
　　“公爵大人，成了！”
　　“公爵大人，我们甚至不需要启用B计划，几处爆.炸同时发生，大火彻底阻绝了那家酒店，消防员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即使到了，我们的人也一定会让他们无法实施救援！”
　　听到手下的汇报，格列夫脸上却并没有丝毫喜悦之情。斯蒂夫，这个压制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会如此轻易地就栽了吗？
　　他猛地想到什么，突然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对司机道：“走！往B点转移。”
　　司机一愣，连忙照做。
　　保姆车沿着一条地下隐秘通道快速前行。
　　咳嗽止住之后，格列夫面沉如水。
　　他吩咐身旁的年轻人：“斯蒂夫一定已经提前离开了，那家酒店是故意抛出的诱饵，取消所有针对该酒店的计划。现在立刻去查，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我们掌控的所有监控，另外……”
　　话说了一半，另一名心腹手下传来了紧急消息。格列夫盯着消息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抬头道：“卫盛正率领一支雇佣兵队伍在东边围剿卫渡。卫盛抵达巴瑞城之后，有人在密尔街看见过他。”
　　卫盛曾经是一位长相英俊的华国男人，三十岁就掌握卫氏集团这个放眼全世界都名列前茅的大公司，算是半个公众人物。
　　有日曼国的人认出他并不奇怪。可是事情偏偏发生在这个时间点上，倒好像是老天在帮助自己一样，这就显得很奇怪了。
　　“公爵先生？”
　　面前的年轻人听到公爵大人话说了一半突然止住，不由得出声询问。
　　“斯蒂夫一定藏身于密尔街。”
　　格里夫摩挲着手指。直接派雇佣兵过去必然是行不通的，先不说密尔街那么大，能不能找到对方都是一个问题。即使知道斯蒂夫的具体位置，贸然派人过去也只会打草惊蛇，让对方可以换一个地方隐匿。
　　就像自己提前安排了许多藏身之所，斯蒂夫也一定不会例外。
　　“开车去密尔街。”
　　思索片刻，格列夫开口道：“让所有的雇佣兵都换上便衣，弃掉所有的重型装备，只带手.枪与弹匣，跟我一起去密尔街。”
　　“是！”
　　路上，格列夫默默思忖道：如果真的有人在暗中帮助自己，会是谁呢？
　　是那个守持中立的日曼国总统？西欧的其他本土势力？还是……顾修明？
　　顾修明有可能控制的武装力量，根本连自己手底下的十分之一都不会有——在日曼国，只有自己与斯蒂夫才有办法让雇佣兵携带军火进入。
　　就算对方私底下招募些许人，偷渡一些武器，在这样的正面交锋当中也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甚至比不了赤手空拳的战神本人。
　　但如果仅仅是情报消息，似乎未必是这么回事儿，自己先前倒是有点低估他了。
　　十分钟后，抵达这座地下车库的斯蒂夫手下姗姗来迟。
　　为首之人正是亚威，他联系斯蒂夫道：“主人，根据周围的痕迹显示，格列夫的确在这里待过，但是他已经离开了。”
　　“察觉到了么？”
　　斯蒂夫并不是很在意，如果这么容易就能够收拾掉格列夫，格列夫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他通过手机吩咐道：“不用找他了，你亲自带人去增援卫盛。”
　　“卫盛那边的雇佣兵是怎么回事儿？已经这么久过去了，居然还没有拿下卫渡。”
　　对于加州财团与漂亮国政府来说，格列夫已是过去式的人物，在这场狩猎当中只是次要的，附带的。
　　华国古战神才是唯一重要目标。
　　“是，主人。”
　　拍摄区。
　　在无数围追堵截中，被卫渡反杀的雇佣兵数量已经超过了十名，将近总数的四分之一。
　　当初，卫渡面临十几名手持枪械的坦丁国卫士，在遮掩物并不多的情况下，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但这些雇佣兵显然不是坦丁国的卫士可比。尽管卫渡已经足够了解这片区域，足够谨慎，此时此刻，他的左臂已然中了一枪。卫渡只简单做了处理，还需要继续忍着痛楚继续使用左臂，面色因此微微发白。
　　除此以外，胸膛也被子弹震出了淤伤——就像古代的盔甲，它可以挡住弓箭的锋利，却无法消除箭上附着的力量。
　　詹姆李命令道：“大衍战神就藏身于眼前这一片区域，不要靠近，直接用冲锋枪扫射。”
　　刚才已经吃了两次这样的亏。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华国战神，身手竟然敏捷到可以轻松躲子弹，尤其喜欢抓住敌人当肉盾，有两名手下都是这么被自己人打死的。
　　正常人中枪以后哪里还能继续作战。可大衍战神非但活蹦乱跳，竟然还能照常使用受伤的手臂，比之队伍中意志最顽强的雇佣兵都要强大了太多。
　　难道他不知道疼痛的吗？
　　詹姆李心中已经对自己这一次面对的敌人产生了最崇高的敬意，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尽最大努力去灭杀对方：“子弹多的是，都给我加大火力，直接将这面墙给射塌，我倒要看看华国古战神这一次往哪躲。”
　　只可惜没有携带手榴弹，否则早就可以……不过也不一定，以对方的反应速度，如果使用手榴弹，还真不知道究竟是利是弊。
　　卫渡伸手抹去额间的汗水。他已经能感觉得到，这一面掩体支撑不了多久了。
　　倒是还可以往下逃。只是这样一来，之后就彻底没有可以周旋的余地。雇佣兵少说还有三十余人，如果雇佣兵队长不顾损失地召集全部人手过来，自己就成了瓮中之鳖，死神降临只是时间多少的问题。
　　他心道：“看来是真的要冒险了。”
　　之前在枪林弹雨的威胁下抓住敌人，看似惊险无比，其实卫渡心里充满了信心，并不觉得自己的性命真的受到了威胁。
　　但是这一次……
　　无论如何，总好过被逼入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卫渡拇指一撇，将嘴角的血液擦干。
　　他咬下一绺布条，飞快地重新包扎好左臂上的伤口。
　　就在卫渡准备开始行动时，外面陡然发生变故。
　　阵阵枪声响起，连绵不绝，时而伴随着惨叫声，显然是有两方发生了火力交锋。
　　詹姆李愣了愣。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另一支武装力量出现？难道是格列夫的人？可是自己的雇主，也就是加州财团的那位先生，他已经明确地说过：格列夫就算请来了雇佣兵，也绝不可能派过来支援大衍战神。
　　不管外面的变故是什么，这对卫渡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机会。他当即改变策略，趁着对面那群雇佣兵分神的瞬间冲了出来。
　　詹姆李回过神来，连忙喊道：“别让华国战神跑了！”
　　一路火力扫射。
　　卫渡终究还是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詹姆李咬咬牙，他觉得刚刚那轮扫射应该击中华国战神了，至少命中了一枪。可是从对方的速度来看，显然依旧不足以致命。
　　他暂时顾不上新一轮的搜捕工作，而是带着手下出去查探，看看外面的火力交锋究竟是怎么回事。
　　“日曼国士兵？”
　　“这怎么可能！”
　　当詹姆李出来后，他看见了一群身着日曼国军服的人，瞬间就愣住了。
　　就这么一会儿，留守在外面看着俘虏的手下们已经非死即降。可问题在于，日曼国的军队怎么会这么快就赶过来？
　　“主人，有一支日曼国的军队来了，看着有将近一百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楼下，带着人赶来支援的亚威脸色极为难看，第一时间将消息汇报给了斯蒂夫。
　　“军队？”
　　斯蒂夫也明显吃了一惊。
　　任由雇佣兵行走在这座城市，算是他与格列夫两人不经意间形成的默契。这个国家的议会、总统、军方高层，也已经达成共识，今天不会出手围剿这群雇佣兵，顶多做做样子，好给民众一个交代。
　　“是哪个军官有这样的胆子！”
　　一百人的队伍，斯蒂夫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别军方人士私自违抗了命令。他感到愤怒之余，立刻开始思索对策。现在去制止那一百号士兵，或是杀掉违抗命令的带队军官，都已经不管用了。等到事情办妥以后，大衍战神早已逃出生天。
　　去坦丁国狙杀卫渡的时候，他还称得上游刃有余。只是因为加州财团中被其他人埋下的暗桩一齐出动，自己分身乏术，这才给了大衍战神可趁之机。
　　最值得他感到担忧的，其实不是大衍战神，而是漂亮国后继无人，没有一个杰出的小辈有能力撑起大局。
　　于是这一次，斯蒂夫亲自赶来日曼国。他决心要在自己精力尚且算得上充沛的时候，一举收拾掉卫渡与格列夫，为加州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知道华国政府与格列夫在打什么主意，但他们绝对是痴心妄想。
　　没想到的是，五十名雇佣兵都没能杀得了大衍战神，现在更是出了这么一档子意外。
　　事到如今，再想杀掉卫渡，少不得就要赌上一赌了。
　　再难有这样好的机会。
　　费了那么大周折，如果今天让大衍战神成功离开了巴瑞城，以后就更加不可能杀掉他。
　　想要再一次将大衍战神给引出来……恐怕只有以自己为饵了。
　　“你们华国的这位战神先生，简直就是非人类啊。就算没有我，他也未必会死在这儿吧？”
　　某个房间内，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神色轻松地笑道。
　　身侧，顾修明的脸色相当凝重。
　　他知道卫渡已经受伤了。只是现在，自己却不能过去。
　　中年男人疑惑道：“怎么了？”
　　看见顾修明这副模样，他也跟着紧张起来：“顾总，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顾修明摇头：“没事。”
　　他看向对方安抚道：“放心。”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没有意料之外的变故就好。
　　前去支援卫渡的日曼国士兵，正是这个中年男人派过去的。
　　顾修明的确没有办法招募雇佣兵入日曼国，但这不意味着他无法拉拢劝服当地人士。
　　被斯蒂夫与格列夫双双遗忘的一件事是，日曼国的本土财阀手中，也是有可能紧急调动一定数量的士兵的。
　　尽管高层已经明确下了军令：今天对巴瑞城发生的动乱统统不闻不问。
　　然而，在倒向顾修明的这位日曼国商人的极力要求下，由他一手扶持的某位军官不仅违抗军令，还伪造了文书，然后率领自己手底下的兵前去“剿匪”。他的士兵也对行走在城市里跋扈的雇佣兵们无比憎恨，没有人抵触这个命令。
　　于是，行动开始了。
　　军官的所作作为，是一件自毁前程，并且日后必定会被重重追责的事情。
　　正是因此，才被两位老谋深算的阴谋家同时忽略。
　　帮助顾修明的中年商人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他赌的是以后——
　　假如斯蒂夫与格列夫全部死在这一次事故中的话……
　　违抗了军令又如何。在社交媒体如此发达的今天，一群雇佣兵在日曼国的首都横行霸道，是由自己支持的那位军官一力灭杀掉对方。
　　只要将这件事大肆宣传出去，裹挟着汹涌的民意，届时如果没有来自那两位的压力，谁还会动他？
　　而在这次事件中，自己帮助顾修明，帮助大衍战神，帮助华国政府。
　　潜在的好处是不可想象的。
　　至于为什么会有信心……明明在西欧，格列夫与斯蒂夫两人的力量才是最强的。华国政府固然国力强大，却没有办法派人来此。
　　是那两方在较量。大衍战神，即使再加上顾氏集团，也只是渺小的成分。
　　中年男人看向身旁的青年。
　　在顾修明带着自己的势力第一次进入欧洲市场的时候，欧洲的所有商人们也是这么以为的。
　　但时至今日，顾氏集团在此地，经济上已经成为一支不弱于任何财团的商业力量。


第121章 
　　“卫先生, 您伤势不要紧吧？”
　　身穿日曼国军式制服的西洋男人俯下身体，在卫渡身前问道。
　　“无碍。”
　　卫渡用流利的英文回答了他，拿起从雇佣兵队伍里缴获的医用药箱, 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军官一边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将存活下来的雇佣兵统统押送回去。
　　一边同卫渡说道：自己是受日曼国的商人福尔歇所托, 前来对付这群胆大包天的北非雇佣兵, 福尔歇是华国顾氏集团总裁的朋友，也是华国的朋友。
　　军官随后又说了一堆问候的话。
　　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支前来支援的军队与日曼国无关, 只与福尔歇有关。
　　顾修明找来的人吗？
　　卫渡心道：事前, 他竟完全没有跟自己提过。
　　不过，他也没有同顾修明说, 自己会冒这样大的险。
　　如果在那名华国男人被枪抵着时, 自己没有站出来的话, 就根本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卫渡忍不住微扬嘴角。
　　自己没有提及, 而顾修明显然也非常了解的自己性子，没有要求什么，却是提前做了准备。
　　如果没有顾修明派来的及时支援，这一次会是什么结果，还真的无法确定。
　　卫渡站起身来同军官道谢。
　　“谢谢你。”
　　“也谢谢福尔歇先生。”
　　军官连忙笑道：“这也不算什么。您能够赤手空拳地与这么多凶狠的雇佣兵周旋, 还反杀了许多人，实在令我们大开眼界。”
　　“如今这群该死的雇佣兵已经非死即俘，您不用再担心了，还是去附近的医院好好地处理一下伤口吧。”
　　卫渡再次道谢，然后走到了不远处的卫盛身边。
　　此刻, 卫盛正被两名士兵按着。
　　听到有人走过来, 他似有所觉地仰起头来。
　　看见卫渡的那一刻, 卫盛脸上顿时露出凶狠而不甘之色。
　　“这样你都能活下来。”
　　“为什么？这么多的雇佣兵，为什么你还能不死？为什么会有日曼国的士兵出现在这儿？”
　　“你还真是命大！”
　　卫盛讲的是中文，无论是周围的士兵还是军官，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自然也就不会阻止。
　　卫渡闻言冷笑一声，道：“你有疑惑我的时间，不如想想，为什么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卫盛盯起卫渡的脸。
　　视线停留了片刻以后，他缓缓地别过头，失去了继续注视下去的勇气。
　　卫渡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
　　他道：“我从来没想过跟你争什么。即使我回到了卫家，也不会对卫氏集团有一丝兴趣。”
　　“你却一次又一次地出手对付我，甚至不惜与异国的阴谋家合作，害死亲生父母。”
　　“如今为了杀我，你又千里迢迢地跑到这儿，最后把自己的性命也给搭上了。”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听见这样的质问，卫盛神色一僵。是啊，为什么呢？
　　为了杀掉自己的亲弟弟，自己心甘情愿地充当斯蒂夫手中的一颗棋子，带着雇佣兵在巴瑞城的大厦横冲直撞。
　　败了，就像现在这样，万劫不复；即使胜了，也不好说会有什么结果。
　　这么一想，的确不可思议。
　　他向来是以利益为优先的人。而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一件极不符合利益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么憎恨卫渡？为什么宁可不要性命，也想杀掉他？
　　卫盛开始回忆起这件事。
　　最初，他只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
　　卫渡一出生就受到父母的喜爱，后来虽然失踪，从小长在贫穷落后的地方，但是他依然那么优秀。
　　如果卫渡的存在让爸妈知道了，他们一定会加倍地补偿卫渡，那么受害的人首当其冲就是自己——补偿卫渡，无论是现金还是股份，补偿的不都是原本属于自己的的东西么？
　　他本以为，他可以轻轻松松地除掉卫渡的，不用花费什么功夫。
　　结果卫渡一次又一次躲过了自己的攻击，并展现出了更强大的力量。
　　他开始感到慌张。
　　在发现父亲已经得知这件事的那一刻，心中的惶恐达到了顶峰。
　　父亲会不会彻底地抛弃自己这个继承人，改由卫渡掌管卫氏集团？尤其是他与父亲的经营理念原本就有很大的冲突。
　　这个念头彻底让自己步入了万丈深渊，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个结局……
　　卫盛闭上眼。
　　“自古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承认我斗不过你。但是你也别得意得太早，斯蒂夫先生绝对不会放过你！”
　　卫盛轻声道：“我会在地下等着你。”
　　“是么？”
　　卫渡忽然伸手，掐住他的喉咙。
　　“你！”
　　卫盛很快就感到喘不过气来。他奋力挣扎着，但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总裁，力气又怎么比得上卫渡，只能是徒劳。
　　看着对面那张扭曲而逐渐变得青紫的脸，即将处于窒息的边缘，卫渡终于松开了手。
　　“我现在不杀你。我会让你亲眼看见，斯蒂夫是怎么自取灭亡的。然后再将你带到父母的墓前，跪着向他们认罪。”
　　卫盛剧烈地咳嗽着，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生平第一次感觉能够自由呼吸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他望着卫渡离去的身影，脸上露出恐惧而痛苦的神色。
　　密尔街深处某房间。
　　一名相貌粗犷的黑人女子来到斯蒂夫身前。
　　此人名为莱拉弗。自杰斯与亚宁死后，她与亚威是唯二有资格直接进入到斯蒂夫房间的人，是斯蒂夫的绝对心腹。
　　“主人。”
　　莱拉弗恭敬道：“格列夫带着一群伪装过的雇佣兵，来到了密尔街。”
　　她手里捧着一个精美仪器，里面记录着几分钟前数个摄像头拍摄下的画面。
　　斯蒂夫凝视了片刻，沉吟道：“他竟然带人找到了密尔街……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卫盛么？”
　　自己的行踪极其隐秘，调来的手下们对于其他人来说也都是生面孔。唯一有可能导致泄露的，也只有从加州飞过来的卫盛了。
　　斯蒂夫并没感到担忧。
　　卫盛之前出现的地点在密尔街的另一头。即使知道在密尔街，想找到自己的所在之地，没有大规模的排查也是很难做到的。
　　不过……这倒是一个机会。
　　自己正愁如何将卫渡给引过来。如果不使卫渡看见有击杀自己的希望，对方自然不可能孤身犯险，尤其是在已经负伤的情况下。
　　而故意卖一个破绽，这个破绽的度是很难把握的。
　　若是小了，对方不会现身；若是大了，同样会给人陷阱的感觉。
　　心中权衡了片刻，斯蒂夫开口.交代道：“去，给卫渡发一条消息，就说我在密尔街等着他。然后你再带二十人去朗廷酒店那儿显露出痕迹来，把格列夫手底下的雇佣兵引过去除掉。”
　　莱拉弗闻言一怔。
　　斯蒂夫于她既是主人，又如父亲。她没有立即遵令行动，而是迟疑道：“主人，这样是否太冒险了？若是卫渡没有过来，而是找了其他援手呢？”
　　这些日子以来，斯蒂夫已经不像往日那般沉默寡言。
　　对于自己的心腹，他越来越不吝啬解释，只因为加州的未来，以后需要他们来撑起。
　　“日曼国士兵敢对雇佣兵出手，却绝不会有胆子进入密尔街。”
　　“对于我来说，唯有杀掉卫渡，才能为加州再挣出机会；对于卫渡来说，如果能在这里杀掉我，华国的问鼎之路就会轻松一大截。我接连出手对付他，又杀掉了卫明诚夫妇，只要有机会，他没理由不对我起杀心。”
　　“卫渡能一个人干掉那么多的雇佣兵。华国古战神可不是个安于后方的人，当他得知我在这里，并且这里还有一伙儿想要杀掉我的雇佣兵，一定会过来。”
　　莱拉弗担忧道：“可是……”
　　密尔街这里一共才三十几人，这是主人精心培养的死士。
　　其中二十人带去朗廷酒店，只留下十几人在身边，纵然这些人的战力比北非雇佣兵还要高出不少，可是面对华国战神，未免还是太危险了。
　　斯蒂夫道：“数十名雇佣兵没能杀掉卫渡，是因为雇佣兵在明，卫渡在暗。”
　　“现在却是反了过来。卫渡在明，我们在暗。”
　　“不要再说了，快去吧。”
　　最后那句话已隐隐带了不悦。
　　莱拉弗于是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遵令行事。
　　莱拉弗离开后，斯蒂夫又拨出一个号码。
　　“亚威，你的人不需要回来，你带着他们守在密尔街的北街头。等到枪战爆发以后，格列夫一定会从那里逃走，找准时机狙杀他。”
　　交代完命令，斯蒂夫走到窗边。
　　亚威那里也有十几人，如果全部调回来，面对卫渡的胜算无疑会大很多。
　　但此刻他十分怀疑，“卫盛出现在密尔街”这条消息是顾修明透露给格列夫的。因为他一直提防着格列夫的势力，对方不会有机会查到这一点。
　　如果真是顾修明提供的，那就说明顾修明在这里的情报能力极为强大。
　　这种情况之下，一旦亚威再带着十几人回来，卫渡大概率就不会过来——谁会愿意自取灭亡呢？
　　想要将他引过来，就必须要让他看见胜算，而且是很大的胜算。
　　华国有句古话说得很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事到如今，对于加州与自己来说，局势已经十分不利，不冒险地获取胜利是不可能的。
　　斯蒂夫看着窗外往来的人群。
　　密尔街距离今日两处发生暴.乱的地方都很遥远，这里的人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同样的事情很快就要降临到他们头上。
　　尽管故意让华国战神看到了胜算，他却并不觉得对方真的能有多少胜算。
　　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死士，自己非常清楚他们的战斗力。卫渡只要敢过来，就绝对没办法活着离开密尔街。


第122章 
　　另一边。
　　格列夫带领衣着便装的雇佣兵也潜进了密尔街。格列夫本人行动不便, 并不会与雇佣兵们一起行动。
　　可是这样的大事，他不愿意躲在后方坐观成败，而是要亲自跟过来。更何况, 有先前的两起爆炸在前, 居于后方与跟随雇佣兵一起行动, 也很难说究竟哪个危险。
　　手下汇报道：“根据顾修明那边传来的消息, 卫盛现身的地点就在前面一百米的地方, 那应该是斯格林的产业。”
　　“斯格林？”
　　身在北欧多年，格列夫几乎对于欧洲当地每一位排上号的财阀状况都了如指掌。他冷哼一声：“果然是加州财团的狗腿子！”
　　他思索道：“卫氏集团现在虽然一分两半了, 但卫盛也不是什么小角色。斯蒂夫让卫盛前来此地，就算本人不见，也不好随便打发。前面必定就是斯蒂夫在日曼国的一处据点。”
　　“先找两个人过去探探情况，不要打草惊蛇。”
　　格列夫做出决策以后, 身旁的年轻人立刻通过手机传达了这个命令。
　　相距不远的雇佣兵们纷纷照做。
　　格列夫闭目养神, 静静等候着消息。
　　只是, 还没等到手下的电话, 前方便传来了大动静，连保姆车内都能听得枪声。
　　格列夫倏地睁眼。
　　他眼珠浑浊，却没有一丝迟钝之色：“怎么回事儿！”
　　原来，莱拉弗正想着遵照斯蒂夫的命令, 在朗廷酒店制造动静将人引来，下一刻就发现了陌生的雇佣兵——即使对方穿了便装，也与普通行人有明显的察觉，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既然不是属于自己这方的, 就只能是格列夫的人。
　　莱拉弗当机立断, 下令射杀, 于是场面一瞬间就混乱了起来。
　　保姆车里也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公爵大人, 那前头的朗廷酒店必是敌人的重要据点，留守的少数有二十人！说不得斯蒂夫本人就躲在那里。”
　　格列夫闻言眼前一亮，对着手机下令道：“围过去，不要放走一个人。如果斯蒂夫真在酒店里，务必要将他给除掉！”
　　“是。”
　　身旁的青年俯身道：“公爵先生，若是他们狗急跳墙选择突围的话，这里毕竟还是有些危险了。”
　　格列夫也认为有理，抬头看了司机一眼。
　　司机见状连忙将车往后退了一段，以免被不远处的枪火波及。
　　枪声、尖叫声、街边的车辆与垃圾箱翻倒的声音……整个密尔街北段都乱了起来。
　　格列夫坐在车里一脸平静，心中却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淡然。
　　他迫切等待着这场冲突的结果。
　　车外，两方彻底交起手来。
　　格列夫招募来的雇佣兵，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极为有名。
　　可即便是刨去最初的偷袭，在战斗正式开始以后，这群雇佣兵在斯蒂夫培养的死士面前，表现依然显得不尽人意。
　　无论是个人枪术、队列配合，又或是意志力与凝聚力，雇佣兵们都明显输了一截。只是因为两倍以上的数量，才能够占据微毫的优势。
　　又过了一会儿，随着伤亡不断增加，场面于雇佣兵们这一头，反而越发显得不利起来。
　　身旁的青年道：“公爵先生，要么……您先离开这里吧？”
　　格列夫眼中露出挣扎之色。
　　好不容易能将那人从加州引到这里，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就要这么放弃了吗？
　　格列夫感到极为不甘心。
　　他已经活不了几年了，斯蒂夫的身体看起来却还硬朗得很。
　　自己一生都没能斗得过斯蒂夫，到头来连寿命也比不上。如何能甘心！
　　但事已至此，留在此处已经没有任何好处。
　　那群人显然是斯蒂夫精心培养的死士。随着双方的伤亡越来越严重，自己这边雇佣兵的作战之心会被不断削弱，反观对面的敌人，他们的战意却会不断增强。
　　继续停留在这里，除了让自己陷入到危险境地以外，并没有别的好处。
　　思及此处，格列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身旁的青年心领神会，走到司机面前，命令他退出密尔街。
　　至于前方那群雇佣兵，格列夫并没有下令撤退，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死活。
　　能够用金钱买来的雇佣兵的性命换掉斯蒂夫手底下的死士，这样的换算哪怕比例再小，都是绝对值得的。
　　保姆车缓缓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密尔街的另一头，距离朗廷酒店百米开外的地方，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是爆.炸的声音。
　　紧随着这一声音，其后又接连发生了两次爆.炸。
　　爆.炸范围都不算大，却充分说明：斯蒂夫本人或许并不在朗廷酒店，而是在另一处。并且，对方此刻正在面临敌人的进攻。
　　格列夫先是微微一怔。
　　随后，他扬了扬嘴角。
　　是啊，斯蒂夫的敌人可不止自己一个。华国战神对于斯蒂夫的敌意，也未必就比自己小多少。
　　今天以来，顾修明与卫渡已经分别给过自己意外。现在看上去，他们二人给的意外还能更多一些。
　　“我可以期待得再多一些么？”
　　格列夫很清楚，能够在密尔街制造这样爆.炸的只能是卫渡。
　　他已经得到消息：斯蒂夫派出雇佣兵围剿卫渡，结果反被日曼国的士兵围捕。
　　斯蒂夫不会炸自己的地盘，而卫渡完全有机会从那批阵亡的北非雇佣兵手里拿到一些枪支炸.药。
　　无论是斯蒂夫死在卫渡手上，还是卫渡死在斯蒂夫手上，这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二人能够同归于尽，那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格列夫没有改变主意，依然决定暂时离开这个战场。
　　他觉得自己就像华国某个故事中的那名渔翁，等待着鹬蚌两败俱伤的局面。
　　此时此刻，格列夫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已经在向他逼近。
　　与此同时，爆.炸所在地。
　　斯蒂夫听得爆.炸就发生在自己附近，他并不慌张，通过耳麦冷静下令道：“不要乱。都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所有监控。华国战神之所以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引你们出来。”
　　酒楼的所有监控原本就开着。
　　因为爆.炸，个别几处监控陷入失灵状态。但在那几处监控附近，还有许多另外的监控，华国战神想要悄悄潜入酒楼是不可能的。
　　酒楼这么大，根本不需要刻意躲藏，华国战神想要找到自己的位置就无比困难。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暴露出来的行踪，已经够他死上无数次了。
　　“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卫渡赫然发现，自己制造了一场小型爆.炸以后，酒楼内部竟没有任何动静，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除了斯蒂夫手下以外的寻常客人，不知道是提前疏散干净了，还是在远处那处枪战开始以后就纷纷逃走了。
　　不过，卫渡原本也没指望斯蒂夫的手下们会一股脑地冲出来。
　　根据顾修明的消息，斯蒂夫的手下相当一部分都留在了之前的商务酒店，带到密尔街的死士应该不超过四十人。
　　而在那头与雇佣兵们交手的又有接近二十人，所以这座酒楼里的最多也就二十人。
　　当然，这二十人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论总体战斗力，未必就比之前围剿自己的那群雇佣兵低。
　　然而这一次，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顾总，密尔街那边，我的人可没有办法过去帮你。”
　　福尔歇耸了耸肩，对着电话说道：“之前围杀你们华国战神的那伙雇佣兵没有丝毫掩饰，而且肆意屠杀无辜平民，士兵只要将他们包围起来，然后进攻所有身穿雇佣兵服的人就可以了。可是现在在密尔街的这伙人，他们全都衣着便服，手里使用的武器也仅仅是手.枪，很难锁定目标。”
　　“更何况，我的人现在都已经被盯上了，他们即使现在前往密尔街，只怕还没到地方，就会被其他人给拦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顾修明平静的声音：“不用你真正出手。你只需要让他们往密尔街的方向走，牵引斯蒂夫一定的注意力即可。”
　　“好吧，这个没问题。”
　　福尔歇结束了与顾修明的通话以后，立刻就给听命于自己的那名军官打电话。
　　郑重地交代了一番，福尔歇搁下手机开始思索起来。
　　“华国战神的伤势虽然不算重，但毕竟被射中了一只手臂，换作寻常人根本难以继续作战。他再厉害再坚强，武力多少也要打上一点折扣。”
　　“斯蒂夫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底牌。他身边的人就算不多，战斗力也绝对不容小觑。”
　　“顾修明显然是十分看重华国战神的。然而，他非但没有相劝，反而加入其中，甚至亲自过去。”
　　“暗中培养出一些人手隐藏在巴瑞城，以顾氏集团的财富的确不难。但是武器呢？没有枪支弹药，总不能赤手空拳地上前厮杀吧？如果人人都有这等本事，华国战神也就不会是华国数千年历史中最耀眼的武将之一了。”
　　就算顾修明还拉拢了其他的本土财阀，可是自己的人做不到，别的财阀自然一样做不到。
　　那么顾修明与华国战神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福尔歇摇了摇头，实在想不通。
　　他甚至怀疑，此时此刻的斯蒂夫与格列夫，也都有着相似的底气。
　　“罢了，接下来的事就与我无关了。”
　　福尔歇不再想这边的事，开始为今日之后的事情走动起来。
　　他相信顾修明还有后手。
　　不过，如果今天不能在日曼城解决掉斯蒂夫的话，自己的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还是要以防万一为好。


第123章 
　　“如果你想去做, 就去做吧。”
　　“不过在你动手前，请务必等一等，我要带人过去。”
　　“这次, 我与你并肩作战。”
　　在卫渡赶来密尔街之前, 顾修明对他这么说道。
　　卫渡想起上一世的情景，同意了这个请求。
　　倘若易位而处，自己更加不会愿意一个人留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所以, 他在酒楼外墙制造的爆.炸, 根本不是像斯蒂夫猜测的那样，想将里面的人给引出来。
　　他是为了让斯蒂夫的手下们全都待在原地不要走动, 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酒楼附近。
　　这样一来, 他们都不会发现从南面进入密尔街的顾修明。
　　顾修明差不多是与卫渡同时出发的。爆.炸发生不久, 他便带着十名手下赶到了。
　　卫渡问道：“你是从哪里搞来的枪支？”
　　之前被日曼国士兵收押的那批雇佣兵, 倒是有机会从他们手里获取一批武器。不过那个地方都处于斯蒂夫的视野监控范围当中, 他只拿了一柄手.枪, 一些子弹，外加几枚威力不大的炸.弹罢了。
　　顾修明简单解释道：“去年, 我贿赂了巴瑞城枪支制造厂的一名经理，从他手里拿到了一点武器。”
　　武器管制是大事, 这种私人贿赂得来的枪支数量自然不会多，否则很容易被人察觉。
　　所以他只带了十个人。
　　与斯蒂夫培养的死士一样，这十人也全部精于射击——华国与日曼国都实行枪支管控, 但放眼世界，洋溢着自由的国度有好几个。
　　就连顾修明本人, 也是一位用枪的好手。
　　卫渡点点头。
　　顾修明道：“你身上的伤……”
　　“没什么要紧的。既然来了, 就不要婆婆妈妈的了。”
　　卫渡没给顾修明说话的机会, 盯着前方的酒楼道：“从西边的窗户进, 那里的监控坏了好几处，短时间内斯蒂夫不会发觉。”
　　对方以为是一对二十。
　　其实不是，是十二对二十。
　　顾修明眼眸微沉，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带着人跟了上去。
　　“还没有动作。若是怕了，又何必过来呢？”
　　斯蒂夫见爆.炸发生以后，卫渡就再也没有动静，不由感到奇怪。
　　“主人，先前救下华国战神的那伙日曼国士兵。他们将北非雇佣兵收押之后，已经朝着密尔街赶过来了。”
　　莱拉弗与亚宁都不在，于是另有两位死士破格获取了进入斯蒂夫房间的资格，贴身保护。
　　斯蒂夫冷哼一声。
　　他拿起手机，直接打给了日曼国的军队司令官。虽然没办法直接命令对方，但是各方早已经达成共识的事情，司令官没理由不去阻止那伙士兵。
　　一分钟后，斯蒂夫结束电话。
　　他道：“那群士兵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入密尔街的，卫渡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一定是另有打算。”
　　斯蒂夫正准备出动无人机到外面，用它来搜寻卫渡，查探卫渡此刻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布于酒楼西侧的监控里赫然出现了卫渡的身影。
　　画面持续了仅仅一秒，监控器便被打落在地。
　　不过，一秒的画面已经足够了。
　　“顾修明也带着人过来了，他们手里全都有枪。”
　　斯蒂夫身旁的保镖感到了紧张，并不是紧张自己的性命，而是忠心耿耿地为斯蒂夫的安全感到担忧：“主人，这与我们预想中的不一样，不如您暂且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十二个人又怎样？”
　　斯蒂夫不以为意道：“敌人手里都是些威力最小的普通手.枪。况且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我们依然占据着绝对优势。”
　　不是人人都有华国战神那样的身手的。
　　自己这一边发动突击的话，除了卫渡以外，谁能躲得过子弹？
　　如今风险虽然相对增高了，但是获胜以后的好处也随之变大了。
　　顾氏集团掌握的势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上几分，而今天恰好可以顺带着将顾氏集团的主人一并收拾掉。
　　数百米之外。
　　密尔街北街头。
　　亚威在这里已经埋伏多时。
　　先前听到主人所在的汀尔酒楼发生爆.炸时，他就十分焦急，想要带人回去支援。但主人很快就给了他命令：待守原地，继续任务。
　　目标车辆越来越近了。
　　亚威缓缓抬起手，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待到搭载着格列夫的保姆车彻底进入埋伏圈以后，他猛地一挥手，枪林弹雨于是倾泻而出——
　　轮胎被打中以后，目标车辆很快就停在了原地。
　　然而，外表看起来只是一辆很普通的保姆车，可当子弹如暴雨般落在它的外壳上时，亚威赫然发现，整辆车竟然是使用了特殊材料制作的，冲锋枪的子弹在它面前竟然毫无作用，甚至没办法造成一星半点儿的磨损。
　　车内。
　　“公爵先生，这里有埋伏！”
　　格列夫握紧了轮椅的把手，没有说什么。
　　车里除了他，只有四个人。这四个手下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与之前那群随手拿去牺牲的雇佣兵截然不同。
　　“敌人数量不多。”
　　最受格列夫任用的青年飞快地做出了判断，对另外三位同伴道：“斯蒂夫那里已经遭受攻击，敌人只会比我们着急。他们到现在都没有使用手榴弹，说明并没有携带。大家不要慌，固守原地。来一个，我们就杀一个！”
　　车外，亚威确实拿这辆停滞在原地的保姆车有些没办法。
　　车上一定是配有武装设备的。只要自己这边火力一停，对方立刻就可以发动反击。
　　一辆坚固无比的保姆车，简直是绝佳的防守反击堡垒。
　　犹豫了片刻，亚威下令道：“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子弹是有限的。事实上，在日曼国这样严格管控军火的国度，他们便衣行动，就注定不可能携带太多的军火。
　　双方一时陷入了僵局。
　　亚威不敢轻易派人靠近保姆车。现在敌人之所以没有发动攻击，是因为无法清楚地判断自己这方的位置。一旦离开掩体，就成了活靶子。
　　车里的人更加不可能探头出来。
　　算上司机在内，总共才有四个人保护公爵。对于他们来说，每死去一人，都是莫大的损失。
　　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升起大量红烟。
　　亚威立刻就辨别出了方向，那是主人所在的位置。华国战神在汀尔酒楼里使用了烟雾弹！
　　不能这么僵持下去了。
　　他们这些人的性命，跟主人的性命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亚威于是下令道：“一起上！全部击杀，不用留任何活口！”
　　十余人于是一起冲杀上前。
　　当战斗真正开始以后，过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三分钟后，包括格列夫在内，保姆车里的人无一幸免。车外埋伏的人，十五人则死去了十三个。
　　欧洲第一人格列夫，被突进保姆车内的人一阵乱枪扫射，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死在了轮椅上，浑身上下无数个子弹窟窿。
　　“走，去支援主人。”
　　亚威喘着粗气对幸存下来的同伴说道。
　　另一边，雇佣兵与莱拉弗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五十人的雇佣兵队伍非死即逃，二十人的死士队伍也只活下了莱拉弗一人，并且身负重伤。
　　亚威没有耽搁时间，只对她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便匆匆往斯蒂夫所在的酒楼跑去。
　　汀尔酒楼。
　　斯蒂夫的人埋伏在酒楼里的不同位置。他们原本打的主意是：依仗地利，偷袭两枪就换一个位置，不断变换位置，最后把敌人全部给磨死。
　　然而，斯蒂夫完全没料到，顾修明手上不但有枪，居然还有烟雾弹这种兵器。
　　铺天盖地的红烟使得监控器完全失去了作用，偷袭也变得困难重重，分散的兵力瞬间由优势变成了劣势。
　　斯蒂夫冷哼一声。
　　汀尔酒楼可是自己的主场。既是主场，又岂是区区几个烟雾弹能够逆转优劣的？
　　红烟之中，不断有枪声响起。
　　当亚威赶到酒楼门口时，只听得里面又一声轰隆巨响，这回的爆.炸远比之前卫渡引起的效果要大得多，是由斯蒂夫这一边完成的。
　　既然已经知道顾修明与卫渡是从西边的窗户进来的，烟雾弹又阻挠视线使得偷袭无法进行。
　　斯蒂夫毫不迟疑地命令埋伏在酒楼西边方位的三名死士，发动自杀式攻击，在三个不同的地点同时引燃提前携带的炸.弹。
　　卫渡与顾修明这一边，十二个人聚在一起，目标太过明显，所以也分成了两队。
　　卫渡带领的这一队，当卫渡快要走到一个房间门口的时候，这个房间里刚好就有引燃炸.弹的死士。
　　看见火光的那一刻，卫渡第一时间往后卧倒——
　　巨大的冲击力从后方袭来，卫渡的意识甚至出现了瞬间的模糊。
　　一切消散之后，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急切之色。
　　“卫渡！”
　　“卫渡，醒醒！”
　　卫渡睁开眼，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勉强感觉了一番，身上应该没有什么严重伤口，皮肤的受伤程度也非常有限。
　　但是，自己的脑袋却是嗡嗡的，头部也有明显的眩晕感。这种情况下，与人搏击或许没什么大问题，再想躲避子弹，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这个结果已算万幸。
　　跟着卫渡的五名手下，他们明明跟在后面，其中两人却是当场毙命——
　　一人反应太慢，承受了所有爆.炸冲击，瞬间七窍出血而死；另一人则是被爆.炸产生的飙射出来的东西，不幸地砸中了后脑勺。
　　顾修明的位置刚好离三处爆.炸都比较远，没出现任何伤亡。
　　爆.炸发生以后，他第一时间来到卫渡这里。
　　观察片刻，顾修明稍微松了口气：“应该是脑震荡。”
　　爆.炸现场的人员出现这个病症非常常见。卫渡显然躲闪得十分及时，情况不算太严重。
　　“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动。刚发生过剧烈爆.炸的地方，斯蒂夫的人应该不会再过来。”
　　顾修明道：“剩下的交给我。”
　　他说话的声音还算平稳。
　　但语气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的。
　　刚才那个瞬间，假如卫渡反应得稍微慢一些，顾修明简直不敢想象后果。上一世，根据卫渡的副将最后带来的说法，卫渡就是这么死去的。
　　卫渡也意识到，自己这时候再要继续作战，恐怕反而会成为拖累。
　　单论射击的准头，他比不上顾修明，也比不上这些手下。如果失去了躲避子弹的能力，自己就没有任何优势，脑震荡却是个极不稳定因素。
　　于是没有推辞。


第124章 正文完
　　汀尔酒楼。
　　这里依然弥漫着血红色的烟。
　　亚威一路狂奔而来, 到了门口却踌躇起来，他并不敢直接进去寻找主人——在这样的红烟里很难辨别敌我，而高声说话无疑会暴露位置，成为靶子。
　　虽然可以提前与主人取得联系, 但是万一卫渡与顾修明刚好在这个间隙赶到了主人的位置, 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与其如此, 自己倒不如在酒楼中谨慎游走, 遇到敌人就将其杀掉。
　　亚威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除了华国战神以外, 这世上绝不会有人会是自己的对手。
　　子弹, 他也不是没有躲过。
　　念此，亚威迅速行动起来。
　　他决定先从爆.炸发生的地方开始搜查。
　　如果有人命大地在爆.炸中只是受了伤, 没有死去, 现在正停留在原地处理伤口的话, 先解决掉这样的人自然是第一优先选择。
　　斯蒂夫依然待在最初的房间里。
　　三处爆.炸发生的同时，他已经命令余下的人汇集到一起。
　　接下来没有什么可准备的了。
　　斯蒂夫深信，刚才接连三处的爆.炸, 必定给敌人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如果运气够好，对方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下令道：“我这里留下一人足矣，其余所有人主动出击。记住, 将死的野兽是最不顾一切的, 务必要小心行事。”
　　此时此刻, 斯蒂夫最担心的是，华国战神与顾修明见势不妙，从这里逃走，那自己的一切布置就白费了。
　　必须尽快行动, 在对方做出决策之前就找到他们, 将其全部灭掉。
　　躲在一处废墟下休息的卫渡, 很快就发现了朝这边靠近的亚威。
　　尽管认为斯蒂夫身边的护卫不会再到这边来，顾修明临走前还是将他抱到了隐蔽的地方。
　　卫渡睁开眼，透过遮掩物的间隙，用余光观察着亚威的行动。
　　尽管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正是斯蒂夫手下的第一高手，可他深信最后留在这座酒楼里的人都不会是易与之辈。
　　对于练武的人来说，第六感是异常敏锐的，直接的注视很容易引起对方的警惕。
　　卫渡心道：虽说自己现在理当好好休息，但眼下顾修明的压力一定不小。
　　就算脑震荡不宜运动，可是自己突袭之下，或许有机会瞬间解决掉对手。一瞬间的剧烈运动，也能算作剧烈运动吗？
　　念此，卫渡拳头握起，又将身体又伏低几分。
　　待到敌人到达最近的位置之时，他猛地冲了出来。
　　亚威原本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听得动静后，他不假思索地拔枪对准声音的源头。
　　扳机将扣未扣之时，持枪的右手便被一只有力的脚踢中，手.枪当即飞了出去。
　　“华国战神！你居然在这儿！”
　　亚威迅速躲闪。
　　亚威震惊不已，瞬间就生出了畏惧之心。
　　他并不怕死，但是在没有热武器的情况下，他实在不觉得自己对上华国古战神能有什么胜算，只是白白送掉性命罢了。
　　不过，这种畏惧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亚威很快就反应过来：华国战神一定是受伤了，而且是受了很重的伤！
　　他很了解那段历史。
　　两千年前，大衍战神向来身先士卒。而在今天早一些的时候，他也以一人之力周旋在数十名北非雇佣兵中间，并反杀了其中十余人。
　　这样的身手，在这座酒楼里能够发挥的作用是巨大的。但是华国战神却独自留在了这里——他必定是被刚才的爆.炸伤得不轻！
　　这样的认知，瞬间激起了亚威前所未有的战意。杀掉卫渡，就是解决主人的心腹大患，同时也能为自己死去的朋友报仇。
　　他双拳紧握，面色严肃，摆起了应战的姿势。
　　对面，卫渡也表情凝重。
　　刚才的突袭，自己成功地使敌人失去了手.枪。但是他也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好对付。
　　第一招攻的是武器，成功了。
　　第二招攻的是下颚，却失败了。
　　这两招之间，对于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不存在任何间隙的。
　　可对面的人非但找到了这个间隙，甚至十分轻松地躲了过去。
　　“我的名字是亚威，是加州财团武力最强的人。”
　　“主人说过，遇见你不用考虑活捉，直接杀掉就好。如果你此刻真的重伤了，不如少费点力气，也能少吃一些苦头。”
　　亚威说完这两句话，见对面的人没有反应，便立刻冲上前来。
　　远处，也响起了阵阵枪声，斯蒂夫的死士与顾修明带的人手终于遭遇了。
　　亚威用中文不断挑衅道：“我看你身上好像也没有什么伤口，战力却远没有我想象得强大。总不至于是太过疲累了吧？”
　　“这等本事，就能被后世冠以最杰出的武将。依我看，华国数千年的文明也不过如此。”
　　卫渡不言，沉默地应对着敌人语言与动作的双重攻击。
　　亚威当然知道，对面的人不至于如此。
　　他自问，自己绝对没有能耐在五十名雇佣兵的围攻下逃生，别说支撑了五十分钟，就算是五分钟也根本不可能。而此时此刻，做到了这一切的华国战神，却是被自己压着打。
　　外表看不出什么伤，华国战神究竟是伤到哪儿了？
　　他不断刺激对方。可纵然是这样，他发现对面的人也根本不与自己进行力量上的比拼。每到了僵持的时刻，华国战神就会主动避开。
　　按理说，人在被激怒的情况下，应该很愿意双方产生纯粹的力量冲突，通过压倒对方来获取快感。
　　华国战神莫不是之前被炸伤了肺部，现在使不上力？
　　这的确是爆.炸现场的人员极易出现的伤。
　　亚威瞥见不远处一道长长凸起的钢筋，那是爆.炸造成的副产物。
　　以华国战神的表现来看，就算是受了伤，自己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他。拖得久了，主人那边的战斗或许都已经结束了。
　　他不确定顾修明带来的人手是多少，又还剩多少，万一……
　　于是，亚威有意无意地将两人的打斗方向往露出的钢筋处转移。
　　他本就掌握着战斗的主动权，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这件事。
　　卫渡见状低吼一声：“你想用这个杀死我？”
　　“你做梦！”
　　发觉对面的力气陡然增大几分，亚威不惊反喜。
　　华国战神已经在爆发全力了，这意味着接下来对方很快就会精疲力竭。只要自己再稍微撑上片刻，华国战神就会任由自己宰割。
　　就在此时，卫渡找准时机，一拳捣在敌人的肩窝。
　　亚威控制不住地错移半个身位，后背对准了钢筋的凸起。
　　察觉到卫渡的意图，亚威冷笑：“华国战神，你还真是……”
　　自己想通过这道凸起的钢筋来杀死他，他居然也与自己打着一样的主意么？可一个肺部受伤，使不上力气的人，哪里来的信心把自己按过去？
　　下一刻，亚威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赫然发现，敌人的力量比起刚才又猛增了几分，自己根本就比不上！
　　“你、你是故意……”
　　亚威瞪着一双眼，被卫渡直直地往后推去。
　　长长的钢筋穿胸而过，他当即死得不能再死，眼睛甚至都没来得及闭上。
　　血液汩汩而出，浸湿了卫渡的衣裳。
　　卫渡大松一口气。
　　他控制不住地后退几步，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这是卫渡生平第一次，在单对单的打斗中，需要依靠算计获取胜利。
　　刚才的战斗，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再拖延上两分钟，恐怕不需要亚威出手，他就会自己败下来。
　　此时此刻，卫渡头痛欲裂，只感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颤栗。
　　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隐约间，卫渡似乎听到远处的枪声也止息了。


第125章 番外一
　　卫渡恢复意识时, 正躺在一家医院里。
　　他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因为在自己完全获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之前，听到的一些对话, 让他有些摸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医生, 战神先生怎么样了？”
　　“战神先生患上了中度脑震荡, 这原本倒不算严重，现代医学完全可以使战神先生在两周内痊愈。但他之后没有休息不说, 反而与敌人大战一场, 这大大加剧了病情。现在，我们也无法确定战神先生的情况。他有可能会失去记忆, 也有可能从此以后变得迟钝, 暂时的还是永久的都不好说。一切还要等他醒来多多观察才行。”
　　“战神先生本就是华国英雄，又是为了华国才受这样的伤。就算举国之力, 也一定要医治好战神先生。”
　　“张部长尽管放心，就算您不交代, 我们也绝不会懈怠。”
　　-
　　“格列夫与斯蒂夫都死在了密尔街, 加州的第一财团长普罗科代表加州财团表达了友善——他们撤回了加州影院制作发行的那部动漫电影，公开承认了战神先生的身份。除此以外, 普罗科不但取消了之前针对性抬高的电子贸易关税，甚至还主动减免了另外一部分商品的关税。他们希望两国之间可以友好合作, 和平发展。”
　　“加州已经做出了如此让步。顾先生, 尽管我个人也并不愿意握手言和，可是作为外交部长, 我必须要说明：华国向来以和为贵, 大国之间的战争代价是全世界人民都无法承担的。所以, 华国政府对于漂亮国以及加州财团的敌意到此为止, 除非对方在未来某一天有了新的动作, 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
　　“对了，民间的纠纷恩怨，商业组织的针锋相对，这与官方无关，不算在其中。”
　　-
　　“顾、顾老师，我哥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你哥哥是位大英雄，他在国外完成了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现在，他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我们听别人说这两天你一直守在这里，照顾他。你也去好好睡一觉吧？”
　　“伯父伯母，这没什么，我不累。”
　　……
　　一个陌生的声音，时不时地就在耳边响起。对方好像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不仅会同所有来人说话，还会很傻气地跟昏迷中的自己说话。
　　战神先生是谁？
　　联系上下文，他们口中谈论的人物，似乎就是自己。
　　但是卫渡完全不记得他们口中说过的事情，而且自己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跟战神先生这四个字扯上什么关系呢？
　　失忆吗？
　　可是昨天的情景分明还历历在目，自己不是正准备参加新人才艺比试的么？
　　比起失忆，他更宁愿相信自己是穿越了。不知道为什么，卫渡心中有种直觉，穿越这种事情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彻底从“鬼压床”的状态挣脱以后，卫渡一动不动躺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稍微理了一会儿思路，然后睁开眼来。
　　映入视野的，是一片雪白，以及……床边英俊却又显出疲态的男人。
　　顾修明立刻站起身来：“你醒了！”
　　卫渡眨了眨眼。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对面的男人似乎在看见自己的瞬间，脸上的疲惫减去了一大半。
　　卫渡不太确定地说：“我们认识吗？”
　　……
　　接下来的几天，卫渡见到了许多前来探望自己的人，据医生所说这对自己恢复记忆或许也有帮助。
　　其中，相当多的面孔是他很久之前就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李秋峰，宋生，沈歌……
　　这些大明星还不算什么。众所周知，华国共有九部，每一部的部长都可谓是权力滔天。然而几天之内，有七位部长居然都过来探望自己。并且根据他们所说，另外两位最近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法脱身，这才没有前来。
　　他向来自负有才，却也想不到要怎样才能在自己尚且年轻的时候，就与国内顶级的政治家们建立关系。
　　卫渡有时候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尤其是在查看自己作为“大衍战神”种种经历的时候。
　　一周后。
　　“除了记忆错乱以外，战神先生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问题。”
　　“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什么时候恢复完全不好说。我建议，战神先生现在没必要继续留在医院里，多去一些以前去过的地方，做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或许有助于恢复记忆。”
　　于是，卫渡办理了出院手续。
　　直到此刻，他依然对自己失忆这件事抱有一定的怀疑，至少不是完全相信。
　　车上。
　　“顾修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我看网上说，你是战神粉，也就是我的粉丝。所以你对我抱有那种心思，我多少是可以理解的。”
　　卫渡顿了顿，问道：“可是你说我们是恋人关系。如果我真是大衍战神，我一个古代人，算起来不知道是你多少辈的祖宗了，为什么会愿意跟你谈恋爱呢？”
　　顾修明：“……”
　　卫渡看见对方的眉毛微微抽了一抽，然后很无奈地说道：“这很简单。因为我也是一位古人，我就是历史上的衍哀帝。”
　　卫渡先是一愣，继而问道：“为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关于衍哀帝，网络上还是有争议的吧？你为什么不去澄清？”
　　如果顾修明真是衍哀帝，他相信对方一定是位被许多历史学家误解的帝王，或许有很多的功绩都被历史湮没了。
　　“因为这世上有一位古人就够了。”
　　顾修明笑了笑，随口道：“荣耀尽归于你，这样不好吗？”
　　“至少我觉得很好。”
　　顾修明自顾自地答了一句。红绿灯由红转绿，他继续前行。
　　卫渡眨了眨眼。
　　他依然记不起任何往事，自然也就对眼前的人谈不上爱情。
　　对方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但他却从中捕捉到了某种隐秘：大衍战神征战一生，甚至没有享受过什么，最后死在了战场上。
　　那么，图的会是什么呢？
　　对于古人来说，最好理解的，就只能是后世的名声，是名垂千古了吧。
　　顾修明是因为这一点吗？
　　车里一时寂静。
　　片刻后，卫渡开口问道：“话说，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你之前住的公寓。”
　　说到这里时，汽车刚好行驶到一个红绿灯处，顾修明偏头笑道：“帮你找找记忆，我觉得有件事你应该会印象深刻。”
　　卫渡不明所以。
　　很快，就来到了昔日的公寓。
　　顾修明道：“你在这里的院子稍等片刻，我很快就过来找你。”
　　卫渡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对眼前之人有种莫名的信任，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十分钟后，一架直升机出现在天空。
　　直升机上装饰着红色爱心，显然是表白专用。从中探出的人，西装革履，英俊异常，手里却拿着一个农贸市场中才会出现的喇叭。
　　卫渡见状有些傻眼了，他喃喃道：“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土啊？他不是顾氏集团的总裁吗？不是曾经的一代帝王吗？这是在干什么！小学生也……”
　　吐槽的话说到一半，他浑身一个激灵。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卫渡叹一口气。
　　“我还真的想起来了。”
　　“但我真的宁愿不记得这一幕。”
　　飞机上，顾修明眼带笑意伸出手，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闪耀。
　　“你愿意过来我这边吗？”
　　卫渡登上了飞机。
　　顾修明驾驶着飞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往南面飞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
　　“暂时保密。”
　　卫渡无言。
　　但他并不计较，顿了顿道：“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顾修明偏头：“什么？”
　　“其实我没有那么在意声名。现在对我来说，名垂青史一点都不重要。如果再让我回到两千年前……”
　　卫渡轻声道：“我一定不会说什么仗剑江湖的话了。”
　　此刻，湛蓝的天，和煦的风，任何的美好，都不及有你在身旁。
　　即使再土，他也不会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