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越来越可爱怎么办 作者：麦成浪 【阴郁毒舌大帅比攻*逗比沙雕乐观小漂亮受】 搞笑漫画博主周清洛熬夜写段子猝死了 穿成了豪门反派宋凌的白月光、的替身 宋凌从小爹不疼妈不爱，性格阴郁偏执 心里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住着白月光 可白月光跑了 于是宋凌更疯了 他发起疯来六亲不认，智商过人却整天琢磨着怎么搞事情 周清洛：“……”好可怜 而原身不知自己是替身，恃宠生娇，利用宋凌敛财养小白脸，宋凌发现后把他赶走，他恼羞成怒，把宋凌干的那些破事全抖了出来 “……”这是什么两败俱伤的剧情 周清洛琢磨了下，不养小白脸可以，那么敛财，行不行呢… 周清洛穿越过来时，白月光刚走 宋凌喝醉酒，紧紧抱着他，红着眼睛哑着声音动情地喊着白月光的名字：“求你，别走，别离开我。” 周清洛争一口气：“宝宝我不走，谁走谁是狗，求你先放手，勒死毁所有啊！” * 宋凌觉得，即使他活在沼泽中，也要把所有人拖下深渊。 直到有个人一本正经对他说：“你不能总凝视深渊，试一试朝它翻白眼。”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穿书 爽文 一句话简介：转正吗？啥？你在想屁吃 立意：积极乐观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1. 第 1 章 小宋，回头请你吃饭 酷暑深夜，救护车在车水马龙中飞驰，鸣笛声急促，努力与黑白无常赛跑。 “动了动了，他眼睛动了！” 周清洛眼皮还没抬起来，一道欣喜的年轻女声拍打着他的耳膜。 他想睁开眼，可眼皮却像是被阎王给摁住了一样。 听到是救护车的声音，周清洛有点心安了。 他有心脏病，和阎王是老对手了，这一次和阎王pk，看来赢的又是他。 他本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漫画家，偶尔在网上画一些沙雕漫画，写一些沙雕段子，没想到火了，成了一个集漫画家和知名搞笑博主于一身的成功男人。 一家漫画杂志社不嫌弃他有心脏病，让他去上班。 周清洛本来不想去，漫画版权收入和微博上的流量，已经能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不过，人之初性本贱，他想体会一把扛着五险一金被社会毒打的的感觉。 只是他没想到，上班不仅有五险一金，还有加班，还有毫无幽默感还喜欢让人改稿的奇葩老板。 于是，他在加班写段子赶稿时，心脏不舒服，两眼一抹黑，不省人事了。 笑死，原来上班要命。 这次醒来，他一定要把辞职报告拍在老板的脸上，然后学着他的样子指着鼻子骂人—— 稿子你自己改吧！老子不干了！臭！傻！逼！ 反正换心脏的钱都挣到了，即使换不了心脏，这些钱也够他过一辈子。 反正他也没想过结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可太自在了。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周清洛胡思乱想，给自己增加求生意志力，耳边的女声又响起来：“笑了笑了，他笑了！”　　 另一道稍低沉的男声调侃道：“这病人还挺幽默，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此时，周清洛被阎王摁着的眼皮被人掀开，一束强光照射他的瞳孔，眼前一片光明，脑子里混沌黑暗的地狱骤然消失。 “人暂时没事了。” 男声话音一落，周清洛听到身边的所有人如释重负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现在的小年轻，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本身酒精过敏，还敢喝成这个样子。” “就是，好好活着不好嘛。” 听到“好好活着”四个字，周清洛使出了浑身的求生欲，猛然睁开眼睛。 好好活着，当然好了。 睁眼只是本能，周清洛眼前还是一片白茫茫。 他眨了下眼睛，视线才慢慢清晰，才发现身边围着披着白大褂的医生。 周清洛争了一口气，“谢谢大夫。” 气太短，‘大夫’两个字只能靠口型传递。 有个医生舒了口气，“小伙子求生欲望挺强烈。” 周清洛也扯了扯嘴角笑笑：“谢谢，回头给您赠锦旗。” 这下，周清洛有力气多说了几个字，但“锦旗”两个字还是得靠口型。 医生：“行了，别谢了，留着点力气，到医院还要治疗。” 生病那么多年，周清洛最听医生的话，他乖乖闭上眼睛休息，暂且不去想是谁发现了差点猝死的他，还好心帮他打了120。 呼啸的救护车畅通无阻，不一会就到医院了。 车刚停稳，一道冷冽的年轻男声响起：“他没死，那我走了。” 周清洛一哆嗦，这声音阴沉沉的，像从阴暗腐朽的地狱里发出来。 难道是无常大哥？ 那快走吧，不送。 医生：“你不是他朋友吗？你...” 那冰冷的声音十分不耐：“他家人马上来。” 周清洛了然，不是什么无常，而是救命恩人。 他睁开眼睛，艰难胡乱抓住一只手臂。 这人皮肤很凉，肌肉结实。 听这个声音，像是公司里最讨人厌的那个逼王同事，平时装冷酷，只对老板孔雀开屏。 他姓宋，人送外号宋屁精。 可摸起来又不像，宋屁精肯定没有这么结实的小臂。 那人已经别过脸准备走，周清洛隐约看见他凸起的喉结，喉结旁有一处纹身，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特别明显，明显到他虽视线模糊，但依然能辩识，那是一处纹身。 周清洛心想，宋屁精什么时候这么叛逆，敢在颈部大动脉上纹身。 纹的该不会是老板的名字吧？ 不过，宋屁精虽然讨厌，救命之恩还是要感谢的。 他虚弱开口：“谢谢。” 可那人甩开了他的手，毫不留情中带点嫌弃。 周清洛：“小宋，回头请你吃饭。” 奄奄一息的口气尤为真挚。 周清洛被抬下车，他偏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渐行渐远。 * 周清洛迷糊之际都想请吃饭的小宋，叫宋凌，青陵市龙头企业宋家宝木集团的二公子。 宋凌从医院里出来，打了车报了个地址。 网约车司机大约是个股民，车上开着广播听财经频道。 广播里的专家评论得头头是道，“宝木集团半年报里全是利好消息，我很看好宝木集团的股票下半年的表现。” “没错，宝木集团在宋锦奕先生的带领下，愈发蒸蒸日上，没让广大股民失望。” “宋锦奕先生上年度被评为杰出青年，估计今年能入选青年领军人物，是个大大的利好消息。” 司机忍不住吐槽：“这帮专家讲的废话，宝木集团是白马股中的战斗机，是个人都知道，用得着他分析？” 宋凌抬起眼皮，盯着车载电脑，阴恻恻道：“关掉。” 听这语气，司机后脖子一凉，下意识伸手搓了搓，吧嗒地把广播关掉。 他瞟了眼后视镜，见后座的男孩才20岁出头，和他儿子差不多年纪，阴着个脸盯着手机频幕。 一副与全人类为敌的厌世表情，是他儿子青春疼痛时期特有的招牌表情。 他没明白，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怎么能发出这么冰冷的声调来。 难道他没买进宝木集团的股票？ 他心生不忍，就出言宽慰：“小伙子，怎么不开心了？” 宋凌盯着手机画面，眼皮都不抬一下。 “20岁的小伙子，正是最好的年纪，大好青春，应该高兴。” 高兴？ 宋凌眼皮子动了一下，翻了翻这一堆他自说自话的微信消息，自嘲地笑了笑。 最后一条是他十分钟前发的。 【时彦，不要出国好不好？留下来。】 江时彦一条都没有回复。 宋凌咬着牙，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司机：“你们这代人，就是心思太细腻太敏感，像我们20岁的时候，心中全是梦想和希望。” 宋凌猛然睁开眼，递过去一张百元大钞。 司机：“还没到地方。” “我叫你闭嘴。” 正好碰上红灯，司机拉了手刹，回过头想教训一下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没大没小，没有礼貌。 这么小，就学会用金钱震慑人？ 他刚想开口，所有的字都怂巴巴地卡在嗓子眼，不敢说出一个来。 男孩的眼神太狠了，像电影里准备下狠手的反派，下一刻将人一剑封喉，杀|人于无形。 脖颈大动脉处还有个纹身，有图案有字母，十分社会。 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这男孩年纪虽然不大，但绝对是个舔血的狼崽子，不会是什么好人，祸害社会是迟早的事。 司机硬生生回过头，把所有教训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沉默地等着红灯。 * 夜深，宋凌坐在江时彦家楼下的小花园，给他打电话。 “时彦，我可以搞到他们学校的课程资料，科研成果资料，你……”不要出国。 江时彦沉默半晌，责怪道：“宋凌！黑别人的网站，窃取他人资料是犯法的！” “我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们查不到，真的，你别走好不好。” 宋凌觉得，他已经卑微到了极点，如果江时彦留下来，他不在乎。 “M国那所学校的关于肾病的研究处于世界顶尖水平，我好不容易申请到了奖学金。” “可是，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你说大学一毕业就会跟我……” 江时彦深吸一口气，“宋凌，我们两个之间根本没什么。” 宋凌紧紧抿着唇，一直梗着的脑袋终于垂了下来。 接踵而至的是可怕的沉默。 江时彦自觉说重了话，就轻声宽慰：“我想治好你哥哥，你也能减轻点痛苦，对不对。” 宋凌勾了勾嘴角，“如果他治不好，我的痛苦就是应该的，对不对？” 江时彦被问住了，安静片刻后默默叹了口气，“宋凌，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时彦挂了电话，宋凌在长椅上呆坐着，看着江时彦房间亮着的灯暗了下去。 他垂下眼，心里唯一的光源跟着灭了，只剩下黑漆漆空荡荡的一片。 这时，小花园周围的路灯全都灭了，宋凌陷入了黑暗中，他睁开眼，盯着黑漆漆的夜，忽然笑出了声。 所以，黑暗才是世界本来的颜色，毁灭，才是它的归属。 这时，对面的楼里有人大吼一声：“卧槽！停电了！老子在洗澡！” “老子的文档没保存！” “老子在打段位升级赛！” “老子在睡觉！热死了！” 楼里乱哄哄的，物业的人反应也快，立刻出来拿着扩音器安抚：“夏天都开空调，变压器过流烧了，已经去抢修了，大家稍安勿躁。” 宋凌冷冰冰地笑着，仿佛这一切烟火气都与他无关。 这时，手机响了，宋凌的眼睛亮了一下，看了来电人，又暗了下去。 这时候，他还期待江时彦能回头。 来电的是他的朋友。 宋凌刚接起电话，那端已经开始咆哮：“你他妈的不会又跑去找江时彦了吧？” 宋凌：“没有。” 那端恨铁不成钢道：“哎哟我去，你好这口，今天哥们我不是给你找了个长得跟那逼……呸，长得像江时彦的小男生给你认识了吗？” 宋凌脑子里慢慢浮现刚才那个人的脸。 那个拼命想往他身上靠的冒牌货。 他眉清目秀，长得是和江时彦有三分相似。　 可江时彦眉眼清纯，那人却一脸狐媚长相，目的和欲|望全写在了脸上，自以为是高段位的绿茶，不过是急功近利的呆瓜。 昏迷着都不忘记勾搭他。 居然还想借救命之恩请他吃饭？ 心机浅显的拜金主义，愚蠢又自以为是的穷鬼。 若不是和江时彦那三分相似，他是死是活，他根本不会去理睬。 “他知道你不能喝酒，他今晚就帮你挡酒，挡到命都差点没了，你都不感动？他不比那个逼……呸，江时彦好？” 宋凌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挂了。” 电话那端喋喋不休：“他叫什么来着，哦，好像是叫周清洛，”他顿了顿，笃定道：“对的，周清洛。” 电话那端话音一落，小区就来电了。 对面的楼顿时灯火通明，路灯也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似乎这个名字，是伴着光而来。 夜里的灯光很柔和，也很强势，张牙舞爪试图吞噬一切的黑暗悄然退到了远处。 宋凌眼眸轻轻动了动，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个名字。　　 不过是个费尽心思想引起他注意的穷鬼而已，值得那么大排场么。 公众号：杂琪杂吧 2. 第 2 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 一夜里，周清洛从抢救室转到了ICU观察，观察了两小时，由于身体各项指标实在太好，后半夜又转到了普通病房。 康复速度之快，简直创造了一个医学奇迹。 周清洛靠在病床头，摸着活蹦乱跳的小心脏，有点不可思议。 这心跳的频率，这振幅，若印在纸上，那就是曲线完美的心电图啊！ 可拥有健康的体魄，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就是他穿越到了一本书里，书里的人也叫周清洛，长得也跟他一模一样。 周清洛都有点分不清楚，这是他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还是单纯地穿了大纲文。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他虽然没有心脏病，但结局并不比上一个世界好到哪里去。 因为他穿成了反派白月光的替身。 这个设定，光字面意思，就非常有画面感，激烈又狗血，以他不怎么深厚的网络文学功底，都能脑补出一百出大戏来。 过程靠脑补，但关于他的设定和结局却是清晰的。 反派叫宋凌，是个一心想毁灭世界的黑客，他年纪轻轻不干正事，编出了个能摧毁世界上任何一道防火墙的病毒，美其名曰‘誓言’计划。 毕竟，白月光的名字叫江时彦。 这程序若一问世，就是犯|罪分子的狂欢之日，世界和平或动荡，仅隔着他指尖和键盘之间的距离。 当然，毁灭这个世界之前，宋凌先毁灭了自己的家，把堂堂宝木集团整破产了，宋家人全都无家可归。 如此丧心病狂的设定…… 当然，这一程序没有问世，世界依然是和平的。 因为宋凌的白月光力挽狂澜，说服了他毁掉程序，宋凌也被白月光感化，无颜再留在这个世界上，自杀身亡，把器官捐给了需要它的人。 成了具有浪漫主义情怀的痴情反派。 就... 挺恋爱脑的。 真身白月光真善美有大爱，而替身原主呢，不知自己是替身，以为宋凌对他死心塌地，于是越来越作，要他钱，要他人，无数次绿了他。 这就罢了，他无意中发现了宋凌的秘密之后，想要挟宋凌大捞一笔，结果被宋凌往死里逼，一气之下，他想举报宋凌的诡计，结果宋凌先行一步，把他给暗|杀了。 周清洛：“……” 啧。 穿越大神待他真不薄。 关键是，他现在还不知道故事发展到了什么阶段。 是准备被宋凌暗\'杀，还是一切都还没发生。 若不是他穿成了反派白月光的替身，就冲这剧情张力，他真想追连载，读一读原书内容。 不过，好不容易再活一次，他是不可能让宋凌暗|杀他的，替身也是不可能当的。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当什么替身，他就当自己。 周清洛花了点时间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动了动，才发现他床边趴了个送外卖的大叔，头盔放在地上，工作服还没来得及脱。 原主家里穷，父亲是下岗工人，原主攀上宋凌前，父亲靠送外卖为生。 周清洛隐隐记得，他昨天送到医院时已经是半夜了，家人还没来，所以，原主的父亲那时候还在送外卖，最后才匆忙赶过来。 虽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但周清洛心头莫名一酸，不是滋味。 周清洛想起身给他披上个被子，刚一动，他就醒了。 他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刚醒的缘故，没站稳，险些摔到。 他扶着病床走到他身边，凑近他，焦急问：“清洛，清洛你醒了？身体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周清洛没有家人，或许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原因，父母很早就抛弃了他，突如其来的热络，让他下意识皱了下眉，稍稍往后退。 周爸爸一怔，略尴尬地往后撤，有些自责地笑了笑：“是不是爸又打呼噜，吵醒你了？” 周清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早就醒了，您也没有打呼噜。” 他正是原主的父亲周守林。 周守林没想到，周清洛居然对他用了敬语。 毕竟周清洛一直怨他穷，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 也怪自己没本事，妻子早亡还遭遇中年下了岗，靠打工拉扯两个孩子，也只能维持基本的生活开支。 清洛大专毕业后要学画画，他拿不出钱，清洛他姐姐清沐临床医学硕士毕业，想要出国深造，他也拿不出钱。 周守林顿时感觉两眼昏花，晕了过去。 周清洛：“？？？” * 砖头厂福利分房，给周守林分了套一楼六十九平的小房子，还带了个小院子。 混凝土结构建筑横空出世，砖厂很快就倒闭了，小区也越来越破旧。 客厅隔成了房间，周守林在屋里睡觉。 “周清洛！你能不能懂点事？” 周清洛坐在餐桌前，压低声音训斥他的人是她的姐姐，周清沐。 周清洛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理清了自己狗血的替身身份，又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理清了自己穷困潦倒的身世。 母亲早亡，父亲一个人早起贪黑养两个孩子，却还遭到中年下岗。 周清沐是天之骄子，比他大四岁，今年25岁刚硕士毕业，面临工作和出国深造两个选择。 就这家庭条件，她估摸得选择工作。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周清沐懂事上进，周清洛却和周清沐反其道而行，变成了个干啥啥不行的二百五。 周清沐眼眶通红：“你知不知道，爸爸为了给你筹学画画的学费，他去卖血了，今天早上他低血糖晕倒，才查出来贫血。” 周清洛顿了顿，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他从小被遗弃，没感受过父爱，没想到，这种电视里演的父母卖血桥段，真实发生的时候，那么震撼。 周清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专有绘画艺术的选修课，你根本就没选，你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学，毕业了工作不好找，你才想起来要画画？” 周清洛默默背锅，不知道从何说起。 周清沐哽咽了两声，“还有，你酒精过敏，你不知道吗？你还喝酒？酒精过敏会死的，你对得起爸爸吗你。” 周清洛最看不得人哭。 他默默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轻声安慰她：“你别哭了，画画我不学了。” 没想到周清沐更生气了，“你不学画画，你还能干什么？去工地搬砖吗？” “不是，我会......”画画啊。 “你会个屁！” “......”他真的会，漫画油画水墨画PS，他都会啊。 而且水平很不错，能发家致富的那种水平。 周清沐瞪圆了眼睛，脸颊通红，又生怕吵醒了正在屋里休息的周守林，拼命压抑怒火，胸口起伏，最后，气得进了自己的房间。 周清洛轻轻叹了口气，恨他的存款没有一起穿越过来。 一千万呢，都是画画和写稿子挣的。 更堵心的是，密码他还记得。 周清洛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把钱没花完，但人死了的悲哀。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虽然这个房间已经是家里最好最大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整洁，但仍和他之前住的大平层没法比。 别人穿书就算没有金手指，也可以靠着21世纪青年特有咸鱼气质混吃等死，一不小心咸鱼还可能变锦鲤，那小日子就越过越爽。 可他现在咸鱼躺，估计只能喝西北风。 这绝对是穿书史上最人间真实的一次，没有金手指，还得罪大反派…… 周清洛梳理了下手中筹码，一张长得不错的帅脸，一双可以搬砖的手，和一张能干饭的嘴。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差，周清洛刚迷迷糊糊睡着，就听到客厅有说话声。 是周守林和周清沐在压低声音讲话。 周清沐：“爸，我不出国了，我工作，你把钱给清洛，让他去学画画。” 周守林：“你读你的书，别想这个，爸有钱。” 周清沐：“可是爸，我不忍心让你去卖...”她停了下，改了个口，“送外卖送那么晚。” 周守林笑了声：“你心疼爸，爸知道，昨天下雨，送外卖的人少，所以单子多，我是来不及吃完饭才低血糖晕倒的，昨天爸挣了快一千呢。” 周清沐抱怨：“挣了一千还不够周清洛酒精中毒挂的点滴呢。” 周守林：“清洛还小，不懂事...” “还小还小，都21岁了还小，就你这么宠他，他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好了，钱的事爸有办法，快去休息，明天还要去实习。” 周清洛从床上起来，推门出去。 他不太懂得爱，但知道是非，既然占了别人的身体，就要对别人的生活负责。 他现在虽然一穷二白，但貌似也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客厅里的两人没回过神，怔怔看着他。 周守林先回过神来，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清洛啊...” 周清洛：“以后我去挣钱。” “啊？” 周清洛下巴朝周清沐一扬：“你出国留学。” “啊？？” 看着两人错愕的神情，周清洛觉得自己酷毙了，上一个如此伟大的男人就是盘古开天辟地，如今是他周清洛顶天立地！ 周清沐支开了错愕的周守林，将周清洛往他房间里推，“爸，快去休息，我和清洛有话要说。” 周清沐房门一关上，瞪着周清洛：“你搞什么？” 周清洛在网上混了那么多年，见得最多的就是问候祖上的杠精，应付周清沐这种炸毛的，简直是小儿科。 他吊儿郎当笑了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真理？” 周清沐：“什么？” 周清洛挑眉一笑：“一个男人的成长就在一瞬间。” 周清沐被他油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浑浑噩噩的净不学好。” 心想不明白为什么周清洛一大男人，怎么长了张狐媚的脸，狐狸眼一眨，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赔了进去。 就因为他这张脸，还有这张嘴，哄得身边的人天旋地转，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让着他，没吃过什么亏。 到了社会上就变成了个废物。 周清沐道：“你挣钱？为了攀附贵公子，明知道酒精过敏还要帮人家挡酒，怎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一股洪荒之力往人家身上靠，然后被抬进ICU这种办法挣钱？” 周清洛：“？？？” 昨天他进医院是这样的吗？ 确实有那“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画面感了。 贵公子... 周清洛有种不祥的预感，毕竟他没看过书，具体的细节他也不知道，原主的记忆也消失了。 他好像是他自己，不是原主。 周清沐翻了个白眼：“你老老实实学门技能吧。” 周清洛有点懵：“攀附贵公子？”　 周清沐白眼一个接着一个，没好气地说了声：“你多能耐啊，宝木集团二公子。” 周清洛闭了闭眼，有点晕，试探问了问：“宋凌？” “我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我是攀上了，还是没攀上啊？” “……” 周清沐闻言，气得浑身颤抖。 她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你就别想了，脚踏实地一点吧，人家哪认识你谁。” “嗯？他还不认识我？” “这回应该认识了。” 周清洛顿了顿，笑了。 原来一切还来得及，他还没和宋凌产生什么纠葛，一切才刚开始。 他还没有沦落为替身！ 柳暗花明又一村，而且还是小康村。 幸福来得太突然。 周清洛笑着说：“你是你，没必要为我牺牲，我是我，会对自己负责，放心出国留学吧。” 周清沐看着他咧到后脑勺的嘴角，忽然就不气了。 有种人，明明是个混蛋，但真正开心笑起来时，却能让人心软。 周清洛就是这样的人。 周清沐：“快去睡觉。” 周清洛美滋滋道：“我没做梦，我是在想，怎么感谢送我去医院的救命恩人，我的再生父母。” 周清洛敢打包票，送他去医院的人肯定不是宋凌，像宋凌这种深情偏执狂，企图暗\杀他，最后还要毁灭世界的人，除了他的白月光，对谁都不会那么慈悲。 3. 第 3 章 他纹的是朱丽叶玫瑰 周清洛去医院问那天急救的医生，她说那人没留下姓名，只记得他长得超帅，人冷冰冰的，脖子上还有个玫瑰花的纹身。 女医生说：“他纹的好像是朱丽叶玫瑰，旁边还有两个字母，YS，挺特别的纹身。” “朱丽叶玫瑰？” “嗯，好贵的那种玫瑰花，所以我记得了，你上网搜一下。” 周清洛知道，要找到救他的那个人很简单，找那天晚上一起喝酒的人一问就知道了，但他不想和那天晚上的人再有瓜葛，进而不想和宋凌有交集。 他才不当替身，他得好好挣钱养家。 原主刚大专毕业，学的是电路设计，但成绩实在磕碜，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大多简历石沉大海，有音讯的都是997的电子厂。 而他初来乍到，微博也没流量，最大的原创漫画网星辰漫画得实名一个月之后才能发表作品… 周清洛别无他法，只好去送外卖了。 他穿上周守林的外卖骑手的衣服，开始干活。 周守林：“清洛，你要不再等等招聘，送外卖很辛苦。” 周清洛笑着安慰他：“年轻人白天苦没关系，晚上不熬夜就行。” “你皮肤不经晒，小的时候到了大暑天到外头一晒，就爱起红疹子，还是别去了。” 周清洛摸了把脸，光滑细腻的，“没关系，痱子而已，天凉了就好了。” 周守林再劝，周清洛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周清洛的疹子也不太严重，休息几天就好了。 周守林看着愈发懂事的周清洛，心想，ICU可能是个心灵教育机构，进过一次，死里逃生，能瞬间成长。 * 熟悉几天后，送外卖的工作并没有周清洛想象的那么辛苦，社会稳定和谐，大多数都是人美心善的小哥哥小姐姐，加上他人帅嘴甜，五星好评纷至沓来，成为外卖小哥上分最快的仔。 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他皮肤晒黑了一些，身体也强壮许多，他喜欢这种在阳光西奔跑的感觉。 每天赚个三五百，虽还没先前他画一页漫画挣的钱多，但他很踏实。 这天，周清洛接了一单，是送到离他家不远的网咖第25号机位。 这地方属于城乡结合部，鱼龙混杂，周清洛遇到了送外卖生涯的第一个奇葩。 他拎着外卖到第25号机位时，一个染着黄发的男人带着耳机在玩游戏，眉头紧锁，一边焦躁地打着键盘，一边带着父母和器官骂队友，一看就知道快要输了。 周清洛把外卖放在他桌上，“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那人眼睛都没抬，也没理会周清洛，依然口吐芬芳，把周清洛当成空气。 周清洛慢条斯理地又说了一遍，十分有职业道德。 周清洛刚说完，那人就被对方干掉了，这个游戏损的是，人被干掉后，从屏幕上方喷出彩虹色的便便，把人埋成了一座便便山。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那人气急败坏地摘下耳机，狠狠摔在键盘上，甩过头瞪周清洛，指着耳朵冲他吼：“嚷什么嚷，我有耳朵，我没聋，外卖到了就放着！然后滚蛋！影响我打游戏了！傻！逼！” 周清洛没有发怵，淡定地直视他。 他曾有过心脏病，不能动怒，时间久了，倒是练出了风轻云淡看傻|逼的本事。 周清洛把外卖放下，扯下外卖单递到他面前，微微一笑：“你备注要带两罐红牛，我给你带了，你得给我钱。” 周边的人在偷瞄，但是谁也不敢上前围观，网管也装聋作哑，只有疯狂给周清洛使眼色。 黄发男人输了游戏后很焦躁，逮着个人发泄还占不着理，黝黑的脸气成了猪肝色，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凑近周清洛，几乎快脸贴脸了。 周清洛当然知道，这是一个类似‘你瞅啥’的信号，而他明目张胆回视，则是回他：瞅你咋的。 周清洛倒不是怕，就是对方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有点闪，让他不由得想起此时的贫穷，他有些许惆怅地叹了口气。 那人阴恻恻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清洛挑了下眉，垂下眼看了眼手中的外卖单，对方姓夏，名临安。 周清洛笑了声，一般问这种问题的，多半是爸爸牛逼。 周清洛看了眼他脖子上的大金链，淡然道：“金先生，两罐红牛12元。” 对方似乎急眼了，抡起拳头就要开始打人。 周清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都没眨，淡然道：“两罐红牛十块钱，跑腿费两块钱，十二块。” 这时，屏幕上的彩虹便便散开，游戏人物复活了。 那人指着他的鼻子骂，“等老子玩完这局再收拾你。” 啧，倒是有点电竞精神。 他刚想坐下来，周清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捏，再往上提，不让他坐下来。 那人疼得表情扭曲直骂娘，周边隐隐有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周清洛再加力，面不改色道 ：“先生，请您付十二块。” 大金链子老老实实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到周清洛的胸口，行动虽怂了，可语气仍然恶狠狠的，“你等着，老子废了你。” 周清洛收了钱，顺势松了手，刚想离开，又听到大金链子先嚎了一嗓子，再咆哮：“卧槽老板你这电脑怎么回事？” 他这声音，因为恐惧尖锐到变形。 周清洛眼皮一撩，差点没吓死。 屏幕上是一张女人在树上吊死的照片，前面还飘着两个字母，S和B，哗啦啦地往外淌血。 这照片一开始是半透明的，还能看到游戏界面，大金链子胡乱点着鼠标，照片的视觉效果逐步加强，像是要从屏幕里钻出来索命一般，非常惊悚。 但看大金链子吓到扭曲，周清洛又觉得这画面有点喜剧效果。 网管跑过来，也吓了一跳，可怎么关都关不掉，最后满头大汗地下结论，“显然，你的电脑被人黑了。” 周清洛把大金链子给他的百元大钞叠好放进兜里，一本正经开口：“也许，是上天显灵了，毕竟头顶三尺有神明呐。”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周清洛方向看，沉默半晌，终于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有人开了口，其他人也就不客气了，跟着哈哈大笑，似乎平时没少受到大金链子的霸|凌，想借此机会狠狠嘲笑一番。 作为一名网红搞笑博主，周清洛一向知道怎么吸引人群，逗笑人群。 他似笑非笑地又补了一句：“金先生，出门在外，要严格遵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大金链子指着周清洛的鼻子，边骂边退出网吧：“你等着，你给老子等着。” 众人笑得更欢了，只有小网管急得满头大汗，使出浑身解数都搞不定，吊死鬼的照片挂太久，看久了就不可怕了。 周清洛刚想走，病急乱投医的网管小哥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们外卖天团人才济济，要不你来试试？” 周清洛：“？” 网管小哥一脸真挚：“网上有好多短视频，说外卖小哥会画图，会插花，会编程，会室内设计，会三国外语，据说还有博士生。” 周清洛无语地看着他，好想提醒他，不要迷信短视频，不然老了容易囤保健品。 他和善笑了笑，“不要贩卖焦虑，外卖行业还没有那么卷。” 周清洛刚想走，眼睛一瞟，不经意看到了26座的男人。 他居然在编程！ 跟电影里演的一样，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在黑色键盘上飞舞，一串串白色的电脑在黑色的窗口中蹿出来。 男人跟他年纪相仿，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鼻梁高挺，轮廓立体，侧脸很帅。 就是皮肤冷白，都快要和他身上干净的白衬衫融为一体了。 明明是个干干净净的人，但却有种凌厉的美。 周清洛琢磨着这人是不是明星，在拍黑客大作战的电影。 他打量四周，看是不是有什么机位正在拍电影，他无意当中当了次群众演员。 不然谁会在城乡结合部的网吧里编程呢。 网管小哥依然把希望寄托在周清洛身上。 周清洛清了清嗓子，指着26号机位的人：“也许他可以帮你。” 正好那人写完了，修长的手指吧嗒敲了下回车键，关掉页面，拔下U盘。 网管小哥看到了新希望，感激地看了周清洛一眼，十分善意提醒他：“兄弟，刚才那人姓夏，不姓金，你不能因为人家带个金链子，就说人家姓金。” 周清洛：“......”你知道得太多了。 网管小哥转过头向26号求助：“哥们，能帮我看一下这台电脑怎么回事吗？” 男人转过头，周清洛忍不住啧了声，原来他不只侧脸帅，正脸更帅，五官立体张扬，锋利冷感，轻而易举地惊艳人群，成为焦点。 他的脸像打了高光，连转头动作都带着玛丽苏男主角登场的特效。 周清洛像欣赏一幅惊世骇俗的雕像一样看着他，眼神掠过他喉结时，目光一滞。 他喉结右侧的大动脉处有一处纹身。 纹的是最珍贵的花，一朵绽放的朱丽叶玫瑰，玫瑰旁还盘着两个字母，YS。 字母和鲜花纠缠，似乎暗含许多故事。 白皮肤，纹身，白衬衫，眼前的人和他脑子里的救命恩人模糊的影子渐渐重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周清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像‘皇上，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般迫切。 男人没注意到他殷切的目光，看着网管小哥，冷淡道：“再过十秒钟就没了。” 网管：“你怎么知道？” 那人似是而非道：“我黑的。” 所有人：“……”装逼谁不会，脸真大。 不过他的眼神太冷，纹身又太野，虽然帅，但看起来又像个随身带着暗器杀人不见血的反派，没有人吭声。 那人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所有人像较劲一般，默默盯着电脑倒数十个数。 果然，十秒钟过后，电脑关机了。 男人站起来，冷淡地说了声：“重启就好了。” 网管重启，电脑果然好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周清洛：“……”把纹身纹在命门上，黑别人的电脑用这么清新脱俗的照片，他的救命恩人真有个性。 网管：“帅哥，来我们这儿当网管不？” 周清洛以为是跟他说话，立刻接话：“多少钱一个月？” 网管：“我问他，我司暂不招保安。” 周清洛：“……” 男人似乎没什么兴趣听他们胡扯，似笑非笑地看了周清洛一眼，抬腿往网吧外面走。 周清洛连忙跟出去，叫住他：“等等。” 腿长真是了不起，迈的步子大，走得贼快。 那人回头，周清洛连忙跑上去。 他的头盔上吸着一个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向日葵公仔，他一跑，向日葵就跟着摆。 周清洛小跑到他面前停下，拽下头盔，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笑着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叫周清洛，两周前，我在一家酒吧喝多了晕倒了，是你打120救我送我到医院，对吗？” 对面的人冷着一张脸，没看他，而是一直盯着别处。 他眼尾上挑，瞳仁位置有点高，颜色比常人要淡，像狼的眼睛，看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他没有回答，周清洛就当他默认了。 周清洛顺着他的眼神看了头盔。 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大家都对外卖小哥头盔上的玩意感兴趣，周清洛已经被人薅过好几个了。 周清洛连忙拔下吸盘，把向日葵公仔递给他，超大方超豪气地说：“你喜欢这个？给。” 4. 第 4 章 走起了可爱路线 周清洛把向日葵公仔递过去，可对方没有接。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伸也不是，手里的向日葵似乎也觉得太尴尬，不动了。 周清洛不甘心，手拨了下向日葵咧着嘴笑的大脑袋，它立刻支棱起来了。 他试图活跃气氛：“这玩意还能摆。” 周清洛会画画，空闲的时候会把自己画的东西用橡皮泥捏出来，或者用陶泥捏出来，烤硬成型后再上色，偶尔在微博上抽奖送给粉丝，嘴甜的粉丝会夸他是宝藏男孩。 至今还没有人能拒绝他的礼物，从！来！没！有！ “这儿还有个吸盘，能吸住的，不会掉。” 不过，宝藏男孩此时碰了壁，对方似乎一尊雕塑，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周清洛心想，这种没有互动的感觉比被杠更可怕。 他本是在送东西，硬生生搞成了产品推销。 周清洛硬着头皮忍住尴尬，慢慢收回手，吧嗒一声，把向日葵重新摁回自己的头盔上。 居然有他活跃不了的气氛？周清洛十分不服气。 互动不行，那就夸，谁不爱彩虹屁呢。 他又说：“你的电脑技术很厉害。” 对方仍是无动于衷，像和世界建立起了屏障。 算了，他放弃。 周清洛清了清嗓子，后退一步，真诚道：“总之，那天谢谢你送我去医院，救命之恩是大恩大德，以后你如果需要帮忙，我随叫随到。” 说完，他从衣兜里掏出纸和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他。 作为一名创作者，周清洛有个习惯，出门带个笔和小本，如果遇到好看的东西，随手画下来，记录灵感。 他心想，回去可以把他救命恩人的脸画一画。 对方终于有反应了，他抬手，接过他写的电话号码。 周清洛看着他的手，松了口气，心想救命恩人的手也可以画一画。 或许，画个全身画像。 这样的男孩子，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冷冷的，帅帅的，自带隔离气场，和人相离十万八千里。 虽然冷了点，但又一副好心肠。 周清洛笑着朝他招手：“那我干活去了，再见。” 刚想转身，就听到对方开口了，“周清洛。” “哎~” 周清洛热情洋溢回应，却换来对方一脸嘲讽：“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清洛一头雾水，挠了挠被头盔压扁的头发，“我的感谢表达得那么含蓄吗？” 对方举起手中那张便签纸摇了摇，冷着一张脸道：“我对你没兴趣，不必费尽心思引起我的注意。” 周清洛：“？？？” 这话怎么这么霸道呢。 “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东施效颦，懂？” “……” 等等，东施效颦？ 周清洛并不傻，他冷静了一下，听着这话联系前因后果，缕清思绪抽丝剥茧之后，得出了两个结论。 第一就是，没什么事的时候花几块钱多看几本小说，不然穿书了都不知道剧情。 第二就是，永远不要用固定思维思考问题，不然不知道惊喜和意外那个先来临。 比如，那天晚上可能是宋凌大发慈悲，亲自送他去医院。 再比如，对面这人就是宋凌本宋。 虽然答案呼之欲出，但周清洛还是要求证一下的。 他小心翼翼开口：“宋凌？” 宋凌看着和江时彦有三分相似的眉眼，应了声：“嗯。” 周清洛：“......” 周清洛僵在原地片刻，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 他一路小跑追着人送公仔，送电话，还承诺以后随叫随到。 自己这样子，可不像费尽心思引起他注意的样。 周清洛在心里反复唾弃自己后，淡定向前，从宋凌手中抽回自己的电话号码。 宋凌手一空，缓缓放下手，冷淡看着他。 周清洛脑袋飞快地转着，想着怎么把他不认识宋凌这个事情圆过去。 想来想去，发现圆不了，干脆将错就错。 他整理了下表情，露出一副悲伤的样子，低眉顺眼道：“好的，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来打扰你了。” 宋凌看着他短短一分钟之内，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冷笑了声。 果然是个朝令夕改三心二意的人，为了钱逢场作戏而已，拿什么和时彦相提并论。 周清洛边说边后退：“我帮你挡酒，你救我一命，咱们扯平了，OK？” 他表情严肃，像在劝准备跳楼轻生的人。 宋凌饶有兴致看着他。 周清洛立刻转身走了。 他走出去两步，回过头看向宋凌。 宋凌皱着眉头，下巴指着他，桀骜不驯的样子。 周清洛：“扯平还有一个意思，就是两清，互不相干的意思，你懂的吧？” 宋凌：“……” 周清洛得令，转身跑了。 宋凌站在原地，看着跑远的背影，脑子里浮现他头盔上摇摆的向日葵，一摇一摆间，花心似乎蹦出好多片太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 “周清洛。” 宋凌默念了他的名字，不屑地嗤了声。 使出浑身媚术勾引不成，摇身一变，走可爱路线，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手段？ 挺有意思一男的。 * 转眼，周清洛就踏踏实实送了一个月的外卖。 他人长得帅，还会逗人开心，经常跑的几个店铺的老板渐渐也跟他熟络了起来。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周清洛忙得不可开交，巧的是，这次周清洛送了一单到他经常跑的蛋糕店里。 蛋糕店名字叫唯一，老板叫崔秀英，大家都叫她崔姐。 崔姐人热情乐观，平时没少帮衬他，还旁敲侧击想给他介绍对象。 周清洛总是想办法搪塞过去，他现在需要的是对象吗？他需要的是钱啊。 周清洛到店的时候，她跟几个伙计正忙得如火如荼，外卖都没时间吃，正好店里到货，师傅把货卸在马路边就走了。 梅雨季节，雨说来就来。 眼看着货快淋雨了，周清洛关了接单，帮崔姐把马路边的货搬进店里。 周清洛忙进忙出，没注意路边停着一辆红色保时捷，车牌5个8。 保时捷里坐着宋凌和焦左。 江时彦在湖滨酒店举行升学宴，宋凌没有收到请柬。 江家就一个独子，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儿子和一男的暧昧不清，所以不让宋凌来。 焦左以为宋凌就喜欢江时彦这一类型的，就找了个和江时彦有三分相似的人介绍给他。 可宋凌非江时彦不可，他给找的小替身好像是黄了。 那个小替身好像也不太靠谱，曾信誓旦旦跟他保证一定会对宋凌好，那天在酒吧还拼了老命给宋凌挡酒来着，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焦左请宋凌出来吃了个饭，慰藉一下他这颗破碎的心灵。 过几天焦左就要去外地了，怕没人拦着宋凌去闹江时彦的升学宴，愁得头快秃了。 焦左问坐在副驾驶闷不吭声的人：“你上我那，还是回宋家？” 宋凌：“去唯一蛋糕店买抹茶慕斯蛋糕。” 焦左：“......” 江时彦喜欢吃唯一蛋糕店里的抹茶慕斯蛋糕，只要江时彦想吃，宋凌即使在跟他们开黑玩游戏，都要扔下键盘给他买。 焦左皱着眉不耐烦道：“不顺路。” 宋凌：“一公里，走吧。” 焦左无奈拍了下方向盘。 没料到，到了唯一蛋糕店，就下起了大雨。 车里正好没伞，焦左索性把车停在辅道的停车位上，等雨小一点再下去。 焦左百无聊赖看窗外，点了支烟，看着冒着雨往店里一趟一趟搬东西的外卖骑手，闲扯淡一般感慨：“这外卖小哥挺热心，外卖天团果真是正能量的组织。” 听到外卖小哥，宋凌忽然想到那天送外卖的周清洛，说是要跟他两清，并不是欲擒故纵，一个月来，他确实没出现过。 雨小了些，焦左看清了热心的外卖小哥，竟是他帮宋凌找的小替身！ 他扔掉烟头，摇晃宋凌的肩膀：“快看，是周清洛。” 宋凌目光从手机移开，一眼就看到了那人头盔上的向日葵橡皮泥公仔。 那橡皮泥公仔扬着个大笑脸，在雨中一摇一摆戏水。 焦左：“哎呦我去，这身娇体软细皮嫩肉的小身板，居然送外卖？” 宋凌依然看着窗外。 见宋凌没反驳，焦左抱着趁热打铁的心态：“努力又上进，热心又坚强，吃苦又耐劳，多可爱。” 宋凌忽然想起他一脸雀跃问网管一个月多少钱的表情。 他很缺钱，那为什么不继续死乞白赖地巴结自己呢，那样来钱更快啊。 焦左没发现宋凌表情的变化，继续说：“不比那逼...呸，不比江时彦好？你要不要和人家好好相处试试？” 宋凌收回目光，冷声道：“你闭嘴。” 焦左做了个胶带封嘴的动作，在一旁自闭。 提到江时彦这逼，这人就跟被触了逆鳞似的。 焦左：“雨停了，你去买吧，我是不会替你去买的，你买好了你自己打车去找江时彦，我是不会带你去找他的。” 宋凌：“走吧。” “老子不去！” 宋凌无语地看了眼焦左：“开车。” “哈？不买抹茶慕斯蛋糕了？？” “废话那么多。” * 崔姐忙完之后，见下雨了，才想起外头还有一批货等着搬进来。 她带着店员着急忙慌往外赶时，恰好碰上浑身都湿透的周清洛正准备走，而她那批货好好地堆在店里。 崔姐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拉着他周清洛的一脸感激。 片刻后，她才组织好语言：“清洛啊，谢谢你啊，店里接了个大单，忙不过来了。” 周清洛摸了把脸上的雨水，笑着说：“小事。” 崔姐有个死活不愿意谈恋爱的女儿叫崔紫，经营一家咖啡店，人格独立财务自由，不谈恋爱的理由是没碰上个帅的，看不上。 崔姐第一次看到周清洛的时候，眼睛一亮，恨不得把他推到女儿面前，问她：这样的够不够帅。 不过崔紫太过雷厉风行，怕吓到了周清洛，加上长得好看的男人大多都是花瓶，所以她先旁敲侧击，了解一下周清洛。 没想到这小伙子肯吃苦，乐观踏实，还会逗人开心，除了穷点，各方面都长成了丈母娘最喜欢的模样。 穷点没关系，反正崔紫有钱。 崔姐说：“明天晚上我有一单挺重要的订单，你帮我送一下可以不？我付你报酬。” 周清洛欣然答应，“成。” 崔姐：“还有个事，我女儿咖啡店招工，说是要招好看一点的员工，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薪水绝对比跑外卖多。” 周清洛取了蛋糕带好头盔，没答应也没拒绝，开玩笑说：“崔姐这是给我开后门了。” “要不你来我店里干，送外卖辛苦，还容易出事故，你好考虑考虑，总不能一辈子送外卖对不对。” 周清洛笑了笑，他肯定不会送一辈子的外卖，只是刚来到这个世界，又需要钱，送外卖来钱快，是好的选择。 他最近在研究星辰漫画网的风格，昨天刚好实名一个月，他编了个小段子，画了四格漫画去签约，过两天签约结果该出来了。 “那我先谢过崔姐，您先忙，我也忙去了，再见。” 周清洛说完赶紧溜走，按照惯例，崔姐接下来该跟他聊婚姻大事了。 崔姐看着周清洛的背影，怼了怼身边的老伙计：“老张，你不是会看相吗？你觉得他当我的女婿怎么样？” 老张摸了把山羊胡，深沉道：“小伙子挺好的，看面相，今年他红鸾星动，姻缘不请自来，哦不，姻缘追着他跑啊。” 5. 第 5 章 老子的腰百折不挠 崔姐让周清洛帮忙送的单子，是送到湖滨酒店，有一富贵人家的儿子举行升学宴，跟崔姐订了甜品台。 面包车停到地下车库，周清洛搬下货物放到手推车上，一辆红色马萨拉蒂呼啸而来，倒车入库，一气呵成，稳稳停在他们的面包车旁边，车牌号陵A00000，嚣张得要命。 残留的尾气都飘着人民币的香味。 车里坐着一个男人，皮肤冷白，穿着干净的休闲白衬衫，墨镜遮住了大半边脸，矜贵又冷漠。 他手里还拿着一束花，是昂贵的朱丽叶玫瑰。 有些人的一举一动，像自带电影特效般，举手投足间都特别吸引人。 若没看到他颈部大动脉纹的朱丽叶玫瑰纹身，颜狗周清洛还打算再多看他几眼。 周清洛默默带上口罩，再往车上多摞几盒货，以便能挡住脸。 同周清洛一起来送货的店员叫楼扬，跟周清洛年纪一样大，重点大学肄业，因偏科严重，学分没修够，毕业证都没有，工作没找到，只能出卖劳动力。 两人颇为同命相怜，一来二往的就成为了好朋友，颇为惺惺相惜。 楼扬连忙往下搬：“清洛，不能摞太高，会掉的。” 宋凌还没走远，闻言脚步稍稍一顿，头往回侧了侧，又若无其事朝前走。 周清洛默默把口罩捏紧了些。 楼扬：“这么热的天，带什么口罩。” 周清洛半开玩笑道：“我豪车过敏。” 楼扬东张西望，见空旷的停车场没人，就跟周清洛闲聊：“卧槽刚才开马萨拉蒂的那男的也太几把帅了吧，还带着花，一看就是个撩机逼王。” 周清洛想起宋凌面对他时一脸嫌弃的模样，调笑道：“不觉得，带个墨镜，像视障人士。” 周清洛声音太低，楼扬没听清，“什么？智|障？” 周清洛无语，声音抬高了些：“视障，眼睛不好使的人，不是智|障。” 楼扬哈哈大笑：“我还说呢，怎么带了个墨镜就像智|障了，我看着他怎么也不像智/障，像个B王。” 周清洛打趣：“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智……” 两人推着车一拐弯，好几把帅的撩机逼王宋凌摘了墨镜，站在电梯厅外抽烟。 他一手拿着花，一手拿着烟，指尖一点猩红，烟雾缭绕，神情忧郁，仿佛每个烟圈里都是故事。 随意一拍，就是十年前Q|Q空间忧郁王子的经典头像。 停车场空空荡荡，上方似乎还环绕着他俩的调笑声。 周清洛：“……” 俗语说，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周清洛领略到了俗语的力量，他暗暗发誓，无论对方是佛是魔，他都不会再说人坏话了。 不过他咋还没上去呢，就这么一小段路，他还走走停停看风景呗？ 周清洛连忙淡定改口，铿锵有力道：“智——德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完人。” 楼扬：“......”顺序有点乱，但不影响理解。 周清洛面不改色说完，目不斜视推着车往电梯方向走，仿佛宋凌并不存在。 楼扬默默给周清洛见风使舵的能力点了个赞。 楼扬功力没有周清洛深厚，自觉得心虚，眼神总是忍不住往宋凌身上瞟。 不料宋凌一抬眼，直勾勾看过来，和楼扬的视线就这么撞上了。 楼扬急忙收回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心虚得手脚控制不住，用力往前推车子。 周清洛在前头把控手推车的方向，手推车已经慢下来，周清洛正在等电梯厅的自动门打开，没料到楼扬忽然加速，被推车撞了一下。 他本想撑住后面的玻璃门稳住身形，不料自动门打开了，周清洛扑了个空。 咚—— 周清洛摔了个人仰马翻。 好在他身手敏捷反应迅速，身子侧了一下，护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可手臂蹭破了皮。 周清洛疼得龇牙咧嘴，隐忍着痛呼：“卧槽！” 楼扬见状，撒手过来扶他，可手推车准备过门槛，有一个向上的斜坡，正往下滑。 周清洛倒在地上，看着车子往后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稳稳抓住车子。 楼扬：“？” 楼扬傻眼了，周清洛什么反应速度，半晌后，他才开口：“清洛，你是开了什么挂？” 周清洛无语地看着他：“如果这一车子货翻了，你赔得起吗？” 楼扬：“赔不起。” 周清洛：“我也赔不起。” 楼扬连忙扶稳车子，“我本想过来扶你的，你没事吧。” 周清洛看了眼胳膊，摔破了点皮，有血珠冒出来，“没事，走吧。” “真没事？哪儿摔了不重要，腰没事吧？” 周清洛气笑了：“老子的腰，百折不挠。” 两人说着说着就傻逼兮兮地笑了，笑着笑着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个忧郁王子。 两人不约而同地闭了嘴，周清洛从电梯的玻璃门倒影中看到，宋凌正看着他，那表情，戏谑中带着点幸灾乐祸，典型看耍猴的表情，很欠。 周清洛朝着电梯门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只听见身后的人很轻地笑了声。 他偏过头，用指肚掐灭了烟头，扔进了对面的垃圾桶。 周清洛：“……”这逼装的，明明垃圾桶有灭烟缸。 周清洛和楼扬把小推车推进了电梯里，周清洛转身就想按下关门键，想把宋凌关在外面。 没想到宋凌长腿一迈，迈进了电梯里。 宋凌看着他停在关门键上的手指，再懒洋洋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挑衅的表情，仿佛在说—— 你倒是关啊。 周清洛吧嗒地摁上关门键，心想若此时不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他不想让宋凌上电梯的意图有点太明显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让宋凌产生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他就若无其事地站着，当做宋凌不存在，可电梯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玫瑰花香是清晰的。　　 那家人的升学宴在五楼举办，电梯上行，到负一楼时，两个着装正式的年轻男人走进了电梯，看到宋凌，两人对视了一眼，接而换上戏谑的表情。 “哟，这不是宋二公子么，你也来啦。” “哇，还带了朱丽叶玫瑰。” “朱丽叶玫瑰花语是什么来着，尊贵圣洁的爱情？” 两个男人嘲讽的意味显山露水，周清洛忍不住瞟向宋凌，只见他一直面无表情地站着。 那人幽幽叹了口气，表面一脸惋惜，实则幸灾乐祸道：“是送给江公子的？只可惜江公子马上要出国了，怕是带不走这玫瑰花了。” 宋凌猛然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眼神阴郁狠辣，浑身冷飕飕的，像被触了逆鳞的恶魔，下一刻就要索了命。 那人嘲讽的笑僵在脸上，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 电梯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开口嘲笑的人似乎有些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 宋凌向逼近一步，下巴一扬，手猛然一抬，直接卡上那人的脖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像从地狱长出来的藤蔓，缠在那人的脖子上。 快，准，狠。 周清洛：“！！！” 周清洛曾经在网上和网友对喷几千楼，类似‘你等着，别让我三次元看见你，要我看见你我上去就掐你脖子，让你懂得什么叫做一剑封喉’的狠话也没少说。 看到真事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提到了嗓子眼，毕竟宋凌是用了劲，那人满脸通红，他生怕宋凌一疯，手一收，咔一声，那人就归西了。 原来狠话变现，那么有震慑力。 电梯里明明是上行，可此时却像坠入了地狱，安静得让人窒息。 宋凌拇指摁了摁那人的颈部大动脉，云淡风轻开口：“你有点紧张啊，脉搏跳得很快。” 那人争一口气，从嗓子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宋凌松了手，嫌弃地在那人笔挺的西装上蹭了蹭，捏着玫瑰花的手却收紧。 正好电梯到了三楼，一拨人涌了进来，周清洛悄咪咪地松了口气。 楼扬都被挤扁了，出声喊道：“别挤了，等下一班电梯吧，进不来了。” 前面的人不甘心，“往里走，再挤挤，还没满呢。” 周清洛此时已经站在宋凌的前面了，他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不挨着他。 宋凌把玫瑰花举到胸前护着，很宝贝的样子，周清洛一侧过头，就能闻到花香。 这时，又有人挤了上来，电梯里人群呼了一声，周清洛没站稳，往后踉跄一步，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宋凌的胸口。 周清洛连忙站直，回过头赶紧道歉：“不好意思。” 宋凌沉默地看着他。 让周清洛更绝望的是，他手臂上刚凝固的血珠蹭在了宋凌的白衬衫上，还压坏了好几朵玫瑰。 周清洛：“我赔。” 可他这个月挣的钱好像还不够赔。 正在周清洛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补救时，宋凌移开目光，冷淡道：“让一下，我出去。” 周清洛连忙让开，刚才挑衅的两个人也连忙让开。 宋凌挤出电梯，后面挤进来的人不明所以，抱怨道：“要下不早下，这不耽误大家时间么。” 宋凌仿佛没听到，沉默走出电梯。 周清洛忽然有点生气，他最讨厌这种明明是自己错了，还倒打一耙的人。 他忍不住怼那个人：“喂，你说谁呢，耽误大家时间的人是你吧，不让挤还往里挤。” 那人不服气：“是你的车占了地方，你还有理了？” 周清洛气笑了，拿出舌战群雄的气势：“电梯你装的啊？我先上来的，我凭什么不能占地方？” 那人刚想回怼，准备关上的电梯门忽然又打开了。 宋凌面无表情地站在电梯门口，手一伸，抓住那人的领口用力往外一拽，把人拽下了电梯。 ！！！ 被拽那人傻眼了，想骂，看着宋凌的脸和脖子上的纹身，又不敢骂。 不知道谁眼疾手快，吧嗒摁下电梯门。 电梯里沉默半晌，忽然不知谁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接而众人哈哈大笑。 周清洛擦了把汗，乘个电梯，都能这么跌宕起伏，他心想，这一电梯的人都是在刀尖上翩翩起舞的战士。 而宋凌就是那个刀尖。 电梯门关上前，透过缝隙往外看，周清洛竟觉得，宋凌的背影有些落寞。 * 电梯到了十五楼，刚才被宋凌卡脖子的人骂道：“我去他妈的，这个死变态，居然真敢动手，老子哪天宰了他。” 另一个人附和：“都说他是神经病，你还去惹他干什么？” “这绝对有反社会倾向，让宋家人赶紧把他送到神经病院去，免得出来祸害人。” “宋家人怎么会把他送进去？他送进去了谁给宋锦奕输血。” “嘘，快别说了，这事儿说不得。” 周清洛觉得有点搞笑，明明是他们两人一上来对宋凌一顿明嘲暗讽，现在却倒打一耙说人有神经病？ 跳梁小丑。 周清洛握着手推车把杆的手紧了紧，眼眸一沉，加快脚步，不轻不重地撞上两个人。 那两人吓了一跳，回过头刚想破口大骂，周清洛立刻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两人回头，看到是电梯里送货的两个小服务员，瘪了瘪嘴就走了。 周清洛轻轻地嗤了声。 楼扬察觉到了不对劲，就问：“清洛，你和刚才电梯里的恐|怖分子认识？” “刚才电梯里哪有……” 周清洛话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楼扬说的是宋凌。 恐/怖分子这个形容，还挺贴切。 周清洛摇头：“不认识。” “那你干嘛故意撞那两个人？” 周清洛面不改色：“是我不小心。” “那刚才在电梯里，有人说他的时候，你干嘛替他说话？” 周清洛：“你想多了。” “他还把那人拽出电梯，替你出了一口恶气。” 周清洛：“那是他替自己出气。” “最重要的是你却把他的花压坏了，把他衣服弄脏了，他都不跟你计较哎。” 周清洛：“……” 周清洛顿时难过起来。 万一宋凌叫他赔怎么办？他可赔不起。 楼扬：“我怎么感觉，你们这么你来我往的，有点儿意思呢？你仔细想想？” 周清洛：“……我可去你的吧。” 他不理会楼扬，心里噼里啪啦算起了帐来。 他不知道一朵朱丽叶玫瑰要多少钱，他只知道曾经卖过一朵上百万，加上衬衣的清洗费... 哎，说好的两清呢。 正在周清洛算得正起劲的时候，车子推到了宴会厅门口。 宴会厅门口放着个易拉宝。 楼扬指着易拉宝上的照片，“清洛，今晚宴会的主人公，长得和你有点像耶。” 周清洛回过神，算出了总账，如果宋凌要他赔的话，他赔不起。 他瞟了眼易拉宝上的人，乍一看和他有几分相似。 他目光下移，看了眼那人的名字。 江时彦。 原来，今天是宋凌的白月光的升学宴，白月光就要离开宋凌了。 周清洛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冷静，不要慌。 他只是压坏了宋凌要送他白月光的玫瑰花，蹭脏了他穿来参加白月光升学宴的白衬衫。 而已。 6. 第 6 章 周清洛，那个搞笑的家伙…… 宋凌走出电梯，来到了吸烟点，看着被毁的玫瑰，默默地抽着烟。 玫瑰果然娇，碰了这么一下，就有点零落了，只能捧在手心呵护着。 今天是江时彦的升学宴，在15楼举办，江时彦没有邀请他，本来他不该来的。 下周江时彦就要出国了，他还来做什么呢。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可依然清楚地记得江时彦说过，他们两没关系，一切都是他误会了。 宋凌自嘲地笑了笑，确实是他自作多情。 两个人暧昧了这么长的时间，连抱都没抱过，他俩能有什么关系呢。 他高中毕业就跟江时彦表白，江时彦说大学毕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这么多年来，他死心塌地等着，愿意忘记一切命运对他的不公，跟江时彦在一起。 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个答案。 江时彦是根正苗红的贵公子，高岭之花，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而他呢，名义上是宋家二公子，只不过是个私生子而已，是宋家圈养的药引。 残破的玫瑰和脏兮兮的衬衫，狼狈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宋凌抓起有些凋零的玫瑰，凉凉地笑了声，抬腿一步一步往上走。 他本就不是一个心向光明的人，没有独自舔舐伤口的习惯，谁玩弄他，谁就要付出代价。 生在沼泽，就应该把人拖下地狱。 * 周清洛和楼扬布置好甜品台，就到一旁休息，等到宴会结束后，他们还要收拾场地，把托盘等东西带回店里。 布置甜品台期间，周清洛偷偷瞧了好几眼江时彦。 白月光不愧是白月光，温文尔雅，斯斯文文的，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极高的教养，整个人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气质。 关键长得还挺帅。 宋凌的眼光真不错。 楼扬：“仔细一看，你俩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周清洛笑嘻嘻开口：“老子比他帅。” 楼扬做了个呕吐的动作：“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温顺小白兔，就你这狐媚长相，不过是只贪财的老狐狸。” 两人看着江时彦，正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周边井然有序的欢快氛围忽然安静下来，接下来就听到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不是说没请他吗，他怎么来了？” “听说他跟江少爷表白过呢，可江少爷拒绝了。” “江少爷哪能看得上他呀，名义上是宋家二公子，可宋家有他什么事？” “这种神经病最可怕，当初对他施舍一点好，他就缠着你不放，江公子真可怜。” “对啊，神经病加同性恋，好恐怖。” 周清洛看过去，只见宋凌抱着被他碾压过的玫瑰花，挑起嘴角，扬起下巴，大步走过来。 雪白的衬衫上还有他刚才蹭上去的血迹。 宋凌目不斜视往前走，聚在一起的人群对他指指点点，但他所到之处，他们自动散开，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他的终点，是正举着红酒杯接受众人祝福的江时彦。 不知怎么，周清洛忽然觉得，此时的宋凌，像个逆行的战士，伤痕累累，仍孤勇向前。 宋凌随意拿起一杯红酒，走到江时彦身边。 江时彦顿时被黑影笼罩住，下意识后退一步。 宋凌没往前，站在原地跟他碰了个杯。 叮一声，全场像按下了静止键，所有人都往他这边看。 宋凌笑了笑：“时彦，升学快乐。” 他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江时彦皱着眉头：“宋凌，你不能喝酒，你不知道吗，而且你还抽烟了。” 宋凌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宋锦奕还要两个月才要输血，这点酒精和尼古丁没关系。” 江时彦像被说中了什么心事一般，面色尴尬，欲盖弥彰般解释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凌把花递给江时彦：“朱丽叶玫瑰，古典，高贵，送给你。” 江时彦低头，看着已经有些残破的花瓣，没看出来哪里古典高贵了。 他没接，皱着眉头对他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宋凌：“四年前，你不是接受了我的玫瑰吗？今天不要了？” 他的声音不高，但足够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看江时彦的眼神顿时有些怪异。 “啊？江先生跟他还有一段？” “江先生也是同性恋吗？” “我听他妈妈说，他和赵家姑娘好过呢。” 江时彦脸一下就红了，压低声音道：“宋凌，你是故意来砸场的嘛？” 宋凌笑着说：“你说过，四年后会给我一个我满意的答案，我等着呢，你快说，嗯？” 江时彦尴尬地对众人说失陪，想拉着宋凌出去。 宋凌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他，“为什么四年前不直接拒绝我？” 江时彦尴尬地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凌哼笑了声，转身就走了。 他路过甜品台时，一抬手，将手里那束朱丽叶玫瑰插在了摆在C位的30寸的抹茶慕斯大蛋糕上。 那是江时彦最喜欢的抹茶慕斯蛋糕，特地跟唯一蛋糕店订做的。 精美的蛋糕顿时残破不堪，和这高大上的氛围格格不入。 周清洛：“……” 楼扬：“……” 楼扬低声哀嚎：“上流社会可真刺激，我他妈的裱了快三个小时的蛋糕啊！” 周清洛看着那个被毁的蛋糕，“你裱的？” 楼扬：“……” 周清洛特别佩服这种学习能力强的孩子，真诚发问：“你不是软件工程专业的吗？干了一个月就会裱蛋糕了？” 楼扬沉默半晌，又说：“我同事裱了快三个小时的蛋糕啊！” 楼扬看了眼又在宾客中彬彬有礼的江时彦，忍不住低声说：“那个江时彦真是渣，吊了人家四年，说甩就甩了。” “......” 周清洛看了江时彦一眼，他笑盈盈地应付宾客，似乎刚才的小插曲与他无关。 周清洛再看凋零的玫瑰和被毁了的蛋糕，幽幽叹了口气。 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诗——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 接近晚上十点，宴会才结束，宾客散尽，周清洛和楼扬收拾甜品台。 今天晚上他们的甜品台格外冷清，没人光顾，像是所有的甜点都像那个大蛋糕一般，被污染过了似的。 楼扬惋惜道：“虽然钱付过了，但要是让崔姐看到剩那么多，她非得难受好几天，说这些人不是东西，为了排场浪费粮食。” 周清洛沉思了一下，说：“我们拿到夜市上去卖吧。” 楼扬：“？” 周清洛送外卖一个月了，对这附近的商圈很熟悉，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夜市，因为白天太热，人们晚上才出门，夜市尤为繁华热闹。 周清洛眉飞色舞道：“道具和食物都有，我们到夜市里摆个甜品台，便宜点卖，肯定卖得出去，”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要再辛苦两个小时，你去吗？” 楼扬特别佩服周清洛，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似乎都能想出办法来。 两人一拍即合。 到了停车场，周清洛有点内急：“你等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周清洛到厕所里时，被呛得快要窒息。 里头一股很浓的烟味和酒味，某个坑里还传来有人呕吐的声音。 他在小解，厕所门突然开了，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个人。 周清洛冲水，提好裤子，正准备拉拉链，忽然墙上的影子被另一道影子罩住了。 周清洛回过头，差点没吓死。 宋凌头发散乱，脸色苍白，醉意朦胧地看着他。 周清洛慢条斯理地拉好裤链，想绕过堵着他的宋凌往外走。 宋凌亦步亦趋，来回几个回合后，周清洛叹了口气，无语地看着他。 宋凌眼眸动了动，忽然伸手把他拉近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缠着他无法动弹。 周清洛：“？？？” 墙上的两道影子交缠，周清洛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伤痕累累的豹子缠住了，豹子一不高兴，就张开嘴，尖锐的獠牙咬破他的大动脉。 他正这么想着，宋凌果真张嘴，不轻不重地咬了下他的脖子，再像舔伤口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舔。 ！！！ 周清洛清醒了。 他用力推开宋凌：“你他妈的放开我！” 宋凌抱得更紧了，声音还带些哽咽，迷迷糊糊呢喃着：“求你，别走，别离开我，你说你不会离开我的。” 周清洛明白了，宋凌把他当成了白月光。 他哭笑不得，好说歹说，宋凌都没放开他，还迷迷糊糊念着白月光的名字。 原来揉进骨血里的拥抱，这么几把疼！“卧槽！” 周清洛将错就错，顺着他的话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争一口气：“宝宝我不走，谁走谁是狗，求你先放手，勒死毁所有啊！” 宋凌终于动容了，松开了些，周清洛趁机用力推开他，后退一步。 可动作没宋凌快，他手一捞，环着他的腰，将人圈住。 周清洛清了清嗓子，指着自己的脸，“你看清楚了，我是周清洛。” 宋凌眼神空洞，茫然地看着他。 周清洛尽量冷静道：“费尽心机靠近你的那个周清洛，你可不能让我得逞了，万一咱俩发生了什么，你就不洁了，不洁了，你就不配拥有真爱，懂？” 周清洛都快被自己的循循善诱感动哭了。 只见宋凌涣散的眼神慢慢聚了焦，箍在他腰间的手也松了些。 宋凌喃喃重复他的名字，“周清洛？” 他忽然想到那天在江时彦楼下，他听到这个名字时，漆黑的小区骤然点亮，和他黄色头盔上摇摆的向日葵。 还有他在网吧跟人斤斤计较十几块红牛钱，刚才为了护住蛋糕车摔倒的狼狈样子。 宋凌忽然眉眼舒展，笑了声，松手。 周清洛：“？” “哦，周清洛，那个搞笑的家伙。” 周清洛：“......” 看他一脸戏谑，加上莫名其妙被他占了便宜，周清洛很不爽，一咬牙，屈膝，毫不客气顶向他的肚子。 宋凌痛呼一声，捂着腹部顺势倒地。 周清洛：“在一些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才搞笑，好好活着不好吗。” 7. 第 7 章 带你去男科检查一下 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周清洛挣钱的热情，他整理好心情，整理好宴会剩下的甜品，往夜市里推。 楼扬将信将疑，和周清洛一起来到夜市里摆摊。 吵杂昏黄的夜市里，精美的甜品台很快吸引人的注意。 周清洛一下来就笑着吆喝，“饭后吃甜点，甜蜜如初恋，健康又保健，快活似神仙，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 楼扬惊呆了，周清洛这曲高和寡的初恋长相，张口就来个暧昧的段子，冲击力有点强。 路人的感觉估计和楼扬差不多，不一会就围上来不少人。 五星级酒店宴席上甜品的颜值和品质肯定不差，看卖相又围上来一群人。 有人问：“这怎么卖的呀。” 周清洛回答：“这边的十五，这边的十二，生产日期都是今天，保质期三天，买四送一。” 楼扬也搞不清楚周清洛怎么定出来的规则，但看到买的人越来越多，也就信了周清洛的邪。 不一会，甜品全都卖出去了，两人总共挣了四千块钱。 周清洛转了2000块钱给楼扬。 楼扬欣喜若狂，抓着周清洛的肩膀不停地晃：“清洛！你太牛逼了！” 周清洛：“停！老子快脑震荡了。” “这是我第一次挣到钱！” 周清洛疑惑：“你不是在蛋糕店打工吗？” “还没满月，崔姐还没给我发工资。” 周清洛笑着收拾东西。 楼扬忽然丧丧地叹了口气，“唉，早知道大学里好好学习了，不至于偏科到这地步，毕业证都没有拿到，一个正经工作都找不到。” 楼扬好歹上了个正儿八经的重点大学，可大学期间沉迷游戏，只喜欢编程课，偏科严重，学校没给发毕业证。 身边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废物。 周清洛：“你找个正经工作是为啥？” “好好挣钱，买房买车娶媳妇。” “那你现在不也是在好好挣钱。” 楼扬受到了鼓舞，“明天我休息，我也要兼职送外卖，清洛你带我。” 周清洛：“明天我也休息。” “……你也会休息？我以为你玩命挣钱呢。”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时，周清洛的手机叮了一声，是星辰原创漫画网给他发的消息。 【尊敬的周清洛先生，您以笔名“三各”发表的漫画作品《破茧》通过我司审核，诚挚邀您成为我们公司的网络签约作者，请登录网站完善信息。】 周清洛收起手机笑了笑，转过头对楼扬说：“你会编程，可以接私活。” 楼扬激动地搂住周清洛上窜下跳：“清洛，你就是财神爷！” “没错，我们会越来越有钱。”　 楼扬手指着马路上的保时捷：“看那辆保时捷没，以后那是哥的座驾。” 周清洛指着天上，“我就不一样了，我开飞机。” 楼扬冷静下来问：“对了，你怎么想到这么卖？都一样的蛋糕为什么有的卖十五，有得卖十二？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把价格分成两部分，客人挑的范围小了，自然就很快买到想买的，夜市里大多都是三两人的聚会，买四送一的话，三个人、四个人和五个人的聚会大概率都会买四个，满足大部分人的要求，懂？” 楼扬服气了，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清洛，你之前是不是卖过？” 周清洛笑骂：“你才卖过。” “我说卖蛋糕，你这人怎么这么黄？” “我说的也是卖蛋糕，你这人怎么这么黄？” 两人开心得像挣的似乎不是四千块，而是四千万。 两人深更半夜在大马路边激情聊梦想，并不知道飞奔而来的黑色保时捷里，坐着宋凌。 来接宋凌的人正是焦左。 焦左去外地办事，没能看着宋凌，结果，不出他所料，这货跑到江时彦的升学宴去了。 宋凌做出这种自虐式报复的行为，焦左并不奇怪，让他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接到了宋凌亲自打电话，让他去接他回来。 既然宋凌去找江时彦受虐，焦左已经做好了满世界搜寻他的准备。 没想到，他到酒店时，宋凌好好地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身上有点脏，胸口还有血迹，像被人摁在地上打过似的。 焦左一脸愤懑道：“卧槽你被人打了？” 宋凌抬眼，冷冷看了他一眼。 焦左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一向都是宋凌打别人，谁敢打他。 “你打谁了？都见血了。” 宋凌黑着脸闭口不答，闷声往车里走。 直到现在，他一个字都没说，宛如一潭死水。 焦左忍不住埋汰他：“人家都没请你，你跑过去就是自虐，你傻/逼你活该，江时彦那个逼有什么好，不就你十岁那年在游泳池里救了你一回吗？至于惦记到现在？” 江时彦哪儿好，宋凌也说不上来，只是他回到宋家以后，江时彦是唯一一个愿意对他好的人。 焦左自说自话，都没有得到回应，车子路过小夜市，沉默了一整个晚上的宋凌忽然有了反应，猛然坐直，看向窗外。 焦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热闹的夜市旁有两个男人在说说笑笑，搂搂抱抱，好不亲热。 还在聊卖没卖过的问题。 焦左知道宋凌的性向，他刚被江时彦伤得遍体鳞伤，再让他看到这样卿卿我我的画面，简直又是一□□击。 焦左：“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检点，成何体统，大庭广众之下，有伤风俗。” 宋凌不为所动，仍直勾勾地看着窗外。 正好红灯，焦左停下车，小情侣居然还敢对着他的车指指点点。 焦左刚想骂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小情侣高一点的人有点眼熟。 不过话题有点刺激，他们在讨论卖不卖的问题。 焦左：“卧槽！那不是周清洛吗！” 焦左认出了人，一下子就暴躁起来了。 他不来找宋凌，原来是去卖了？ 焦左：“他卖过？” 他太过激动，声音都变调了。 焦左觉得宋凌有点惨，白月光要出国了，替身也三心二意的，新时代的渣男收割机么。 焦左恨恨道：“看来长得像江时彦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凌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人那是去卖蛋糕。傻逼。” 有那么一瞬间，焦左不知道宋凌是替谁辩护。 宋凌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腹部，没好气地关上车窗，黑着脸转过头，冷冷地说了今晚第二句话：“像个屁。” 焦左一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宋凌这样子，似乎有点憋屈。 宋凌又瞥了眼窗外，冷嗤：“这就是好好活着？” 焦左不可思议，这这这…… 宋凌是出现了求生欲了吗？明天他就去和心理医生好好聊聊这个事。 *　　 过几天周清沐就要出国了，周守林算了老黄历，前前后后就今天是好日子，恰好周清洛休息，适合庆祝。 周守林早起去了市场，烧了一大桌子菜，周清洛前一天忙到了凌晨，就睡到日上三竿，一起来就闻到满屋子里都是饭菜香。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的时候，周清沐说，“爸，我不想去留学了，我要工作。” 周守林帮两个孩子盛鸡汤，笑嘻嘻地说：“以后工作有的是时间，能多读书就多读书。” 周清沐：“明德医院已经决定正式录用我了，我要去上班。” 周守林：“你先读书。” 周清沐：“我不去。” 周守林有点急了：“你这孩子，这个名额那么难得！整个学校就你一个，那边给了你全额奖学金，学费都有了，爸这点生活费还是出得起的。” “我不去！” 气氛顿时冷下来。 周清洛当然知道周清沐想什么，她不想花钱，想把钱留给他学画画。 周清洛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说：“没人听我说话吗？我有一大堆的好消息要宣布。”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周清洛从兜里拿出一沓现金，放在桌上。 周清洛得意洋洋地说：“这是我这个月送外卖挣外快赚的钱，一万八！” 人民币的震慑力是肉眼可见的，两人眼都直了。 周清洛又掏出一小沓钱拍在桌上，“这是我给漫画杂志社投稿挣的稿费，两千。” 周清沐觉得不可思议：“你不是不会画画吗？怎么画画能挣钱了？” 周清洛打哈哈：“我说的是不会壁画，漫画还是会画的。” 周清洛：“最后一个好消息，我和星辰原创漫画网签约了！” 周清沐惊呆了，星辰原创漫画网有自己的杂志社，是市场上很火爆的原创漫画基地，很多知名的大神和美术协会的会员都是在这个网站上成长起来的，能签上这个网站，基本上是专业画手。 比如她最喜欢的漫画大神‘誓言’。 周清沐：“真的？你别骗我！”　　 周清洛：“如假包换。” 周守林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问：“签约那个网站，有五险一金吗？” “五险一金那都是小事”周清洛兴致勃勃地指着那叠钱，“要是画的好，画一页，就有今天这些收入，出版了，收入会更好，到时候大平层，越野车，不就是说买就买的事，到时候我们说走就走，游遍祖国大好河山。” 周清洛笑着和他们描述上一世他的生活。 周清沐两眼放光：“那个大神誓言，出版一本漫画都好几百万呢，可惜他现在不怎么画了。” 周清洛拍着胸脯：“星辰网即将冉冉升起一颗神秘巨星。” 金钱的力量冲散阴郁的气氛，周守林也跃跃欲试：“这段时间我身体好了，我再去买一辆电动车，也送外卖去。” 周清洛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爸，你别送外卖了，你做饭这么好吃，直播做饭吧。” 周守林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一大把年纪了，不拍那玩意丢人现眼。” 周清洛搞活了气氛，看向周清沐，笑着说：“周清沐，我现在月薪两万，前途无量，你担心什么，人生苦短，有梦想还要犹豫吗，再说了，医生救死扶伤，多学点对你，对病人都有好处。” 周清沐一顿，埋下头，眼眶酸涩，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哭着哭着就笑了。 周清洛举杯：“祝周清沐学有所成，干杯！” 虽然只有两万块钱，对于举步维艰的生活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周清洛知道，他们已经在沼泽中看到了希望。 * 周清洛休息了一天，又开始送外卖。 奇怪的是，外卖平台维护升级，接不了单。 一直安静如鸡的外卖小群沸腾起来。 说是今早程序员日常维护时，发现黑客攻击后台的痕迹，可怎么也追踪不到黑客，但网站并没有遭到任何损失。 程序员修补漏洞的时候，才发现后台有一个更为致命的漏洞，一旦被别有用心的黑客攻击，那么网站的收益和骑手的信息分分钟被窃取。 那个黑客留下来的痕迹，倒像是故意引导他们修补漏洞似的。 周清洛难得清闲，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拿出平板电脑画画。 这段时间送外卖的日子，给他带来很多灵感，他喜欢这样忙碌真实的生活，想把每一分每一秒都记录下来。 直到手机提示接单信息，周清洛才把平板收起来，带上头盔，整装出发。 头盔上的向日葵迎着朝阳一摇一摆，充满活力。 周清洛接到了一个订单，送一份变态辣的螺蛳粉到湖滨公园，他很害怕送螺蛳粉，放进外卖箱里，整个外卖箱子都是这个味道，用手提着，骑行又不安全。 周清洛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怪人，才会在酷暑天的清晨，露天吃变态辣的螺蛳粉。 周清洛带着好奇心来到湖边指定地点，看到那个人时，想掉头就走。 宋凌抱着笔记本坐在柳树下的长椅上，身边已经摞了很多外卖盒。 包装盒都一样，都是同一家的螺蛳粉。 至少有二十份。 不愧是他。 周清洛带好口罩，扣上头盔上黑色遮阳片，把外卖递给他：“先生，您的外卖到了。” 宋凌没有抬头，仿佛没听到，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噼里啪啦敲着。 周清洛放下外卖，转身就走。 刚迈步，就听到笔记本电脑吧嗒一声合上，宋凌冷冽的声音响起：“周清洛。”　　 周清洛仿佛没听见，加快脚步往电动车方向走。 宋凌起身，三两步走到周清洛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暗示地揉了揉腹部。 周清洛：“……”好装一男的。 宋凌振振有词道：“昨天你把我打一顿，然后扔在厕所里不管不顾，这事儿就算了？” ？？？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这就叫恶人先告状！ 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提周清洛气不过。 他掀起头盔上的黑色遮阳板，摘下口罩，咬着牙齿控诉：“要不是你跟个神经病似的，一上来对我又搂又抱，又舔又咬，我会打你？” 宋凌沉默看了他两秒，面无表情道：“倒也不用描述得这么详细。” “......” 周清洛哑口无言。 没想到宋凌一脸无辜道：“周清洛，要你再往下踢三寸，我就不能人道了。” 周清洛沉默两秒，明白跟宋凌这样的人发脾气是没有用的。 毕竟这人倒打一耙是专业的。 他骑上电动车，拍了拍身后空位置，朝宋凌偏了下头，特霸道地说：“上来，带你去男科检查一下。” 宋凌：“……” “省得以后你不能人道了，碰瓷赖我。” 8. 第 8 章 挑大粪的 周清洛的挑衅，并没有激怒宋凌，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看着他，沉默不语。 周清洛轻笑着摇了摇头，扣下遮阳板，掏出钥匙启动电动车，正准备走。 这时，宋凌缓缓地报出了他的电话号码，“188*****。” 周清洛松了油门，刚扣下的遮阳板又掀起来，回过头看他，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宋凌挑了下眉，趁机拔了他的电动车钥匙。 周清洛：“还给我！” 宋凌把玩着手里的钥匙，回答他上一个问题：“那天，你把电话号码写在纸上，递给我的。” 宋凌边说着，边模仿他当时的动作。 周清洛想起那天自己追着宋凌跑出网吧的样子，顿时有点臊，辩解道：“可我拿回来了。” “我过目不忘。” 周清洛十分敷衍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骗你的，我到你们后台逛了一下，要了你的号码。” “……”周清洛偏过头翻了个白眼，朝他伸手：“钥匙还给我，我还有事要忙。” 周清洛说完，才发现宋凌这句话信息量太大。 “等等，是你黑了我们的后台？为了我的电话号码？” 所以，让平台的程序员忙活了一上午，全城外卖员闲了一上午的人，是为了这么个破事？ “只用了十分钟，而且意外收获你们公司一个庞大的漏洞，留了点证据给你们那群废物程序员，”宋凌晃了下手中的钥匙，“你能接单，看来修好了。” 周清洛无法形容此时的感受，呆呆地看着他，心想不愧是反派，思维果然异于常人。 宋凌：“如果遇到一个手狠心黑的黑客，你们的保证金已经被转移，骑手信息已经被泄露，平台很快会破产。” “......” “周清洛，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是老实人。” 老实人？周清洛忍不住嗤笑一声，忍不住在心里咆哮：醒醒！你以后可是要破坏全球信息网络的人！ 不过这一切都和他无关，宋凌自然有白月光去拯救，破坏全球信息网络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他只要不沦落为宋凌的替身就可以。 周清洛朝他抱拳，微笑：“那就谢谢这位壮士，钥匙能还我了吗？” “那你帮我把螺蛳粉送回我住的地方。” “不送。” “我计算了下概率，点了二十份外卖，轮到你送一份，按照这个概率，根据大数据，你一天最多可以挣五百。” “钥匙还我。”你是黑客你都对。 “你帮我送这一单，我给你一千块。” “富贵不能淫。” “五千。” 周清洛默了默，挂上非常职业的笑容，人下了车把外卖箱子打开：“送哪儿。” 宋凌挑挑眉，“不是富贵不能淫？” “那是还不够富贵。” 宋凌：“……” 周清洛调出收款二维码，递到宋凌面前，“扫我付钱。” “我这里只支持微信好友转账。” “你微信扫一扫，不加好友就可以转账。” “我给程序设置了，只支持好友转账，陌生人一分钱都转不出去。” 电脑方面的知识周清洛一窍不通，不过他只用了十分钟黑了他们平台的后台，能给转账功能加这么个设置也合情合理。 周清洛虽不想和宋凌有任何瓜葛，但为了五千块钱，他倒是大大方方地加了宋凌的微信。 宋凌忽然想笑。 这人还挺有意思。 两人刚成功加上好友，周清洛就说：“好了，可以打钱了。” 宋凌转了账，周清洛朝他扬起一个微笑，“老板大气。” 他忽然顿悟，只要钱到位了，人人都能变成马屁精。 周清洛刚跨上电动车，宋凌便扶着他的肩膀，自顾自跨上电动车，电动车后座一沉。 周清洛：“带人加五十。” “成交。” 周清洛也不扭捏，手机导了个航，就出发了。 宋凌点了点周清洛微信头像上那朵带着笑脸的向日葵，满意地收起了手机。 “周清洛，你敢删了我的微信，我就黑了你的手机，把你的钱全转走。” 周清洛是个画手，本身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他忍不住脑补了下此时宋凌的卡通形象，一个张牙舞爪的散财童子。 周清洛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了，“别这样，你可是个老实人。” 宋凌看了眼周清洛头盔上左右摇摆的太阳花，情不自禁勾了勾嘴角，弧度很轻，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 驮着二十份螺蛳粉，周清洛感觉自己像个挑大粪的。 不过宋凌更像挑大粪的，二十份螺蛳粉外卖盒装不完，宋凌两只手分别拎着两份。 周清洛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宋凌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操，好像挑大粪的。” 宋凌：“……” 周清洛：“没说你，我说我。” 宋凌的脸更黑了。　　 还好宋凌家不算太远，在他被熏晕之前就到了目的地。 宋凌住的地方就在红桐山脚下的别墅群里，前面是杨柳湖，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 小区戒备森严，光这个味儿，周清洛就被拦在门外。 保安是个年轻男人，皱着眉头拦下他，“不好意思，非本小区不得入内。” 周清洛回过头对宋凌说：“哎，不让进，你多跑几趟，自己搬进去？” 宋凌提着螺蛳粉下了车，淡淡看了眼保安。 保安立刻笑脸相迎：“原来是宋二少爷，可是小区规定……”外卖员不许进来。 宋凌打断：“小区没这个规定。” “……” 宋凌走到门口，门就开了，他提着螺蛳粉，用身子挡住门，朝周清洛点了下头，“进来。” 周清洛一脸为难地看着保安，“抱歉，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周清洛说完，启动油门开进了小区。 保安在螺蛳粉的余味中狂翻白眼，要是经理看到他让外卖员进小区，那他这个月就要被扣钱了。 小区里都传这个宋二少爷不是个正常人，果真没错，和他哥差了十万八千里，只可惜宋大少爷是个病秧子，要是两兄弟能够互换身体就好了。 周清洛的电动车开进小区，上下打量了下宋凌，佩服道：“厉害啊，你用意念都能开小区门了。” 周清洛的夸奖是真心实意的，毕竟宋凌是个黑客，天晓得他身上还有多少黑科技。 宋凌无语看着他：“小区可以刷脸进门。” 周清洛乐了，“哦，我还以为是你的黑科技。” 宋凌看着傻笑的人，轻轻扯了扯嘴角，“周清洛你是不是没什么文化。” “……”你是科技大佬，你牛逼。 别墅群很大，基本都是独栋别墅，欧式建筑风格，里面的绿化像个花园，与其说是小区，还不如说是个漂亮的私人景区。 周清洛骑到了一栋别墅前。 周清洛乍一看以为是皇家宫殿，原来同一个小区的别墅群也有楼王。 穿着制度的管家连忙跑过来开门，周清洛走进大门，建筑的全貌展示出来时，周清洛瞠目结舌。 这他妈的是皇宫吧。 周清洛：“这是你住的地方吗？” “嗯。” “我能不能拍个照？” 作为一个合格的职业画手，周清洛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样漂亮的事物，这些都是他的灵感来源。 宋凌本来站在他的前方，闻言，默默移开了脚步。 周清洛拍完，跟着宋凌进了门。 一个阿姨捏着鼻子皱着眉说：“二少爷，这个味儿恐怕先生和夫人受不了。” 宋凌看都没看她，拎着螺蛳粉就进了门，周清洛手上也拎着四份，跟在宋凌身后。 这别墅的外饰金碧辉煌，内饰富丽堂皇，人家家里一块砖，抵你家里一套房。 整体和沙发上打扮得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女非常合适。 男人叫宋兆光，是宝木集团董事长，也是宋凌的父亲，女人叫宋雪莲，宝木集团第一代千金，宋兆光的妻子。 两人经常出现在媒体前，伉俪情深。 宋凌走到两人面前，把螺蛳粉往茶几上一摆：“帮大家买了早饭。” 周清洛：“......”熊孩子。 宋雪莲捂着鼻子走开了，走出去两步回过头，鄙夷道：“不愧是父子，什么垃圾都往家里带。” 宋兆光立刻赔笑：“雪莲你先上去休息。” 周清洛忽然觉得，宋凌此时螺蛳粉扣在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也不算特别过分。 宋兆光赔完笑，立刻阴着一张脸，气冲冲走到宋凌面前破口大骂：“你干什么？你非得把我气死是不是？” 宋凌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打开螺蛳粉的盖子。 廉价的塑料包装盖上沾着一层红色的辣椒油，酸笋和酸豇豆的独特气味十分强势。 宋兆光转眼看向周清洛，面色不悦道：“你把这些东西带出去。” 周清洛：“……”父子吵架，关他什么事。 宋凌嘲讽一笑，慢条斯理地拆开一次性餐具袋，拿出一次性筷子，拨了下螺蛳粉，撩起眼皮看了眼宋兆光。 “你以前当搬运工给人家送货的时候，也敢这么吼？不应该像刚才那样赔笑？” 宋兆□□急败坏，抢过宋凌的筷子，一掰两断，“宋凌我警告你，别跟你妈那个贱人一样不识好歹。” 宋凌不为所动，又拆开一副一次性筷子，懒洋洋道：“入赘女方发家，都忘了自己以前当过搬运工了，得亏人家也姓宋，不然孩子都得跟女方姓。” 周清洛明白了，宋凌今天叫他过来送外卖，纯粹是来故意气他爸的。 他不得不佩服宋凌的语言表达能力，三言两语就把宋兆光的老底扒了个干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嘲讽力满分。 宋兆光不知道哪里弄来一支皮鞭，看宋凌的眼神就像看什么晦气东西一样，扬鞭。 皮鞭划过空气的声音十分有震慑力。 周清洛：“喂，干什么呢，家暴啊。” 宋兆光/气坏了，也懒得维持人前那风度翩翩的模样，“关你屁事！给我滚！” “家暴犯法知道不，你那么嚣张，警察知道吗？” 宋兆光一分神，宋凌抬头看他，眼神冷冽，嘲讽道：“你打啊。” 宋兆光/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手顿在原地，最后气急败坏地把皮鞭摔在地上。 上次他打宋凌，他没还手，而是转手黑了公司的财务系统，把账发给税务局，害得公司补了几个亿的税。 宋凌这人一身反骨，眼神比狼崽子还狠，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 那天江时彦的升学宴上，宋凌去搅了局，承认自己是个变态同性恋，丢尽了他的脸，要是他敢吃螺蛳粉影响给宋锦奕输血，他就抽死这个王八蛋。 周清洛没想到，送个外卖都能看到一出狗血的家庭伦理大戏。 他放下最后一碗外卖，准备走时，看了眼宋凌。 他垂着头，眼神阴郁，嘴角一抹冷冽的笑，像一只受尽□□的野兽，下一刻就要起身反击，冲上去咬破敌人的咽喉。 他猛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宋兆光，嘴角的笑容一收。 宋兆光一顿，下意识后退一步，行为虽然怂了，但气势不减，咬牙切齿骂：“畜生，你今天吃一口这玩意试试。” 宋凌忽然笑了，“畜生的孩子，可不就是畜生吗。” 周清洛：“……”真是够了，把他当成透明人了吗？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暴露豪门恩怨？不怕他告诉记者吗？ 周清洛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宋凌好不到哪里去，但这个宋兆光真不是个东西。 他拽着宋凌的手臂：“走，带你吃正宗的螺蛳粉。” 他鄙夷地看了眼宋兆光，又说：“外卖的粉都泡软了，不好吃。” 9. 第 9 章 牛奶五块 宋凌一走，宋兆光立刻叫保姆把家里收拾干净。 他气呼呼坐在沙发上，后悔刚才没多抽宋凌两下。 不过他不敢，刚才宋凌的眼神太吓人，那种不要命的狠厉，就跟他妈一模一样。 宋兆光靠着宋雪莲出人头地，当上了宝木集团的总经理，宋凌的妈当时只是他的一个下属，当时宋雪莲待产，而女人漂亮得风情万种，精明能干，那年他借酒强迫她，宋凌就是这么来的。 没想到她是个宁死不屈的烈女，不惜名誉扫地，也拉着他一起下地狱，要不是宋家花钱息事宁人，他又要回到暗无天日的仓库，开着面包车给人送货。 女人受尽□□，将遗书寄到报社，再从公司高楼上一跃而下，再次把他推向了风口浪尖。 还好当时信息闭塞，钱能摆平一切。 宋兆光是有点害怕宋凌的，他觉得宋凌身上有他妈妈的阴魂，若不是为了锦奕…… 宋兆光皱着眉，叹了口气。 这时，宋锦奕走到宋兆光身边坐下来，安抚地拍了怕他的肩膀，“爸，别生气了。” 宋兆光：“我能不生气吗，那个小畜生……” 宋锦奕温文尔雅地笑了笑，“爸，别这么骂宋凌，他是我弟弟啊，你这样，不连着我一块骂了吗。” 宋兆光：“还是锦奕懂事，有你爸就放心了，是爸对不起你啊。” 宋兆光看这宋锦奕，想不通为什么明明高大帅气的宋锦奕会有严重的贫血和肾病，还是珍贵的熊猫血，为什么偏偏是宋凌的血型和他配上了。 宋锦奕：“今天是宋凌妈妈的忌日，宋凌心情不好可以理解，爸你就别生气了。” 宋兆光脑海里宋凌妈狠厉的脸刚褪去，又因为宋锦奕这句话冒了出来，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要是谁都像你这么宽厚仁慈就好了。” 宋兆光不想多提宋凌妈妈的事，先上了楼。 宋锦奕看着他的背影，阴恻恻地笑了笑。 * 周清洛一直拽着宋凌的手臂往外走，一直走到他们家的大院门外才松开。 他回头看了眼这幢金碧辉煌的大房子，等一会儿空的时候他就要把刚才拍的那些照片删掉。 太让人窒息了。 怪不得宋凌说，这是他住的地方，而不是他的家。 他转过头，宋凌正盯着他看，看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也不用这么感动，只是普通的见义勇为。” 宋凌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还觉得这个房子漂亮吗？” “马屎外面光。” 宋凌一脸嫌弃：“周清洛，有点文化，这叫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短短半个小时里，在文化这个领域，周清洛被宋凌鄙视了两回。 他翻了个白眼，嗤了声，“行，你有文化，你学历高，你厉害。” “谁说我学历高，我高中没毕业。”　 周清洛气笑了，挺起胸膛铿锵有力道：“嗯？那你凭什么嘲笑我？我好歹大专！” 宋凌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这有什么好比的。” “……”他怎么会回答得这么理所当然。 本来宋凌的家事周清洛不想管，但他的家人实在可恶，作为一个热心肠的好市民，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 “我觉得你搬出来住，有益身心健康。” 宋凌冷笑一声，没说话。 “那你不搬出来，你就打回去，打他几次，他就老实了。” 宋凌一愣。 周清洛：“你打不过？” “？” “打不过也打，总有一天会打得过的，敌人像弹簧，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 　　 宋凌浅浅笑了下，忽然神色一滞，抬腿往回走。 周清洛有点摸不清他的套路，“哎？” 宋凌步伐加快，没回答他的话。 宋凌落下了他的电脑，他到哪儿都随身带着电脑，这是他第一次落下。 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以前都是江时彦陪着他，如今他孑然一身，本想和宋兆光撕破脸的。 之前江时彦一直劝他，他和宋家横竖是一家人，让他忍着，迟早会有一天，什么都会好的。 可现在江时彦也离开了，什么一切都会变好，都是狗屁。 他一直活在沼泽中，只是江时彦让他做了不该做的梦，梦醒了，他就要把所有人拖下深渊。 而将所有人拖下深渊的密码，就在电脑里。 可刚才周清洛拉着他时，他忽然魔怔了，满脑子的仇恨像搁浅了一般，像有什么魔力牵引，他就这么走出来了，电脑包忘了带。 他阴着脸走到家门口，宋锦奕站在门外，笑盈盈地看着他，手里提着他的电脑。 宋凌加快脚步朝他走去，宋锦奕把电脑递给他：“刚想给你送过去。” 宋凌面无表情接过电脑，转身就走。 宋锦奕仍是温文尔雅的样子，笑着说：“想去吃螺蛳粉就吃吧，没关系，爸那里我兜着。” 宋凌停下脚步，回过头，冷冷地笑了声，“一直以来，哥对我可真好。” 宋锦奕：“说什么话，我们是兄弟。” 宋凌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那哥什么时候去跟爸说，世界上熊猫血的人那么多，什么时候不要抽我的血给你输血呢？” 宋凌说完转身走了，宋锦奕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心里不由得沉了一下。 他从宋凌毫无生机的眼神里，看到了亡命之徒的狂欢，再也不是隐忍负重的人。 看来毁掉了他的希望，江时彦这个棋子，已经失效了。 * 宋凌到车库里，开出那辆他那辆红色的马萨拉蒂，他导航到香山墓地，油门一踩，伴着轰鸣声，车子冲出车库，像凶猛的野兽。 隐约还听到二楼传来叫骂声，“在院子里开那么快，撞死你算了。” 宋凌置若罔闻，夺门而出。 他开出大门，看到周清洛把电动车听到了大树下，在阴凉处等着。 这人还真傻，是个人都能想到，刚才他是利用他了。 利用完了还不走，真想带他去吃螺蛳粉不成？ 宋凌本想一脚油门冲出去，但不却不由自主踩下了刹车，稳稳停在他身边。 他要去香山墓地祭祀妈妈，他不会带周清洛一起去，但他不知道他停下来做什么。 心里泛起一丝奇奇怪怪的思绪，似乎是愧疚。 周清洛被这车张扬的红色闪得眯了眯眼睛，宋凌带着墨镜，单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凌厉的侧脸和张扬的纹身，显得整个人气场骄矜冷漠，似乎起了一张无形的屏障，把自己和外世隔绝。 和刚才判若两人。 两人沉默着，短短几秒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周清洛默了默，他也不明白自己在这里等什么玩意，难道真的要带他去吃螺蛳粉？ 原来那五千块钱不仅包括气他爸的劳务费，还包了现在的尴尬。 好像... 也不亏。 周清洛转过身，带上头盔，跨上电动车，启动电门走了。 没走多远，身边有车子呼啸而过，速度太快，只觉得是一道红光闪过，片刻后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 自从周守林闲赋在家，他更有心思钻研菜谱了，每天变着花样给姐弟两人烧饭，烧得越来越好吃。 周清洛难得休息，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周守林，一本正经地说：“爸，你要不开直播教人做饭吧，能红。” 周守林朝他摆了摆手，“去房间里呆着，饭好了叫你，这儿油烟大。” “我说真的，爸，网上好多美食博主，做得可都没你的好吃。” “就你高看你爸了，一大把年纪了，不想上去丢人现眼。” 周清洛也不再强求他，周守林这内敛低调的性格，如果火了，被键盘侠攻击，那铁定受不了。 中午饭周守林烧的是红烧排骨和丝瓜炒蛋，再烧一点青菜汤，周清洛吃完，就给周清沐送饭去了。 周清沐准备出国学习，医院里事又多，她每天都扑在医院，没时间回家吃饭，周清洛拿了瓶牛奶和香蕉，跟饭盒放在一起，给周清沐送过去。 周清沐在外科实习，虽是午休，但医院里还是人满为患，只有血液科的高级专家会诊区人少一些。 周清洛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这儿遇到宋凌。 他穿着黑色的宽松圆领T恤，米色运动长裤，带着黑色口罩、黑色墨镜和黑色鸭舌帽，安静地坐在科室门外蓝色塑料椅字上。 他这一身黑，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若不是颈部的纹身，周清洛根本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宋凌。 他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后脑勺顶着墙壁，右手静脉刚被扎了针，针针眼上还有血珠往外冒，针眼周围有些肿，青紫的血管在冷白的皮肤上特别明显。 血液科的病人都有人陪着，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形单影只的，旁边放着一只黑色的手提包，这个包他几乎随身带着，里面放着他的电脑。 周清洛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放慢脚步。 宋凌动了一下，周清洛立刻收回眼神，目不斜视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宋凌冷冽的声音：“周清洛。” 周清洛佯装没听到，径直往前走。 身后响起脚步声，周清洛没走出几步，就被宋凌挡住了去路。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宋凌看了眼他的脑袋顶，似笑非笑道，“比我矮那么多。” 周清洛身高正好180，第一次被人说矮，他笑了笑，不理会他，迈开脚步准备走。 宋凌也迈了一步，挡住他：“不认识了？” 周清洛咬咬牙，刚攻击完身高，又嘲他肤色，键盘侠本侠。 周清洛举起手中的袋子，笑着说：“我忙着送餐呢。” “没有外卖联，送给熟人。” 他在努力在搭讪，可是周清洛不想理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本想说‘关你什么事’，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是。” 宋凌似乎也没耐心了，破罐子破摔，冷着脸说：“周清洛，你没看出来我在努力找话题吗？”　　 周清洛笑了声，“真是辛苦你了。” 宋凌：“……” 两人忽然又沉默下来，这气氛让宋凌想起那天他在树下等他的场景。 周清洛迈开脚步准备走，宋凌忽然不想让他像那天一样，骑上电动车不动声色地就走了。 他一把拽住周清洛的手臂，闭了闭眼，轻轻吸了一口气。 “那天，我确实是故意利用你刺激他。” 周清洛准备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轻轻眨了眨眼睛。 “抱歉。” 周清洛轻轻抿了抿唇，没想到这个将来就会毁天灭地的大反派，居然会跟他道歉。 他还没来得及客套，就听到宋凌说：“我没吃饭，有吃的吗。” 那语气，故意转移话题的痕迹太明显了。 周清洛叹了口气，拿出额外带给周清沐的牛奶和香蕉，递给他。 宋凌欣然接受，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想到他拽着他去吃螺蛳粉的样子，宋凌轻轻提了提嘴角，“你这么容易心软吗。” 周清洛无语地看着他，调出收款二维码：“牛奶五块，香蕉一块，配送费四块，总共十块。” 10. 第 10 章 好男怕缠郎 宋凌拿着牛奶和香蕉，坐在诊室门口，看着周清洛离开的方向，轻轻勾了勾嘴角。 宋兆光扶着宋锦奕出来，嘘寒问暖，见到懒洋洋坐在门外的宋凌，脸上的慈爱神色消失殆尽。 令他奇怪的是，宋凌的嘴角竟有些笑意，不同于往日阴冷的、嘲讽的笑。 这个月宋凌抽烟宿醉，血液的指标将将合格，宋兆光冷冷道：“下次你再抽烟喝酒，影响血液质量试试。” 宋凌抓着牛奶瓶子，仿佛没听见一般。 宋兆光：“你最近最好老实点，不要捅什么乱子。” 宋凌抬眼，唇角扯平，冷冷看着他，嘲讽道：“捅乱子你能拦得住？” 宋兆光皱眉，他知他的威胁对宋凌来说只是走个过场，每次宋凌给宋锦奕输完血，他都要上房揭瓦。 上次他到江时彦的升学宴上闹腾，说了他两句，他就点了螺蛳粉的外卖，还故意叫外卖员来气他。 为了不给自己添堵，宋兆光不想跟他多言，旭日商城开业那天，他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宋凌捅不出什么乱子。 宋凌讽刺完，抓着牛奶和香蕉，起身往外科方向走去。 他步伐很快，像是要赶着去追什么人。 *　　　 周清洛到外科办公室时，其他人都去食堂吃饭了，只有周清沐一个人还在写病历。 “姐，先吃饭吧。” 周清沐放下笔，揉了揉肚子，“还真饿了，爸做的饭就是香。” 周清洛：“爸的手艺好，完全可以开店接订单。” “爸那个性子，唯唯诺诺的，不自信，生怕自己做不好。” 周清沐刚把饭盒打开，正好她的同事吃饭回来，看到她的饭，立刻围了过来，“叔叔今天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周清沐：“红烧排骨，丝瓜炒蛋，过来尝尝。” 周守林给她装了好多排骨，生怕她吃不饱似的。 她的同事也不客气，夹起一块排骨放嘴里，闭着眼睛享受，“清沐，叫你爸来应聘单位的食堂吧，太好吃了。” “天啊，我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排骨。” 有一个同事突发奇想：“哎清沐，你让你爸爸多做几份，我们给钱，算是订饭，”他她顿了顿，看了周清洛一眼：“中午让你弟弟给送过来。”　 那人话音一落，另一个人就调笑道：“你是想吃饭，还是想见弟弟啊？”　　 “两样都想行不行？” 周清洛笑着听他们打趣，可有些话听进了心里。 爸爸真的可以开个纯外卖的店。 他刚想问，就有一个医生开口：“怎么样清沐的弟弟，以后如果我们跟叔叔订餐，你给不个我们送？” 周清洛笑着答应：“当然没问题。” “那你回去跟叔叔商量一下，如果可以我们明天开始订。” 周清洛美滋滋地和众人告别，刚走出外科办公室，就碰到了宋凌。 宋凌仍是刚才那副打扮，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他靠在墙上，墨镜下的眼睛不知道看哪里。 他这副痞里痞气的模样，帽子一歪，再带个银链子，灯光一打，上台就能跳街舞。 周清洛往前走两步，宋凌立刻跟上来。 周清洛脸上的笑容一滞，皱着眉头问：“你跟踪我？” 宋凌：“是。” 周清洛没理会他，自顾自往前走，宋凌亦步亦趋。 周清洛停下，宋凌亦停下。 周清洛：“你跟着我干什么？” “没做什么。” 周清洛当然知道宋凌跟着他做什么，还不是因为自己这张脸跟他深深爱着的白月光有几分相似。 白月光刚离开，他当然需要温暖和慰藉。 周清洛伸出食指，一本正经地朝他摆了摆手指，“别跟着我，没结果。” 老子对当替身没什么兴趣。 宋凌：“......” 这时候，外科办公室追出来一个女医生，有些腼腆地走到周清洛面前，“清沐的弟弟，你等我一下。” 周清洛停下脚步，皱着的眉舒展开来，笑答：“我叫周清洛，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自己写了个科普医学知识的公众号，我听清沐说，你会画画，还签约了星辰原创漫画网，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跟你约稿，有时候公众号需要画一些插画什么的。” 周清洛很大度地笑了笑：“可以。” “那太好了，我们加个微信吧。” 女医生加了微信，心满意足地跑回办公室，朝周清洛摆摆手：“那随时联系，周清洛。” 告别了女医生，周清洛往回走，宋凌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下了楼，周清洛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当他是空气。 宋凌不咸不淡来了句，“你跟她有结果了？” 周清洛朝空气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走到电动车前，他刚往电动车上坐，宋凌也跨了上来。 周清洛回过头，一脸疑惑回头看他：“什么意思？” 某人脸皮一丈厚，“我还没吃饭。” “那不巧，我吃过了。” 周清洛用眼神示意让宋凌下去，宋凌纹丝不动，整个人冷飕飕的。 正午，太阳很晒，周清洛有些烦了，“你快下来，我回家还有事。” “周清洛，两个月前，你不是还拼命地往我怀里钻吗？” 周清洛呼吸一滞，他那么努力回避这个事，没想到宋凌居然这么坦荡地就把这个事情给说了出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接话，宋凌又开口了，“欲擒故纵？” 周清洛：“......”神他妈的欲擒故纵！ “以前对你爱搭不理，如今让我高攀不起？” “？？？”他为什么能把这种事这么露骨地表述出来？ 周清洛被宋凌这强大的脑补思维给折服了，心里在祈祷赶紧来一道正道的光，把眼前这个自恋的家伙给照醒。 周清洛知道，宋凌不是正常人，不能惹恼了他，万一他急眼了，伸手就掐他脖子，那他就一命呜呼了。 且不说宋凌比他高，比他壮，就光凭宋凌不要命的劲，想好好活着的他，根本就干不过。 谁能打得赢亡命之徒呢。 周清洛耐着性子解释：“你也说了，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宋凌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见异思迁的本领，果然名不虚传。”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 周清洛刚想反驳，可想到原主原来的名声，他默默地背起了这个锅。 但解释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周清洛转念一想，这是个澄清的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周清洛默了默，直视他的墨镜，特严肃地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那天晚上所谓的往你怀里钻，其实是个误会。” 宋凌玩味道：“费尽心思的误会。” 周清洛：“……那天喝多了，把你当成一个朋友。” 宋凌一顿，轻轻抿了下唇，摘下墨镜直视周清洛。 猝不及防地，周清洛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眼皮内双，眼尾上挑，瞳仁清澈，明明很好看的眼睛，却有着冰刀一样的眼神。 周清洛轻轻眨了下眼睛，没有回避他的眼神。 宋凌：“前男友？” ？？？ “......是。”周清洛将错就错，硬着头皮答应了。 看来俗话说得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以为别人就是什么样的人。 宋凌摘下口罩，“几分相似？” “四五分吧。” “你眼光还不错。” “......谬赞。” “那我是替身。”　 “......” 大哥，谁是替身你心里没点数吗？你是不是想说，好巧哦。 周清洛灵机一动，特真诚地说：“后来我一想，觉得把你当替身对你很不公平，你有什么错呢，凭什么当我的替身，对吧？找替身这种事，本来就是一件十分不理智的事，对吧？” 周清洛觉得自己十分机智，他这番肺腑之言，一定能够唤醒宋凌的良知，让他明白，找替身，不道德。 周清洛满怀希望看着他。 宋凌：“我不介意给你当替身。” “……” 周清洛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明明想洗白自己，结果却跳进了一个深坑里。 周清洛：“我已经把他忘了，已经不需要替身了。” “自欺欺人。” “……” “周清洛，你的替身饿了，我们吃饭去吧。” “……” “还不走？以前你前男友怎么抱你？要我抱吗？” 俗话说好女怕缠郎，好男也怕缠郎，烈日当头，周清洛快被宋凌给烦死了。 他认命地启动电动车，咬牙切齿道：“成，你想要去哪儿吃饭。” “就去你和你前男友经常去的餐厅。” 周清洛气笑了，“还是去你和你前男友经常去的餐厅吧。” 周清洛话一说玩就后悔了，他怎么就这么有觉悟，自觉主动地给人当替身呢。 他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难道从此以后，就要过上互为替身的日子了吗？ 后座的人沉默，周清洛明白，他这是触了宋凌的逆鳞。 两人又陷入了一阵各怀鬼胎的气氛当中。 周清洛正想活跃气氛，就听到宋凌说：“我前男友死了。” 周清洛：“？” 哥们你有点狠，要不得到，要不毁掉？深爱到极致就是痛恨？ 明明前阵子你还大闹人家的升学宴来着。 等到他回来拯救你，你为了他放弃毁灭世界都那一刻，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说的话。 周清洛忽然意识到，宋凌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他和江时彦之间那点破事... 那天宋凌大闹升学宴，宴会上宋凌居然没看到他。 明明他们在停车场遇到了。 不过湖滨饭店那么高，他不一定去那一层。 不过原主也不知道自己是替身，只是自己穿书过来，知道前因后果而已。 如果不能改变替身的命运，那穿书真是个没什么卵用的金手指。 如果此时他戳破宋凌的小秘密，宋凌会不会发疯，直接掐他脖子... 为了让气氛不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中。周清洛故作轻松搭话：“怎么死的？” 周清洛觉得这搭话还不如不搭，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宋凌就回答了。 “摔死的。” “......” 结合江时彦近期要乘飞机出国，周清洛只觉得背脊发凉。 不过没有宋凌前期这种极端的爱和恨，怎么会有他为了江时彦放弃一切的感天动地？ 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只要他不跟他产生纠葛，不沦为替身就好。 周清洛只想赶快到餐厅，好巧不巧，正好红灯，电动车停在路边，路边的大卖场正在酣畅淋漓地播放劲歌夹着广告吸引顾客。 /年中大促，样样十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念完广告，开始唱歌—— /我想邀请你坐上我的野摩托/ /我愿意带你喝酒吃肉再唱歌/ /我的野摩托，虽然有点破/ /别嫌弃你会爱上他带来的快乐/ 唱完歌又开始播放广告。 /样样十元，样样十元/ 周清洛：“......” 宋凌坐在后座，明显能感觉到周清洛浑身一僵。 他在尴尬。 他腰板挺得笔直，白色圆领T恤领口垂了些，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和被晒黑的脖子鲜明对比。 宋凌忽然想到焦左说过，周清洛身娇体软，细皮嫩肉，他盯着那一小块白皮肤，勾起嘴角，“这什么歌？挺好听的。” “......” 宋凌看着他发尾的汗珠，摘下头上的鸭舌帽，扣在周清洛的头上。 周清洛：“？” “周清洛，你已经黑得快反光了。” “我觉得黑点好，我以后也要保持这么黑，有分辨力。” 黑就不像你的江时彦了。 宋凌无声笑了笑，忽然想逗逗他，看着他后颈突出的骨节，哼起了路边正播放的歌，“我想邀请你坐上我的野摩托...”　　 周清洛忍无可忍：“你闭嘴。” “为什么？” “你一说话，就不像他了，他不爱说话。” “......”宋凌沉默了半晌，嗤了声，“刚才还说忘了前男友。” 周清洛：“……” 周清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启动电动车，“我电动车载人起步价八块，超过三公里每公里三块，不乘可以下车。” 11. 第 11 章 壮志凌云的凌 周清洛穿成了替身之后，还专门去看了几本关于替身的小说，内容都不太记得了，不过主角语录倒是记得几句。 特别是‘你别笑，你笑起来就不像他了，他不爱笑’这句，简直是替身小说的精髓，关键是还可以做同类型变换。 刚才他做的变换就相当完美，宋凌哼到一半的歌戛然而止。 按照正常的走势，这时候宋凌应该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非常自觉主动地下了电动车。 可宋凌并没有，坐在后面稳如泰山，周清洛没办法，只好抛出杀手锏—— 收钱。 可宋凌仍一动不动。 眼看红灯就要结束了，周清洛回头看着宋凌，“收费有点贵，你还是打车吧。” 宋凌面无表情道：“周清洛，上次你明明才收五十块。” 周清洛：“？” 宋凌不愧是宋凌，脑回路果然和旁人不一样。 宋凌：“就上次送螺蛳粉，你仔细想想。” “上次是顺风车，这次是专车。” “那你去哪我去哪，当成顺风车。” “对不起，小本生意，不接受还价。” 宋凌沉默几秒钟，点头：“行，走吧。” “去哪？” “你猜，猜对了给你五百块。” 周清洛懂了，宋凌在逗他玩呢。 他心里忽然萌生出一股劲，似乎谁先结束这毫无营养的对话，谁就输了似的。 周清洛拿出手机，打开轨迹记录，“成，现在开始打表，那我怎么挣钱怎么开了。” “你开。” 周清洛咬咬牙，启动电动车，游走在大街小巷中。 他送了两个月的外卖，这座城市最美的地方他都了然于心，既然有冤大头付费一日游，那他何不当做散心，还能挣钱。 周清洛心想，像宋凌这样养尊处优的人，山珍海味吃多了，或许会对市井小吃感兴趣。 他开过CBD，开过美食城，开过存在了上千年的老街，开过大学小吃一条街。 周清洛稍稍偏过头对他说：“你认真看看路边，想吃什么喊我停下来，你去吃。” 宋凌：“行。” 车子一启动，宋凌一直都在认真看着路边，他一向无暇看街景，原来在25码的电动车上看街道和人群，并不只是一道道虚无缥缈的幻影，而是热闹非凡，充满烟火气息。 这些地方他竟然都没有来过，原来这座城市并不是像无数次扎进他血管里的针头一样冰冷。 不知不觉，周清洛已经开了好久，直到电动车电量低谷，他才停下来。 他回过头问宋凌：“走过了这么多地方，都没看到你想吃的？” 宋凌：“没有，你再多去点地方。” 周清洛抬头看了看天，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电动车没电了，马上要下雨，我一会儿还得回家。” 宋凌：“那就回你家吧。” “那你呢？” “我也去。” “？？？” 周清洛真的很想钻进宋凌的脑子里，看他这小脑袋瓜子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总是说出这么不太聪明的话。 “中午你带的饭挺香的，我想吃。” “……” “我给钱。” 周清洛当他脑子晒糊了，自己的脑子也晒糊了。 眼看已经快下午两点，周清洛也不想跟他墨迹，便给周守林打电话：“爸，今天中午饭剩的排骨那些先别放冰箱，热一热。对，有个人要吃。我们二十分钟后到。” 周清洛挂了电话，看了眼宋凌，“都是中午剩的菜，不要你钱了，走吧。” 宋凌扯了扯嘴角，“你还有大方的时候。” 周清洛觉得自己脑子坏了，难得休息了一天，跟人较了个劲，大中午载着个将来可能要暗|杀他的人走街串巷。 脑子真的锈了。 他没好气道：“那你吃不吃？” “吃。” * 周清洛住的六十几平的房子是周守林之前的单位分房，在一楼，还有个二十平的小院子。 才十几分钟的路程，天公还不作美，离家五分钟路程的时候，下起了滂沱大雨。 周清洛回过头问：“你的电脑包要不要放进餐盒里？” “这个包比你餐盒防水。” “……”不用就不用，干嘛贬低他的餐盒呢，“拉倒。” 周清洛正抱怨着，噼里啪啦打在帽檐上的雨忽然变小了，他抽空抬眼，宋凌正举着他的电脑包，挡在他的头顶上。 周清洛怔了片刻，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此时的宋凌竟有些体贴。 难道，他的替身身份已经正式启动了吗？ 宋凌已经准备好各取所需，两人就要过上互为替身的日子了吗。 周清洛正胡思乱想，就听到宋凌慢悠悠开口，“真的防水。” 周清洛：“……”他似乎找到了白月光离开宋凌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他这张臭嘴。 周清洛腾出手摸了摸挡在他头上的皮包问：“料子不错，多少钱？” “……” 周清洛白色的T恤已经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宋凌看着他凸起的脊梁骨，扯了扯嘴角，心想怪了事了，自己为什么会拿电脑包给这个说三句话不离钱的人挡雨。 或许是因为向日葵向阳而生，不忍心让它受风雨摧残吧。 * 两人刚进家门，雨就停了。 周守林看着淋成落汤鸡的两人，赶紧拿出毛巾扣到两人头上，“快点擦干净。” 宋凌眼前一黑，毛巾蓬松柔软，还有股阳光暴晒过的热气。 宋凌机械地擦了擦。 周守林：“清洛也真是的，下雨也不会躲一躲，把朋友淋成这个样子。” 宋凌听到‘朋友’这个词，一顿，接而若无其事继续擦头发。 周清洛下巴朝卫生间一扬，“你先去洗澡吧。” 周守林：“对，你先去洗，一会清洛给你送衣服去。”　 周清洛：“穿我的？” 周守林：“不然？” 宋凌看了周清洛一眼，转身走向卫生间。 周清洛：“......” 周清洛生无可恋地瞪了下宋凌的背影，低声抱怨：“爸，你对他那么好做什么？” 周清洛从小到大人缘实在太差，好几次说跟朋友出去吃饭，喝得醉醺醺的，都没个人送他回来，酒吧经理打电话让他去接，他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周守林沉吟片刻，才笑着说：“你第一次带朋友回家，人生在世，多个朋友多条路。” 周清洛：“第一次？” 这么不巧的吗？ 周清洛朝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想到他本来可以给周清沐送完饭后躺在床上画画，可却顶着烈日逛了几条街，被淋成落汤鸡就算了，现在还要牺牲一条刚买的新内裤，他便不知道路在何方。 周守林：“对了，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姓宋，叫小宋就行。” 周守林：“……有你这么介绍人的吗？” 卫生间里的人洗好了澡，穿着显得稍短一些的衣服走出来。 他淡淡看了周清洛一眼，对周守林说：“您好，我叫宋凌。” 周守林：“哦哦哦，哪个凌啊？” 宋凌：“壮志凌云的凌。” 周清洛：“......”还壮志凌云。 周守林乐呵呵道：“好，那小宋啊，来吃饭。” 宋凌：“......” 周清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看着一桌子饭菜，周清洛切实体会到了周守林对‘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句话的虔诚信仰。 周清洛在想怎么和父亲开口说周清沐的同事要订饭这件事。 之前周清沐提过，周守林并不答应。 周守林中年下岗，导致性子太保守太内敛，久而久之就不自信，周清洛夸他，他就以为是讨他欢心说好话。 非得去出卖劳动力，干一些累死累活的工作，才觉得心里踏实。 这些天身子好些了，又想着去送外卖。 周清洛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突破口，直接说：“爸，今天姐的同事说您做的饭好吃，中午要跟您订呢。” 周守林连连摆手：“我这手艺怎么能要钱呢，清沐同事谁想吃跟我说一声，我多做点就是。” 他说完，立刻热情招呼宋凌，“小宋你慢慢吃，多吃点，我出去买点水果。” 周守林一走，狭小的餐厅只剩下两个人。 周清洛看着父亲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宋凌穿着周清洛的白色圆领T，皱着眉打量自己。 T恤有点短，衣服洗得发白，还有一股洗衣粉的香味，虽然旧但是很干净，衣摆下方还有个小破洞。 似乎周清洛把最旧的那套衣服拿出来给他穿了。 宋凌从没穿过这么破旧的衣服。 宋凌指着破洞：“周清洛，衣服太破了。” 周清洛嗤了声，“你消耗我一条新内裤，我还没跟你算钱呢，还挑。” “......” 12. 第 12 章 笑 看着周清洛一本正经跟他算钱的样子，宋凌到了嘴边那句“内裤有点紧”没敢说出来。 他怂了。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某些人从费尽心思钻进他怀里，到现在连一条内裤也要跟他算钱。 他僵着一张脸，沉默几秒后，一脸无语，妥协般走到餐桌前。 宋凌看着桌上热腾腾的家常菜出神，他真的饿了。 为了给宋锦奕输血，他吃的饭菜都是精心计算过的，虽是山珍海味，但却味同嚼蜡。 周清洛：“快吃吧。” 宋凌拿起碗筷，埋头吃饭，一语不发，周清洛拿起平板电脑开始画画。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没出声，认认真真做自己的事情，明明两人才认识没多久，在这静谧的气氛中莫名地和谐。 屋外的乌云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六月的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与屋外的疾风骤雨不同，屋里却如一个象牙塔，舒适安详。 宋凌吃完饭，把碗筷端进厨房，周清洛才抬眼看他，尽显主人翁的大气：“放那儿吧，我一会洗。” 周清洛家的厨房虽小，却打理得很干净，油烟机和灶台跟新的一样，完全看不到刚才在这里做一大桌菜的痕迹。 宋凌自觉地洗起了碗。 周清洛也没客气，低头继续画。 他忽然发现他效率有点高，就这一会的功夫，已经画了好几页，若不是这个二手平板电脑太卡，他还能多画一页。 不知道宋凌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盯着他的平板看。 周清洛连忙收起来，面色不悦：“偷窥可耻。” 宋凌：“你也签约了星辰漫画网？” “也？还有谁？” 宋凌顿了顿，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你的笔名叫什么？” “那我当然不能告诉你。” 宋凌笑了声，“周清洛，你觉得我如果想知道，会不知道？” 周清洛想起原书对他的描述，任何防火墙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再结合他十分钟破解外卖后台的事实，周清洛下意识地捂紧平板电脑，“别这样，你可是个老实人。” 宋凌：“我给你打赏冲榜，冲到网站首页的打赏榜。” 周清洛摇头：“别，首页的打赏榜是大神誓言的专座。” 说到网站这个头牌大神誓言，周清洛很佩服他，他的国风漫画十分唯美，故事温馨文艺，每一部作品得到了很多读者的追捧，说是有艺术价值。 而他画的是无脑日常，沙雕无厘头，无数次被读者抨击快餐漫画，没深度没灵魂。 周清洛也并不是不会画这些深层次的东西，但他作为一个新人，一上来就表达情怀，估计大概率被骂装逼。 说到画画，周清洛就变成了一个话唠，就跟宋凌说起了誓言。 “誓言的作品是有艺术价值的，适合你这种思维方式比较……唯美的读者，你可以去看看。”　　 “看不懂。” “你看过？” 宋凌抿了抿唇，不说话，似乎不愿意提及。 周清洛没注意到宋凌逐渐变暗的眸色，继续闲聊。 他羡慕誓言的倒不是这些绘画技术上的问题，而是羡慕他的粉丝。 周清洛感慨：“要说，誓言的粉丝真有钱，特别是那个ID是个‘。’的人，火遍星辰网的土豪小句号，誓言的每一部作品他都打赏好几百万，常年在打赏榜上挂着，啧，羡慕，同款粉丝给我来一打。” 宋凌沉默太久，周清洛才意识到自己对他说了太多的话，似乎把人当成倾诉对象了。 而倾听者表情复杂，似乎在想心事，眼神也逐渐冰凉。 周清洛默默闭了嘴。 难道宋凌和这个大神“誓言”有些渊源？　 等等，原书里宋凌毁灭世界的计划叫“誓言计划”，白月光的名字叫江时彦，难道那个漫画大神“誓言”就是江时彦？ 不会这么巧吧！　 自己又和白月光有同款技能？和白月光又更像了一点？ 周清洛一脸幽怨地看向宋凌。 宋凌：“你怎么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 正在气氛逐渐尴尬的时候，周守林回来了，“来，吃点西瓜解解暑。”　　 周守林端出切好的西瓜，盘子刚放下来，周清洛的手机叮了一声。 【。给你转账10000元】 周清洛看着这个小句号，心想果然这人越有钱，昵称越简单。 看着和誓言的那个大粉是同款小句号，周清洛心情复杂。 胡思乱想的周清洛在宋凌看起来，是拿着手机发呆。 “第一次见你看到钱犹豫这么久。” 周清洛回过神，没点，“给多了，刚才车费最多五十。” 宋凌拿过他的手机点了收款。 周清洛：“？” 宋凌把屏幕推到周守林面前，“你做的饭很好吃，真的。” 周守林刚想反驳，可看到已经空了的电饭煲和只剩些汤汁的碗碟，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挠着头一脸不好意思。 在周守林反驳前，周清洛趁热打铁：“小宋这个人，您也看出来了，平时不怎么爱夸人，他这么说，肯定是您做得真的好吃。” 周清洛说完，胳膊碰了下宋凌，偏过脸趁着周守林不注意，很快地朝他眨了下左边眼睛，暗示意味十足。 “是吧小宋。” 宋凌怔了怔，有些狼狈地移开眼睛，某些人放电从来不分场合。 宋凌清了清嗓子：“周清洛你正经点，我和叔叔说正事。” 周清洛：“？”他哪里不正经了？ 宋凌：“这些钱是我一个月在你这里订的午餐钱和配送费，我转给他了，他也收了。” 周清洛：“？” 周守林：“这…这也太多了。” 宋凌：“我的私人营养师月薪十万，但做得没你十分之一好吃，所以患上了厌食症。” 周守林：“可是……”　 宋凌：“如果你不答应，我以后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周守林：“这个……”　　 “不答应，我就和周清洛绝交。” 周清洛：“？” 周守林：“行！” 宋凌加大筹码，天平终于往他这方向倾泻，他又说：“周叔，你做的饭菜真的好吃。” 周守林挠着头发，笑得不好意思，但眼里有光，“真的吗？” 某些人尽显酷哥本色，“我从不开玩笑。” 周守林乐呵呵答应了。 周清洛：“？”就这么搞定了？ 周清洛有点恍惚，他和周清沐苦劝了大半个月的事情，宋凌这么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三句话，就搞定了？ 饿肚子？绝交？就这哄三岁小孩的戏码？就这？ 还是他是心理学专业博士后，才见一面就把周守林揣摩得如此透彻。 对症下药，药到病除。 等等，宋凌和自己绝交，应该是件好事啊。 周清洛忽然有点想劝周守林拒绝他，可看到周守林被人肯定时，眼里闪着的光芒，又不忍心开口。 周守林把西瓜皮扔到门外，抬头看天，兴奋喊道：“哎呦，出彩虹了。” 周清洛和宋凌跑出去看，湛蓝的天上飘着云，云把太阳挡住了，云和云之间架着七彩拱门，仿佛穿过这拱门，里面就是一个愈来愈好的世界。 周清洛和宋凌并肩站着，抬头看彩虹。 周清洛：“你挺厉害啊，三两句话就把我爸给搞定了，之前我怎么劝他，他都不肯，生怕自己做得不好别人嫌弃。” 宋凌淡然看了他一眼：“优秀的人一向是全方位优秀。” 周清洛侧过头看了眼身边的人，他垂着眼，桀骜不驯的样子，周清洛竟从他平时阴郁的脸上看出几分光芒来。 周清洛心想，如果他理智一点，不那么偏执，用这一身才华用来挣钱，那发财不是迟早的事。 非得报/社做什么呢。 “周清洛，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周清洛回过神，但没收回眼神，眼皮一抬看向他头顶，“你看起来没我高，怎么会...” 宋凌有些暴躁地扣上他的脑袋，手掌平移到自己的鼻尖，“比你高半个头。” “……” 这时，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探头，一道光强势钻进来。 宋凌眯了眯眼睛，又想起那天晚上听到周清洛的名字时，忽然燃亮的小区。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人，勾了勾嘴角，问：“周清洛，你在想什么？” “我小时候总想，天上既然能出现这么美的彩虹，为什么不能下金钱雨呢。” “……” * 彩虹转瞬即逝，接踵而来的又是疾风骤雨。 风雨肆虐了半个小时候，终于彻底放了晴，万里无云，晴空朗朗。 周清洛看了眼床头柜前的闹钟，十分委婉地提醒了下宋凌：“雨停了，时间也不早了。” 因为房子没有客厅，外面又下着雨，宋凌只能在周清洛的房间呆着。 两个大男人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周清洛怎么想就怎么别扭，还好他房间带着个小阳台，不至于这么封闭。 宋凌已经对着电脑发呆了半个小时，却一行程序也写不出来。 他的程序已经快十万行了，明明刚才在医院的时候他还有思绪，可现在他脑子里这些带着仇恨的符号却一个都没有出现。 他像是做了一个很短很短的梦，梦里宁静安详，他不愿醒来。 宋凌看了眼手表：“还早呢。” 周清洛：“……”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里有话呢。 宋凌看了眼周清洛，看透了他的心思，“我们现在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人，你尴尬什么。” “你知道穿过同一条裤子是什么意思吗？” “字面意思，”宋凌指着自己身上的裤子，“我现在穿的是你的裤子。” 周清洛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小声逼逼：“果然高中没毕业。” 宋凌边说着，手指边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着，跟他偏头说话的功夫，手指都没停下来。 周清洛知道他在写什么程序，肯定是在写那个可以击破世界上任何一道防火墙、可以让世界乱了套的程序。 不过，最后江时彦肯定会出来劝他，这个程序也不会问世，让他俩的感情线好好发展吧，只要他不作妖，宋凌不暗|杀他就行。 周清洛刚想松口气，可想到宋凌的结局是自感罪孽深重，自|杀了，器官捐给了很多人，成为了个悲剧人物。 周清洛的心忽然揪了一下。 若只是小说的设定，周清洛会觉得戏剧化，可当一个活生生的宋凌站在他身边，受家人排挤，被白月光抛弃的人确实真实存在时，他又觉得这样的结局很荒诞。 宋凌真的有这么喜欢江时彦吗？喜欢到把他的名字纹在了大动脉上。 这么真挚热烈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前段时间周清洛看小说，曾看过一句话—— 他一笑，他命都可以不要了。 是这样吗？ 那万一喜欢上一个沙雕，整天哈哈大笑，那岂不是悲剧了？ 宋凌手指顿了一下，猛然转过头看着周清洛，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碰上。 周清洛心虚，下意识躲闪，但转念一想，又不知道老子是穿越过来的，怕屁。 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直视宋凌。 “周清洛，你又看了我快一分钟了。” 神他妈又。 “是的。” “心理学上讲，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七秒钟以上，就是对那人产生了感情，非爱即恨。” “......” 周清洛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埋汰他：“你高中都没毕业，还知道心理学呢。” “高中没毕业不代表读书少，”宋凌嗤了声，一副‘望你知’的表情，“所以你是哪种？” 周清洛：“我是第三种。” “说来听听。” “好奇。” “好奇是喜欢的开始。” “……” 周清洛此时此刻非常想过去摇晃他的身体，歇斯底里地咆哮。 你他妈的醒醒吧！ 他认命地闭了闭眼睛，靠在躺椅上继续构思漫画，慢吞吞说了句：“如果自恋犯法，你已经犯下滔天大罪了。” 宋凌无声笑了笑，声音也凉了几分：“这就滔天大罪了，那毁灭世界怎么算？” 周清洛呼吸一滞。 宋凌看着前方，笑得亦正亦邪，目光幽深，像在凝视深渊。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凌收回眼神，目光如常，吧嗒按下回车键，转过电脑对着他，“给你看个东西。” 周清洛抬起眼皮，宋凌按下回车键，是一个小动画。 一开始瓢泼大雨，两个简笔画小人骑着车，淋成了落汤鸡，不一会雨停了，天空出现了彩虹，两个小人看着彩虹，天忽然又下起雨了。 不过这雨下的是金币雨，一个小人拿起脸盆冲出去，一会就接了满满一盆。 小人美滋滋地往回走，一边笑一边流口水。 这小动画还有声音，房间里立刻充斥着这道魔性的‘哈哈哈’声音。 周清洛看完，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是思维清奇的灵魂画手。 宋凌看着他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声。 某些人笑点真低，真好哄。 “周清洛，帮你实现了童年梦想。” “谢谢，”周清洛擦掉笑得眼角彪出的泪，“流口水那段太传神了。” “那是牙齿，笑掉大牙，不是口水。” “……” 周清洛沉默了两秒，又忍不住“噗”一声笑出声。 周清洛又放了一遍，“卧槽，你会用这个软件？这可是做电影特技用的软件！” “做人别这么较真，黑猫白猫，只要能抓老鼠的都是好猫。” “......” 宋凌收回电脑，按下DEL键，准备删除这个一时兴起做的动画，弹出对话框时手指却下意识顿了顿。 他抿着唇，点了右键，重命名文件夹，保存。 【笑】。 13. 第 13 章 作为一个反派，他有什么…… 从周清洛家里出来，宋凌回到宋家时，已经是晚饭时间，宋家人整整齐齐地围在餐桌旁。 本来谈笑风生的人，见到他进来立刻集体沉默，仿佛他是个不速之客。 宋凌目不斜视往前走。 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宋凌，过来一起吃饭吧。” 宋凌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餐厅，江时彦竟然也在，正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一直以来，无数次这种他被排挤在外的场合，只有江时彦会喊他一起。 五岁时他才来宋家，被所有人排挤推进游泳池，是江时彦叫人把他救起来的。 他一直贪恋江时彦身上这股温暖，所以答应江时彦好好和宋家人相处。 所谓的好好相处，就是要一直给宋锦奕输血，配合宋锦奕的治疗。 因为宋锦奕从小天资聪颖，长大后接任董事长，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商业神话，增加了很多就业岗位，给社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而他，只是宋兆光这个倒插门女婿一时风流的产物，若不是恰好和宋锦奕血型相同，不可能踏进宋家半步。 江时彦是他的光，他本想等江时彦大学毕业后，两人一起移居国外，好好生活，宋家对他的所作所为他都不与计较，就当作和宋家对他养育之恩一笔勾销。 只可惜，江时彦骗他，他不想去深究江时彦骗他的理由缘由，毕竟他不想毁掉黯淡无光的人生里唯一一道光，即使是假象。 两人沉默对望了一阵子，宋凌率先收回目光，移开步子往楼上走。 江时彦见到宋凌时，有片刻愣神。 他说过宋凌穿白衬衫好看，宋凌就一直穿着白衬衫，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变过。 可今天，他却穿着白色圆领T恤和休闲短裤，似乎有点短，不太合身。 江时彦起身，跟着他上了楼。 宋凌正准备关门，江时彦唤了他一声：“宋凌。” 宋凌手一顿，最终没合上门，松了手往里走。 江时彦推门进去，轻轻把门关上。 宋凌没有抬头，若无其事地收拾东西。 江时彦走过去，拉了下他的衣摆，低声说：“锦奕哥说，你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我来看看你。” 宋凌从他抽回自己的衣服，“别碰。” 江时彦笑了笑，他了解宋凌，只要宋凌闹脾气了，只要他低声服个软，撒个娇，宋凌就会妥协。 江时彦很喜欢宋凌为他妥协求全的样子，更喜欢看他明明对他充满欲望，但只要他说个不字，他就退回原地的克制。 谁不喜欢有人以自己为中心，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爱呢。 江时彦熟稔地从他衣柜里帮他拿出了一件白衬衫和裤子递给他，“你哪来这身衣服？这么破旧，你穿起来好奇怪。” 宋凌一顿，脑子里浮现周清洛皱着眉，抠抠搜搜跟他计较内裤钱的样子，情不自禁弯了弯嘴角。 见他笑了，江时彦松了一口气，把衬衣拿到他面前，“快换上吧，你身上这衣服看起来太旧，小心一会儿过敏了。” 宋凌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正视他。 江时彦抿了下唇，半低头含笑，如平时一般，语气软软地嗔怪：“看我做什么。” “出去。” “阿凌，我有话……” “滚。” * 为了给宋凌做午饭，周守林去买了食品级的一次性餐盒，食材也早早地去菜场精挑细选，荤素搭配合理，还有牛奶和水果，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周清洛酸溜溜道：“爸，原来之前给我们做的只是随便做做。” 周守林乐呵呵道：“别耍贫嘴，这是客人。” “对，给钱的客人。” “说到这个，你赶紧退一部分钱给小宋，一个月吃个午饭哪要这么多钱。” “那是我配送费贵，现在人工都贵。” “你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不要这么斤斤计较。”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说不过你，快给小宋送过去吧。” 和周守林耍完贫嘴，周清洛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话。 宋凌什么时候是他的朋友了？ 宋凌让周清洛把饭送到誓言咖啡厅。 誓言咖啡厅周清洛是知道的，本市文艺二次元爱好者最喜欢打卡的地方，咖啡厅很大，上下两层设计风格非常文艺浪漫，很快就变成了网红餐厅。 前阵子网传它是誓言本人开的咖啡厅，不过誓言出来澄清了，说是朋友的咖啡厅，里面有自己创作的元素，所以朋友用了他的笔名做咖啡厅的名字。 周清洛最近一直在研究誓言的漫画，咖啡厅里面的绘画风格确实像是出自誓言之手。 即使是工作日，店里的生意依然很好。 周清洛很佩服这家店的老板，真是有个会挣钱的脑子。 周清洛进了店，没看到宋凌，倒是遇到了蛋糕店的老板崔姐和楼扬。 咖啡厅里好像要举行4周年店庆，所有人忙里忙外。 楼扬看到他，咧着大白牙朝他招了招手，“清洛。” “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儿？” “崔小姐的店里电脑出了点问题，崔姐说我懂电脑，就让我过来看看。” “怎么样，弄好了吗？” “弄好了。” 崔姐一看到他，也放下手中的活，两眼放光：“哟，真是清洛啊，这么巧？” 周清洛朝崔姐笑了笑，“崔姐。” “崔紫，过来，这就是我想介绍给你的小伙子。” 所有人：“？” 一个身材火辣、齐耳短发的女人正在皱着眉头盯着电脑，闻言，眼皮都不抬，不屑地嗤了声，“妈，我正忙着呢。” 崔姐：“你过来。” 崔紫懒洋洋抬眼，“都说了我要长……”得帅的，非常帅的。 崔紫的眼神落到周清洛的脸上时，怔了会神，眼皮子动了一下，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现在送个外卖都这么卷了吗？这么帅的人都去送外卖了？现在也可以在外卖小哥里挑男人了吗？ 怪不得店里一直招不到帅帅的小哥哥！ 都说母女连心，崔姐当然知道崔紫对周清洛的颜值非常满意，就打圆场说：“是我介绍到你店里来工作的小伙子。” 崔紫放下手头的活，扭着蜜蜂腰走过来，递过自己的名片，笑得风情万种：“你好，我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店里正缺人，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周清洛本来想拒绝的，可她是崔姐的女儿，他就礼貌地双手接过名片，“谢谢，不过我先送外卖。” 原来有个特别会挣钱的脑子的老板，竟然是崔姐的女儿。 周清洛说完，给宋凌打电话：“我到了，你人呢。” “上三楼。” 周清洛挺疑惑的，他只知道誓言咖啡厅有一二楼，三楼是什么鬼？ 他举着电话问崔紫：“三楼怎么上去？” 崔紫也很惊讶：“你要送到三楼？” 周清洛看着崔紫的表情，有点疑惑：“三楼是不是不属于你们咖啡厅了？” 崔紫看着他还在亮着的电话，看着那串没有署名的熟悉电话号码，那不是老板的号码么！ 老板他点外卖？ 她赶紧说：“不是的，三楼也是属于我们咖啡厅，我们的咖啡厅规模是不是很大？” 周清洛忽然从崔紫的脸上看到一丝应付老板时的小心翼翼，立刻开启商业互吹模式。 “整栋楼都是你们家的？厉害。” 崔紫瞟了眼电话，声音也提高了些：“对，主要是我们经营有方。” 电话那端的宋凌：“电梯在东面，密码0707。” 周清洛挂掉了电话，崔紫松了口气。 周清洛一脸迷茫：“东在哪？” 崔紫：“……” *　　 周清洛上了三楼，宋凌穿着白色圆领T恤和灰色休闲裤，大喇喇地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桌上的电脑亮着，但背景是黑色的界面，上头还有一堆代码。 他盯着电脑脸色阴郁，目光幽深，嘴角一抹反派招牌的冷冽笑容，像深渊的猛兽正盯着前方，开始露出他的野心和爪牙。 周清洛轻轻吸了一口气，心道，妈的不愧是反派，不说话的时候阎王都没他厉害。 周清洛提着餐盒送过去，宋凌收起阴森森的笑容，合上电脑，抬眼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变脸绝活，绝了。 周清洛：“你的外卖到了。” 宋凌把电脑挪到了一边，打开包装袋，取出餐盒，一张纸跟着餐盒飘了出来。 宋凌捡起来一看，是周清洛画的漫画。 画着老屋和向日葵，台阶上坐着一个穿着圆领T恤的男孩。 画还没太完善，只是个初稿，男孩的手还举着，不知道要抱什么东西。 周清洛正在收拾包装袋，留着下一次用。 爸爸可真下了血本，给宋凌送餐的袋子都用保温的铝箔袋子。 宋凌：“周清洛，这是什么？” 周清洛抬眼一看：“？” 宋凌扬起嘴角：“画的是我？” 周清洛还没弄明白这张初稿怎么会在这里，就听到宋凌这迷惑人间的言论。 宋凌挑了下眉：“打算送给我？” 周清洛：“……” 本来这只是一件平常的事，但是不知怎么的，周清洛硬是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你果然是要想方设法引起我的注意’的情绪来。 可能是因为，替身的身份过于特殊吧。 这暧昧的误会，周清洛绝对是不可能让它发生的。 替身，他是不可能当的。 任何有被当成替身的想法，都要扼杀在摇篮中。 周清洛企图抽回宋凌手里的画，可宋凌像预料到了一般，紧紧拽住。 周清洛放手，指尖戳着画，一本正经地说：“这明显不是你嘛，你穿的是衬衣。” 周清洛说完，目光下移，才发现今天宋凌穿的是圆领白T。 周清洛有点惊讶：“你今天怎么不穿白衬衣了？” 宋凌似笑非笑，又说：“观察我挺仔细的。” “……作为一名创作者，总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少了一个‘美’字。” “……” 周清洛不想跟他纠结圆领T和白衬衣谁美的事，又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画的是我自己，看到没，这个小人举着双手，其实是抱着一个盆，准备接金币雨，你觉得是谁？” 可任他苦口婆心，宋凌压根儿没想把画还给他。 周清洛叹了口气，想想也罢了，“你想要就给你吧，毕竟灵感来源也是你。” 宋凌收回画，似笑非笑道，“能成为你的灵感来源，很荣幸。” 周清洛：“……” 周清洛实在不想搭理他了，他这段时间补习的替身网络文学内容，阴郁反派一般都是内心都极度黑暗，会没有底线地否定自己，非常自卑。 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这么自恋的，一般都是沙雕配角。 作为一个反派，他应该自卑、自负，他有什么资格自恋！ 宋凌：“说中了？” 周清洛干笑两声：“快吃吧，吃饱了，脑子才能正常运转。” 宋凌抿着唇，压抑嘴角的弧度，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周清洛急于和他撇清关系的样子，挺有意思的。 时间就是金钱，周清洛不想跟他在这浪费钱，“画送你可以，但谢绝转载，如果需要商用...”　 宋凌打断他：“给钱。” 周清洛默了默，开口：“嗯，老规矩了，都懂。” 周清洛走了，崔紫去了三楼。 她走到宋凌面前，丝毫不敢露出一丝妩媚和风情，规规矩矩道：“宋总，您找我？”　 宋凌指尖点了点画稿，“最近店里缺人吧。” 14. 第 14 章 向日葵公仔五十块 虽然这件咖啡厅的法人是崔紫，但老板是宋凌。· 崔紫和宋凌相识是因为大神誓言，当时誓言在辰星网刚起步，就陷入抄袭丑闻，快被人摁头抄袭的时候，崔紫仍不放弃，和网友大战三百回合。 最后不知怎么的，那些泼脏水的人都收到了律师函。 说是有人扒了他们的三次元，私发到他们的邮箱作为警告，还把他们在网上煽风点火打擦边球的言论都给翻了出来交给有关部门，那些人就被请去了喝茶。 手段不是那么正当，但结局十分舒舒畅。 从此之后，是个人都知道誓言的粉丝里有个很厉害的黑客，可以从网线里伸出一只手来把人的马甲扒个干净。 崔紫一直怀疑，那个很厉害的黑客就是宋凌，毕竟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一封让她来这儿当咖啡厅总经理的邮件。 这事儿她还问过宋凌。 宋凌调出她的简历，回答她：“我在招聘，你投了简历。” 崔紫心服口服。 崔紫从小看着妈妈创业，经过四年的努力，她也把咖啡厅经营得风生水起。 宋凌几乎天天来这儿，随身带着电脑，可神神秘秘的老板好像是个操盘手，操的还是国外的盘，并不是什么黑客。 她还知道老板有一个同性恋人叫江时彦，崔紫一度怀疑这个江时彦就是大神誓言，但江先生并不承认。 有一回崔紫上三楼找老板，无意中看到江时彦正在画漫画，正是誓言在辰星网上连载的那本。 当时老板正坐在一侧，手搭在他的椅子上，眼神柔和宠溺，想抱又不敢抱，深情得要命。 崔紫再三保证不会说出去，还签下保密协议，才能在这家咖啡店继续干下去。 保密协议还包括隐瞒他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 宋凌：“你在发愣？” 崔紫回过神：“不缺，刚招了一个会修电脑的，叫楼扬。” 宋凌抬眼看了她一眼。 崔紫仔细想了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目前，三楼只上来过四个人。 她，老板，江时彦，刚才那个外卖员周清洛。 周清洛除了有点黑之外，好像和江时彦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刚才惊艳了她。 看来老板就好这口，那她还是不肖想了，老板的男人，要不起。 专职外送员这个岗位，只要有，就可以有。 崔紫笃定道：“确实还缺一个专职外送员。”　 “嗯，行。” 崔紫暗戳戳松了口气。 宋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画稿：“四周年店庆纪念卡用它做封面。” 崔紫有点诧异，“您不是定了用誓言先生的画吗？主题是朱丽叶玫瑰。” 宋凌：“换掉。” 看着宋凌果断决绝的样子，崔紫心想，老板和江先生可能闹大矛盾了。 崔紫还想再给出些建议，一道温和的男声打断他们：“你们在聊事情？” 崔紫回头，原来是江时彦过来了。 他提着餐盒，斯斯文文地站在那里，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崔紫：“你们慢慢聊，我先去忙。” 崔紫走了，空荡荡的三楼只剩下两个人。 宋凌垂下眼不看江时彦，慢条斯理打开周清洛送过来的外卖盒。 周守林的包装盒用的是食品级可降解的环保材料，还用铝箔袋子小心翼翼包好，一打开，仍是热气腾腾，像刚出锅的样子。 今天周守林做的是清蒸多宝鱼，红烧牛肉，白灼菜心，西红柿炒鸡蛋和排骨冬瓜汤。 饭是长粒香米，还有两个粗粮窝窝头。 处处体现他的良苦用心。 他刚想扔掉包装袋，发现里面有响动，一看，一串钥匙在袋子的底部，上面还挂着个迪迦奥特曼公仔，还有个向日葵公仔。 宋凌挑了挑眉，把玩公仔，想起周清洛说过，他会自己捏玩偶公仔。 宋凌把钥匙放在一边，等着某个心灵手巧的人主动给他打电话找东西。 江时彦知道宋凌喜欢奥特曼，因为他喜欢，所以宋凌爱屋及乌。 只要一见着奥特曼，他就会笑，像现在这样。 宋凌说过，在他心中，他江时彦排第一，奥特曼排第二。 宋凌很长情，无论喜欢什么东西，都喜欢到了骨子里，能被这样的人喜欢，其实很幸运，像有了颗以自己为中心的卫星守护。 可是他是江家独子，宋凌又是私生子，他的父母无论如何不会同意他和宋凌在一起的。 他应该和宋凌断个干净，但是他又舍不得。 江时彦无意识地伸手，指尖快碰上奥特曼时，宋凌冷冷道：“别碰。” 江时彦吓一跳，“阿凌，你这么凶做什么。” 宋凌没看他，提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刚送到嘴边，江时彦立即责怪道：“你怎么能吃外卖呢，新闻刚报到过，有些外卖的包装盒都是垃圾做的，而且用的是地沟油。我给你带了饭来。” 宋凌筷子一顿。 江时彦一直这样，说话温声细语的，即使责怪人，也像是嗔怪，让人生不起气来。 可现在宋凌竟有一丝烦躁。 他没理会，将肉往嘴里送。 牛肉看着还成型，但已经炖得很软烂，一咬下去，汁水爆出来，整个口腔都是肉里爆出的咸香酱汁。 是顶级的味觉享受。 江时彦抿了抿唇，将提来的餐盒放在宋凌面前，语气更软了一些，“营养师说你好几天没去他那儿吃饭了，原来躲在这里吃外卖。” 宋凌没抬头，依然大快朵颐，当对面的人是空气。 江时彦默了默，沉沉叹了口气，“阿凌，我承认，我之前说的话太重了，怪我，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宋凌当他不存在，埋头吃饭，将饭菜一扫而光，还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他这才擦了擦嘴，抬头平静直视江时彦。 江时彦：“以后还是要听营养师的话……”好好吃饭。 宋凌冷笑一声，打断他：“听营养师的话，没完没了吃那些能补血的动物内脏？” 江时彦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宋凌准备收拾餐具，江时彦连忙站起来，“我来帮你收吧，你起来走走消消食。” 宋凌：“别碰。” 江时彦的手顿在半空，眼皮轻轻颤了颤。 宋凌嘲讽一笑，“垃圾做的餐盒，不能脏了江大少爷的手。” 江时彦愣了下，一直以来，宋凌从来都没有这么和他说过话。 之前，宋凌如果生气，他只要稍稍示好，宋凌立刻不生气了。 “宋凌，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不明白？” 江时彦当然明白，宋凌他一向冷漠狠厉，只是他是特别的存在。 他们之间的关系，宛如升学宴那天晚上的蛋糕，已经支离破碎了。 江时彦沉默坐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这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好像宋凌现在已经不是非他不可了。 为什么会有点不甘心呢。 宋凌收拾好，冷淡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时彦：“旭日商场马上要开业了，锦奕哥希望你配合一些，乖乖待在家里，那毕竟是你家的事业，你不要有什么动作，损害家里的利益。” 宋凌闻言，猛然抬眼，直勾勾地盯着江时彦。 焦左问过他无数遍，江时彦有什么好。　 他也回答无数遍，哪儿都好。 他忽然明白，江时彦一直都站在宋家那边，站在他们的立场，劝他配合。 只是自己贪恋他身上的温暖，试图想给他一切，想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所以刻意去忽略。 他想到周清洛刚才说的话—— 吃饱了，脑子才能正常运转。 看来，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吃饱饭。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直看着江时彦，笑了声。 江时彦：“阿凌，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咖啡厅四周年的海报和纪念册我画出来了，带给你看看，还有，”他顿了顿，又说：“未来的事，我也说不准，但我希望，我回国之后，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宋凌：“不用。” 江时彦没反应过来。 不用是什么意思？不用他的画，还是不用像以前一样？ 江时彦正想开口问，宋凌的电话响了。 宋凌立刻抓起电话，但没有立刻接，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像这个电话是在意料之中。 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洋洋得意地翘起二郎腿接起来。 打电话的人是周清洛。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那个包装盒你扔了吗？” “没呢。” 那端松了口气，“那太好了，包装盒底下是不是有一串钥匙？上面挂着迪迦奥特曼和向日葵笑脸公仔。” 宋凌把玩着手里的迪迦奥特曼，调侃道：“我怎么看是赛罗奥特曼？” “明明是迪迦。” “就是赛罗。” 江时彦：“？” 宋凌像逗猫一样调侃放松的神情，他从来没见过。 周清洛沉默了一阵，“我爸的钥匙，打包的时候不小心把它和画放进去了，我现在回去拿。” 宋凌听出了周清洛的语气，他着重强调了‘我爸’、‘不小心’、‘画’等关键词，话中话明显得不得了—— 老子不是变着花样接近你。 宋凌挂了电话，从钥匙串上解下向日葵公仔。 他收起嘴角的笑容，冷淡看向江时彦。 江时彦刚想说话，宋凌就开口了，“一会有个人要来，你走吧。” 江时彦不想走，他想看看，能让宋凌这么放松聊天的人是谁。 江时彦问：“你新交的朋友吗？我认识吗？” 宋凌没有回答他的话，抬头指了指门口，一脸不耐烦。 江时彦没尴尬多久，三楼就走进来一个外卖员。 江时彦觉得有点好笑，宋凌说过，三楼是他的私人领地，如今却随意让一个外卖员进来。 外卖员走得有点急，头盔没脱，还带着墨镜口罩，头盔上还吸着一个向日葵花的公仔，和钥匙扣上的同款，向日葵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一摆的，朝气蓬勃的样子。 而宋凌看他的眼神，竟有些光芒，而看自己的眼神，竟越来越厌恶了。 这个朝气蓬勃的外卖小哥正是周清洛。 江时彦认为的宋凌眼中的光芒，在周清洛看来，就是‘瞧，这人就是想方设法接近我’的调侃和戏谑。 宋凌见到周清洛进来，一个大步走到江时彦前面，将人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宋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潜意识里，他不想让周清洛知道江时彦的存在。 周清洛：“……”他又不会吃了江时彦，某些人护夫狂魔的人设没有崩。 其实周清洛早就发现了江时彦，他本想摘墨镜和口罩，但看到宋凌慌的，生怕正宫发现他背地里找替身似的，就自觉地把墨镜戴好。 替身和正宫同时登场，是个男人都得头疼，可以理解。 江时彦也很乖巧地站在宋凌的身后，没出声。 气氛很诡异，是修罗场的前兆。 不过在周清洛这儿，是不存在修罗场的，他假装没看到江时彦，还非常礼貌地用上了文明用语，“您好，我来拿钥匙，谢谢。” 宋凌从兜里摸出钥匙递给他，周清洛双手接过，“非常感谢。” 周清洛一看钥匙，是这串钥匙没错，不过向日葵公仔到哪儿去了。 周清洛掏出钥匙晃了晃，“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钥匙串上还有个向日葵笑脸公仔？” 宋凌又从兜里掏出来，学着他的样子晃了晃，“这个？” 周清洛点头，朝他伸手，“对的。” 宋凌没递给他，而是放在手上把玩。 周清洛：“？？？” 兄弟你要要搞事情？前段时间你还对我送的向日葵公仔嗤之以鼻呢。 周清洛仅仅用了一秒钟，就适应了宋凌这种异于常人的逻辑思维。 大概是他和江时彦闹了别扭，他想气一气江时彦吧。 就宋凌那个恋爱脑，也不是不可能。 周清洛摇头：“这个不送的。” 宋凌：“为什么？”　　 周清洛清了清嗓子，又说：“不过可以卖。” 江时彦：“？？？” 周清洛觉得自己机智极了，毕竟江时彦温润善良，宅心仁厚，总归不是一个连个玩具公仔都舍不得送人的吝啬鬼。 看见了吗！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宋凌笑了声，“多少钱？” 江时彦：“？？” 周清洛张开手掌：“五十，不还价。” 宋凌：“成。” 江时彦：“……”他没有要奥特曼，而要了那个向日葵。 宋凌将向日葵公仔包入掌心，轻笑了声，心想回去给它装个弹簧，它就可以跟某些人头盔上的那个一样支棱起来了。 15. 第 15 章 这人的心真的这么软吗 自从楼扬上次跟着周清洛去夜市赚了点小外快之后，他就变成了兼职小狂魔，成了软妹币的忠实爱好者。 旭日商城准备开业，周末需要几个人穿着套头娃娃表演节目以及各个楼层发传单，而且报酬可观，一天五百块。 晚上，楼扬就给周清洛打了电话。 此时，周清洛刚洗完澡，坐在书桌前用平板电脑画画。 平板电脑有些年头了，周清洛画一笔，都要卡好久。 不过周清沐准备出国了，即使有奖学金也需要一大笔费用，周清洛没舍得花钱买新的，就一直将就着用。 可平板电脑没有心，不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又死机了。 是该买个新的了。 眼看就要快十一点，周清洛扔下平板骂了一句，在作品首页挂了个声明说平板电脑坏了，跟读者说抱歉。 睡觉之前，他登上网站看读者留言。 【不会吧不会吧，你居然裸更？？】 三各：生活不易。 【作者太狗了，更新垃圾】 三各：汪。 【爸爸给你打钱，去买个新平板吧】 三各：谢谢爸。 【三各，你一个小透明你居然敢断更？画得好看了不起？】 三各：小透明有小透明的苦衷，你不懂。 【打赏50成就点，快滚去买电脑】 三各：你可能不懂，未成年禁止打赏。 【打赏100成就点，我成年了，可以看点成年人的内容吗】 三各：返150成就点，要不起。 和读者互动了一阵子，周清洛决定，等这本画完了，就把稿费提出来买个新电脑。 他刚放下手机，就接到了楼扬的电话。 “清洛，去旭日商场兼职吗？” 周清洛：“去！” * 旭日商场开在正在蓬勃发展的新区，开发商是宋氏宝木集团。 据说当时这块地划给宝木集团建商业中心时，周边的房价立刻疯涨。 宝木集团出品，必是精品，旭日商场是一个筒子楼，中间一大块空地，启动仪式的舞台就设在那儿，后面还立着一块超大显示屏幕。 据说宋锦奕亲自来主持启动仪式，很多媒体已经架起了摄影机等候。 周清洛和楼扬按照指示，穿上了卡通服装在等候，卡通服是商场的吉祥物，一只儒雅的山羊。 因为宋锦奕属羊。 9点一到，宋锦奕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商场，众星捧月一般，西装革履的男人眉眼和宋凌有几分相似，可能是他生在阳面，所以慈眉善目，温文尔雅，不像宋凌一样阴郁狠厉。 他还有一堆数不清的头衔，企业家、慈善家、杰出青年…… 宋兆光坐在台下，一脸赞赏慈爱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挥着鞭子抽打宋凌时的暴戾。 周清洛穿着卡通服站在舞台旁边，狠狠地朝宋兆光翻了个白眼。 宋凌变成那样，多半是拜他所赐。 眼位一回归，周清洛就挺纳闷的，他什么时候开始和宋凌共情了？ 九点一到，启动仪式开始，主持人春风满面上了台，一一介绍了今天参加仪式的管理层之后，邀请大家一起观看旭日商场崛起的宣传片。 红色背景暗了下去，所有人的眼睛和镜头全都对准了大屏幕，想共同见证新区冉冉升起的商业帝|国。 可大屏幕并没有如期亮起，后台的小哥下意识检查了下电脑，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才松了一口气。 忽然，电脑蓝屏了，他心一提，屏幕下方一排低音炮“咚——”地一声响了起来。 价值八百万的音响，3D立体环绕，震耳欲聋，所有人立刻看向屏幕。 舞台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吊死鬼的照片，殷红的唇，煞白的脸，外露的舌头和死鱼一般的眼睛，在屏幕黄金分割点的位置。 低音炮又“咚——”地一声，屏幕中间又甩出了一个‘奠’字，哗哗往外冒着血。 “啊——” “卧槽！” “关掉关掉，快关掉！” 震惊的尖叫声中，夹杂着小孩的哭声。 现场乱成一片，谁都没想到好好的启动仪式会弄成这个样子。 紧接着屏幕出现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黑白照片周围围着一圈花。 是一张葬礼上的图片。 图片只是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捕捉，显示屏已经被人断了电，但从周清洛的角度，他能看得到控场的那台电脑画面。 画面播放着葬礼的照片，还有一些旧报纸的截图，标题是‘宋兆光强|奸女下属，女下属含恨跳楼’。 电脑被人黑了，关都关不掉，场务小哥急得满头大汗，情急之下拔了电脑的电池。 楼扬吓得腿都软了，往周清洛身上靠，“我操，清洛，你怎么这么淡定？” 周清洛想说这照片我见过，只是字从那个网吧里的\'S B\'变成了‘奠’字。 他抬头，看到三楼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抱着电脑走了。 周清洛用5.2的视力认得出来，那人就是宋凌。 他穿着一身黑，鸭舌帽压得很低，带着个黑色口罩，衬得圆领T上的脖子更加白皙，脖颈上朱丽叶玫瑰的纹身愈发耀眼。 楼扬吓得不轻：“清洛，你看哪里呢？你不会看到鬼吧？” 周清洛连忙收回视线：“没有，这有什么害怕的，都是假的。” 现场乱了一阵，宋锦奕出来力挽狂澜，“十分抱歉，各位朋友，现场的电脑遭到了黑客的攻击。” 说着，他朝着台下深深鞠了个躬，“对于此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给公众一个交代，为了弥补给大家带来的不愉快体验，我们也会有相应的补偿措施，请我的同事上来给大家细讲补偿事宜。” 宋锦奕下了台，和别人交代几句后就先离场了。 上场的是宋锦奕的秘书周云谦。 周云谦神色如常上台，刚才的事情只字未提，像是没发生过。 “现在大家立刻关注旭日商场的公众号，一会儿我倒数五个数，大家发送神秘代码到公众号，一会儿凭截图到十五楼领取两千块钱现金购物券，现金购物券仅限今天使用，购买本商场任何东西都可以使用，给大家两分钟的时间关注一下。” 金钱的力量无穷无尽，阴郁的氛围消失殆尽，众人纷纷掏出手机，只有周清洛一动不动。 楼扬：“清洛，快啊。” 周清洛看了眼三楼，宋凌已经不在了，所有的人都在埋头点手机。 周云谦：“都关注好了吗？关注好了，立刻发送‘旭日商场，再创辉煌’八个字到公众号上。” “五，四，三，二，一，时间到。” 领到的人欢呼，没领到的人捶胸顿足，气氛祥和一片。 楼扬领到了，到四楼拿购物券，没想到，领券之前还要签字，仔细一看，才知道是封口费。 周清洛发现端倪，工作人员解释道：“商场给大家造成不愉快的体验感到抱歉，但也希望大家给我们一点时间处理，在结果出来之前，希望大家不要乱传。” 楼扬美滋滋地签了字，拿了两千块钱购物券准备换现金，一边神秘兮兮地跟他说：“清洛，跟你说个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周清洛：“那你别说了。” 楼扬：“不过说还是要说的，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其实是一场关于网络安全的对战。” 周清洛：“？” 涉及到楼扬的专业领域，他口若悬河，“我来得早，无意听到工作人员说，防火墙已经请专门的团队升级过，已经万无一失，吹牛说连当年红极一时的END都无法攻击，像是预先知道别人会攻击似的。” 周清洛：“END？谁？” 楼扬：“END是网络安全技术论坛里吹捧的黑客大佬，前几年隔壁小国挑衅，他凭一己之力两小时破邻国银行系统防火墙，到现在他们国家国|安|局都还没找到他的蛛丝马迹。” 周清洛沉默不语，这个END，大概率就是宋凌。 楼扬忽然叹了口气，“这种带有威胁性质的天才，大家最害怕的就是他误入歧途吧，万一他被坏人所用，那多可怕，据说还有神秘组织要暗|杀他。” 周清洛心里一悬，有点不太确定问：“请问，这里是法制社会吗？” 为什么动不动就暗|杀？他是穿越过来的，他也不是很懂。 “当然是法制社会啊，不过你想，像END这样的人存在，大家都怕他误入歧途祸害社会，黑暗的一方怕他服务于对手将自己赶尽杀绝，所以，他死了，才是最安全的。” 周清洛：“……”好像有点道理。 “对了，上次你们外卖平台不是遭到黑客攻击了吗，论坛里有大佬分析，可能就是END操作的。” 周清洛否认三连：“不是，不会，不可能。” 楼扬沉默地看着他，周清洛忽然有点心虚。 楼扬忽然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你认识END？” “我的意思是，就我们平台那个破系统，你都能攻击，用得着END？” 周清洛语气着急，迫切得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并不希望宋凌落得像原书一样的结局。 他心情有点低落，就到商场的天台上散散心。 没想到，听到楼上有人争吵，与其说争吵，不如说是是一个人单方面的激|情辱骂。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没有宋家你能有今天？” “就你这幅模样，要不是宋家，早就被人卖到会所当鸭，被人□□至死。” “猪狗不如的东西。” 周清洛：“......”这个人嘴巴怎么这么脏。 周清洛听不下去了，正准备走，就听到一道声音漫不经心道：“宋兆光，你怎么骂自己呢。” 周清洛脚步一顿，这是宋凌的声音。 他推开天台的门，透过一条缝，看到宋凌坐在天台高高的栏杆上，他的背后是湛蓝的天空，仿佛天空的下方是地狱，他只要往后一仰，便会跌落其中。 周清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宋兆□□得满脸通红，随地捡起一根施工剩下的钢筋，暴怒：“我他妈今天就打死你！把你的肾移植给锦奕，宋凌，我让你死，有一百种方法，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宋凌忽然笑起来，他的笑声混在风中，格外恐怖。 “让我死还不容易，可你们宋氏那点破事可就要昭告天下了啊，再说，你说我往后一仰，啧啧啧，这可是三十五楼，摔下去了，我这肾还能用吗？” 宋兆□□得浑身发抖，捏着钢筋的手青筋暴起，最后，咣当一声扔下钢筋，恶狠狠道：“你妈在这儿长大，你最好从这里摔下去，在她面前摔死。” 宋兆光转身，周清洛连忙往下跑，别人的家务事，他管不着。 宋兆光没发现他，气冲冲走了。 等宋兆光一走，周清洛转念一想，连忙扔下头套，冲上天台。 宋凌被自己的亲爹骂成那样，万一想不开，往后一仰……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推开推开天台门，宋凌仍坐在高高的栏杆上。 宋凌听到声响，回过头一看，看到是穿着商场吉祥物的周清洛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呼吸。 宋凌：“周清洛？” 周清洛学着电影里演的那样劝他：“你别冲动。” 宋凌看得出来，周清洛很紧张，他在一步一步靠近他，似乎很担心他真的会跳下去。 从来没有人这么担心他，他深深地看着周清洛，动了下。 周清洛立刻紧张了：“你别动，你的程序没编完吧，怎么能死呢。” 宋凌轻挑眉峰，直勾勾看着他。 周清洛想着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边走到他身边，正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腿往下拽时，宋凌跳下来了。 可周清洛想抱人腿往下拽的力气已经送了出去，惯性使然，他一把抱住了宋凌的胸，整个人栽进了宋凌的怀里。 宋凌一手撑住身后的墙，一手托着他的腰，才勉强站稳。 天台风嘶吼着，周清洛腿一软，重重松了口气。 宋凌垂下眼眸，周清洛黑亮的头发在太阳下闪着光，风一吹，还不安分地撩拨着空气，有几丝飘到他的脸上，软软的。 宋凌轻轻吸了口气，鼻腔涌入清新的柠檬味，很淡，很好闻。 宋凌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在他耳边低语：“别怕，我吓他的。” 此时的周清洛大脑一片空白。 妈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为什么遇到了宋凌，就没发生过一件正常的事。 周清洛连忙从宋凌的身上起来，后退几步，又气又尴尬。 宋凌没了刚才的疯狂和阴郁，似乎心情不错。 “周清洛，你投怀送抱挺娴熟啊……” 周清洛气笑了。 他能领略生命诚可贵的道理，但对面的人却一心求死，跟他不是一个价值观。 原来宋凌不仅蔑视生命，还是恋爱脑。 谁他妈的投怀送抱呢。 周清洛冷静道：“你理智一点，我这是见义勇为。” “你因为见义勇为，所以投怀送抱，因果关系，不矛盾。” 周清洛看他一副‘你就是要故意引起我的注意’的表情，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逻辑满分。” 他祈祷以后再也别碰上宋凌发疯，若再碰上，他就当作没看到，不再当热心友爱好市民。 周清洛指着他刚才坐的地方说：“你还是坐上去吧，那儿比较适合你。” 他说完，扭头就走。 宋凌看着他的背影，心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 周清洛好像生气了。 宋凌下意识迈开腿想去追，周清洛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宋凌一怔，本想收回脚步，但已经来不及了，就转了个方向，悠哉悠哉地来回踱步。 周清洛冷淡道：“那什么，下次考虑换一张稍微礼貌一点的图片，刚才吓哭不少小孩。” 周清洛说完，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对他说：“下次如果你骂不过，可以打回去。” 宋凌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笑笑，心脏像被什么撩过，如春风吹过冰山，虽无声无息的，冰却也开始化了。 这个人的心，如春风一般，又软又暖。 16. 第 16 章 骂不过就打回去 宋锦奕站在顶楼的办公室落地窗前，看着小如蝼蚁的车流和人群，轻轻笑了声。 宋兆光和江时彦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宋兆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旭日商场的开张仪式被破坏了，想都不用想，就是宋凌干的，只有这个人有这通天的本事。 还好宋锦奕力挽狂澜，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他谨小慎微地看着宋锦奕的背影，“锦奕，爸已经警告过宋凌了，他不听。” 宋锦奕转过来，还是温文尔雅的样子，“爸，你有证据是宋凌做的？” 宋兆□□得满脸通红，“不是他还有谁？” 宋锦奕仍笑着，“爸，要证据的说话，不能乱说。” 宋兆光知道，宋锦奕生气了，可公司的技术团队没有追踪到黑客攻击的痕迹，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兆光：“锦奕，要不早点动手术，早点把宋凌的肾移植到你身上，让他滚出宋家自生自灭，熊猫血的人那么多，爸再给你找一个。” 宋锦奕岂不知道宋兆光的心思，宋凌就是他人生的污点，他巴不得宋凌立刻消失。 可比起自己的身体健康，他更愿意看宋兆光和他的私生子相互折磨。 宋锦奕脸色有些病态苍白，但笑得温和：“爸，宋凌他还那么年轻，我不忍心呢。” 正在一边沉默的江时彦出声了，“对不起锦奕哥，我也没能劝动宋凌。” 宋锦奕看向江时彦，“你和宋凌最近没怎么联系了。” 江时彦苦笑了声，“宋凌他最近交了一个新朋友，是个外卖员。” 宋锦奕：“外卖员？” “对的，两人还挺要好，我也不知道宋凌怎么会和那样的人打交道。” 宋锦奕笑了笑，看来江时彦已经不能成为他控制宋凌的工具。 他拍了拍江时彦的肩膀，“好好出国深造，我会好好照顾江叔叔的。” 江时彦放心了，毕竟江家很多生意都要仰仗宋锦奕，“谢谢锦奕哥。” 宋锦奕看向宋兆光，“外卖员？爸，上次宋凌是不是让一个外卖员送螺蛳粉到家里来？” 宋兆光的脸色从刚才的潮红，变成了猪肝色。 他知道，宋锦奕在羞辱他。 宋锦奕微笑着对江时彦说：“外卖员也能飞黄腾达的，别小看外卖员。” 宋兆光：“……” 正在气氛尴尬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所有人回头，宋凌站在门外，表情冷峻，眼神狠戾，可嘴角却挂着一丝毫无温度的冷笑。 他手里拿着一张白色卡片，戏谑地看着眼前三个人。 他虽孤身一人，那桀骜的神情，却像带着千军万马，那张卡片仿佛一把利刃，锋芒毕露。 宋锦奕的心脏不由得沉了沉。 这间办公室加了复杂的密码锁，需要人脸、指纹和手输入密码三重认证，只有他一个人能打开，若有人擅自闯入还会发出警报，他的手机会直接收到信息。 宋凌闯进来了，而这安防系统像是不存在一般，悄无声息的，连手机都安静如鸡。 宋锦奕吞咽了下，下意识捏紧拳头。 他没想到，宋凌成长的速度竟比他洗白宋氏黑历史的速度要快。 宋凌晃了晃手中白色的卡片，卡片上还用记号笔不怎么正规地手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字：一卡通。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可以打开旭日商场任何一道电子门。 宋凌笑着说：“一卡通的意思就是，这栋楼里，什么密码锁都能通的意思。” 宋兆光冷嗤一声：“这玩意有屁用，升级一下设备你就用不了了，糊弄谁呢。” 宋凌嘲讽一笑：“我看爸你以前光忙着送货了，书读得少，卡也能升级啊。” 宋兆光一惊，连忙跑过来抢，抢到之后抬手就要给宋凌一记耳光，咬牙切齿道：“你疯了吧你。” 宋兆光抢到了卡，却没打到人，宋凌稳稳抓住了他的手腕，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宋凌已经扯着他的手，拖着他到落地窗前，打开窗，将人往外推。 他的动作快准狠，毫不拖泥带水。 一时间，宋兆光半个身子悬在窗外，35楼太高了，耳边呼啸的风声阴凉刺耳，像来自空荡荡的地狱。 他双手无助地乱晃，试图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体，但手里还牢牢抓着那张卡。 宋凌嘲讽一笑，朝他伸手，他立刻松手，卡片掉下去了。 卡片一掉，宋凌收回了手，宋兆光扑了个空。 宋凌：“啧，哥，你看，他为了自己的命，把卡丢了，这旭日商场可是你的心血呀，也不知道哪个幸运星能捡到。” 宋锦奕顾不上那么多，阴着脸打了个电话，“从我办公室北边窗户扔下去的，白色小卡片，上面黑色签字笔手写一卡通三个字，务必要找到。” 宋兆光在骂骂咧咧，“你个白眼狼，白养你那么大了，当初你妈怎么没带你一起……啊啊啊啊不要松手。” 宋兆光‘死’字还没说出来，宋凌一使劲，又把人往下摁了些。 宋兆光：“锦奕，锦奕，救我。” 宋锦奕没有功夫理他，急匆匆走出办公室。 宋凌对宋兆光说：“他找卡去了。” 宋兆光：“……” “你说他找卡有什么用，这卡复制起来太容易了。” 宋凌说完，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卡片。 江时彦吓呆了，这会儿才回过神，支支吾吾地劝：“阿凌，你别这样，你快把伯父拉起来。” 宋凌回过头，冷冷地看了江时彦一眼，嘲讽笑笑。 宋兆光：“宋凌，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凌笑了声，“有人跟我说过，挨打了，就要打回去，我觉得挺有道理。” 江时彦不曾想过，那个对曾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有朝一日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可说起这话的时候，神情却如往日他对自己那般温和放松。 宋凌用力一拽，把宋兆光拽了回来，用卡拍了拍宋兆光的脸，“去验证一下，是不是所有的门都能打开。” *　　 周清洛到家的时候，周守林正在厨房里忙碌着，见到他回来，笑盈盈地说：“冰箱里有切好的西瓜，先吃一片解解暑，也不要吃太多，饭马上就好了。” 周清洛看着周守林忙碌的身影，再闻着这满屋子的饭菜香，忍不住想起天台上宋凌的父亲对他说的那些话。 那些刻薄冷血的话，竟是出于一个父亲之口。 周清洛幽幽叹了口气，为人父母不是必修课，所以不是每个人都配为人父母。 周守林端出饭菜，虽是简单的两荤一素一汤，但荤素搭配合理，光看颜色，就让人很有食欲。 宋凌是VIP客户，还多一道清蒸多宝鱼。 周守林：“快吃，吃完了给你姐姐他们和小宋送饭去。” 周清洛心情沉郁，不是很想去给宋凌送饭，但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更何况宋凌让周守林跨出接单的第一步， 所以下个月不要接宋凌的单，他无法开口。 周清洛趁吃饭刷了会手机，收到了宋凌好几条微信消息。 【。】：。 【。】：？ 【。】：在？ 【。】：周清洛？ 每条消息间隔十分钟。 周清洛嗤了声，宋二少爷怼人的时候字字珠玑，巧舌如簧，发短信倒是惜字如金，尽显冷酷反派本色。 周清洛没打算回他的消息，刚想摁灭手机，宋凌的信息又来了。 【。给你转账2000元】 看到转账，周清洛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有点莫名其妙，宋凌给他打钱干什么。 【找我聊天请打钱】：？ 【。】：原来你在看手机。 周清洛有点无语，心想这个人莫非有什么大病，这语气，怎么有点钓鱼执法成功的沾沾自喜呢。 可看到自己的昵称之后，他心里立刻腾升出一股人家钓鱼执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感觉。 【找我聊天请打钱】：有事？ 【。】：你怎么不回信息？ 【找我聊天请打钱】：我现在不是回了吗？ 【。】：打钱之前怎么不回？ 【找我聊天请打钱】：我现在不是回了吗？ 【。】：打钱之前怎么不回？ 周清洛看着这循环小数一般的对话，再次无语。 【找我聊天请打钱】：你有事说事。 对话框上头没有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而是一片死寂。 周清洛又看了眼这诡异的聊天记录，有种渣男应付无理取闹小女友的既视感，好巧不巧，自己就是那个渣男。 他刚想这段没有营养的对话，宋凌的消息又钻了进来。 【。】：周清洛，你为什么生气？ 周清洛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愣了下。 宋凌居然看出来他刚才生气了？他明明很善于掩饰愤怒和悲伤。 【找我聊天请打钱】：我没有生气。 他的信息刚发过去，宋凌的信息就叮叮咚咚钻进来了。 【。】：撒谎，你就是在生气。 【。】：你说骂不过就要打回去，我立刻打回去了。 【。】：我以后也不用那么吓人的图片了，用文明一点的。 【。】：所以你别生气了，嗯？ 【。】：/爱心/爱心/爱心。 “。”撤回一条消息。 周清洛看着这转瞬即逝的三个系统自带的大红爱心表情包，笑了笑。 宋凌这是在哄自己吗？ 17. 第 17 章 怎么哄人开心 周清洛是有点生气，不过他是气自己。 他不想和宋凌有任何交集，却忍不住一直心软。 心一软，免不了发生交集，接触一旦多了，就变成替身了。 他和宋凌之间，如果他不作妖，那么替身身份不成立，他们迟早是路归路桥归桥。 宋凌跌宕起伏的一生，总归不是他能左右的。 可想到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宋凌，不只是一个活跃在纸上的反派名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还没有开始报/复社会的人。 而这样的人，在未来的某一天，居然落得自/杀的结局。 人人都想预知未来，可谁能想到预知未来是一件纠结的事。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那该多好。 周守林看周清洛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饭，便问：“清洛，你发什么呆呢。” 周清洛问：“爸，假如你能预知一个与你毫不相关的人的未来，他的未来不是那么好，你会想要改变他吗？” 周守林一愣，笑呵呵道：“傻小子，人怎么能预知未来。” “我说假如。” “没有假如，”周守林含笑看着他，“我曾预测，你永远都没办法独立，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一生，而清沐的学习生涯止步于此，还有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能靠苦力勉强度日，最后疾病缠身。” “可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你独立了，清沐马上要出国留学，我现在不出门也能挣钱，身体也越好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变了，是个好的蝴蝶效应。” 周清洛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爸，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对嘛，做了该做的事，就会有好的未来。” 周清洛陷入沉默。 人和事都会变吗？ 他能改变这一切吗？ 这一切真的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吗？ *　 楼扬换了工作，已经到誓言咖啡厅上班，周清洛把餐送到誓言咖啡厅，借口赶单子，托楼扬帮忙送上三楼。 他还是不想见宋凌。 但是楼扬拒绝了，“不是我不帮你，三楼那位，是我们店的超级VIP，我们老板亲自服务，一般人不让上去。” 楼扬打死没想到，那天在电梯里一上来就掐人脖子的阎王，居然是这家咖啡店的超级VIP，包三楼一整层楼，实在是有钱任性。 有那么一瞬间，楼扬不想干这个工作了。 还好阎王来咖啡厅一般不理人，顶着一张‘全天下老子最吊’的表情直接上三楼，完全没有那天晚上那么凶神恶煞。 甚至人还挺好的。 周清洛用激将法：“你该不会是怂，不敢吧？” 楼扬木着一张脸摇头：“激将法没有用。” 正好崔紫进来了，她黑着一张脸，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蹬着十厘米高跟鞋，风风火火进来了。 周清洛本想让她帮个忙，现在看这阵势，好像不太合适。 上次崔紫联系他，说咖啡店要招一个专职的外卖员，工资税前两万，高得离谱，估计是她妈妈想要撮合他们，给他开的后门。 让周清洛没想到的是，宋凌居然把那幅随手画的小人看彩虹的画的商用转给了崔紫，崔紫想用他那副画作为四周年店庆纪念卡的画。 那只是一幅随便潦草的画而已。 毕竟这家咖啡厅风格是誓言的绘画风格，而他的风格和誓言的风格毫无相似之处，用他的画印在卡上，绝对是不合适的。 以崔紫的商业眼光，绝对做不出这么脑残的事情来。 这后门开得也太敞亮了点。 崔紫见到他，阴着的立刻转晴，她笑着跟他打招呼：“是清洛啊。” 崔紫听过妈妈讲周清洛如何热心，如何努力，如何讨人喜欢，接触过几次，她也觉得周清洛这人还不错。 只可惜，周清洛是老板的菜，她是万万不敢动的，果然优秀的男孩子，男人女人都喜欢。 周清洛：“崔姐。” 和周清洛打完招呼，崔紫立刻黑着脸，一脸愤懑地走到台前。 楼扬十分狗腿地跑过去问：“老总，怎么了？” 崔紫：“你会PS吗？” 楼扬摇头。 崔紫嗤了声：“你不是会修电脑吗？连PS都不会？” 楼扬愣了下，顶着‘我没错也可以被老板骂两句’的心态和觉悟，说：“我虽然不会PS，但我会重装PS。” 崔紫：“……” 崔紫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摊开手里的海报吐槽：“你看看，四周年店庆的宣传海报做成了这个死样子，还拖了快一个月才交稿，就这？” 周清洛好奇瞥了眼。 那张海报中规中矩，排版一般，色调一般，没什么特色，乍一看以为是从网上Down下来的模板。 崔紫继续吐槽：“一股说不出来的别扭劲，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闭着眼睛画吗？” 周清洛之前自学画画的时候，喜欢临摹，水平好一点了，他喜欢从网上找些图来修改，久而久之，看到画得不好的图，他手就痒，总想改一改修一修。 见到这幅一看没什么问题，再看就特别别扭的海报，周清洛刚想自告奋勇，崔紫的手一顿，猛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周清洛。 周清洛：“？” 崔紫朝他招招手：“你会画画，你来试试。” 周清洛：“我？” “对，你。”　　 咖啡厅马上四周年店庆，店里准备推出纪念卡，卡上的插画已经定好了，没想到宋凌临时变卦，不用江时彦的画了，而是用周清洛的草图。 关于绘画，崔紫粉了这么多年江时彦，当然也略知一二，周清洛那个草图虽然寥寥几笔，但也能看出笔风非凡，构思巧妙，像是经验丰富的专业画手的风格。 反正老板要招他来这儿上班专门送外卖，如果画工不错还可以负责店里的美工工作，趁机考一下他的色彩和排版的基本功也不是不行。 周清洛爽快答应了，“可以，不过，我现在有个急单，你能不能帮我送上去？到时候你电子档发我邮箱，晚上我帮你弄一下发给你。” 崔紫：“成交。” 崔紫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周清洛，每次宋凌的私人营养师送餐过来时，都是她送上去的。 崔紫到了三楼，平时宋凌都是冷着个脸对着电脑敲个不停，可现在他的电脑没开，整个人陷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发呆。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眼神似乎亮了一下，接着很快暗了下去，再稍稍偏过头，看了眼她背后。 崔紫也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眼，背后什么都没有。 崔紫：“老板，您的外卖到了。” 宋凌微微皱着眉看她：“怎么是你送？” 崔紫了然，看来老板在等周清洛。 以后这餐，她万万是不能再送了。 崔紫：“周清洛说有个急单，快超时了要扣钱。” 宋凌小声嘀咕：“掉钱眼里了，扣点钱像要了他的命。” 崔紫没听清：“老板，你说什么？” 宋凌咳了两嗓子：“我说我招你来，是当职业经理的，不是送外卖的。” 崔紫：“是。” “不是说要招一个专职外送员吗？招来了没有？招来了以后让他送上来。” 说到这个，崔紫跟周清洛沟通过，但周清洛拒绝了，“他没来。” 宋凌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凉了下去，“为什么？” “他的大致意思是，咖啡厅不需要专职外送员，我不必给他开后门。” “谁给他开后门了？” 崔紫：“......”你说呢。 “你给他开了多少工资？” “税前两万。” “加钱。” “啊？” “不够富贵。” 崔紫：“......”这南北通透的后门。 她不想当总经理了，他想当专职外送员。 崔紫还没回过神来，宋凌又问：“那幅画商用的事怎么样了？” 崔紫又摇头，“周清洛不同意。” 宋凌差点跳起来：“为什么？” “他说，我们咖啡厅的主题是誓言的风格，浪漫文艺，和他的绘画风格不符，他真诚建议我们纪念卡还是用和主题一致的。” 宋凌气笑了，“他是老板还我是老板？” “......” 宋凌：“加钱。” 崔紫：“加过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 宋凌蹭地站起来，“我下去跟他谈。” 崔紫：“老板，他已经走了。” 宋凌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崔紫从没见过宋凌这么慌，像极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崔紫心想你可拉倒吧，如果你行，他早就过来上班了。 崔紫：“如果他知道老板其实是您，他还会来吗？”　 宋凌像急刹车一般，脚步一顿，然后慢悠悠往回走，朝她摆摆手，“你继续想办法，让他来这儿上班。” 崔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凌又说：“要不工资加到三万。”　 崔紫心想，你还不如直接把手上的银行卡全给人家呢，或者直接三媒六聘，把人娶回家也行。 这后门开得也太敞亮了点。 崔紫看着有点束手无策、已经病急乱投医的老板，笑道：“我觉得周清洛是个有原则的人，比如说店里缺月薪三万的美工，而不是缺月薪三万的外送员？” “或者他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不愿意来？得对症下药？” 你再想想？ 崔紫一走，宋凌拿出手机搜索。 #惹人生气了怎么办# #怎么哄人开心# #顶级美工月薪多少# 18. 第 18 章 吃火锅有用吗 惹人生气了怎么办。 宋凌随便一搜，就出来好多答案，很多都是诸如“尝试沟通”之类的废话，为数不多有点可操作性的答案也是非常奇葩。 比如：【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话，吃火锅撸串，一顿不够就两顿，如果是女朋友，就吃火锅撸串，一顿不够吃两顿，吃够了就床上见。】 吃火锅？ 撸串？ 什么玩意。 【生气有什么好哄的？一定是那个人脾气差。】 看到这条回复的时候，宋凌哼了一声。 说得一点都没错，一定是那个人脾气差，莫名其妙生什么气。 宋凌扔下手机，打开电脑，企图专心工作，可周清洛那张臭脸总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焦躁地合上电脑，给焦左打了个电话。 焦左刚接通，还没‘喂’，宋凌就问：“如果有人惹你生气了，随后请你吃火锅撸串，你会不会消气？” 此时焦左跟人在外面赛车，环山路跑，他拿了个第一名，正在热血沸腾地庆祝，就接到了宋凌这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焦左：“啊？” 宋凌：“没听见？” “听到了，你要哄江时彦那个逼？无可奉告。” “不是他。” “啊？？” 焦左有点反应不过来，除了江时彦，还有谁能让宋少爷纡尊降贵跟他咨询关于情感和人情世故的问题？ “那是谁？” 宋凌默了默，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冷淡道：“哦，你不吃辣，挂了。” 焦左连忙说：“别挂别挂，我帮你问问别人行不行？” “好，你问。” 焦左问身边的人：“如果你生气了，请你吃火锅撸串，你会不会消气？” 身边的人都在庆祝新的赛车成绩又上一个台阶，显得焦左的问题特别不符合气氛。 可看焦左一本正经的样子，接他话的人一脸莫名其妙。 在这热烈的庆祝时刻，问这种问题，难道是在玩什么有意思但是他不知道的梗？ 他扭头问下一个人，“如果你生气了，请你吃火锅撸串，你会不会消气？” 焦左：“……” 这个不太聪明的队伍变成了个传话筒，问题抛到了最后一名身上。 最后一个人终于有点聪明了：“什么意思？” 所有的人怂怂肩膀，看向焦左。 焦左也耸了耸肩，捂住听筒，低声说：“宋凌电话。” 众人一脸嫌弃：“他又要哄江时彦这个逼？” 焦左摇摇头，“这回不是了。” 众人顿了顿，争先恐后真诚地发表意见。 “我吃辣，我会消气。” “我不吃辣，我估计不会消气。” “我看不如去吃烧烤，辣不辣都有。” 收集完意见，焦左总结：“吃辣的会消气，不吃辣的不会消气，也可以去吃烧烤，辣不辣都有。” 宋凌：“好。” 宋凌挂了电话，所有人看向焦左。 虽然说宋凌是宋家的私生子，主流的公子哥们是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的接触，但总有一群叛逆的非主流，比如焦左这类人，就愿意跟宋凌玩。 毕竟宋凌是个挂，赛车攀登蹦极跳伞，没一样是他不敢的，要是给他个平衡钢筋，他就敢上去走钢丝。 游戏玩得也好，上分也就分分钟的事情。 幕强心理谁都有，谁不想跟着这样的队友躺赢呢。 可他偏偏喜欢一个婆婆妈妈的江时彦，把人管得死死的，于是，宋凌再也不带他们玩了。 他们给江时彦起了个外号——驯兽师，生生把一头狼困成了一只哈巴狗。 沉默半晌后，终于有人发问：“焦哥，宋凌这是终于摆脱了江时彦的PUA了吗？” 焦左收起手机，点点头：“未来可期。” *　　 周清洛给宋凌送完餐后就回家休息了，他身上似乎有点过敏，洗了个澡后清爽了许多，开始修改誓言咖啡厅的海报。 崔紫给的海报问题实在太多，周清洛改着改着就面目全非了，只保留一些誓言原创的元素。 意识到版权可能会有问题，他干脆自己画了一张。 周清洛一旦开始画画，可以达到忘我的境界，手机扔在包里，包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手机叮叮咚咚响了一下午，他都没听见，连身上难耐的瘙痒都忘记了。 太阳逐渐西沉，余晖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像是镶了层柔软的金边。 窗外，一辆车牌陵A00000的红色的马萨拉蒂呼啸而来，稳稳停在不远处的樟树下，里头的人恨不得拿望远镜正盯着他看，他浑然不觉。 周守林买菜回来，听到周清洛的手机还在响，“清洛，你的手机已经响了一下午了，是不是谁找你有什么急事啊？” 周清洛正好完工了，将修改后的海报和自己画的版本原档都发给了崔紫，伸了个懒腰后往外走。 “估计是外卖群里他们发表情包斗图。” “过来喝奶茶，冰的，店里的小姑娘说这款最好喝。” 周守林把一杯芒果西米露放在餐桌上，提着菜转身进了厨房。 周清洛看着外壁凝着水珠的饮料，再看了眼周守林的背影，无声笑笑。 这就是父爱吧。 “谢谢爸。” “你们年轻人就喜欢喝冰的。” 周清洛吸了口奶茶，拿出手机一看，一愣。 除了群里其他外卖小哥斗图之外，还有宋凌的消息。 一整个下午，宋凌给他打了八通电话，还有一些微信消息。 周清洛点开。 【。给你转账2000元】 看到宋凌的转账，周清洛觉得自己有必要改个昵称。 【。】：在？ 【。】：你吃辣吗？ 【。】：你撸串吗？ 【。】：你吃火锅吗？ 【。】：如果你喜欢吃，我请你吃个够。 【。】：看到请回复。 宋凌还推送了几家火锅店和串串店。 【。】：以上几家都是全市顶级的，如果你看不上，去外省吃也行。 这条消息两小时前发出来的。 周清洛不知道宋凌在搞什么名堂，突然这么殷勤？难道江时彦喜欢吃火锅和串串？ 那巧了，他刚好不吃辣。 周清洛辣椒过敏，看到火辣辣的九宫格，顿时觉得浑身瘙痒。 【没什么事别找我】：我不吃辣。 【。】：那去吃烧烤吧，辣不辣都有。 【没什么事别找我】：不约。 周守林从厨房出来，看了眼周清洛，吓一跳：“清洛你怎么了？” 周清洛：“没怎么啊。” 周守林慌张道：“你的胳膊和脸。” 周清洛急忙去照镜子，脸上和胳膊上长了好多红疙瘩，他撩起衣服一看，也有红疙瘩。 原来这瘙痒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周守林拿好包，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走，去医院看看。” 周清洛：“没事，可能是螨虫过敏，我洗个澡，换个床单，给房间大扫除一下就可以了。” “你小时候有那个日光性皮炎，我以为你痊愈了，看来这段时间你在户外长时间跑外卖，又复发了。” 周清洛没想到，原身还有这个病。 占用别人的身体，那就要爱护别人的身体。 万一毁容了可咋办，毕竟这张脸和他原来长得还有几分相似呢。 周清洛收拾了下东西，“爸，我自己去医院吧，你在家。” “一起去，有个照应。” 两人出门，周清洛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红色马萨拉蒂跑车，停在他送外卖的电动车旁边，嚣张得要命。 这辆车看着眼熟，周清洛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下车牌号。 陵A00000，是宋凌的车。 周守林小声嘀咕：“奇怪，这辆车还没走，我们小区哪有人开得起这样的车。” 周清洛一怔：“还没走？” 周守林：“我出去买菜的时候它就在这儿了，就两个多小时吧。” 周清洛：“……” 周清洛总结了下信息。 宋凌的车，停在他房间窗外正对着的樟树下，两个小时。 周守林有点着急，“现在下班高峰，车子打不到。” 周清洛看着还要等待五分钟的网约车订单：“爸你别着急。” 周清洛话音一落，对面的车启动了，里面的人拧了把方向盘，车子轰鸣一声，身轻如燕地原地掉了个头。 周守林和周清洛都看呆了，若是在茫茫大漠中大漠中，这一转将是飞沙走石，摄人心魄。 等车子停在他身边时，周清洛才回过神来。 某些人车技牛逼，轻松破了年轻男人的防线，本次装逼成功。 宋凌摇下车窗，摘下墨镜，朝周守林点了下头，“周叔叔。” 周守林：“原来是小宋啊，你来找清洛？” 宋凌转眸，径直看向周清洛，眼皮子上下动了下打量了下周清洛，再淡然看周清洛的眼睛。 周清洛：“……” 宋凌的眼皮子上下撩了这么一下，周清洛感觉像做了个全身X光透射。 宋凌收回目光看向周守林，“你们要去？” 周守林：“清洛过敏了，准备去医院，但又打不到车。” 宋凌：“我送清洛去。” 周清洛：“？”你叫谁清洛呢？ 周清洛刚想拒绝，周守林笑道：“那就谢谢小宋了，拜托小宋了，”他谢完，转过头对周清洛说：“清洛，快上车吧。” 周清洛不是很想上车，“可是他的车上只有两座。” “小宋送你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周清洛：“爸？” 宋凌立刻接过话：“周叔叔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清洛的。” 周清洛：“……”你叫谁清洛呢？谁要你照顾？ 宋凌带上墨镜，特别酷哥地朝周清洛偏了下头，“上车。” 周守林：“快去吧，早点去，小宋，一会回来家里吃饭啊。” 周清洛此时若是再拒绝，就显得有点太刻意了，他上了车，吧嗒扣上安全带，梗着脖子看着前方，“人民医院，谢谢。” 宋凌余光看向他，轻轻勾了勾嘴角，玩味道：“清洛，怎么一天不见，你就过敏了？” 周清洛干笑两声，不知道‘一天不见’和‘过敏’有什么逻辑关系。 他冷淡又不失去礼貌地回应：“可能是日光性皮炎吧，无大碍。” “那清洛你不适合户外工作，适合去咖啡厅之类的地方工作。” 他的冷淡并没有劝退宋凌，只好沉默不语，用语气助词回应他，“嗯。” “清洛。” 周清洛被他一口一个‘清洛’激得一身鸡皮疙瘩，“那什么，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你不叫清洛了？” “全称，连名带姓的那种。” “找我聊天请打钱？” “......” “还是，没什么事别找我？” 周清洛懂了，宋凌正在寻他开心，对付捣蛋搞怪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更扯淡。 周清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眉眼含笑看着他，一脸温柔。　　 莫名的，宋凌心里漏了一拍。 周清洛的睫毛长而翘，一双乌漆漆的眼睛弯成最好看的弧度，乍一看，是只无辜无害的小白兔，实际是一只使坏前媚态尽显的小狐狸，鲜活动人。 即使周清洛的眼底有些微不可查的戏谑和破罐子破摔的愠怒，他依然觉得漂亮得不像话。 “那么，好吧，以后我们就这么聊天，凌儿。” “ “？…………” 19. 第 19 章 宋凌狗腿的样子，简直没…… 凌儿…… 宋凌盯着人看，唾液腺疯狂分泌，本想吞咽，这会儿却被呛到了。 他使劲憋着，不让自己咳得太狼狈。 周清洛气完人，舒坦地坐在副驾驶上，轻轻挑了下眉。 宋凌原地自闭，认真开车，不再搭话。 宋凌并没有去人民医院，也没去明德医院，而是去了另外一家私人医院，叫世纪明朗医院。 医院地理位置相当偏僻，建得像个城堡，门诊楼前还有一个很大的喷泉和广场，戒备森严，人很少，不像一个正常医院该有的样子。 周清洛心里没底。 光听这医院的名字，像是帮名人治疗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比如不孕不育，X功能障碍之类的专科医院。 可看来往的医务人员和病人的颜值，似乎又是整容医院。 或者会不会暗地里有什么神秘的器官交易组织？ 宋凌带他来这儿，是要摘了他的肾，还是要把他整得和江时彦一模一样？ 周清洛有点忐忑地跟着宋凌下了车，几度欲言又止后开口：“这个医院正规吧？” 宋凌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周清洛，我不会摘你内脏的，放心吧。” “……”倒也不用那么直接了当说出来。 不过宋凌冷冷淡淡连名带姓地喊他的名字的样子，顺耳多了。 原来宋少爷喜欢以暴制暴。 他懂了。 周清洛下意识松了口气，然后面不改色开口，“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自己交的医保，得二甲以上医院才能报销费用。” 宋凌看了他一眼，一副‘我看透你了但我不戳破你的小心思’的模样，“是么。” 周清洛无视，继续说：“三甲最好，报销比例最高。” 宋凌提了提嘴角，轻轻摇了摇头，打了个电话，一个穿着白大褂年纪不大的医生来接他们。 他见到宋凌，一拳锤到宋凌的胸口，“哟，蔡桓公来了。” 周清洛不知道他为什么叫宋凌齐桓公，但齐桓公讳疾忌医的典故他还是懂的。 宋凌抬下头，朝周清洛身上示意：“他皮肤过敏，你给开个药。” 医生叫关明朗，他接到宋凌电话之后有点诧异。 在关明朗看来，宋凌就是个心里极度不健康的人，加上最近感情好像出了点问题，他本人更没有任何求生意志力，精神世界似乎濒临瓦解。 他本想找个机会把他关起来好好治疗的，但病入膏肓的人总认为自己没病，而且还认为疯了没什么大不了，似乎他这里是龙潭虎穴，不愿意来。 关明朗这才看到宋凌身边的周清洛。 关明朗乍一看，以为是江时彦，脱口而出，“江……”先生，你怎么晒得这么黑。 宋凌打断他：“他叫周清洛。” 关明朗倒吸一口气，看周清洛的眼神顿了下，意识在‘宋凌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和‘宋凌上哪里找一个这么像的替身’反复横跳。 他下意识看向宋凌，宋凌扭了下脖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吊起来打。 周清洛率先打破沉默：“医生你好。” 管明朗很快恢复状态，笑着对周清洛说：“周先生你好，你到那边的治疗室等候，一会儿会有皮肤科的医生来给你看病。” 宋凌：“快点。” 关明朗：“谁叫你来的时候不告诉我病症？我一心理医生，当然不会看皮肤病。” 宋凌：“你不会看病，当什么院长。” 关明朗：“……” 周清洛上一世生太多病，最听医生的话，得知关明朗是院长，他更是跟个小学生碰上校长一般，乖乖去诊室等候了。 宋凌跟着关明朗出来，问：“他什么病？” 关明朗：“他什么人？” 宋凌没说话。 关明朗不再问，宋凌不愿意说的事，用火钳撬他嘴都无济于事。 “应该是普通的光敏皮炎，不严重。” 宋凌：“那一会儿医生给他看病的时候，说严重点。” 关明朗：“不，我有医德。” 宋凌提了提嘴角，抱着手臂歪着脑袋，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是么。” 关明朗心里明白，宋凌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阴阳怪气将信将疑问“是么”，说明他又有什么法子逼人就范。 宋凌：“我最近没空，帮你改装赛车的事，只能帮你往后延了。” 关明朗默了默：“你说，要多严重？” 宋凌满意点头，“不能进行户外的工作，只能在室内工作之类的。” “好说好说。” 改装赛车是小事，宋凌作为医院最大的股东，如果他撤资，那他这个医院很可能发生大家耳熟能详的资金链断裂，破产了…… 宋凌志在必得笑了声，关明朗看他一脸奸笑，问道：“怎么，想把人请到你咖啡馆去上班，时时刻刻看着啊？” “关你屁事。” “……” * 正在被人算计的周清洛等了一会，宋凌和关明朗回来了，跟着来的是个年轻的男医生，医生表情严肃，感觉是来下病危通知书的。 医生问了他几个问题，埋头唰唰地在本子上记录，抬头，“来，脱衣服给我看看。” 都是大男人，周清洛也不含糊，唰一下把白色T恤给脱了，露出不算健硕但肌肉均匀的上身。 宋凌垂着的眼皮抬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周清洛白如玉的上身，和他长期暴露出来的古铜色的脸形成鲜明对比，视觉冲击很强烈。 他的肌肉线条流畅，腰很细，因为没有腹肌，腰看起来很软。 腰往下…… 周清洛问：“医生，裤子要脱吗？” 宋凌下意识握了握拳，别开眼，喉结不由自主滚动了下。 “不用了，看上身就可以了，”医生抬起头，吓一跳，“嚯！你皮肤原来这么白，晒成这个样子，皮肤薄的人，一晒，肯定会得皮炎，好了，衣服穿上吧。” 周清洛套好衣服，宋凌才淡然收回视线。 关明朗一直暗中观察宋凌的反应，挑了下眉，他更好奇这个和江时彦似是而非的人了。 周清洛没有注意到氛围的暗潮汹涌，只关心自己的身体。 “光敏性皮炎，应该不严重吧？” 医生：“不算严重，抹点药，注意休息，注意防晒就没事了。” 周清洛松了一口气。 此时，关明朗咳了一声。 医生也回应一般咳了一声，说：“不过不能晒太阳，最好不要长期进行户外工作，容易得皮肤癌。” “皮肤癌？” “对，癌症的一种，治不好，还可能起诊溃烂，会毁容。” 周清洛忽然觉得这个医院不是很正规，一个皮肤过敏都能别到癌症，“皮肤癌不会那么容易得的吧。” “发病率万分之二，近几年臭氧层被破坏，紫外线辐射加强，皮肤癌发病率有上升趋势，尤其集中在户外工作者。” 医生看个皮炎，能扯上臭氧层，这个医院不是很正规的想法在周清洛的脑子里扎下了根。 就如同去黑心医院看病，为了骗钱，一个梦|遗能看成不孕不育。 而宋凌，就是引导别人到黑心医院看病的医骗。 医生一脸严肃：“看你晒成这样，应该是从事户外工作的，还是要注意，毕竟生命只有一次，青春不可辜负，容颜应当珍惜啊。” 周清洛本想起身就走，听到这话又老老实实坐下来，没有人比他更知道‘生命诚可贵’这个道理了。 他给周清沐发了个微信。 【没事别找我】：姐，世纪明朗医院是个什么医院？正规吗？ 周清沐可能在忙，没详细回复他的消息，只回了三个字。 【正规的！！】 看着这个感叹号，周清洛心里有底了，他回答医生的话：“好的，我知道了，以后不进行户外工作。” 这医生这才开了张单子直接递给宋凌，“去取药吧，用法用量都在上面。” 周清洛：“？”是不是应该给我？ 缴费单被宋凌抽了过去，问关明朗：“你这医院什么级别？二甲有吗？” 关明朗：“……”你是投资人你没逼数？ 宋凌：“办公室有遮阳伞吗？” 关明朗：“……” 宋凌这狗腿子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 周清洛从医院出来，才彻底放下心来，这家医院并没有按照皮肤癌的标准给他开药，只是一些普通的药。 就是在夕阳的余晖里，两个大男人撑着一把太阳伞有点奇怪，画面不忍直视。 周清洛不想撑，宋淩硬是把伞往他头上扣。 “周清洛，你看你都黑成什么样子了。” “黑多好啊，一个大男人要这么白干什么。” 黑点就不像你的江时彦了。 周清洛莫名觉得这个对话有点熟悉，上次宋淩蹭他电动车，给他戴上帽子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他也是这么想的。 果然宋凌就希望他变白，好跟江时彦长得像。 宋凌顿在原地不说话，周清洛才意识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得罪了眼前的人。 毕竟眼前的宋凌很白，非常白，而且颜值惊艳，出门右转可以直接出道媲美顶流的那种。 周清洛心里腾升一股歉意，想着要怎么解释，宋凌就开口了，“一块黑，一块白，像花猪。” 周清洛：“……”对宋凌这样的，非必要不内疚。 周清洛：“今天谢谢，你忙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宋凌像用看一块叉烧的眼神看着他，周清洛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个小小的、没有良心的自己。 这时候，周守林打电话过来，“清洛，看好病了吗？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这就回去了。” “叫小宋一起回来吃饭啊，爸爸给你们做好饭。” 周清洛悄咪咪看了眼宋凌，心想周守林怎么还没忘记这茬，低声说：“他有事……” 宋凌直接凑近手机听筒，“好的，谢谢周叔叔。” 周清洛：“……” 宋凌温热的气息染在他的指尖和侧脸，他能闻到宋凌身上淡淡的柠檬香。 周清洛忽然想到之前看过一部漫画，说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气味，气味相似的人会相互吸引。 宋凌居然是柠檬味的吗？还怪好闻的。 “啊！他们是要亲了吗？” 一道吃瓜的声音钻进周清洛的耳膜，他才意识到两人现在靠得太近，眼睛一瞥，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女孩一边交头接耳，一边看着他们。 宋凌也看到她们了，不过他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看了她们一眼后，一脸淡定看着他。 鉴于之前他曾被宋凌当成江时彦，抱着他又舔又啃的，周清洛觉得此时有点危险。 他淡定后退一步，“你靠太近了。” 宋凌：“没觉得。” 电话里的周守林：“谁？谁靠太近了？” “没谁，我马上回去了，挂了爸。” 周清洛瘫着一张脸挂了电话，心想宋凌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宋凌把遮阳伞往周清洛手里塞，一脸无辜道：“你的手机漏音。” 周清洛最烦喜欢倒打一耙的人，他跟在宋凌身后理论：“即使是手机漏音，如果不是有意偷听，是不可能听得见的。” “你这种行为，非常不礼貌你知道吗？” “很容易被人打。” “尤其是动不动就靠那么近的行为。” 宋凌不回答他的话，朝着车子方向走，周清洛撑着伞，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喋喋不休跟他理论。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车子旁，宋凌停下来，帮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头偏了下，“上车。” 周清洛不是很想上车。 宋凌掏出钥匙递给他，“你想开？” 周清洛收了伞，坐上了车。 宋凌似乎很满意他的行动，坐上驾驶座，指尖点了点方向盘，扭过头对他说：“周清洛，我鞍前马后给你当司机，去你家吃个饭，你至于冷着个臭脸？” 周清洛抱着药在副驾驶上自闭，宋凌是个辩论天才，他说不过，他要脸。 周清洛扭头看窗外，伴着跑车启动的轰鸣声，宋凌的声音混进来。 “还是你这两天在生我的气，躲我？” 20. 第 20 章 他害怕周清洛讨厌他 宋凌油门一踩，车子向前飞驰。 太阳已经下山了，湛蓝的天空上飘着一层薄薄的云，与余晖呼应，变成了粉色的晚霞。 窗外有人在举着手机拍天空，享受大自然的馈赠。 跑车轰鸣，街景倒退，车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周清洛的脑海里却回荡宋凌说过的话—— 这两天你是不是在躲我。 周清洛下意识地屈手指，指尖蹭了下装着药的塑料袋，发出轻微的响声。 宋凌：“看来真的是在躲我。” 周清洛手松开，塑料袋又发出声音来。 他转过头，看着宋凌，“我为什么要躲你。”　　 宋凌摇头：“我也不知道。” 周清洛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总归不能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怕死你不怕死，我不想和你有交集，不想成为江时彦的替身吧。 结束一个话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另外一个话题。 “且不说我躲不躲你，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周清洛话音一落，宋凌手紧了紧方向盘，“路过。” 周清洛学着他阴阳怪气将信将疑的样子道：“是么。” 宋凌拔高语气：“是，路过，难道路过你家要门票？” “......”　果然心越虚，声儿越大。 本着‘是个人都需要脸活着’的精神，周清洛不打算揭穿宋凌停在他房间对面那棵樟树下两个多小时的事实，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隔着玻璃窗看晚霞。 宋凌看了眼对他仍然不理不睬的人，叹了口气，“我是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被人绑架了。” 他都没意识到，他这一声叹，有多妥协。 周清洛：“什么意思？” 某些人理直气壮地阴阳怪气：“发这么多信息不回，怕不是遇到什么危险。” 周清洛笑了声，没有揭穿他，看着某些人口不对心逐渐自闭的样子，他竟然心情不错，下班高峰，车子走走停停，竟也不觉得烦躁。 宋凌见他无动于衷，又无可奈何道：“行吧，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以后不用那么血腥恐怖的图片。” 这人一装逼就容易上头，周清洛看着宋凌努力跟他搭话的样子，越是矫情得不想跟他说话，像恶作剧一般逗他玩。 谁叫他平时有事没事的时候总是逗自己开心呢。 宋凌皱着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恨不得把某些蹬鼻子上脸的人暴揍一顿，但想到暴揍一顿之后某些人估计就上天了，这想法也就做罢。 宋凌没好气地拍了下方向盘，“周清洛，哑巴了？” 周清洛扭头看窗外，当起了哑巴。 宋凌紧咬牙关不说话。 他当然知道周清洛在气什么，像周清洛这种每天都在努力生活的人，最讨厌的就是不把生命当回事的人吧。 宋凌从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看他，人家说他疯子也好，偏执也罢，他总是随心所欲。 而江时彦作为宋锦奕的软棋子，为了维护宋锦奕的利益，兢兢业业地扮演付出者的角色，无时无刻给他温暖，照顾他的情绪，他一直以为江时彦不会讨厌他，所以他为江时彦掏心掏肺。 江时彦露出真面目，他活着唯一的希望被活生生掐了，像遭到了背叛一般，他愤怒，失落，难过，想着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但是没有恐惧和害怕。 但此时他清楚知道，他害怕周清洛讨厌他。 “我以后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周清洛闻言，怔了一下，转过头看着他。 宋凌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似乎太用力，手背的劲稍稍凸起，小臂的肌肉线条也显现出来，似乎很紧张。 可他一脸淡然，目光盯着前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所以你别生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宋凌的语气似乎有些妥协退让，像个骄傲的孩子在小心翼翼地认错。 周清洛心想，宋凌也许已经彻底把他当成了江时彦的替身，所以真情实感地担心他是不是真的生气。 周清洛有点理解原主的心路历程，被一个帅气多金的人周到地照顾着，小心翼翼地在乎情绪，确实是能让人心动啊。 他人前疯狂冷漠，人后却能低声细语妥协着道歉，在荷尔蒙贲张的年纪，怎能不恃宠生娇，恣意妄为呢。 若他不事先得知自己是替身身份，他估计也会走原主的老路吧？ 他也不太确定。 周清洛收回目光，低下头摆弄怀里的药，无声笑笑，“行。” 余光中，宋凌胸口起伏了下，吐出一口气，懒洋洋靠在座位上，单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搭在窗外，恢复了全世界老子最吊的状态。 不知怎么，此时的气氛，居然有种类似冰释前嫌既视感，仿佛两人之间没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朋友。 或许是晚霞太美了，人容易产生错觉。 “周清洛，你还是白一点好看。” 周清洛：“没觉得。” 你当然觉得白一点好看了，白一点才像你的白月光。 “一白遮百丑。” 看着某些人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悠远，不知道想起什么画面的样子，周清洛想戳瞎他的眼。 “你闭嘴吧，以及，请文明驾驶，双手握方向盘，谢谢。” “放心，我开车技术没那么差。” 某些人虽然这么说，但双手手却也老老实实地扶住方向盘。 “对了，这药多少钱，我转给你。” “关明朗请客。” 周清洛第一次发现，原来请客还能这么请的。 “别废话，多少钱。” 宋凌别过头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给关明朗打电话，“那个药多少钱？” 关明朗沉默了一阵，“你还是早点来我这儿住院吧，我觉得你离疯不远了。” 宋凌：“别废话，多少钱，医保打折过的。” 关明朗：“40块三毛五。” 宋凌挂了电话，周清洛没听到对方说了什么，看来他的手机真的有点严重漏音。 宋凌：“40块三毛五。” 周清洛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给宋凌转账。 宋凌拿起手机响了下，他拿起来一看，周清洛给他转了41块钱。 他点了收款，笑笑，“还挺大方。” 周清洛：“你以后别莫名其妙就给我转钱。” “没办法，某些人的昵称太霸气。” “你还真实在。” “我说过我是老实人。” “......” “要不把你的头像换成收款二维码？” 周清洛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宋凌目光下移，然后又迅速抬起来，似笑非笑道：“不过，我不如你实在。” “？” “检查个身体而已，居然要脱裤子。” “……”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隐疾。” 周清洛心想，江时彦果真是人间活菩萨，收了这个不该长嘴的神人。 冰释前嫌，果然是错觉，泡沫，全都是泡沫。 某些人还是适合当半天吐不出一个屁字的酷哥，喋喋不休的样子实在太气人。 “关医生喊你蔡桓公，”周清洛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有疾的人恐怕是你。” 宋凌忽然笑了声，笑得颇有深度，阴凉又戏谑。 就好像真的有隐疾一般。 周清洛小心翼翼地试探：“你真的有隐疾？” 宋凌勾了勾唇，“上次被你踢了，落下了病根。”　　 “……”　　 21. 第 21 章 一起看片放松一下吗[含…… 周清洛从没见过心眼那么小的男人，猴年马月踢了他一下，至于记到现在。 碰瓷虽迟但到。 周清洛：“之前不是说好了，不能碰瓷吗？” 宋凌抿了抿唇，忽然想笑，最后没忍住，笑出声。 周清洛转过头看他，不料某些人单手控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来，径直扣上他的脑袋，揉了揉。 周清洛不耐烦偏过头，宋凌的手便滑过了他的脸蛋。 “起开，好好开车。” 宋凌收回手，撵了撵指尖。 某些人的脸即便是被太阳晒黑了，也长了些疹子，还是很软的。 “周清洛，你的脸真……”软。 软字还没说出来，就接到了周清洛要杀/人灭迹的眼神。 他立刻闭嘴了。 周清洛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你的脸真的白一点好看之类的，立刻警告地看着他：“我的脸真什么？” 宋凌：“你的脸真的白一点更好看。” 周清洛：“……” 周清洛决定，以后哪天打得过宋凌了，他一定要把他打废，让他真的不能人道。 车子路过银行，周清洛喊了停。 “停一下，我去一趟银行。” “做什么？” “取钱给你治病。” “……” 宋凌踩油门加速。 “真有事，你停下来。” 等周清洛办完事，宋凌还在街边等着。 周清洛真的很想装作看不见，奈何宋凌眼神太好，他一出来就鸣笛。 而且做出了他不上车他就一直鸣笛的架势。 周清洛上了车，手里拿着办理业务的回执单。 宋凌瞟了眼，漫不经心问：“你要出国？” 周清洛大大方方给他看回执单，“哦，不是，我姐姐要出国留学了，我得给她准备点小礼物，这可是我这两个月的积蓄，全兑成外币了，够意思吧。” 宋凌看他得意洋洋的神情，慢慢地勾了下嘴角。 “你不是视财如命吗，怎么舍得把钱给别人？” “什么叫别人？她可是我亲姐，我们家的大学生，以后要悬壶济世光宗耀祖的。” 宋凌看着周清洛自豪的眼神，无声笑笑。 亲情是存在的，只是他从来没有，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时刻算计自私自利，只是他没遇到过。 * 周守林去药店买些皮肤过敏的药，往回走时碰上了邻居李大姐。 李大姐跟周守林寒暄了几句，就责怪他：“唉哟老周啊，你家清洛怎么晒黑成那样？那天碰上他我差点没认出来，本来清洛就不怎么壮实，现在一黑，看起来又黑又瘦，看得我心疼得不行。” 周守林有些自责道：“清洛最近帮我送外卖呢。” 李大姐：“男孩子也要注重保养，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白白净净的男孩子，不喜欢糟老爷们，清洛长得好看，去找个室内的工作干干，不比送外卖强。” 和李大姐告了别，周守林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周清洛这孩子。 看来不能让清洛继续送外卖了，又黑又瘦以后真的没有小姑娘喜欢了。 周守林回到家时，周清洛和宋凌刚好也回到了家。 宋凌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可周清洛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周守林：“清洛，你怎么不开心？是不是病得挺严重？” 周清洛当然不开心。 宋凌立刻接过话：“周叔叔，清洛这个病是日光性皮炎，医生说不能做户外工作，我刚才劝他不要他再送外卖，他生我的气，说他的事不要我管。” 周清洛：“？” 宋凌面不改色，目不斜视，问心无愧地站着。 周清洛：“爸，你别听他说。” 宋凌：“清洛有紫外线过敏，长期暴晒容易得皮肤癌。” 周清洛没好气地瞪了眼宋凌：“爸，宋凌串通医生来骗你的。”　　 宋凌：“我没有。”　　 “你那么大声，看起来有点心虚。”　 宋凌：“我为什么这么做？”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周守林慌了，“清洛，从明天开始，你别送外卖了，你换个工作。” 宋凌连忙附和：“我赞成。” 周清洛沉默了，似乎在动摇。 宋凌松了口气，“我出去打个电话。” 宋凌是去给崔紫打电话，“你现在给周清洛打电话，说咖啡厅招人的事。” “老板你也看到了周清洛的作品了对不对，他的作品......”真的是精美绝伦。 宋凌打断她：“立刻。” “好。” 挂了电话的崔紫，觉得自家老板真的是求贤若渴的好老板。 宋凌放下电话，才发现两个多小时之前崔紫给他发了几张图片。 崔紫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几张图片。 是宣传海报的图片。 图片构思新颖，颜色搭配柔和，右下角还有个胖胖的咖啡杯拟人化，很招人喜欢，可以直接当店里的吉祥物。 宋凌第一次觉得，萌态可掬的东西也挺可爱。 【崔紫】：老板，周清洛的绘画功底实在太好了。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下定决心要用他的话作为纪念卡的封面了！ 【崔紫】：把他招到店里来，以后店里的海报、易拉宝、板报都靠他了！ 【崔紫】：完美又专业，上面的每一个元素都是原创！ 【崔紫】：老板好眼光，我一定会努力签下他！ 宋凌勾了勾嘴角，转身回屋。 周清洛正在接电话，正在谈薪资，劳动报酬等等，周守林便在一旁听。 电话是崔紫打过来的，她说：“我们店里急需一个画手，每周的板报，画卡片送给客人，画手办等等，我也在网上看到了你的简历，觉得你可以试一下，你考虑考虑，绝对不是给你开后门，单纯是欣赏你的能力，我知道你的能力不止这些，但你可以在我们这儿起步，毕竟来我们这儿消费的客人，都是漫画爱好者。” 崔紫说得很真诚，他有点动容了，“那我考虑考虑。” 周清洛挂了电话，周守林问：“是不是有新的工作机会？” 周清洛：“上次帮崔姐改了下她咖啡厅里的海报，她很满意，说是要我到店里当画手，顺道帮忙。” 周守林一听，喜笑颜开：“这么巧，清洛，你最近不是在投简历吗，这工作感觉不错。” 周清沐的事情敲定之后，周清洛确实想转行不送外卖了，但由于学历实在不行，即使他简历后附一些作品，估计在第一轮筛选的时候就被淘汰了。 但他跟崔紫非亲非故，对她没有那种感觉，也不想接受她妈妈的好意。 可崔紫说了看中了他的能力…… 不过宋凌是那家咖啡店的VIP…… 这时，宋凌开口了，“那家咖啡店挺好的，五险一金都有，据说每年还会涨薪百分之十。” 周清洛：“这你都知道。” 宋凌沉吟一声，“周清洛，心动不如行动，想想你继续送外卖，轻则毁容，重则会患上的皮肤癌。” 周清洛：“……” 宋凌意味不明笑了声，低声说：“你不是想好好活着么？皮肤癌会死。” 周清洛瞳孔一缩，“你别吓我，我才不怕。” 宋凌：“是么。” “……”某些人这阴阳怪气的两个字，简直杀人诛心。 周守林洗完葡萄，从厨房走出来，“我觉得小宋说得一点没错，清洛你就去试试看，不行再出来，来，小宋，随便坐，吃点葡萄，你俩聊，我出去转转。” 周清洛如果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他接过周守林手中的葡萄，放在茶几上，“过来一起吃吧。” 黑紫色的葡萄很饱满，周守林洗得很干净，一颗颗泛着光。 宋凌直勾勾地盯着这一盘葡萄，顿时胸闷气短，脑子一片空白，眼前一片黑暗，一股腐朽霉烂的味道钻进鼻腔，仿佛掉进了地狱里。 这一颗颗葡萄像人的眼珠子，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爬到他的身上，钻进他的喉咙里，扯着他的食道，挠着他的胃，用宋兆光的声音叫嚣着：“你吃啊，你倒是吃啊，我吃不死你。” 周清洛摘下一颗葡萄送进嘴里，才发现还站在原地面如死灰，大汗淋漓的宋凌。 他一直盯着葡萄，嘴巴微张，但呼吸困难，双手紧紧攥着，眼神即厌恶惊恐。 他似乎本能想逃避，但却执拗地逼自己不许逃，自残一般浑身颤抖地和眼前的葡萄对抗。 周清洛也有过这种体验。 小的时候他外出郊游，不小心掉到池塘里，池塘里有许多青蛙卵，还有好多小蝌蚪，那些滑溜溜的青蛙卵往他身上缠，黑不溜秋的小蝌蚪往他身上钻，从此，他无数次能到，小蝌蚪长出獠牙啃他，那些青蛙卵死死绑着他。 从此之后，他只要一看到一群蝌蚪，就拼了命撒腿就跑。 成年后，医生让他脱敏治疗，他就是这个反应。 对周清洛来说，脱敏治疗实在是一种自虐，不去碰就行了，不到万不得已他才不去治。 葡萄，或许是宋凌童年遭遇到最让人窒息和痛苦的恐惧所在。 周清洛连忙撤走葡萄，再站回原地，像宽慰自己一般喃喃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宋凌浑身一僵，眼神空洞地盯着葡萄原来摆放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站着。 脑子里惊悚的地狱骤然消失，空落落的。 周清洛站在他身边，一直看着他。 良久后，宋凌身子一软，重重吐了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周清洛也松了口气，将纸巾递给他，“喏，擦擦汗。” 宋凌转过头怔怔看着他，机械地拿过纸巾擦脸上的汗，他目光渐渐聚焦，眼皮眨了下，松了口气。 “抱歉。” “不敢面对就直接逃避，逼自己做什么。”周清洛一本正经地说：“没听过一句话吗，世上无难事，只要肯逃避。” 宋凌笑了声，恢复到了懒洋洋的样子，仿佛方才他的恐惧只是自己的错觉，若不是他眼睛里掩饰不了的无奈和疲倦，周清洛就会以为他真的没事了。 “周清洛，这是什么歪理。” 周清洛应付这种情况相当有经验，一般这时候，医生总是会想办法帮他转移注意力，做点他喜欢做的事。 周清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往房间一指：“一起看片放松一下吗？” 宋凌一怔，看了眼周清洛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床，再看周清洛真诚的样子，挑了下眉。 周清洛拉开书桌旁的抽屉，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碟片。 宋凌心想，原来周清洛还有点收集癖呢。 周清洛：“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刺激一点的还是温和一点的。”　 宋凌挑了下眉：“刺激一点的。”　 22. 第 22 章 当众卿卿我我 周清洛闻言, 低头一本正经地开始翻碟片，宋凌抿了抿唇，抱着手臂耐心等着, 余光却忍不住落在周清洛的身上, 甚至有一点期待周清洛会翻出什么样的影片来。 一会一起看的时候, 会不会尴尬呢。 周经络翻翻捡捡, 终于抬起头来。 宋凌收起勾着的嘴角，板着一张脸问：“找到什么片子了？” 周清洛：“有火影忍者、圣斗士星矢、海贼王，你想看哪部？” 漫画动画不分家，周清洛作为一个专业漫画家, 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动漫, 网上的资源都没他这儿全。 宋凌一怔，终于有一次嘴比脑子快, “动画片？” “对啊, 你不喜欢吗？” 所以现在是一个成年男人、邀请另一个成年男人、一起看刺激一点的动画片？ 动画片！ 周清洛看宋凌瘫着一张脸, 没察觉到宋凌的情绪，以为宋凌不喜欢热血漫，“那美少女战士？多啦A梦？樱桃小丸子？” 宋凌仍然跟面瘫一样的面无表情。 “那你喜不喜欢国产的，带有点科普性质的，蓝猫淘气三千问，或者熊大熊二小时候的熊熊乐园, 还有早教的巧虎, 喜洋洋和灰太狼？” 宋凌仍不为所动，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周清洛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 特别是哄成年人。 他把他所有的家当全都拿出来了，某些人居然还一脸嫌弃。 宋凌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周清洛，你几岁？” “21啊，怎么了？” 宋凌呵了声，“21岁的男人，没点别的片？” 周清洛翻着碟片的手一顿，看向宋凌。 宋凌那戏谑表情，想看成年人爱情动作片的神情显山露水的，暗示性十足。 他还没脸没皮地扬了扬眉，十分地下/流了。 周清洛莫名老脸一热，宋凌这狗东西居然以为自己想邀请他看那种片？ 无语！ 他怎么这么臭不要脸的呢！ 宋凌：“你脸红什么？” 周清洛咬了下嘴唇，利落地收起这些战利品，赌气似地把手一摊，指着电脑说：“你还是编一会程序，冷静一下吧。” 宋凌笑出声，周清洛不知道，那些如利剑一样的代码，只有在他亢奋的时候，思维才极度活跃，才能写得出来。 他看明白了，某个心软的人正在费尽心思转移他的注意力，见他翻着这些碟片时那些小心翼翼的神情，似乎把压箱底的宝物都亮出来给他看了。 周清洛收拾好准备往外走，宋凌伸手拦住了，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又生气了？怎么这么爱生气呢，嗯？” 周清洛没好气地推开他，揉着被温软的气息烫得发痒的耳根：“你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凑这么近说话？” 宋凌：“不仅爱生气，还爱害羞。” 周清洛不知道为什么人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他沉了口气，故作淡定道：“你说吧，现在是你滚，还是我走。” 宋凌：“为什么你是走，而我是滚？” “你没点数？” 周清洛心想自己是该加强锻炼身体了，打不过真的很被动。 他转身要走，宋凌抓住他的手臂往回拽，“别走啊。” 周清洛：“你松手。” 宋凌一手抓着周清洛的手臂，一手随意拿起一张碟片递到他面前， “看这个。” 周清洛垂下眼眸，宋凌拿的是《喜羊羊和灰太狼》。 “周清洛，我说的是这种成年人爱看的动画片，你想什么呢。” “……” 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叫倒打一耙，周清洛都快忘记了，某些人倒打一耙可是专业的。 但此时如果他跑了，岂不是相当于证明自己脑子里想的是那种乱七八糟的片？ 周清洛咳了两声，后退两步，淡定道：“你这种成年人喜欢看喜洋洋？” “对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他尾音上扬，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样，却厚着脸皮说最正经的话。 看着宋凌无辜的表情，周清洛真的很想揍他。 但想想一是打不过，二是如果真打了他，那么就间接承认自己想的是那种片，所以算了。 周清洛把光碟插|入电脑光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问：“哦？你最喜欢里面哪个卡通形象？” 宋凌没看过《喜洋洋和灰太狼》，但宋兆光骂他是白眼狼，焦左他们说他是舔血的狼，关明朗说他是一只疯了的狼。 他指着脸上有刀疤的狼，“它。”　　 周清洛忍俊不禁，“行吧。”反派喜欢反派，没毛病。 六十几平的房子里，周守林在厨房做饭，周清洛和宋凌挤在房间里看《喜洋洋和灰太狼》。 宋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余光里看的、心里想的全是周清洛。 周清洛一眼就看出来他害怕葡萄，但却什么都没问，安静陪着他看动画片。 他越不问，宋凌越想跟他倾诉。 不知不觉，他转过头，看着周清洛的侧脸。 周清洛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蛋，“你看我做什么？” 宋凌问：“周清洛，你怎么知道？” 周清洛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不过他没料到，宋凌居然会主动提及这件事。 一般这种事都是最隐蔽的秘密，不会轻易示人。 但他好像和宋凌没有熟到这个份上，难道这哥们受过刺激之后，又把他当成江时彦了？ 周清洛装傻，“啊？” 宋凌：“葡萄的事。” “……”原来你还挺擅长打直球？ 装傻不成，周清洛只好敷衍道：“猜的。” “你撒谎。” “……”这都能知道？ 周清洛想着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题，苦思冥想之中，灵机一动。 他可以说实话啊！江时彦总归不会害怕小蝌蚪吧，娇生惯养的江时彦，不会掉进一个有蝌蚪的池塘里，要掉也是掉进私人游泳池里。 周清洛：“因为我看到小蝌蚪也这样。” “你害怕小蝌蚪？” 周清洛轻描淡写：“对，小时候掉进池塘里，那个池塘里有好多蝌蚪。” 宋凌点了点头，不说话。 周清洛鸡贼地看了宋凌一眼，他已经板着一张脸一语不发，周清洛窃喜，看来宋凌已经清醒了，知道他不是江时彦。 不过他又有点不服气，凭什么他告诉宋凌这么私密的事，宋凌却一丁点消息都不愿意跟他透露？ 正在周清洛想问‘那你呢’，宋凌忽然转过头来盯着他。 周清洛：“？” “周清洛，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怕小蝌蚪。” 周清洛嗤笑了声，心想，江时彦不怕，我就不能怕小蝌蚪？ 他嗤了声，没好气回答：“我就怕了，你能怎么着吧。” 宋凌看他气鼓鼓的样子，笑了声，忽然有种想揉乱他头发的冲动。 看着宋凌诡异的眼神和奸诈的笑容，周清洛忽然反应过来，宋凌好像在跟他开黄腔。 他老脸一热，拧过脖子看屏幕，没好气道：“你闭嘴看电视吧。” 宋凌：“周清洛，你太黑了，脸红起来发紫。” 周清洛当他的不存在，但脸却更紫了。 某些人没安静几秒钟，又轻飘飘地说：“真不看点别的？” 周清洛不耐烦地啧了声，紧紧抿着唇不说话，顶着张滚烫的脑袋，梗着脖子不说话。 这他妈是什么精虫上脑的玩意！ 宋凌轻笑一声，低声说：“这么不禁逗啊。” 周清洛忍无可忍低吼：“你不看你滚。” “好好好，我看还不行吗。” 屏幕里，懒洋洋贪吃，被灰太狼抓走了，喜洋洋来救他，安慰吓得瑟瑟发抖的懒洋洋：“懒洋洋别怕，我来救你出去。” 周清洛一旦沉浸到剧情里，就很投入，他自言自语道：“英雄救美情节果然经典，用在友情上，就是雪中送炭。” 宋凌慢慢偏过头，看着周清洛的侧脸，他专心盯着屏幕，嘴上喃喃自语，蹦出的全是他从未敢奢望过的词语。 周清洛看得很投入，并没有发觉他的目光，动画结束，灰太狼被羊村的羊虐得体无完肤之后，再被红太狼用平底锅扇飞。 周清洛还声情并茂跟着灰太狼念台词：“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说完，笑着对宋凌说：“你喜欢的卡通形象都点惨。” 宋凌看着他，“但他爱老婆。” 周清洛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果然跟他的形象非常契合。 爱老婆，爱江时彦爱到了骨子里。 宋凌看着周清洛，轻轻勾起嘴角。 原来，人间也有超度灵魂的佛。 *　　　 周清洛休息了两天，皮疹好了些，他连载的第一部漫画短篇就完结了。 漫画叫《破茧》，讲一只小虫子破茧成蝶的过程中遇到一些让人嘀笑皆非的事，由于画风风趣，叙事活泼，故事完整，这本漫画完结后，周清洛获得了三万块钱的稿酬，排在网站新人榜的榜首，同时他也收获了很多粉丝。 照这个势头，如果他安心在家画画，不久之后也能衣食无忧。 可是他在原世界已经宅够了，不想整天窝在家里画画，想把画画当成兼职，于是，他接受了崔紫的工作邀请。 周清洛第一天上班，穿好工装，面带微笑，准备迎接人生中第一位客人。 周清洛能来，楼扬很高兴，体贴地帮他整理领结，笑着说：“清洛，你能来我太高兴了，没想到你穿工装这么帅气。” 周清洛微微抬头，任由他整理。 楼扬：“清洛，你看我这样像不像送儿子上领奖台的老父亲？” 周清洛笑着推开他，“不占我便宜你会死吗？” 两人正打闹着，周清洛人生中的第一位客人进来了。 周清洛是经过入职培训的，虽然他是美工，但也要帮忙，当然客人进来时，要面带微笑微微点头声音和煦地喊：“您好，欢迎光临。” 何况来人是本店尊贵的VIP客户宋凌。 宋凌到底有多尊贵呢，据楼扬所说，这家咖啡店即使一个月没来一个客人，光靠宋凌的VIP费用，就能实现盈利。 宋凌面无表情走到吧台前，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对周清洛说：“无糖意式浓缩，全素三明治，送到三楼。” 宋凌说完，就上了三楼，大大方方使唤他，一副生人勿进的酷哥模样，简直和人后那个毒舌最贱还喜欢灰太狼的人是两个人。 不过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调整心态就是干。 周清洛还不会冲咖啡，就跟楼扬说：“他要的那个什么咖啡，你给冲一下？” 楼扬一边磨咖啡，一边说，“奇怪，为什么今天宋先生来这么早。” 周清洛看了下表，现在是八点半，“那他平时几点来？” “九点以后吧，而且点单也不是这么点的。” “那他怎么点？” “他点单不说话。” 周清洛：“？”靠意念？ “他就给崔姐一个眼神，崔姐就亲自给他磨好送上去的。” 周清洛：“那要不咱等崔姐来？” 楼扬磨好了咖啡，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成为我们宋总选中的天选之子。” 周清洛：“……” 楼扬磨好了咖啡，装好杯之后，还剩一些，他就倒进纸杯里，递给周清洛，“特意多磨了点，让你尝尝宋总同款咖啡。” 咖啡很香，成色很细腻，想必咖啡豆必定昂贵，虽听名字就苦得不行，周清洛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他上辈子有心脏病，还没喝过咖啡呢，有一个好身体真不错，什么都能吃。 周清洛喝了一小口，本来向往期待好奇的脸皱成一团，想吐出来又找不到垃圾桶，想咽下去胃又很抗议，他含在嘴里，任这比黄连汤还苦的咖啡狂虐他的味蕾。 楼扬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然后给他递水杯。 周清洛缓过来，拍了下楼扬的后脑勺：“这么苦！你是不是不会磨啊，还是等老板娘来吧，你想害我。” 楼扬啧了声，“我能害你？就是这么苦，我只是想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宋总的个性。” 楼扬把咖啡和三明治放到托盘上交给他，“快上去吧，别让人家就等了。” 周清洛再看了眼那杯苦得要命的玩意，真不敢相信早饭居然有人吃这种东西，肉包子油条难道不香吗？ 周清洛将信将疑，“这咖啡当真这么苦，你确定不是害我？是不是入职之前有什么奇怪的仪式？” 楼扬：“你在怀疑我的人品。” “对了，你们都叫他宋总？” “对啊，崔姐也这么叫。” 周清洛心想宋凌又不是老板，为什么要叫他宋总，不过转念一想也释然，在职场上，客户可不都是总么。 周清洛端到三楼，宋凌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看，面色不悦。 令周清洛诧异的是，上次宋凌用五十块钱从自己这里买去的向日葵钥匙扣，扣子去掉了，在底部装了个弹簧和吸盘，硬是凹成了和他之前头盔上的同款。 向日葵公仔吸在他笔记本电脑上，电脑开着，它就歪着咧嘴冲他笑。 周清洛：“……” 秉着‘干一行爱一行’的优秀品质，他毕恭毕敬对宋凌说：“您的咖啡和三明治。” 宋凌关掉前台的监控画面，扣上电脑，向日葵公仔终于得以立直，支棱着个大脑袋不停晃。 周清洛心想，这弹簧的弹性也太好了点。 周清洛忍不住多嘴了，“你把它吸在这儿，电脑不好收到包里吧，压久了，弹簧会变形。” “我会把他取下来。” “拔来拔去，吸盘会坏。” “我会换吸盘。” “但每次都拔下来不麻烦吗。” “我愿意。” “……”他是真诚给建议，某些人却化身国家级抬杠运动员。 周清洛心里想着，只有神经病才会每次都拔下来再吸上去，不停地折腾一个向日葵公仔，这时，宋凌曲起手指弹了下公仔，刚停稳没多久的向日葵公仔立刻又支棱起来了。 “……”看来某些人病得还不清，他挂起职业微笑，提醒他，“您的三明治和咖啡快凉了。” 宋凌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周清洛一眼，接而眼神下移，停留在他的脖子上。 周清洛下意识低下头看，难道他的领结又歪了吗？ 他下意识整理了下，宋凌目光已经移开，直视他，接而玩味地啧了声。 某些人穿咖啡厅里的工装制服，还挺显身段，往吧台那里一站，还挺招人，领带歪了都有人抢着系上。 周清洛轻轻抿了抿唇，根本不想理睬他，可偏偏他的眼神信息量太大，有点审判，又有点生气，让人不得不在意。 他心想这人有话不会好好说，总用眼神来传递信息，装X。 周清洛正想转身走，宋凌开口了，“等等。” “您还有什么需要？” 宋凌真的就让他等着。 可能VIP吃完了还要收拾吧，《员工行为准则》规定，对客人要尽心尽力。 周清洛站在原地，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一口全素三明治，就着一口苦咖啡吃着。 宋凌吃相很优雅，但周清洛却无暇欣赏，心里一直在设身处地地感受，全素三明治配苦咖啡的味道。 如同一口生菜就着一口双黄连口服液…… 想着想着，他竟知道了卧薪尝胆是什么滋味。 周清洛没想到，他居然自虐一般看着宋凌吃完了三明治，直到嘴巴里也泛起一阵苦味，他才回过神。 “您需要我端下去吗？” 宋凌终于舍得开口了：“您？” 周清洛点头：“嗯。” 宋凌慢条斯理地擦着嘴，凉凉地看了周清洛一眼，那神情，像是在酝酿什么尖酸刻薄、阴阳怪气的话一般。 “周清洛，我只比你大一岁，虽然成就远超过你，不过用不着把我叫得这、么、老。” 周清洛：“......”这他妈的是什么修辞手法，骂了自己还捧了他？ 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是很准的，宋凌这种人，似乎得了什么不被怼两句不舒爽的大病。 此时周清洛希望宋凌的嘴真的只是摆设，不过碍于他是本店VIP，再加上顾客就是上帝的基本服务意识，周清洛决定以理服人。 “《员工行为规范》规定，对客人要尊敬。” 宋凌嗤笑一声，“《员工行为规范》还规定，不许员工搂搂抱抱呢，你怎么不遵守。” “我昨天才看完的《员工行为规范》，没有这规定。” “哦？是吗？那就是你们老板有这个规定。” “没有。” “肯定有。” “那好，我问问我们老板。” “......” 看宋凌终于闭嘴了，姿势稍稍僵硬地喝了口水，似乎要掩饰吵不过的尴尬，周清洛有点小得意。 无论是线上线下，他吵架从来就没输过。 宋凌喝完水，板着脸问：“且不说店里有没有规定，那你是承认你刚才是在当众卿卿我我了？” “？？？”这他妈的算不算钓鱼执法？ 23. 第 23 章 心动的感觉 看宋凌一副类似抓奸的表情, 周清洛觉得有点微妙。 刚才不是搂搂抱抱吗？怎么升级成了卿卿我我？ 微妙之后又隐隐有些不安，感觉自己离替身身份又进了一步。 替身是不可能成为替身的，他一定要帮助宋凌跳出找他当替身的怪圈。 “你是不是上学的时候严重偏科, 语文没好好学, 不知道卿卿我我和搂搂抱抱是什么意思？” 周清洛觉得自己把【读书少】这三个字说得相当文明。 宋凌：“字面意思, 公共场合不雅的动作。” 周清洛气笑了, “我什么时候、和谁、在哪儿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了？” 宋凌眉毛一挑，“你没有？” 周清洛理直气壮，“我当然没有！” “仔细想想。” “想破脑袋也没有。” “要我提示你一下吗？” 周清洛摆出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架势，“请明示。” 宋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正好朝阳照进窗户，有几缕洒在他的脸上, 本来立体的脸部轮廓愈发清晰, 他眼尾上挑, 戏谑的样子，在明明暗暗的光影里，像一只亦正亦邪的妖，不知道下一刻他是要摄人心魄，还是夺人性命。 妖孽开口了：“周清洛你没有手吗？还是四肢不勤不能自理？领结不会自己整理？” 周清洛把脑子里构图唯美的幻想漫画打扫个精光，回到现实中。 眼前的人不是个摄人心魄的妖孽, 而是个视力不好的孽而已。 “这不是一个很正常的举动吗？” 宋凌挑了下眼眉, “是么。” “……”又来了，又是这阴阳怪气憋着坏劲儿的两个字。 宋凌慢条斯理翘起二郎腿, 修长有力的手指漫不经心挑开两颗领口衣扣，“我现在领口开了，你会帮我扣上？” 周清洛嗤了声, 心想今天就要教会宋凌什么叫做纯洁的友谊。 他走过去站在宋凌面前，俯视宋凌，下巴指着他，轻轻抬了下头，“多大事，你起来。” 宋凌慢吞吞站起来，周清洛的眼神从俯视，到平视，最后稍稍仰视。 这人居然比他高大半个头？他眼睛平视，正好看到宋凌的喉结，衬衣开了两个扣，眼神再往下就是锁骨和肌肉线条的轮廓。 周清洛不得不承认，光谈外表，宋凌的长相是无可挑剔的，亦正亦邪的气质更是将整个人的气场拉满，非常吸引人。 而作为一名画手，靠近美的事物，总忍不住心跳加速，周清洛有点怯场了。 可君子一言九鼎，周清洛硬着头皮伸手给宋凌扣扣子，指尖不经意撩了下他的皮肤，只见宋凌朝他耀武扬威的喉结也跟着滚动了下，周清洛的心跳也跟着顿了一下。 他有点嫌弃自己，为什么对美的事物总是这么把持不住呢。 纯洁的友谊，不应该是这样缭乱的。 周清洛手一颤抖，但很快掩饰过去，继续给他系上最上面的扣子。 两人沉默地面对面站着，呼吸轻浅，气氛暧昧又僵硬。 周围明明很安静，但似乎还有人咚咚当当地打着擂鼓，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周清洛抿着唇屏住气，心想着稳住能赢，战场杀敌，怂就完蛋了。 他手刚伸过去，宋凌偏过头，躲开他的指尖，又向后退一步，有点着急地坐回沙发上，他刚系上的扣子又被宋凌有些凌乱地解开了。 周清洛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接着活动手指的假动作揉了把手心的汗。 妈的宋凌一定是在勾|引他。 原主肯定也是被宋凌这么勾|引，才会沦陷的。 宋凌笑了声，恢复拽拽的样子，“周清洛，你放得还挺开。” 周清洛有点好笑，“只是普通动作，朴实无华，平平无奇。” “对你来说，看来只有又舔又咬才是卿卿我我，搂搂抱抱。” ‘又舔又咬’这四个字唤起了周清洛那天晚上的全部记忆，宋凌紧紧搂着他，趴在他的肩窝上又舔又咬的样子…… 明明不是什么深刻的记忆，可此时细节却记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 在他臊得脚趾抠地时，宋凌又开口了，“想起来了？” 周清洛看着宋凌洋洋得意扳回一局的样子，心想这时候如果自己尴尬，那么就中了宋凌的圈套了。 毕竟宋凌现在的表情就是明晃晃的‘你不让我自在，我也不让你好过’的表情。 他得体微笑着，“话说，你那天为什么会对我又啃又咬，又搂又抱的？认错人了？” 周清洛没继续说下去，给适当的留白让宋凌想象。 宋凌的反应不出他所料，眼皮子轻颤了两下，震惊之余又有点呆若木鸡。 果然，江时彦是宋凌的软肋，是封印他的符纸，一提就有效。 宋凌坐在沙发上自闭，周清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恢复到一个咖啡厅员工基本的素养，走过去端起托盘，笑着朝他点头，“您好好休息。” 周清洛定了定神，指着托盘上空的咖啡杯，“一大早，不要吃这么苦。” 宋凌换了个坐姿，仍是一副回忆白月光不能自已的模样。 周清洛一本正经道：“麻痹视觉神经，容易看错。” 周清洛走了，宋凌看着周清洛的背影，重重地咬着后牙槽，手下意识地伸到领口想解扣子，才发现扣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了两颗。 他不甘心地扭了下脖子，心想周清洛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扣扣子就扣，指尖还蹭他的脖子，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洗发水，到现在鼻尖还是那个味道。 最讨厌的是他的眼睛，扣扣子的几秒钟，至少眨了七八次，睫毛又长，一颤一颤的幅度特别明显。 更可恶的是他的嘴巴，微微张着，唇纹又浅，呼出来的气息软软的，湿湿的，恨不得…… 宋凌蹭地坐直，晃了晃脑袋，把‘恨不得’后面的桥段掐掉。 心想他是周清洛，那个处心积虑接近他、逞强帮他挡酒进入ICU的人。 可这个人后来帮他说话，想带他去吃螺蛳粉，以为他要跳楼扑过来救他，骑电动车带他兜风，还让他到家里吃饭，抠抠缩缩拿最旧的衣服给他穿，却帮他拿开葡萄。 心软得要命却时刻想和他保持距离，不接受他的好意。 让他不要风里来雨里去送外卖来咖啡厅上班，还得费尽心机坑蒙拐骗。 最让他不安的是，周清洛已经知道那天晚上，自己把他当成了别人。 这个事情一直没有说开，但周清洛一直知道。 宋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崔紫进来了他都没有发觉。 崔紫咳嗽三遍，敲了三次门，自家老板还在神游太空。 她下大力气，锤了下门，宋凌才回过神来。 崔紫揉了揉被锤痛了的手。 宋凌利落收起思绪，恢复到生人勿进的模样，示意她进来，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崔紫是来送这个月的财务报表的，“宋总，您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宋凌四年如一日的时间点，怎么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早上破了例，提前了半个小时过来呢。 “起早了，就早点来。” “您吃了早饭吗？” “周清洛送过了。” “今天是周清洛第一天上班，他服务怎么样？” 宋凌在键盘上敲的指尖停下，抬手蹭了下锁骨刚才被某人撩过的地方，“挺好的。” 崔紫松了口气。 宋凌：“以后让周清洛给我送早饭就行，你忙你的。” 崔紫：“行。” “对了，《员工行为规范》加一条，禁止员工上班期间卿卿我我搂搂抱抱。”　 “？” 这是什么先进的管理理念？ * 周清洛下楼后一言不发，趁空隙就翻白眼。 楼扬发现了，“清洛，你怎么了？” 周清洛：“啊？” “总是翻白眼，感觉很不爽的样子，宋先生欺负你了？” 周清洛一顿，用力眨了下眼睛掩饰自己不满的情绪，“哦，眼睛有点不舒服，进沙子了可能。” 其实周清洛是在气自己。 刚才在楼上和宋凌较量，绝对是可以载入他人生史册的心理博弈。 虽然是宋凌首先败下阵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宋凌干嘛要他帮扣扣子呢，他干嘛过去帮宋凌扣扣子呢？ 没事凑这么近做什么呢？他都能闻到宋凌身上的味道。 还怪好闻的。 现在他回想起来刚才那一幕居然有点不对劲，有点卿卿我我的既视感。 更可怕的是，他回想起那种感觉，居然不反感！ 这样很危险啊，这他么的是心动的感觉啊。 原主就是这么没的呀。 周清洛正胡思乱想，耳边就响起楼扬非常符合行业标准的声音，“江先生，欢迎光临。” 周清洛猛然一抬头，视线就和江时彦撞上了。 江时彦宛如一道正道的光，照亮了周清洛混沌的世界，刚才不是心动的感觉，而是心动的错觉。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宋凌那么反常，宋凌把他当成江时彦了。 所以让他送餐，让他扣扣子。 周清洛忽然很丧，终究逃不过成为替身的宿命么？ 但丧归丧，职业道德还是要有的，周清洛也扬起一个笑容，大大方方对江时彦说：“欢迎光临。” 江时彦也是一怔。 咖啡馆这个工作人员，额头到眉眼，乍一看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江时彦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五官要比自己好看些，自己的五官柔和，而他要立体清晰得多。 江时彦点了下头，率先收回目光，柔声对楼扬说：“两份无糖意式浓缩和全素三明治，谢谢。” 楼扬：“您是帮宋先生点的吗？” 听着楼扬僵硬的口气，似乎不太喜欢这位江先生。 江时彦有些羞赧笑笑，低头看了眼表，“对啊，他也快来了，我陪他吃早饭。”　 楼扬：“宋先生已经来了，而且已经吃过了，您还需要两份吗？”　　 江时彦又是一愣，“啊？他已经吃了吗？” 楼扬点头，“是的，吃过了。”　　 江时彦：“那我上去找他，我那份也不用做了，谢谢。” 等江时彦上了楼，楼扬白了一眼，“感觉他好装啊，明明不喜欢吃，还要点这些东西陪宋凌一起吃。” 周清洛也有点不解，“啊？这是装吗？这不是爱吗？” 楼扬：“……如果是爱，那天晚上他会那么对宋总？” 周清洛知道楼扬说的是升学宴那天晚上，“如果不是爱，你愿意吃那么难吃的东西吗？” 楼扬摇摇头。 周清洛点头。 眼看自己被说服了，楼扬不服气，“你谈过恋爱吗？你懂爱吗？” 周清洛摇头。 楼扬笃定道：“江先生那不是爱，只是讨好。” 周清洛忽然觉得事情变得太过复杂，只好问楼扬，“那你谈过恋爱吗？” 楼扬：“……” 周清洛被楼扬一本正经辩护的样子给逗笑了，“行了，别在这里争论什么爱不爱了，他和宋凌和好了？” 楼扬：“这我怎么知道，我来这儿上班到现在，江先生也只来过两回。” 周清洛仔细回想了下，好像这两回他刚好都在场，上一回宋凌还把江时彦拦在身后，金屋藏娇一般不让他窥视一眼来着。 楼扬哼了声，没好气地说：“要我是宋总，我才不跟他和好。” 周清洛：“为什么？人家多温柔啊，声音如春风般温和，一看就是身娇体软的公子哥，还记得宋凌爱吃啥，多细心多体贴。” “还记得他升学宴那天吗？那天宋先生都那么说了，他一个回应都没有，闹得那么难看。” “不过据说江先生是这家咖啡店的投资人之一，也就是我们的老板之一，还是要敬重。” 周清洛赞同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楼扬，“不对啊楼扬，你之前不是喊VIP阎王吗？怎么现在一口一个宋总了？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他就是个大大的的好人，我们这儿的人都喜欢他。” “......好人？”宋凌该不会是不仅精通计算机语言，还会洗脑吧。 周清洛细思极恐，“楼扬，你这可是一副小媳妇吃醋的样子啊。” 楼扬忍无可忍拍了下他的脑袋，“你放屁，老子喜欢姑娘，我只是觉得，宋总他人间不值得。” 周清洛低声问：“你对江时彦熟悉吗？” “还可以，怎么了？” 周清洛伸出一根手指：“一天内，我要他的全部信息。” “为啥？” “五百块，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楼扬笑骂：“神经病。” 周清洛笑了笑，既然替身的命运不可避免，那么他得努力让宋凌知道，他和江时彦一点都不一样，赶紧放弃当他是替身的想法。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只能跟宋凌谈钱了。 毕竟替身也是有精神损失的，就比如刚才那个扣扣子的场景，再多来几次，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坐怀不乱。 楼扬在利诱之下答应了他，不过旺盛的求知欲还是止不住，“为啥呢？” 周清洛笑而不语。 “清洛！我懂了！你是不是想学江时彦，引起宋先生的注意？” “？？？”你懂个屁你懂？ 楼扬意味深长地劝：“你别了，听崔姐说，已经有许多东施效颦的前辈被拍死在沙滩上了，男女都有，都被宋先生狠狠拒绝了，你的爱，没有未来。” 周清洛被楼扬恶心坏了，笑骂：“滚。” 楼扬一把勾着周清洛的脖子，戏精附体：“清洛，如果你受了伤，记得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周清洛淡笑，拍了拍楼扬的胸口，再眨了下眼：“官人，你怀里如果有钱，那我可以考虑。” 楼扬被逗笑了，“卧槽清洛，你是妖精吧，刚才那个wink也太媚了吧，你要是女的，我倾家荡产去追你。” 周清洛嗤了声，“那我能看得上你？” “那你看上什么样的？” “当然是我自己这样的，又帅又努力的完人。” 两人打闹着，楼扬忽然僵住了。 接而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又帅又努力的完人，需不需要给你们安排独处的空间？” 两人闻言，同时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崔紫、宋凌、江时彦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三人神态各异。 崔紫一副看耍猴的模样，江时彦则在一旁温文尔雅的笑，似乎一张口就是要祝福他们‘百年好合’，只有宋凌黑着一张脸要给他们安排独处的空间。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看耍猴的崔紫成功接收到老板冷飕飕的气息，向前一步打破这沉默僵硬的氛围：“那什么，公司规定，不能搂搂抱抱。” 24. 第 24 章 他生怕我断了他的粮 楼扬来这个咖啡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没听说过不让员工搂搂抱抱的规定。 另外两个咖啡师李露和赵诚不是在谈恋爱么。 男女之间上班时间搂搂抱抱可能有点虐狗，可他们两个大男人打闹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考虑到宋凌的性向，以及不久之前他刚失过恋, 这画面对他来说确实有点你侬我侬, 于是, 勾肩搭背的两人十分默契地像触了电一样分开。 崔紫话音一落, 自然收到来自餐厅四面八方的注视。 她硬着头皮解释：“新规。” 楼扬找理由开脱：“清洛的眼睛进了沙子，我帮他吹吹。” 周清洛：“……”你他妈的能不能想个好一点的理由。 宋凌眼眸一眨，冷眼看向周清洛。 周清洛一时无言，看来宋凌诚不欺他, 果然是老板新规, 公司不让搂搂抱抱。 看宋凌想要千刀万剐的眼神，周清洛差点以为自己才是江时彦本彦, 而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江时彦才是他本人。 周清洛好想走过去摇晃他的脑袋, 醒醒, 江时彦就在你身边，我只是御用替身啊！ 宋凌皱着眉，径直向他走过来，再问一遍：“你眼睛不舒服？” “啊？”周清洛快速眨眼睛，“对，是有点痒痒的。” 宋凌忽然凑近他, 看着他的眼睛。 周清洛：“？” 宋凌没事凑这么近干嘛, 近得他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柠檬香，他好像还用了漱口水, 意式浓缩味道那么重，他的气息已经没了咖啡味。 近到他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蒙圈到嘴巴微张的自己。 周清洛眨了下眼睛，战术性后仰。 刚才不是才说, 大庭广众之下，不允许卿卿我我吗？ 凑这么近做什么。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再说，正主和替身同时出现，对替身举止这么暧昧，不太好吧。 宋凌偏了下头：“走，去医院。” 周清洛：“我没事，去医院做什么？” “你不是说眼睛不舒服？” “进灰尘了而已。” “真没事？” “没事。” 宋凌回过头问崔紫：“今天早上阿姨打扫卫生是不是没洒水？” 崔紫短暂疑惑之后回复：“好的，我问问杨阿姨。” 周清洛有点好笑，宋凌这语气，怎么感觉他更像咖啡厅的老板呢，不过顾客就是上帝，也可以理解。 可气氛逐渐诡异。 崔紫恭恭敬敬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平时工作的雷厉风行和气势。 江时彦很不解地看着宋凌，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而楼扬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眼神在宋凌、江时彦、周清洛三人之间来来回回。 周清洛瞟了眼正在看热闹的众人，看出一种‘宋凌和周清洛两人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的感觉来，气氛确实有种微妙的暧昧感觉。 难道宋凌是想利用他让江时彦吃醋？还是还是他已经偏执到，和江时彦长得有一丁点像的人都不允许和别人有过度亲密的行为？ 周清洛：“宋先生，谢谢您关心，今天空气里PM2.5一百一，有灰进眼睛跟打扫卫生没关系，我要上班了，你先忙。” 崔紫有点慌，虽然周清洛这话是笑着说的，但其实是个逐客令，其中还有隐隐的火药味。 一线员工怒怼老板，那是她的失职！ 她刚想上去劝阻，宋凌很好说话地点头，“那你忙。” 崔紫立刻闭上嘴。 宋凌说完扭头就走，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 他一停下来，不少人也跟着顿了一下。 他转过头对周清洛说：“PM2.5不至于引起眼睛不适。” 周清洛停下手中的活看着他，一脸无语。 他莫非患上了科普癌。 周清洛懒得搭理他，若无其事忙自己的事。 宋凌勾了下嘴角，一眨眼，凉凉地看了楼扬一眼。 楼扬：“？”这是会变脸？明明刚才看周清洛还在笑来着。 宋凌：“对，你。” 楼扬立刻微笑：“宋先生有何指教？” 宋凌：“要抱就抱女朋友去。” 所有人：“？？？” 楼扬：“……”但凡我有。 宋凌说完，带上墨镜走出咖啡厅。 江时彦跟在他身后出去，到了门外，隔着玻璃橱窗看了眼周清洛。 周清洛正好抬头，和他的目光相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时彦看他的眼神，竟有点妒。 周清洛：“……”不要这么看我，你才是正主，宋某人这么做，只是想让你吃醋，让你有紧迫感而已。 周清洛率先收回目光，不想掺和他们的爱恨情仇。 两人刚消失在视线中，周清洛就收到了宋凌的短信。 【。】：我一会就回来。 周清洛看着这条短信，有些微妙。 宋凌这是在解释？ 还是白月光没吃饭，让他赶紧准备，别耽误了。 是后者的概率大一些。 【向钱进】：再准备一份意式浓缩咖啡和全素三明治给你送上去，还是等你们回来自取？ 【。】：我一会回来，不是我们一会回来！ 周清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没再深思，低头忙活。 正在围观的员工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 “宋先生看起来冷冰冰的，原来也会逗人？” “我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宋先生说话，声音真好听。” “这个新来的，和宋先生关系还不错？” “啊关系户？” 关系户周清洛充耳不闻。 只有楼扬唉声叹气：“我也想有女朋友啊，宋先生真是杀人诛心。” 崔紫忍无可忍白了这个傻大个，遣散众人：“干活干活。” 咖啡师赵诚小心翼翼地问：“崔姐，以后上班，是怎么个不能搂搂抱抱呢？” 毕竟他和李露正在热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控制不住牵个手，捏个脸什么的。 崔紫看了眼周清洛，再思索了下，对赵诚说：“你和李露可以。” 楼扬闻言抬头，一脸疑惑，“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崔紫啧了声，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谁管你。” 楼扬：“哦，那就是清洛不可以。” 崔紫：“......”她好想捶死这个程序员。 楼扬：“为什么清洛不可以？” 崔紫活了26年，实在是没想到，能写出功能复杂的程序的程序员，思维就跟康庄大道一样笔直通透。 崔紫不想搭理他，但她小瞧了程序员找bug的精神。 楼扬又问：“崔姐，为什么？” 崔紫一脸无语，思考片刻后，“因为清洛是新来的。” 楼扬：“啊？我没听说新来的......” 崔紫忍无可忍：“上班期间不能说废话，你闭嘴。” 要不是她信誓旦旦跟宋凌保证，说他是个直男，他就得滚蛋了，居然浑然不知。 看崔紫一脸杀气，楼扬闭了一会嘴。 没过多久忍不住问周清洛：“清洛，你和宋先生……这么熟？” 让楼扬闭嘴的崔紫也凑过来一脸好奇。 周清洛：“也不算太熟？” 楼扬：“不熟他这么关心你？” 周清洛：“你确定这是关心？” 楼扬点头：“应该是吧。” 周清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如果我关心你，可你却产生要把我暴打一顿的冲动，你会觉得我关心你吗？” 其他人：“……” 周清洛长叹一口气，心想替身的苦，你们不懂。 * 江时彦跟着宋凌走出咖啡厅，外头的太阳很大，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太阳好大，刺眼睛，阿凌你走慢点。” 宋凌快速走在前面，充耳不闻。 江时彦停下来擦了下鬓角的汗，紧抿着唇看着宋凌的背影。 他知道，宋凌一向没什么耐心，不过他一直愿意为自己停下脚步，会体贴地照顾他的感受。 而今，他愿意去关心一个店员的眼睛是不是不舒服，却连墨镜都不会让给他。 江时彦加快脚步跟上他，“我们去吃一诺牛排吧，昨天餐厅给我推送，它们上新一款神户牛排，我想尝尝。” 他喜欢吃牛排，当时宋凌为了找到一家好吃的牛排餐厅，吃遍了整个城市大街小巷的牛排，最终选了这一家诺一牛排。 路过一家药店，宋凌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 宋凌带着墨镜，脸上没有表情，江时彦没看到他的眼神。 江时彦很开心，毕竟诺一牛排餐厅，承载了他们两人许多的回忆，宋凌再生气，也不会拒绝他。 宋凌：“你自己去吃吧。” 江时彦：“？” 江时彦站在原地，很错愕，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什么？” 宋凌又面无表情地说了一遍，“你自己去吃吧。” 江时彦硬着头皮说：“我今天来，主要是想给你看看我画的四周年宣传海报，还有纪念卡上次你不太满意，我又画了新的，你说了不在咖啡厅说，那就去诺一边吃边聊。” 宋凌打断他：“海报和纪念卡已经定下来了。” 江时彦愣住，接而故作平静干笑一声：“哦，是么。” 宋凌看了下表，没什么耐心地说：“我不会拐弯抹角，那我直接告诉你，那天升学宴我去找你，是我的底线，你既然不回头，那就是终点。” 江时彦的心坠入谷底，这么多年以来，宋凌都对他死心塌地，从他决定出国到现在才一个月的时间，他不相信，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就能抽身而出。 江时彦：“我说了的，三年之后我还会回来的。” 宋凌听着这句话，似乎很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想起来了，那天傍晚，他和周清洛一起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动画结束后，周清洛还声情并茂学着灰太狼的台词。 他想起周清洛当时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江时彦往前走，站在他面前，撒娇一般低声说：“我真的会回来的。” 宋凌笑容一僵，默默扯平嘴角，冷淡道：“你是听不懂人话了？”　　 江时彦有点生气了，“宋凌！我后天就要走了，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你就非得生气吗？” 宋凌笑笑，心平气和道：“好，那我再好好说一次，我确实没什么话跟你说了，也确实没在生气，你救过我一命，我对你好十几年，可以一笔勾销了，祝你前程似锦。” 都说两人分手后，另一个人能够轻轻松松地说出祝福的话，那就是放下了。 江时彦没想到，宋凌当时有多长情，现在就有多绝情，一直以来，和宋凌相处，都是他在主导，他始终认为，宋凌没有办法抽身而出。 可只是过了一个多月而已。 江时彦：“是因为刚才那个店员对不对？” 宋凌默了默，没回答他的话，转身走进药店。 江时彦站在药店外，能听到他冷冽干净的嗓音：“你好，眼睛痒滴什么眼药水？” 江时彦：“……” * 周清洛第一天上班，体会了一把关系户的感觉。 他没想到的是，宋凌在咖啡厅居然这么受欢迎，从保洁阿姨到老板崔紫，都亲切地喊他宋先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凌是位深居简出的雅士。 同事都以为他和宋凌有不得了的什么关系。 不过一般能让人评头论足的关系应该是和老板有关系，和VIP客户有关系算什么关系？又不是宋凌给他们发工资。 楼扬：“清洛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宋先生一人的费用就可以养活整个咖啡厅，你别看他一声不吭的，其实人脉很广，店里上层的咖啡豆就是从他朋友那里批发价进货，国内就我们一家，所以我们生意好，哦对了，那个漫画界的大神，誓言，也喜欢我们店的咖啡，所以授权了他的画稿给咱们店做主题。” 楼扬绘声绘色地讲，周清洛安静听着，也不搭腔。 “清洛？你就不给点反应？” 周清洛正在煮咖啡，没什么感情地总结他的话：“听到了，神通广大的宋大VIP是咱们的衣食父母。” 楼扬：“所以你跟我们的衣食父母是什么关系？” 周清洛：“跟你一样，衣食父母的关系。” 吧台吧嗒的一声轻响，正在低头交头接耳的两人视线里出现了一瓶眼药水。 周清洛抬头，宋凌带着个大墨镜，一边嘴角挑着，看他的角度，应该是在看自己。 他不是出去约会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凌朝他抬了下下巴，“给。” 周清洛指着自己：“我？” “父亲的馈赠。” 周清洛：“......”你再说一遍？ 楼扬没忍住，宋凌一走，立刻笑出声，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 周清洛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把宋凌暴揍一顿。 周清洛因为这句‘父亲的馈赠’气了一整天，心想江时彦是什么活菩萨，居然能忍受宋凌这么久。 八卦新闻一向都有人传人的现象，不一会儿功夫，整个咖啡厅的员工都知道一向不苟言笑的宋凌三番五次寻周清洛开心，还对他关怀备至，给他买了眼药水。 一下班，不少人过来旁敲侧击打听他和宋凌有什么关系，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周清洛看着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他居然体会了一把占用公共资源的感觉。 他想着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总归不能实话实说。 还好一本正经说瞎话他也蛮擅长的。 周清洛酝酿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说：“告诉你们也行。” 所有人立刻凑过来了，那个专注力，他们高中班主任看到了都忍不住说一句：你们上课那么认真，早就上清华了。 周清洛又说：“你们都知道，宋凌特别喜欢吃我爸做的饭，在我爸那里订午饭吧？” 众人点头。 周清洛战术性沉默了几秒，众人的注意力也提高几分。 周清洛循循善诱：“都知道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吧，特别是挑食的人，遇到一个好的厨师不容易。” 众人又点头。 看众人的反应，周清洛非常满意。 “宋凌挑食，他生怕我断了他的粮。” 此时，宋凌正从电梯里出来，远远就听到了某人的断粮言论。 25. 第 25 章 我是GAY 周清洛话音一落, 就听到在围观的某一个人打招呼：“宋先生您要走了？” 周清洛：“......” 正在周清洛尴尬得恨不得换一个星球生活的时候，围观的众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周清洛正面和宋凌对抗。 宋凌走过来, 跟他隔着一个吧台。 宋凌双手撑着吧台, 身子往前探, 跟周清洛对视。 看他憋着一股坏劲的眼神, 周清洛有种不祥的预感。 宋凌：“不要断我的粮，好吗？” 周清洛：“......”果然。 好好说话会不会？语气温柔得滴出水来是几个意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演白莲给谁看呢！ 宋凌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转身走了，人刚一出门, 所有人立刻起哄。 “哇哦！” 哇哦个屁！ 虽然大家好像都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但是只要他坚持，那么他说的就是真话。 周清洛咳了两嗓子, 波澜不惊道：“看吧, 我说得没错吧, 大家别过度解读，宋先生说的就是字面意思。” 大伙儿还是不信，还想追问，周清洛赶紧转移话题：“都没有人对我爸爸做的饭感兴趣吗？我爸做的饭可好吃了。” 周清洛见众人分了神，立刻乘胜追击：“一天只要20元，就能订到和宋先生同款午餐, 健康营养卫生, 有人心动吗？心动不如行动。” 楼扬思维笔直，第一个被带跑偏, “行，我中午订一份尝尝。” 一般情况下，在同事圈里推广告后, 众人立刻鸟兽散，可他没想到，誓言咖啡厅的同事也太团结了点。 楼扬起了头后，众人纷纷附和要订餐，周清洛一下子就多了二十份订单。 周清洛有点懵。 就…… 又搞到钱了？ 周清洛：“真的？你们要不先试吃？” 众人：“不用，我们相信宋先生。” 周清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免检产品？ 宋凌好像有点送财童子的属性。 不过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周清洛把人都加到了微信订餐群，“大家有什么忌口的，过敏的，在群里说，我爸会记得的。” 此时，崔紫收到了宋凌的短信，她下意识回过头，宋凌站在店外，隔着玻璃窗朝她举了举手机，走了。 崔紫：“宣布一个好消息，今年涨工资提前，而且多了八百块钱午饭补贴。” 周清洛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有点恍惚，他入职第一天，就赢来了涨工资。 他问崔紫：“我也涨吗？” “涨啊，就是因为你涨的啊。” 周清洛开心坏了，没仔细琢磨崔紫后半句话的意思，心想原来不是每个资本家都是996！ 人终于散了，周清洛平复了下心情，舒了口气。 他问楼扬：“你知道哪家整容医院整得又好又便宜吗？” 他要把像江时彦那部分全整掉！ 楼扬白了他一眼，“清洛，你已经够帅了。” 周清洛WINK了一下，“还可以更帅，为什么不呢？” 楼扬连忙别开眼，“卧槽别勾引老子，老子是铁血直男！” * 江时彦回到家，看着打包好的行李发呆。 过两天是七夕情人节，也是他的生日，他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到海外去求学了。 宋凌说过，因为自己，七夕是他最喜欢的日子，可如今，曾经为他掏心掏肺的人，如今连见一面都不愿意了。 他忽然有点不想出去留学了，可这次能去这么好的学校留学，多亏了宋锦奕的帮助。 江家小家小户发家，一直不入流，就是因为没有出过一个学历拿得出手的人。 他的成绩好，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宋锦奕在他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帮他联系好了学校，四年前的七夕，接到这个消息的同时，宋凌跟他表白了。 宋凌从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在他十八岁那一天对他表白，“时彦，我想跟你过一辈子，我们都成年了，我们在一起吧。” 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年，回想起来，江时彦仍能记得，那个沉默孤僻的少年坚毅纯粹的眼神。 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告诉他，要努力和宋凌成为朋友，要让不受待见的私生子能听宋家人的话。 之后宋锦奕告诉他，之所以帮他联系学校，宋凌有轻微的边缘型人格障碍，容易走极端，让他对宋凌好一些，因为他是宋凌精神世界里的黑和白的缓冲地带，不让他走极端。 当时他很不解，问宋锦奕，“锦奕哥，四年之后我是要出国的，如果我对他好，四年后对宋凌的打击不会更大吗？” 宋锦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会？四年那么长，你肯定治愈他了。” 他真的治愈宋凌了吗？ 治愈之后，换来的是不屑一顾吗？ 他不想这样。 他掏出手机，给宋凌发微信。 【阿凌，跟我一起出国好吗？】 消息刚要发出去，他手指顿了下，许许多多的顾虑涌上心头。 他是江家继承人，他父母不会同意他出柜。 他一直知道宋家之所以接纳宋凌，是因为宋凌和宋锦奕有一样的熊猫血型，宋凌走了，没人给宋锦奕输血，宋家人会怎么追究江家？ 取消他的出国名额？ 断了江家的后路？ 江家只是普通的小企业而已，拿什么和宋锦奕抗衡？ 江时彦懊恼地抓了把头发，删掉短信，焦躁地扔掉手机，用枕头蒙住头。 电话响了，他接起：“锦奕哥？” “见到宋凌了吗？” “见到了。” “他没跟你去看心理医生？” 宋凌状态很好的时候，宋锦奕会让他劝宋凌去看心理医生，说是让医生看看有什么更好的治疗方法，让他快点好起来。 可每次宋凌看完心理医生回来，状态却变得更糟糕。 他隐隐感觉到，这一切只是一个毁天灭地的局，布局的是宋锦奕，目标就是宋凌，而他只是宋锦奕用来控制宋凌的棋子而已。 “锦奕哥，宋凌喜欢上了别人。” 那一头沉默了一阵子，听筒里电流的呲呲声仿佛通过他的耳膜，流进他的心脏，他的心脏疯狂跳动着。 他有点后悔了。 宋锦奕又问：“哦？谁？” 江时彦紧紧咬住下唇，死死盯着天花板，“他们咖啡厅新来的一个员工。” 江时彦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跟宋锦奕说这些。 抽丝剥茧后，那股情绪明显了许多，他知道，那是嫉妒。 他不想让宋凌喜欢上别人，他甘愿成为宋锦奕的棋子。 * 七夕这一天，是誓言咖啡厅四周年店庆。 恰好誓言最新连载的《相约》漫画刚完结，漫画最后一幕是男女主角经过艰难险阻，披荆斩棘，终于在七夕这一天在一起了。 誓言的漫画就像一部浪漫的童话，每一段故事都有完美的结局。 所以，店庆的活动主题是—— 命中注定的相约。 加上活动力度大，活动主题有誓言漫画的周边，吸引了不少客人，很多漫画爱好者纷纷来打卡拍照。 楼扬一脸暧昧地凑过来：“清洛，好好看看这些姑娘，说不定今天缘分降临。” 宋凌也来了，不过这热闹似乎与他无关，他穿过人群，走到吧台前，对周清洛说：“全素三明治，无糖意式浓缩咖啡。” 周清洛点头：“好的。” 宋凌忽然想起那天周清洛看他吃早饭的表情，像在看人吃毒药一般痛苦，还劝他别吃那么苦的东西。 周清洛埋头准备宋凌的早饭，又听到他说：“周清洛，你今早吃的什么？” 周清洛吃的韭菜合子和豆浆。 他下意识咂了下嘴，没味道了啊，他已经用了漱口水了。 周清洛：“平平无奇的路边摊而已。” 宋凌：“明天也给我带一份。” 周清洛不是很想给他带。 “你确定？我吃的肥肠面和臭豆腐。” 宋凌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下，似乎已经闻到味儿了，嫌弃地撇了撇嘴。 “果然是能让思维清晰的食物。” 周清洛准备好了他要的早饭，递给他：“请慢用。”　 宋凌接过餐盘，“周清洛，你还记得你说过要带我去吃螺蛳粉吗？” 周清洛：“……”不提也罢。 “就今天带我去吧。” 周清洛看了眼对面墙上挂的几个大字—— 和命中注定的人相约。 周清洛眼睛不停往那几个字瞟。 “今天不太合适吧。” “吃个螺蛳粉还要挑日子？你哪来这么多讲究？” “……”他的暗示喂了狗。 “就这么定了。”宋凌说完，端起餐盘就走。 周清洛咬牙切齿，“你等会儿。” 周清洛拿出三包咖啡伴侣，“加点糖吧，那么苦的咖啡，喝多了脑子真的不好。” 宋凌轻笑一声，接过咖啡伴侣走了。 周清洛投入工作中，楼扬贱兮兮地笑话他：“你和宋先生已经开始约会了吗？” 周清洛白了他一眼，让他自己体会。 楼扬给一位女士送咖啡，刚拿起咖啡杯，不知哪里跑来一个小孩，猛地撞上他，他手一抖，一杯滚烫的咖啡全泼到了女士的笔记本电脑上，女士正在办公，电脑屏幕一黑。 小孩也跌倒了，重重摔倒了地上，哇哇大哭。 楼扬连忙弯腰，一手扶孩子，一手给女士递纸巾，嘴还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士手忙脚乱地擦着电脑，埋怨他：“你怎么搞的？我电脑里面有很重要的文档，你赔得起吗你。” 楼扬看了下，她的电脑至少两万块，别说里面的资料了。 而小孩挺胖，劲还挺大，紧紧拽住周清洛，躺在地上耍赖不起来。 紧跟着小孩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小孩看到他，哭得更大声了。 楼扬：“......” 看到小孩摔到在地哇哇大哭，中年男人问了孩子两句，孩子指着楼扬。 中年男人怒目圆瞪，推了楼扬一下，破口大骂，“你怎么搞的你？推我儿子做什么，走，你跟我去医院。” 周清洛赶紧过来，扯开不依不饶的男人，“你别激动，是你儿子先撞的人。” 男人根本不听，继续骂骂咧咧。 崔紫正好外出，咖啡馆的其他人无论怎么劝，双方不依不饶，喊得要见老板。 好好的4周年店庆，变成了一团乱麻，命中注定的相遇也变成了一个笑话。 周清洛忍无可忍，大喊：“都他妈闭嘴！安静！” 没有什么慌乱，是一声怒吼解决不了的事情。 乱哄哄的餐厅立刻安静下来。 周清洛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爆发力，他的声音仿佛变成了冲击波，成功把七嘴八舌的人摁在原地。 所有人都看着他。 周清洛硬着头皮与众人对视。 中年男人首先反应过来，气冲冲走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你就是老板？” 周清洛看了眼楼扬，楼扬示意崔紫正在往回赶了。 周清洛也不怵，他虽然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威猛，但输什么不能输气势。 他抬起下巴，正想开口，宋凌从他身边经过，再挤到两人中间，将他挡在身后。 他的T恤蹭到了周清洛的鼻尖，周清洛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柠檬味。 空间顿时狭小，中年男人不得不后退一步。 宋凌声音冷淡：“我就是老板，你怎么回事？” 周清洛愣了愣。 且不说他冒充老板，但这人不道歉就算了，不安抚客人情绪也就算了，这拽上天的质问口气是怎么回事？ 不过周清洛心里暗爽，这或许才叫输什么不能输气势吧。 男人也没反应过来他会是这个态度，怔了好一会神才反应过来控诉：“你就是老板吧，好，你们这儿的员工推了我的儿子，我儿子的脑子也撞到了地上，起了好大一个包……” 宋凌一直安静地看着男人。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后支支吾吾，最后心虚一般壮着胆子嚷嚷：“你说怎么办吧！”　　 小孩还在哭，宋凌垂下眼皮看了他一会，他眼巴巴地看着宋凌，哭声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低低的抽泣声，宋凌才把目光移开。 周清洛无声笑笑，看男人的气焰逐渐收敛，想必宋凌一定又用那种能把人看下地狱的眼神吓唬人。 周清洛领会过宋凌那个眼神，很冷很锋利，让人有种压迫感和侵略感。 可现在他似乎不怎么怕宋凌了。 宋凌无声笑笑，终于回答了男人的话：“是么。” 周清洛莫名其妙松了口气，这熟悉的阴阳怪气憋着坏招的语气，现在听起来怎么这么动听呢。 宋凌扬起下巴偏了下头，两个彪形大汉的保安抱着平板电脑走过来，一左一右现在男人身边。 男人：“？？？” 保安点开平板电脑：“先生，这是刚才的监控，是你的小孩先撞了我们店的员工，然后自己摔倒在地上，屁股先着的地，后脑勺根本没碰到地，反而是我们员工正常工作被撞到，造成了这位女士的损失。” 监控拍得清清楚楚，已经有人小声议论。 中年人理亏，但仍不依不饶，“小孩子调皮，乱跑乱撞不是很正常吗，你是一个大人，你不会看吗？小孩万一撞到了桌角……” 保安没什么表情打断他：“是你儿子撞了人。” 男人不服气：“万一撞坏了脑子……” 保安拿出手机，按下110递给男人：“先生，这边建议您报警。” 中年男人理亏，抱着孩子跑了，边跑边骂：“黑店，黑店，大家别来，黑店。” 这时，崔紫正风风火火地回到店里，正好碰上中年破口大骂咖啡厅是黑店。 崔紫立刻掏出手机，拦住他，怼着他的脸拍，一身泼辣的细胞全都动起来，冲着男人就劈头盖脸一顿怼。 “你是谁？来干嘛的？现在要去哪儿？说谁是黑店呢？有本店消费记录吗？没有你轻则是造谣，重则是诽谤，带着小孩撒泼耍赖，也不怕小孩有样学样，以后上梁不正下梁歪！” 男人趁崔紫喘气的功夫插了句话：“你他妈谁啊你？神经病啊。” 崔紫：“巧了，我是这家店的法律顾问，你不光造谣，还涉嫌人|身|攻|击，如果我要告你，你将要面临精神损失费的赔偿。” 男人抱着小孩走出店里，气得脸色发紫，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崔紫：“别到网上逼逼，造谣转发超过五百也犯法。” 周清洛心道妙啊，终于见着个跟他一样能嘴撕无赖的人。 男人被崔紫赶走了，同时也留下了心里阴影，他这是进了什么龙潭虎穴，刚那男的靠眼神杀人，现在这女的口水能淹死人！ 崔紫骂完人，连忙安抚店里的客人：“大家尽情玩，一会会送给大家小的纪念品，本店四周年纪念海报和誓言的漫画《相约》宣传海报二选一。” 崔紫忙着控场，与此同时，楼扬没工夫理会那个无理取闹的男人，正忙着帮那位女士恢复数据，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就知道他进行得不是很顺利。 宋凌过去，敲了敲桌子，对那位女士说：“不介意我看看你的电脑？” 女士很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楼扬站了起来，擦了下汗。 周清洛小声问他：“怎么样？” 楼扬：“她电脑开不了机，但硬盘没坏，但是她的硬盘加了密，很复杂，我破解不了，读不出数据来。” 宋凌看了眼电脑，打了个电话，“送一台MacBook过来，高配版，对，现在。” 宋凌挂掉电话，又问女士：“不介意我帮你导数据？” 女士叹了口气，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表情。 “行吧，你试试吧，不过我的硬盘都加了密的。” 宋凌坐下来，保安立刻把笔记本和硬盘递给他，宋凌的手指飞快在电脑上操作。 周清洛凑近楼扬耳边，轻声安慰他：“你放心吧，他搞得定。” 宋凌正敲着键盘的手指一顿，抬头看向周清洛，“周清洛，你在说什么？” 被PICK的周清洛：“？” 宋凌不是全神贯注地敲着键盘吗？从哪里多出一只眼睛看到他说话了？ 此情此景，像极了在自习课上和同桌交头接耳，被班主任逮了个正着。 他还没来得及认罪，两肋插刀的同桌自告奋勇替他说话：“宋先生，清洛说你超厉害，什么都能搞定。” 周清洛：“？？？” 意思是这个意思，可为什么从楼扬的嘴里说出来那么狗？他明明没有那么狗腿！ 宋凌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十分得意地挑了下眉，看向周清洛。 “是吗？” 周清洛：“……应该是的吧。” 宋凌勾了下嘴角，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收回眼神，敲了下回车键，电脑上显示出一条进度条对话框。 楼扬一下子没控制住，低声爆了句粗口：“卧槽！真行了？” 宋凌转过头，看向周清洛，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 周清洛很无语，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 不过，他倒是切实体会到，楼扬说的“宋先生是个好人”并不是假话。 崔紫控完场，急忙走过来，满脸愧疚地跟女士赔罪：“对不起女士，您的损失本店会全额赔偿。” 楼扬也跟着道歉：“对不起女士。” 女士推了下眼镜，看了眼楼扬：“罢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电脑很快送到，进度条也消失了，宋凌把新电脑和硬盘交给女士，“电脑是全新的，数据一个字符都不会差。” 女士含笑看了宋凌一眼，在他对面坐下，打开电脑验证。 她大致浏览了下，满意点了点头。 “确实一个字符都不差，谢谢。” 心情最复杂的人莫过楼扬了，他是软件工程专业科班出身，摸了差不多十分钟都还找不到入口，可他只用了十分钟就全破解了…… 就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宋凌朝他点了下头，正要起身。 女士直接点开微信二维码，递到宋凌面前，“我是辰星漫画出版社的总编，我叫周樱，樱花的樱，帅哥，加个微信？” 带点粉色的八卦传播得非常快，俊男美女凑一桌，美女主动加微信这种行为，围观群众下一秒就可以拍手欢呼‘在一起、在一起’了。 可周清洛没工夫理会这些，倒是很想掏出手机加她的微信。 周樱耶！辰星漫画网的漫画作者谁不认识她！圈内的火眼金睛，只要她看中的作品，出版后一定大爆，可以说是辰星漫画网的定海神针。 宋凌撩了下眼皮看了她一眼。 周樱没收回手机，风情万种地挑眉示意。 宋凌很坦荡：“我是GAY。” 所有人：“……” 周清洛差点没忍住笑场，宋凌这打直球的能力果真是绝无仅有。 这么多人看着，他倒是活得通透。 26. 第 26 章 二位住宿吗 当宋凌说他自己是GAY的时候, 只有周清洛看着宋凌，所有人都看着他。 连宋凌也看着他。 好像只有他在笑宋凌打直球，而所有人都在吃瓜。 周樱愣了一瞬, 也不尴尬, 大大方方笑着收回手机, 也转过头看着他。 周清洛：“？”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是GAY。 本来最应该尴尬的人是周樱, 这会儿竟是他。 气氛像停滞了一般。 周樱朝他笑笑，“抱歉，我只是欣赏他的才华，既然名草有主, 就不打扰了。” 她说完, 起来收拾东西。 周清洛眼皮子一跳，都看着他做什么？ 不知道哪位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群众起哄：“哇哦！” 他又不是这根草的主！ 莫名其妙这群人。 莫慌,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崔紫最先回过神, 连忙过去送人, “女士抱歉，您慢走。” 宋凌站起来，咖啡厅里的职工万万不敢明目张胆吃瓜了，低头各忙各的。 宋凌走到周清洛面前，“一杯咖啡。” “你稍等。” 周清洛磨好咖啡给他，宋凌凑到他耳边, 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语气说：“我厉害吧。” 周清洛：“……”他这动不动就凑那么近说话的毛病, 大庭广众之下也开始犯病了吗。 周清洛必须说点什么发泄心中的郁闷了。 他一本正紧地低声回嘴：“先别得意，千万别相信女人的嘴, 她可能只是单纯欣赏你的美貌，跟才华无关。” 只见宋凌挑了下眉，再轻轻笑了声, 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后，端着咖啡走了。 “……”妈的本来想损他两句，怎么变成了夸他了呢。 呸，这张嘴，啥也不是。 * 咖啡厅十点打烊，李露是会计，打烊后她都会一一盘点。 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今天的营业额非常惊人。 摁计算器摁了一个小时后，李露松了一口气，“营业额是平时的十倍！” 崔紫非常高兴，“给力，大家这个月工资翻倍，露露，安排上！” 李露：“好勒！崔姐大气！” 周清洛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原来打工人不是讨厌996，而是讨厌钱不到位的996。 崔紫看了眼楼扬和周清洛，“赵诚在等李露下班我可以理解，你俩怎么还不走？” 周清洛：“楼扬让我等他。” 楼扬：“我等宋先生。” 周清洛：“？”你等他就等他，为什么要捎上老子？ 周清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先走了。” 楼扬：“你说了要送我回家的。” 周清洛作罢，毕竟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了，楼扬住的地方离地铁站又远，加上他刚弄坏人家好几万的电脑，要赔钱，这几个月就要吃土了，没钱打车。 周清洛看着楼扬一脸缺钱的表情，认命地叹了口气，“行吧，陪你一起等。” 这时，宋凌正好下来，接过话：“等我？” 楼扬：“是的，宋先生，我在等你。” 周清洛有点纳闷，宋凌和楼扬说话，看他做什么。 崔紫朝李露和赵诚摆摆手，“你们小两口走吧，抓住七夕的尾巴，赶紧浪漫去，如果我没记错，前年七夕你俩相识。” 赵诚搂着李露，笑着说：“行，那我们先走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抓住七夕的尾巴，说不定还能和命中注定的人相遇哦。” 店里剩下崔紫、楼扬、周清洛、宋凌，总共四只单身狗站成一排，沉默地目送他们出去，他们背后的墙上就是本次店庆的主题标语—— 和命中注定的人相约。 气氛有点尴尬。 周清洛戳了下楼扬：“你不是在等宋先生吗？” 楼扬回过神，“宋先生，谢谢你今天出手帮忙，还有，那个电脑多少钱，我转给你。” 宋凌：“不用。” 楼扬：“这怎么能行，一定要给的。” 宋凌已经稍稍不耐：“我不缺这点钱。” 楼扬：“宋先生……” 宋凌抬手指向周清洛：“那你给他吧。” 楼扬：“？” 周清洛：“？”财运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 崔紫：“行了，宋先生的电脑店里赔，不过这次也算你工作失误，惩罚也一定要有的，罚你周末时在店外摆摊唱歌吸引客人。” 周清洛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我看行。” 楼扬答应了，他长的虽然没有周清洛那么让人过目不忘，但也算阳光帅气，虽然有些丢脸，但卖艺抵债也可行。 周清洛就没见过这样的老板，他要在这家咖啡厅干到死。 宋凌朝周清洛偏了下头，“周清洛你跟我走。” 周清洛自然是不愿意的：“我要送楼扬回去。” 宋凌：“你把你电动车钥匙给他，你跟我回去。” 周清洛：“……” “我有事跟你说。” 崔紫给楼扬使了个眼色：“走了，清洛，钥匙给他。” 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已经很疲惫，周清洛也不磨叽了，拿出电动车钥匙给楼扬：“你骑慢点。” 周清洛跟着宋凌上了他的跑车，楼扬拿着电动车钥匙若有所思。 想了半天才觉得不对劲，“崔姐，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小故事。” 崔紫：“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什么故事。” “一个男孩，开着跑车来接他女朋友，正好路边有一个着急去医院的人，男孩就把车钥匙给病人的家属，下来跟女孩一起走路回家。” 崔紫打了个哈欠，“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那个病人。” 崔紫忍无可忍，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拧他耳朵，“你想表达什么？” “他俩是一对儿！宋先生对周清洛一见钟情了！不过可以理解，清洛长得这么帅，可奶可钢，谁不喜欢呢，恰好宋先生性向特殊。” 崔紫心想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离周清洛那么近。 看楼扬呆头呆脑的样子，崔紫这下子没控制住，推了把楼扬的脑袋，“快滚，我要关灯！” * 周清洛上了宋凌的跑车，累得直打哈欠。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你找我什么事？去吃螺蛳粉啊？” 宋凌：“行，去吃点东西，你带路。” 周清洛正好有些饿了，半夜去吃螺蛳粉可能有些不合适，“有家馄饨特别好吃，你吃吗？” “吃。” 亮红色的马萨拉蒂跑车停在城西的美食街旁。 七夕夜晚，牛郎织女相会，月亮都没偷懒，清朗地挂在天上为他们带路。 美食街仍人声鼎沸，大多都是小情侣十指相扣，美滋滋品尝路边摊。 周清洛带他到一家【王婆馄饨】店。 “老板，两碗小馄饨。” “好勒，葱都要的吧。” “一碗放，一碗不放。” “稍等啊。” 宋凌：“你不吃葱？” 周清洛自然而然回答：“是你不吃葱。” 宋凌愣了愣。 自从到了宋家之后，身边的人记得最多的，是吃什么补血，吃什么增强抵抗力，从来没人记得他的喜好，就连一直温柔的待他的江时彦也不曾记得他的喜好。 他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小事，记不记得都无所谓。 他忽然明白，轻声细语地劝别人做一些不情愿做的事，并不是温柔，委曲求全地去讨好，也不是真爱。 宋凌：“你怎么知道？” “你上次去我家吃饭，你把葱花全挑出来了。” 周清洛说完，才发现宋凌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看着宋凌逐渐暧昧的神情，周清洛才反应过来，作为一个曾经费尽心思靠近他的人，在七夕深夜将他的喜好脱口而出，是有点不好解释。 周清洛在想着怎么解释，正要开口说话时，宋凌别开视线，笑了声。 周清洛有点尴尬。 怎么解释都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但不说点啥来缓解气氛，他的脚趾就要抠断了。 周清洛：“这葱吧，提神醒脑，健脾开胃，消毒杀菌，还能缓解压力促进睡眠，还是要多吃，不能挑食。” 果然说话能够缓解气氛，胡说八道也能。 宋凌：“确实是个好东西。” “那当然。” “既能提神醒脑，又能促进睡眠。” “……” “有点厉害。” 周清洛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不想维护这虚假的和平了。 “你不会聊天就闭嘴行吗。” 气氛就此冷场。 还好没过一会，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了，店里很忙，服务员放下两碗馄饨就走了，没有葱的一盘放在周清洛这边，有葱的放在宋凌面前。 周清洛刚想伸手调换，宋凌先他一步，把有葱的那碗放到他面前，再帮他拆了一次性筷子搭在碗边，筷子嘴朝外，筷子头朝里，只要他一抬手抓筷子，就能吃。 宋凌：“慢点吃，小心烫。” 周清洛享受了一把被人照顾，饭来张口的感觉。 宋凌居然这么体贴周到么，难道他就是这么照顾江时彦的么。 宋凌做完这一切，才把没有葱的那碗端过来。 周清洛不太习惯被人照顾，他拿起筷子朝宋凌扬了扬，“谢了，不过下次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宋凌：“下次什么时候？” “……”真会抓重点。 滚烫的馄饨下肚，周清洛有说不出的满足。 或许是气氛太好，宋凌居然主动跟他闲聊起来。 “咖啡厅工作怎么样？” 周清洛想组织语言夸这份工作，“这么说吧，我没见过这么好的老板，不出意外，我可以在里面干一辈子。” 宋凌一顿，抬了下眉，再若无其事问：“哦？有这么好？” 周清洛非常能理解宋凌会有这样的疑问。 虽说宋凌他生来爹不疼妈不爱的，但怎么的也是宋家的孩子，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当然不知道何为好老板。 那么他就勉为其难地跟他科普一下吧。 “毕竟是经营性质，工作时间有点长，但是待遇不错，比大部分的996的工作强太多，还每年都涨工资，又比大部分公司好，关键老板对人还好，要是别的咖啡厅，楼扬今天不仅要赔客人电脑，还要扣工资呢。” 宋凌点头：“确实不错。” “你要不帮我们店推广一下，看你身边的朋友，有没有像你一样，想成为我们店的长期VIP？” 宋凌正在捞馄饨，闻言，手一抖，馄饨咚的一声掉回了碗里，“什么？” “要你成功让一个人到我们店里来开VIP，我跟崔姐申请一下，让你的年费便宜点。” 宋凌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后才慢悠悠问：“周清洛，你在拉业务？” 小心思被戳破，周清洛咳了两声掩饰尴尬，“你想，我们咖啡厅无论从咖啡的品质，还是店里的服务质量，都是处在世界领先水平，不然你也不会这么青睐我们店对不对，我的意思是，好的东西，要懂得与人分享，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对不对？” 宋凌饶有兴致地看着正绘声绘色胡说八道的周清洛，心想为什么他这么活力四射，生动自然。 周清洛说了一堆，见对面的人像看传销头目似的看着他，便解释道：“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我只是说说。” “周清洛，你这么敬业。” “那当然，只要老板对员工好，员工当然会干劲十足，这叫归属感，只可惜，大部分老板都悟不出这个道理。” “归属感？” 周清洛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不过也可以理解，像宋凌这种衣食无忧，从不打工的人，理解不了。 这就是典型的阶级矛盾。 周清洛摇头，“你不懂。” 宋凌好脾气地笑了笑，“是，我不懂。” 周清洛一转头，正好看到了宋凌的浅笑。 他见过宋凌笑，但他的笑大多都是绝望的，笑过之后，下一秒不是直接掐人脖子，就是把花插在蛋糕上，或是坐在顶楼的栏杆上，指着下面的车水马龙，云淡风轻地说，如果他往后仰，会怎么样。 但他现在的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笑容，仅仅代表愉悦，左脸浅浅的酒窝都显出来了。 作为一名创作者，周清洛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还有想象力丰富的大脑，他想到了破土而出的嫩芽，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周清洛笑着赞叹：“你笑起来很好看啊，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宋凌一愣，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人，笑容情不自禁加深了些。 周清洛笑得开心，“对，就是要这么笑，别总是皮笑肉不笑，似笑非笑，意味不明地笑。” 宋凌他不懂什么叫归属感，也不觉得自己笑起来真有他说的那么好看，不过他知道，此后他都不会忘记鲜肉小馄饨和紫菜虾皮馄饨汤的味道。 * 两人吃饱喝足走出来，已经深夜，街上已经人烟稀少。 街边坐着一个女孩，她穿着真善美福利院义工的衣服，身边还有一大篮子玫瑰花，目测还有上百只，看她唉声叹气的样子，像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她听见脚步声，一脸欣喜抬起头，看见是两个男人，眼神顿时暗了下去。 周清洛最看不得这种人间疾苦，特别她还是给福利院做义工的，可他好像又没有足够的钱把她的玫瑰花买下来。 不过能买几朵是几朵吧。 周清洛走过去问：“请问玫瑰多少钱一支？” 女孩连忙站起来，笑着说：“先生，十五块钱一朵，您要几朵？” “我要……” 宋凌：“全要了。” 周清洛：“？” 女孩：“？” 宋凌扫了女孩挂在花篮旁的二维码，“花篮也给我，总共多少钱？” 女孩卖了一晚上花，总共卖出去二十枝，现在的小情侣都怎么了，说宁愿吃个烤串，也不愿意买朵花。 终于来了个搞古典浪漫的了。 女孩：“总共120枝花，花篮50，总共1850。” 女孩话音刚落，就听到手机播报到账2000元的声音。 女孩很高兴，声音都有些颤抖，“谢谢您先生，我是做义工的大学生，真善美福利院正在修缮，这些钱都会捐给真善美福利院的，我不是骗子。” 女孩说到最后都有点哽咽，似乎今天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宋凌没接过她的花，也没接她的话，朝周清洛扬了扬下巴，“花给他。” 女孩将篮子递给周清洛。 周清洛：“你买的，你为什么给我？” 宋凌：“你刚才不是很想要吗？” “我没有很想要。” “你不要你问价格做什么？” 女孩看着斗嘴的两人，快提不动了，只好无奈插嘴对周清洛说：“先生，你男朋友就是单纯地想买花送给你，但是又不是特别会表达，他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周清洛：“？？？” 宋凌：“她快提不动了。” 周清洛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接过了花篮。 女孩松了手，舒了一口气，就挥手告别了。 百来枝玫瑰提着还挺沉，周清洛索性把花篮抱在怀里。 七夕深夜，两人并肩行走，一人还捧着一大篮子火红的玫瑰花，本来街上人就不算多，加上两人本来长得就挺养眼，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就连收拾准备打烊的夜市商贩都停下手中的活，面带微笑看着他们。 周清洛感觉自己像只准备跳火圈的黑熊。 周清洛受不了这目光，把花递给他，“你买的你拿着。” “送你了。” “此情此景送我此物，不合适吧。” “七夕送玫瑰很意外吗？” “七夕送玫瑰不意外，不过送的对象会不会有点意外？” 见他着急忙慌跟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宋凌叹了口气，无奈道：“周清洛，但凡这儿有一个除你之外我认识的人。” 周清洛环顾了下四周，沉默看着他，有点犹豫。 宋凌轻轻扬眉，“这花品质还不错，你明天转手一卖……” 周清洛眨了下眼睛，认真思考他的话两秒。 两秒的时间里，他连花的价格都定好了。 他把花抱回怀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刚才人还很多，现在人怎么这么少了，看来都睡觉去了。” 宋凌看着他被玫瑰映红的脸，忽然想逗逗他。 他意味深长道：“周清洛，你懂得还挺多。”　 周清洛：“？”天黑了都去睡觉了，有什么问题？ 等周清洛反应过来宋凌理解的‘睡觉’，并不是字面上的睡觉，他的耳根不由自主发烫。 正在他领悟到精髓时，宋凌又压低声音说：“你耳朵好红，害羞了？” 此时不回嘴，更待何时。 周清洛：“滚蛋。” 周清洛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递给他们一张宣传册，笑盈盈道：“二位住宿吗？酒店就离这儿不远，大床房主题房圆床房都还有，隔音效果非常好，只要520，就能过一个难忘的浪漫七夕之夜，住吗？” 周清洛想绕开走，宋凌接过了宣传册，看向周清洛。 周清洛：“……” 27. 第 27 章 你是火，他才是光 周清洛没想到, 即便是七夕，旅馆和卖花的生意都这么不好做。 但被人一脸暧昧但仍带着偏见地一问要不要去开房，周清洛还是有点愤怒。 他还没来得及分析为什么会愤怒, 愤怒的语气先行一步。 他冲着旅馆老板道：“你看我们哪儿像要去开房的？” 旅馆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 最后落在玫瑰花篮上。 “哪哪都像啊。” 周清洛低头看了眼玫瑰, 第一次词穷。 虽词穷，但气势不能输，他仍气势汹汹地瞪着老板，“你放屁！” 旅店老板也不是好惹的人, 看周清洛比较面善好欺负, 就想警告他。 他刚想摆出警告威胁的表情，话还没说, 就听到咔咔两声舒活筋骨的声音。 原来是高一些的男人正在活动手指, 与捧着花慈眉善目的男人不同, 他的眼神既凶狠又阴冷，脖颈初还有个嚣张的纹身，像盘旋在天空中秃鹰，下一秒就要张开爪牙撕他个支离破碎。 这人长了个七窍玲珑心还是怎么的，他的表情还没摆出来呢，怎么就看出来了呢。 旅馆老板也是见过世面的, 知道若没在道上混个十几年, 养不成这嚣张气场。 旁边的那位张牙舞爪的其实是小白兔，这位闷不吭声的才是真魔王。 男人吞了吞口水, 把话吞了回去，换上笑脸，“你饭吃过了, 花也收了，时间也不早了，也该睡觉了，”男人一脸谄媚地看向宋凌，继续说：“你总不能空手套白狼，让人家大哥人财两空，是吧哥。” 周清洛：“……”搞一个空手套白狼。 他转过头看向宋凌，宋凌酷哥人设没有崩，面无表情。 这男人看起来比宋凌大十来岁，喊宋凌哥？ 周清洛指着男人问宋凌：“你弟？” 酷哥宋凌表情僵一下：“？” 周清洛把花篮递过去：“既然你俩是兄弟，那鲜花抵房费，怎么样？” 男人笑着挥手：“打扰了。” 说完就跑开了，心想遇到了什么神经病。 周清洛朝那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什么眼神，走了。” 周清洛抱着鲜花往车那边走，直到关上车门，扣上安全带，他才松了一口气。 七夕的晚上抱着玫瑰花和宋凌压马路，实在是太傻逼了。 宋凌吊儿郎当道：“周清洛，倒也不必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你在说谁？” “你想和我一起住宿，还想着用鲜花抵房费。” 周清洛闭了闭眼睛，耐着性子解释，“那是战术性劝退非法营销。” “那你为什么恼？” “……” 在周清洛心中，宋凌今天一顿操作建立起来的正面形象，已经灰飞烟灭了。 “主题房，圆床房，隔音效果不错。” 看着某些人饶有兴致地复述，周清洛原地自闭。 “感觉还不错，去住吗。” “你闭嘴。” 周清洛一路沉默，到了家，宋凌的车刚停下，他就迫不及待推门下车往家走。 宋凌：“后备箱的花。” 周清洛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后备箱，抱出花往回走。 “周清洛，好歹今天也是个节日，我送你这么多花，你都没点表示？” 周清洛转过身，敷衍地应付他，“节日快乐。” 宋凌伸手，从花篮里挑出一枝玫瑰，朝他扬了扬，“节日快乐。” “赶紧回去吧，路上慢点，到家说一声。” 宋凌抬了抬眉峰，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跑车的轰鸣声逐渐远去，周清洛哑然失笑，他莫名其妙地就和宋凌过了个七夕，阴差阳错还收到了玫瑰。 这是什么巧合。 但无论如何，七夕收到了玫瑰，周清洛的心情还是很好。 周清洛进家门，周守林和周清沐都没有睡。 两人看到他满面春风地抱着一大篮子玫瑰进来，惊呼：“哇！” 两人异口同声：“你恋爱了？” 周清洛笑道：“什么跟什么，店里搞活动剩下的，大家分了分，每人拿一些。” 周清沐：“春风满面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我以为是哪个姑娘送的呢。” “？”他在笑吗？ 周清洛捏了捏嘴角，把笑容收了些，否认：“谁春风满面了。” 他刚说完，去洗手池洗手，抬头一看镜子，差点没被自己肉麻死。 这个春风满面的人肯定不是自己！ 周清洛赶紧洗了把脸冷静一下。 “爸，姐，你们怎么还没睡？” “你姐有礼物要送给你。” 周清沐笑盈盈地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给。”　 周清洛：“pizza？” 周青沐：“我这么Low？” 周清洛笑着拆开包装，里面竟是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哇！给我的？” 周清沐：“配置不是很高，但显卡很好，画画应该够用，等以后我念完书挣钱了，给你买更好的。” 周清洛眼眶有点发酸。 上一世，有许多粉丝给他送礼物，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家人的礼物。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气氛太过煽情，周清沐先起身，“正好家里有花瓶，我把花插起来。” 周守林：“我来，你快去睡，清洛快去洗澡，明天还要赶飞机。” 周清洛洗完澡，看着电脑桌上的新电脑，旁边还摆着一瓶插好的玫瑰花，整个房间多出了这两样东西，变得温馨起来。 他用手机对着电脑拍，刚要按下拍照键，手机往旁边挪了挪。 火红的玫瑰进入画面中。 周清洛弯了弯嘴角，按下拍照键，画面定格。 * 宋凌把周清洛送回了家，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七夕过了。 他想起周清洛的话，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 【。】：已到家，勿念。 短信很快就回了。 【向钱进】：没念。 宋凌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哑然失笑。 周清洛处处撇清两人的关系，像一本正经在木课桌上画三八线的小学生。 但人总是有奇怪的征服欲，周清洛越这样，他偏要调侃。 【。】：周清洛，你怎么又改昵称了？之前不是‘没事别找我’吗？ 片刻后。 【没事别找我】：见字如面。/ bye。 “……” 宋凌正要退出，朋友圈有周清洛的更新，他点进去看。 周清洛发了一张图片，一台崭新的电脑旁，一束火红的玫瑰，配文是两个表情包。 【向钱进】：/牛/啤酒。 想到某些人躺在床上马不停蹄改昵称的样子，宋凌笑了声，点了个赞。 他忽然觉得点赞太过单薄，于是又评论了一个玫瑰的表情包，想了想，又加上X120。 光评论他还觉得不过瘾，他也发了个朋友圈。 /玫瑰X120。 和周清洛的朋友圈那条评论一样。 他摁灭手机，黑色屏幕里，是眉眼含笑的自己。 宋凌打开房门，房子里居然亮着灯。 他这个住处，只有江时彦知道，他本来是买来，等江时彦毕业之后，两人一起生活的。 江时彦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摆着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着数字蜡烛2和3。 宋凌才想起来，今天是江时彦23岁生日。 江时彦比他大七天，以前两人的生日都是一块儿过。 宋凌移开目光，径直往卧室走去。 江时彦睡眠浅，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声音朦胧道：“你回来了。” 这曾是宋凌幻想过幸福的样子，可如今，他却有点疲惫。 “你怎么在这儿？” 江时彦咬了咬嘴唇，“明天我就要出国了，过来给你过个生日。” 宋凌嘲讽一笑，“今天应该是你生日？我的生日是七月十五，鬼节，你忘了吗？” 江时彦没意料到宋凌这么跟他说话，愣了半晌，才说：“不是说你的生日不吉利，以前我们不是一块过的吗？” 宋凌懒得搭理他，凉凉说了句，“你没什么事就走吧。” 宋凌头也不回地往卧室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过头。 江时彦向前一小步。 “你在这儿的东西，今晚能收拾走的就收拾走，或者留个地址我给你打包邮过去。” “你不是说这个房子是我们以后……” “我已经签了卖房合同，再过一个月新房主就要来收房了。” “你卖了？”江时彦眼眶发酸，“宋凌，你别这样。” 宋凌没什么耐心地啧了声，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是因为今天那个人吗？” 宋凌没有回答他，沉默看着别处，答案呼之欲出。 江时彦其实已经准备睡下了，只是方恒拍到了宋凌和那个人半夜压马路的情形，那个人怀里还抱着一大篮子玫瑰花。 方恒就是升学宴那天，被宋凌在电梯里掐脖子的人。 【方恒】：哥们，你怎么和宋凌那个疯子和好了？明天就要出国了，你还不回去休息？你忘了他在你升学宴那天都干了什么？ 江时彦当然知道那个人不是自己。 不过他不相信，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一直对他一往情深的宋凌，会这么快变了心。 那个人明明和他长得那么像，那个人明明只是他的影子。 江时彦赌气一般，开始脱衣服，自暴自弃般，“我知道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但是我能给的，一定会给你。” 宋凌走过去，抓住住他正解开扣子的手，没什么情绪地说：“你别自取其辱。” 江时彦没控制住情绪，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得到我吗。” 宋凌松开他的手，将纸巾盒递给他，“我曾经以为是的。” 江时彦：“你什么意思？”　　 宋凌坐在他的对面，平静开口：“知道你要出国，我想过要不就强行发生关系，把你留在身边，但我做不到。” 江时彦朝他走过来，“那你现在可以。” 宋凌后退一步，平静看向他：“关明朗问过我，我之前把你当成神一样供着，会不会对你产生性冲动。” 江时彦不说话。 宋凌：“我以为是我不敢，不忍心，其实是没有。” 宋凌顿了顿，又说：“可是我对他有。” 江时彦懵了，他知道宋凌一向直接，从不拐弯抹角，不是真心话必然不会说出口。 宋凌说这话时，毫不掩饰眼里的欲望和渴求，他看自己时，从来没有这样的眼神。 这些话对江时彦的冲击力太强大了，“你找他，是因为他和我长得像，他只是我的替身而已啊。” “除了那一晚醉酒，我从没把他当成过你，一次都没有，”宋凌顿了顿，又说：“不过那一晚，只要是个人，我都能当成你。” 江时彦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语。 “跟他相处时，我也没想起过你，我想你一定也想知道为什么。”他后退一步，“你仔细听，这些话我只说一次。” “即使我利用他恶心宋兆光，在宋家人面前，他还是会帮替我说话。” “他会替我把葡萄藏起来，而不是叫我硬着头皮面对，还坦诚告诉我，他其实也有阴影，害怕就不要逼自己面对，逃避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他没有一味劝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用所谓的温情逼我妥协。” “他害怕我从楼上一跃而下，明明已经走远了还跑回来拽住我，告诉我，活着很好。” “他还记得我不吃葱花。” 宋凌说着，语气愈发温柔。 江时彦沉默不语，这些事，他都没做过。 可他不甘心，“他接近你，本来就是图谋不轨，据说他家里很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而已啊！” 宋凌笑了笑，“他是很爱钱。” 为了让江时彦死心，宋凌调出周清洛退回来的的打款记录。 “这段时间，他没多拿我一分钱，他还把他所有的积蓄都兑成了外币，准备留给他姐姐出国留学。” 江时彦涨红了脸。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人性是恶的，弱肉强食才是常态，即使是亲情，为了利益，相互算计利用。” “可我现在明白了，没感受过，不代表没有。” “在他面前，我才觉得我是个正常人，而不是宋家的工具，我也是有权利笑着生活的。” “我知道，十几年一直死心塌地对你的人，没过几天就走出了迷局，你不甘心，也很不服气，所以你需要这么做来挽回，但是真的没必要。” “人和飞蛾一样，都是趋光的，发现一点光源，就会奋力扑过去。” “我很清楚，他不是你。” “你是火，他才是光。” “如果宋家和你对他有什么心思，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说完了，你听明白了吗？” 偌大的平层空旷旷的，软装也是灰暗的色调，像冰冷的金属屋，屋里唯一的色彩，就是他手里那朵张扬的红玫瑰。 宋凌的声音无处可躲，撞上了墙，又反射回来，全都落入江时彦的耳中。 明明安静得很，江时彦却像有十几个人在他耳边吵架，刺耳得很。 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空，连月光都是白晃晃的，像黑夜里的锋利刀刃，冷冽得刺眼。 宋凌说过，自己是朱丽叶玫瑰，珍贵，古典，优雅，娇艳，想一直捧在手心里。 而此时，他手里竟拿着艳俗的普通红玫瑰。 宋凌有异于常人的洞察别人情绪和内心的能力，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半是真心，一半是目的。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一直对我好？” 宋凌默了默，又说：“因为十岁那年，你从泳池里把我救起来，后来教会我游泳，是真心的，我也曾希望你说的大学毕业后要在一起也是真的。” 江时彦双手捂着脸，深吸一口气，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宋凌说的“希望”，而不是“觉得”，他一直都知道。 从江家开始接受宋家生意上的照顾之后，他一直知道，自己对他的虚情假意和居心叵测。 他想起十岁那年，宋凌刚回宋家，被一群小朋友推进游泳池里，宋锦奕在身后冷漠看着。 他害怕这些人，但仍于心不忍，跳下去把人拽上来了，那次他还挨了一顿打。 从那以后，宋凌掏心掏肺对他好，即使被宋家折磨得精疲力尽，也愿意听他的话，安安心心待在宋家。 今天他才知道，一直以来，宋凌的世界里，只有他愿意和不愿意，他愿意时可以自己骗自己活在假象中，不愿意时，就可以抽身而出。 宋家人，包括他，都认为已经完完全全掌控了宋凌，把他当成了工具，但他们都错了。 是他们都在宋凌的掌控之中。 他们之前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宋凌愿意而已。 宋凌手机“叮”了一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宋凌看了眼手机，勾了勾嘴角，抱着手机离开了，没再看江时彦一眼。 房间门落了锁，客厅空荡荡的，犹如宋凌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他的痕迹。 【向钱进】：宋VVVVIPPPPP，您作为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人，偶尔发一次，就发点明确具体的事？不要发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误导群众？ 宋凌点开朋友圈，两人的朋友圈挨在一起，他的那条无人问津，但周清洛发的那条已经十几个点赞。 还有咖啡厅员工的评论。 【楼扬】：七夕深夜朋友圈，四舍五入是官宣。 【崔紫】：一百二十朵玫瑰，想想是有点不对。 【赵诚】：此处有瓜，又甜又大。 【李露】：咦？你们都押韵耶，万水千山总是情，展开说说行不行？ …… 周清洛好像很容易害羞，喜欢有话不直说，他一旦拐弯抹角，宋凌就忍不住逗他。 宋凌回复他。 【。】怎么具体？七夕深夜，你请我吃馄饨，还记得我不爱吃葱花，然后我送你120朵玫瑰。这样发够具体吗？ 对话框上头立刻出现“对方正在输入”。 【向钱进】：我不是这个意思。 【向钱进】：我说的具体，是指你今天教训了熊孩子，帮助了咖啡厅员工等等，具体的、有意义的事。 【向钱进】：而不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又有点巧合的、引人遐想的事。 【向钱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之间有点什么不可说的，对吧。 宋凌哑然失笑，这信息的频率，可见对方有多慌。 【。】：我俩之间难道没点什么吗？ 这时，对话框上头的“对方正在输入”闪了又灭，灭了又闪，都能想象到对方气得满床打滚双腿蹬被子的场景。 许久后，他收到了几个动态表情包，是一只大熊猫的各种姿态。 【向钱进】：/熊猫发呆.gif，你很让我很无语。 【向钱进】：/熊猫转身.gif，脑子不好，回去吃药。 【向钱进】：/熊猫总裁倒数.gif，我给你三秒钟时间。 【向钱进】：/熊猫捏脸.gif，估摸一量，脸皮三丈。 看来某些人害羞了。 宋凌躺到床上，解开一颗扣子，侧过脸挡住脖子的纹身，比心，自拍，点开对话框，发送。 【。】：自拍比心.jpg。 【。】：没点什么我会给你发自拍？ 28. 第 28 章 我们小周身娇体软 周清洛看到宋凌这张自拍照时, 差点没把手机给扔了。 自拍？ 宋凌居然给他发了一张自拍照！还沙比兮兮地比了个心。 周清洛觉得辣眼睛，要是十四五岁的中二少年也就算了，都23岁的人了, 能不能正常点。 周清洛本来已经准备睡觉了, 没想到朋友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自己删朋友圈吧, 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让宋凌删吧，结果不知道某些人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给他发自拍！ 大半夜愣是气得他满头大汗。 他又看了眼宋凌发过来的自拍，帅是真的帅, 骚是真的骚。 这照片如果打印出来贴在小卡片上, 再往偏远小旅馆门缝里这么一塞，绝对是旅店头牌。 妈的他一定美过颜了, 不然光线怎么可能这么恰到好处地勾勒他的轮廓, 该明的明, 该暗的暗，锁骨和喉结像打了高光，无耻又性感。 勾|引谁呢。 意识到自己盯着宋凌的自拍看了太久，周清洛在心里骂骂咧咧。 【向钱进】：美颜可耻。 【。】：没有美颜，我这么好看？ 周清洛气笑了，他一不做二不休, 绘图软件搞起来, 在网上随意Down了一张那种不怎么文明的小卡片，把上头的美女图片给抠掉, P上了宋凌的自拍，竟完全没有违和感！ 他发给宋凌。 【向钱进】：打印出来，拿去发吧, 不客气。 【向钱进】：再乱发，我帮你打印出来，帮你发。 终于，宋凌消停了，看来某些人喜欢以暴制暴。 周清洛正准备睡觉，电话响了，是一串陌生号码。 他接起，是广告推销的，问他需不需要下注，性感美女在线开奖，还有机会和发牌美女共度春宵。 周清洛很无语，这都夜深了，哪个业务员这么敬业，说了不需要之后直接挂了电话。 周清洛刚翻个身，电话又响了，他一看又是陌生号码，直接掐掉了。 刚掐掉，电话又响了。 他有点不耐烦接起来，没等对方说话，他先发制人：“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没钱，本人拒绝黄，拒绝赌，还爱国团结友善敬业民主自由和谐，懂？” 他狂轰乱炸一阵之后，对方没有回应，只有电流滋滋的声音。 小样，被镇住了吧。 他刚想挂电话，手机微信提示新消息，周清洛习惯性点开一看，是宋凌把小卡片转发回来了。 而听筒里对方声线含笑磁性，“一条龙呢，需要吗？” 宋凌熟悉的声线传来时，周清洛气笑了。 “你看看现在几点？” “有几个问题不是很懂，请教一下周老师。” 听着宋凌戏谑的语气，周清洛才不相信他真的有什么问题需要请教呢，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坏招。 但是他不怕，“你说吧。” 那端轻笑一声，而后慢条斯理地说：“我看你给我发过来的小卡片，上面字都认识，但什么意思不是很懂，包夜800啊，一条龙啊、冰火啊、滴蜡啊……是什么意思。” “……” 他！就！知！道！ 某些人不会有这么什么正经问题！ 周清洛脑子嗡了一声，虽然宋凌没在他面前，但光听他这欠打的声音，都能想象此时他的表情有多骚。 小卡片上内容这么丰富的吗，他都没仔细看。 “是什么意思呢，周老师？” “你他妈才老师！” 大晚上的，周清洛气精神了，“睡觉！我困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拜拜！” 他说完，挂电话关机保平安。 他气得满头大汗，起来冲了个凉水澡，不偏不倚，撞上了周清沐。 周清沐一脸怪异：“你不是刚洗完澡吗？”　 “天太热。” 周清沐忽然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这玫瑰，真的是店里剩下的？” “当然是。” “别瞒姐，我可看到你的朋友圈了，那玫瑰花是故意入镜的吧。” 周清洛呆了呆，他不知道上天为什么会赋予女人第六感。 但老天是公平的，他还赋予了男人狡辩的能力。 周清洛一脸无辜道：“什么玫瑰入镜？”　　 周清沐递过手机，“你自己看。”　　 周清洛：“你给我买电脑，我显摆一下都不行？” 周清沐看着他一张直男的表情，脸一垮，“没意思。” “想太多才没意思。” 周清沐转身回屋，周清洛暗暗松了口气，第六感和狡辩的较量，狡辩赢了。 周清沐走到房门口，忽然转过身问：“你为什么还不谈恋爱？” 周清洛被吓了一大跳，“姐，你……”　 “是没遇到喜欢的女孩子？”　　 周清洛一脸无奈看着她，“你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还是没遇到喜欢的男孩子？”　　 “……” 周清洛的脑袋里莫名其妙出现印着宋凌头像的那张小卡片，原地自闭。 他这属于自作孽了。 * 某些人自作孽，宋凌也好不到哪里去。 欲望是个神秘又神奇的东西，一旦唤醒，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小卡片上那些直白的字眼刺激他的神经，一闭上眼睛，全是周清洛鲜活的模样。 他一把掀开被子，起身去了卫生间。 路过镜子，他不经意一瞥，看到脖子上的纹身。 他怔了下，驻足，侧过头打量这个纹身，溺水的窒息感传来。 这可是他刚回到宋家时，宋锦奕送给他的大礼。 时间太久了，随着身体的发育，纹身已经有些变形，但图案完整，清晰可辨，宋锦奕当年可花了不少心思。 那年，宋锦奕让他选择，在游泳池深水区呆十分钟，还是去纹身。 他不会游泳，虽然怕疼，还是选择了去纹身。 逼仄的纹身室，冷漠的纹身师，还有纹身器的嗡鸣声和钢针刺穿皮肉的声音至今仍是他的梦魇。 尽管如此，宋锦奕还是将他扔进了游泳池。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纹身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宋兆光从起初对他的冷漠变成了憎恨，像对待眼中钉一般，开始对他无穷无尽地折磨。 年幼的他顶着这么一个纹身，大多数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一度想洗掉，可又恐惧那些可怕的声音。 这个纹身像开启了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直到他遇到了江时彦。 江时彦把他从泳池里救上来，告诉他，自己脖子上的纹身是他最喜欢朱丽叶玫瑰，YS倒过来就是SY，正好是他名字的缩写。 他们很有缘。 从此以后，这个纹身不再是只有宋家人才知道的秘密，似乎有了合理的出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连他都认为是这样。 那周清洛呢，也会这么认为吗。 他会介意他和江时彦之间的事吗？ 如果介意，他该怎么办？ * 七夕之夜，周清洛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做了一夜的梦。 他梦见周清沐拿着刀指着他，逼问他为什么还不谈恋爱，是不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 两人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把他掳走了，跟电影特效一样，人飞走了，邪魅的声音还回荡在空中：“他喜欢的是我。” 那人把他带到一片玫瑰花海中，手里还捧着120朵玫瑰，向他单膝下跪，还给他递小卡片，再邪魅一笑，“周清洛，不要害羞。” 周清洛接过花，那人摘下面具，面具下居然是宋凌的脸，他手里的小卡片也是宋凌，上面还印着一些不堪入目的字！ 周清洛吓得扔掉了花，而宋凌变成了一头雪白的大尾巴狼，摇着他蓬松的大尾巴，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嘴咧着，尖牙利齿一览无余。 周清洛转身就跑，而大尾巴狼在后面追。 一直追到悬崖，周清洛纵身一跳，大尾巴狼站在悬崖边，嗷呜一声，仰天长啸。 身体突然地失重，周清洛才惊醒。 梦里有多荒诞，现在他就觉得多扯淡。 周清洛觉得这七夕的玫瑰有毒。 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五点，连忙起床，正好周守林和周清沐提着行李出门。 周守林看着顶着两大黑眼圈的周清洛，“吵醒你了？” 周清洛摇摇头，将礼物盒子递给周清沐：“给。” 周清洛神秘笑笑：“锦囊，上飞机再拆。” 周清沐没忍住，噗嗤一笑，“骗鬼，肯定是钱，我不要。” 周清洛默了默，这又是一场第六感和狡辩的较量。 他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么点盒子，一千块钱都装不下吧？” 周清沐有点犹豫。 周清洛：“真的是锦囊，我专门去庙里求的。” 周清沐笑着收下了，“行，谢谢。”　 “谢啥，赶紧走吧，我再睡一会再去上班，就不送你了，真的一定要到飞机上再打开啊，不然不灵。” 周清沐笑着接过，推着行李箱出了门。 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周清沐就打开了周清洛的礼物。 不出她所料，里面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四格漫画。 漫画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聚精会神阅读外籍文献、给小白鼠做手术、给大体老师做手术，最后一格，女孩带着学士帽，目光坚定，斗志昂扬，还配有旁白—— 学有所成，报效祖国。 虽然是寥寥几笔，但栩栩如生，周清洛的绘画功底可见一斑。 想到周清洛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其实心思浅显得很，周清沐噗嗤笑出声。 这漫画格局还挺大。 周清沐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周清洛因为得罪宋家宝木集团的二公子，惨遭暗|杀，她的出国名额也莫名其妙被取消了。 周清洛人没了，生前因为虚荣心，欠了一屁股债，周守林为了还钱累坏了身体，进了ICU，为了筹钱治病，她辞去小医院的工作，做一些来钱快的活，没做两天，就被警方一网打尽。 生活太惨，把她吓醒了。 梦境太逼真，心口的钝痛仿佛这些事情真实发生过一般，她摸了摸心口，庆幸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不过，周清洛万万不能去招惹宋家的人了。 周守林笑道：“清洛这孩子，还说是什么庙里求的，这明明是他自己画的。” 周清沐将盒子递过来，“还有一张卡。” 周守林一顿，接而笑笑，“这孩子，怪不得非得让你上飞机了再拆。” 周清沐：“这傻小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以为别人看不出来，爸，帮我还给他。” 周守林：“清洛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这肯定是他全部家当，我不要。” 周守林可不掺和姐弟俩的事，“那你自己还给他。” 周清沐计上心来，“爸，清洛他谈恋爱了，要花钱的地方多呢。” 周守林立刻坐直身体，“谈恋爱？” “昨天那一大束红玫瑰，说是店里剩的，您也信？要不是别人送给他，要不是他送给别人，但送不出去。” 周守林反驳：“怎么可能，有谁能拒绝我儿子的玫瑰！” 周清沐默了默，一脸无语，“爸，这是重点吗？” 儿子的特殊性向，周守林是知道的，前段时间才为了一个富家子弟喝酒进了医院，从医院出来后改头换面，这才没过多久，又坠入情网了…… 周清沐见周守林面露担忧之色，“爸，你别瞎担心，清洛已经不是以前的清洛了。” 周守林思考片刻，才说：“钱你还是拿着吧，还回去清洛会不开心的，这热恋中的人，情绪都比较敏感。” 周清沐默默地把卡收回去，“行，那我给他存着，不能让他不开心。” 两人一拍即合：“就这么着吧。” *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处在热恋中的周清洛收拾好之后，顶着两个大熊猫眼来到了咖啡厅。 他一进来，楼扬带头起哄，“哇哦，昨晚几点睡的啊，那么激烈。” 赵诚甚至想扒开他的衣领，看看有没有小草莓。 周清洛推开他：“去去去，思想太肮脏，没事多读一读儿童文学净化一下心灵。” 赵诚：“清洛，不瞒你说，我和露露昨天晚上下了班，去小吃街吃夜宵的时候，碰到你和宋先生一起压马路了。” 楼扬：“有故事。” 周清洛：“……” 赵诚：“宋先生还买下了一个女孩手里所有的玫瑰送给你。” 楼扬：“浪漫。” 周清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那是因为……” 楼扬：“那么疲惫，辛苦了。” 赵诚朝他挤了挤眼：“当今社会，只要是真爱，都会被祝福，和性别无关。” 周清洛：“你们听我说……” 楼扬：“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周清洛推了把楼扬，“你以为说相声呢，还捧哏。” 周清洛居然体会到了一丁点明星的苦恼，他居然有绯闻，而且百口莫辩。 但作为一个曾拥有两千万粉丝的网红，周清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既然解释就是掩饰，那就先转移注意力，热度过了之后就解释一下，就万事大吉了。 公关老套路了。 他神秘兮兮地勾了勾手指，压低声音：“过来。” 赵诚和楼扬凑了过去，“干嘛？” 周清洛恨算命先生似的，快速掐手指。 楼扬：“干嘛？算命啊？” 周清洛定住，直勾勾地看着两人。 两人：“？” 他们虽然很疑惑，但周清洛此时宛如玄学大师附体，加上玄学一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两人也就严肃起来。 周清洛看气氛差不多了，眼神回到手指上，啧了声。 楼扬和赵诚的脖子又伸长了点。 周清洛朝他们抱拳：“原来两位是道友，道行还在我之上，失敬失敬。” 赵诚：“啥意思？” 周清洛：“实不相瞒，我乃元始天尊三弟子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转世，你二人道行在我之上，莫非是我大师兄普陀山落伽洞慈航道人，和二师兄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 楼扬和赵诚看他煞有介事一般念了半天经，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周清洛是在耍他们开心。 两人笑骂：“去你的吧，神经病。” 周清洛虚虚地在两人的头顶抓了两下：“真的！你俩命盘中自带八卦阵法，八卦法力呼之欲出，天灵盖都兜不住了，径直朝我扑来，”他停顿了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二位八卦阵法法力太强，伤我元气，快快止住。” 赵诚先反应过来，扑到周清洛身上笑骂：“过来弄他，这人损人不带脏字。” 楼扬也扑了上去，“道友我来了。” 三人扭打成一团。 只可惜，周清洛太过灵活，两人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反而被周清洛一左一右箍住了脖子。 楼扬急了：“老赵，弄他腰，挠他肚子，他怕痒。” 赵诚和楼扬改变战术，伸手挠周清洛。 周清洛确实怕痒，没两下就缴械投降了。 刚吃亏的两人来了劲，使劲闹，周清洛挣扎着，不料脚底打滑，唰一下，一只脚滑了出去。 周清洛惊呼：“卧槽！”他劈叉了？ 他这么一滑，无意间就来了个完美的竖叉。 赵诚和楼扬瞠目结舌：“卧…槽…” 楼扬：“你居然会劈叉？” 他惊讶得尾音都劈出了四个声调来。 赵诚啧啧两声：“原来我们小周身娇体软。” 周清洛也被自己的柔韧性给惊艳到了，洋洋得意道：“都说我是元始天尊弟子转世，我渡劫的时候都劈过雷，劈叉算什么？” 几人笑成一团。 一道忍无可忍的声音打破了这逐渐无厘头的场面。 “你们够了，客人都来了，像什么样。” 三人齐刷刷地回过头。 说话的是崔紫，她身边的宋凌一动不动地站着，垂着眼看着正在劈叉的元始天尊三弟子——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转世、渡劫的时候还劈过雷的周清洛。 接着轻轻挑了下眉。 29. 第 29 章 感情不就讲究个独一无二…… 这场面…… 周清洛有点麻。 赵诚和楼扬本来还一左一右提着他的胳膊, 见状，两人同时松了手，他身子顺势往下沉, 于是, 他劈叉劈得更直了。 周清洛：“……”这时候这两人难道不是应该扶他起来吗？ 店里其他人, 想笑又不敢笑。 周清洛感觉头顶上有束聚光灯, 全场都在看他的精彩演出。 作为一个小有成就的搞笑漫画博主，周清洛当然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慌，一慌就当场垮掉。 崔紫飞快地看了宋凌一眼，之后就像带着红袖章的班长质问不守纪律的同学一般：“周清洛你在干嘛？不是说店里不能搂搂抱抱吗？” 周清洛不知道他们来了多久, 听到了多少, 只好尽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们三个是道教文化爱好者，正在探讨八仙过海时的艰难险阻。” 所有人：“……” 可劈久了, 腿会麻, 他似乎没办法优雅地起身。 但凡那两损友过来拉他一把, 他就能跟专业舞蹈演员似的，怎么劈下去的，就怎么起来。 他刚想求救，崔紫便凶楼扬：“还不快干活去！” 楼扬和赵诚连忙回去了，正在驻足围观的人也开始各忙各的。 得了，他刚想让楼扬扶他一把, 就被崔紫断了后路。 崔紫说完, 也走了，只剩下一个还在劈叉的他, 和垂着眼皮盯着他看的宋凌。 周清洛：“……” 崔紫这是什么操作？就这么让他一直劈着呗？他不需要去干活吗？ 原来在电脑前直播和在人前直播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周清洛正想着怎么圆场，宋凌走过去，弯下腰抓住他的胳膊往上一提。 周清洛很轻松地就站起来了。 宋凌看起来也没比他壮多少, 力气居然这么大，拎他起来跟拎小鸡似的，他不得不承认，他能那么轻松站起来，一大半靠宋凌捞。 但男人是要脸的，他镇定自若说：“我也不是起不来。” 话刚说完，他的关节就咔咔两声响，往前走一步，腿还瘸了一下。 “……” 宋凌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却不对劲：“起不来？” 这一眼，看得周清洛有点心虚。 周清洛：“我只是腿有点麻。” 宋凌很小幅度地勾了下嘴角，从鼻腔里发出一种类似憋笑失败的漏气声。 “……”估计某些人那句“起不来”，也是带了颜色的，不是字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周清洛也懒得跟他解释，就回到了工作岗位。 他知道，此时所有人虽然在各忙各的，但余光一直都随着他移动，仿佛他是一名身残志坚的喜剧演员。 周清洛回到吧台，宋凌就走过来点餐。 周清洛还没开口，宋凌先说话了，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却是戏谑。 “老两样，麻烦元始天尊三弟子，某某山某某洞的道行天尊转世灵童送上来。” 楼扬和赵诚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文件，闻言手一抖，东西噼里啪啦掉下来，还假装咳嗽掩饰已经快憋不住的笑。 宋凌这是在故意笑话他。 周清洛最不怕的就是被笑话，他回答：“是金庭山玉屋洞。” 宋凌：“知识渊博。” “不敢当，资深道教文化爱好者而已。” 宋凌木着一张脸转身，紧紧抿着唇，快速往电梯里走。 进了电梯，他噗嗤笑出声，最终没忍住，愉悦欢笑。 他一转眸，看到了电梯镜面里的自己。 愉悦的，快乐的，陌生的自己。 他想起周清洛说过的话， ——你笑起来很好看啊，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他捏了捏嘴角，原来这就是笑得好看。 * 宋凌一走，周清洛又变成了焦点，同事都过来夸他柔韧性好。 虽然大家都是善意，但周清洛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但凡刚才对面的人不是宋凌，他现在可以轻轻松松跟人吹牛。 可对面是宋凌，他就觉得别扭。 赵诚问李露，“露露，怎么崔姐和宋先生来了，你也不提醒我们一下呢，搞得傻逼兮兮的，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作为一名打工人，犯傻的时候被老板抓了个现行，赵诚心里还是有点虚。 “大概是清洛给你们算命的时候来的，是宋先生摇头，不让我们出声的。”李露说着说着，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没想到你们还挺可爱，特别是清洛。”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夸可爱，周清洛开心不起来。 他扯了扯嘴角：“谬赞。”　 李露忍着笑，宽慰周清洛，“清洛你别生气啊，其实刚才宋先生也不是笑话你，我反而觉得他好像挺喜欢你的，我在这里上了四年班，他一直都很冷淡，没见过他对谁开过玩笑呢。” 赵诚不满意了，酸溜溜抗议，“李露，谁才是你男朋友？” 李露：“要不是你们去逗清洛，他至于当众劈叉吗？” 楼扬凑热闹，“我同意李露的话，我觉得宋先生挺喜欢清洛的。” 赵诚：“我也同意，那一大束玫瑰，满满都是爱。” 周清洛心想，宋凌已经彻底把他当成了江时彦，这误会再不澄清，就越传越离谱了。 这些烦恼，都是这束玫瑰花带来的，不知道是玫瑰花引发的血案，还是玫瑰花送给他的葬礼。 周清洛只好使出杀手锏，低声说：“你们不认识江时彦吗？” 李露是咖啡店的老员工了，当然知道江时彦是谁，那个曾让宋凌温柔以待的人，他的前男友。 李露连忙说：“我证明，他俩已经分手了，宋先生现在是单身状态。” 周清洛：“？”这是重点？ 李露：“虽然他们分手没多久，但清洛你太可爱太招人喜欢了，宋先生立刻喜欢上你也不是不可能哒。” 周清洛：“……”这也不是重点。 赵诚听了不乐意了，酸溜溜二次抗议：“李露，谁才是你男朋友。” 周清洛对李露说：“你快别说了，等下赵诚该打我了。” 李露被赵诚拎了回去，小声反驳，“我说的是实话嘛。” 赵诚危机感十足地警告：“周清洛，你可不能挖我墙角。” 楼扬插嘴：“赵诚你至于嘛。” 周清洛附和：“就是，你至于嘛。” 楼扬：“他敢打你女朋友主意，宋先生首先打断他的腿。” 周清洛：“……” 赵诚思考了下，然后郑重点头：“有道理。” 周清洛受不了，忍无可忍推了下楼扬的脑袋，“他俩谈恋爱，智商为0可以理解，你怎么回事？单身狗还敢待在智商盆地？” 楼扬捂着脑袋笑：“我说的是实话。” 周清洛：“行了，说正事呢，难道你们没发现，我和江时彦有点像吗？” 赵诚盯了他看了半晌，慢悠悠道：“还别说，真的是是有点儿像。” 周清洛意味深长道：“所以知道为什么了吗？” 李露：“可能宋先生就喜欢你们这种类型的？” 周清洛一脸惊奇地皱着眉。 恋爱中的人，真的那么不可理喻吗？ 赵诚和楼扬恍然大悟地点头，“同意露露说的。” 周清洛觉得如果再跟他们绕弯子，以他们的脑回路，明天大红囍字就该挂在咖啡厅门口，他和宋凌站在门口发喜糖了。 “我和江时彦有点像，宋先生他刚失恋，难免会精神恍惚，认错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对我特别一些也能理解，对吧。” 赵诚：“可是，宋先生他不近视啊。” 李露：“而且宋先生对你的态度和对江先生完全不一样，他对江先生温柔体贴百依百顺，他对你更像……” 李露词穷了，她说不出那种感觉。 宋凌在江时彦面前，更像讨好和依赖，像个小孩子生怕失去自己的玩具一般小心翼翼，可在周清洛面前，才像一个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 赵诚补充她的话：“更像挑逗，恋人之间的那种挑逗。” 李露疯狂点头：“对对对。” 周清洛正在接咖啡，闻言差点就把杯子摔了，他觉得，李露和赵诚能走到一起，绝对不只是缘分那么简单。 周清洛：“你们真的别脑补了，宋凌就是睹人思人，等他过了失恋阵痛期，一切就会回归正常，在这段时间，咱们不信谣不传谣，他的反常行为，大家不要过度解读，帮宋先生度过这一难关，Ok？” 周清洛都快被自己感动了，人活着就是凭着一张嘴，可以把卑微的替身说得那么伟大。 三人也被说动了，周清洛加大火力，“宋先生是个长情又执着的人，不会这么快见异思迁的，”他看向楼扬，疯狂暗示，“你是见过的，你应该知道才对啊！” 楼扬一拍脑袋，想起了江时彦升学宴那天宋凌的夸张行为，立刻和周清洛站在同一战线上，“没错。” 李露小说看的比较多，已经脑补替身的下场有多卑微，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都不愿意当替身。 感情不就讲究个独一无二么。 她特别同情地看着他：“辛苦你了，清洛。” 周清洛：“所以大家不要开玩笑了，我和宋凌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看了眼他们恍然大悟的表情，心想这个谣言估计止步于此就挺好。 周清洛心里明白，他这话是解释给他们听，也是对自己说。 这段时间过来，他和宋凌接触，知道宋凌是个好人。 而且是个有魅力的好人。 他强大，神秘，但又脆弱，敏感，在外人面前狠得像只刀尖舔血的狼，在他面前，有时候又弱得像只任人宰割的猫。 这样的人顶着一张帅出天际的脸，常年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却不曾在意外人的目光，对自己肆无忌惮地开玩笑。 这样的人，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不少，也可以厚颜无耻地和网友飙车三百回合，但在宋凌面前，这些事越来越开不了口，变成了羞于启齿的隐私和秘密。 他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年，知道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男人就那点改不了的臭毛病，明明很普通但却又太过自信，尽管知道他是蓄意撩拨，但还是激起了奇怪的胜负欲，忍不住那方面想—— 自己绝逼是太过有魅力，他是真的有点迷恋自己。 再说了，谁能经受的住一个骚气十足的美男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明骚暗示呢…… 即使不心动，从本能上来说，也想在身体上跟他有点交集吧…… 毕竟谁不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呢。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自己是弯的？ 周清洛愣了愣，用了三秒钟消化了自己可能是弯的事实。 但消化不了的是，他居然对宋凌…… 错觉，一定是错觉。 周清洛轻轻叹了口气，就听到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所以，我的三明治和咖啡什么时候好？” 周清洛这回真的快吓尿了。 当人刚放松下来，神经再被刺激的时候，简直可以要了一个人的命，特别来人是他刚才极力澄清的绯闻的男主角。 真的会尿失禁的。 同时有点心虚，生怕绯闻主角知道他那点肮脏的心思…… 周清洛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开骂。 “卧槽！” “走路都不出声吗你！” “神出鬼没的好玩啊你！” “吓死人负责吗你啊？” 楼扬和赵诚没被宋凌吓着，倒是被周清洛给吓到了，这人急的，连说三句话都用的倒装句。 周清洛这是跟VIP客户大吼大叫吗？ 难怪说平时温温柔柔好脾气的人发起火来吓死人。 可是，他发火的对象是不是应该挑一下？ 气氛忽然紧张，可周清洛浑然不觉，拍着胸口喘着气。 楼扬连忙端着已经配好的咖啡和向前一步，将周清洛挡在身后，笑着说：“您的早饭好了，马上就给您送上去了。” 赵诚也连忙搭腔，“是的，已经好了。” 楼扬小心翼翼解释：“宋先生，周清洛他只是被吓到了，不是故意凶你，请你不要投诉他。” 周清洛平静下来，心想他这小暴脾气，怎么控制不住呢。 职场大忌讳呀。 再说了，这时候是想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吗？搞钱它不香吗？ 周清洛权衡了一下，宋凌和钱，可能还是钱重要。 他刚想道歉，就听到宋凌轻笑一声说：“没事，他脾气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了。” 楼扬：“？”有点宠怎么回事？ 周清洛：“……” 宋凌没看早饭，也没看出来帮周清洛说话的两人，头一偏，眼神像绕过障碍物一般绕过楼扬，看向他身后的周清洛。 半晌后，宋凌啧了声，“清清白白，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以什么名义负责？” 30. 第 30 章 真的不吉利吗 宋凌话音一落, 咳嗽声便此起彼伏。 这句连狗都能嗅出一丝暧昧气息的话，在这群八卦神经格外发达的人听起来，已经能脑补出好几场缠绵的大戏了。 周清洛觉得自己有点背, 为什么在自己出丑的时候, 宋凌总是这么恰好出现了, 然后将他奇奇怪怪的样子看了个遍。 他不是刚上去么, 屁股还没坐热就下来了？ 是饿坏了吗。 不过他是见过世面的，场面越乱，越不能慌。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整理好表情, 跟个没事人一样往前一站, 笑得非常职业。 成年人的尴尬，就留在过去, 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 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周清洛非常职业地把早餐推过去, “您的早餐好了，久等了。” 宋凌摆了下头，“那送上来。” 他说完，就步伐闲散地往电梯方向走。 周清洛不明白为什么宋凌都下来了，为什么不自己端上去，非得让他再跑一趟。 但是, 打工人总是有很多难处, 他只好端起餐盘跟在宋凌身后，亦步亦趋。 崔紫说订了一批空白的马克杯, 让他在马克杯上画画，这批马克杯什么时候来，他好专心画画, 不要再伺候这位爷。 两人一走，赵诚碰了下李露的手臂，“露露，刚才清洛凶宋凌的时候，像不像你凶我的样子？” 李露点头：“有点。” 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他俩还是有故事。” 赵诚：“宋先生也不是那种糊涂到找替身的人吧，清洛也太不了解男人了。” 楼扬：“可是清洛也是男人啊。” 赵诚：“……” 李露冷笑一声，看向赵诚。 看李露的表情，赵诚心里一虚：“露露，怎，怎么了？” 李露：“要我知道我跟你前女友长得像，你就死定了。” 赵诚有点懵，“刚才你不是还挺大度，跟清洛解释，可能只是喜欢这一类型的吗？” “喜欢这一类型你找别人去，你别来找我！” 赵诚：“……” 楼扬：“……”爱情太难了，他没有女朋友绝对不是他的错！ * 周清洛跟在宋凌身后，正想着怎么跟宋凌解释刚才气急败坏的那三句倒装句。 万一宋凌跟崔紫投诉，他被批评是小事，被扣钱怎么办呢。 周清洛之前心脏不好，一向淡定，不怎么爱发脾气，更不会真的生气，即使老板凌晨两点灵感爆棚连夜打电话给他改图，他都不计较。 但看到是宋凌的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周清洛想不明白，最终得出结论—— 宋凌太欠。 而太欠的宋凌率先走进电梯，还贴心地帮他挡着电梯门。 周清洛迈步进了电梯，才觉得哪里不对。 一般情况下，都是打工人帮客户按电梯挡电梯门，这好像反过来了？ 刚才他对宋凌吼了一通，宋凌这么做，倒是有点以德报怨的意思。 周清洛有点过意不去：“谢谢。” 宋凌不吱声，嘴角带笑，大大方方看着他。 周清洛：“？”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已经够尴尬了，再这么盯着看…… 兴许宋凌根本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 必须说点什么缓解一下他尴尬癌的症状了。 “刚才不好意思，真被你吓到了，所以说话有点大声。” 宋凌慢吞吞地换了个姿势，拖腔带调道：“转世灵童发火，果然不可小觑。” “……”周清洛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我们闹着玩的。” 宋凌浅笑，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没想到，我们道长身娇体软。” 周清洛心中的怒火蹭一下又燃起来了，他尽量不咬牙切齿，“咖啡要凉了，你要不现在喝一口？” 然后闭嘴。 宋凌抿了抿唇，压抑上扬的嘴角，“周清洛，下班的时候对我凶得要命，怎么上班时候这么乖。” 周清洛轻轻叹了一口气，像宋凌这种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人不会不明白，在公司里打工人和客户之间微妙的关系。 周清洛：“客户就是上帝嘛。” 宋凌抬手，扣上周清洛的头顶往下压了压，松软的头发挠得他手心有点痒，他又忍不住揉了一把。 周清洛：“？” 他刚想反抗，宋凌已经移开了手，一本正经道：“你刚才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周清洛头皮发麻，他感觉自己像一条狗，尽职尽责地看着门，莫名其妙被人撸了一把，那人还是主人的老板，不能咬。 他甩了甩头发以示反抗。 甩完之后觉得自己更像狗了。 周清洛：“你看错了，那代表的是不屈的灵魂。” 宋凌看着他随风飘着的刘海，没忍住笑出声。 “周清洛，你我真一点关系没有？”　 周清洛举着托盘，职业微笑，“有啊，顾客和店员的关系。” “没点别的关系了？” 周清洛不知道宋凌听到了多少，他倒是希望宋凌全听到了，知道他这个替身知道自己的身份，非常不想上位，安分守己，但也真心希望他放下执念，走出心魔，过得更好。 周清洛刚想开口说，不料被宋凌抢先了。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叹了口气，似乎还很委屈，“我都给你发了小卡片了呀。” “？” 周清洛语顿，某些人脑子里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该听到的话一句都没听到！ 他只好郁闷地吹了下额前的刘海。 宋凌看着被他吹起来的两撮碎毛，笑了声，“周清洛，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爷这是有！趣！ * 作为一个男人，接二连三被人夸可爱，周清洛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男人要么帅，要么酷，要么狠，要么冷，要么拽，要么坏，要么跟宋凌一样六者兼备。 可爱算怎么回事？ 周清洛正郁闷的洗杯子，赵诚，楼扬，李露三人盯着手机有说有笑。 李露：“太可爱了，你看，萌萌的。” 赵诚：“是啊，可爱，楼扬你看可爱不？” 楼扬：“是挺可爱的。” 周清洛：“……”今天的可爱超标了。 周清洛不是很想参与“可爱”这个话题，但赵诚非得把他拉入群聊，“清洛你看看。” 周清洛看了眼，原来是一直刚出生的白色小奶狗，毛茸茸的，爪子粉粉的，小鼻子在毯子上拱啊拱，憨态可掬，十分可爱，看了让人会心一笑。 赵诚：“可爱吗？” 周清洛：“我觉得它挺帅的。” 其他三人：“？” 周清洛：“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又酷又拽又爷们的犬类。” 李露：“清洛，它只是只小狗勾。” 赵诚：“而且是女狗勾。” 楼扬没忍住大笑：“哈哈哈哈清洛你太可爱了。” 三人赵笑成一团，周清洛原地自闭。 等三人笑够了，赵诚屁颠屁颠过来跟他说话，“可爱的清洛……” 周清洛没好气地打断他，“你他妈好好说话。” 赵诚：“又帅又拽的清洛。” 周清洛很满意，“有事说吧。” 赵诚其实有求于周清洛。 赵诚是在真善美福利院长大的，近期福利院翻修，空出了一整面墙，院长想在墙上画画。 可福利院没有这一项的预算，一般的画手画完那面墙，怎么着也要两万块钱，福利院请不到画手。 周清洛会画画，而且是卡通漫画，福利院里的小孩应该会很喜欢。 他的风格很幽默，绘画功底也不赖，上次店庆送两张海报二选一，为了迎合粉丝，一张是誓言的漫画《相约》的宣传海报，一张是周清洛画的纪念海报《缘》，客人选《缘》的数量居然和《相约》不相上下。 赵诚把自己的请求一五一十告诉周清洛，周清洛听完赵诚的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行啊。” 赵诚有点不好意思：“但可是没有钱付给你。” 周清洛笑笑：“没事。” “好，那就这个周末，颜料我来买，你的班我来带，你去画，我把地址发给你。” “行。” 赵诚激动得有点哆嗦，“谢谢你清洛，我从福利院长大，现在也没什么出息，能帮福利院做的只有这些了。” 赵诚说到最后都有些哽咽了，周清洛拍了拍他的肩膀，“瞎说，懂得感恩就是最大的出息。” 赵诚很想抱抱周清洛，但又怕宋先生冷不丁出现，就郑重其事地握了握他的手，“谢谢清洛同志。” 周清洛笑得一本正经：“为人民服务。” 周清洛收到了赵诚给他发的地址，福利院在城西，叫真善美福利院。 真善美福利院…… 好像七夕那天晚上卖玫瑰花的女孩，就是给这家福利院做义工的。 所以宋凌买下所有的花，难道也是为了支持福利院的修缮工作？ 单纯地想表示自己的爱心，而不是想着买下来送给他的吗？ 宋凌那么有爱心吗？ 他脑子里正琢磨宋凌的事，宋凌的消息就进来了。 【。】：上来。 周清洛嗤了声，心想真把他当狗了，指哪打哪呢。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来回三楼多少次了？ 周清洛打了“没空”两个字，才想起两人的身份，一个是vip，一个是打工人，身份极不对等。 【向钱进】：我现在没空，要不叫楼扬上去？ 【。】：是么。 周清洛眉心一跳，看着这熟悉的两个字，自动脑补宋凌阴阳怪气的语气，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凌发了张照片过来，周清洛点开，居然是大厅的监控画面，而监控画面里，他正在和楼扬握手。 果然！ 宋凌居然在视/奸他！ 怪不得他总是能在他最糗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看自己笑话！ 【。】：还没握完？一会还要拥抱吗？ 周清洛看到这条信息无语了，不知怎么的，他居然看出点阴阳怪气来。 【向钱进】：你又不是我们店的老板，怎么会有我们咖啡厅的监控画面？？？ 宋凌收到周清洛的这条短信时，眼睛一瞟，监控画面里，是周清洛惊恐的表情，一副准备把摄像头吃掉的样子。 ……大意了。 【。】：你觉得我侵入你们的监控系统很难？ 监控画面里，周清洛的表情一怔，然后变得习以为常，然后就消失在画面中。 宋凌松了口气，合上电脑随意拿起一本杂志心烦气躁地乱翻。 怎么就截图发过去了呢。 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他立刻坐好，认真看书。 周清洛上了三楼，宋凌正靠在沙发上镇定自若地翻《男人装》，一片云淡风轻岁月静好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阴阳怪气。 封面的女人风情万种，傲人的三围非常博人眼球，深V红裙配上黑色细高跟，眼神迷离，红唇微张，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宋凌他不是弯的么，怎么对《男人装》感兴趣了？ 他是想把自己捋直么？ 宋凌抬眼，见周清洛盯着手里的杂志两眼放光，他也低头看了眼杂志。 他啪地合上杂志，周清洛的目光被掐断了，隐隐还有点可惜。 宋凌：“好看？” 周清洛觉得有点好笑，这问的什么话，又不是他在看，“这得问你自己啊。” “你想不想看？” 周清洛：“？”他表现出很想看的样子了？ 宋凌：“不给。” “……我没有想看！” “想看也不给。” “……” 周清洛不想继续这种小学鸡一般的对话， “你找我有事？” 宋凌抬了抬下巴，“坐。” “我就不坐了。” 宋凌指尖一顿，转过头看他，“这事儿可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宋凌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周清洛自觉刚才的语气有点抬杠的成分，就笑着解释，“毕竟我在上班。” 宋凌：“这周末有空吗？” “没空。” “五万块，在墙上画一副画，也没空？” 听到钱，周清洛就犹豫了，“必须要这周末？下周末行不行？” 宋凌：“必须要这周末。” 周清洛摇头，“那没空。” 宋凌：“就当帮我个忙？” 周清洛：“真的没空。” “那七月十五呢？有空吗？” 周清洛掐指一算，七月十五是鬼节，不就周天吗？ 宋凌看他的眼神太过期待，他不太忍心拒绝，但他已经答应了赵诚，要去福利院画画了。 他摇了摇头：“周末两天都没空。” 宋凌的脸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阴郁至极。 周清洛感觉耳边有一阵阴风刮过。 最近宋凌太好说话，周清洛已经快忘了他阴冷狠厉的反派，自己有点肆无忌惮了。 周清洛或许拒绝得太彻底，导致宋凌很没面子。 “七月十五那天，你找我什么事，现在能办吗？能的话，我现在给你办了。” 宋凌没好气地回答：“不能。”　　　　 周清洛：“周一下班，我再去帮你好不好？” “都说了不能！” “我答应了赵诚去……” “那你去吧。” 周清洛纳了闷了，自己态度良好，某些人倒是蹬鼻子上脸了，还搞起了“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那一套？ 哪有这么求人帮忙的，今天他就要某些人知道什么叫做礼貌。 “七月十五是鬼节，这一天阴气极盛，这日子不吉利，诸事不宜，你有什么计划，最好还是搁浅。” “你不是道长转世吗，怎么还怕鬼？”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七月十五，鬼门大开，厉鬼邪祟出没，连神仙都要避让几分。” 宋凌冷着脸，一动不动，似乎真的被气到了。 周清洛知道再争执下去，两人估计就要打起来了，但他又打不过宋凌，便转移话题。 “你要不定《法治周刊》之类的杂志？毕竟入侵别人监控系统犯法。” 宋凌没有理会他，似乎坠入了一个黑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神情很专注，但眼神却失了焦。 “或者，你能不能升级一下我们公司的防火墙？连你都黑不了的那种。” 宋凌没说话，周清洛先撤了：“那你先忙，我先走了。” “周清洛。” 周清洛回过头，对上宋凌的眼神，不由得一怔。 他的眼神太复杂，有怨恨和不甘，也有挣扎和无奈，情绪太满太浓烈，似乎要叫嚣着要在别人的心上划出个口子来。 他坐在那里，竟有有种道不明的悲伤，像被人击中命门的野兽，奄奄一息地舔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周清洛有点惊愕，难道七月十五，对宋凌来说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他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宋凌说：“七月十五，真的是厉鬼邪祟出世的日子吗？” “真的不吉利吗？” 周清洛呼吸一滞，心脏也不安分地抽了一下。 像有个软软的刺，划开了他的心房，酸酸的，麻麻的，还有点疼。 31. 第 31 章 生日快乐 之后几天, 宋凌都没来咖啡馆，周清洛都没见到他。 周清洛倒是清净了几天，但心里空落落的, 忙碌的时候还好, 只要一清净, 就想起宋凌那天空洞的眼神, 心里那根刺就不安分起来。 周清洛想问他为什么没来，可都找不到借口，他每天例行的早饭，崔紫已经说过了, 不用准备。 宋凌甚至连周守林都通知过了, 这几天不用做他的午饭。 好像什么都合情合理，但事事都刻意绕过他。 像极了若即若离的渣男！ 几次拿起手机想给他发短信, 又不知道说什么。 赵诚看他一副怨念的表情, 问道：“清洛, 你在想什么？饭盒都被你扎破了。” 周清洛猛然回过神，才发现午餐盒被他扎得稀巴烂，筷子都要断了。 心想人真的是贱骨头，有人在身边一直蹦跶个不停的时候烦的要命，这会儿莫名其妙搞冷战，又浑身不得劲。 周清洛随口撒了个谎：“哦, 想到昨天看得一本小说, 里面的情节太气人，意难平。” 李露也恨恨地戳了下餐盒, “我昨天看的一本小说也是气死人，渣男忽冷忽热若即若离搞冷暴力，女主还贱兮兮地一个劲往上贴, 渣男贱女配一脸，呸。” 周清洛正在喝水，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所有人莫名其妙看着他。 为了掩饰，周清洛转移话题，“赵诚，周末去福利院画什么，院长想好了吗？” 赵诚说：“院长说要画向日葵，还有一些经典的卡通人物，比如奥特曼，比卡丘，多啦A梦，路飞等等，颜料我都买好了。” 周清洛：“向日葵？和卡通人物不是一类型，会不会有有点突兀？” 赵诚：“院长说，一直资助福利院的大老板喜欢向日葵，那个老板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七月十五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院长就想把这幅画送给他。” 周清洛：“七月十五生日？” “对啊，这日子挺邪门的，他怎么不过阳历生日呢？” 周清洛眼皮跳了一下，不知怎么的，他又想到了宋凌一脸期待问他，七月十五有没有空的样子。 哎，怎么老是想起他呢。 周清洛轻轻叹了口气，竟有点后悔答应赵诚太早了。 * 这几日，宋凌被软禁在宋家自己的房间里。 每次给宋锦奕输血前，宋兆光提前把他关起来，哪儿都不让去。 在青陵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宋家，根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 宋锦奕亲自把晚饭端上来，鲍参翅肚，应有尽有。 宋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冷白的皮肤和藏青色的床单成鲜明对比，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宋锦奕喜欢心理学，他书房里一整面墙都是心理学著作，这么多年来，宋凌就像一个试验品，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 宋凌小时候怕打针抽血，为了不打针曾偷偷喝酒，血液里酒精浓度过高，耽误了输血，于是他被宋兆光打到左手骨折，关到地下室里。 正是是他教宋凌喝酒的。 长大了些，宋凌无意间吃了很多葡萄，隔日血糖过高，又耽误了输血，宋兆光不打他了，而是把他关起来，饭不给吃，水不给喝，让他吃三天葡萄。 葡萄是他让宋凌吃的。 他恨宋兆光，也恨宋凌，借宋兆光的手，折磨他的私生子，他竟获得了病态的快感。 像宋兆光这种靠着老婆上位的男人，飞黄腾达之后忘恩负义的，最怕别人在他的污点上反复横跳，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这么多年，宋兆光在宋家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尊，像狗一样活着。 而宋凌也将走向覆灭。 一切按着他的计划进行着，却在江时彦这个节点出了意外。 江时彦离开，宋凌居然没有崩溃，没有爆发出他身体里巨大的破坏能量，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后自杀而死，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试验品出现意外了。 宋锦奕笑着说：“爸和我妈叫你下去一起吃饭，你也不愿意。” 宋凌觉得可笑。 为了控制他，宋锦奕和宋兆光这么多年来唱双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没唱腻。 谁能想到，跺一跺脚能让陵城GDP抖三抖的宋锦奕，居然需要靠别人输血续命呢。 他慢悠悠地从床上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宋锦奕，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宋锦奕温文尔雅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放在他桌上，“快生日了，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 宋凌从床上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卡晃了晃，金卡反射灯光，金灿灿的，和里面的金额很配。 啪地一声，宋凌不轻不重地将卡扣在桌面上，变频空调开始启动，冷风呼呼往外吹，气氛莫名紧张。 “哥，我的命是你救下的，你什么时候要回去？” 接到宋凌戏谑嘲弄的眼神，宋锦奕轻轻抿了下唇，不改平时的温文尔雅，“说的什么话，吃饭吧。” 宋凌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还是你根本也不着急，想利用我慢慢折磨宋兆光，想借我的手毁灭一切，再利用江时彦，毁灭我。” 宋锦奕一怔，又不着痕迹地恢复如常。 宋凌冷冽一笑，“是不是失算了？” 宋锦奕眸子暗了一瞬，又温和笑出声，恢复到风光霁月的样子。 宋凌忽然笑了，他回退一步，理了理宋锦奕的衬衣领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还得想办法让我把器官捐赠协议签了，不然我死了，你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宋锦奕的笑容僵在脸上。 “以前还有江时彦劝我，以后谁劝我给你输血，给你器官呢？哥。” 宋锦奕不曾想到，宋凌居然这么清醒，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宋凌松开宋锦奕的领口，再退一步，一句一顿。 “再给哥提一个建议，公司网络系统要升级了。” “我12岁的时候就去看过财务系统，前两天又上去瞄了一眼，现在漏洞还在呢。” “以前看不懂，现在懂了，你们那个账啊，啧，做得真漂亮，如果我心情不好，不小心上传到网上……”　 宋锦奕笑笑，“一会咱爸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宋凌当然知道宋锦奕的言下之意，一直以来都是宋兆光唱红脸，关小黑屋，逼他吃葡萄……有的是手段逼他就范。 宋凌笑了声，“咱爸不是爱吃海鲜吗，据说公司最近进了一批不错的。” 宋锦奕闻言，脸色微变。 宋凌凑近他耳边，低声说：“近亲不能输血，你猜，他是谁爸？” 宋凌没说下去，拍了拍宋锦奕的肩膀，云淡风轻笑了笑，“我吃饭了，你去忙吧，哥。” 宋锦奕勉强维持表面的温文尔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吃饭吧。” 宋凌说完立刻转身，隐藏自己冷漠的脸庞和紧咬的牙关。 也许宋凌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而是修行了千年的九尾妖狐。 这是宋凌第一次向他宣战，直白，单刀直入，不拖泥带水。 看来自己小看他了。 宋锦奕急躁地松开衬衫领口，打了个电话，咬牙切齿，“吩咐下去，查一下公司防火墙的漏洞，快，查不出来滚，那批进口海鲜出事，你们全滚蛋。” 他必须立刻找到宋凌的软肋和弱点。 宋锦奕一走，宋凌坐到书桌前，指尖在电脑键盘上飞舞着，这些普普通通的符号和字母，连在一起就成了一把利剑，那些看似攻不可破的银行系统防火墙，在这把削铁如泥的利剑面前，分崩离析。 此时宋凌的大脑是兴奋的，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连唇色都是夸张艳丽的红，像一只舔血的野兽。 这时，福利院院长打来电话。 “画手找到了，是我们福利院走出去的一个孩子的朋友，你想画什么。” 宋凌笑笑，“画点孩子们喜欢的吧。” “周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这些年为福利院做了好多事，我们也没什么回报你的，就在院里画一副你喜欢的画吧。” “那就画向日葵吧，朝气蓬勃。” 像某些人一样，风里来雨里去送外卖，明明辛苦得要命，却像走在康庄大道上般舒坦，似乎前方是无穷无尽的光。 因为某些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不需要跟他一起下地狱。 他甚至对这个世界生出一点眷恋来。 可这样的人是厌恶他的，无论他怎么靠近，他总是很排斥，连帮他画一幅墙绘都不愿意，巴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 宋凌揉了揉眉心，啪地合上电脑，自嘲笑笑。 七月十五，邪祟出没。 他就是个邪祟吧，不值得他的在意。 那就让这个已经烂到根里的商业帝国跟他一起下地狱吧。 * 周末，周清洛来到真善美福利院，工作人员领他到需要涂画的那面墙。 那面墙其实是操场的一面围墙，大概有二十米，墙已经刷白了，孩子们经常在操场玩耍，如果白墙上有绘画，确实也能增加不少童趣。 颜料已经准备好了，可这是户外，虽然立秋已过，但太阳有点大。 赵诚：“没想到这面墙那么大，你一个周末能画完吗？” 周清洛：“包在我身上。” 周清洛穿好工装，开始用粉笔在墙上勾勒。 他想把背景刷成天蓝色，像童话世界里一样，蓝天下，向日葵的花海中，一群可爱的卡通人物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 小时候他也曾希望自己喜欢的卡通人物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周清洛画得专注，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已经勾好了整个墙面的布局。 院长说周日晚上八点之前要完工，要给一直支持福利院工作的老板过生日，周六晚上，周清洛忙到了十二点，第二天早上7点就开始画。 终于，在周日晚上七点半时，终于完工，在福利院操场的围墙上，有一个奇妙的卡通童话世界。 赵诚、李露和楼扬这两天一下班就过来帮忙，看到成品时，激动地抱住周清洛。 赵诚又哭又笑，“清洛你太厉害了，谢谢你清洛，太牛逼了，以后我给你洗袜子。” 围观的孩子在欢呼。 “有我最喜欢的奥特曼。” “还有比卡丘。” “还有路飞。”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也在。” “还有熊大熊二。” 周清洛摆好剩下五颜六色的颜料，笑着对孩子们说：“来这儿印上你们的小手掌。” 小孩子们一拥而上，不一会儿，墙上印上了五颜六色的小手掌，不一会儿，为了给一直帮助他们的大哥哥过生日特意换上的白衬衫，也染成了五颜六色。 院长假模假样地苛责两句，但却绷不住最先笑起来，孩子们又欢呼一片。 周清洛脸上染了许多颜料，罩衣也全脏了，花里胡哨的，但带笑的眼睛很清亮，像从七彩世界中穿梭而来，不小心染上颜料的精灵。 院长看着栩栩如生的墙画，那些卡通人物像要从画里走出来一般，活灵活现。 院长走到他身边感慨：“要是二十年前，也有这么一幅画就好了，他小时候也特别喜欢这些卡通人物。” 周清洛：“就是那个一直资助福利院的老板吗？” “对，就是他，要是没有他，孩子们的生活条件不会这么好，这画就是送给他的。” 周清洛笑笑：“希望他能喜欢。” 院长：“他呀，也是在这儿长大的，23年前，他被人扔在福利院门口，只有出生日期，连名字都没有。” 院长提起这个人，似乎有许多话要倾述，赵诚，李露和楼扬带着孩子们打闹玩游戏，喧闹一片，周清洛就安静听着。 “那天是八月十五，我才参加工作一个月，这个孩子也才满月，本来是团圆的日子，他却被父母扔了，我当时捡他的时候，就给他起了名，跟我姓，叫林小满。” 周清洛笑笑：“好名字。” “小满是全院最聪明最懂事最善良最上进的孩子，7岁他去参加心算比赛，赢了少年组，得了第一名，当时条件差，小满都是自学的，没人教他，他那么聪明，长大了一定能成为国家栋梁的。” 周清洛最佩服学霸：“天赋异禀。” “10岁去参加程序设计大赛，回来路上遭到车祸了，才查出来小满他是RH阴性血，通过血库，找到了他的亲生父亲，据说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给他输血救了他。” “等程序大赛的冠军奖杯送到福利院时，小满已经被接走了。” 院长说到这里，脸上的自豪荡然无存，而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周清洛：“小满回家之后，过得不好吗？” 院长无奈笑笑，“如果他们真心待小满，当时就不会在团圆之日把他扔掉，他们对小满有所图啊。” 周清洛共情能力太强，短短几语，就能想象小满的无助和挣扎。 周清洛：“一个孩子，他们图他什么呢？” “人类追求，无非是金钱，权利，”院长转过头，看着他，继续说：“还有生命。” 周清洛心里咯噔一声，“命？” 院长笑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远方慢悠悠道：“小满生病了，他的朋友小关，是个心理医生，他偷偷找到这里来告诉我，让我想办法劝小满去治疗，但是他的家庭太强大了，他们控制小满，我帮不了他，最主要的是，小满也不愿意去治病。” “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您是想让我帮他吗？” 院长笑笑，“我对你一见如故，觉得你心善，随便跟你说说罢了。” 一见如故是瞎说的，只是小满前几天得意洋洋地告诉她，找到了一个特别棒的画手来画墙绘，又把两人的照片放在一起，摆着一张酷脸漫不经心问她谁更帅，可眼里全是笑意。 可得知人家有事来不了时又满脸失落。 可没想到，赵诚找来的画手，居然也是他。 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小满是个聪明善良的孩子，不应该过那样表面光鲜实际空洞的人生，他应该有大好前途，在他擅长的领域里发光发热。 “你可不能告诉小满，是我告诉你这些的哦。” 周清洛点头：“我不说，那小满现在还好吗？” 说完才反应过来，他都不认识小满，怎么告诉他呢。 院长刚想回答，就有人喊她：“院长。” 周清洛听到这熟悉的声线，顿时头皮发麻，浑身血液像凝固了一般，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怎么会这样？ 这怎么可能呢。 那天，他不该说七月十五的晚上厉鬼邪祟出没，是个不吉利的日子。 他不该说的。 七月十五月朗星稀，还诞生了个聪明的小满，应当是个好日子啊。 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院长向前几步拥抱他，低声说：“生日快乐，小满。” 32. 第 32 章 真的希望有一个太阳种在…… 院长的声音很轻, 但周清洛清楚地听到了。 院长叫宋凌小满。 周清洛共情能力太强，现在有点难过，想帮一把可怜的小满, 但同时又点哭笑不得, 毕竟长大后的小满, 已经不是当年的小满, 而是大魔王宋凌。 如果他穿过来时身份普通一点该多好，且不说穿成小满的亲朋好友，即便是穿成楼扬，甚至穿成赵诚都行, 事情都好办很多, 他会毫不犹豫向宋凌伸出援手。 可偏偏穿成了个和他有感情纠葛的人。 又是一场感情和理智的博弈。 周清洛在纠结要往前走还是回过头跟他打招呼，毕竟现在工装还没脱, 帽子还没摘, 浑身是颜料, 宋凌应该认不出。 他无法把宋凌和小满联系在一起，尤其是他知道宋凌将来会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但宋凌怕黑，怕葡萄，同归于尽一般报复伤害他的人，似乎一直活在阴影中，小满的形象又和宋凌不断重合。 周清洛脑子涌进来大量的信息, 福利院院长说的话, 宋凌和他的父亲在天台上说的话在他的脑海里搅来搅去，但想法呼之欲出。 宋家人把宋凌从福利院领回去, 是图宋凌的血液，器官，而不是当成自家的孩子。 图人性命, 但却没有好好养着，不停折磨他的精神世界，他才会疯狂至此。 所以在原书里，宋凌先杀父弑兄，毁掉宝木集团，再企图毁灭世界，自杀而死。 这些人真该死！ 可现在的宋凌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啊，他还没做任何坏事，甚至还很善良。 直至现在，宋凌的人生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拽他下地狱的人。 周清洛没有迈开步子逃走，而是回过头。 宋凌离他几步之遥，站在原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时，周清洛心里不禁酸软一片。 他忍不住偏心地想，眼前这人将来无论做什么偏激疯狂的事，都可以被原谅。 宋凌先开口了，“周清洛，再不逃就没机会了。” 周清洛一怔，移开目光笑了下，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他避之不及。 周清洛重新看向他，“不逃。” 理智和情感的博弈，情感赢了，只见宋凌笑笑，一直死气沉沉的眼神染上了些亮色，周清洛知道，他没选错。 宋凌轻轻送了口气，他何其幸运，独占了太阳，拥有了整个世界的光。 他竟开始留恋这个世界，想伸手感受一下它的冷暖了。 他第一次觉得，活着挺好的。 宋凌走到周清洛身边，伸手摘了他的帽子，周清洛下意识地挠了挠，一手去抢帽子。 “你摘我帽子做什么，帽子上都是灰。” 宋凌看了眼周清洛。 他的头发被帽子压得扁平，又有几搓不安分的毛翘起来，身上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脸上也有，整个人脏兮兮的，但好像会发光，昏暗阴郁的夜晚因为他竟明朗温柔了。 宋凌笑笑，好脾气地把帽子还给他，“带着帽子，不热么。” 周清洛接回帽子，带也不是，不带也不是，只好扫了扫头发。 他就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帽子宋凌非得摘下来干什么。 院长笑着说：“没想到你俩还挺熟。” 宋凌：“哦，咖啡厅的员工，实习期就表现突出，时刻把公司的营业额放在心中。” 周清洛：“……” 不就是问了他一嘴有没有朋友喜欢喝咖啡，有的话转介绍到咖啡厅来办会员么，至于记这么久。 院长笑呵呵道：“他是赵诚找来的画手，巧了，居然和你说的是同一个人，感觉这画就非得是他画的似的。” 周清洛也没想到，宋凌让他画的画，居然和赵诚说的是同一幅。 周清洛想了下院长的话，感觉有点不对劲，仔细想就想明白了。 “不对啊院长，您之前也没见过我，您怎么知道，宋凌也是找我画的呢？” 发现了bug的周清洛从灵魂深处发来疑问。 还有，她为什么事先打预防针不让他告诉小满呢。 周清洛看向院长，院长的眼睛像是落了灰，眨个不停，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凌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微妙，但稍纵即逝。 他扣上周清洛的脑袋，没好气把那几根乱飞的头发压下去，“周清洛，你是不是呆？” 周清洛懵了：“？” 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老是撸他头发算怎么回事？ 宋凌：“带人进来之前，要跟院长提供姓名走流程。” 院长连忙点头：“对！要报备的，不是随便进来的。” 周清洛将信将疑：“是么，我以为联络好了，在门卫那里压身份证就行了呢。” 院长稍稍一怔，笃定摇头，“不是，要走流程的。” 宋凌：“你真行，我都报备好了，结果不来，让院长白忙活一趟。” 周清洛：“……”还成了他的错？ 院长擦了把汗：“也没白忙活，始终是他来了，省得赵诚再走一遍流程。” 周清洛没再深想：“这样啊。” 宋凌和院长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微妙的氛围总是需要人拯救。 这时，楼扬、赵诚和李露三人带着一群孩子，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孩子们一见到宋凌，立刻蜂拥而上，一口一个宋凌哥哥喊得格外亲切。 楼扬三人没料到宋凌也在这儿，几乎异口同声道：“宋先生？你怎么也在这儿？” 楼扬嘴最快，没憋住接下来的话，“你是来找清洛的吗？” 他一说完，赵诚和李露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周清洛：“……” 还好有很多小孩在，叽叽喳喳的，气氛倒也没那么尴尬。 宋凌又恢复到平时高冷的样子，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嗯。” 周清洛连忙解释：“不是，院长邀请他来过生日的，今天他生日。” 说完还不忘记白宋凌一眼。 某些人真是正经不过三秒。 可怜不过三秒。 宋凌：“不矛盾。” 周清洛：“……闭嘴吧你。” 宋凌在这儿，几人的职业病都快犯了，这会儿倒是有咖啡厅分店的既视感。 院长笑呵呵地指着周清洛刚画好的画，问宋凌：“怎么样？喜欢吗？” 宋凌仔细看着这幅画，色彩鲜明，卡通形象活灵活现，那一大片向日葵花海像会发光，似乎要与这月色媲美。 宋凌收回眼神，看向周清洛，回答了院长的话：“喜欢，清洛出品，必是精品。”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小推车上来，推车上有个三层的大蛋糕。 小孩看到蛋糕，立刻又围了过去。 院长：“来，孩子们，我们给宋凌哥哥过生日好不好？” “好！” 院长还孩子分蜡烛，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往蛋糕上插蜡烛，忙乱之中，院长把生日帽递给周清洛，似是无意，“你给寿星戴帽子。” 周清洛：“这不合适吧？”他自己戴就好了。 院长：“你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准备礼物的人，应当是你给他戴上。” 周清洛摊手：“我没准备礼物啊。” 院长：“那幅画就是礼物。” 周清洛看了自己加班加点画了两天的画，竟是送给宋凌的生日礼物，无心对宋凌说过那些话的愧疚感减轻了些。 既然是礼物，当然要问寿星喜不喜欢了。 周清洛笑问：“那你觉得画得怎么样？” 宋凌回答：“很不错。” 得到肯定，周清洛满意一笑，宋凌看了眼他，嘴角也跟着勾起来。 周清洛接过生日帽，小声逼逼：“过生日还有这规矩呢？”　 院长笃定点头：“我们福利院就这样的。” 周清洛也不矫情，利落拆开生日帽的包装。 行吧，入乡随俗吧。 “来吧，寿星公。” 宋凌顺势弯了下腰，凑近他，看着他的眼睛。 今天是满月，月光纯净温柔，如眼前含笑的眸子。 周清洛没看他，而是心无旁骛帮他戴上帽子。 眼睛不经意一眨，撞上宋凌的目光。 肉麻兮兮的目光。 他下意识蹭了下脸，正好蹭到了粘在脸上的颜料，颜料顺着手指一划，颜料就在脸上晕开了。 “你看我做什么？” 宋凌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看星星。” 周清洛皱着眉，眼睛向上翻，看了眼天上，“星星在天上。” 宋凌似笑非笑道：“你眼睛里也有。” “……”有你大爷！你能再土一点吗？ 周清洛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之后，战术性后退一步。 身子退了，脑袋却退不了。 因为脑袋顶被某些人的大手掌一扣，还用力揉了揉。 一个一米八的爷们，被另一个男人像狗一样撸。 就太基烈了。 周清洛头一偏，可某些人似乎带个篮球准备进攻一般，稳稳扣住他的头。 周清洛认命了，任由他作妖，咬牙切齿道：“别动不动就撸我。” 他话音一落，扣在他脑袋上的手一顿，接而耳边传来某些人戏谑低沉的声音。 “清洛，你刚说什么？撸、你？” 温热的气息撩得他耳廓发麻。 起初周清洛并没有想歪，但看到宋凌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他的思想也逐渐泛黄。 他没好气地抓住他的手腕甩开，快速地扫了两把头发，“你就是这么对全场唯一送你礼物的人？” “我倒是想。” “……”你在想屁吃。 周清洛不想和他费口舌，远远地站到一边。 他好想把宋凌按在地上打，然后朝他咆哮—— 你这么惨！ 没有资格这么黄！ 你应该弱小无助可怜你知道吗！ 你对得起刚才我在心里给你流下的三行泪吗！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毕竟大家都安静了一瞬。 但似乎又没有看到，毕竟刹那间大家又在各忙各的。 蜡烛已经插好了，大伙都没好意思打断正在打闹的两人。 看在他今天生日的份上，周清洛不跟他计较。 院长走过来对他们说：“点好蜡烛了，快过来。” 周清洛本想逃脱宋凌的魔掌，没想到宋凌长臂一伸，直接搭到了他肩上。 赵诚和李露他们已经开始疯狂咳嗽，眼神闪烁，假装他们是兄弟俩感情好。 周清洛低语：“松开，我身上脏。” “我又不嫌弃。” “松开。” “喂，周清洛，今天是我生日，你还这么凶。” “……”行吧，某些人总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周清洛随他搂着，硬是撑着跟他一起听完生日歌，还被摁头一起许了愿，吹了蜡烛。 宋凌是从不相信许愿这回事的，而且他从来没有愿望。 只是身边某些人眉眼含笑怂恿他快点许愿，“快许啊。” “哦，许了。” 周清洛笑了，天底下哪有人睁着眼睛一脸呆滞地许生日愿望的，“啧，许愿要闭眼睛，像这样，然后脑子里想一个愿望。” 宋凌提了提嘴角，也学着他的样子，闭着眼睛佯装许愿。 刚许完，周清洛立刻一脸好奇地凑过来小声问：“你许的什么愿？” 他刚想开口说没许，周清洛又立刻摇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宋凌提了提嘴角，后悔刚才没许一个关于周清洛的愿望。 吹完蜡烛，院长妈妈一挥手，小朋友们虽然盯着蛋糕已经馋得不行，但仍强忍着口水站成一排，齐整整地、奶声奶气地喊：“我们给宋凌哥哥唱首歌——《种太阳》。”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 /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 …… 院长安排的节目虽然有点刻意，但孩子纯净稚嫩的声音尤为真诚和质朴，倒也不显得突兀和尴尬了。 周清洛也忍不住跟着哼。 /一颗送给南极/ /一颗送给北冰洋/ …… 一人跟着哼，就会有人跟拍，本来是小朋友的合唱，变成了大合唱。 楼扬最会搞气氛，所有人手勾着手连城一排，像小学大合唱一般随着音乐声左右摇摆，滑稽又真诚。 宋凌轻轻眨了下眼睛。 墙画还没干透，仍能闻到些许颜料的味道，在活灵活现的向日葵花海下，所有的人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一向对电视剧里美好大团圆的场景嗤之以鼻，所以亲身经历时才会不知所措，毕竟现在这一切出乎意料的美好。 他也是有机会感受这一切的，他也可以。 /到那个时候/ /世界每一个角落/ /都会变得温暖和明亮/ 院长看向宋凌，欣慰笑了笑，虽然他仍是冷淡如常，但眼里有光。 她还担心这个节目过于刻意会让宋凌尴尬，没想到她今天请到的不仅仅是个画手，而是整个气氛组。 她心想，这应该是小满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生日了。 宋凌侧过头看着浅吟低唱的人，无意识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收紧了些，将人往怀里带。 周清洛被气氛感染，转过头笑盈盈地对宋凌说：“生日快乐。” 宋凌淡淡应了声，“嗯。” 宋凌看着认认真真唱歌的人，他眼睛带笑，睫毛像正在花朵上驻足的蝴蝶的翅膀，一颤一颤的。 好想知道，如果亲吻的时候，周清洛的睫毛那么长，会不会蹭到自己的脸。 真的想知道。 *　　 过完生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福利院的小朋友们要睡觉了，院长把他们送到门口，就回去照顾小朋友了。 楼扬、赵诚和李露十分识相地先走了，空荡荡的大街上只剩下宋凌和周清洛。 透过街边店铺的玻璃窗，周清洛才看清，此时的自己有多邋遢。 身上全是颜料，头发乱七八糟，而宋凌干净清爽，一表人才，关键是比他高半个头！ 宋凌手搭上周清洛的肩膀，指着玻璃里两人的影子，“咱俩像什么？” “……”真是见缝插针地埋汰人。 周清洛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宋凌，“正道的光和魑魅魍魉。” 宋凌手臂紧了紧，将人往怀里带，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说：“错，是国王和他的小乞丐。” 周清洛的耳根子敏感，他这么一弄，耳朵痒得不行。 他暴躁地揉了揉耳朵，“你他妈的才是乞丐！” “行，我是乞丐，你是国王。” 周清洛暴躁地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宋凌，“什么你的我的他的，别搞错了，我，正道的光，你，魑魅魍魉。” 宋凌干脆把下巴枕在周清洛的肩膀上，低声说：“嗯，小哥哥杀我。” 周清洛被他逗笑了，“什么玩意，你他妈的别肉麻兮兮的，好好走路，别抱我。” “谁抱你了？我腿疼，需要要你扶。” 看着他一本正经胡诌，周清洛嗤了声：“你哪条腿疼啊？” “第三条。” “……” 周清洛浑身一僵，立刻臊得无地自容，他搞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厚颜无耻的人。 这么厚颜无耻，为什么还会厌世呢？ 周清洛没好气挣脱，“你滚吧。” 说完大步往前走。 宋凌一瘸一拐跟在身后，“哎别生气啊，真的是腿疼，刚才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 “你放屁，刚才你明明还好好的。” “我刚才主要是不想让院长担心我。” 正在气冲冲往前走的人脚步一顿。 宋凌立刻倒吸一口气，“嘶，不说还好，这会儿真疼了。” 周清洛回过头，将信将疑，“真的？” 宋凌摆出一副身残志坚的模样，朝他摆了摆手，“不用扶我，我自己可以。” 周清洛信以为真，不走了，返回来乖乖给人当活体拐杖，连走路都小心翼翼。 虚弱的某些人得逞笑笑，眼睛瞟向身体挺得板正，还稍稍用力托住他的小拐杖。 小拐杖那么好骗，以后谁敢骗他，他就让谁下地狱。 “周清洛，你身上还挺香的。” “闭嘴吧，把能量留给需要用的腿。” 小拐杖长得很漂亮，眼尾还有个小小的红痣，恰好长在最勾人的位置。 他认真做事的时候嘴巴微张，眼睛下意识轻轻眨了眨，睫毛也就跟着颤，可爱得不像话。 明明一脸媚色，却很容易害羞，好想欺负他，看他媚态尽显但却羞得满脸通红的样子。 都说人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目光，周清洛一眨眼，果真看到宋凌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 周清洛皱眉，“你别这么看着我，像个……”流氓。 周清洛没好意思说下去，用一脸嫌弃代替用词。 某些人却恬不知耻，趁机捏了下他脸蛋，“像什么？流氓？禽兽？还是色狼？” 周清洛：“……”但凡某些人要点脸，他俩的关系会和谐许多，不过还挺有自知之明。 不远处一家面馆还亮着灯，周清洛指着面馆说：“走，吃碗面去。” “为什么？”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过生日要许愿，要吃面，寓意长命百岁。” 宋凌笑了笑，福利院的孩子大多都是弃婴，没人知道生日，自然也没有人过生日。 来到宋家后，宋兆光说他是厉鬼投胎转世，才会在一年当中阴气最重的那天出生，是个晦气东西。 连周清洛都认为七月十五是厉鬼邪祟出没的日子，不吉利。 他知道周清洛是无心，但仍忍不住难过。 周清洛：“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那天我说，七月十五是不吉利的日子，是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宋凌叹了口气，“我往心里去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七月十五过生日？” “你一直说没空，我说做什么？” “……”但凡你说骚话的时候也能这么瞻前顾后。 某些人说得委屈巴巴的，周清洛抿了抿唇，知道自己理亏在先，看在今天是他生日的份上，周清洛不跟他计较，“那你要怎么才不往心里去？” “以身相许吧。” “……” “啧，生日愿望不灵啊。” 周清洛白了他一眼，心想某人在人前的那么酷哥，在他面前就这么傻|逼呢。 周清洛不理会他的不正经，一本正经解释：“其实，七月十五也不完全是鬼节，也有的地方过的七月十四，我们这儿过的是七月十四。” “明明过的是七月十五。” “从今年开始，我鬼节就过七月十四。” 宋凌故意逗他，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实在不行，你以后过阳历生日。” 宋凌强忍着笑：“行吧，我暂且相信你了，不过你得再给我唱一遍《种太阳》。” “……”这太他妈傻逼了，这歌没有小朋友怎么唱出口。 “换一首？《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那就《明天你要嫁给我》。” “……还是《种太阳》吧。” 周清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宋凌可能会让他唱十/八/摸。 不过寿星最大，周清洛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 /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 …… 周清洛知道，无论眼前的人是受尽折磨的小满，还是将来要毁天灭地的宋凌，他此时的祝福是真诚的。 他希望，真的能有一个太阳种在宋凌阴霾的世界里，让他从现在开始，向阳而生。 33. 第 33 章 哥？哥哥？ 《种太阳》周清洛唱完了, 但宋凌却不走了。 “你怎么不走了？” 宋凌忽然停下来，周清洛没有准备，拽着宋凌往前走了一步。 但是没拽动, 反而被宋凌给拽了回来, 力气之大, 完全不像腿疼得走不了路的样子。 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 被另一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拽来拽去，玩弄于股掌之间，像什么样。 “看来你可以走了，不需要我扶。” 周清洛刚想甩开某人搭在他肩上的手, 他就倒吸一口凉气, 表情痛苦。 “我脚抽筋了。” 周清洛手上动作停下来，低头看了眼他的腿, 他的腿绷得很直, “那你能走吗？要不先去那边休息？”　　 “不用, 你继续扶着我点就可以。” 周清洛虽然没抽过筋，但也算有些基本常识，抽筋好像是要踢脚心的。 他往下按宋凌的肩膀，“你坐下来，我给你踢一下你的脚心。” 宋凌沉默片刻，“还是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两人正往长椅走, 迎面跑过来两个夜跑的男人。 两人正飞奔, 忽然其中一个人“嗷”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捏着自己的小腿肚，表情扭曲。 “不行了，我的腿抽筋了。” 另一个人连忙蹲下来, 使劲将他的脚板往后掰，用力踢他的脚心。 “卧槽卧槽，你他妈轻点，想把我踢穿吗？” 那人默不作声，任他嚎，再用力踢了两下，再把他拉起来，“还抽吗？” 他跺了跺脚，欣喜道：“哎？不抽了？就是还有点疼。” 两人又跑走，跑着跑着还抽空回头看了周清洛和宋凌一眼。 周清洛隐隐听到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这两人好奇怪，脚抽筋有什么好看的，站这儿看半天。” 周清洛慢慢转过头看向宋凌。 宋凌面不改色，“我也正想问你呢，周清洛，有什么好看的。” 周清洛皮笑肉不笑地松开搀扶着宋凌的手，“你抽筋抽得有点优雅。” “但我腿疼，还是要扶的吧。” 周清洛没有回头。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凶？” 宋凌看着周清洛的背影，无声笑笑，此时的自己，像个胡搅蛮缠的无赖，却甘之如饴。 他轻轻摇头，迈步跟上周清洛的脚步，没两下子就跟上了周清洛，长臂一伸，一把搂住周清洛的脖子，一勾，将人往自己身边带。 周清洛阴阳怪气道，“哟，健步如飞嘛？” “没办法，有的人不管不顾，只好身残志坚。” “我说你能不能好好走路，别勾肩搭背的。” “你不是直男吗，这也忌讳？” 周清洛怔了怔，他没具体研究过自己的性向，上回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弯的，这次也隐隐感觉到，这感觉和楼扬他们勾肩搭背的感觉不一样，只是这感觉太微弱，而他太疲惫，来不及深思就消失殆尽了。 不过他清楚地知道，从今往后，他不希望宋凌有那样的下场，他会忘记设定的剧情，把宋凌当成朋友，帮他走出沼泽。 周清洛直视他的眼睛，试探问：“你想过从你家搬出来，独立生活吗？” 宋凌转头看远处，目光顿时如这墨色夜空一般阴郁。 他凉凉地笑了声：“快了，给我点时间收拾。” “还有，你说过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记得的吧。” 宋凌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 他会试着慢慢变好，慢慢接纳世界的酸甜苦辣和人情冷暖，努力向光而行。 * 周清洛一夜好梦，可是宝木集团信息安全中心的员工一整夜都没睡好觉。 鬼节在公司陪鬼过了。 没想到接着连续几天都陪鬼过。 集团刚全资收购一家做进口海鲜贸易的小公司，这家公司就被举报进口在重金属污染海域生长的海鲜，有关部门一深入调查，果真在十几种海鲜中查出好几种重金属超标。 关键是这举报过程很玄乎，先是在名不经传的民生论坛里爆了出来，数据非常详尽，连合同原档都有。 然后被同行盯上了，一传十十传百，接着就有老百姓在微博上晒出重金属中毒的确诊单和该公司海鲜食品的购买记录。 事儿就大了，连续上了好几天热搜。 集团公关部已经开了新闻发布会，向社会澄清集团对此事件不知情，是子公司负责人没如实上报，此人已经引咎辞职，并投案自首，接受法律惩罚。 宝木集团郑重承诺，一定会眼睛向内看，好好整顿公司。 风波平息了些，但宝木集团这几天股价大跌，信誉受损，市值蒸发几十亿。 公关部干完活就早早地下班了，留一群程序员加班，还是董事长办公室亲自下达的任务，说要穷尽全力查找集团内网的漏洞。 就很无语。 为什么程序员到哪里都那么惨！ 前几天老总突然发疯，说要查财务系统的的防火墙，他们刚加班加点升级了公司的防火墙，集团网络安全好得很，固若金汤，根本没发现黑客攻击的痕迹。 才没过几天，老总又要折腾防火墙，这个老总莫非是有什么大病，总觉得有黑客在攻击集团。 连续通宵加了几天班，程序员们熬不住了，怨声载道。 “我觉得应该查一查是不是内部员工举报，而不是折腾我们程序员。” “集团不是不知情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子公司的锅啊。” “而且一个礼拜之前不是刚下命令升级过防火墙么。” 总监：“行了，干活。” 胆小的只能小声抱怨，胆大的付出行动。 有一个程序员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格子衬衫外套往外走。 总监看了他一眼，“赵大俞，你干什么？” 赵大俞把格子衬衫往肩上一搭，懒洋洋道：“下班回家睡觉。” “我说能下班了？” 赵大俞笑了声，“放弃吧，你们找不到攻击的痕迹。”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有人问：“大俞你什么意思？真有黑客攻击我们内网了？” 赵大俞懒洋洋地说：“对，END。” 所有人都惊了，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END？” “怎么可能？他已经消失好久了。” “我一直觉得END是黑客论坛自嗨捧出来的神，这人根本不存在。” 赵大俞笑了笑：“举报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是谁，甚至在哪里上网都不清楚，而公司没有查到一丝数据导出的痕迹，不是黑客黑，是什么？公司防火墙是在座各位维护的，还专门请世界各地顶级黑客来测试过，都是无功而返，现在被人轻轻松松破了，还不留一点痕迹，除了END，还有谁？” 有人酸：“大俞，你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吗？网络安全大赛上你可拿了世界冠军啊。” 赵大俞本来是个黑客，后来转行到网络安全领域，前几年以天才少年出道，以不老神话屹立在行业内不倒，打破了网络安全领域是青春饭的神话，30岁了还获得世界网络安全大赛的冠军。 宝木集团高薪聘他来，直接跳过试用期，成为技术首席，薪酬等级A，除了没有行政权力外，和总监平级。 赵大俞也不恼，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要是END出马，他就是宇宙冠军，我是比不过他，你行你上。” 总监多少是有点管理经验的人，就对赵大俞说：“这是你和END的一次较量，你不打算试一下吗。” 赵大俞岂能看不出他的激将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在他面前，我愿意躺平。” 赵大俞说完，往外走。 总监：“赵大俞，你今天出去，视为主动放弃公司职位。” 赵大俞笑了声：“网上发布的合同，不是拍照或者扫描上传的，而是直接从集团的档案馆里down下来，END已经留下了线索，合同上那串数据，应该就是这份合同在公司内部的编号。” 还振振有词的总监脸色微变，沉默不语。 赵大俞嘲讽道：“合同都到了档案馆，集团对这个事情不可能不知情，我在这种公司上班做什么？帮着把有毒的海鲜卖给我家人？” 赵大俞说完，大步流星走了。 留一整个办公室的人面面相觑。 沉默许久后，有人慢吞吞开口，“真的啊，集团真的知道子公司……” 总监：“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随便相信一个离职的人的话？” 所有人沉默了，继续埋头干活，他们虽沉默着，但这次毒海鲜事件，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们心里。 公司起了波澜，宋家也并非风平浪静。 宋雪莲雍容华贵地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茶，宋兆光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伺候。 宋雪莲冷冷哼了一声：“市值蒸发二十亿，老宋啊，你说二十亿能买多少个你和多少个宋凌啊？” 宋兆光：“老婆，我……” 宋雪莲：“我们锦奕体恤你们父子情深，迟迟不换肾，这个宋凌如果还那么不懂事，你就跟他一起走吧。” 宋兆光心想宋锦奕这个冷血动物怎么会体恤什么父子情深，只是宋凌不愿意签协议，而他又有覆灭宋家的筹码，所以宋家人也无可奈何。 但听宋雪莲这么说，宋兆光立刻慌了。 他没什么文化，努力了很久，才攀上宋家这棵大树，他和宋雪莲好时，宋雪莲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他在宋家忍气吞声低声下气那么多年，把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病秧子当祖宗，眼看就要看到曙光了。 宋雪莲身体不好，宋锦奕遗传她的血液病，甚至比她更严重，还有肾病，而他一直注重养生保健，等他们全死了，宋家迟早要落到他的手中。 若不是那个女人整天在他面前晃悠，他就不会克制不住，宋凌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天公不作美，宋凌的血型和肾脏和宋锦奕的配上了。 没有宋凌，宋锦奕早就死了，宋雪莲只是妇孺之辈，宋家早就落入他手中。 宋兆光嬉皮笑脸：“老婆，要不让锦奕动手术吧，输血的事情我们再找一个人。” 宋雪莲：“老宋啊，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真够狠的。” “锦奕才是我的孩子，我也只有锦奕一个孩子，据说国外有专家能医治这种血液病，锦奕手术后我们可以让他出国医治。” 宋雪莲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宋兆光骂骂咧咧：“好你个宋兆光，你把锦奕送出国，锦奕还回得来？你打什么算盘我还不清楚？” 幸好宋锦奕聪明，手腕狠辣，不然宋家早就落在宋兆光这个白眼狼手中。 也不知道父亲看上他哪一点，非得拆散她和初恋情人，让这么个玩意入赘。 宋兆光连忙陪笑道歉，“你想多了，行行行，我不说了，你先上去休息，别气坏了身体。” 宋雪莲气冲冲上楼了，走到一半回过头，阴恻恻地说：“如果宋凌以后再有幺蛾子，你就滚蛋。” 宋兆光目光沉了沉，宋雪莲说他虎毒食子，她何尝不是，他们是一种人，为了占有宋家的财富，亲生孩子都可以牺牲。 但却利用双方的孩子互相牵制着，这么多年了，竟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 同样被毒海鲜事件扎心的还有广大的股民朋友，毒海鲜事件一出，宝木股价连续暴跌，曾经的神股地位稍稍动摇，韭菜们被狠狠收割了一波。 其中就有赵诚。 周清洛一大早神清气爽地去上班，他已经想好了，要让宋凌摆脱宋家，重返光明，首先得经济独立。 只要经历独立，就不会受人摆布了。 而且宋凌也已经答应他，需要一点时间收拾。 毕竟这么多恩怨，是需要时间了断的。 不过要让宋凌靠他自己维持他现在如此奢华的生活，可能还有点难度。 他得帮忙想想办法才行。 见赵诚垂头丧气，周清洛把好心情收拾好，问：“你怎么了？” 赵诚生无可恋地跟他哀嚎：“清洛，我人生当中第一次买股票，就被套牢了。” 周清洛听赵诚哭诉了半天，原来是他上个月才买了宝木集团的股票，美滋滋地等着涨，不料子公司爆出了毒海鲜事件，热搜挂了好几天，股票一路跌停，本以为周末宝木公关成功，周一会大涨，没想到还是跌。 周清洛：“要不你别炒股了。” 赵诚：“那不行，你不理财，财不理你。” 周清洛：“当务之急，是想着怎么发财，而不是理财，要不你割肉跑了吧，先赚钱。” 赵诚：“不割，我相信宝木集团这只牛股，一定会涨回来的，子公司出事，宝木并不知情。” 楼扬也出来劝：“网络安全论坛的牛人分析了，这次宝木的信息泄露是黑客攻击，合同是从内网直接down下来的，宝木还真不一定不知情。” 楼扬还调出论坛界面，一个叫【找大鱼】的楼主发帖分析，说是黑客【END】攻击的宝木集团档案馆防火墙，调出了合同。 下面跟帖一万多。 楼扬：“据说宝木集团信息安全中心的技术首席离职了，看来真的是黑客攻击，确有此事。” 周清洛：“确定是END？” 楼扬：“除了他，感觉没人做得到。” 原来宋凌说，给他点时间收拾，是这个“收拾”？ 他要收拾到什么程度？ 打算杀兄弑父再把宝木集团搞黄？ 楼扬点头，“对，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最牛逼的黑客，我偶像。” 周清洛默了默，又问：“像END这种黑客，如果不违法犯罪的话，要怎么挣钱？” 楼扬：“我天！黑客能攻就能守，你知道有多少网络科技公司等着挖END吗？最高年薪你知道多少吗？” 周清洛摇摇头。 楼扬：“百万起步！” 周清洛瞪大眼睛：“这么多！” 楼扬：“不过黑客都傲，大多不愿意进公司受制于人，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周清洛：“我会想办法让他去上班的！” 周清洛话音一落，所有人看着他。 楼扬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度：“你认识END？？” 周清洛一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打掩护：“我怎么会认识他，我是有个远方亲戚，天天说自己是黑客，我在想，老黑别人的网络系统不是犯法嘛，看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生财之道。” 生怕楼扬再问下去，周清洛转移话题，对赵诚说：“宝木的股票你要不割了吧，贩卖毒海鲜的公司有什么好的。” 赵诚有点动摇了：“楼扬，你这论坛真的假的？” 楼扬：“这论坛是我们专业人士聚集地，一般都是真的，卖毒海鲜，做这种丧尽天良的生意，踩了大家的底线了，迟早有一天要完蛋，割了。” 周清洛：“割。” 赵诚看着亏损了将近五千块钱的股票，心如刀割。 周清洛和楼扬给他打节奏：“割，割，割，割，割。” 听见有脚步声，周清洛下意识抬头，目光就和来人对上了。 可嘴巴还没来得及刹车，惯性一般仍继续给赵诚打call，“割，割。” 见到是来人是宋凌，他怔了一下，后面一个“割”气弱了些。 宋凌脚步一顿。 周清洛眉眼含笑地叫自己什么？ 哥？ 还是哥哥？ 34. 第 34 章 头发要相互揉才有意思…… 赵诚一向敬业, 见宋凌一进来，就利落收起负能量，笑着打招呼：“早上好宋先生。” 宋凌点了点头, 以示自己听到了, 但眼睛一直看着周清洛。 周清洛也十分职业地微笑, “早上好。” 宋凌轻扬眉峰, “早。” 周清洛挺意外，宋凌一改往日的死气沉沉，似乎心情不错。 过了生日，长大一岁, 果然懂事了点呢。 赵诚很受伤, 同样是早上好，为什么他的问候被当成了空气？ 好心情似乎会传染, 周清洛笑盈盈问：“老两样吗？” 今天似乎是个好天, 宋凌忽然不想吃索然无味的全素三明治和那么苦的浓缩咖啡了。 宋凌：“你今天吃什么了？还是肥肠臭豆腐？”如果是, 他也愿意去尝试一下。 周清洛下意识地闻了闻，没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 虽然不知道宋凌为什么这么问，但周清洛还是老实回答：“没有啊，包子茶叶蛋豆浆。” “在哪儿吃的？” “就路边包子店随便买的。” “带我去买。” 周清洛：“？” 不知是谁的杯子没拿稳，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再咕噜噜滚了起来。 接着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声。 周清洛：“要不我去给你买？” 宋凌不为所动。 周清洛：“要不你自己去买, 出门右拐, 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 宋凌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复述一遍，“带我去买。” 周清洛沉默跟他对视了三秒，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为什么非得一起去买早饭的必要来。 可他的表情毫无波澜, 周清洛什么都没看出来。 周清洛心想对面的人是vip不能打，这是一份有五险一金的咖啡厅工作，他的漫画还没开始挣大钱，他要冷静。 “好的，走吧。” 宋凌勾了勾嘴角：“行。” 周清洛走之前还不忘叮嘱赵诚：“割。” 赵诚笃定点头：“好的，割。” 周清洛：“割。” 宋凌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人，勾着的嘴角渐渐扯平。 这两人莫非有什么大毛病，非得喜欢乱认哥。 两人肩并着肩出了门，后面还有三个人行注目礼。 周清洛一回头，三人立刻假装各忙各的。 周清洛：“还有谁没吃早饭，需要带吗？” 只有楼扬举手：“我。” “吃什么？” “和你一样。” “好。” 李露、赵诚：“……”勇士。 两人出了门，李露抬手做了个照相的动作，将两人的背影框在框内，眯着眼啧啧两声，“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爱磕CP了，上头，比真谈恋爱都甜。” 赵诚听完很不甘心，什么比真谈恋爱都甜？同性之爱自带甜味呗？ 赵诚：“宝贝，他俩就一起走个路，啥也没做，就比真恋爱甜啊？” 李露一副上头的样子，笑嘻嘻地说：“他俩做啥，也不是咱能看的，花钱也看不了的。” 赵诚：“……”为什么别人谈恋爱，他也要受伤？ 单身狗楼扬已经忍无可忍，“行了行了，你们说的这些，我没付钱，不能听。” 李露轻叹一口气，对楼扬说：“小篓子，你知道你为什么单身吗？” 楼扬特别耿直回答：“主要是忙着挣钱，没时间。” “……”楼扬这点眼力见，单身是应该的，不然也不会看不出来刚才宋凌看他时那意难平的表情。 * 宋凌黑着一张脸走出咖啡厅，一到门外就问周清洛：“你们在说什么？” 周清洛：“叫赵诚割啊。” 宋凌没说话，板着一张脸看着他。 周清洛纳闷，为什么听到赵诚要割肉走人，宋凌的脸突然就黑了呢？ 宝木集团的股票能不能买，他最有数啊。 “你现在逢人就叫人家哥？” 周清洛莫名其妙：“？”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嗯？” 看着某些人的语气逐渐阴阳怪气，周清洛感觉到不对劲，“你在说什么？赵诚买了宝木集团的股票，最近毒海鲜事件曝光，宝木股票大跌，他亏得一塌糊涂，我就叫他割腿肉走人。” “是这个割？” “对啊，割肉的割。” “……” 周清洛看着某些人逐渐裂开的表情，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好笑地说：“还我有几个好哥哥，我一个好哥哥都没有。” 毕竟宋凌让他尴尬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周清洛本想趁机好好笑话他，让他知道尴尬的悲哀，没想到某些人冷着的脸忽然就大放光彩。 他正纳闷，宋凌说：“有一个。” “？” “我。” “……”某些人一天到晚在想屁吃。 周清洛带着宋凌来到包子店，摞得和人差不多高的蒸笼腾腾地冒着热气，还有一些人排着队等着。 这家店的豆浆是现磨的，新鲜滚烫，人气特别高。 可是宋凌不看菜单，而是看着他的脸。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人这么眼神灼灼地看着，周清洛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周清洛下意识蹭了下自己的脸，“菜单在那里。” 宋凌才若无其事移开目光。 周清洛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释怀，毕竟宋凌每天都不太正常。 “周清洛，做人不能这么偏心眼。” “？？？”果然不太正常。 “为什么我叫你来买早饭你不来，你却主动帮楼扬带呢？” “……我那是顺便。” “顺便也是主动。” 周清洛郁闷地吹了下额前的刘海，用沉默致敬国际抬杠运动员。 这时，排在前面的大哥嚎了一嗓子，“老板，十个酸鸡包。” “好勒。” 周清洛：“？？？”还有这种包子？ 老板打开放酸鸡包的蒸笼屉，顿时酸气扑鼻。 周清洛仔细看了眼菜单，有酸菜鸡丁包。 简称酸鸡包。 大哥这么一打岔，周清洛也不尴尬了，指着菜单说：“你看看你要吃什么馅儿的包子。” 宋凌脸色不是很好看：“跟你一样。” “可是你不吃辣，”周清洛顿了顿，真诚发问：“要不你也来个酸鸡包？” “……” 像是谁被内涵了什么一般，空气突然有片刻凝滞。 宋凌意味深长道：“周清洛，你对我的喜好果真了如指掌。” “……” 大哥提着酸鸡包走过来，正好听到他俩对话，好心提醒：“酸鸡包也辣的。” 大哥话音一落，众人顿时哄笑。 周清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知道为什么人群中有种奇怪的现象，大家明明都在各干各的，可注意力却可以很快会聚拢起来。 这时候他还是闭嘴保平安，毕竟某些人可能患有什么感情缺失症之类的大病，不知道尴尬是什么感觉。 周清洛对老板说：“一个土豆鸡丁包，一个麻辣粉丝包，两个水煮蛋，两杯杯豆浆。” 老板一一装好递给周清洛：“一共十三块。” 周清洛接过早饭，看了眼宋凌，又看了眼二维码，“付钱吧。” 宋凌乖乖掏出手机扫码付了钱。 两人一走，排在后面女孩对另一个女孩说：“天啊，刚才那两个小哥哥好帅，后悔没上去加微信，我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吗？” 另一个女孩说：“你没戏。” “你也太打击人了吧。” “高个儿的那个，眼睛就没离开过矮个儿的脸，矮个儿的那个，牢记高个儿的喜好，你品品。” 两女孩同时叹了口气。 就帅哥都有男朋友的现象，并不只是传说。 * 周清洛和宋凌往回走，宋凌忽然问：“周清洛你几岁？” 周清洛心中警铃大作，上一次宋凌问他年龄的时候，还想跟他一起看那种片来着。 “21岁，正是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好年纪。” “比我小两岁，你应该喊我哥，或者哥哥。” 周清洛看他一脸暗示，想让自己叫他哥的模样，笑了笑。 “不要在意年纪，还有三岁当爷爷的，辈分才是永远的神。” 宋凌：“你想叫我爷爷也行。” 周清洛只好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称赞他清奇的脑回路。 周清洛忽然想起要劝宋凌经济独立，离开宋家，走向光明的事情。　　 这是个旁敲侧击的好机会。 “我虽然才21岁，学历也只有大专，但是我靠自己的双手，经济独立了。” “哦厉害。” “当然厉害了。” 宋凌伸出双手，又抬起一只脚单脚站立，“这样？” “？？？” “靠双手，金鸡独立。” “……” 周清洛有点前后鼻音不分，又强调一遍：“经、济、独、立，自己挣钱的那种经济独立。” “周清洛，原来你不仅前后鼻音不分，还有口音。” 周清洛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努力保持理智，不让他带沟里去，劝他“经济独立就意味着，不受人约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哦厉害。” “……”这敷衍的语气，和男朋友夸女朋友哪一件衣服都好看有什么区别。 周清洛不曾想到，宋凌已经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到这种地步，这么浅显的道理，他都没有听出来！ 那他只好加大力度了。 周清洛：“我觉得男人需要经济独立，你觉得呢。” 宋凌：“嗯没错。” “经济不独立，不算个男人。” 宋凌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他。 周清洛：“你看我做什么？” “你不必对自己要求这么高。” “？” “即使你经济不独立，我也可以养你。” “……”你还挺真诚。 周清洛石化在原地，他真的很想钻进宋凌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 自己是太含蓄了吗？ 周清洛懒得理他，劝自己要有耐心，要循循善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唐僧并不是一天就到西天，屠刀也不是一日就能放下来，宋凌也不是一天就知道自己挣钱的重要性，以后再找机会。 周清洛只好闭嘴往回走，生怕某人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宋凌抬手，拍了拍周清洛的脑袋，拍了之后还不过瘾，又揉了揉。 周清洛的头发多，发质又软，一揉就乱糟糟毛茸茸的，像个草窝。 周清洛有点无语，理了理被某些人弄乱的头发，搬出杀手锏：“再揉，真的要收费了，一次二百。” “包夜800？” “……”但凡宋凌正经超过三句话，他就管他叫哥。 周清洛已经无可奈何了，“这么爱揉头发，你揉你自己的不好么，经济实惠。” “自己揉自己有什么意思。” “那你也不能揉我的啊。” 周清洛有点气，但某些人似乎心情很好，步伐闲散地走在他身边。 “又生气了，嗯？” 周清洛受不了这半是调笑半是低哄的语气，翻了个白眼后率先走在前面。 不料宋凌三两步就跟了上来，手往他肩膀上一搭，脑袋凑过来，拖腔带调道：“小气，那你也揉我一次呗。” 周清洛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木着一张脸往前走。 宋凌也很奇怪，周清洛似乎承载了所有的好心情，逗他好像会上瘾。 他跟上周清洛，“要不给你揉两次，我便宜，一次100，包夜400。” 看着某些人死乞白赖的样子，周清洛不知道自己是被逗笑了，还是气笑了，他笑骂：“谁跟你一样喜欢动手动脚，浑身都是坏毛病。” 某些人的下巴干脆搁在他的肩上，“揉一个呗。” 周清洛推开他，“不揉！” “头发要相互揉才有意思。” “……” “真的，信我。” 35. 第 35 章 软肋就是这样，小心翼翼…… 崔紫半年前订的陶瓷咖啡杯半成品到了, 她专门给周清洛准备了一个工作间让他专心画画，不用他在前台招呼。 崔紫在各个渠道宣传这批手绘咖啡杯，起初她曾透露将会是誓言亲自手绘, 现在又反悔说誓言因学业繁忙没空, 所以粉丝反响平平, 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如果是誓言本人来手绘, 即使是随随便便画一个圈，都会引爆一波流量。 但誓言和老板分手了，人也出国了，半年前跟陶瓷厂定好的半成品, 也只好让周清洛硬着头皮上了。 崔紫还没做过亏本的买卖, 看来这是第一笔。 周清洛问崔紫画什么，崔紫有点无精打采地回答, “我还没想好, 你可以先练练手, 你先忙。” 周清洛看着这几大箱半成品，心想着半年有得忙了。 因为兴趣，他以前还曾跑到陶都和师父学过，他绘画基础扎实，功力深厚，倒是上手很快。 既然练手, 画什么好呢。 周清洛忽然想到宋凌。 宋凌的生日刚过, 自己好像还没送他礼物呢。 虽然某些人有点欠吧，但也算是帮了他家很多忙, 要是没有他，父亲的家庭外卖生意也不会那么红火。 于情于理，自己应该送给他一份礼物。 周清洛给自己找了诸多借口之后, 就开始调颜料了。 宋凌好像喜欢向日葵，上次他还说过，最喜欢的卡通人物是灰太狼，灰太狼最大的特点就是爱老婆，他的老婆就是红太狼，红太狼的特点就是脾气暴躁…… 周清洛一边想，一边画，想完了，也就画完了。 他看着杯上的画，忍不住笑出声。 在向日葵花海中，灰太狼抱着一盘瓜子儿笑嘻嘻看着红太狼，十分狗腿，红太狼却挥着平底锅让它去抓羊。 整幅图非常喜感。 就在他沉浸式欣赏自己的作品时，有人敲了画室的门。 周清洛：“请进。” 周清洛目光从杯子上移开，落到来人身上，只见宋凌顶着一张酷哥的脸面无表情走进来。 周清洛忽然觉得把这个杯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太不正式，下意识地把刚画好的杯子藏在身后。 宋凌眼尖，一下就看到了。 他提了下嘴角，走过去，拿过周清洛画好的杯子，仔细端详。 宋凌想起之前在周清洛房间里看得动画片，半晌后，他才啧了声，“原来画的是青青草原的爱情故事。” “……这么理解也没错。” “红太狼脑袋旁边圈着一只羊，这什么意思？” “红太狼叫灰太狼去抓羊。” “它抓不着羊，所以只能让红太狼吃瓜子。” “……这么理解也算你对。” 周清洛第一次感受到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感觉，他只是单纯地把两只狼的性格特点画出来，宋凌却给它配上了一段虽然很合理但又不太对劲的故事情节。 宋凌指着自己，“是要送给我？” 周清洛有点被戳破心事的尴尬，“练手的，你喜欢就拿去吧。” “不是特意画的？” 周清洛矢口否认：“当然不是。” “撒谎。” “……” “向日葵和灰太狼，不就是我俩之间的秘密？” 周清洛无语地看着他，不想跟他扯太多，“颜料还没干，别乱碰，放那儿晾一下，一会还要喷釉。” 他说完，拿起一只空白的杯子开始构思，把宋凌当空气。 但宋凌看出来他的意图，却看不出来他的逐客令似的，拿着杯子绕到他身边，指着杯子上的灰太狼，“这代表我。” 周清洛抬了下眼皮，冷淡地“嗯”了声以示敷衍。 但并没有劝退某些人的热情，他指着红太狼：“这是你？” 周清洛笔尖一顿，墨汁晕开，白色杯身染上了一大滴墨汁。 一个好好的杯子毁了。 周清洛有点恼了，什么这是他？他一着急就说：“这明明是你老婆！” 宋凌莫名其妙一笑，意味深长看着他，拖腔带调道：“哦……老婆。” 周清洛：“……”你说老婆就老婆，一脸肉麻地看着我做什么？ 宋凌指尖点了点杯子上的红太狼，“啧。暴躁的样子还真的有点儿像。” 周清洛沉默半晌，劝自己冷静，然后特别真诚地告诉宋凌：“你赶紧找个班上吧。” “？” “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思维才能清晰。” 宋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看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来。 周清洛：“这可不是什么《青青草原的爱情故事》，而是现代婚姻的缩影，知道为什么灰太狼总是挨打不？因为他不好好上班，没钱买羊肉，只能吃瓜子，红太狼看着别的狼太太都吃香的喝辣的，气得不行，所以灰太狼天天挨打。” 宋凌看着某些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挑了挑眉，接了他的话：“是这意思？”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你看看经济不独立的男人有多悲哀，看人脸色，受人摆布，没有自由。” 周清洛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就地取材因材施教，世界欠他一本教师资格证！ 宋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受教了周老师。” “承让。”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应该及时问周老师。” “必定倾囊相授。” “那天晚上周老师还没回答我小卡片上那些字的意思，什么叫一条龙服务，冰火九重天……” 周清洛怔在原地，但凡他手里现在有个平底锅，他非得跟红太狼扇飞灰太狼似的，把某些没脸没皮的人给拍到天上去。 但现在这氛围，破功会更尴尬，周清洛此时还不忘他要劝宋凌经济独立的使命，涨红着脸循循善诱：“但凡你有个班上，脑子里就不会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 宋凌一脸无辜，“我都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意思，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都说尴尬到极致就不尴尬了，周清洛把杯子往他怀里一塞，“拿着，赶紧走吧，我还要忙。” “送杯子你知道意味什么？” “拿个杯子你怎么这么多事？” “把一辈子送给我的意思。” 周清洛忍无可忍：“你闭嘴！” 宋凌不仅没闭嘴，还动手动脚。 他抬手揉了揉周清洛的脑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不上羊的。” 周清洛刚想跳起来锤他，门又被人推开了，赵诚的声音钻了进来，“清洛，要采访你的记者到了，我就把他们带……” 赵诚看到屋里的场景，话没太敢说下去，紧跟着进来摄影师的画面里出现了特别和谐的一幕。 画面里出现两个特别帅的年轻男人，一个坐着，手肘支在宽大的绘画桌上，左手拿着杯子，右手拿着画笔，似乎要认真绘画，但却被人打断了，耳根通红，不知道是恼的，还是羞的。 毕竟另一个男人站着，背靠在桌上，一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揉着他的头，一脸宠溺。 摄影师不由得按下快门。 还好他手快，捕捉了这一幕，毕竟两人听到声音后就同时回过头，惊愕一瞬之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赵诚补齐接下来的话：“带进来。” 宋凌恢复到生人勿近的样子，冷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男人长得太帅，摄影师的镜头忍不住跟他移动了两秒。 可这短短两秒，还是被他发现了。 于是屏幕里捕捉到一双冷冽的眼睛，眼神有种杀人不眨眼的警告。 摄影师默默地转回摄影机。 周清洛对着宋凌的背影：“杯子还没上釉呢，你先别拿走，上了釉烤好了再给你。” “说话算话。” 周清洛有点好笑，“就一杯子我还能讹你么。” 周清洛说完一怔，“一杯子”读快了还真跟“一辈子”同音。 摄影师尤其无语，只见前一秒还生人勿近的死鱼眼特听话地放下杯子，一脸满意地走了。 要是他能拍下来，他非得让大伙看看，什么叫做，嘿！这人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 周清洛之所以会有记者来采访，是因为有关部门去福利院视察工作，操场上二十米长的墙画让他们眼前一亮，夸赞道：“生活就应该这么多姿多彩，希望各种福利机构多点这样的亮色，给孩子们一个丰富的童年。” 随访的记者被精湛的画工吸引，一帧一帧记录墙上的画。 新闻一播出，福利院那面墙也火了，尤其知道这面墙是爱心人士用一个周末的时间免费为福利院画时，大家更想知道又有爱心画画又好的人是谁了。 记者经过几番联系，终于联系上了赵诚。 赵诚和周清洛沟通过这件事，周清洛想着是辰星漫画的记者，就答应了，约了今天，但他没有料到来得这么及时。 赵诚解释：“我刚才给你发了短信，你在认真……画画，我就过来看看，见门没关，里面有你的声音，就进来了。” 周清洛有一个习惯，画画的时候手机静音，他看了眼，手机果然有好几条赵诚的微信。 记者估计也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就说：“如果您现在不方便，我们改天再约也行。” 周清洛：“没事，方便的，你们问吧。” 记者：“没想到有爱心的画手竟是一位年轻帅气的小哥哥。” 这新闻一播出绝对火，这个月的优秀员工非她莫属！ 周清洛笑答：“也没想到资深的场外记者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姐。” 记者被逗笑了，气氛开场很和谐，赵诚惊呆了。 这人有社交牛逼症！ 记者问：“您为什么会答应去福利院免费画一副这样的话呢？” “受朋友所托吧，碰巧我也会画画，就去了，朋友在福利院长大，在那个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都是会感恩的人，让我挺有感触的。” “看您画得很好，您画画多长时间了？” 周清洛不知道原主小时有没有学过画画，如果说他三岁就体现出画画的天赋一直坚持到现在，估计会掉马。 但他精通废话学，“不短了，有一段时间了。” “您是很专业的画手，为什么会来这家咖啡厅工作呢？” 周清洛自嘲一笑，“我也想知道我投的那些简历都上哪儿去了。” “不会吧！你怎么会找不到职业画手的工作呢。” “可能专业不对口吧。” “方便问一下您大学学什么专业吗？” “硬件电路设计。” “……” “想想也算画画的一种。” “……” 记者沉默两秒，用极高的职业素养憋住笑。 为了不让她破功，周清洛转移话题，“来这儿是因为巧合，帮这儿的老板改了一下宣传海报，老板觉得我画得还不错，就招我来这儿当画手。” 记者对他刚画完的杯子特别感兴趣，毕竟对他要送的那个人感兴趣。 “这是你画的，准备送朋友的嘛？” “哦，对。” “能给我们展示一下画什么吗？” “是动画片上的场景，灰太狼和红太狼。” “你朋友喜欢这些？” 一直侃侃而谈的周清洛语顿了，不过很快恢复如常，笑着转移话题：“这是本店新推出的手绘咖啡杯，可以根据客户需要量身定做，这个是誓言漫画主题咖啡厅，粉丝可以要求我画一些经典的场景和喜欢的人物在杯身上，我们官博有抽奖，转发可以免费赠送。” 没有问道什么的记者只好尴尬笑了笑。 周清洛继续说：“我们咖啡店在城西路368号，名叫誓言咖啡厅，有上层的咖啡豆原料和专业的咖啡师，欢迎大家来喝咖啡，VIP会员所有单品打9折。” “……”你不接商务真的可惜了啊。 记者只好转移话题，“以后如果有相关的墙绘项目，你还会接吗？” 周清洛笃定点头，“会的，以后社会上有需要可以找我，公益的免费，不过商业的会收费。” “……”见缝插针的广告。 那她也只好来一波了，“我们辰星漫画也有漫画网站，你愿意签约我们网站变成我们的签约画手吗？” 周清洛笑笑：“我努力。” * 记者把采访的视频拿回去给主编看。 记者：“广告好多，要不要剪掉一些。” 主编正是周樱。 周樱看了下，“咦？这不是我上次被人泼咖啡的那个咖啡厅吗？” “您去过那儿？” 周樱眯了眯眼，这家咖啡厅真是藏龙卧虎，有一个能恢复电脑数据的高手，还有一个画工精湛的画手，咖啡还不错，引起了她足够的兴趣。 “不删了，播出，推广，他们挺有爱心的，让他们火一把。” 广告一播出，很多人到誓言咖啡厅的官博留言。 【笑死，原来硬件电路设计也是画画的一种。】 【天啊！这是神仙下凡画画吗？】 【我单方面宣布我恋爱了。】 【现在的男孩子，又是露喉结，又是露锁骨的，还会画画，一点都不低调，要多招摇多招摇，男德在哪？羞耻心在哪？家庭地址在哪？联系方式又在哪？】 【只有我怀疑，他是誓言本人吗？】 等咖啡厅反应过来时，之前反向平平的手绘咖啡杯居然爆了，公众号每天都接到粉丝留言，什么时候可以预定。 咖啡厅和周清洛似乎也变成了一个景点，每天都有人来打卡消费，咖啡店的生意空前地好，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但似乎又合情合理。 甚至粉丝把#誓言咖啡厅采访#、#誓言本人#两个词条送上了热搜。 每天都有人来找周清洛聊天，最不爽的就是宋凌。 某些人跟他说两句话就不耐烦，时刻想轰他走，跟别人能聊十几分钟。 什么玩意。 他正要联系撤热搜，先接到了焦左的电话。 “我给你介绍的小替身挺争气的啊，比江狗逼好多了。” “那当然。” “哟。得意。对了，啥时候让你的小替身帮我绘个车库？新交了一个女朋友，迷上了一个叫[三各]的小作者，要在车库墙上画他的漫画。” 宋凌沾沾自喜后意识到不对劲，才想到周清洛和他最初相识的场景，确实是焦左以替身名义介绍给他的。 宋凌：“他不是谁的替身，他是周清洛，我从来没把他当成替身。” 焦左沉默了下，知道宋凌可能开窍了。 焦左不能放弃这劝他从良的大好时机。 “卧槽我说大哥，你这话得对人家说啊，对我说个屁啊，全世界的人都这么觉得，估计周清洛也这么觉得，你看网上都怀疑他就是江时彦本人了，愈演愈烈啊。 “你要是对人有点那什么想法，你还不赶紧解释啊，还有你脖子上的破纹身，你给抹了吧，前任大名纹在那儿，分分钟想起你对前任一往情深，人家还会看你一眼吗？” 宋凌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纹身稳的是是江时彦？”他都不知道闻的什么玩意。 “关键他觉得是，大家觉得是啊，解释啊傻逼。” “我没有我怎么解释？” “直说！” “等等，你他妈骂谁傻逼？” 焦左笑着挂了电话。 软肋本就是这样，慌慌张张，小心翼翼，却不知从何说起。 36. 第 36 章 你不是替身 周清洛没想到自己平平无奇的采访竟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他竟然还收获了一小批粉丝，还有人专门跑到咖啡厅跟他合影。 上一世也有人分析过，他是天然的吸/粉体质。 中午, 咖啡厅的人聚在一起吃饭时, 李露给他分析了下, “长得帅, 能力强，有爱心，幽默，长得帅是前面的1, 之后每一项都是在后面添0。” 周清洛可没心思想怎么突然小火了, 但他知道火了之后就是赚小钱钱的好时期。 作为上一世小有名气的漫画博主，周清洛当然知道粉丝喜欢什么样的周边。 这家咖啡厅是誓言漫画的主题咖啡厅, 他恶补了誓言所有的漫画, 将漫画里的角色按受粉丝欢迎度排了个序, 再总结了些名场面，准备将这些人物和场景画在杯子上。 说干就干，周清洛和崔紫沟通了这个想法。 崔紫：“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方案，但是……” 崔紫似乎有难言之隐，周清洛笑着说：“誓言的漫画偏古代奇幻风格, 颜色鲜艳, 构图复杂，而咖啡杯太小, 很难完整呈现整个场景，对画手要求比较高，对不对？” 崔紫释然笑了笑：“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呢。” 周清洛信心满满地从包里掏出一个杯子递给崔紫, “看看这样行不行？” 崔紫接过杯子，眼睛不由睁大了些，她转着杯子反复看了好几遍，杯身上画的是誓言《修仙》那本漫画里男主飞升的场景。 笔画清晰，场景完整，像矢量打印上去一般。 她激动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这……这是打印上去……啊不是，这是你画的？” 周清洛点点头。 崔紫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她从上次的海报中看出周清洛的画功深厚，没想到竟这么巧夺天工。 即使誓言本人来画，也未必能将这个场景这么完整地呈现在咖啡杯上。 咖啡厅里到底请来了什么神。 崔紫感慨：“怪不得老板死活要给你开三万月薪。” 周清洛一怔：“谁？老板？哪个老板？”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崔紫立刻打哈哈转移注意力，“清洛你画得太好了，我拍个照片，放到官博上，加上接受私人订制和抽奖，肯定能火，到时候给你发奖金。” 周清洛：“行。” 就喜欢这种明人不说暗话的老板。 这段时间他得加班加点，把这批杯子画好，一直坚持画画，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周清洛没想到收获来得那么快。 焦左居然拿着一小箱钱来到咖啡厅找他，特财大气粗地往他工作台上一摆。 “这是十万块钱。” 十万块钱现金说多也不算多，但就是该死地诱人。 周清洛回忆了下原文里焦左的结局。 宋凌杀父弑兄毁灭宋家后自|杀，焦左抡起刀二话不说连砍江时彦三刀，砍得半死不活，然后报警自首，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为什么宋凌身边的朋友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可是细想这些反常的行为又似乎说得过去。 周清洛打量了下焦左，飞扬跋扈的外表下，细细看来竟有点憨。 他整理了下表情，放下手中的画笔毕恭毕敬问：“您这是要充值我们店的VIP会员吗？” 难道宋凌那么够意思，真的帮他推广了？ 焦左有点懵，僵硬地摇了摇头，“啥？当然不是，我又不爱喝这苦不拉几的傻逼玩意。” 周清洛没忍住笑了。 焦左：“你笑啥？” “哦，没什么，我也不爱喝。” 焦左小声逼逼：“只有狗逼喜欢这玩意。” “你说什么？” “哦哦，没什么。” 上次他骂了宋凌傻逼，结果宋凌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也不帮他传话。 可新交的女朋友是个小网红，好不容易才追到手，她又特别喜欢那个【三各】，非得把他那本《破茧》画在地下车库的墙上。 焦左：“我是想让你帮个忙。” 周清洛心想，莫非他和宋凌之间也存在什么不纯洁的男男关系？宋凌是他的白月光什么的。 所以，焦左拿十万块钱，让他离开宋凌吗？ 小说都这么写的。 不过才十万，宋凌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周清洛合上装着钱的金属盒子，推到焦左面前：“钱你拿回去，我和宋凌清清白白。” 焦左急眼了：“什么玩意？你和他清清白白？那他干嘛不理老子？” 焦左有点气。 要不是那天宋凌慌慌张张小心翼翼的，自己至于误会他对周清洛有点那什么意思吗。 说了他两句怎么还不理人了呢。 越来越小心眼了。 周清洛没想到事情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这我可能就不太清楚了。” 焦左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又打开钱盒子，推到周清洛面前，“先不说他，我是来请你帮我画墙绘的。” “？”不是用来叫他离宋凌远点的钱？ “我女朋友喜欢一个叫【三各】的漫画作者，要把他那本《破茧》画到我的车库里。” 周清洛：“你有女朋友？” 焦左皱了下眉，“你什么意思，我当然有！而且还很漂亮！” 周清洛忍不住笑了，刚才脑补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女朋友眼光挺好的。” 虽然周清洛也不知道这句话和自己刚才的质疑有什么逻辑关系，但是焦左信了，还特真诚道谢。 他自豪地说：“谢谢夸奖。” 周清洛：“不用谢。”我也夸我自己。 焦左心情好了，又说：“我听宋凌说，你也签约了那个辰星漫画网，你知道那个【三各】是谁不？知道能介绍我认识不？这十万算介绍费。” 周清洛在心里啧了声，原来焦左的人设是霸总宠妻无度的霸总。 周清洛试探问：“如果是三各画，你打算给多少钱？” “原著画，让他开价。” “他开五十万呢？” “给，小钱。” 周清洛在辰星网只是个小透明，现在竟值这么大排场了吗，到底他是人傻钱多还是宠妻无度呢。 周清洛竟觉得焦左有点可爱。 周清洛刚想答应他，却有人帮他答应了，“行，那就五十万。” 两人回过头，宋凌正面无表情往里走。 对于某些人的神出鬼没，周清洛早就习惯了，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当他是空气。 焦左则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以示不满。 宋凌走到画桌前，把钱盒子合上，推到周清洛面前，对焦左说：“这些是定金，剩下的明天补齐。” 焦左：“……”什么胳膊肘子往外拐的玩意。 周清洛：“我和焦先生在谈正事呢，你别捣乱。” 宋凌：“他有钱，五十万不算事。” 周清洛正想解释自己是开玩笑的，但他低估了有钱人的世界，没想到焦左欣然同意，“说好了啊，五十万，帮我画。” 周清洛：“……” 宋凌：“那你还不走。” 焦左啧了声，起身，转身走之前，不忘记给宋凌比了个中指。 周清洛：“焦先生您慢走。” 焦左：“留步，不送，你俩慢慢聊，说清楚讲明白啊。” 他边说边给宋凌疯狂使眼色。 他一走，周清洛：“你朋友眼睛怎么了？” 宋凌：“他快瞎了。” “……” 焦左边走边给周清洛发消息。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周清洛也太好说话了，风趣又礼貌。 尤记得那年大学时，焦左追一个女孩子，女孩子喜欢一个漫画人物，大家都是朋友，他让江时彦帮忙画一下，没想到江时彦拒绝了。 接下来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需要江时彦帮忙画画的地方，小到画张纸，大到连当时宋凌咖啡厅开业，他都拒绝，美其名曰接太多的商业稿会消磨创作灵感。 虽然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但是焦左还是忍不住吐槽。 去你妈的创作灵感，又不是让他创作新的作品，重复画他的作品消耗屁的创作灵感！ 他们都是浑身充满铜臭的商人，就他高尚，就他是艺术家！ 宋凌就是有病，捧一个这玩意。 【焦左】：兄弟我跟你说，他比江时彦强太多了，我眼瞎，把他当成江时彦介绍给你。 【焦左】：人家刚可跟我说你俩清清白白，恨不得离你十万八千里的样子，你再不说清楚，你俩就真拜拜了。 宋凌看完短信，默不作声收起手机。 他看着周清洛，周清洛看着钱，两眼放光。 周清洛笑盈盈问：“这么讹你朋友，不太好吧。” 宋凌：“他自己说三各画的话要给50万。” “我跟他开玩笑的。” “以后你火了有的是便宜让他占。” 周清洛沉浸在自己挣了五十万的喜悦当中，半晌后才发现不对劲。 他皱着眉，一探究竟地看了眼宋凌。 宋凌眼睛闪了一下，别开视线，咳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的？” 宋凌一怔，“知…知道什么？” 看他一副心虚的样子，周清洛沉默不语，等着某些人主动坦白。　 宋凌默了默：“我没黑辰星网。” 周清洛十分不走心地‘嗯’了声。 “三各就是洛，很好猜。” “哦。” 宋凌：“真没黑。” 周清洛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宋凌无奈笑了笑，“真没黑。” “那你怎么知道？” “……”他总归不能告诉周清洛，他是辰星网的股东，有管理权限，上后台一看就看到了。 宋凌等待审判一般，破罐子破摔道：“好吧，黑了。” 审判没等到，倒是等来周清洛悄咪咪地说：“下次审核莫名其妙锁我的时候，你能不能黑进去帮我解锁？” “？” “如果我看到星辰网的老板，我非得跟他说说他们的审核体系不可。” “……” 这时，焦左的信息又来了。 【焦左】：记得解释，直说，别让人家以为你把他当成了江某。 宋凌当时投资辰星网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江时彦。 就连这家咖啡厅也是，也为了江时彦。 就连这莫名其妙的纹身，也能和江时彦有关。 焦左说得没错，他之前的生活里，点点滴滴都是江时彦。 就连一开始，周清洛酒精中毒，他送他去医院，也是因为他和江时彦长得三分相似。 还有那天醉酒，他对周清洛那样…… 林林总总，光凭他一张嘴说周清洛不是替身，谁信呢。 这一点一滴，把周清洛推得好远，像太阳那么远。 他有点慌了。 但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你黑了之后，看完了补订阅了吗？” 宋凌回过神，“啊？” “全订了吗？给好评了吗？” 看宋凌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周清洛也不逗他玩了，“开玩笑的，别慌，你这段时间有什么事就喊楼扬他们，我要专心画画。” 周清洛笑了笑，不去计较宋凌已经知道他笔名的事。 宋凌有通天的本事，这世界似乎就在他的掌控中，想知道自己的笔名易如反掌。 “对了，你那个朋友，钱是自己挣的还是花家里的？” “自己挣的。” 周清洛默了默，“你上次说，要离开宋家，什么时候离开，也自己挣钱。” “……” “算了，你忙你的，我要画画了。” 周清洛已经把誓言漫画人物和场景彩打出来，厚厚的一叠，他正对着画纸，一点一点将画上的图案画到杯子上。 他画得专注忘我，神情虔诚干净，和江时彦画画时焦虑自负不一样，他很沉着自信，那种发自内心对绘画的喜爱，不同于江时彦。 画上的这些场景都是宋凌陪着江时彦，帮他调色，看着他一笔一画画出来的，宋凌如今看着周清洛画这些，每画一笔，就像往他心上插一刀。 他有点恼，“周清洛，谁叫你画这些的？” “吓我一跳，我自己想画的，我和崔姐商量过了，崔姐放了一张在官博上，反应很好，你去看看。” 咖啡厅的经营一向是崔紫负责，宋凌一向不问。 他有点躁，“你不要画这些东西。” “？” “他是他，你是你，你又不是他的替身，你画他的东西做什么？画你自己的东西。” 周清洛最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画画，尤其是画什么这件事上。 所以宋凌的话也只有后面一半入了心。 “开什么玩笑，这是誓言漫画主题咖啡厅，画我自己的东西能挣钱吗？” “？” “你如果闲着没事干，可以过来帮我调颜料，奖金可以分你一半。” “……”操。这人真的掉钱眼里了。 宋凌觉得自己说了个寂寞。 37. 第 37 章 如果一点点抹去，周清洛…… 周清洛说完, 抬手画了几笔之后，越想越不对劲。 他仔细回想了下宋凌说的话，得出了结论—— “誓言大神是江时彦？” “……” “真的是江时彦？” 宋凌又气又无奈, 走过去拿开他的画笔, 把他的椅子从桌边推开转了个向, 强迫他面对自己, 随后弯下腰，双手扶着他的椅子，直视他的眼睛。 猛然被人掌控，周清洛还没反应过来, 眼前又出现宋凌高清放大的脸, 表情阴郁，似乎还有点不甘。 宋凌气场太强大, 被他这么围着, 周清洛不由自主缩了下身体。 他这是什么表情, 要连人带椅扛起来扔到窗外去吗？ 他已经偏执到连江时彦的画都不能画了吗？ 周清洛发动全身的脑细胞，最后求生欲满满地认怂，“我…我不是故意模仿他引起你的注意，纯粹是为了挣钱，你…你还不了解我吗。” 关键时期，该怂还是得怂, 命要紧。 宋凌低低地骂了一声脏话。 “周清洛, 我说，你不是江时彦的替身, 我从没把你当成他，你没听见吗？” 周清洛怔了怔，没反应过来, 呆呆地看着他。 宋凌：“真的没有，你相信我。” 周清洛嘴巴动了动，不知道现在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宋凌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像做错事的孩子祈求原谅。 宋凌为什么突然跟他解释这个呢？ 如果不把他当成替身，那么那些骚包的话他是对自己说的？ 不可能吧。 周清洛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无意识地说了句话：“怎么？我俩不像了吗？” 宋凌：“……” 周清洛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说了句什么屁话。 “我的意思是，我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成功让你明白，我和江时彦一点都不像了？” 见他眼睛里踊跃着期待和兴奋，像带燃放的烟花，宋凌笃定点头：“是的。” 周清洛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太好了。” 宋凌看着他的眼睛，烟花绽放了。 周清洛瘫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般：“命保住了。” 终于不会被暗/杀，能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努力，替身的身份今天终于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宋凌：“你说什么？” 周清洛立刻坐直，一本正经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再执迷不悟下去，我只好去整容了，整容失败要命的，我现在不用去整容了。” 宋凌想想才发现不对，某些人听人讲话只听半句，“我说我从没把你当成替身，从没有，你为什么想着整容。” “是吗？”周清洛默了默，又说：“不对啊，江时彦升学宴那天，你抱着我喊他的名字，很深情的，然后对我又舔又咬……” 周清洛臊得没继续说下去。 宋凌一脸吃了隔夜饭的表情：“……” 周清洛摆了摆手：“算了，不提也罢，总之，恭喜宋先生战胜脸盲，成功走出失恋第一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就指日可待了。” 宋凌冷着一张脸一动不动。 周清洛：“我的意思是，这一步你走对了，找替身这种行为，是非常不理智的，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最后两败俱伤结局惨淡呜呼哀哉。” 宋凌仍毫无反应，像极了第一天遇到他时的场景。 周清洛心想，他还是闭嘴好了。 宋凌：“那天你在场？” 周清洛看某些人一副被揭了老底的样，恨得这些字都是从牙缝里吐出来似的。 也是，谁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呢。 为了不让他尴尬，周清洛出言宽慰：“那晚你刚失恋，难免有些失态，可以理解。” 话说完，宋凌好像更难受了，兴许是想起了伤心往事，他不能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了。 周清洛做了个胶带封嘴的动作：“不提了，咱不提了。” 可宋凌并没有松开椅子的意思，仍死死抓着，把他困在里头。 周清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宋凌：“……” 周清洛特别体贴地说：“这次你暂且不用帮我调颜料了，省得你睹物思人，都是朋友，以后我有钱赚少不了叫上你，让你早点经济独立，离开宋家。” 宋凌看着他清亮的眸子，自嘲笑了笑，颓然松了手。 他忽然明白，他的解释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从始至终，周清洛一直知道江时彦的存在，一直以为他是江时彦的替身。 更让他无奈的是，周清洛根本不在意。 宋凌看起来似乎很难过，周清洛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关键他现在不知道江时彦在宋凌心中还有多少分量，以后江时彦回来了他俩会不会和好，这都是未知数，万一说错话了，那以后日子就不好混了。 思来想去，他只挤出一句：“你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画室里的氛围很沉郁，但外面却很欢乐，楼扬和赵诚在斗嘴，声音从缝隙里传进屋子里，倒是显得屋里的气氛更凝重了。 赵诚不知道调了一杯什么新品让楼扬尝，楼扬喝了一口，忍无可忍，“赵诚你他妈的是咖啡师吗？调的咖啡一杯比一杯难喝。” 赵诚假模假样地试了试，又添了些东西，“是吗？我加了点糖，你再试试看。” 楼扬将信将疑，又喝了一口，接而吐了出来，“你他妈的加的是糖吗！为什么会酸！” 赵诚没忍住，哈哈大笑，“因为我加的是柠檬粉。” 楼扬边吐边骂骂咧咧，“你给我你给我等着，老子迟早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 宋凌从周清洛的画室里出来，直接去了焦左的酒吧，坐在包间里发呆。 已经发呆两个小时了。 经理都看不下去了，跟焦左汇报，“老板，我刚给宋总送水，看到他失魂落魄黯然神伤，我还没见过他这样，您要不去看一眼，万一他想不开怎么办。” 焦左哼了声，“别理他，活该。” 经理：“？” 焦左一猜就明白，宋凌肯定跟人家解释了，但人家不信他。 他之前的生活点点滴滴都是江时彦，想两瓣唇一张一合说两句话，人家就信他了？ 想得到挺美。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要不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焦左：“让调酒师调一杯酒，就叫前任留下的后悔药，你给他送进去，度数不要太高。” 经理：“……”他不是很想送。 老板不是最紧张他这位朋友的吗？怎么这会儿变相刺激他了。 焦左：“一千块。” 经理：“我得冒着生命危险……” “三千。” “好，这就去。” 经理拿酒进去的时候，宋凌还是那个姿势，两个小时了，一动不动。 这发呆时长，难道是奔着吉尼斯世界纪录去的？ 他咳了声，把酒放到宋凌面前，“宋总，焦总请你喝酒。” 宋凌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听见了。 经理：“这杯酒名字叫…叫…” 宋凌又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 经理语速极快地说完接下来的话，“叫前男友留下的后悔药。” 他说完，脚底抹油跑了，没见到宋凌准备杀/人灭/口的表情。 不出焦左所料，片刻后，宋凌拿着酒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还没来得及开口，焦左朝他举了举酒杯，“来，干了这杯孟婆汤，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宋凌的脸色没有好转，焦左知道如果他再不说清楚，宋凌手里这杯酒马上就到他脸上，杯子就砸到她他脑袋瓜上了。 “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怕你发呆太久，静脉不顺，故意刺激你让你起来活动活动吗！” 宋凌凉凉笑了声，“你这么好的兴致，看来公司上市的事也准备差不多了。” “……”某些人擅长杀人诛心。 焦左啧了声，“宋爷，宋哥，公司上市的事还得您费心。但如果四年前你就这么信任我，离江时彦那逼远远的，现在你和周清洛已经在酒店门口发喜糖了，干了这杯孟婆汤，我知无不言。” 宋凌冷笑一声，威胁地看着他，但也乖乖把酒喝完了。 啧，这有软肋的人，就是又狗又听话。 “周清洛也不傻，不信你是正常的，但他现在好歹知道他不是替身了，你俩不就可以从朋友做起了吗？” 宋凌眼皮子动了一下。 “然后你再一点一点渗透进他的生活中，一点一点抹去江时彦的痕迹，以我一个季度换一个女朋友攒下来的经验，就快了。” 这时，宋凌的手机响了，是中介打来的电话。 他那间大平层的买主贷款已经批下来了，让他去签字交房。 “我在城西的那套别墅你还在用吗？” “哦，不用了，货刚出完，得打扫打扫再装修一下才能交给你，怎么了？” “我要住。” “你的大平层呢？” “卖了。” “……” “我准备把咖啡厅卖了，有时间帮我联系买主。” “……”他这不是一点一点抹，而是净网封杀。 宋凌回到大平层，把钥匙交给了买主，只拿走了一个盆栽。 盆栽里的种子刚发芽，才冒一点尖，不知道是什么植物。 买主挺疑惑，“先生，我看您屋里还有许多贵重物品，不收拾一下吗？” 限量款的鞋，有私人签名定制的高尔夫球杆，球星亲笔签名的篮球和足球，偌大的客厅中央那架昂贵的钢琴，都不要了？ 宋凌：“不要了。” 什么都不要，只回来拿了个盆栽，买主更好奇他怀里那盆植物了，是什么名贵品种呢。 “您这是什么盆栽啊。” “向日葵。” 宋凌抱着盆栽，关上门，大步往外走。 如果他一点点地抹去江时彦的痕迹，周清洛会不会看他一眼呢。 * 周清洛心情很好，破天荒没有加班画杯子，早早就下了班，去菜场买了大闸蟹。 这么好的日子，配得上肥美的大闸蟹。 周清洛挑了四只大的，两公两母，拍了个照片发朋友圈。 【螃蟹那么可爱，肯定也很好吃。】 他哼着小曲骑车路过小公园时，看到周守林正在公园的退休大爷下象棋，有说有笑，时不时还争论几句。 整个人自信大方，不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愁容满面、一心想着挣钱，连去趟公园娱乐都觉得罪恶的中老年人了。 周清洛骑着电动车停在路边，看着笑容满面的周守林，觉得这世界真好。 周守林象棋下完了，一抬头看到周清洛，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老周，再来一局，我就不信我今天赢不了你。” “不来了不来了，我儿子下班了，我要回去给儿子烧饭。” 周守林坐在后座，周清洛哼着歌。 周守林笑问：“发生了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周清洛：“双喜临门。” “说来听听。” “有个大老板请我去画壁画，给了不少钱。” “还有一喜呢？” 周清洛笑而不语，“不说了。” “谈对象了？” 周清洛摇头，头盔上的向日葵也跟着嘚瑟，“没有！” “别骗我，爸爸可是谈过对象的，谈对象才会像你现在这样，美滋滋的，扭扭捏捏的。” 周清洛：“才不是，是我一个朋友开始从失恋的阴霾里走出来了，我提他高兴。” “你喜欢人家？” 周清洛连忙否认，“爸，你瞎说什么呢，他是我朋友。” “爸是过来人，都知道，普通朋友哪有你这样的，当年我知道你妈跟他前男友分手的时候，也跟你现在一样，高兴。” 周清洛笑了，“真没有！不过我是真的高兴，真的希望他过得好。” “行了别狡辩了，谈对象了赶紧拎回来给爸看看。” “都说了没有。” “男的女的都行。” 周清洛怔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周守林，“真的？” “真的。” 周清洛笑了，不知为何，他有种莫名其妙的轻松。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家门口，却看见宋凌背着个包，笔直地站在他们家院子门口，一手抱着刚刚破芽的盆栽，另一手提着满满一兜的—— 大闸蟹。 都是活的，一只只咕噜咕噜往外冒泡。 一对比，显得他手里那四只特别弱小无助可怜。 38. 第 38 章 斧劈鸳鸯 太阳西沉, 舍不得带走余晖，留下漂亮的晚霞，将天染成了浪漫的粉红色, 宋凌身上白色卫衣也映成了暖暖的浅浅的粉色。 周清洛无数次在脑海里构思宋凌的漫画形象, 或黑白, 或黛色, 都是冷色调的，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死气沉沉。 可他现在站在晚霞中, 嘴角微微勾着, 神情放松，像一个远归的孩子, 终于卸下沉重的包袱, 脱下冰冷的外壳, 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这好像才是福利院里最乖最优秀的小满长大后该有的样子。 就挺好看的。 周清洛冲他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早上两人虽然解开了替身的误会，但宋凌好像不怎么开心，也许是自己当着他的面画江时彦的画，他睹物思人，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 还好宋凌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周守林挺惊讶, “小宋, 你来啦，来得正好, 清洛买了螃蟹，晚上咱们蒸螃蟹吃……哦，你也买了啊。” 周清洛：“还买那么多！” 周守林走过去, 拍了拍他的肩膀，“进来，晚饭就在家里吃，叔叔给你做好吃的。” 周清洛摘掉头盔，头盔上吸着的向日葵公仔咧着嘴在笑，还左右摆动，像在欢欣雀跃地欢迎他。 周清洛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手里的螃蟹问：“你买那么多螃蟹做什么？” 宋凌：“螃蟹那么可爱，肯定也很好吃。” 周清洛一怔，笑问：“你看到了我的朋友圈？” “嗯。” “所以你是特意买给我的？” 宋凌挑了下眉，“是啊。” “不用那么客气。” 周清洛喜欢吃大闸蟹，但一只四十块钱，他没舍得买太多，他还要攒钱买房子呢。 宋凌一下买了这么多，真是太令他愉悦了。 等帮焦左画完画，结了账，一定要请宋凌吃大餐。 他又忍不住问：“多少斤？沉不沉？” 宋凌也不知道多少斤，反正他让老板把最大的都给他包起来了。 “有点沉。” 周清洛非常自觉地接过他手里的盆栽。 “那我帮你拿这个吧。” 周清洛一边手抱着头盔，头盔上还吸着那个向日葵弹簧，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摇摆，还咧着个嘴在笑。 像周清洛笑起来的样子。 宋凌看着偷懒的某些人，无声笑笑，心想以后自己种的这棵向日葵，一定也能长出带着笑脸的葵花来。 周清洛打量这个刚破芽的小苗，好奇问：“这是什么植物？” 宋凌：“瓜子。” “瓜子？你种瓜子做什么？吃？” “嗯。” “种在盆栽里能开花都不错了，结子估计有点难。” “开花也行。” 周守林率先进了屋，屋里已经有些昏暗，他把灯打开，叫宋凌进来。 “小宋，随便坐，别客气。” 宋凌：“周叔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宋凌朝周清洛使了个眼色。 周清洛：“？” “我搬家了，住的地方还没找好，这儿离我上班近，我能在您这儿住几天吗？” 周守林一听，笑着说：“可以，多大事，清洛房间大，你跟他挤。” 想到要和宋凌睡在一起，周清洛浑身都不好了。 “爸！我那是单人床，才一米二。” 周守林：“谁让你们睡一起了，你想什么呢，家里还有一张备用单人床，到时候拼一拼，小宋睡那。” 周清洛松了一口气，“那可以。” “那小宋，你什么时候搬，东西多的话叫清洛帮你。” 宋凌放下包，“我东西都拿过来了。” 周清洛和周守林看着这个唯一的包和这手里的盆栽，同时沉默。 周守林心想，有专门的营养师，每个月花一万块钱在他这里订单的孩子，搬家不止这一点东西吧。 半晌后，周守林小心翼翼问：“小宋，你该不会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吧。” “周叔，我无父无母。” “那你平时花的钱都是自己挣的？” 宋凌默了默，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是吧，就在周清洛这儿露馅了。　 半晌后，他开口：“他们的遗产。” 周守林自知问了不该问的，“哦……那，那你东西呢。” “那些东西挺很脏，都扔了。” “那你不应该只有一处房产吧……” 见周守林还要问下去，周清洛连忙打断他，“爸，你再问下去人家都不好意思住了。” 周守林笑呵呵地说：“我没那个意思，小宋，我是怕我们这儿太简陋，委屈你。” 宋凌摇头，“没有，能和清洛一起住我很开心。” 周清洛皱了下眉，这话听起来没毛病，但细想怎么怪怪的。 周守林：“那你们收拾东西，清洛，那个小木床在院子里储藏室里，我烧饭去了。” 周守林一走，周清洛关上门，悄咪咪问他：“你真的从你家搬出来了？” 宋凌：“嗯，没钱租房，请收留。” “以后不用给那个吸血鬼输血了吧？” “吸血鬼？” “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哥。” “不要了。” 周清洛喜笑颜开，“就是嘛，我就想着你以前是不是傻，甘愿给他输那么多血。” 宋凌笑而不语。 周清洛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恭喜！看过《老友记》吗？” “那是什么？” “是什么不重要，一句台词送给你，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It sucks，but you're gonna love it。” 宋凌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人，笑而不语。 他知道这世界丑恶，也从未想过爱它，但现在有点想了。 周清洛给他腾了一格柜子，“你的东西就放这儿吧，你要住多久都没关系，你那边弄好了再搬走也行。” 宋凌从包里翻出东西放在柜子里，里面只有一套衣服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那套衣服竟是那天淋雨，他穿走的那套破了洞的T恤！ 周清洛：“这衣服不是我的吗？你没扔啊。” 宋凌挂起来，“现在是我的。” “你的衣服呢？” “不要了。” “那你这几天穿什么？” “再买呗。” 他已经全都订好了，过两天设计师就给他送过来。 “你有钱？” “……”大意了。 半晌后，宋凌才说，“给宋锦奕输血，他给钱，有积蓄。” “那是血汗钱啊，你应该多搬点走，衣服裤子鞋子，再搬点值钱的东西。” 周清洛悠悠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孩子从没吃过没钱的亏，对钱没有概念。 宋凌：“可那些东西我不想要了。” 周清洛悔恨地叹了口气，“不想要可以买了换钱啊。” “……” “算了，跟我一起去储藏室搬床吧。” 他低声对周清洛说：“一米二的床睡得下两个人。” “怎么可能？我俩加起来快4米，走吧，搬东西去。” 宋凌默默跟在他身后，走到小储藏室门外，没跟他进去。 周清洛：“进来帮忙啊。” 宋凌：“开灯。” “没有灯，还看得见。” 宋凌没有动。 “你怕黑？” 周清洛没有得到宋凌的回答。 半晌后，宋凌慢条斯理地说，“平躺躺不下就叠着躺。” 周清洛嗤笑，“叠着躺怎么……” 等等。 叠着躺？ 周清洛看着某些人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臊得满脸通红。 “你在想屁吃！” “想想都不行？” “……” 周清洛用沉默抗议，让他独自骚。 宋凌：“我是怕你搬床辛苦，所以想着挤一挤也行。” 周清洛白了他一眼，“不进来帮忙就闭嘴。” 储藏室周守林收拾得很整洁，单人床用泡沫包着，很干净，还好床不大，周清洛一个人可以把它拿出来。 刚拿到外面，宋凌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辛苦了，休息吧，剩下我来。” 周清洛回头看了眼逼仄的储藏室，再看了眼宋凌的背影，莫非他真的怕黑么。 看来储藏室也得装个灯。 周清洛甩着膀子不干活，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吃东西，宋凌搬进搬出，周守林看不下去了，“清洛，你怎么能让小宋一个人干活呢。” 周清洛耸耸肩，“他不让我干。” 周守林：“小宋你歇歇，一会我来，别忙里忙外的，跟新女婿头一天上门似的。” 周清洛在吃薯片，闻言，不小心咬到了嘴。 他爸这是什么形容手法？ 宋凌笑笑：“没事，这几天还要麻烦清洛照顾。” 周守林：“瞧这孩子多懂事。” 周清洛：“……”全天下家长一个样。 周清洛嗤了声，“你好好做菜吧，别像个老丈人头一回看到女婿似的，看人哪哪都好。” 周清洛说完才觉得不对劲，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屁话？ 宋凌挑了下眉，“有那感觉了。” 周清洛嘎嘣嘎嘣咬薯片，在沙发上麻痹自己。 宋凌装好床，周清洛走进屋里一看傻眼了。 某些人竟然把拼床紧紧地贴在他的床边，一丝缝隙都不留。 可怕的是拼床竟和他的床是同款，拼在一起感觉就是一张床。 这间房，宛如一张大床房。 宋凌还洋洋得意地跟他说：“拼好了？” 周清洛：“你告诉我哪里好了。” 周守林抽空过来看一下能不能搭把手，见宋凌扑好了，就乐呵呵地说：“挺好的，辛苦小宋了。” 周清洛：“？” 什么叫挺好，爸你再看一遍。 周守林：“这床本来和清洛的一样，以前他还小，我跟他一起睡就拼在一起，现在用不上了就收起来了。” 周清洛：“……”果然是同款。 周清洛把周守林支开，“爸，菜都糊了，你专心点烧菜。” 周守林一走，周清洛关上门问宋凌，“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宋凌走到两张床拼贴处：“你的床沿有个凹槽，我这边有个凸起，用你们电气学理论，叫一公一母，完美结合。” “一公一母，那不是生物学吗？” 宋凌挑了挑眉，“周清洛，电气也有公母，不要总想生理上的那点事。” 周清洛：“谁总想生理……”算了，不说了，这人绝了，佩服，牛逼。 周清洛不能再顺着他的思路，被他带沟里。 周清洛走到他床边往外拉，试图把两张床分开，一边拉还一边碎碎念，“我觉得吧，这房间应该是个标间，而不是个大床房。” 可是无论怎么拉，都拉不动。 使劲拉，也拉不动。 宋凌抱着个膀子看着他，不来帮忙。 周清洛：“请帮个忙？” 宋凌拖腔带调话里有话道：“已经紧紧结合在一起，如胶似漆，分不开了。” “你帮不帮？” 宋凌耸耸肩，表示无计可施。 “行，我去找斧头。” 宋凌伸手，拦住正要去找斧头的人。 周清洛不理会，往外冲。 宋凌手一收，箍住了周清洛的腰。 周清洛：“？”什么操作？ 宋凌凑近他耳边说，“啧，周清洛，你这是要棒打……哦不，斧劈鸳鸯？” 周清洛气笑了，他实在不知道宋凌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铺个床，你怎么戏那么多呢！” 宋凌看着他通红的耳垂，低声笑笑，松开了他。 他慢条斯理走到床边，轻轻一挪，他嘴里如胶似漆的床立刻分开了。　 “别生气嘛，我弄出来还不行吗？” 39. 第 39 章 我会按摩 周清洛搞不清楚什么原理, 他那么用力却掰不开，宋凌轻轻一扣就好了。 周清洛站在原地自闭，他在这里费半天劲, 某些人却在看热闹。 宋凌把床挪好, 周清洛连忙把床头柜搬过来, 往两个床中间一放。 浓情蜜意的温馨大床房终于变成了纯洁的商务标准间。 宋凌看着忙忙碌碌的某些人：“周清洛你怕什么。” 周清洛深吸一口气, 看来有些话不直接说出来，某些人就死皮赖脸装作不知道。 “怕你半夜把床推过来扣上，我又拔不开，懂了吗？” “你觉得我要想推过来, 这个床头柜能挡住？” 宋凌轻轻笑出声, 再吞咽下，耀武扬威的喉结也跟着动, 明目张胆地骚。 周清洛：“……这代表我一种拒绝的态度。” “或者, 用得着推床？” “……” 周清洛真的很想打他。 在他爆发前一秒, 宋凌利落收起浪得没边的表情，慢条斯理地说：“周清洛，拆这个床用蛮力可不行，要有技巧和方法。” 周清洛已经恼羞成怒了，他口不择言，“是, 你有技巧, 全世界就你最有技巧。” 宋凌起身，走到他身边, 面对他，偏过头，笑得很坏, 像憋着什么坏主意。 “不仅要技巧和方法，姿势也很重要。” “？” “你刚才那个姿势不行。” 周清洛脸虽然红着，但临危不乱的设定不能崩。 他板着一张脸看着宋凌，梗着脖子走出去，“我去拿斧头。” “它们已经分开了啊。” “劈你。” 宋凌愉悦笑出声，“周清洛，你不要老害羞脸红。” “……” 宋凌抬手搭在周清洛的肩上，曲起手指，轻轻刮了下他的脸，“你现在好白，脸红了好明显。” 周清洛忍无可忍，屈起手肘顶了下他的肚子。 明明没有很用力，某些人却吃痛松手，表情扭曲捂着肚子。 “周清洛，身体是前面的1，技巧，姿势，方法是后面的0。”　　 看他没脸没皮死乞白赖，周清洛气极反笑，“你接下来还得我罩着，你最好收敛点，把你脑子里那一整加仑桶的黄色废料给盖紧，别一整天往外冒。” 某人拖腔带调，“行，对不起，我错了，一会给你剥螃蟹赔罪。” 周清洛懒得理他，干饭要紧，况且今天还有他最爱吃的大闸蟹。 周守林蒸了八只螃蟹，还做了三个菜，回锅肉，炒菜心和排骨冬瓜汤，色香味俱全，让人很有食欲。 他看了眼周清洛，疑惑，“清洛，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周清洛怔了怔，不着痕迹瞪了下宋凌，“热的。” 宋凌一眨眼就看到了他的小白眼，“清洛刚才帮我收拾东西了。” 周守林笑呵呵道：“小宋你就当在家里一样，随意一点。” 周守林连饭都给他装好了，筷子摆在旁边，方头朝里，圆头朝外，他一抬手就能吃。 因为要吃螃蟹，还准备了碟子和工具。 宋凌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原来温暖和归属是能让人踏实的，而不是悬在案板边的一块肉，咬一口，还会担心挨一刀。 周清洛挑了只大的螃蟹给周守林，又怼了怼身边的人，“你吃公的母的？” 宋凌回过神：“随意。” 周清洛也就随意拿一只放在他盘子里，“一只随意的螃蟹来了。” 周守林把螃蟹放回去：“我不爱吃这玩意，你们年轻人多吃点。” 周清洛：“爸，那么多只呢，吃吧。” 周守林扒饭，“不吃不吃，麻烦。” 周清洛知道周守林不舍得吃，也拗不过他，赤手空拳就要对螃蟹动手时，宋凌慢条斯理地带上一次性手套，再优雅地拿起了镊子。 镊子！ 周清洛拿着螃蟹的手一顿，沉默了半晌，心想宋凌是富家公子哥，讲究一点可以理解的，自己是草根出身，没必要这么讲究。 他调整好心态，嘎嘣一声，掀开螃蟹的壳。 母蟹的蟹黄肥美饱满，十分诱人，周清洛用一根筷子抠下来，夹到周守林的碗里。 周守林看着碗里这一小堆蟹黄，笑盈盈地说：“好了好了，你吃。” 周清洛挑完蟹黄，卡擦一声把螃蟹掰两半，把剩下的黄吮吸干净后，嘎嘣嘎嘣上嘴咬。 和他的豪放派不同，婉约派宋凌则拿着镊子，用镊子有条不紊地剥壳，去腮，取蟹黄，挑肉…… 周清洛一只螃蟹下肚后，宋凌也剥完了一只螃蟹，蟹肉和蟹黄堆在螃蟹的壳里，满满的一整壳，剩下的壳也整整齐齐放在旁边。 周清洛默了默，对比了下自己和人吃螃蟹剩下的东西，宋凌的才叫剥下的蟹壳，而他只能看出来是一堆食物残渣。 像极了学霸和学渣的卷面。 周清洛很快调整了心态，宋凌那是五星级吃法，自己是大排档吃法，方法不同而已，自己这样的才算大快朵颐。 周清洛魔爪伸向第二只螃蟹时，宋凌将满满一壳蟹肉放到周守林的碟子里。 “周叔你吃。” 周清洛抓螃蟹的手一顿，接而勾了勾嘴角，手一转，把螃蟹放到宋凌碗里。 周守林：“好了好了，你们吃吧，不要再给我剥了，螃蟹寒，我老年人，吃不了太多，肠胃受不了，真的够了。” 优雅是别人的，在吃螃蟹这一领域，周清洛一向是个好汉，在第二堆食物残渣诞生时，周清洛心满意足地咂了下嘴。 好吃是好吃，但靠嘴啃，嘴皮子和舌头有点麻。 正在他的魔爪准备伸向第三只时，宋凌把满满一壳蟹肉放到他的碟子里。 周守林和周清洛异口同声，“你吃啊，你为什么不吃？” 宋凌笑笑，“刚才答应了清洛，帮他剥螃蟹。” 餐桌是小方桌，一面靠着墙，周守林和宋凌面对面，周清洛面对墙。 某些人表面一本正经地跟周守林解释，腿却不怎么正经地伸过来，勾了下他的小腿，“是吧清洛。” 周清洛：“……” 周守林：“清洛这孩子，就会欺负人家小宋老实。” 周清洛：“？”爸你说什么？谁老实？你看着他得意洋洋的笑再说一遍？ 周清洛觉得，这蟹肉不吃他就亏大发了。 他拿起筷子吃。 妈的好爽，都是蟹肉，一点壳都没有，嘴也不麻，也不用担心被壳割到了嘴皮子。 周清洛忽然想起之前不知道什么科目学过的，说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使用工具。 镊子真香！ 宋凌：“这样是不是更好吃？” 小心思被人看破，周清洛硬着嘴皮子淡然道，“还行吧，都是吃。” 宋凌不着痕迹笑了笑，拿起一只螃蟹继续剥，周清洛时不时瞟一眼身边的人类，看他如何使用工具。 然后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也试试这个镊子，看着挺好玩的。” 可在宋凌手里像长了脑袋和眼睛的镊子，到他手里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铁夹子。 为什会这样，他明明是个心灵手巧的画师，他还会做公仔！ 在被镊子戳了第五遍之后。周清洛皱着眉破罐子破摔地放下镊子，没想到它还有脾气，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宋凌的螃蟹剥好了，一壳满满的蟹肉放在他的盘子里，看看他一眼，再把被他摧残得有点惨的螃蟹拿过来打量了下，啧了声。 “周叔，你看清洛的这只螃蟹，有点儿委屈。” 周守林哈哈大笑，“清洛，你不会用镊子就算啦。” 周清洛看着螃蟹：“……我看它不是委屈，是欠揍。” 宋凌轻轻晃了下手中的镊子，“行，我这就用镊子揍它，帮你报仇。” 周清洛：“……” 半晌后他自己先憋不住，噗呲笑出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宋凌看了周清洛一眼，也跟着笑，他剥着螃蟹，余光里全是他的小太阳，想时光停止在这一刻，又想看生动的日出和日落。 想让岁月永恒，又想慢慢白头。 他是越过越贪心了。 * 周守林吃完饭就散步去了，周清洛吃饱喝足，瘫在沙发上刷小视频。 宋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周清洛，你这样下去会长肚腩。” 周清洛懒洋洋道：“饭后躺一躺，活得比乌龟长，人有小肚腩，那叫幸福胖。” “出去散步。” “明天周末，我还要去给你的朋友画地下车库，让我休息一会。” “那不去了。” 周清洛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对咯，过来坐。” “我说的不去画墙画，好好休息。” 周清洛放下手机，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行。有钱不赚是傻子，我才不傻。” 宋凌：“……” 周清洛继续刷短视频。 短视频里，一个小网红在晒新买的大平层。 周清洛忽然想起上一世他300平的大平层了。 周清洛没有划走，看他拍。 周清洛感叹：“卧槽这房子太漂亮了。” 宋凌走过去看，“什么？” “呐，这个。” 宋凌一看，脸顿时垮掉了，因为周清洛看的，正是他刚卖掉的大平层。 周清洛沉浸式看视频，“色调是我喜欢的莫兰迪色系，哇，还有画室，装修也太好看了吧，这个大画桌我可以！主卧这个高级灰我爱了，又冷又酷，卧槽。主卧这个大阳台！晚上喝一杯红酒坐在这儿俯瞰万家灯火，顿时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牛逼的男人有没有！” 镜头转到了客厅。 周清洛继续说：“就客厅有点丑，大钢琴摆在这儿好突兀，太装逼，放琴房不好吗，这排展示柜好low，这是家还是博物馆啊，感觉客厅的风格和整套房子格格不入，像两个品味差很多的人设计的。” 宋凌当时亲自画设计图装修，刚装完江时彦一看就说不喜欢，说是要自己重新设计重装，可他才设计了客厅就嫌烦，不想再设计了。 江时彦就只砸掉了客厅，按自己的风格来。 有句话说，没见过好的，怎么知道什么是坏的呢。 他之前真的没有见过好的。 镜头扫到衣帽杆突然卡住了，画面定格在一件限量款的外套上。 周清洛手机递给宋凌：“咦？这外套你是不是也有一件？” 宋凌：“……” 视频卡住了，宋凌拿走了周清洛的手机，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你至少得跟我去买点生活用品吧。” 手机被宋凌没收了，周清洛没看到视频最后，也没仔细看视频的标题，#捡漏# 周清洛啧了声，责怪道：“你傻不傻，这些都不从宋家拿，给他们省钱吗，现在还要自己掏钱买。” 宋凌：“……” “你身上还有钱吗？” “……有吧。” “明天你跟我去画画吧，我说了以后挣钱带你。” “仗义。” “如果你朋友问你，你就说，你过去帮他监工好了。” “周到。” “还有崔姐咖啡厅的VIP会员你充到什么时候？” 宋凌第一次觉得头大，切身体会到说谎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周清洛：“充到什么时候？” “……年底吧。” “到年底还有三个月，我去跟她商量一下能不能给你退费。”　 宋凌：“先去买东西，这些后面再说。” 宋凌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装穷不是这么容易的。 宋凌以为周清洛会带他去超市，且不说大商场，怎么也得是连锁的便利小超市，结果，周清洛把他带到了小商品批发市场。 小商品城人声鼎沸，商品琳琅满目，还有商贩吆喝的小吃街，臭豆腐和烤面筋称霸，麻辣鸭脖和烤猪蹄称臣，关东煮和牛杂汤也不甘示弱，想占领一席之地。 味道非常有层次感。 宋凌很久没来过这种地方了，久到他都快忘记了，上一次来的时候，应该是他代表福利院参加了心算比赛，获得了冠军，院长妈妈带他来过生日，给他买了块小蛋糕。 周清洛带着他七拐八弯，去各种各样的小店买了五块钱的牙刷，六块钱的毛巾，七块钱的拖鞋，八块钱的背心，九块钱的大短裤。 幸好内裤买的是正儿八经的品牌，还薅老板送他一双袜子和一个不锈钢脸盆。 老板死活不送。 周清洛：“老板，我们买那么多，你送个袜子送个脸盆不过分吧。” “小伙子我这是批发市场，你买两盒也叫多？” “你们这个工厂我去上过班的，在XX市XX县，成本没多少，可以送的，多送一点人气就旺一点对不对。” 结果老板无奈，只好送给他了，“小伙子太会精打细算了。” “不是我会精打细算，是老板大方，谢谢老板，生意兴隆啊。” 剃须刀周清洛给他买的电动的，选最便宜的款，用同样的办法，说他在剃须刀的工厂上过班，缠着老板送他一个USB接口的小夜灯。 老板无奈笑笑，“你这小伙子，太会过日子了，给你吧。” 周清洛笑盈盈接过，“不是我会过日子，是老板大方。” “臭小子，天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谢谢老板，生意兴隆啊。” 周清洛就用了“曾在厂里打过工”和“是老板大方”两句话，薅了不少东西。 宋凌一路沉默跟着，瞠目结舌。 最后忍不住问：“周清洛，你几岁开始打工？” 周清洛憋着笑：“你不懂，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 回到家，宋凌看着花了不到200块钱买的两大包东西，他很委婉地问，“周清洛，这些东西质量过关吗？” 宋凌想到了牙龈出血，皮肤过敏，刮胡须的时候喇个口子。 “那儿是批发市场，虽然乱，但也有正儿八经的好东西，我会淘，你放心吧，好多品牌都在这儿进货，套个牌价格翻10倍。” 上一世他还没火之前，直播带过货，去过很多工厂，知道一些门道，总能捡到些又便宜又好用的东西。 床头的插座有USB接口，周清洛把薅来的小夜灯插进去，“批发市场老板还很好，送这送那，你看，这灯不是蛮好，暖光的，柔和，也不暗。” 宋凌笑了，“我看不是老板好，是某些人的嘴好。” 周清洛也跟着笑，“管他呢，送就行，晚上这么睡觉，这光线你应该可以吧？” 宋凌怔了怔。 他包里有夜灯，怕周清洛不习惯，还买了眼罩。 他正想着怎么跟周清洛解释他开夜灯睡觉的习惯，没想到周清洛先发现了他的弱点。 他害怕在黑暗的封闭空间里独处。 宋凌直接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 像宋凌这样被折磨大的人，连葡萄都恐惧，小/黑/屋估计没少呆，怕黑是标配。 “确定不是心有灵犀？”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骚你会死。 “你躺到床上，我关灯试试？不行就再去换亮一点的。” “这是送的，还包换？” “嘴长来干什么用的，快躺上去。” 宋凌乖乖躺到床上，周清洛啪一声关掉灯，立刻又打开，“怎么样？” 宋凌：“太快了没看清。” 周清洛又关了一遍。 屋里光线暗了许多，暖黄色的小夜灯柔柔地发着光，空间静谧又暧昧。 宋凌转过头，周清洛正认真盯着他的表情，“可以吗？” 见宋凌没反应，周清洛立刻打开灯，“太暗了吗？” “还行。” “行还是不行，什么叫还行。” “行，不过有点像情/趣主题房。” “……” 周清洛懒得理他，躺到床上，“那我关灯睡觉了。” 屋里灯光昏黄，宋凌偏过头，周清洛背对他，被子盖得严实，只露出白皙的肩膀。 宋凌问：“周清洛，你为什么这么努力挣钱？” 周清洛翻过身面对他，一本正经地说：“买房啊，你也得买房你知道不。你从宋家出来了，你得有个自己的房子吧。” “……有道理。”　　 “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攒，到时候我们可以买在隔壁，做邻居。”　 宋凌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周清洛未来的规划里。 宋凌：“要不我们就合买一套，一起住呗。” “那不行，写谁名字啊。” “写你的，行不行？” “那你不亏了吗。” “那你陪我睡觉呗。” “……”又来了，某些人脑袋里那一加仑桶的黄色废料又要掀开盖子跑出来了。 周清洛白了他一眼，翻过身，背对他。 “周清洛。” “……” “我会按摩，很舒服的。” “……” “以后给你包夜免费。” “睡觉！你再说话我把夜灯拔了！” “要拔也是我来拔，你也说了，我有技巧。” 周清洛觉得，这两个床中间，得砌堵墙。 40. 第 40 章 他问我们昨天是不是也睡…… 宋凌还准备夜聊, 周清洛已经呼吸均匀，侧着的身子已经躺平，胸口随着呼吸声起起伏伏。 宋凌忍不住抬手, 隔空描绘他的轮廓。 周清洛睡相很乖, 光洁的额头上有漂亮的美人尖, 眉骨也长得恰到好处, 长眼睫安静地覆在下眼睑，遮住了那双狐狸眼眼波流转时的媚，他眼尾很长，还向上勾, 尽头还有颗小小的痣。 都说眼尾有痣的人心软, 这人的心都软成什么样了。 他鼻子很挺，嘴唇饱满, 还有颗小巧的唇珠, 还是微笑唇, 即使睡着了也像笑着，整个人乖巧得像只阳光温柔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想去好好疼爱着，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送给他，又想把他藏起来狠狠地欺负和占有。 宋凌一向难以入眠，如今太安稳, 难得的困意来袭, 他竟有点舍不得入睡了。 周清洛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软软地哼了一声, 翻了个身面对他。 这人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抱着被子浅浅地笑着，一副不干点什么禁忌的事就很对不起他的模样。 宋凌目光沉了沉, 身体僵硬了几秒钟，然后认命地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他。 还是睡觉吧，这情形，睡觉比较好过。 * 一夜无梦。 两人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的闹钟给吵醒了。 “好消息！好消息！” “新的一天开始了！” “晚起一分钟，少赚一块钱！” “早起一分钟，多赚两块钱！” 浑厚的男中音播完了，还有D J舞曲。 “向钱进！向钱进！” “打工人的基本使命！” “向钱进！向前进！” “努力挣钱改变命运！” 宋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呆坐在床上。 闹铃还在继续。 “垂死病中惊坐起，今天又赚几块几，早点起床来接财，千金散尽还复来。” 宋凌：“……” 听着这路边二元店打折广播一般的闹铃，以为自己睡在大马路上，下意识环顾了下四周。 周清洛已经起来麻溜穿好衣服，嘴里还跟着念：“千金散尽还复来，还复来。” 宋凌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周清洛才意识到还有个宋凌，伸手关掉闹铃，笑道：“抱歉，还没习惯屋里还有个人。” 宋凌：“周清洛，你每天都这么起床的？” 周清洛有点得意，“怎么样？是不是特提神？我专门让给两元店录音的师傅帮我录的，震撼吧。” 宋凌僵了几秒，又笔挺挺地躺了回去，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嗡嗡作响，耳边全是刚才那个魔性的闹铃音。 宋凌：“今天周末，现在才七点，焦左跟他女朋友可能才睡，谁去给你开车库门？” 周清洛：“我跟他联系过了，我去他家拿，他家保姆送给我。” “再睡一会吧。” 周清洛心想宋凌这是第一天步入社会，就特包容地对他说：“你再习惯两天吧，毕竟你骄奢淫逸习惯了，一下子那么快节奏，适应不了。” 宋凌这次是彻底清醒了，“我什么习惯了？” 周清洛回想了下自己的用词，打哈哈，“我的意思是由奢入俭难，你这算是刚步入社会，得一步一步来。” 宋凌懒洋洋地活动了下脖子，盯着周清洛意味不明笑笑。 周清洛：“？” “骄奢淫逸有惯性的。” 周清洛一听某些人这拖腔带调的嗓音，还有刻意加重某个污秽的字眼，他就知道这个话题不该继续下去。 他翻了个白眼，穿好衣服洗刷去了。 逗了周清洛两句，宋凌把自己逗进去了，睡意全无，和宋二凌斗争一段时间后，也出门洗刷去。 周守林很早就去菜场挑选新鲜食材，早饭热在锅里，周清洛和宋凌端出来就能吃。 红糖发糕配上南瓜粥，水煮蛋配上温牛奶，两人一会儿就吃完了。 周清洛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宋凌，好奇问：“我问你个问题。” “说。” “全素三明治配上意式浓缩咖啡和这个比，哪个好吃？” 宋凌停下咀嚼，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非得选择？” “也不一定，就问问。” 宋凌轻扬下眉，抢过他咬了一口的鸡蛋，一口吞进腹中。 周清洛：“？？？” 周清洛傻眼了，他还维持着举鸡蛋的姿势，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宋凌鼓起来的腮帮子，忍无可忍开骂。 “操！你怎么这么恶心！” “那是我吃过的。” “上面有口水。” “你你你……” 宋凌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牛奶，云淡风轻地解释，“单纯是别人手上的最好吃，别过度解读，周清洛。” “……”服，吃个早饭都要骚一下。 * 宋凌跟一个正常人一样，跟着周清洛一路公交转地铁，到焦左的别墅时，正好八点。 他之前都是在跑车上飞驰，这些人都如飞蛾一般一闪而过，他不曾为他们驻足，给孕妇让座、扶老人上车这些事情，被死死封存在久远的记忆中，随着进入宋家的那一刻消亡，成了教科书上的一板一眼说教的符号。 他曾想，人类那么贪婪，只会剥削弱小，欺负弱小，怎么会去帮助他们呢？ 原来是有的，只是他没遇到。 周清洛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问：“坐几个亿的车出行，感觉如何？” “什么几个亿？” “地铁啊。” 宋凌笑笑：“还不错，就是没有座。” 周清洛噗嗤笑出声。 两人到焦左的别墅外面时，焦左刚浪回来。 焦左盯着黑眼圈，看到宋凌和周清洛在他家门口等他，有点懵逼，转过身问身边的女伴。 “小慈，前面有人吗？” 小慈：“有啊，俩帅哥。” 小慈周清洛认识，是个小有名气的绘画鉴赏师，经常在网络上直播，长相甜美但言辞犀利，成了看脸想追，听声想打，但仔细分析又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打了理亏的网红。 焦左的女朋友居然是小慈？ 小慈居然是他的粉丝？ 所以对宋凌来说，朋友的现任女友是前任男友的黑粉又是前任替身现任朋友的忠粉？ 周清洛有点小高兴，果然小慈的眼光足够独到，从他处女作就知道他基础扎实功力深厚天赋异禀。 焦左揉了揉眼睛，看着他们，“真的是你们？你们怎么会这么早同时出现？你们昨天也睡一起了？” 周清洛：“……”这个‘也’字，信息量太大。 小慈咳了声掩饰尴尬，红着脸松开焦左的手，“我回家了。” 焦左连忙搂住她，“小慈你不是说要进去洗头吗？” 这时，宋凌慢条斯理开口，“嗯，是的。” 周清洛：“？？？” 焦左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哦……” 小慈脸上浮现好奇的表情，眼神在两人指甲来来回回，但很礼貌地压抑下去了。 周清洛一心想要钥匙，“焦先生，赛车地库的钥匙给我吧。” 焦左哦了声，掏了掏口袋才想起来全上交给小慈了，“小慈，车库钥匙给他们，他就是帮福利院画画的那个画手。” 小慈拿出钥匙递给他，一脸欣喜，直截了当问：“你是三各本人对吧？” 周清洛：“？” “我专门去福利院看过那幅画，你的笔风和三各很像，所以才想请你过来画。” 这都能看得出来？ 网上果然什么人才都有。 周清洛还不是很想暴露马甲，“我也喜欢他，专门学习他的风格的。” 小慈目光黯淡下去，仍礼貌笑笑，“那辛苦你了。” “我好奇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想画三各的作品呢。” “我是他的粉丝，想给他打广告，让他看到，他再不更新漫画，我们就要网曝他了。” 周清洛：“……” 两人一来一回聊得欢，宋凌往前一步，半挡住他，对焦左说：“带你女朋友上去洗头吧。” 焦左偏过头看了两人的身后，空空如也。 焦左：“你们打车来的？” 宋凌：“21路公交转4号地铁。” 焦左：“？” 焦左默了默，完完全全理解宋凌。 谈恋爱有几个人能是正常的呢，他活这么久，总共也没在图书馆呆够3小时，可他已经连续陪小慈去图书馆看书一个多月了。 他将车钥匙递给宋凌，“你们开车去吧。” 宋凌：“不用，查过了，四号线转五号线，再步行500米。” 焦左：“……滚吧。”跟江时彦的时候也没见你舔得那么认真。 小慈：“左哥，我们也一起去吧，看他们画。” 焦左不是很想去，抱怨宋凌他们早不来完不来，这回洗头计划泡汤了。 但是他听到‘左哥’两个字，浑身都酥了，“行，一起去吧。” 两人钻进跑车，焦左探出脑袋，趁机他人不注意朝宋凌比了个中指。 宋凌偏过脑袋看他，假笑。 两人处了这么久的朋友，倒是能通过一个眼神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一个人在抱怨另一个搅黄了他的洗头计划，并嘲笑他狗腿的傻逼样，另一个则幸灾乐祸他的洗头计划泡汤，并挑衅他老子就愿意你能怎么着。 焦左：“那你坐地铁去吧。” 宋凌：“甘之如饴。” 焦左一脚油门踩下去，笑骂：“傻逼。” 小慈：“你骂谁呢？” 焦左看着后视镜越来越远的两人，看着前方，长长地吐了口气，笑了笑。 “骂我刚才那哥们，傻逼了23年，终于遇到了好人。” 小慈：“你不好吗？” 焦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好。” 因为家族利益，焦家也忌惮宋家的势力，在宋凌和宋家之间的事选择了沉默和中立，不敢劝他走出宋家，只敢旁敲侧击劝他离江时彦远一点，让他摆脱江时彦的控制，靠自己走出宋家。 他失败了。 但周清洛做到了。 他的顾虑和逃避宋凌都知道，但仍愿意对他好。 而傻逼了23年的宋凌跟在周清洛身边，甘之如饴挤地铁。 地铁上的人熙熙攘攘，两人靠得很近，地铁启动和刹车时会摆动，周清洛有时站不稳，会撞向他。 宋凌觉得，坐几个亿的车出行果真不赖。 “周清洛，你在笑什么？” 周清洛小声说：“刚才焦左问小慈要不要上去洗澡，你怎么替小慈回答了？怪尴尬的。” 宋凌：“我是回答焦左的上一个问题。” 周清洛不记得了，闲聊而已，他也没去细想。 宋凌：“你不想想焦左第一个问题问了什么？” 周清洛：“想那干什么。” 地铁启动，广播播报下一站。 宋凌凑过来，靠近他的耳边，用气音低声说，“他问我们昨天是不是也睡一起了，记得了吗？” 41. 第 41 章 到哪儿都带着我，好不好…… 焦左新开了一家赛车主题的情侣公园, 离他的私人赛道不远，还没投入使用。 停车场有地下两层，第一层让来游玩的人停车, 第二层是赛车停车场。 周清洛要画的在第一层, 游客停车的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 焦左和小慈已经到了。 焦左正把小慈按在墙上亲, 亲得如胶似漆十分忘我。 周清洛和宋凌两人同时停下脚步，木着一张脸看着前面这少儿不宜的画面。 周清洛亲眼见过情侣光天化日下接吻，但都是点到为止，这么投入激烈的, 只有在小视频里面见过。 片刻后, 周清洛眼神无处安放，轻轻扯了扯宋凌的衣摆。 宋凌转过头看他。 周清洛朝外使了个眼色, 伸出两只手指, 做了个溜走的手势, 示意他别看了，快走。 宋凌垂下眼，看着他来回摆动的手指，再一抬眼，正好落在他的唇上，接而喉结轻轻滚了滚。 宋凌：“你也要？” 周清洛动作一顿, 皱着眉低生说：“我叫你走！” “不走。” “你要不要脸？” “我要学习。” “……” 周清洛嗤了声, 转身要走，宋凌一把抓住他, “别走，你也学。” “我不学！” “迟早有一天要用得上。” 周清洛：“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不走我走。” 宋凌松开他, 低声说：“行吧，不愿学就算，我会就行。” 周清洛不理会他，转身就走，宋凌也跟上。 周清洛阴阳怪气：“你不是在学习吗？”　　 “学会了，周老师要检查作业？” 周清洛气极反笑，骂骂咧咧，“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治。” 宋凌看了眼时间，掏出手机给焦左打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 宋凌：“我们快到了。” 焦左喘着粗气，“好好好，那过来吧，我们也到了，在车库等你们。” 宋凌挂了电话，朝周清洛偏了下头，“走吧。” 周清洛：“你还挺礼貌。” “普通的换位思考而已。” “你还会换位思考呢。” “你想，假如我跟你在接吻，被人当面打断了，你是不是会尴尬。” 周清洛点头，“是挺尴尬的。” 宋凌勾了勾嘴角，话说长了，某些人脑路没那么长，话只听了一半。 宋凌：“而我会想杀/人。” “……” “懂了吧，换位思考。” 周清洛想来不对劲，脚步一顿，耳尖染了红，“你举的什么破例子！” 两人回到车库的时候，焦左和小慈已经整理好了。 周清洛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过，云淡风轻地跟小慈交流，只有宋凌看着他还微红的耳尖，知道他还在尴尬着。 宋凌笑了笑，某些人脸皮这么薄，那以后可怎么办。 焦左把宋凌扯到一边，低声说：“你那大平层卖了，住我那儿去吧。” “我有地方住。” “别墅我还没给你装修好，你住哪儿？” “标间。” “……” 半晌后，焦左反应过来，惊掉了下巴，“不是吧！你你你……你住人家家里去了？” 宋凌云淡风轻道：“嗯。” “我叫你慢慢渗透慢慢改变，你也太着急了吧，你没给人吓跑了？他家人同意？不把你腿给打断了？” 焦左看他没少胳膊也没少腿，笑嘻嘻问，“你怎么做到的，你教教我。” 宋凌：“……” 焦左看着宋凌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盯着周清洛，啧了声，“别盯那么紧，小慈不会把他怎么样。” 宋凌：“好看。” “……”焦左要吐了，“说正事吧，你家那边……” 宋凌回过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焦左很怕宋凌这个眼神，冷漠，阴郁，仿佛下一刻就要毁天灭地。 焦左默默改口，“你和宋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宋凌收回眼神，目光放远。 以前是想着同归于尽，他让宋锦奕多活一分钟，宋家多一分希望，宋兆光就多一分绝望。 树越高，倒下来才震撼。　　 宋凌看向周清洛，轻笑一声，“就看他们老不老实了。” 这棵大树不老实就轰然倒塌，老实就慢慢枯萎。 总之不会放过。 焦左沉了一口气，笃定道：“行，需要我帮忙，随叫随到。” 宋凌转过头看他，有点不可思议。 焦左：“我说真的！” 宋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声，“趟这浑水做什么。” 另一边，周清洛已经和小慈沟通好了。 整个地下车库画好，利用休息时间来话，估计得半个月。 墙面已经刷好白乳胶，按周清洛的要求打扫过了，也做了地面保护，周清洛可以开工了。 周清洛从包里拿出工装，“你们要不先出去吧，会比较脏。” 焦左：“那行，中午给你带饭过来。” 宋凌：“也给我带一份。” 焦左白了他一眼，“不告诉我不给你带。” “那你还是别带了。” 周清洛：“不用送，我们自己去吃，你们忙。” 焦左搂过小慈，“那我们走了，周先生你可以让他帮你调色，他专业调色上色。” 毕竟江时彦的漫画都是宋凌给上的色。 江时彦对颜色的敏感度不是很好，好像缺少这方面的天赋，每次他拿自己上色的图和宋凌上色额图让粉丝选，基本上没有人选他的图，甚至还有人直言非常丑。 周清洛：“你真的会调色？” 焦左接到宋凌杀人放火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多了嘴，拉着小慈跑了，“走了，别影响他们干活。” 周清洛穿好工装，又问一遍宋凌：“你真的会调色？” 宋凌：“会一点。” “打印出来的原稿饱和度有点大，上色面积大，视觉颜色会更深，调的时候淡一点。” “你信我吗？” 周清洛笑了笑，将打印好的画稿递给他，“干活吧。” 宋凌笑着接过，套上工装开始干活。 墙绘要求不高，周清洛拿着手机在墙上布局，勾出轮廓，再上色，细节方面调整一下就好了。 毕竟是画自己的东西，周清洛画得比福利院轻松许多。 宋凌喜欢看周清洛画画，很投入很从容，沉浸在自己构思的世界里，享受里面的故事。 只有这样温暖的人，才会画出温暖的作品吧。 周清洛画好了，试一下宋凌的色。 令他惊讶的是，宋凌调的颜色真不赖！几乎还原了作品的原色。 周清洛：“天啊！你也太厉害了吧！” 宋凌：“不敢当，主要是得了周老师指导。” 周清洛很高兴，调色可是个大工程，特豪爽地说：“这回事半功倍了，奖金分你一半。” 宋凌笑笑，“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要你行不行？” “……” 周清洛沉浸在自己获得了一个得力助手的快乐中，也不跟他计较他说的骚话，“别贫了，干活吧，也帮我上上色。” “两个人上色，你不怕不协调？” “不会。” 两人配合得很好，周清洛站在升降梯上爬到高的地方上色，宋凌在下面涂，临近中午，一小面墙画好了。 两人中午随便对付了些，忙到有些疲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 两人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坐在地上靠着画对面的墙，欣赏他们的画。 周清洛很满意，比他预期的要好太多，宋凌调色很好，上色也很均匀，整幅画很统一，完全看不出来出自两个人的手笔。 宋凌对色彩的敏感度竟比许多专业画手还要灵敏。 周清洛美滋滋地说：“太好看了对不对？” 宋凌点头，“嗯。” “我俩配合太好了，完美搭档。” “对，挺搭的，我们的第一次很和谐。” “……” 看在他调色上色也很辛苦的份上，周清洛就不骂他了。 “以后如果还有墙绘，你还来不来？钱真分你一半。” “行。” “就是有点辛苦哦，像现在一样，你怕不怕？” “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辛苦。” 周清洛笑了下，抿了抿唇，低头摆弄手里的画刷，低声说，“整天肉麻兮兮的。” 宋凌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勾了勾唇，“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行，既然你不怕吃苦，我以后挣钱都带着你。” “不行。” “？” 周清洛刚想问为什么，只听见宋凌缓缓地松了口气，慢慢地靠在他身上，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 刚画好的墙画上，是《破茧》的第一页。 漂亮的蝴蝶妈妈飞走了，托付小鸟照顾她的仔，疾风骤雨里，树枝上小鸟张开翅膀守护随风雨飘摇的蝴蝶茧。 他听到宋凌低声说：“到哪儿都带着我，好不好？” 周清洛的心被轻轻地撞了一下，柔柔的。 好像宋凌就是那个茧，总有一天会飞的。 半晌后，他回应：“好。” * 两人就这样坐了很久，宋凌的电话响了。 是焦左的来电。 周清洛推了下宋凌的脑袋，“接电话了。” 宋凌脑袋没动，枕在周清洛的肩上接电话。 “喂，你们还在车库吗？我和小慈快到了。” 这熟悉的台词！ 周清洛一惊，立刻站起来，看了下四周有没有人。 宋凌没坐稳，差点倒在地上。 “在呢，过来吧。” 周清洛有点心虚，焦左和小慈是不是已经来过了，看到了他们…… 宋凌刚挂电话，焦左和小慈就出现在地库门口。 焦左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宋凌，忍无可忍给他发信息。 【我呸！你就是嘴强王者，让你靠那么久你还不亲，啥也不是。】 发完热情招呼，“走，吃饭去，不画了。” 小慈一看到墙画惊呆了。 “哇塞！神还原！天啊！” 周清洛：“你满意就好。” 小慈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满意满意，很满意，太漂亮了，左哥，一定会红的。” 焦左也不懂，就跟着笑，朝两个脏兮兮的人比了个大拇指，就跑去哄小慈了，“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小慈拍了几张照片之后，捡起地上的纸一看，疑问：“咦？” 周清洛以为有问题，就问：“怎么了？” “这不是从星辰网下载下来的，下面还有软件的水印，还有三各的签名，好像是底图。” 周清洛：“……”大意了，他直接从电脑打印出来的。 小慈睁大眼睛，“你是三各？” “我……” 小慈的眼睛慢慢浮起笑意，“你就是三各！我从福利院那幅画的笔风就看出来了，你就是三各！” 周清洛：“……”就挺猝不及防的。 三人各怀心事面无表情地站着，只有小慈兴奋地在原地跺脚转圈，围着周清洛转了好几圈，兴奋又克制，只好过来抱住焦左一顿亲，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宋凌忍无可忍，“你女朋友这样，你能忍。” 焦左被一顿亲也找不着北了，“追星成功嘛。” 周清洛笑了笑：“谢谢你喜欢，不过收，一会你男朋友该过来打我了。” “没关系，他打不过你男朋友。” “……我回去画张画送给你，你能替我保密吗？” 小慈点头，“不过你能快点更新吗？不然我也不知道能保密多久。” “……” 宋凌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扯开周清洛，冷声对小慈说：“现在知道是三各了，墙绘加钱吗？” 一句话把飘着的小慈拉回了现实，“加，我出钱。” 宋凌：“加多少？” “十万。” 宋凌问周清洛：“十万行不行？” 周清洛：“……”他没有偶像包袱的吗？不过加钱真的，“行。” 晚上八点焦左要去赛车场，今晚有人约了赛车还是方恒他们那些烂到根子里的二世祖。 那帮人小时候没少欺负宋凌，等宋凌长大些，拿刀威胁他们几次后就老实了许多，焦左希望宋凌他们赶紧走，省得跟这帮垃圾遇上，被恶心得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但怕什么来什么，跑车的轰鸣声呼啸而来的时候，焦左就知道他们来了。 本来跑车应该停到地下二层，二层有个通道直接通道赛道，车队开进来后，直接停在了一楼，十几辆车，十几个人，穿着牛逼轰轰的赛车服走下来了，呼啦啦朝他们走过来。 为首的那个周清洛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仔细想终于想起来了，是在江时彦升学宴那天晚上，在电梯里语言刺激宋凌，被宋凌掐脖子吓得腿软的那哥们。 焦左知道方恒喜欢江时彦，由于父亲太过风流，欠下太多风流债，生了很多私生子跟他争家产，恨透了私生子，从小看宋凌不顺眼。 焦左劝：“方恒，兄弟们是来赛车的。” 方恒人多势众，宋凌也手无寸铁，他倒也没有那天见到宋凌时的怵。 方恒看了眼周清洛，鄙夷地看向宋凌，哗众取宠地笑：“卧槽，宋大私生子，不是吧，真找了个时彦的冒牌货当替身啊。” 身后的人闻言，跟着起哄。 周清洛明白了，来着不善。 短短一句话，尖酸刻薄。 地痞流氓欺负弱小的经典情节上映了，心想老子和网友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你估计还在玩泥巴呢。 竟敢在老子面前演尖酸刻薄？ 周清洛最不喜欢这种狗仗人势的小人，一般不怎么生气，一旦真的生气思维就异常清晰。 他向前一步，把宋凌挡在他身后，活动了下面部表情开骂。 “喂，你哪来的东西。” 铿锵有力的骂声一落，嘲讽的笑声戛然而止。 周清洛扯了扯嘴角笑笑，抬了抬下巴指着方恒，“你吃有机肥长大的吧，长这么胖嘴还这么臭，私生子怎么了，好歹是个人，你是人吗，可怎么讲的不是人话？所以你不是人，似人而非人，你悲不悲哀，再说了，他找替身你管得着吗，是他吃你家大米还是我吃你家大米了，也是，谁吃得上你家大米，全进你肚子里了，不然也长不成活不过春节的样子，为什么活不过春节知道吗，春节要杀年猪驱邪祟的。” 焦左目瞪口呆。 逻辑清晰思维敏捷吐字清楚，把那群人都骂懵逼了。 这他妈的，才是唇枪舌剑吧。 周清洛边骂边退到消防栓附近，举起手机摁下110，指着方恒的鼻子骂，“还想着趁人多明目张胆欺负人，你们再厉害，厉害得过110吗？法治社会，你们来啊，你们的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刚才的我都拍下来了，播出去了看谁损失大。” 周清洛冷笑一声，看着方恒，“你个怂逼，有本事就跟宋凌单挑，看他弄不死你。” 42. 第 42 章 不怕，你很好 富家子弟即使再坏, 都会维持表面的矜持和风度，直接撕破脸的还是少数，大多时候都是阴阳怪气内涵别人, 用暗讽的手法比较多, 喜欢看人暗中吃瘪。 就像方恒刚才那么直接的都很少。 特别还有个美女在场的的时候, 这些表面斯文的人更是要维持素质和风度。 可现在遇到个理直气壮对他们冷嘲热讽的, 他们竟不知道怎么接招了，一个个呆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知怎么反击。 焦左激动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一个脏字都不带的就把人全怼了回去的语法，是一种什么语文老师从没有教过的修辞手法。 焦左心里很高兴, 终于知道为什么宋凌心甘情愿奔赴向他。 这一刻的周清洛, 没有任何私心和顾虑, 不去权衡各种利和弊，心里想的只有保护宋凌，替他出气，不能让他受委屈。 最后还是被骂得最惨的方恒气急败坏地怒吼，“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周清洛嗤了声，毫不怯场, 还往前走一小步, 嘲讽一笑，“怎么？还没听够啊？还想听啊？太悦耳动听了是不是？欲罢不能了还？从没人跟你说过这么提神醒脑的大实话吧？改天录个小样免费送给你, 带背景音乐的那种，建议每天循环播放，时刻提醒自己做个人要点脸积点口德。” 方恒气得满脸通红, 风度和表面矜持都不要了，紧紧握着拳头，气势汹汹地朝周清洛走来，像只恼羞成怒的牛，而周清洛恰是那个拿着红布乱舞挑衅的人。 “你他妈的给我等着。” 周清洛还想骂，却被宋凌拦腰一抱，往他身后摁。 周清洛小声抱怨：“啧，你别拦我，我还没发挥完。” 宋凌摁着他，把他挡在身后，懒洋洋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恒。 他瞳仁位置偏高，颜色又浅，并不面善，冷着脸时，就已经有说不出的戾气。 他慢条斯理地转了下脖子，慢慢地扬起了嘴角。 他半低着头，脸色猛然一垮，抬起眼皮看着方恒，眼神嚣张狠戾。 小慈正好偏过头，看到了宋凌的表情。 她无意识地吸了口凉气，心脏不由得往下沉。 这么阴郁冰冷的表情，像是在地狱里跌摸滚爬后，带着一身血腥和戾气挣扎着回到人间，拿着一把遇佛杀佛遇魔杀魔的屠刀，寻找当初那个让他下地狱的人复仇。 这样的表情，她只在电影和漫画里的反派见过。 方恒也是惧怕这样的眼神的，不然他也不会脚步一顿，没敢再往前一步，仿佛眼前是万丈深渊。 方恒气势输了，但已经迈出来的脚步也不好意思收回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单挑就单挑，谁怕谁。” 周清洛被宋凌摁着，只能探出脑袋说：“好啊，单挑，挑什么随你，但凡你觉得你哪样能比得过他的，你就选，别挑身材啊美貌啊这种明显比不过的，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宋凌欺负你了。” 众人：“……”谁他妈单挑挑美貌？ 焦左：“？”这架吵得有点甜怎么回事？ 方恒阴阴地笑了笑，“就比赛车怎么样？” 周清洛收回脑袋，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低声问宋凌，“你会开赛车吗？” “会一点。” “没事，你就跟平时开车一样，输了没关系，我帮你骂回去，保证和刚才不重样，稳赢。” 宋凌低低地笑了声，“行。” 方恒：“怎么，不敢了？怕死？” 焦左有点慌了，他就知道方恒不安什么好心。 之前宋凌总爱来他这里赛车，有一天关明朗气冲冲来找他，把宋凌的病例拍到他桌上，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想让他早点疯，你就让他多赛车。” 精神病学和心理学焦左不懂，但关明朗说，宋凌的精神世界已经濒临粉碎，做刺激性、极限性的运动会加速崩溃，他会想要自|杀。 方恒是故意的，他知道怎么刺激宋凌。 极限运动后宋凌会有短暂的虚弱，方恒吃的亏想在那个时候讨回来。 焦左太了解这帮阴险小人了，他刚想出口拦，宋凌云淡风轻答应，“行。” 焦左：“你不能……” 宋凌看了他一眼，摁了下周清洛的脑袋笑着说：“有他在，我没事。” 周清洛：“我会给你加油的。” 焦左：“……”妈的，什么跟什么！一个周清洛堪比一百头牛，他怎么可能劝得动宋凌回头！ 周清洛：“喂，一会你要是输了，你得鞠躬道歉。” 方恒：“要是你们输了呢。” “输了你也得道歉，你骂人在先，再说我们也不会输。” 方恒气得脸部肌肉直抖，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先入为主的观念太可怕，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骂不过这个人，干脆置之不理，不屑地嗤了声，阴冷冷地笑，“你等着看。” * 今晚的赛道本是十几人的友谊赛，变成了两个人的擂台。 夜幕降临，赛道上灯火通明。 两台赛车已经准备好，一红一白，齐整整地摆在起跑线上。 周清洛坐在看台上，等着赛车手上场。 焦左忙工作去了，小慈坐在他身边一起等。 “三各，我没猜错，你果然是一个温暖有力量的人。” 小慈好想让粉丝群里的姐妹都知道，他们粉的那部作品，它的作者是个三观正直温暖阳光的人，会帮福利院免费画墙绘，敌多我寡的情况下，会义无反顾替朋友出头，掉马后还会不顾偶像包袱地要求他们加钱。 是一个生动善良的好人。 周清洛：“谢谢你。” 小慈：“三各，总有有一天你一定会火的，只要你不放弃画画，一定会的，你那本《破茧》鼓舞了很多人，真的。” 小慈不会知道，他相当于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火这种事情，上辈子他已经体验过了，可现在精打细算踏踏实实地活着，也不错。 活着就挺好的。 周清洛大方笑笑，“好，等以后我火了，就给你和焦左当证婚人，怎么样？我争取快点火起来，赶上你们结婚。” 小慈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本来是煽情的追星现场，硬是让他整成了家长里短的闲聊。 不愧是他。 这时，方恒的后援团欢呼了一声，周清洛看过去，宋凌已经换好赛车服，正抱着头盔走出来。 周清洛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呼吸情不自禁放缓，心跳也悄悄地漏了两拍。 周清洛心想，上天一定是觉得太过于亏待宋凌，给他太多的丑恶和肮脏，所以把所有的美好和纯粹都给了他的容貌和智商，让他随随便便走个路，招个手，回个眸，都惊艳了时光。 小慈隔空白了那些欢呼雀跃的公子哥一眼，“他们叫什么叫，方恒和宋凌站在一起就一组反义词，他们有什么得意的。” 赛道上，宋凌朝他招了招手，周清洛忽然理解那些女孩们见到爱豆时的激动心情。 好帅。 好想拥有。 周清洛被自己的想法臊得面红耳赤，笑着对他喊：“你慢慢开，注意安全啊！” 正在疯狂喊“恒哥加油”的后援团门不约而同地闭了嘴，再不约而同地朝他看过来。 看不起谁呢这是。 小慈乐了，秀还是三各秀。 宋凌戴上头盔，方恒维持表面风度过来跟他击拳，宋凌当做没看见，径直往车里钻。 周清洛笑了，“这小脾气，越来越像我了。” 跑车轰鸣声响起，比赛就开始了。 宋凌开着白色的车，像一把箭一样出了鞘。 万籁寂静，只有跑车的轰鸣声响彻夜空，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白车移动，他也不负众望，完成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动作。 短短半分钟，白车甩出红车一大截。 隐隐听到对手的后援团在闲聊。 “哇塞，这个弯转得漂亮。” “恒哥这个弯还是不行。” “话说回来，宋凌确实厉害。” “他赢过专业赛车手的，恒哥为什么跟他比这个。” “据说宋凌受到强刺激会发疯，估计恒哥想让他发疯，让刚才替他出头的那个人看到，然后害怕他而疏远他吧，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宋凌发疯是挺可怕的，咱们谁没被他拿刀威胁过，据说他还会黑别人的手机和电脑，搞不懂恒哥老惹他干嘛。” “这种不怕死的人亡命徒，躲远远的就好了。” “就是。” 周清洛一怔。 此时比赛已经到了最后一圈，宋凌选选把方恒甩到了身后。 没什么悬念的比赛，看得人兴致缺缺。 宋凌正要冲过终点时，忽然原地掉了个头。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没给看台上的人多少时间反应，宋凌已经踩下油门，径直地朝红车奔去。 不知道谁没忍住，抱着头喊了一声，“卧槽！疯了，他果然疯了。” “要玩赛车亲吻吗！” “我看不像，像要把恒哥给撞飞，一起毁灭。” 周清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有点后悔了。 怪不得焦左拦着他不让他上场，怪不得他答应下来的时候方恒笑得这么意味深长，这只是方恒的陷阱而已。 宋凌这段时间以来太过温和，他都忘了，他是个一直想着和世界同归于尽的人啊。 白车离红车越来越近，但丝毫没有减速，红车也飞奔而来，互不相让，一切似乎要走向毁灭。 看台上那些人也疯了，“恒哥，别怂，撞他。” “他疯，你比他更疯，撞他妈的。” “恒哥冲啊，撞死他！” 周清洛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才会把两条人命的博弈看成斗蟋蟀那样轻松。 周清洛逼着自己睁大眼睛看。忽然，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红车车头猛然一转，伴着一声剧烈的碰撞声，红车一头栽进了缓冲区，颠簸几圈后停了下来。 刚停稳，方恒挣扎从车里出来，抱着头盔往回走。 而白车似乎没有受到干扰，径直向前飞奔，一路逆行，不知道要奔向何方。 “卧槽，恒哥又先怂了。” “傻逼，谁碰上这种不要命的，谁不怂，你不怂你上。” “吓得我心脏病都出来了，以后你们要惹宋凌你们就去，别叫我，我以后看到他都要绕道走。” 周清洛无暇顾及，连忙跑下看台，却在过道上遇上了方恒。 方恒抱着头盔懒洋洋靠在墙上，似乎刻意在等他。 周清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往前跑。 赛道上的车依然驰骋，方恒拦下他，“聊聊啊。” 周清洛：“滚。” “别急着走，好戏还没到呢，一会车撞到墙上灰飞烟灭的时候才好看。” 周清洛咬着牙关，紧握着拳头，红着眼看他。 “我告诉你，什么才叫悲哀。” “宋凌他爸为了入赘豪门，娶了个怀着孕还有神经病的病秧子，他是他爸强/奸女下属生下的野种，他爸为了留在宋家，利用他给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哥哥续命。” “他妈在他满月的时候就把他给扔了，名字都没给他取，她还想在宋家讨个公道，却被逼得跳楼自杀，从此查无此人，墓碑上连出生日期和去世日期都没有，甚至连名都没有，也只有冰冷的三个字，严女士。” “这才叫悲哀。” “他是个疯子，怎么，你也跟江时彦一样，觉得自己能拯救他？还是离他远一点保平安。” 周清洛猛地夺过他手里的头盔，用了猛劲，毫不留情朝他头上抡。 方恒脑袋一晕乎，没站稳，顺势倒地。 他没想到周清洛会动手，刚回过神，周清洛又把头盔扔到了他的脸上。 “第一，我跟江时彦不一样。” “第二，江时彦从没拯救过他。” “第三，你是什么垃圾。” 周清洛说完，赛道上传来猛烈的刹车声，他连忙跑出去，只见白色的车稳稳地停在了起点，再原地掉了个头，车还没熄火，和刚开始那样，蓄势待发。 周清洛跑到了赛车的起点，焦左也跑过来了，冲到赛车旁紧张地问：“你没事吧，宋凌，熄火。” 宋凌没回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空洞地盯着方向盘。 他呼吸很重，眼睛通红，和惨白的脸色鲜明对比，像战场上杀疯了的将士，看着横尸遍野，胜利了却不知路在何方，该迈哪只脚了。 周清洛知道，这局是方恒赢了。 方恒让他等着看，是让他看到这些。 焦左看着发呆的周清洛，“哎呀别发愣了，你快叫醒他，叫他熄火。” 周清洛很紧张，乱了阵脚，舌头也打了结，“怎…怎么叫？” “亲爱的，宝贝，老公，或者连起来说也行，随便你。” “这时候了，你他妈的能不能正经点！” 焦左没时间跟他解释，“那亲他一口。” “？” “快点，等下他开车冲出去自虐撞墙怎么办？” 焦左算是跟宋凌最亲近的人，宋凌平时很排斥关明朗，所以他就替宋凌定期到关明朗那儿对接，汇报宋凌最近有什么反常举动。 他平时也做不了什么，就看着宋凌，不让他做极限运动，不让他去找江时彦。 关明朗现在多了一条，让宋凌和周清洛多接触，越亲密越好。 关明朗是精神科博士，可治病的方法却像是跟电视剧学的。 电视上都这么演的，男主疯得不行的时候，女主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就能让男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焦左：“兄弟你快点，你看他脚还踩在油门上呢。” “可是他关着门带着头盔我怎么亲？” 焦左大声喊：“宋凌，快开门，把头盔摘下来，周清洛要亲你，听到了没，周清洛要亲你。” 焦左怼了怼身边的周清洛，“你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嘛，快说话啊。” 周清洛清了清嗓子，把脸扔地上，把命也豁出去了，“是，你快熄火，摘头盔，我要亲你。” 宋凌眼睛眨了一下，紧绷着的双臂逐渐放了松，眼神渐渐聚了焦，低头看了眼还搭在油门上的脚，慢慢撤了回来，吧嗒一声熄了火，转过头来看着周清洛。 焦左松了一口气，妈的电视剧诚不欺我，精神科博士YYDS。 焦左咧嘴笑：“你俩亲吧。” 焦左说完就溜了。 宋凌取下头盔，脸色很白，整个人有种病态的疲惫。 “清洛，刚才我想撞死他。” “你……你撞他做什么，他就是个垃圾，你真以为他是猪啊，一斤能卖13块。” 宋凌笑了笑，不说话。 半晌后，他直视周清洛的眼睛，“我有时候会这样，你怕我吗？” 这样控制不住自己，想和世界同归于尽。 周清洛眼眶泛酸，喉咙发紧，原来方恒的诡计和目的，宋凌都懂。 周清洛摇头，声音有点哽咽，“不怕，你很好。” 43. 第 43 章 银行卡给你 两人脏兮兮地打车回到家里时, 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周清洛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都怪方恒这个傻逼，耽误了他一个多小时, 还搞得精疲力尽, 实在没了精力, 只能打车回家。 少画了画, 多花了路费，亏大发了。 以后他再给方恒这种傻逼一个眼神，他就输了。 宋凌问：“周清洛，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周清洛一副哀怨的样子, “我在纳闷为什么要你去跟那玩意单挑, 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钱。” “值了。” 周清洛瞪了他一眼，掰着手指碎碎念, “值个屁！一个多小时, 我们至少画好三个平方, 按市场价一个平方五百，我们少赚了一千五，地铁回来两个人才十块钱，现在打车要五十，那个人渣哪里值这么多钱？哪里值？” 宋凌伸手摁下他正在掰着数的手指，握进手中, “周清洛, 你这样好像勤俭持家的老婆。” 周清洛一怔，眼睛眨了下, 宋凌的手很大，又很凉，关节很清晰, 很有力。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宋凌看起来也没多壮，力气却这么大。 周清洛下意识收了收手指。 宋凌抓着他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掰开。 “你不怕我。” “我在你心里竟然这么帅。” “你还想亲我。” “如果没有方恒，这些我都不知道，你说值不值。” 周清洛脸一辣，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走，边走边骂骂咧咧，“形势所逼，口不择言而已，粉丝还整天嚎着要给偶像生十二生肖呢，能信吗？不能信，她们人均七八个偶像呢。” 宋凌盯着他的背影，无声笑笑，学着他骂方恒的样子，“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宋凌欺负你了。” “……” 宋凌慢悠悠地跟在身后，看着某些人越来越快的步伐，“周清洛，你什么时候亲我啊。” 周清洛充耳不闻。 “小心利滚利，到时候连本带利，只能以身相许了。” 周清洛：“全天下就你最不要脸！” 两人一路斗嘴，从小区门口走到了家。 周守林在家急得团团转。 看到他们，松了口气，“哎呀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打电话也不接，吃饭了没有？” 两人摇了摇头。 “你们先去洗澡，我把饭菜热一下。”周守林系着围裙往厨房走去，“哦，对了，小宋，今天你有一大包快递送到这里来，我就帮你收了，放在你们房间。” 宋凌：“你先去洗澡，我收拾一下东西。” 等周清洛洗完澡出来，宋凌的床上堆满了衣服，齐整整的，都熨好了，还用防尘套包着，春夏秋冬都有。 周清洛：“你的衣服？” “对啊，放哪儿呢。” “宋家人这么好？给你洗好熨好送过来？” “新买的。” “你买的？” “嗯。” “你哪来的钱？” “……”大意了。 看着周清洛一脸疑惑探究，宋凌有点慌，“有积蓄。” 周清洛：“哦，那还是少花点吧，毕竟你现在还没有工作。” 宋凌：“要不这样吧，我把卡交给你，你把密码改了，我就不乱花了，你觉得怎么样？” 周清洛一懵，然后笑了。 宋凌果然入世未深，那么容易相信别人，怪不得以前江时彦对他一点好，他就被江时彦牵着鼻子走。 “你不怕我也跑了啊。”周清洛都没意识到，自己用了这么有灵性的‘也’字。 “我去追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去把江时彦追回来呢。 还好周清洛即使刹住，没有继续说下去，改口道：“去洗澡，洗完澡吃饭呢？” 想到江时彦，周清洛心里沉了沉。 原书说江时彦的出现，一个吻拯救了宋凌，让他放弃毁灭世界。 可依宋凌的性子，如果江时彦真心对宋凌好，宋凌不至于会偏执到这种地步。 难道江时彦不喜欢宋凌？ 趁着宋凌去洗澡，周清洛悄咪咪上网搜。 #男人对初恋的感觉# #男人的白月光# #忘记白月光要多久# 可得到的答案都是—— #不可能忘记的存在，如果重来一遍，一定会好好抓住。# #第一次认真喜欢的人，永远记得他的好。# 有一个评论似乎完美呈现了周清洛和宋凌的关系。 #人之初，性本贱，越是得不到越是美好，就像让驴拉磨，就要在驴前吊一把嫩草。# 周清洛捧着手机躺在床上，明白了。 宋凌喜欢江时彦，但江时彦只把宋凌当成朋友，又跟他搞暧昧，若即若离…… 江时彦实在是高，在宋凌面前吊了把嫩草，一吊就是好几年，草早就枯了，就宋凌这头倔驴不懂得变通，也跟着转了好几年。 “周清洛，你在发什么呆？叫你吃饭都听不到。” 周清洛抬眼，宋凌已经洗好澡出来，正用毛巾擦着头发疑惑看着他。 周边都是薰衣草沐浴露的香味，不知道是他身上的，还是宋凌身上的。 前不久他闻到过宋凌的气味，是柠檬香，现在变成薰衣草了。 他轻轻眨了下眼，眼神下移，目光落在了他脖子的纹身上。 他下意识补全了方才被打断了的想法—— 江时彦离开了，宋凌仍放不下他，心里还有他。 如果有朝一日江时彦回来了，宋凌会不会又义无反顾地奔向他呢。 周清洛脑子里过了一遍网上那些答案，形势不容乐观，宋凌大概率会的。 要不真的把他的银行卡收起来，密码给改了，钱在他这儿，宋凌就不会跑了吧。 或者自己给他多喂点新鲜草，他就能不老想着枯草了？ 但他怎么知道江时彦是什么型号的草呢。 可喂一样的草，宋凌会不会又把他想成江时彦呢，会不会更想江时彦呢。 周清洛瞪他，恨铁不成钢道，“倔驴。” 白白挨骂的某些人：“？”　　 周清洛回过神，知道自己在犯浑。 他连忙收起手机，“查个东西而已，走了吃饭去。” 宋凌皱了下眉，为什么周清洛看他的眼神突然就黯淡了呢。 * 方恒挨揍后就没有闲着，连夜去了宋家。 他妈早就去世了，而他爸太过风流，挥霍公司的钱在外面养女人，花的没挣的快，现在资金链快断了，正在融资。 宋锦奕就是投资人之一。 方恒来宋家一趟，十分钟后，周清洛的资料就摆在他的电脑前。 宋锦奕看着周清洛的履历，普通大专生，姐姐是医学在读博士，父亲是红星砖厂的下岗职工。 红星砖厂？ 不是二十几年前，宝木集团要开发的那块地么，宋凌的妈妈亲自负责的项目。 宋兆光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惹了情债出了人命，宝木集团为了压这件事，抹去那个女人的痕迹，这块地才不了了之。 现在这块地有多少人盯着呢。 都是因为宋兆光这个废物，这块地就像是宝木集团的潘多拉盒子，一旦开启，那将是宝木的噩梦。 宋锦奕揉了揉他太阳穴，事情好像越来越往他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 宋锦奕给方恒看照片：“确定是他？” 方恒一脸愤懑意难平，“对，就是他，这逼特别能骂人，能骂到你怀疑人生。” 宋锦奕抬了抬眼。 方恒：“能骂到我怀疑人生。” * 虽然周末过得不太愉快，但咖啡馆的班还是要上的。 宋凌意外地发现，工作日周清洛的闹铃竟是系统自带的，而不是那个令人垂死病中惊坐起的鸡血声音。 宋凌有点懵：“为什么你换闹铃了？” “没换啊。” “没换吗？” 周清洛怔了下，笑着说：“哦，周末才是那个闹铃。” “为什么？” “工作日上班是强制，周末去上班才需要鼓舞。” 周清洛边说边穿衣服，伸手套衣服时，衣摆上提，露出一截窄窄的白白的腰，冲着他挑眉嬉笑勾手指。 宋凌喉头滚了下，手心有点发麻。 他捏了捏拳头，别开视线，也起床了。 周清洛穿好衣服，看着正在穿衣服的宋凌，有点疑惑，“你起来做什么？” 宋凌穿衣服的手一顿，正不知道怎么解释时，周清洛眼神亮了起来，“是不是有面试？” 宋凌：“……” 宋凌觉得这生活装不下去了，想告诉周清洛自己曾经是操盘手，了解各行业的运作和前景，先前投资的产业都有分红，就连他签约的辰星漫画网都有他的股份。 他高兴的时候还接私活，给网络公司当技术顾问，给杀毒软件公司堵漏洞等等。 他不缺钱，也不想让周清洛这么辛苦赚钱。 可如果他说自己有钱，周清洛会不会赶他走呢。 他留在这儿的理由是什么呢。 宋凌：“哦，没有，去咖啡店帮你上色。” 周清洛刚想说好，可想到杯子上画的都是江时彦的画，他瞬间就不想让宋凌碰了，也不知道心里的那股酸溜溜的别扭劲从哪里来。 周清洛摇摇头，“杯子的事不用你帮忙。” 宋凌走过来，手搭在周清洛肩上，将人一搂，“你不是说到哪儿都带上我的，这就反悔了。” 周清洛闷不吭声，不同意不拒绝。 等到他骑上电动车，宋凌也死乞白赖跟上来的时候，他才开口说话：“你下去。” 宋凌抱住他的腰，“我得去咖啡厅和崔紫商量退费的事情，走吧。” “下去戴头盔。” 宋凌伸手拨了下他头盔上的向日葵公仔，向日葵立刻支棱起来了。 “周清洛，你怎么突然这么凶。” 周清洛深吸一口气，某宝客服上身，“青陵市交通广播网提醒您，骑电动车时请正确佩戴头盔。” 宋凌身子往前倾，上身压在周清洛的背上，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用力往前伸。 周清洛被他压弯了腰，天才开始凉，衣服还穿的少，周清洛能清楚感觉到宋凌胸膛的温度，有点硬，有点暖。 他下意识地动了下背，“你干什么？你重死了。” “周清洛，一大早火气大，别蹭来蹭去的，容易擦枪走火。” “……” 周清洛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讲废料笑话，而且还不害臊。 他只好木着个脸，任由某些人动作，不给他一个眼神。 宋凌长臂一伸，拔掉了电动车钥匙。 周清洛：“你拔电动车钥匙不会下来拔啊，非得压着我。” “那不行，我一下来你不等我，一个人跑了怎么办。” “……” 宋凌转着指尖的钥匙，似笑非笑地问：“被压着感觉不好吗？” 周清洛看宋凌这表情，如果宋凌此时此刻没有想歪，自己就不姓周。 “下次换我骑，你压我。” “……” 宋凌细想了下，“不对，我骑的话，也是我压你，应该是你骑，才是你压我。” 此时，周清洛的心中有一百只咆哮的棕熊。 宋凌带好头盔，坐到后座，拔下周清洛头盔上的向日葵公仔，吧嗒一声吸到自己的头盔上，再拨了下，一脸满意。 “……” 周清洛通过后视镜看某些人幼稚的样子，心想算了，就不提某些人当初拒绝这颗向日葵时有多决绝，给他点脸吧。 但某些人不要脸，“清洛，我当初怎么会拒绝它呢，它还能摆。” 44. 第 44 章 如果我追你 周清洛和宋凌两人骑着电动车来到咖啡馆停车棚时, 正好遇上了楼扬、李露和赵城。 还有咖啡厅的保洁阿姨。 他们毫不掩饰，也可能是无法掩饰此时震惊的心情，看着宋凌。 他们高冷矜贵的VIP客户宋凌先生, 这个开着红色玛莎拉蒂, 车牌号是陵A00000的男人, 竟坐在周清洛电动车后座, 带着一个皮卡丘的黄色头盔，头盔上还吸着一个向日葵公仔，向日葵还在左右摆。 从一个冰山高富帅，到人间小可爱, 中间只隔了一个黄色的皮卡丘头盔和向日葵公仔。 大家沉默了一瞬间之后, 就例行打招呼，“二位早啊。” 基本上只有周清洛回应, 某些人带着头盔维持他的高冷人设不倒。 周清洛挺纳闷, 宋凌在人前和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两个人, 人前的宋凌好像装着四台大功率制冷机，唰唰往外喷冷气。 可在他面前…… 算了，不提也罢。 既然让宋凌上电动车，周清洛就已经做好了被人围观的心理准备，这时候倒也坦然，没什么压力。 而某些人一向我行我素, 脸皮贼厚, 也不觉得尴尬。 周清洛：“如果你一会说退费事，崔姐不同意的话, 我去帮你说。” “你去说就行么？” “当然，内部员工好说话嘛，你没见过你买东西的时候, 店员说跟店长申请一下能打9折么，一个道理。” “我从没买过打折的东西。” “……”瞧瞧这显而易见的阶级矛盾。 “那你可要记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买，记得问店员能不能申请打折。” 两人边聊边往咖啡厅里走，快到咖啡厅门口时，周清洛才发现宋凌还抱着头盔。 “你把头盔带进来干什么？放在电动车上就好了。” 宋凌弹了下向日葵公仔，“它被人拔走了怎么办？” 周清洛笑了，“谁稀罕偷这玩意？” “那可不一定，我就想过好几回。” “……”，周清洛被逗笑了，“神经病。” 看某些人宝贝成这样，他都差点以为这玩意是金子捏的。 两人一进咖啡厅，宋凌抱着头盔径直上了三楼，他一走，楼扬他们立刻围了过来，一句话都不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周清洛：“此事说来话长，不能长话短说，其中太过曲折离奇，总之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散了吧，干活。” 楼扬发出了灵魂拷问：“你先说说，我们想的是哪个样。” 赵诚和李露附和点点头，“具体说说。” 周清洛：“……” 几天不见，这几个人怎么变精了呢，一副不问出点什么东西誓不罢休的模样。 楼扬心直口快：“你们一起过来，该不会已经同居了吧？” 李露：“同居的话，应该是清洛坐着玛莎拉蒂来，而不是宋先生骑电动车来吧。” 楼扬：“清洛低调。” 赵诚：“如果宋先生开宝马6带清洛来，可以说是低调，但骑电动车……是不是跟婚车车队用自行车一个道理，你告诉我，这事儿哪里低调了。” 李露：“而且带着比卡丘的头盔，上面还有个会摇摆的向日葵，哦，那向日葵之前是在清洛头盔上的。” 周清洛感觉自己即使长了三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已经原地自闭。 他很想大声咆哮—— 你们根本不了解宋凌啊！ 这只是他的常规操作！ 这种一两句话说不明白的事，还是不说了。 周清洛摇了摇头，走进画室，退出群聊，“我画画去了，你继续。” 他提笔，对着画稿开始画。 画着画着，忽然就不想画了。 这是江时彦的画，宋凌那么会调色，肯定没少帮江时彦上色，说不定自己现在画的这一笔，就是宋凌在某个深夜抓着江时彦的手，你侬我侬，两人一起给上的色。 两人上完色之后，依照宋凌几吨加仑桶黄色废料的储备，不得来点你压我我骑你之类的天雷勾地火的事情…… 就辣眼睛。 他干嘛要画江时彦的画呢，送给他的粉丝，那是给他涨粉，给咖啡厅带的流量，那也是咖啡厅挣钱，他就一个拿工资的，奖金能分给他多少？ 不想努力了。 他赌气似的把笔一放，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不想挣这个钱了。 周清洛郁闷半晌，越想越不对劲，他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居然想放过挣钱的机会？ 家里的经济状况虽然逐渐好转了，但房子还没买呢，何况家里现在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宋凌可能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自己也得接济接济吧，如果宋凌一直找不着工作，自己总归不能让他饿死吧。 好多花钱的地方。 肩上都是责任。 做个男人真不容易。 周清洛想通了，给财神爷道了个歉，拿起画笔开始聚精会神干活。 另一边，可能一直找不到工作的宋凌把崔紫叫到三楼来。 崔紫看着他面前摆着的三朵太阳花，有点憋不住想笑笑。 一朵是画在白瓷杯上，一朵吸在电脑盖上，一朵吸在头盔上。 白瓷杯是店里进的那批，头盔上的那朵原先是在周清洛的头盔上的，和吸在电脑上的是同款。 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这些东西单独摆在宋凌身边，很突兀，但再加上一个周清洛，就莫名和谐。 就像刚才她开车进来，看到宋凌抱着头盔和周清洛边走边聊，她都不太敢认，那个在周清洛身边喋喋不休的男人是在这儿板了四年脸的宋老板。 宋凌：“坐吧。” 宋凌平时惜字如金，吩咐事情都是一两句话，崔紫都是站着听，她上三楼，宋凌就喊她坐两次，一次是现在，上一次是他准备招周清洛到咖啡厅上班。 崔紫坐下了。 宋凌：“你可能要做一下心理准备。” 崔紫跟了宋凌那么多年，多少知道了点他的脾性，估计他要说的事，能震撼她的三观。 她深吸一口气：“没事，你说吧。” 宋凌将一份合同递给她。 崔紫拿过来看，是誓言咖啡厅的买卖合同。 崔紫的脑袋嗡了一声，有短暂空白，舌头也有点不利索了，“什么意思？” “好好看一下。” 崔紫翻合同的手有点抖。 让她更难受的是，买家不是接手继续经营，而是推翻开软件公司。 所以，誓言咖啡厅就要永远消失，只能活在记忆中了吗。 她本来还想开分店的。 崔紫呆坐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您确定要卖了？” “嗯。” 崔紫心想老板可真是惜字如金，仿佛他的话是限量供应的，要省下来对周清洛滔滔不绝。 咖啡厅经营得很好，每个月都在挣钱，在网上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已经有品牌效应了，现在卖掉，和嫁姑娘不收彩礼又陪好多嫁妆有什么区别呢。 崔紫没忍住问：“这不是您的心血吗？为什么卖了？” 宋凌看了她一眼，“我只是出钱，这是你的心血。” 崔紫回想了下，这家咖啡厅从装修到经营，宋凌只出钱，其余都是她一手在操办。 确实是她的心血。 现在想起来，宋凌并不是因为完全信任她，而只是想找个精神寄托的地方一般，对所有事物不闻不问。 崔紫强颜欢笑：“那你不打算给我一个理由吗？” 宋凌回答得很直接：“不想要了。” “……”果真是洒脱，几个亿的资产说不要就不要了。 崔紫一向雷厉风行，啪地合上合同，整理了下表情把眼泪憋回去。 她知道宋凌冷漠，没想到竟冷漠至此。 他移情别恋她可以理解，但咖啡厅有什么错呢，它像一台良好的机器，正在好好运行，好好挣钱，现在却要把它拆了扔掉。 “宋总，您开始一份新的恋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咖啡厅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您不能因为……” 崔紫没有说下去。 宋凌：“你接受不了？” “对，接受不了。” 宋凌沉默了下，单刀直入问：“塌房害怕吗？” 崔紫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多年来，她不追星，只追过一个漫画作者，就是誓言，从高中到现在，一直很喜欢他的作品，誓言的构图虽不算顶尖，但填色绝对是惊艳。 “当然怕，谁不怕塌房呢。” “怕我就不说了。” “没事，你说吧。” “那年誓言陷入抄袭丑闻，这事是真的，这是原稿，帖子是我删的，节奏是我带的，是我在包庇他，找你也是因为你在帮他说话。” 崔紫咬了咬嘴唇。 他单刀直入，没给她个缓冲的机会。 “誓言对颜色敏感度很差，他的画都是我给他填的色，他会在微博上放的两张填色图让粉丝选，粉丝选得多的是我填的色。” 崔紫现在脑袋混乱一片，感觉有个人拿着个大锤子，先是抡碎了她的梦，再搞塌了他的房。 崔紫定了定神，尽量稳住情绪说：“那这么多员工怎么办？” 宋凌直接给出方案，“按规定的五倍赔偿，我会替他们安排工作，待遇不变，你换个地方开咖啡厅，我出钱，一直到你盈利，不分红。” 崔紫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这个补偿可真诱人，可崔紫竟高兴不起来。 “那你呢，宋总，你跟我们相处这么久，你对我们没有点不舍吗？” 宋凌没有回避她的眼神，也没回复她的话。 崔紫懂了，宋凌一向对人情冷暖很漠然，他们热爱这个地方，或许他只是把他们当成会移动的工具罢了。 但崔紫不会懂，一个一直都在灰色黯淡的世界里生活的人，根本不懂是非对错，人情冷暖。 崔紫站起身，转身就走，“你卖吧，我可以。” “我之前不懂这些。” 崔紫停下脚步，知道他是回答她的问题，他不懂人情冷暖，所以从不在意，所以看着她瞎了眼喜欢誓言那么多年，也无动于衷。 “抱歉，崔紫，不是故意糟践你的心血。” “但我爱上一个人，我要为他挪干净地方。” 崔紫笑了笑，扬了扬手走了，她忽然觉得宋凌有了些许人情味，现在开始就把他们当人看了。 * 崔紫和大家说誓言咖啡厅要卖掉的时候，周清洛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从来没有干倒过一个企业，这是头一回。 他想在这里干一辈子好好挣钱，老板却要把它卖了。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崔紫。 崔紫：“抱歉一直骗大家，我不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只是个全权代理的职业经理人。” 所有人：“啊？？？” 崔紫：“这个是老板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赔偿按规定的五倍给大家赔偿，老板还答应大家，如果大家愿意，可以介绍工作，待遇不变。” 赔偿条件听起来不错，但没有人开心。 赵诚：“卖掉不就是换老板的事吗，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继续在这里工作？” 楼扬：“对啊，你不是说还要开分店，以后还要上市吗？” 崔紫闭了闭眼：“老板放弃了誓言咖啡这个品牌，把楼卖给了一个软件公司，以后没有誓言咖啡了。” 赵诚：“什么意思？抹掉了？没了？” 崔紫：“对，没了，抹掉了，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宋凌甚至注册了誓言咖啡的商标，不让人再去注册。 抹得彻底干净，不留一点回转的余地，不让这个品牌重见天日。 所有人都沉默了。 崔紫：“李露，明天开始处理VIP客户预存款的事，赵诚楼扬和清洛，盘点库房存货，散会。” 周清洛盘点了一整天，直到下班回到家，吃完饭都闷闷不乐，连画画都不想画了，坐在电脑前发呆。 他还担心宋凌不好开口退费的事情，这时候，咖啡厅被老板卖掉了，没了，宋凌顺利退费。 这是什么运气！ 他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失业了。 宋凌切了个火龙果拿进来，递给他，“吃点水果。” “不吃。” “吃点水果心情好。” “不吃。” 宋凌拉了个板凳在他身边坐下，勺子在火龙果中间最甜的位置挖了块果肉，递到他嘴边，“超甜，尝一下，转移注意力。” 周清洛太丧，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张口把到嘴边的食物吞了进去。 宋凌的节奏掌握得飞常好，一口接着一口喂他吃。 口腹得到满足，周清洛神智清醒了些，回过神来，才觉得两人这个样子有点不妥。 但好像已经晚了，两半火龙果中间都已经有了两个大坑，挖到底了。 宋凌又挖了一口果肉，送到他嘴边。 周清洛表情僵硬，眼神躲闪，“不吃了。” 宋凌挑了下眉，盯着他嘴角残留的玫红色果汁，把果肉送进自己的嘴里。 周清洛：“……” 宋凌把剩下的果肉吃完了，拿纸巾擦了下周清洛的嘴角，再擦自己的。 “周清洛，喂你吃个东西都害羞，以后怎么办呢。” 周清洛红着脸：“你别贫，我烦着呢。” “烦咖啡厅的事？” “对啊，好好的卖掉干嘛，你说这老板是不是有病！” “……” 周清洛一开始吐槽，就停不下来了。 “我那么多的杯子，还没画完呢，都答应了送给粉丝的，哎。” “又不是你的粉丝。”　　 “可这能够打响咖啡厅的知名度啊。” “你就拿一份工资，你操那心做什么。” 周清洛想想，这人的思维怎么跟刚才他想的一模一样，好像有点道理。 “可是我现在失业了！” “你这么专业的画手，怕什么。” “可我学的专业是电路设计。” “那你怎么会不知道电气里也有公母，只知道生理上有公母。” “……” 周清洛实在佩服宋凌的脑回路。 他总归不能说，电路设计是原主学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周清洛无力反驳，只好又骂了一遍，“咖啡店的老板莫不是脑残！哎！” 宋凌：“……” 周清洛还专门去问了崔紫为什么老板会突然卖掉咖啡厅。 崔紫说咖啡厅是老板为了前男友开的，现在分手了，就要卖掉，恰好和誓言的合作也到期了，就干脆散了。 周清洛棕熊咆哮：“啊！最近傻子怎么这么多！” 周清洛忽然想到了之前刷到的那个视频，就掏出来给宋凌看。 这视频已经上热门了，说买主是超级捡漏王，天选之子，运气之神。 “给你看个视频，你就知道现在傻子有多少。” 宋凌一看视频，脸就麻在原地。 买他大平层的那个人录了个短视频，炫耀他的大平层，还说卖主超级大方，东西一样不拿走，全送。 网友看到原主留下的东西，都患上了红眼病。 其中就有周清洛。 “小百万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宋凌原地自闭，不说话。 “有网友分析说可能是和前任留下的点点滴滴，所以卖主都全扔了，扔它干啥，卖掉不香吗，把前任变成钱给现任花，多好。” 宋凌：“……” 周清洛：“跟咖啡店老板一样估计年纪也不大，才会那么幼稚，恋爱脑。” 宋凌的面部表情逐渐僵硬。 周清洛继续吐槽：“按理说，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应该是个成熟的人，和男朋友分手公司就不要了？幼稚。” 宋凌：“……” “前男友怎么了，分了就拉倒，下一个更好，挣钱的东西留下来挣钱，发挥点前男友的余热，造福现男友。” 宋凌听周清洛一口一个前男友，说得他心烦意乱。　 “不是前男友。”根本没谈过。 “崔姐说了，就是前男友。” “说了不是！” 周清洛看他斩钉截铁的样子，挺诧异的，“你怎么知道？”　 宋凌怔了怔， “我先前是超级VIP，每年这么多钱，我当然知道老板是谁，不是前男友，他们没谈过恋爱，手都没牵过。” “哦，那是得不到的还深爱着的白月光啊。” “……没有还深深爱着。”还不如说是呢。 周清洛有点尴尬了，宋凌不仅知道老板是谁，还知道得这么详尽，看来宋凌和老板的关系非浅。 那他刚才那么一大长串的吐槽，好像不太礼貌。 周清洛小心翼翼问，“老板是你朋友？” 宋凌蹭了下鼻尖，如果说不是，周清洛肯定会问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宋凌：“不算朋友。” “那你能不能跟他反应一下一线员工的诉求，崔姐为了这个咖啡厅尽心尽力，大家也都很喜欢这个咖啡厅的工作氛围，如果能不卖，就尽量不卖？” 宋凌沉默地看着他。 周清洛撇着嘴泄了口气，“算了，有点难为你，人家都决定了再去左右，好像不太好。” 丧没过两分钟，周清洛又重振旗鼓了。 他坚定地看向宋凌：“时局已定，那就另谋出路，这回咱俩可以一起找工作了。” 宋凌有点好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清洛，假如誓言从一开始就是欺骗大家呢？” “还有，假如我是老板，我要追你，但咖啡厅是我之前为江时彦开的，你会介意这个咖啡厅的存在吗？” 周清洛仔细想了想，宋凌这招设身处地换位思考的开导方法果然有用，他对于老板卖掉咖啡厅这一事就豁然开朗了。 周清洛诚恳给出了答案：“不卖掉的话，确实挺膈应的，不过得卖个好价钱才行，不能像那个大平层的房东一样浪费，说不要就不要了。” “……” “谢谢你开导我，我心情好多了。” 45. 第 45 章 原谅我好不好 誓言咖啡厅收尾工作很顺利, 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感伤之后生活还要继续。 咖啡厅的老板说话算话，给原来的职工推荐的岗位都不错, 连保洁阿姨都安排了去处。 职工领了赔偿金后, 开开心心到新的工作岗位报道去了。 赵诚和李露一起打包到了一家知名的连锁咖啡厅, 李露还是会计, 赵诚还是咖啡师。 楼扬去了专业对口的软件公司，因为偏科太严重，他没有取得学位证，一直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 所以他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老板也很赏识他的态度和能力。 午休时间，【咖啡厅】小群里的消息仍络绎不绝, 就像大家从未解散。 【赵诚】：这里咖啡师好吊, 我还有好多学习的地方。 【李露】：来这儿才知道, 誓言咖啡厅虽然小，但营业额真的牛逼！ 【楼扬】：我只是偏科，没有毕业证而已，编程能力并不差，我要发光发热啦！ 似乎大家都有一个特别好的新开始。 最后剩下崔紫和周清洛收尾，周清洛主要整理那些杯子, 而崔紫则要安抚粉丝。 毕竟誓言咖啡厅是粉丝的集结地, 搞活动的首选场所，现在咖啡厅没了, 不少粉丝都过来询问情况，崔紫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誓言咖啡厅的关闭，也将誓言再次送上了风口浪尖, 之前的黑料也被翻了出来，但再也没有人删帖了。 崔紫看着网上那些人争来斗去，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为了心中那点真诚炙热的喜欢，跟老母鸡一样死死护着自己的偶像。 喜欢没有错，错在喜欢一个不对的人。 网上的舆论虚虚实实，大多人看过笑话就忘记了，零星还有不多的几个仍在坚持着。 崔紫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咖啡厅里来来回回走，四年来仿佛是一场梦，她以为他实现了梦想，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前阵子还是热热闹闹的四周年店庆，谁能想到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呢。 这个店里的每一块瓷砖、每一个灯泡都是她亲手选的，墙上的漫画也是她请三番五次请江时彦画的，她亲自裱好，挂上去。 她看着墙上一幅一幅画，这些她曾视如珍宝为之骄傲的东西，竟然是假的。 那些让她受到的鼓舞和信念，通通都是假的。 崔紫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疲倦和厌恶。 那个她曾经那么喜欢的人，对绘画竟然那么草率和功利，他竟盗取了别人的灵感，然后给天价的封口费，还有模有样地签了协议。 谁知道这样的协议有几份，谁又知道有几部是他自己真正的作品呢。 她一幅一幅取下来，摞在一起，抱出去准备扔掉。 这时候，她接到了江时彦的越洋电话。 现在事情热度过去了，一切归于平静，江时彦终于来电话了。 电话接通了，便是久久的沉默。 江时彦先开了口，“崔紫。” 崔紫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对不起，这边太忙了，回不去，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宋凌还在生我的气，把我拉黑了，所以……” 崔紫打断他：“誓言先生，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每次都要像抄袭的那次一样逃避吗？” 江时彦沉默不语。 “因为外界压力，逃避和宋先生的关系，但又贪恋宋先生对你的好，扭扭捏捏。” “因为舆论压力，逃避自己的真实绘画水平，让人替你填色，抄袭别人的作品。” “这次也是一样，在国外避着不回来处理，躲在网络后面不澄清，你给宋凌打电话做什么？让他帮你删帖吗。” “你知道吗，现在还有粉丝到店里来问为什么，你犯错，他们难过，一直等你澄清，他们有什么错呢，而你呢？风波过去了，终于敢来电话了。” “你不要为你抄袭和找人填色的事道歉吗？你为什么这么矫情和软弱？为什么就不能做自己呢，甘心做一个牵线木偶让人摆布，再企图摆布一个曾那么信任你的宋凌。” “宋先生不是在生你的气，他已经走出泥潭，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他，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江时彦一句话都没说，崔紫笑了笑，挂了电话。 电话没再响起，信息也没有。 好歹宋凌还跟她说了句抱歉，给了曾经真诚热爱过这个地方的员工满意的补偿。 可做错事的这个人什么都没说。 她鼻子一酸，蹲在地上哭出声。 哭着哭着就释怀了，笑骂：“妈的，谁的青春没喜欢过一两个傻逼。” 她擦干眼泪站起来，抱着画推开了门。 外面仍在喧嚣，世界没有任何改变。 她喜欢誓言八年，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此刻终于画上了句号。 像热烈又孤独的青春，潦草又决绝地收场了。 * 崔紫刚走到门口，就来了三位誓言的书粉。 这三位粉丝崔紫认识，是誓言的忠实的粉丝，如当年的自己。 她们看着崔紫手中的画，“老板娘，你要扔掉吗？” “这是誓言亲手画的，为什么要扔了？” “能送给我们吗？” 崔紫摇摇头，“不送，要扔掉。” “为什么？” “别再喜欢誓言了，他不值得。” “什么意思？” “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这也是咖啡馆闭馆的原因之一，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粉丝愣在原地，手里的手机啪啪地掉到了地上，“不可能吧。” 崔紫帮他们捡起手机，“幸好没摔坏，不然更不值得了。” 那些粉丝当场落泪。 周清洛是过来当捡漏王收拾杯子的，没想到听到了崔紫这些话。 网上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誓言抄袭，找枪手填色都是真的？ 犯这种原创圈的大忌讳，他不得那不停蹄地滚出漫画圈吗？ 周清洛太过震惊，本来是要拔电动车钥匙的，结果拧反了，开了远光，光束打到了前面四个人身上。 正在哭的粉丝停止了哭泣，一个个眼泪汪汪地朝他看过来。 周清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天色已经昏暗，仿佛他是不满足于窥视别人的悲伤，还要看高清版的。 气氛凝固，有点尴尬。 那几个粉丝好像也不那么悲伤了。 后座的宋凌提醒他，“你是不是应该把远光关掉。” “哦哦，对不起啊，拨错了，本来是要拔钥匙的。” 周清洛才手忙脚乱地拔掉了电车钥匙，还不小心按下了电子锁。 宋凌率先从电动车下来，脚碰到了车身，电动车就开始报警—— “噫呜、噫呜、噫呜、咦咦咦咦咦咦……” 周清洛：“……” 尴尬的氛围总是要转移，他回头瞪了眼宋凌，“你踢车子干什么？” 宋凌无语地看着他，拿过钥匙，按下了电子解锁键，电动车终于闭嘴了。 场面尴尬又滑稽，三个粉丝像不好意思悲伤似的，跟崔紫告别就匆匆走了。 周清洛：“崔姐，你也在啊。” 崔紫不想理睬宋凌，对周清洛点头，“嗯，来扔最后一点东西。” “那些陶瓷杯子扔了挺可惜的，我想带回家，还有那个烤箱，可以吗。” 崔紫：“当然可以啊，你先去收拾，我先扔东西去。” 崔紫抱着画走过去，没看宋凌一眼，完全把宋凌当成了透明人。 周清洛和宋凌往店里走，一边走一边纳闷地看向宋凌，欲言又止。 宋凌：“周清洛你有话直说。” “我寻思你是不是变成透明人了，崔姐她看不见你。” 宋凌：“……” 宋凌和周清洛收拾杯子，几百个杯子，再加上一个烘箱，好几个大箱子。 宋凌：“周清洛，你说，不打车过来，电动车怎么装得下。” 周清洛像看一个大麻烦似的看着宋凌：“如果你不跟着来，我跑五趟就运完了。” 宋凌：“……” “你跟着来还得搬你。” 崔紫也收拾好了，下楼跟周清洛告别，“清洛，我收拾好了，先走了。” 周清洛笑了笑，“崔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啊。” “我妈年纪也大了，这两年蛋糕店开了两家分店，我回去帮忙。” 宋凌知道，崔紫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她拒绝了他新开咖啡厅的提议。 周清洛：“以崔姐的能力，蛋糕店肯定会越做越大的。” “借你吉言，那清洛你呢？有什么打算？” 说到这个，周清洛就挺纳闷的，原来那个咖啡厅的老板谁都安排到了，唯独漏了他。 “手上接了几个墙绘和私人订制的人物像，正好这段时间可以画完，然后可能会攒点钱，开一个绘画工作室吧，接一点画画和设计的业务。” 开工作室一直是周清洛的梦想，原世界由于身体原因，钱有了不敢开，这段时间他攒了不少辛苦钱，可以开始筹备了。 “挺好的，加油哦。” “对了，崔姐，为什么老板没给我介绍工作啊？” 崔紫冷笑一声：“可能他不配吧。” 宋凌：“……” 崔紫走了，从始至终都没看宋凌一眼。 周清洛奇怪地看着宋凌，“虽然崔姐没看过你一眼，但我怎么觉得，崔姐想打死你？” 宋凌淡然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是不是你以前做人太差，没少给她挑毛病，现在你不是她客户了，她才这样对你。” 宋凌抬手，扣住周清洛的脑袋晃了晃，“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嗯？” 周清洛被他晃晕了，“啧，你别老弄我。” “弄你？” 周清洛愤愤不平地整理头发，“整天又揉又搓的干啥玩意？” “又揉又搓地弄？” “……你不开黄腔会死？” 宋凌无辜摊手，眼神却满是调笑，“冤枉，我只是复述你的话，怎么就是开黄腔了？” 周清洛：“……” “周清洛你想什么呢，又揉又搓地弄，怎么弄？” 周清洛不想跟他深入聊这个话题，转身收拾东西不理会他。 宋凌沉默半晌，又说：“周清洛，你要开工作室，怎么不跟我说，就跟崔紫说。” “你也没问我啊，刚才崔姐问我，我就跟他说了。” “……” “崔姐好可怜，这是她全部的心血啊，付出这么多，咖啡厅卖掉了她难过，结果誓言居然是这样的人，他更难过，誓言怎么对得起那么多喜欢他的粉丝呢，活该粉丝叫他滚出原创。” 周清洛叨叨了半天，才想起来誓言是江时彦，是宋凌的白月光。 他悄咪咪地看了眼宋凌，果然宋凌的脸色很差，似乎很不满意，很不甘心。 他抿了抿嘴，把下面骂江时彦的话憋了回去。 宋凌低声问：“周清洛你对谁都这么心软吗？” 周清洛本来就有一肚子骂江时彦的话，看到他这样更气了，“崔姐付出那么多，你是不知道，你也是，作为誓言的前男友，也不看着点他，让他做这种违背行业规则的事，你怎么能让你的白月光抄袭请枪手填色呢。” “不是前男友！” 看着宋凌莫名其妙来的火，周清洛不知道触了他哪片逆鳞，“那就白月光？” “都不是！周清洛，你让我说多少遍？” “你就说过一遍啊。” “……” 周清洛越想越不对劲，“不会吧，你填色填得那么好，你该不会就是……” 周清洛狠狠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哟，原来誓言是比翼双飞共结连理的两个人啊，果然很有寓意呢，谁能想得到，辰星网头牌大神作者誓言是一个情侣组合呢。” 果然那些画，是他们两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共同完成的。 周清洛越想越气。 “你的胳膊肘子不仅仅往里拐，而是往心肝里边拐！” 宋凌无奈地笑了笑，“清洛，我错了，我改，你原谅我好不好。” 周清洛看了某些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祈求原谅，再想到他在原书里也没什么正常的三观，他也不能深究他之前做的事。 他原来还想毁灭世界呢。 周清洛被自己说服了，“好吧，那你改。” 他又心软了。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却堵得慌。 公众号【欢声笑靥推书坊】整理 推荐各种??耽美、言情亲测文，类型文，影视资源。更多丰富书评为你?排雷? 欢迎你的关注! 更多资源请加群号： 652768579 【附：作品仅供预览。 感谢对作者的支持，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造成您的困扰，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感谢！】 【注：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46. 第 46 章 你是太阳，我围着你转行…… 周清洛不想去细想这种酸涩的感觉, 只有埋头干活转移注意力。 但左看看右看看，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就甩膀子在一边看宋凌干活, 越看越想抽出一把五米大砍刀, 把以前三观不正的倔驴砍死。 包庇白月光抄袭, 给白月光当枪手帮他上色…… 他咋不上天呢他。 宋凌在用透明胶带封箱子, 封到一半，抬头问他：“周清洛，刀呢？” 周清洛咬牙切齿：“我正好也想用，最好是大砍刀。” “切透明胶用不着砍刀吧……” “牙咬！” 宋凌看着凶巴巴的周清洛, 沉默了两秒, 没再说话，低头咬透明胶。 某些人怎么越来越喜怒无常, 越来越不高兴了呢。 周清洛看到桌上还剩下几个杯子没收拾, 一看原来是他画的半成品。 誓言的漫画画了一半, 他本想等干了再画另一半的。 周清洛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抬了抬下巴，“那还有几个，你看看还能不能要。” 宋凌正忙着，没仔细看杯子上画了什么，“好, 我一会来收。” 周清洛阴阳怪气：“行, 拿回去，我帮你给画齐全了, 让你收藏起来。” 话一出口，周清洛觉得自己的语气非常陌生，不禁牙根发软, 就像生吃了一口柠檬，贼酸。 宋凌好像也意识到了，他停下手中的活，抬眼看周清洛，再看了眼那个杯子，眼睛闪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 周清洛刚想解释，不料宋凌先他一步开口，“周清洛，你在吃醋？” 还好周清洛提前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等宋凌问这话的时候，内心已经无波澜了。 他淡然道：“你在想屁吃。” 宋凌低下头继续忙碌，“你要真的是吃醋，让我吃屁我也愿意。” 周清洛笑了，“……你的底线呢。” “你就是我的底线。” “……” 周清洛别过头，悄悄松了口气，以后他可不能这么失态了。 宋凌一边打包，一边懒洋洋地说：“如果你真的吃醋，倒也不必。” 周清洛的心一下就提溜起来了，“我没吃醋！” 宋凌怔了怔，半晌后自嘲地笑了下，“我知道你没吃醋，也不用反复强调。” 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宋凌默不作声地干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没再说话。 周清洛有点后悔提这杯子的事了，仿佛一提到江时彦，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其妙就变得微妙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周清洛理不明白，只好转移注意力。 但注意力好像没有办法转移，他的余光总是情不自禁落在宋凌的身上。 都说认真干活的男人最有魅力，周清洛忍不住看向宋凌。 宋凌干活很专注利索，他弯着腰，衣服紧贴在背上，背很宽，腰很窄，线条很完美。 他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用力的时候，小臂的肌肉线条就会凸起，很有力量感。 周清洛像欣赏一个艺术品一般，慢慢看着眼前的人。 周清洛目光上移，落在他的脖子上，喉结像打了高光，很尖，明目张胆地引人注目。 周清洛提了提嘴角，眼神一偏，落到了他的纹身上，笑容顿时僵住了。 这是周清洛第一次认真看宋凌的纹身。 纹身好像纹了好久，有点变形了，但保养得不错，没怎么褪色，估计当时扎了密密麻麻的针。 两朵茱丽叶玫瑰相互依偎簇拥，YS两个字母紧紧挨着，浑然天成。 周清洛眼神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移开目光。 他闷闷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夜幕。 夜空中月亮高高挂着，月光皎洁，还是漂亮的弯月。 好他妈白的一轮月光。 天还没完全黑呢，怎么就这么积极升起来呢！ 周清洛真的受够这种感觉了，像一颗堵鼻眼的鼻屎，呼吸一下都憋气。 他今天非得问出一个答案不可。 他不在意宋凌和江时彦的从前，毕竟那是一段他无法插足的过去。 但他迫切想知道宋凌现在对江时彦是什么态度。 如果以后江时彦回来，宋凌若还是义无反顾地奔向他，江时彦勾一勾手指，他就心甘情愿回到宋家，像以前一样活着，想着毁天灭地，那自己这么努力让他离开宋家，想让他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周清洛皱了皱眉，正想转身问清楚，就听到宋凌低沉的声音。 “清洛，我十岁的时候掉到泳池里，是江时彦救了我。” 周清洛眨了下眼睛，没想到宋凌和江时彦的缘分竟是这样的开场。 “我时常想，如果当年是你救了我就好了。” 如果是周清洛救了他，那他肯定不会经历那段段昏暗阴霾的岁月。 那段每一秒都是腐败溃烂的日子里，像地狱里的恶鬼，啃食他的灵魂，让他遍体鳞伤。 折磨得他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没有是非观，不懂人情冷暖，像一个行尸走肉的工具，只想着和世界同归于尽。 但他太想靠近周清洛了，一直努力装成一个正常人，但总是会露馅。 就如受到了方恒的刺激，心里按捺不住的杀意，想着掉头和方恒一损俱损一了百了，那一瞬间，他破罐子破摔地想，就让周清洛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吧。 他知道了就会害怕，会逃避，会离他远远的。 但他又舍不得，贪婪地想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很多，周清洛能受得了吗？　　 他是个长在阳光下的人啊，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腐朽和阴霾。 但他真的太喜欢周清洛了。 无论周清洛对他是想保持距离，还是敬而远之，他都想努力靠近他。 所有人都能误会他，但周清洛不能。 他已经千疮百孔，能拿得出手配得上让周清洛看上一眼的东西，也只有坦诚了。 宋凌：“我没办法说清楚我跟他的关系，但我现在可以肯定，我对他的感情不是爱情。” 周清洛不喜欢这种发生过了还试图抹去痕迹的招数。 他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摸着你脖子上的纹身再说一遍？” 宋凌皱了皱眉，下意识蹭了下颈部的纹身。 周清洛嗤笑一声，“不是爱情，你把他的名字纹在颈部大动脉上？别跟我扯什么依赖，习惯，亲情，友情之类的破烂借口，如果是这些，你怎么不纹福利院院长的名字呢，深爱过就承认，有什么丢脸的。” 周清洛说完就后悔了，这关他什么事，即使宋凌把江时彦的名字纹遍全身，他都没有资格说什么。 宋凌沉默了好久，似乎在挣扎着。 最后，他无奈笑笑，妥协道：“这个纹身是宋锦奕逼我纹的，在认识江时彦之前。” 周清洛怔在原地，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 周清洛太过震惊，话都说得不利索了，“什，什么意思？” “清洛，我不想说这些。” 因为每当提一个字，就像重走一遍那段路，时刻提醒他，每个人都嫌弃他，他不是个正常人，没有资格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宋凌云淡风轻笑笑，“但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 为了靠近你，我什么都可以。 如果你知道了嫌弃我，讨厌我，我也愿意把什么都告诉你。 周清洛缓缓吐了一口气：“我不想知道你们的过往，我只想知道未来，那如果江时彦回国，你会不会去找他？如果他劝你回宋家，你会不会回去？”　　 宋凌眨了眨眼，“你在担心这个？” “对啊，我现在挣钱都分你一半，你如果以后要回去，现在就先把钱还给我。” 宋凌长长舒了口气，“周清洛，你可是说过，到哪儿都带着我的，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谁让你跟着。” “你是太阳，我是小行星，我围着你转，哪儿都不去，行不行？” “……”怎么这么土！算了，他高兴就好。 “真的，相信我，不回去，在你身边好好活着。” 周清洛闻言，别过脸无声笑笑。 他也不知道以后他和宋凌之间会怎样，但从今往后，江时彦不再是那个别扭的存在。 只要宋凌开口，他就相信他。 他相信宋凌能够勇敢地向阳而生，就像院长说的那样，他会很优秀，会在属于他的领域里发光发热。 “周清洛，那天你说要亲我，你还记得吗？” 周清洛木着一张脸回答：“不记得了。” “利滚利了，变成三个亲了。” “……” “不想亲我也行，我亲你吧，你三个亲，换我一个亲，我亏了就亏点。” “……你要点脸吧。” 周清洛没想到，宋凌还可以更不要脸。 他刚整理好表情，转过头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宋凌已经撩起他的刘海，亲了下他的美人尖。 周清洛：“？？？” 某些人亲完，美滋滋道：“不怪我，太阳引力太大，我这颗小行星招架不住，都吸进去了。” ！！！ “而且我这个人心急，事不过三，攒不住，马上要兑换。” 周清洛涨红个脸骂骂咧咧，“宋凌你真的太不要脸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不要就捐掉吧，脸皮那么厚，说不定防弹！”　　　　 “周清洛，你别害羞嘛，这可是我的初吻。” “谁他妈稀罕你的初吻！” “那你稀罕我哪个吻？” “……” “也不能怪我，只能怪你太诱人。” “你闭嘴吧你！” 47. 第 47 章 不长嘴，初吻怎么没的呢…… 莫名其妙被宋凌啃了一口, 周清洛很生气。 现在某些人不光耍嘴皮子了，开始付诸行动了还。 要宋凌把他说过的那些垃圾话都变成行动，那他得多惨！ 周清洛越想越不对劲, 为什么要带入自己呢！ 周清洛气鼓鼓地往外走, “你自己想办法回去！我电动车要搬东西, 没你位置了。” 宋凌：“周清洛, 大晚上这么卖力给你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提裤子就不认了。” 周清洛：“……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饿了，想吃小馄饨。” “远, 不去。” “就上次那家, 骑车去。” “你自己走路去。” “这次换我骑，你享受。” “……” “还是你骑, 我享受？” “……” “还是换着来……” 周清洛忍无可忍, “你闭嘴吧你。” “那去不去嘛？我真的饿了, 一会没力气干活了。” “去去去。” 周清洛真的服了宋凌这张嘴，他如果不去吃小馄饨，还不知道这人能说出什么话来。 馄饨没吃着，就先碰上事情了。 路过小巷子，周清洛隐隐还有拳打脚踢的声音，不时还有脏话冒出来。 一群少年正围着一个少年拳打脚踢, 小巷子很偏, 行人少，还有少年轻轻的哭声。 想都不用想, 这绝对是暴|力事件。 周清洛停下脚步，宋凌还没来得及制止，他就已经义无反顾走过去, 指着朝他们吼，“喂，住手，一帮小兔崽子，干什么呢你们。” 那群人一顿，下意识撒腿就跑，可看来人似乎跟他们年纪差不多，长得也乖乖巧巧的，迈开的腿又收了回来。 魁梧一些的男生凶神恶煞地吼，“滚你妈的，少管他妈的闲事，傻|逼。” 周清洛冷笑一声。 哟呵，这社会大哥的气势，他跟人吵架的时候这小兔崽子还在喝奶呢。 今天就让爷告诉你，什么叫做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 周清洛凑近宋凌耳边，低声对他说：“看校服是隔壁三中的学生，一会我骂人的时候，趁着他们懵逼，你赶紧给他们教导主任打电话。” “我怎么会有教导主任电话？” “我有，上次送外卖，帮他在网吧找到了一个在网吧通宵的学生，他就给我留电话，说以后在网吧碰上他们学生，就给他打电话。” 宋凌揉了揉被他的气息撩得发痒的耳朵。 魁梧男生又补了一句，“傻逼滚，不然连你们一起揍。” 周清洛活动了下面部表情，就指指点点骂骂咧咧地走过去，“一句话十个字五个字带脏，公共厕所都没有你的嘴芬芳，没事去口腔专科医院瞅瞅，你一呼吸都浪费空气了，别再一张嘴还污染空气，小心环保部门来查你，一查，哎？直接送生物实验室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还没进化成人，连人话都还不会说呢。” 周清洛语气都不带停顿，嘴巴像开了光，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吐字非常清晰。 语气和步伐的节奏把握得还非常准，刚说完这一长串话，恰好就站在魁梧男生面前。 魁梧男生有点被骂懵了，“你他妈的谁啊，泼妇骂街呢，傻逼，跟个泼妇一样。” 他话音一落，周清洛立刻接话，根本不用思考似的张口就来，“怎么了，骂你还得挑性别选日子啊？什么年代了，男女平等你懂不懂，骂你的权利凭什么被剥夺？啊？” “……” 那些人再怎么凶，毕竟还是个未成年学生，见到个骂人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男人，也有点怵。 围在一起的人散开了些，墙角里坐着一个少年，抱着头，脸埋进膝盖，手腕还有些擦伤，整个人瑟瑟发抖。 周清洛冷笑一声，把手机递给了宋凌。 宋凌轻轻挑了下眉，接过。 少年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个男人人，看起来冷了些，但也没多大年纪。 周清洛双手往身后一背，像教导主任一般围着魁梧男生来回踱步，嘲讽地啧啧两声，“能耐了，梁山108好汉都没你们骁勇善战。来来来，都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回头我统一帮你们报名入伍，维护世界和平可比当社会垃圾光荣多了。” 看着政教处主任灵魂附体一般的周清洛，魁梧男生下意识坦白，“这货他泡骞哥的妹子，偷骞哥的东西，拿了骞哥的钱，考试却不给骞哥传答案。” 靠在墙上懒洋洋的黄发少年啧了声，眼神阴阴地看了魁梧少年一眼，魁梧少年就闭了嘴退到一遍。 另一个小弟立刻拍魁梧少年的后脑勺，“你说什么话呢傻|逼。” 周清洛明白了，黄毛正是中二少年团团长骞哥，这人设和配置和宋凌有点类似，是宋凌的山寨版。 周清洛不屑地嗤了声，“考试还要人传答案，也配当你们哥？你们认哥都没点要求？就这？” 骞哥经营人狠话不多的人设，目光一凉，沉着脸色朝着周清洛走过来。 周清洛乐了，见过宋凌让人下地狱的眼神，现在再看山寨版的，莫名其妙有些喜庆。 “你就是考试还要人传答案的骞哥？” 骞哥看周清洛略鄙夷的眼神，有点恼羞成怒，估计是怕人狠话不多的人设立不住，从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小刀，啪嗒一声亮出刀刃，提起嘴角冷笑一声，神情有点得意，似乎已经准备好看周清洛的好戏。 周清洛淡定道：“哟，还有武器呢，经济条件不错啊，居然买得起刀，随身带刀干什么？脸皮太厚随时拿出来削一削？” 骞哥是万万没想到他亮出武器居然没有震慑到他，故作狠厉的脸上稍稍有些迷茫。 魁梧男生立刻推了一把周清洛：“快给骞哥道歉，否则要你好看。” 周清洛转向魁梧男生，无辜地指着自己的脸：“我还不够好看啊？” 魁梧男生：“？” 周清洛又开始指指点点，“我要是再好看一点，你们怎么活？一个个歪瓜裂枣，还不注意修养做点好事积点德，也不怕别人说你们贼眉鼠眼，相由心生。” 魁梧男生嘴巴涨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只得涨红脸撂狠话，“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周清洛无视拿刀的骞哥对魁梧男生骂骂咧咧，骞哥这辈子都没受到过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忽视，握着刀朝周清洛走去。 离周清洛两步之遥时，忽然飞过来一个不明物体，啪地一声，准确无误地拍在了骞哥的脸上。 骞哥停下脚步，一脸愤怒转过身，吼叫：“什么玩意？谁他妈砸的我！” 宋凌从斑驳的墙体上撕下重金求子的小广告，揉成一团，面无表情又砸到了骞哥的脸上，“打狗。” 魁梧男生骂骂咧咧：“你他妈说谁是狗呢。” 周清洛：“……”什么跟什么。 骞哥恼羞成怒，拿着刀怒气冲冲地朝宋凌走过去。 刚才骞哥提刀朝他走过来时，周清洛一点都不慌，可现在他朝宋凌奔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么多次和宋凌相处下来，周清洛大概知道他的秉性。 他的身体里似乎有庞大的破坏因子，如果他受到了刺激，或许触碰到他不愿意示人的伤口，那些致命的东西就会爆发出来，就像破坏旭日商场开业仪式，想拽着宋兆光一跃而下，想把方恒撞飞。 跟人搏命，同归于尽。 骞哥刚冲到宋凌面前，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宋凌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一转，骞哥吃痛，手没了劲，刀顺势落下。 它刚掉落的一瞬间，宋凌另一只手稳稳接住，同时抓着骞哥手腕的手一紧，将骞哥拉进，小臂一勾，宋凌卡住他的脖子，从背后死死扣住了他。 接而手里的刀一转，刀刃露出来，轻轻抵上骞哥的大动脉。 刀在他手中像是长了眼。 一套动作下来轻而易举，像摆弄玩具一般轻松。 骞哥吓傻了，脖颈传来刀刃冰冷的触感，耳边传来听似云淡风轻，但比刀刃更令人胆寒的声音。 “怕吗？” 周清洛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骞哥的那帮小弟们傻眼了，眼前这人皮肤冷白，表情阴郁，眼神狠厉，脖颈大动脉还有一处张牙舞爪的纹身，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鬼。 他们平时拿刀也只是吓唬人，从没敢动过真格。 现在来一真正的社会哥，他们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骞哥也傻眼了，顾不上人狠话不多的大哥人设，浑身发抖，声音因为紧张变了调。 “哥们，兄弟们以后都听你的。” 一群小弟连忙点头附和，“对，哥，爷，以后我们咱都听你的，你先把刀放下。” 宋凌没放下刀，反而用刀背轻轻压了压他的大动脉。 骞哥脸色惨白，额前开始冒汗。 宋凌轻轻笑了声，“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　　 “不…不知道。” 宋凌抬了抬下巴，指向蹲在角落里狼狈的少年，“你们刚才这么多人打他一个的时候，他也像你现在这样，恐惧，害怕，无助，绝望，憎恨，也希望你们放过他。” 魁梧男生被宋凌的神情吓坏了，连忙抓着周清洛的手臂求情，“哥，你劝劝你朋友，把，把刀放下来。” 周清洛不知道怎么劝，因为此时宋凌的表情竟有显山露水的不甘和怨恨，情绪太过逼真动情，似乎被施暴的人是他自己。 宋凌轻笑了声，又低声说：“怎么，施暴的时候那么潇洒，怎么轮到自己了，就浑身发抖？坏人有什么资格怕死？嗯？” 他的语气阴森森的，骞哥都快哭了，“我们，我们跟他闹着玩的，以后，以后不敢了，真的。” 周清洛故作轻松笑了笑，对宋凌说：“行了，咱不跟这帮小毛贼一般见识，走吧。” 宋凌看了眼表，笑了声，凑近骞哥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冷冰冰地说，“我刀现在还你，你敢捅我吗？你个欺软怕硬废物。” 宋凌说完，立刻松了手，小刀的刀刃没折起来，刀柄直接塞进了骞哥手里，再挑衅一笑。 骞哥握着刀，浑身发抖，像一只愤怒的疯狗，抬手朝宋凌刺过去。 宋凌得逞一笑，伸手一挡，刀刃划过他的手臂，划出一个口子，血液立刻顺着伤口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喂！放下刀！你干什么呢你！”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都吓傻了。 骞哥的小弟看到是警/察，一群人连忙鸟兽散，东奔西跑，不一会就没了影。 骞哥被警察给摁住了。 一个中年男人跑过去，恨铁不成钢地骂：“怎么又是你，上次学校要开除你，你忘了你妈怎么求情了吗！” 周清洛脑子嗡嗡作响，连忙跑过去，拿出纸巾摁住宋凌往外冒血的伤口。 因为太紧张，纸巾抽了好几次才抽出来。 他边包还不忘对骞哥骂骂咧咧，“你不仅搞校园暴力，还持刀伤人，他是熊猫血，失血过多你给输啊。” 宋凌看着这么个小口子，倒也不至于失血过多。 不过能看到周清洛为他担心的样子，真失血过多也无妨。 周清洛：“还有这位老师，你再不管管你们学校这群坏学生，我就要在网络上曝光你们，让大家都看看，你们学校到底在培养些什么社会垃圾，如果你们管不了，就早点交给警察来管！” 中年男人：“是是是，对不起。” 骞哥不服气：“老师，是他刚才拿刀威胁我，还用激将法激我，还让我捅他，是他！” 教导主任：“你闭嘴！拿刀的是你，捅人的也是你，人家疯了，激你去捅他？” 宋凌淡然开口：“说的对。” 周清洛看向宋凌，他面无表情，但进了看，仍能看到眼底的戏谑。 不知他说的“说的对”，是同意老师的话，还是同意他说的—— 疯了。 “行了行了，别嚷嚷了，有话去派出所笔录的时候说，”民警登记了两人的身份证号和手机号，“先生，你先带你朋友去医院包扎一下，然后到派出所做个笔录。” 周清洛跟宋凌走了出去，被施暴的少年忽然跑过来，深深朝他们鞠躬，“谢谢哥哥。” 周清洛：“你叫什么名字？” “吴涵。” 周清洛摆了摆手：“别谢我们，110没信号没话费都能打出去，而且24小时都有人接，这么晚了别一个人瞎溜达，有困难记得找警察。” 警察差点都被周清洛逗笑了。 周清洛看向宋凌，“走吧，去医院包扎一下。” 宋凌闷不吭声，半晌后才默默开口：“周清洛，你对谁都那么心软吗？” 见到可怜的人，总会伸手拉一把，就像对他一样，无数次伸出援手拉他一把。 周清洛对谁都这样吗？并不是对他才这样。 宋凌越想越不开心。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别废话，去医院。” 宋凌：“扶我一下。” 周清洛立刻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宋凌：“这么紧张我？” 周清洛脚步一顿，鉴于上一次宋凌假装腿抽筋让他扛了半天，周清洛松手。 “自己走吧，你又没伤腿。” “啧，你刚才明明还很紧张我，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呢。” 周清洛心想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是他才对。 周清洛不知道宋凌是不是有两种人格，一个像现在一样死乞白赖臭不要脸，似乎天大的事都能用一句话带过，另一个一个阴冷凶狠疯狂至极，一点小小的刺激就能让他想去毁天灭地。 他怎么可以在这两者之间反复横跳转换自如。 可能宋凌真的生病了。 既然某些人没手了，宋凌只好自助，上去就把手搭在人家的肩膀上，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 “真受伤了，扶一下呗。” 周清洛：“你等会儿，我要打电话给我爸，省得他担心。” “手机在哪儿？” “裤兜里。” 宋凌伸过那只受伤的手，探向周清洛的裤兜。 隔着薄薄的布料，周清洛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有点凉，略过的地方有点痒。 周清洛不由自主浑身一僵，“你快点。” 宋凌慢条斯理拿出手机，“别紧张，我不会乱摸的。” “……” 周清洛瞪着他，还没开口骂人，宋凌先发制人，“你没手了，只好我帮你拿。” “……” “周清洛，现在你很白，脸红很明显。” 周清洛气笑了，“你为什么要长嘴啊。” 某人认真回答，摆着手指一个一个数，“吃饭，说话，还有亲吻。” “……” “不长嘴，你初吻怎么会没呢。” 48. 第 48 章 男生牵手，能想象吗 吴涵被打得鼻青脸肿, 也需要去医院检查。 教导主任想托周清洛帮忙，也带吴涵去检查一下，骞哥的爸爸就过来了。 他没看骞哥一眼, 直接走到吴涵面前, 拿出厚厚一叠钱递给他：“小同学, 这些够不够私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吴涵站在原地, 抿了抿唇不说话。 见吴涵没反应，他又抽出几张，“可以了吗？” 教导主任看不下去了，“李骞爸爸……” 周清洛看不下去了, 又返回来, “喂，这位先生, 你怎么回事？你儿子把人伤成这样了, 你一不道歉, 二不问候，就这？” 周清洛一瞥，看到吴涵紧紧捏着衣摆，看着那叠钱发呆。 周清洛看了眼吴涵的鞋子，周围已经开始脱胶。 吴涵缺钱，他想要钱。 周清洛默了默, 又说：“你儿子也伤了我朋友, 我们都不要钱，不私了, 你儿子这趟警察局，走定了，你不教他做人, 就让警察叔叔教。” 有警察有老师，李骞的爸爸脸色再难看，也强忍着维持表面和平，“是是是，好好好，走走走，我们先去医院。” 他把钱收起来，吴涵的眼神也就暗了下去。 周清洛对吴涵说：“去医院检查一下，他们该赔的钱少不了，放心。” 李骞爸爸：“……”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东西。 吴涵的眼睛亮了起来，“谢谢哥哥。” “不用谢。” 宋凌把人扯到一边，眼神冰凉地看着吴涵。 众人要去医院了，但宋凌不想去医院，众人拗不过，就先走了。 原地只剩下周清洛和宋凌两个人。 “周清洛，吴涵是你亲弟？” “没有啊，不认识。” “那你这么关心他，对他这么好做什么？” “？” “还是你对谁都这样？见到可怜的都想帮一把？”就像当时对他那样，替他在宋家人面前出头，一次又一次对他心软。 周清洛无语地看着他，“公民有举报违法行为的义务，且不说我，说说你吧，宋凌。” 宋凌一怔。 这是周清洛第一次叫他的姓名。 明明是低声细语的，他竟莫名其妙感到不安，像小时候在福利院时调皮捣蛋，被院长妈妈点名时，心虚又着急，但隐隐还有被人在乎和挂念的得意。 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你为什么要给骞哥递刀？” “警察局离这儿2.3公里，三中到这儿2.4公里，算了下时间，老师和警察差不多刚好可以看到他持刀伤人。”　　 “你果然是故意的。” 宋凌不说话。 “宋凌，你之前跟我说过，你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他看着周清洛轻轻皱着的眉心，妥协道：“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周清洛笑了下，“行。” 宋凌疯的时候习惯了和人同归于尽似的报复手法，一下子让他像正常人一样爱惜身体，还是有些难度的。 “但你能不能不要对别人那么好，特别是吴涵这样的。” 从没有人对他好，但出现第一个，他就会误以为这是世界上全部的温暖和光。 就跟他自己一样。 可又不一样，他没遇到周清洛。 “我这是见义勇为。” “……”上次周清洛从天台上拽他下来，说的也是这句话。 宋凌不想去深想这个事情。 “周清洛，你喊我名字怪好听的，再喊一声。” 对于宋凌这种十分不要脸的言论，周清洛已经做到了自动屏蔽，就当他在自言自语。 宋凌：“不叫？” 周清洛心想，可能每个人说的话都是守恒的，在这里多说一点，就会在那里少说点。 宋凌这人在人前惜字如金，半天蹦不出一个屁字来，到他这儿就喋喋不休了。 “不想叫，那就叫哥。” “？” “叫哥哥也行。” “……”让他独自风骚，给他眼色就算自己输了。 “难不成你想叫爸爸？” 周清洛忍无可忍，“滚！” 宋凌低笑一声，一本正经道：“你不喊，我搞个app，拍个照上传，就能识别他们在各个平台注册的信息，获取他们身份证号和电话号码，甚至支付密码，会不会很好玩？就刚才那个男的，一拍照，什么信息都有了。” “这个使不得，犯法的，坏人咱们交给110，轮不着你。” 周清洛闻言，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宋凌这人一旦疯起来真的会搞的，关键是他会真的搞出来。 宋凌不着痕迹挑眉，“我就玩玩。” “你如果实在想研究，就研究个app，输入生辰八字，出来明日运势和转运方法，都比这个强。” “那能干什么？” “app火了之后，明日运势免费看，转运方法要充vip，哦，还可以接广告，既不犯法，又能挣钱，一举两得，不比获取身份证和电话号码好？号码终究只是一串号码而已，又变不了余额。” 宋凌哑然失笑。 “周清洛，你就这么喜欢钱？” “你不喜欢？” “身外之物，不太喜欢。” 周清洛大概知道为什么富二代们大多挥金如土，毫不吝啬，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身外之物，当然不会珍惜。 “你不喜欢钱，那是因为你不自己挣钱。” “？” 周清洛在想，自己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会不会太伤宋凌的自尊心了呢。　　 毕竟宋凌此时的表情特别匪夷所思，仿佛灵魂深处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可是，触底才能反弹，他现在应该继续震撼宋凌的灵魂，让他认识到独立的重要性。 “不过，你很快就会喜欢钱了，你马上要自己挣钱了。” 果然，宋凌震撼之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对挣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周清洛乘胜追击：“我打听过了，像你这种级别的黑客，年薪至少50万起步，如果你不开这么好的车，不包一间这么大的咖啡屋，日子还是很滋润的，过不了几年就能买个属于自己的房。” 周清洛相信，只要宋凌忙碌起来，就没有时间抑郁了。 宋凌终于有反应了，“五十万？” “对啊，做得好还会涨工资的，所有的工作都是这样的，你没工作过你可能不知道。” 宋凌轻笑一声，揉了下周清洛的脑袋瓜，“周清洛，你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宋凌说完就走了。 周清洛：“？”这不是一个正常青年应该有的想法吗？ 看来宋凌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走进社会参加工作。 道阻且长，由奢入俭难啊！ 周清洛连忙跟上他，“要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的。” 宋凌并不想去医院，他看了眼伤口说：“没事，不流血了，不去了，回去洗一下。” 周清洛：“还是去消毒包扎一下吧，打个破伤风针。” “那刀是不锈钢。” “伤口感染严重可是要截肢的。” “截呗。” “……”看来真的是活腻了。 周清洛沉默了几秒钟，心想冥顽不灵的人救应该用绝招。 “万一那刀刚用来剃脚趾指甲缝，没来得及洗，骞哥的脚刚好又有脚气……” 宋凌没再往前走，周清洛假意向前，“你回去随便洗一下，应该能洗得掉的，脚气而已，没事，走吧。” 宋凌阴着脸拦下一辆车，率先坐了进去。 周清洛也坐进去，故意问：“你不回去洗了吗？洗都不洗了，直接去派出所？” 宋凌转了眼珠子看了他一眼，对司机说：“世纪明朗医院。” 周清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没笑出声。 认识宋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宋凌翻白眼，拥有了正常人的小脾气。 * 关明朗看到宋凌受到这么一点小伤口都跑来医院治疗，还挺震惊的。 宋凌开始有了求生欲，惜起命来了？ 关明朗实在太过好奇，就吩咐别的医生帮宋凌清洗包扎，然后拉着周清洛到办公室了解情况。 上次宋凌也是带他来医院看皮肤科，心理医生的直觉告诉他，宋凌的病情也许可以从他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关明朗：“真的是宋凌主动要来包扎的？” 周清洛点头：“对啊。” “不应该啊，他可是宁可截肢也不想来医院的人。” 周清洛挺惊讶的：“你怎么知道？”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关明朗，宋凌的心理医生，很高兴认识你。” 关明朗朝他伸手，周清洛愣在原地，原来福利院院长说的小关医生，就是关明朗。 关明朗：“这么震惊吗？” 周清洛收拾好表情，笑道：“是有一点。” “所以能告诉我你怎么说服他来包扎的？” 周清洛有点不好意思，“我看他平时有点轻微的洁癖，就说了些比较恶心的话，说这把刀剃过有脚气的脚趾甲缝之类的。” 作为一个心理素质非常好的心理医生，关明朗也没忍住破了功，噗嗤笑出声。 周清洛更不好意思了，毕竟上一世他比较体弱多病，医生很多次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所以看到穿白大褂的人，都是要敬上三分。 关明朗笑够了，继续问：“那他的手怎么会受刀伤？” 周清洛：“我们准备去吃夜宵，看到一群高中生霸|凌一个高中生，我们上去制止，没想到为首的那个人带刀，所以他就受伤了。” 关明朗闻言，神情严肃起来。 周清洛也不由得挺直腰板。 关明朗皱着眉很认真地问：“那宋凌有没有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 周清洛张了张嘴，想到宋凌抵在少年颈部动脉处的冰冷刀刃，还有他主动递刀给人，没说话。 关明朗笑道：“我又不是查案的，我是心理医生，你得实话实说。” 周清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宋凌病很重吗？” 关明朗摘下眼镜，直视周清洛，一本正经道：“他再不治，就很危险，对整个世界，对他自己，都是毁灭性的，他现在的正常举动，都是装的，一旦稍稍刺激，就很危险。” 周清洛轻轻吞咽了下，好像领到了一张病危通知书。 他当然知道很危险了，宋凌以后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 周清洛一五一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关明朗，宋凌怎么用刀抵住人了，怎么刺激人给人递刀了，说得很详细。 关明朗听完，笑了声，“我以为多大事呢，他这反应正常。” “？” “他少年时候也遭受过类似的暴力，有这种反应也可以理解，他没一刀刺下去要了那人的命，就不算太极端。” “……” 关明朗说得云淡风轻，周清洛心里咯噔一声，怪不得他用刀抵着骞哥的大动脉时，表情那么复杂。 周清洛：“那我能做什么？” 关明朗神秘一笑：“不需要，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多关心他。” “……”这个心理医生真的专业吗？“不需要定向给他灌输一些鸡汤吗？比如天生我材必有用、生命只有一次，错过就不再有之类的？” 关明朗忍住笑，“也行，你看情况来。” 周清洛一本正经点头。 这时，关明朗的手机收到清创医生的第三条短信。 【关院长，我兜不住了，包扎伤口我用了半个小时，明显是业务能力不足，我立刻马上就要被宋老板开除了，他已经过去找你了。】 关明朗还没来得及回短信，院长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宋凌黑着一张脸进来，“那个清创医生不开除留着做什么？处理个伤口要半个小时？” 关明朗：“实习生嘛，难免笨手笨脚。” “你让实习生给我清创？” “怎么了？你还想随便洗洗，人家实习医生不比你强？” 宋凌此时的表情，就差把‘你是个大傻|逼’五个字打在脑门上了。 他眼眸一眨，看向周清洛：“清洛，以后咱们之间的事不用跟他说。” 周清洛：“……” 关明朗：“……”这脸变得也太快了点。 宋凌把周清洛从椅子上扯起来挡在身后，面色不悦问关明朗：“你叫他来这儿做什么？” “问你为什么肯来医院啊。” 他转头问周清洛：“你都告诉他了吗？” 周清洛：“说了刀上可能有脚气的事。” 宋凌：“……” 关明朗使劲憋着笑。 宋凌冷笑一声，“他是不是告诉你，我有病，让你劝我配合治疗？” 周清洛摇头，“不是，他告诉我，你的嘴不老实的时候，该怼就怼，不要客气。” 宋凌：“……” 关明朗：“……” 宋凌警告地看了关明朗一眼，拽着周清洛往外走。 两人走出门，关明朗挑眉，或许周清洛这个微微搞笑而不自知的男人，可能就是宋凌的救星。 * 从关明朗的医院出来，周清洛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不知道关明朗什么意思，告诉他宋凌有心理疾病，但又不说怎么做。 和这样的人相处，他根本没有什么经验，怎么看着来。 看宋凌对关明朗的态度，可见他现在比齐桓公更加讳疾忌医。 但心理健康知识和心灵鸡汤一直是他的知识盲区。 看来需要恶补了。 据说听佛教音乐能让人心平气和，涤荡灵魂，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宋凌薅了关明朗的车和白衬衣，准备去派出所做笔录，看周清洛深思熟虑的表情，推了一下周清洛的脑袋。 周清洛回过神，脑海里正安排宋凌剃度出家的计划也就搁浅了。 宋凌直接了当问：“关明朗是不是跟你说，我的精神世界快粉碎了，会做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举动？” 周清洛一怔，接着表情严肃问：“啊？已经快粉碎了吗？这么严重了吗？” 宋凌也被整懵了：“当然没有这么严重。” “那到底多严重了？” “……”他竟被周清洛带到沟里面去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宋凌轻叹一口气，严肃对周清洛说：“你别信关明朗的话，医生不就是这个德行，什么都往最坏的结果想。” 周清洛也严肃地对他说：“你要不听医生的话，最坏的可能也是可能发生的。” 要是按以前剧情的发展，现在宋凌都能过清明了。 宋凌后悔带周清洛来见关明朗了，无奈看了他一眼后，向车库走去。 周清洛跟在身后不依不饶，“他没说你的精神世界会粉碎，只是说你会疯。” 宋凌沉默不语，脚步加快。 “宋凌，你见过疯子发疯吗？很可怕的，蓬头垢面，脸色惨白，紧紧掐着自己的喉咙，翻着死鱼眼，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宋凌：“……那是中毒。” “那就是躺在地上打滚，骂骂咧咧，人畜不分，疯言疯语，说不定还把自己的隐疾，银行卡密码，暗恋什么人等等隐私全暴露出来。” 宋凌忍无可忍，打开副驾驶门，把人塞进去，砰一声关上门，低声警告：“周清洛，你再说一个字，我就用胶带封你的嘴。” 宋凌说完，眉峰一挑，好像用胶带把他嘴封起来，看他眼泪汪汪求饶却叫不出来，似乎也不错。 周清洛：“……”某人已经疯了，不用救了。 * 周清洛和宋凌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接近中午了。 他们去医院包扎伤口的功夫，民警已经把那些跑掉的学生全都请到了派出所。 一问，骞哥在教导主任和民警的双重施压引导下，把小弟全都招了。 于是周清洛见识了一场内讧的现场，昔日两肋插刀的兄弟正相互往对方肋上扎两刀。 那个魁梧男生：“杨骞，没想到是这种人！太不仗义了！” 杨骞人狠话不多的人设立不住了，愤愤道：“我也没想到你们是这种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警察叔叔，杨骞不仅霸凌同学，还和社会上的小混混勾结，抢劫中学生。” 杨骞也不输：“抢到的钱你们谁没分到了？我不是一个人拿。” 周清洛：“……”看似凝聚力超强的团伙，实质是一盘散沙。 两方说完，同时沉默，一脸悲愤，兴许是觉得某天在桥头拜的把子白瞎了。 接下来就是问候祖宗的对骂，拜把子的时候有多虔诚，这时候就有多怨恨。 “傻逼才会认你这种人当大哥！” “好意思说我？刚才你们溜的那速度，人干事？” 周清洛听着这中二的发言：“……” 民警看是未成年人，以教导为主，温声细语地劝，“安静，安静啊，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个性的中二少年不听劝，继续对骂。 教导主任忍无可忍，拍桌子吼：“都给我闭嘴！回去写三千字检讨！再吵六千字，再吵一会让你们手拉手回学校！” 吵成一团的人立刻安静如鸡。 所有人：“……” 教导主任这一吼，笔录进行得顺利了许多，很快就结束了。 周清洛走出派出所，忍不住笑出声。 宋凌：“你笑什么？” “你看他们一个个表面看起来牛的，其实不过纸老虎而已，没必要怕，你说对不对？” 宋凌没有笑，而是淡然道：“因为我们站在成年人和旁观者的角度，而不是被施暴者。”　 周清洛一怔，竟不知道如何接话，虽然宋凌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周清洛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似乎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是时候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周清洛递过去一边蓝牙耳机，“一起听歌吗？” 宋凌看着周清洛递过来的蓝牙耳机，觉得挺稀奇的。 和人用同一副耳机听同一首歌这种事，在学生时代是常有的，那时候他们用的都是有线耳机，耳机还分左右，同桌之间喜欢一人一边，听得不亦乐乎。　　 宋凌没有跟人一起听过歌，他一直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没有同桌。 周清洛：“我心情不好时，就爱听歌消遣。” 宋凌微微提了下嘴角，将耳机塞进耳朵里。 能让人六根清净的梵音传来。 “周清洛？？这什么？？” 周清洛第一次在宋凌的脸上看到了类似裂开的表情。 “《大悲咒》啊。” “…………” “不喜欢？那听《明天会更好》？” “你自己听吧。” 宋凌没好气把耳机还给周清洛，抬腿大步往前走。 周清洛小跑跟着，“喂，你慢点，等等我，那你喜欢什么歌？《红日》怎么样？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那首？” 周清洛念着念着，就唱起来了。 /别流泪心酸/ /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宋凌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一路耍宝的周清洛，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周清洛也跟着笑，心里还有点得意，作为前沙雕博主，这世界上就没有他逗不笑的人。 没！有！ 这人一得意吧，就容易飘，宋凌难得一次笑得那么开怀，潜意识里还希望他笑久一些。 周清洛：“还有，这个教导主任也太搞笑了，无法想象这么多男生之间手牵手一起回学校，你能想象吗？太奇怪了。” 周清洛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得哈哈大笑，没看到宋凌看他的眼神愈发深沉。 宋凌一把抓起周清洛的手，轻轻捏着他的指尖。 “能想象了吗？” 49. 第 49 章 清洛，别害怕 周清洛觉得指尖有点麻, 他的手热，宋凌的手很凉，一瞬间的温差让他眉心一跳。 在又凉又麻的感觉准备从指尖蕴开时, 宋凌松手了, 指尖一松, 奇异的感觉骤然消失。 周清洛呆在原地看着他的手, 下意识屈了下手指。 什么玩意？ 宋凌这是什么操作？ 还问现在能想象了没？ 老子费尽心思逗你开心，你过来牵老子的手怎么回事？ 宋凌现在真的越来越过分了。 “周清洛，你在脸红什么？” 周清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明明是一个脸皮很厚的人, 可以和网友大战三百回合, 一个脏字不带就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有粉丝开黄腔，他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忽略, 如果太没有下限实在忍受不了, 他也会面不改色怼回去。 可是面对宋凌, 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羞于启齿，扭捏得像个小姑娘。 某些人讲的垃圾话或是听着没什么，一深思却十分微妙，就像画画中的留白，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或是单刀直入直截了当, 一时间让人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的逃避, 让某些人越来越出息了，敢对他动手动脚, 周清洛感觉自己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他得反击了！ 他不能让宋凌这么放肆！ 谁还不是个男人呢。 垃圾话谁不会！ 他要找回那个曾经在宋凌面前脸不红心不跳的自己！ 他真的得治一治宋凌这个臭毛病，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周清洛整理了下表情，硬着头皮：“扯犊子吧你, 就这也脸红？牵个手而已，这有什么值得脸红的。” 周清洛说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看看！ 他也可以！ 迈出第一步，就是成功的一半！ 宋凌：“那你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手做什么？” 周清洛不仅不会轻易承认自己心虚，还会适当地给自己台阶下。 “我是说人家男孩子手牵手走路，又不是男孩子抓一下就放手，你放手太快了，还没感受到，就多看了两眼。” 可周清洛没想到台阶不是台阶，而是杠杆，宋凌紧握杠杆的另一端，跟他杠上了。 两人手刚松开，宋凌立刻又抓起他的手，还将他往前拽。 “走。” 周清洛：“？？？” “这样呢，能感受到了吗。” 周清洛一脸懵逼，但此时的氛围很奇怪，即使气氛已经尴尬得可以让血液凝固，但心里却腾升一股别扭地较劲，谁都不服谁，像玩跷跷板似的，一人一端，但谁先败下阵来，谁就输了。 周清洛：“凑合吧。” “什么感觉？具体描述一下。” 明明宋凌的手很凉，他却感觉到手越来越热，接着脸越来越热，浑身都不对劲了。 周清洛先败下阵来，甩开宋凌的手，落荒而逃。 身体怂了，但嘴绝对是不能怂的，“没什么感觉，像抓了只大猪蹄。” 周清洛这种死鸭子嘴硬的人，当遇到一个说话不带拐弯的人时，真的很想上去打一顿。 然而某些人还不依不饶，“那你都害羞得逃了。” 周清洛脚步一顿，心里明白死鸭子嘴硬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破罐子破摔才能有出路。 他咬咬牙，以上刀山下火海的气势往回走，再若无其事地牵起宋凌的手。 宋凌身子一僵，眼皮子轻轻眨了下。 明明他手心里是热的，心跳也正在加速，但脑子却一片空白。 周清洛咳了下，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僵硬，朝宋凌狂拽酷炫地偏了下头，“谁害羞谁是狗，走吧。” 宋凌猛然回握他的手，而且反客为主，把他的手包进掌心，捏了下他因经常执笔画画指关节结下的薄薄的茧。 清洛的手好温暖，这样的手应该能化腐朽为神奇吧，如果自己早点遇到他多好。 他不由自主握紧了些，像握紧属于自己的小太阳。 已入秋，夜已深，路上没什么行人，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似乎还给相互牵着的手一个特写。 晚风卷起发梢，周清洛脖颈有点凉，但手心却在出汗，心脏也不太安分，越跳越起劲了。 “宋凌，放手吧。” “为什么？” “我热。” “牵个手你都热？” “……” “那万一有更剧烈的动作……” 周清洛打断他：“停止你的脑补。” “我说的是跑步，周清洛你想的什么？” 看宋凌这表情，再结合男人的那点小心思，他想的是跑步才怪。 谁还不是个男人呢。 周清洛：“我想的其实是俯卧撑。” “啧，起起伏伏的，那是挺剧烈。” “……” 周清洛的手被宋凌紧紧握着，他抿了抿唇。 难道，女孩子之间牵手，就是这种感觉吗？有点亲密，有点温柔，有点暧昧，似乎和自己牵着手的这个人，可以跟他分享所有的秘密，踏实而有安全感，甚至渴望能永远在一起，一直陪着对方直到老去。 * 暑气逐渐褪去，晨风已经渐渐变凉了，不经意间，树叶变了黄，转眼就快中秋了。 周守林有时间就研究食谱，颇有成效，菜做得越来越好吃，一传十，十传百，竟还有些野生的客人，形成了良性循环，点单的人越来越多。 整个人忙得不亦乐乎，有钱赚，他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了。 如果周清洛没出去画墙绘，宋凌就过上了退休的生活，拿着个板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给他的盆栽松土浇水，帮周守林洗菜，惬意得不行。 软饭吃得明目张胆。 周清洛也没时间搭理他，捣鼓自己的事情。 周清洛在画插画的时候，宋凌手痒了，缠着周清洛要帮他填色。 “清洛，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帮你填色。” 周清洛白了他一眼，“你又想明知故犯？” “……” 周清洛说完就把人推到外面，把门给反锁了。 宋凌一而再再而三要求之后，周清洛忍无可忍，帮他买了一整盒子儿童涂鸦画填色本，还特别酷地对他说，“一边儿玩去，别来烦我。” 不过有了这个玩意，宋凌终于获得了进房间和周清洛待在一起的机会。 两人挤在阳台上，周清洛在给客户画气势磅礴的插画，宋凌在旁边涂填色卡。 画风很诡异，但气氛也很和谐 周清洛和宋凌终于把焦左的墙绘画完了。 两人浑身都是颜料，精疲力尽地坐在墙角，整个人灰蒙蒙的，但眼神很亮。 周清洛：“太漂亮了，我们太厉害了，今晚让老爸加菜，你想吃什么。” “螃蟹和紫菜虾皮小馄饨。” “……” 上次吃螃蟹，宋凌一个都没吃，光给他们剥了，紫菜虾皮小馄饨什么时候也算加菜了。 “我说的是大菜，硬菜！” 宋凌：“我就想吃这两样。”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一会儿就想通了，宋凌在宋家长大，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呢。 周清洛：“行吧，那走吧，我们回家。” 两人刚起身往外走，就一群穿着西装皮鞋的魁梧大汉表情严肃地走进地库。 周清洛不明所以，但身边的宋凌已经停下脚步。 周清洛看了眼来人，再看了眼宋凌，明白了。 这群人是冲着宋凌来的。 宋凌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但气场冷嗖嗖的，像来人是敌军的千军万马。 为首的人开口了，“二少爷，今天是一号，该回家了。” 宋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清洛懂了，原来是宋家的人。 周清洛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用蔑视的眼光看着他们，替宋凌回答：“不回。” 为首的人冷冷地看了周清洛一眼，面无表情又复述一遍，“二少爷，今天是一号，该回家了。” 周清洛：“……” 看来他的眼神不够狠，没有什么震慑力。 宋凌慢条斯理地往前一步，把周清洛挡在身后，懒洋洋道：“不回。” 那几个人立刻开始舒活筋骨，扭脖子抖肩膀的，周清洛能听到咔咔的骨骼响声。 周清洛探头数了下来人，总共有八个，一个个都是彪型大汉，干保镖出身的，一副准备活捉宋凌的样子。 为首的那个人又面无表情说了一遍，“二少爷，今天是一号，该回家了。” 宋凌冷冷笑了声，没回答他的话。 周清洛悄咪咪问宋凌：“咱们打得过吗？” 宋凌稍稍偏过头，用气音说话：“不知道，没打过。” “不会吧，他们这么嚣张，你又这么□□，你都没教训过他们吗？” 宋凌听完，勾了下唇，“那今天教训一下？” 周清洛摇了摇头，“打不过呢，我们跑吧。” “如果我把他们打翻了，你奖励我行不行？” “什么奖励？” “亲我。” “……别贫。” 或许被他们目中无人交头接耳毫不恐惧你侬我侬看不起人的样子给激怒了，那群人终于有人憋不住了， “二少爷，您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吧，否则我们只好亲自请二少爷了。” 周清洛听出来了，他说的请，可不是请，而是威胁。 周清洛最讨厌被人威胁，他从宋凌身后出来，跟宋凌并排站。 他活动了下面部表情，开骂：“喂，你们怎么回事。” 话音一落，宋凌瞥了眼义愤填膺的人，无声笑笑。 某些人又要开始骂人了。 对面那群人也不是谁都淡定，也有一两个暴躁的，跳出来指着周清洛恶狠狠威胁，“你少管闲事！” 为首的那个人扬了扬手，示意暴躁哥别说话，温文尔雅道：“我们二少爷五号要抽血体检，今天就要回家养身体了，如果您和二少爷有什么重要的事，五号后再商议。” 周清洛一听，脑子轰地一声，终于明白了。 原来五号是宋凌给宋锦奕输血的日子，所以宋凌一号就要被关在宋家哪儿都不让去？ 怪不得宋凌生日那几天，他都没有见到宋凌，原来月初，被关起来抽血了。 周清洛气炸了，完全找不到北了，愤怒得忘记了对面的人数，往前一步就开始骂。 “嘴巴该闭不闭，耳朵不该闭就紧紧闭上了，都说了不回去，你们听不见吗？抽血体检？说得这么好听，我看你们才需要体检，一个个像被狗咬了似的，得了狗病，拿主子的钱，尽不干人该干的事。” 对面的人脸色顿时青一块紫一块，看来平时都善用武力解决，碰到一个骂人骂得狠的，也只能口头威胁，“你他妈的再骂一句试试？” 周清洛冷笑一声，“智商比狗要高一点啊，听得懂我在骂人？” 那人气势汹汹往前一步，却被为首的那个人给拦住下了。 为首那个人温文尔雅地往前走，走到周清洛面前停下来，淡然看了周清洛一眼，掏出钱包唰唰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周清洛，“小兄弟，宋家的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行个方便，嗯？” 周清洛低头看了这些钱，气极反笑。 看来这群人就用这个方法威胁和收买身边的人。 在青陵市，宋家一家独大，家里有做生意的多少得看着宝木的脸色，家里没生意的，也难逃这些真金白银的诱惑。 可谓是杀人诛心恶毒至极。 周清洛：“我认识你，宝木集团董事长宋锦奕的秘书周云谦，旭日商场开业的时候，也是用钱摆平了骚乱，真有你的。” 周云谦嘲讽笑笑，拿着一叠钱递给周清洛，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办法，这办法好用，人不就认这东西么。” 他说着，又从皮夹子里拿出几张钞票递给周清洛，“请小兄弟配合。” 周清洛刚想骂，不料宋凌往前一步，直接抓住周云谦笔挺的西装领口，抬起拳头用力一挥，一个勾拳甩在了周云谦的太阳穴上。 周云谦吃痛，下意识弯腰，宋凌曲起腿一顶，然后再一个勾拳回过去，再用力一扔，把人扔到了地上。 动作太坏，周清洛都看花了眼，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周云谦已经趴在地上了。 那些站在周云谦身后的人一脸惊恐，但也不敢上来打。 连周云谦趴在地上，也是自己挣扎着起来，没人过来扶。 周云谦擦了下嘴角的血珠，“二少爷，说什么今天你也得跟我回去。” 宋凌眼眸一冷，从兜里拿出一把小刀，吧嗒一声打开，直接指向周云谦的心脏。 刀尖很锋利，耀眼的寒光晃人眼，宋凌的手没停，刀尖抵上了周云谦的西装，他往下一划，布料撕裂的声音传来，昂贵的西装立刻划出了一道口子。 宋凌的眼神比刀尖还凉，“周秘书，锋利吗？”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只要他们出现，宋凌都会乖乖跟他们回家，周云谦说，宋凌这叫习得性恐惧。 但今天他怎么就不怕了呢。 没有人敢呼吸，生怕宋凌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来。 宋凌的手没停，继续划，周云谦的衬衫啧划破了，皮肤触到了冰凉的刀尖，周云谦闭了闭眼。 “二少爷，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你别为难我们。” 宋凌冷冽地笑了声，凑近他耳边轻声说：“周秘书，你用你这种肮脏的手法对他，让我很生气。” 周云谦：“二少爷，跟我们回去吧。” 宋凌：“你背着宋锦奕在外面开的公司，运营挺好啊。” 周云谦浑身一僵，“你……你怎么知道？” 宋凌：“我还知道你开户行的银行卡密码，36421……” 宋凌没说下去，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周云谦，冷冷地笑着，看着周云谦面部肌肉正肉眼可见地痉挛。 宋凌：“周秘书，你说我这都知道，能不知道宝木那些烂事吗？别和我作对周秘书，你老婆可是学校校长，收了多少钱，塞了多少垃圾到他们学校去了？” 周云谦开始恐惧了。 “周秘书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些数据都在网上存着呢，我如果不定期维护，很快就曝光了。” 周云谦没想到，一直可怜巴巴的宋凌，居然变得这么可怕，所有的人在他面前像透明的一样，没有隐私，没有秘密。 周云谦，“你……你……” 宋凌轻笑一声，“周秘书，我要没点本事，能在你们这堆垃圾里活到现在吗？” 周云谦带着人走了，宋凌仍紧紧握着手里的刀，手背的青筋暴起，骨节都发了白。 他面色苍白阴郁，眼神空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坠入了黑暗中。 周清洛颤抖着手，双手握住宋凌带着刀的手，他的手冰凉，僵硬，似乎这双手和这把刀已经融为一体。 周清洛故作轻松笑笑，“宋凌，你…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刀啊？” 宋凌回过神，扔下刀，脸上的阴郁还没褪去，却努力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清洛，别害怕。” 周清洛摇了摇头，拿过他手上的刀，故作轻松地说：“我不怕，你啥时候买的，多少钱啊，经济条件好，也不能瞎买啊，说了要买房的。” 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 他想起关明朗的话，宋凌真的生病了，而且很严重。 宋凌像心里石头落了地一般，浑身一松，转身就把人抱近怀里，低声祈求，“清洛，别要他们的钱，我有钱，我都给你。” 50. 第 50 章 奖励送达 宋凌的身体僵硬而颤抖, 像一只困在牢笼里的野兽，牢笼外是举着刺刀和长矛的敌人，只要他一伸手, 立刻刺他一刀。 而周清洛像一棵救命的稻草, 为了争夺他, 自己已经被刺得千疮百孔。 他紧紧抱着周清洛, 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生怕连这唯一的稻草，也被人抽了去。 没有人知道周清洛对他的意义，谁都不能从他身边抢走周清洛。 “清洛, 你在这儿说过, 你走到哪儿，就把我带到哪儿, 你记得吗？” 周清洛从未见过宋凌这样无助。 周清洛不知道宋家那群王八蛋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他才会变成这样。 他要多坚强的意志力才能在这龙潭虎穴中活到现在, 需要多强大的能力和本领才能让这群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人望而生畏。 周清洛喉咙发紧，环抱着他，安抚一般拍了拍他的背，“记得啊，我不要他们的钱，你放心。” 终于, 宋凌僵着的身体慢慢放了松, 就像一直处于恐惧中的困兽，找到了安全的避难所。 他长长松了口气, 紧紧抱着他。 “清洛，你真好。” “你也很好。” 空旷的地下车库，周围是《破茧》的整幅漫画, 两人在腾飞起舞的蝴蝶下紧紧相拥。 * 周云谦回到宋家复命，宋锦奕见他一个人鼻青脸肿回来，有些惊讶。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说。” 周云谦弯着腰低着头，“抱歉董事长，二少爷他不愿意跟我回来。” “说来听听。” “二少爷拿刀威胁我。” “你站直，我看看。” 周云谦站直，宋锦奕斯斯文文地坐在书房办公桌前，脸色有些病态的惨白，他背后打了一整面墙的红木书柜，书柜上摆的全是心理学著作。 宋锦奕城府极深，工于心计，这面墙上千本的心理学著作，都是他的军师。 宋锦奕走进他，伸出手指挑了挑他胸口被宋凌划破的洞，似乎很惋惜地叹了口气。 “宋凌没刺下去啊。” 宋锦奕曾说过，宋凌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周云谦忽然觉得可怕，到底眼前这个男人，把多少人当成了他的作品，亦或世界上的人都是他的作品呢。 周云谦想起周清洛骂他的话—— 拿着主人的钱，干的都不是人事。 周云谦又弯腰道歉，“董事长，十分抱歉。二少爷他变了，我可能没办法再控制他，您还是另想办法吧，我实在无能，您辞退我吧。” 宋锦奕慢吞吞起身，“云谦啊，这么多年来，都是你吓唬宋凌，宋凌看到你就像猫看到了老鼠一样，你这只猫看来是废啦，被老鼠欺负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嗯？” 又想起宋凌的威胁—— 不要和我作对，周秘书。 我要是没点本事，我怎么会活到现在？ 周云谦闭了闭眼睛，“我是废了。” 宋锦奕冷笑了声，“对了，你儿子现在也十岁吧，跟宋凌回到宋家的年纪一样大。” 周云谦猛然睁开眼，脑袋里浮现出往年他当宋锦奕母子的黑手，对宋凌百般折磨的场景。 宋锦奕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会那样对你儿子的，不过毒海鲜的事情，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周云谦跟了宋凌这么多年，岂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宝木集团上次受到毒海鲜的影响，看似风波已经过去，而带有档案编号的合同在各个小网站中传得亦真亦假，消费者也将信将疑。 宝木集团的食品逐渐失去口碑，明星也不敢接代言，销量一直很低迷。 宋锦奕想找个人出来顶罪，重新取得消费者的信任。 但周云谦知道，这些都无济于事。 举报的那个人像是十分了解宝木集团的整个脉络，冲着宋家而来，死死捏着它的命脉，让它活就活，让它死就死。 那个人，就是宋凌吧。 宝木集团这个遮天蔽日的大树，正在一点点枯萎。 所以他背着宋锦奕开公司的事，绝对不能让宋锦奕知道。 周云谦：“好的董事长，我扛，只要我老婆孩子好好的，我都扛。” 宋凌很满意，“去吧，辛苦你了云谦。” “不辛苦。” 周云谦转身往外走，他活了四十年，终于还是栽了。 尤记得宋凌还小的时候，嘴角噙着血，跪他的面前，像一只奄奄一息的狼崽子，但头颅昂着，眼神尤其狠厉冰冷。 “周云谦，你等着，你会遭报应的。” 周云谦刚走到门外，手机叮地一声响起来了，是一个没有归属地的某个广告平台的号码，给他发了个文档和一段视频。 文档里，是他银行账户的流水账，那一笔笔从公司里转出来的钱一目了然。 视频是从某个监控下截下来的，他老婆正和学生家长吃饭，一手交钱，一手签字。 周云谦闭了闭眼。 他想起刚才宋凌冰冷至极的声音。 【周秘书，不要和我作对。】 折磨一个无辜的生命，所有人都会遭报应，不仅仅是他。 就让他下地狱吧，给他儿子积点福。 * 周清洛趁着宋凌还没起床，去了趟世纪明朗医院见关明朗。 周清洛将宋凌这次的反常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没想到关明朗很高兴，“真的？他居然敢捅周云谦？” 周清洛：“？” 关明朗又问：“你回忆一下，为什么周云谦出现的时候，宋凌忽然拿刀刺他呢？” 周清洛回忆了下，“当时他叫宋凌回宋家，我就骂那群人，宋凌一直站在我身边不说话，然后，周云谦走过来，打量了我一番，递给我一些钱，让我不要阻拦，宋凌就冲过来拿到刺他的心脏。” 关明朗边记录边点头，“嗯，好样的。” 周清洛有点无语，他在想要不要给宋凌换一个心理医生。 “……关医生，我们是不是应该从专业的角度去分析这个事，而不是从逻辑上？” 关明朗一边唰唰做记录，一边说：“宋凌对周云谦有点习得性恐惧。” 周清洛懵了，“什么叫习得性恐惧？” 关明朗：“就一个人从小折磨你到大，你看到他，就下意识地害怕，不由自主顺从他。” 周清洛呆在原地。 “我访问过以前宋凌的玩伴，一直以来，只要谁和宋凌玩得好，周云谦就拿宋家的势力恐吓他，要不就当着宋凌的面打他，要不就拿钱去考验他，反正不让人和宋凌玩，至于他对宋凌做了什么，只有他和宋凌知道了。” 周清洛紧紧咬着牙关不说话。 真的是畜生啊。 关明朗停下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沉浸进去，你别忘了，你是来帮他的，你很棒，为了你，他反抗了，虽然手法有点极端，我们可以慢慢引导他正确的做法。” 周清洛吐了一口气，“他昨天晚上吃完饭后一直不说话，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一直在敲电脑，我想看他在干什么，他不让我看，他很晚才睡，我出来的时候他还没起床，估计现在还没起，他会不会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大病一场，然后失忆什么的。” 关明朗记着记着突然停下笔，抬头一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周清洛：“怎么了？” 关明朗：“你们同居了？” 周清洛：“……”这是重点？他问的明明是宋凌会不会失忆的问题。 或许是上辈子生病太多，周清洛类比了下，可能自己对医生有点习得性信任，以为医生问什么问题都是和治病相关。 特别是这种心理疾病相关的，医生问什么奇怪的问题也是正常。 “对，他前不久从宋家搬出来了，没地方住，工作也暂时没找到，身上估计没什么钱，我就让他先住到我家里去了。” 关明朗瞠目结舌，“他身上没什么钱？” 那这家医院每年将近一千万的分红，是喂了狗吗？ 说到这个，周清洛就来火，忍不住小声逼逼，“他从宋家搬出来，就没带点值钱的东西，衣服也没带，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买衣服还买贼贵的，积蓄不剩多少了。” 关明朗一听，哑然失笑，他没想到，宋凌竟搬到周清洛家里住了。 不过，宋凌出现这种情况是好事，他有意识地去抓住一些东西，有了欲望就会有希望。　　 他倒是想看看，某些万恶的资本家掉马甲之后，被赶出家门的落魄样。 “关医生，宋凌这种情况，找个996的工作，能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关明朗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住了，转念一想，这种另类的治愈方法，也不是不行，“你可以试试看？” 周清洛点头：“明白！” 周清洛觉得关明朗有点不靠谱，他说宋凌病得很重，但跟他说宋凌的情况的时候，他又一直笑着。 “关医生，我问您，宋凌会不会受到刺激失忆什么的？” “有一定概率，如果他失忆，你带他来治病就是了。” “……” “宋凌在转好，我们慢慢来，你别着急，习得性无助是一直反抗，但一直失败，如果成功了，他可能会短暂怀疑自己，你适当给他鼓励，肯定他的做法。” 周清洛回忆了下当晚和宋凌的对话。 宋凌说他没教训过这群人，如果教训了，他要自己亲他。 亲他！ 周清洛不由自主睁大眼睛。 关明朗：“他是跟你要奖励了？” “……”这会儿关明朗倒像是心理医生的样子了，“没有！” “撒谎。” “……” “他要什么奖励就给他吧，孩子也不容易。” * 周清洛从关明朗那儿出来，刚好路过小馄饨店。 他走进店里，准备打包紫菜虾皮小馄饨。 店里的电视里正在放新闻。 “宝木集团董事长前秘书周云谦，涉嫌利用宝木集团资金倒卖毒海鲜，由于良心得到了谴责，到公安机关自首，其夫人为一中前校长，涉嫌不公平交易被免职，教育和民生不容资本黑手……” 正在吃早饭的人无不拍手称快。 “原来网上传的都是真的。” “我孙子说，是黑客黑了宝木集团信息系统，才拿到的资料，当然是真的。” “黑客黑？不能吧，黑别人系统犯法吧，那不抓起来？” “我孙子说抓不到，说那个黑客可厉害了。” “这个我就不信了。” 画面切到夫妻两人被带走的场景，十岁的儿子脸上打了马赛克，在嚎啕大哭。 周清洛看着屏幕里的孩子，原来十岁的孩子才那么大。 而宋凌在他十岁那一年，就落入周云谦的魔爪，开始了炼狱一样的生活。 周云谦的儿子没有错，宋凌又有什么错呢。　 周清洛开始相信报应了。 周清洛打包好了虾皮馄饨和一个蟹黄汤包，走出馄饨店时，宋凌打来了电话。 “你人呢？” “我出去买早饭了，马上回来。” “在哪儿？我骑车去接你。” “车我骑出来了。” “……” “你快起床洗漱吧，买了早饭。” 周清洛回到家时，宋凌已经洗刷好，坐在餐桌旁边等着吃。 他把还冒着热气的馄饨放到宋凌面前，“吃吧，是那家的紫菜虾皮小馄饨和蟹黄汤包，昨晚没吃上。” 宋凌看着小馄饨不说话。 周清洛怎么这么好，长在阳光下，心地柔软善良，而他呢，活在黑暗中，长得扭曲畸形，游走在地狱边沿，一旦控制不住，就跌入地狱里了。 周清洛问他为什么随身带刀时，眼神是恐惧的，声音是颤抖的，他在害怕自己吗。 周清洛瞟了眼，原来是汤里飘着一颗葱花，估计是老板洒的时候不小心乱入了。 周清洛提起勺子，勺出那颗葱花，“没葱了，吃吧。” 宋凌依然没有动筷子，而是坐着发呆，似乎在神游天际。 周清洛感觉不对劲，就怼了怼他：“宋凌？” 宋凌回过神，看向他，眼神有片刻茫然。 周清洛吓坏了，伸手贴了下宋凌的脑袋，再贴了贴自己的。 难道宋凌失忆了？ 不应该啊，刚才他还给自己打电话来着。 但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他小心翼翼问：“宋凌？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宋凌回过神，定定地看着他，但不回答他的话。 周清洛慢吞吞伸出两根手指头，屏住呼吸问：“宋凌，这是几？” 宋凌看着这两根手指头，勾了勾唇，白皙的指节上还有提着小馄饨留下的红色勒痕。 宋凌忽然想逗逗他，“三。” 周清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自己的两根手指头，再一脸担忧地看向宋凌，手又往前推了些，“你再看一遍？” 宋凌面不改色：“四。” 周清洛忍不住拍了下额头，哭丧个脸小声逼逼，“我只知道受到刺激会失忆，但没听说过会损伤智力的。” 宋凌装不下去了，噗嗤笑出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傻。” 周清洛看向他，有点懵，片刻后反应过来，白了他一眼，“你他妈耍我？” 宋凌：“我错了行不行？给你做牛做马。” “滚一边去。” “那就做.鸡做.鸭。” “啧，再说你别吃了。” 宋凌的腿不安分地伸了过来，勾了下他的小腿，声音压低，用渣男的气泡音说话，“做.鸭也不行？” 周清洛忍无可忍，踢了他一脚。 “清洛你别乱踢，踢坏了做.鸭也不行了。” 周清洛红着个脸瞪着他，憋着一脸怒火的样子，生动又可爱。 宋凌逗着逗着，把自己给逗进去了。 宋二凌马不停蹄拔起来，像赶着去做.鸭。 于是宋凌原地自闭。 周清洛见他莫名其妙就消停了，还有点不习惯。 气氛忽然僵硬起来。 周清洛忽然想到，他还有正事要跟宋凌说。 他拿出手机，递到宋凌面前，“看，坏人遭报应了。” 宋凌眼眸一冷，笑了笑，“不是报应，是惩罚。” 周清洛从兜里拿出一把刀，递给宋凌，是昨天他扔掉的那把刀。 宋凌默了默，看着周清洛，有点着急地解释，“清洛，我昨天没控制住。” 他太害怕周清洛接过那些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远离他。 “以后我……” 周清洛：“以后那些人再来找你，你就用刀这么教训他们，但不要刺伤他们，不然你会坐牢，不值得。” 宋凌：“？” 周清洛一脸正气：“敌人像弹簧，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 趁着他在发愣，周清洛学着他的样子，撩开他的刘海，亲吻了下他的额头。 “奖励送达。” 51. 第 51 章 你这么冷淡禁欲可不行，…… 周清洛觉得, 为了给宋凌治病，他真的是豁出去了，宋凌如果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真的有点对不起他。 毕竟现在他心跳有点乱, 脑袋有点空, 脸还有点烫, 喉咙还有点干，还情不自禁沦陷在宋凌的眼眸里。 他的身体似乎在燃烧，总之不是什么正常的反应。 宋凌也没反应过来，怔在原地, 呆呆看着他, 似乎冲击力太强，整个人都傻了。 周清洛觉得, 自己还是太草率了。 也许宋凌说的要奖励, 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这人的嘴什么时候不跑火车呢，自己却傻不拉几地当了真。 但周清洛总是善于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趾高气昂地胡扯，“怎么，就许你亲我，不许我亲你吗？现在知道了吧，莫名其妙就被亲, 有多奇怪了吧。” 周清洛说完, 刚想落荒而逃，宋凌却伸出手臂, 一把拦住他的腰，掌心贴着他的腰间，轻轻一扣。 周清洛刚进家门时, 脱掉了外套。 现在他只穿了一件纯棉长袖T恤，腰间敏感，宋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和身体里奔涌着的热浪汇合，似乎要将他给点燃了。 周清洛从来没感觉到这么臊。 而宋凌一向不知羞，心情愉悦地看着他。 “周清洛，你为什么亲我？” 周清洛想说自己着了魔了。 “是你自己说，如果你教训了那些人，就让我亲你当做奖励。” “这话这么作数？”　　 周清洛忽然生气，“不作数的话你说它干嘛呢。” 周清洛有点恼羞成怒地翻了个白眼，想挣脱宋凌的手。 不料宋凌双手抱住他的腰，“别生气嘛，我是问以后还作不作数？” “不作数了！” 宋凌用力一收，将人拉进一些，“作数嘛。” 周清洛：“你松手！” 某些人不但不松手，还厚着脸皮轻轻捏了下他的腰，“作数我就松。” 周清洛怕痒，他这么一捏，身子就痒得使不上劲了，他已经无计可施，只好妥协，“行行行，作数。” “那我一会吃完早饭再去揍他们一顿。” “……” 宋凌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吃了，现在就去揍。” 周清洛笑了，“回来，人家都被抓进去了，你去打谁，吃早饭吧你。” “奖励可以叠加兑换吗，比如攒十个亲，兑换一个以身相许。” “……” 这时，周守林去买菜回来了，一进家门，就见两人有说有笑。 周守林笑问：“你俩凑这么近，说啥好事呢？” 周守林无心一问，周清洛才意识到，这么大一个圆桌，两人却快挨在一起了，桌子底下的膝盖还碰到了一起。 周清洛默默撤回身子，又默默撤回腿坐直。 没想到宋凌的膝盖跟了上来，还有意无意蹭了蹭。 周清洛警告一般，小心翼翼地白了他一眼。 宋凌不理会，又蹭了蹭他的小腿，“哦，周叔，是我做对事了，清洛给我奖励呢。” “什么奖励啊。” “是个无价之宝。” 周守林乐了，“清洛还有无价之宝呢。” “当然有了，清洛就是个宝，浑身上下都是宝。” 周守林乐呵呵地附和：“这倒是。” 周清洛：“……爸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肉麻了。” 周守林：“宝贝儿子，当然浑身上下都是宝了。” 周清洛尴尬得无地自容，但心里却像被丢进了蜜罐里一般，最后憋不住了，情不自禁笑出声。 宋凌看着有些羞赧但笑得开怀的周清洛，忽然想到了他在福利院墙上画的画。 漫山遍野的向日葵花海，所有的卡通人物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宋凌仿佛此刻他们已经穿进了画里，无忧无虑。 院子里，他盆栽里的芽又长高了些，似乎在踮起脚尖看屋里发生了什么。 宋凌笑了笑，总有一天，它会开花，为他绽放。 * 周清洛和宋凌吃完了早饭，宋凌说有事要出去一趟。 周清洛连忙拉住他：“你真的要去打人？” 宋凌看着扯着他手臂的手，反问他：“你就这么想给我奖励？” 周清洛：“？”神逻辑。 宋凌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语气说：“还是你舍不得我？想跟我一起去？” “……” “还是查岗？” 周守林插了一嘴：“清洛你别担心，小宋是去帮我去忙点事情。” 周清洛皱着眉用口型骂他，“滚吧你。” 宋凌假装没听懂：“干巴爹？” 而周清洛没听清：“干什么？” 宋凌一本正经地解释：“干巴爹，比较亲密的人之间，比如恋人之间的加油打气。” 周清洛把人推到门外，嘭一声关上门，“……慢走不送，拜拜。” “电动车钥匙给我。” “快没电了，如果去远的地方，一会找个地方充电。” 宋凌接过钥匙，美滋滋地骑着电动车走了。 他去找焦左，一见到人就找地方充电。 焦左：“哟，换座驾了？新能源车啊？” 宋凌：“嗯。” 焦左：“特斯拉还是宝马，停哪儿了，带我去看看？” 宋凌对车的眼光太刁钻，选的车型一向都是精品，他倒是很好奇，有哪款新能源车入了他的法眼。 焦左跟着宋凌到了店外，宋凌指着一辆黄色的电动车对他说，“它。” 焦左石化在原地，硬是整整半分钟说不出话来。 电动车？ 扶手上还挂着个黄色头盔，头盔上还吸着一个太阳花公仔？ 焦左看了眼宋凌，他头发被压得有点乱，估计就是被这头盔给压的。 焦左：“我不信。” 宋凌：“你到底有没有充电的地方？” 焦左回过神，“你开着……啊不，你骑着这玩意来的？” “对，一会我还得骑回去，所以要充电。” 焦左忍无可忍，笑骂了一句脏话，然后认命地把电动车推进了大厅，找了个拖线板，给电动车充了电。 宋凌：“焦左，你得搞一个电动车充电桩了。” “我有啊。” “电动自行车的没有。” “骑电动车到我这儿来的，你是头一个。” 两人刚走到办公室，大堂经理跟着进来，“焦总，大厅有辆电动车在充电，有点我来确认一下，是哪位客人的吗？” 大堂经理一进门，就看到一辆电动车停在那儿充电，刚想推走，前台说是焦总放在这儿充电的。 大堂经理怎么这么不信呢。 焦左抬了下头，“他的。” 宋凌：“对，我的。” 大堂经理：“？”您破产了？找我们老板借钱来了？ 宋凌：“实在不方便，多接几个接线排，推到外面去充电吧。” 焦左：“行了，就让它在那儿充电吧。” 大堂经理一脸懵逼地走了，心想以后他还是多信任员工吧。 既然存在，就是合理。 大堂经理一走，焦左笑问，“宋少爷，你在玩什么呢。” 宋凌：“证都办好了吗？” 焦左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健康证，营业许可证，餐饮许可证，都好了。” “真的吧？” 焦左无语了，感情他现在在宋凌宋凌眼里，就和电线杆上□□的人一样了呗。 “你老丈人亲自去签字的，还能有假？” 宋凌勾了勾唇，似乎很满意他的说法，“走了。” “好容易来一趟，聊会呗。” 宋凌不理会，起身就走。 “电动车电还没充好，别归心似箭啊。” 宋凌重新坐下来。 焦左一脸八卦凑过来，“你俩发展到哪个地步了？你啥时候把人拿下？” 宋凌瞥了他一眼。 “那天你们在车库抱了好久，现在上本垒了没？” “……” “清洛这么好，你可要怜惜点，别血气方刚，跟头猛虎似的，把人折腾得半死不活。” 宋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关上你那些肮脏的想法。” 焦左啧了声，“你这样一本正经冷淡禁欲的样子可不行，得骚，得撩。” “……” “骚话会不会？哥教你几句。” 宋凌板着一张脸问他：“哪天？” 焦左才意识都自己说漏嘴了。 那天宋凌和周清洛在他的车库里画画，焦左掐指一算，正是宋家人来把宋凌带走关起来的日子。 人就很奇怪，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为宋凌说话，那所有人都不会，但只要有个人站出来，他就像获得力量一般。 那天他看到周清洛护犊子一般把宋凌挡在身后，他是很震撼的。 于是，他带着一帮兄弟准备和宋家人干架，说什么也要把宋凌从宋家那帮狗东西抢过来。 他们浩浩荡荡冲到地下车库时，却发现两人紧紧相拥。 一群人本是来干架的，却被喂了一整包狗粮，十几个彪形大汉顿时手足无措，尴尬得恨不得撞墙。 后来焦左看了新闻才知道，他们还是去晚了，宋凌已经出手收拾那群人。 他们这么多人，还是敌不过一个周清洛。 焦左想远了，宋凌仍在看着他，在等他的回答。 焦左笑笑：“就你们画完画的那天。” 宋凌：“那天你去那儿干什么。” “带兄弟们帮你干架啊。” 宋凌愣了一瞬，笑了笑。 焦左看着宋凌的笑，有点晃眼。 这人现在怎么笑得这么肉麻，但竟然很有感染力。 焦左也跟着笑。 宋凌提着袋子起身，“莫非你是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转世。” 焦左：“？” 宋凌：“这么八卦。” “……”操，什么玩意。 * 另一边，宋凌一走，周清洛捧着心理学的书，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他天生对色彩和图画敏感，但对晦涩的专业书籍的领悟能力实在不如绘画。 周守林看着抱着书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的周清洛，“看不懂就别看了，看一些看得懂的，不要为难自己。” 周清洛往沙发上一瘫，书盖到脸上，心想要是现在的家长都像周守林这么佛系的话，也许教育就不会这么卷了。 唉声叹气了两分钟，周清洛又重新拿起书本开始啃。 “清洛，你要考心理医生的营业执照？” “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家里人不待见他，甚至要害他，上学还遭遇过校园暴力，长大了好不容易谈恋爱，心上人又离开了他，导致他有点心理疾病，他的心理医生让我帮帮他。” 周守林听完，长长叹了口气，“那这孩子过得真不容易，既然是朋友，你就多叫他到家里来吃饭。” 周清洛心想不用了，他人在这儿住得好好的。 周清洛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宋兆光，同样为人父亲，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一个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恶语相向，一个对陌生人都存着善意。 宋兆光怕不是有什么人格障碍，无法感知普通人类的情感。 周清洛继续埋头啃书，周守林问：“是医生让你看这些书的？”　 “倒也不是，他让我顺其自然就好。” 周守林抽走周清洛手中的书，“那你就顺其自然，专业的东西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既然你要帮他，你只要真心实意地对他好就行了，他自然会感觉到，如果都按着书本来，反而显得做作。” 周清洛合上书，才发现不对劲。 今天周守林是有点反常，又是说他是宝贝儿子，又是给他出主意的…… “爸，您是不是有事？” 周守林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想开个网店，最近订餐人太多，打电话订容易漏，开网店大家就能到网上订餐了。” 周清洛一口拒绝了，“不行。” 原先周清洛让周守林试着给人做饭，只是想让他不要那么辛苦跑外卖，改一改唯唯诺诺的性格。 现在算是一举两得，挣的钱也不少，没必要那么辛苦开店。 周守林：“为什么不行，我还要挣钱给你买房呢。” “房子我自己买。” “现在房子多贵啊，你一个人努力得等到什么时候，等过几年我们这儿拆迁，我再添点钱，给你和清沐一人首付一套三房，贷款你们自己还，到时候我就不操心了。”　 “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好好养身体。” “你看我现在身体不比以前好多了，因为挣钱了。” “……”一点毛病没有。 周守林看见周清洛表情变了，立刻趁热打铁。 他叹了口气，“我这人啊，辛苦了一辈子，闲下来反而容易得病。” 周清洛耳根子软，听到这儿就有点动容了。 周守林瞟了他一眼，继续唉声叹气：“这人呐，就怕没有用，你看我早早下岗，退休工资低，这一没钱，再闲下来，不就是个废人了吗，我才五十五岁，要是上班还没退休呢，这世界上只有两种病，一种是闲病，一种是穷病，我快患上这两种病了。” 听周守林越说越丧，周清洛连忙点头答应，“行，爸，都听你的，我支持你，我这就帮你去□□。” 周守林乐呵呵地摆了摆手，“不用你，我已经联系好人了。” 周清洛看周守林变脸变得这么快，甚至连人都找好了，像是蓄谋已久的套路。 但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据说中老年人确实怕太闲，闲病他不知道，但依周守林的性格，穷能要他命是真的。 周守林：“快去厨房洗点葡萄，剥个红心柚。” 周守林支开周清洛，立刻跑到房间悄咪咪打电话，一脸悦色。 “喂，小宋啊，清洛答应了！对！用你教我的那个办法他立刻就答应了！你可以进来了，清洛正给你切水果，等你回来吃呢。” 被蒙在鼓里的周清洛先洗了葡萄，再极用心地剥柚子。 他哪里知道这些水果已经有了主人。 他最近刚在网上学了怎么剥柚子，连中间苦涩的那条白线都不留的那种方法，试验一下，很成功。 一盘满满的红心柚果肉，晶莹饱满，看起来很有食欲。 周清洛很有成就感地端出果肉，得意洋洋炫耀：“爸，你看我剥得好吧，网传这种方法是女生最希望男朋友学会的剥柚子方法。” 正好门铃响了，周清洛端着柚子顺势开了门，见到是宋凌，他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凌手里拿这，站在门口，朝他轻轻挑了下眉。 还没等宋凌回话，周清洛回过头朝里喊：“爸，把桌上的葡……水果放到厨房去，快点。” “为什么？” “我还没洗。” “你刚才洗了啊。” “没洗干净。” 宋凌拿起一片柚子放嘴里，眼睛却盯着他，眉眼含笑。 心想眼前这人，耳根子软，心也软，套路一下，就什么都招了。 还能劈叉，身子也挺软。 周清洛皱着眉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碍于周守林在场，到嘴边的‘无耻下流’几个字，周清洛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么欲的表情，可是他画男主要挑逗女主时才会画出来的。 宋凌拿起一片柚子塞进嘴里，一咬，汁水爆出来，满嘴的清甜，宛如眼前人。 “柚子剥得不错，教我。” “……” 宋凌侧身进门，“周叔，证办好了，我现在给你建网站。” “好，那就谢谢小宋了。” 周清洛明白了，这两人早就合谋，联合起来套路他。 周清洛冷笑着走过去，在宋凌面前坐下来：“宋凌，你也去上班挣钱吧。” “？” “楼扬他们公司还在招程序员，五险一金都有，税后15K，就是加班有点多，996。” “……” “不过加班多点好，你也没心思想其他的，一旦有钱了，就什么病都没有了，跟、我、爸、一样。” 宋凌敲着键盘的手指一顿，挑了下眉，戏谑低声问，“我跟你什么一样？” “……” 52. 第 52 章 我追你怎么样（二更）…… 周守林拿到证件后, 小心翼翼地看了好几圈，他把餐桌收拾干净，铺一层干净的桌布, 连椅子都换上了干净的垫子, 宋凌就坐在那里捣鼓电脑。 对于宋凌和周守林两人合谋套路他的行为, 周清洛很生气, 但看到周守林喜气洋洋的样子，生气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坐在沙发上化生气为食欲，一边刷手机一边吃柚子。 周守林朝周清洛使眼色：“清洛, 给小宋吃点。” 周清洛：“他不爱吃。” “周叔不用客气, 清洛都没把我当外人。” 周清洛：“……” 周清洛没理他，继续刷手机, 周守林的老房子小, 院子倒不小, 他要把储藏室改造一下，当成独立的厨房。 因为答应关明朗帮助宋凌，最近周清洛都在搜索“如何鼓励人”、“如何让一个丧失求生欲的男人有奋斗目标”、“如何给人灌输心灵鸡汤”等问题，大数据太强大，小视频也给他推送相关的，周清洛觉得非常有道理。 周清洛故意调大声音, 让宋凌也听一听来自小视频的心灵鸡汤。 什么没有人有权利不善待自己、最应该爱自己的人恰恰是自己、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等等。 但是宋凌置若罔闻, 认真敲他的电脑。 于是周清洛发出声音和小视频互动。 “哇，说得非常对。” “嗯, 很有道理。” “天，简直是真理。” 他一边说，一边看瞄向宋凌, 但宋凌仍然是无动于衷，让他非常失望。 某些人简直麻木不仁，看来真的得试一试996了。 周清洛刷到一个小视频，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客厅的书桌上认真敲着电脑，一个女人瘫在沙发上抱着水果盘吃柚子。 周清洛看着自己现在的坐姿和宋凌的坐姿，忽然有种被人视\\奸映射到网上的感觉。 但他又有点好奇视频里的两个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他悄咪咪看了眼宋凌，再调整了下坐姿。调小声音，继续看。 视频中的男人忽然停下敲键盘的手，对着镜头说：“作为男人，就应该努力工作，挣足够的钱，才能让自己爱的人无忧无虑躺在沙发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怎么躺就怎么躺。” 周清洛：“？”　 镜头一转，转到女人身上，女人娇滴滴地说：“老公，你剥的柚子好甜，一点苦丝儿都没有。”　　 镜头又转到男人身上，旁白起：“呵护爱人，是男人的责任。” 周清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种沙雕浮夸的视频居然还有将近一百万的点赞，这个世界的网红为什么不一样？ 周清洛刚想划走，宋凌忽然开口：“这个视频我也刷到过。” 周清洛：“？” 刚才我放那么多你听不见，这个你就听见了？感情你的耳朵是收音机呢，频道不对听不见。 宋凌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提了提嘴角，“跟我们现在的姿态很像。” 周清洛下意识调整了下坐姿，很难否定他的话。 “躺在沙发上的那人也是吃的柚子。” “……” “唯一不同的是柚子不是我剥的。” 周清洛总觉得哪里不对，视频里头演的是夫妻，跟他们充其量是形似，主题和中心思想不对。 周清洛：“你别瞎扯，他们演的是夫妻，而且你也不是在努力挣钱呵护爱人啊。” 宋凌手指一顿，回过头意味深长道：“你还想跟我演夫妻生活？” 他尾音拉长，暧昧又挑逗。 周清洛：“……” 周清洛沉默片刻，放下手机走过去拿书，“你这理解能力，估计还是书看得太少啊。” 宋凌看着他通红的耳尖，轻轻提了下嘴角，继续忙碌。 有的人爱害羞，不禁逗，偏偏还死鸭子嘴硬，爱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周清洛刚拿起书，不偏不倚，客厅里的吸顶灯突然就灭了，周清洛来回开关两次，仍毫无反应。 外面是阴天，客厅没有窗，自然光要穿过狭长的厨房，来到客厅已经所剩无几了。 笔记本的编程界面也是黑色的，客厅顿时昏暗下来，微弱的光源照得宋凌的脸煞白。 宋凌像被点了死穴一样，钉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周清洛被宋凌空洞的眼神吓到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他手指僵硬地举着，呼吸有些急促，和上次看到葡萄的神情一模一样。 他又犯病了。 他不仅恐惧葡萄，还恐惧黑暗。 不过周清洛现在处理这种事情已经是游刃有余了，他立刻走过去，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再开灯，拽起宋凌，推进去，关上房门，一气呵成。 宋凌像丢了魂一样，躯体任人摆布。 周清洛倚在门上，故作轻松地对他说：“没事儿了。” 宋凌的眼神渐渐聚焦，最后和周清洛的眼神对上，僵着的身体慢慢放了松，嘴皮子动了动。 半晌后才慢慢开口，“周清洛。” “是我。” 宋凌松了口气，逼仄黑暗的压迫感随之消失，潮湿的霉味夹杂着葡萄的甜腻这令人作呕的味道也消失了。 周清洛像是光源，一定很暖吧。 宋凌往前走两步，栽进了周清洛的怀里，一把抱住了他。 嗯，暖的，香的。 “抱歉。” 上次犯病的时候，宋凌也是先道了歉，下意识地抱歉，似乎不愿意给人添麻烦。 他刚想推开，但感觉到宋凌僵硬的身体慢慢放了松，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像冰雪消融一般神奇。 周清洛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宋凌，你有没有想过，去看医生？” 宋凌刚放松的身子又紧张起来。 周清洛：“行行行，不去。” 周清洛叹了口气，宋凌到底遭受了什么，心里里才会一半是毁灭，一半是恐惧。 宋凌还能治好么。 关明朗说没有十足把握，得看宋凌自己。 可宋凌现在是抗拒心理医生的。 不知抱了多久，直到宋凌在他耳旁低低地笑出声，周清洛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回过神刚想推开，没料到箍在他腰间的手一紧，他没跑掉，两人的身子反而靠近了些。 周清洛刚想屈膝踢，不料宋凌预判了他的动作，先发制人，双腿抵着他的腿。 周清洛被他死死地按在门上，两人抱得更紧了。 周清洛的脸已经红得快滴血了，心里也气得不行，平时嘴快的他，竟找不到话来骂宋凌。 宋凌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调笑道：“别乱踢，小心踢到不该踢的地方。” 周清洛无语了，半天才说出话来，“起开，你好沉，压得我呼吸不过来了。” 周清洛眼神躲闪，可宋凌一直捕捉他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这就沉了？我还没用力压呢。” “你再不起开，我就把你关到客厅去。” 宋凌低笑了一声，声音压成了气泡音，“别呀，我害怕。” 周清洛双手推了下他，“那你快起开！” 宋凌垂眼看着在怀里张牙舞爪的人，像一只快蒸熟了的大闸蟹，举着两只大钳子耀武扬威的，其实浑身通红，已经快熟了。 快中秋了，螃蟹好像熟了，可以吃了。 他打算饶过怀里这只大闸蟹，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随之而来就是周守林的声音。 周守林：“清洛？你们人呢。” 宋凌忽然又不想放手了，毕竟关起门偷偷摸摸吃似乎更香。　 周清洛没好气地瞪了宋凌一眼，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如常。 “爸，我在房间呢，客厅灯坏了，宋凌在外面看不见。” “可是他的电脑在外面啊。” “……我的书桌乱，在收拾，一会把电脑拿进来。” “行，我出去买个灯环换上，再去买点大闸蟹。” 周清洛的白眼一个接着一个，宋凌却不为所动，凑近周清洛的脸说：“我正想吃大闸蟹呢，谢谢叔叔。” 周守林呵呵笑了几声，又出门了。 周清洛：“宋凌，你看你，恩将仇报，合适吗？” “合不合适，得试才知道。” 周清洛被他控制住，但看他贱兮兮的样子，忍不住伸手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宋凌喘了一声，皱着眉倒吸一口气，语气可怜兮兮的，还带点无法描述的浪劲，“嘶，疼啊。” 周清洛：“……” 可周清洛始终是个男人，就那么点德行，对骚/浪/贱就那点防御能力，心跳都有点乱了。 哪个男人能抵抗美色的诱惑？ 没有！ 人类的劣根性啊……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如果表现出来，接下来说不定能发生点什么事。 周清洛木着一张性冷淡的脸看着他，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宋凌似乎西门庆附身，孟浪至极，硬是把气氛搞得暧昧不清，似乎刚才被黑夜吓得无法动弹的人不是他。 “周清洛，你变白了，更漂亮了。” “……” “抱起来也很舒服，又软又暖。” “……” 周清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使出杀手锏，“你再抱，我就要收钱了。”　 宋凌挑了下眉。　 “免费体验期已经结束，再抱，一分钟收费五百。” 宋凌愣了愣，没忍住笑出声，“我没钱，以身相许行不行？” 周清洛硬着头皮：“不接受肉/偿，不接受议价。” “一分钟五百，干什么都可以？” “当然不是，单纯勾肩搭背便宜点，三百。” “那一分钟一千，可以干什么？” “……” 周清洛语塞，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他只卖艺不卖身！ 宋凌：“看你这个表情，一千不太够。” 周清洛老脸一热，一脸嫌弃看着他，“你太脏了，真的。” “不怪我，是你太招人喜欢了。” “……” 宋凌低下头，抵着周清洛的额头，轻轻蹭了两下，而后偏过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停在他的脸颊边，轻轻亲了下他的脸蛋，又亲了下他的耳垂。 他的清洛，脸蛋软软的，耳垂也软软的，像他的心一样软。 周清洛闭了闭眼，宋凌的唇触及的地方似乎被点燃了，肆无忌惮地燃烧他的理智。 他憋着不敢呼吸，某些人却毫不掩饰孟浪，任呼吸粗重。 “清洛，我太喜欢你了，我追你吧。” “追你大爷，快点放开我。” 周清洛脑袋一片空白，已经听不下去宋凌说的任何话了。 因为他是个男人，而宋凌是个长得很帅的骚/浪/贱，还在这儿对他搔首弄姿又搂又抱，又亲又捏。 他只知道，宋凌如果再不放开他，他就要起反应了。 他真的不能保证，再这样下去，在本能驱使下，两人会发生点什么天雷勾地火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要真发生了，以后可怎么相处啊。 “亲我一下，我就放。” “你在想屁吃？” “亲嘴才行。” “……”某些人的嘴越来越是口无遮拦了，完全没有分寸和底线，什么都敢往外说了。 周清洛刚想说话，门外想起开门的声音。 周清洛像获得特赦一般大喊，“爸，你回来了？” “清洛，你们还在里面？” 周清洛：“对的，在打游戏。” 宋凌：“嗯，在研究吃大闸蟹。” 两人异口同声。 接着宋凌遭到了周清洛一记狠狠的白眼。 宋凌一向懂得拿捏分寸，这时候如果再逗周清洛，两人估计就反目成仇了。 他克制自己，松开周清洛。 外头，周守林啪地摁下开关，“好了，灯泡换好了。” 周清洛连忙整理好，立刻转身走出去，尽量让自己逃得淡定优雅些，“爸，我出去取个快递。” “你去取快递就去，把葡萄端走做什么？留点给小宋吃点。” 周清洛没好气道 ：“他吃多了不学好，不给他吃！” 宋凌闻言，轻笑一声，他似乎有点太着急了，吓到了某些人。 可看到某人为他心软的样子，他就克制不住自己，恨不得把他… 宋凌闭了闭眼，低头看了眼还在滚烫坚硬，高昂着头叫嚣的某处，清楚地知道，从今往后，他将会有一些颠鸾倒凤的梦境，而入梦的另一半，都是周清洛。 53. 第 53 章 不能因为他心软就不把他…… 宋凌冷静下来, 走出周清洛的卧室。 他是不是操之过急了，把人给吓跑了。 但他根本控制不住，一靠近周清洛, 他就忍不住往那些事上想, 切身体会了什么叫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他闭了闭眼睛, 不能再想, 再想就要进去再冷静一下了。 周守林：“小宋，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宋凌：“没有周叔，我只是有点困。” 周守林：“我给你泡杯茶。” 不一会，周守林泡了杯菊花茶来, “我看你面色潮红, 秋天就这样，容易上火, 喝点菊花茶败败火。” 宋凌默默接过茶, 默默喝几口, 不说话。 半晌后，宋凌问：“周叔，清洛要是生气了，怎么哄啊。” “你惹他生气了？” “嗯，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惹他生气了。” 周守林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的, 清洛这孩子心软, 不会真跟你生气的。”　　 周守林没在意，不料宋凌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周叔, 我不能因为他心软，就不把他的情绪当回事。” 周守林怔了怔。 不能因为他心软，就不把他的情绪当回事。 “所以周叔, 以后你有什么事，还是得跟清洛好好商量，清洛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 周守林点头，“小宋，你给我上了一课啊，清洛他喜欢吃冰激凌，你请他吃个冰激凌，再道个歉，他气就消了。” “他喜欢吃冰激凌？” “对，以前他倒是不怎么喜欢吃甜食，最近我看他经常买冰激凌吃，吃起来很享受，跟个小孩一样。” 宋凌看着周守林眉眼含笑的样子，心里一动。 原来一个父亲谈到自己儿子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神情，有点骄傲，有点欢喜，有点宠溺，而不是暴怒、鄙夷和唾弃。 “小公园那边就有一家手工冰激凌，他喜欢去那里买。” 宋凌：“好，我一会做完网站后去买。” * 另一边，去拿快递只是周清洛的借口，他抱着葡萄坐在家附近的小公园长椅上发呆。 秋风微凉，吹得人神清气爽，但周清洛脑子里却混沌一片。 他长得媚，可神情又很迷茫，像一只迷失自我的小狐狸。 大妈就在他对面不远处的体育器械上，边看着他边窃窃私语。 “现在的男孩子，白白净净的，长得比女孩子都好看。” “这小伙子我认识，以前砖厂老周家的儿子，听说以前冥顽不灵，自从上次老周晕倒之后突然就懂事了，现在自己上班挣钱，还送姐姐出国读书了。” “是嘛，我去问一下他的联系方式，介绍给我女儿。” “哎别别别，长成这样估计挺花心，招小姑娘，就这一早上，都不知道几个小姑娘上去搭讪了，一口一个小哥哥，呐，又上去一个。” 周清洛对她们的谈话内容浑然不知，只是上来问他要联系方式的女孩太多了，他急中生智，就摆摆手说：“有对象了，谢谢。” 大多女生悻悻离去，有个身材火辣妩媚的女人风情万种走过来，直接坐在他旁边。 她笑笑接过话，翘起二郎腿不轻易勾了下周清洛的小腿，“有对象而已，又没结婚。” 周清洛往外挪了挪，离她远了些。 但她好像没打算放弃，又向他挪了挪。 周清洛岂不知道她的意图，很巧妙地躲开了，坐怀不乱，眼神都没闪一下。 女人问：“你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周清洛哪有什么对象，不过他也可以胡诌应付。 周清洛叹了口气，“主要是我对象有点狠，动不动就掐人脖子，拿刀捅人。” 女孩得逞一笑：“那你看上她什么了？” “长得好看。” “有我好看吗？” 周清洛笃定道：“比你好看。” “那身材有我好吗？” “有腹肌。” “……” 女人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又稍稍气愤地站起身。 这男的从始至终都没有乱瞄她一眼，就差把‘忠贞不二’四个字直接挂在脸上了。 周清洛清净了，杀人诛心这一套，他还是玩得那么地游刃有余。 女人刚想转身走，想想不对头，回过头问：“你对象该不会是男的吧？” “？” 周清洛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她的话，女人释然笑笑：“果然是。” 周清洛：“？？？” 女人自信地挺了挺胸，毕竟从来没有一个直男在她面前眼神那么坚定。 女人笑着说：“祝福你。” 周清洛：“……” 女人跑步路过正在聊天的大妈，停下脚步说：“人不花心，但有对象了，别想了。” 女人走后，周清洛一脸迷茫，他是做错了什么，让她有这种‘他对象是男人’的错觉。　　 可想到这里周清洛莫名有点心虚，毕竟他刚才胡诌对象时，脑子里想的确实是宋凌，说的也是宋凌。 他郁闷地看着这盘葡萄，心里开始动摇。 自己是直男吗？ 如果自己是直男，怎么会对刚才那个风情万种的美女无动无衷呢？反而对宋凌…… 周清洛才意识到，一直以来，他对男女爱情动作片都是兴致缺缺。 不，自己一定还是直男，只是刚才被宋凌雷到了，所以下意识对妖艳的物种免疫，自动屏蔽的。 可要是弯的，他该不会喜欢宋凌吧…… 周清洛一开始不在意自己是直是弯，但此刻他希望自己是个直男。 但是抱着这玩意出来做什么，生怕周守林不知道，又端出去给宋凌吃吗？ 宋凌这么欠揍，他现在应该把宋凌关进小黑屋让他吃葡萄才对。 他对宋凌只有同情、可怜和关爱，其他的感情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周清洛正在愤愤想着，眼前出现一双脚，一个竹夹子，还有一个麻袋。 周清洛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周围，有没有空瓶子。 他抬头看向来人，有点差异，竟不是老人，而是一张少年的面孔，少年面孔还有点眼熟。 看看，来人的年纪这么小，还一心想着挣钱自力更生，他怎么可以老是想这些情情爱爱呢。 现在是想情情爱爱的时候吗？要房没房，以后他和宋凌住哪里。 呸呸呸呸，怎么又想到宋凌，他以后有没有房子住，关他什么事。 周清洛：“抱歉，我没空瓶。” 来人没走，而是朝他笑笑，一脸欣喜，“哥哥。” 周清洛下意识挪了下身子，“嗯？” “不记得我了吗？” 周清洛木然摇了摇头。 少年有点腼腆，挠了挠头， “我是吴涵，那天在小巷子里，你救了我。” 周清洛想起来了，“是你啊，现在怎么样？” 吴涵：“我挺好的，骞哥那帮人被学校劝退了，没人欺负我了，我找了你好久。” 周清洛点点头，“那你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上大学有助学贷款，不要着急出来……兼职。” “我已经保送了A大的计算机系，我在赚生活费。” 周清洛忍不住赞叹，A大计算机系！ 不就是楼扬整天念念叨叨的那个牛人辈出的专业？ “厉害啊！真想……”把宋凌拉过来，让他看看，什么叫做少年强则国强。 周清洛语顿，没继续说下去。 怎么又想到了宋凌呢。 吴涵：“想什么？” 周清洛看着大汗淋漓的吴涵，话一转，“请你吃冰激凌，走。” 吴涵一愣，被晒红的脸更红了。 周清洛没看见，指着大树后面说：“你的东西放那儿吧，不会被人拿走的，顺便洗个手，再去吃冰激凌。” 见到吴涵，周清洛的心情忽然就清爽了。 可能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看到积极向上不向命运屈服的年轻人总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现在看吴涵的眼神一定很慈爱。 宋凌能不能学学人家，做点积极向上的事，不要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些，那些…… 周清洛闭着眼睛用力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宋凌。 吴涵不是很喜欢吃冰激凌，但看到周清洛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答应了。 这个小哥哥不仅长得好看，还很热情，心里很善良，以后他大学毕业，出息了，一定会拼了命报答他。 吴涵：“哥哥，你能把你电话号码给我吗？” 周清洛看着他。 吴涵：“我是想，以后如果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我会随叫随到，我不会打扰你的。” 周清洛还没回答他的话，吴涵又说：“算了，我这样的，能帮上你什么忙呢，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有需要打给我。” 周清洛笑着接过，给他拨了过去：“如果你遇到困难，也可以找我帮忙。” “谢谢哥哥。” “不谢，明天会更好，加油。” 小公园附近有一家手工宾冰激凌店，周清洛带着地走进去，差点和一个人撞得满怀，还好他身姿矫健，躲开了。 周清洛边道歉边抬头，愣住了。 眼前这人不就是宋凌吗！ 他双手提着满满两大袋冰激凌，木着一张脸往外走。 老板还热情洋溢地跟他的背影打招呼：“您慢走，吃不完放冰箱哦。” 即使老板用欢送VIP的姿态欢送他，宋凌仍发挥人前酷哥本色，眼睛盯着周清洛，极冷淡地回了个单音节，“嗯。” 周清洛脑子里好不容易才清空的孟浪情节，看到宋凌的这一刻又全涌了上来。 他的眼神闪了闪，有点尴尬。 不过，这时候不说话会更尴尬。 周清洛：“怎么是你？” 宋凌提了下嘴角，“周清洛，你果然爱吃冰激凌。” 刚才宋凌透过冰激凌店的玻璃窗，早就看到大老远跑过来的周清洛。 周清洛抱着一个空的水果盘，兴冲冲地跑过来，眼里带着光，像一只松鼠看到了果仁，眼神粘在了冰激凌柜台上了，连他这么个大活人都看不到。 不过为什么他身边跟着的男的是什么东西？ 他为什么会带一男的来冰激凌店？ 他目光一偏，冷嗖嗖地看向吴涵。 察觉到宋凌不善的目光，吴涵想起那天他在小巷口用刀抵着骞哥脖子的阴郁表情，心不由得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到了周清洛的身后。 周清洛：“你别吓小朋友。” 宋凌：“这还小朋友？长得有点火急火燎啊。” “……” 周清洛没理会阴阳怪气的某些人，指了指冰柜问吴涵，“看看，喜欢什么口味的。” 吴涵眼睛快速看了宋凌一眼，假装没看到宋凌带刀的眼神，对周清洛说：“哥哥，你要什么口味，我就要什么口味。” 周清洛笑笑，对老板说：“两份冰激凌，草莓和香草双拼。” 老板笑着招呼：“好嘞，稍等。” 吴涵接过老板手中的冰激凌，余光看着宋凌，真诚地对周清洛说：“谢谢清洛哥。” “不客气。” 周清洛边说边扫码付款，接着收款系统播报钱款到账的声音，老板笑着道谢。 就在这团结友爱和气生财的氛围中，忽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冷笑声。 所有人一怔，看向发声源—— 双手提着满满两大袋冰激凌的宋凌。 宋凌堪称最强氛围破坏者，周清洛感觉不妙，连忙打圆场，“我们买好就出去吧，不影响老板做生意。” 周清洛率先走出店里，吴涵连忙从宋凌的身边挤过去紧跟其后。 店里只剩下宋凌。 宋凌气笑了，这是在跑堆栈程序呢，最先进来的最后出去。 宋凌提着两袋冰激凌走了出去，三两步就跟上他们，再强塞到他们中间。 吴涵还被他挤得往旁边踉跄了一小步，冰激凌没拿稳，啪地一声掉地上了。 两人：“……” 始作俑者毫无歉意，还略微嘲讽对吴涵说：“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吴涵看他很欠的样子，很想怼他，但是他现在还打不过宋凌，只好一声不吭地地走在旁边。 但总有一天，他会长大的，等着。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宋凌一眼，心想这人撞掉了人家的冰激凌，不道歉也就罢了，还出言嘲讽，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么。 周清洛把自己的冰激凌递过去给吴涵，一脸慈爱道：“你吃这个，我还没吃。” 吴涵喜笑颜开，“谢谢。” 吴涵刚想接过周清洛手中的冰激凌，不料半路被宋凌截胡了。 宋凌一抢到冰激凌，立刻往嘴里送，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侧眸看向双手扑了个空的吴涵，眼神阴郁冰冷。 吴涵：“……”这人成年了吗，怎么这么幼稚。 周清洛刚想开口说什么，宋凌就把一袋冰激凌往他怀里塞，“帮我拿一下，拿不动。” “……”刚才他抢冰激凌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嘛？ 周清洛：“你也手无缚鸡之力？” 宋凌理直气壮：“我要吃冰激凌，不方便。” 周清洛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刚想接过另一个袋子，宋凌收了回来，塞给了吴涵。 吴涵：“？” 宋凌：“一袋换你一个，你可以走了。” 吴涵看着他的嘴型，明明刚才他想说‘滚’字，瞥了眼周清洛后就改口了。 吴涵低头看着怀中的冰激凌，心里萌生出奇怪的占有欲，一种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让周清洛偏向他的偏执感。 毕竟，周清洛是唯一一个向他伸出援手传递善意的人，也是第一个请他吃东西的人，是第一个跟他说，明天会更好的人。 他笑盈盈地将怀里的冰激凌全给周清洛，“我不怎么爱吃，清洛哥喜欢吃，给。” 两袋冰激凌就这样转了一圈，全回到周清洛的手中，物归原主了。 吴涵笑着朝周清洛摆摆手，笑得阳光灿烂，“我先忙去了，再见清洛哥。” 而这样的笑容，对宋凌来说尤为刺眼和挑衅。 周清洛还没来得及跟人家招手，宋凌就往他面前一站，挡住他的视线。 周清洛：“？” “周清洛，你居然喜欢这种瘦骨如柴弱不禁风的小学鸡？” 54. 第 54 章 520小满 周清洛有点懵, 宋凌为什么莫名其妙针对吴涵。 但刚才两人一来一回的较量中，感觉宋凌更像小学鸡。 他看着一脸嫌弃的宋凌，沉默半晌后才说：“他不是小学鸡, 他虽然未成年, 但已经保送A大计算机系了, 全国top1的专业, 天才少年。” 宋凌笑了，一脸鄙夷：“A大计算机系？这也叫天才少年？” “……”这算是来自天赋党的鄙视么。 周清洛想了想又说：“再说人家是未成年，瘦骨如柴、弱不禁风也是情有可原的。” 宋凌忍无可忍，忍不住冲他：“周清洛, 你中学语文是不是不及格？归纳中心思想之类的题目都做不对？” 周清洛不知道这事儿怎么能扯到他的语文成绩来了。 他虽然很不服, 但宋凌说的确实是实话，他语文确实不咋的。 “你怎么知道？” 宋凌嗤了声：“一句话就一个重点, 你抓错两回, 显而易见。” 一句话抓错两个重点, 这不单单是语文成绩的问题了，这是涉及智商的问题了。 周清洛仔细回忆了下宋凌说的话，终于明白宋凌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酸掉牙的嫉妒表情。　　 周清洛乐了，“你的意思是，我喜欢吴涵？” “要不然？” 周清洛白了他一眼，“吴涵还是个未成年, 你想什么呢？” 宋凌：“你不喜欢他, 你请他吃冰激凌做什么？” 周清洛很无语，提着手中的两袋冰激凌暗示他, “请他吃冰激凌就是喜欢他吗？” “是。” “……” 周清洛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竟不知道说什么。 刚才某些人口无遮拦说喜欢他, 要追他来着。 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的东西。 但他的沉默并没有成功让话题终止，某些人不依不饶。 宋凌：“周清洛我发现你不讲道理。” “我怎么就不讲道理了？” “是你在外面乱勾搭，怎么还生气了？要生气也是我生气才对。” “我没有乱勾搭！” “小男生一口一个哥哥，哄得你你都找不着北了，这次请人家吃冰激凌，下次该请他吃螃蟹了吧。” 周清洛一脸懵：“哈？”关螃蟹什么事？ 宋凌冷哼一声：“想得美！” “……” 周清洛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最后一把将冰激凌塞进他怀里，“吃了炮仗了你？你自己拿吧。” 宋凌立刻塞回去，然后大步流星往前走，“我才不拿。” “……” 周清洛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就犯病了，整个人变得阴阳怪气尖酸刻薄。 周清洛不想跟他过多纠结这些事，就转移话题： “你网店就做好了？这么快？” 宋凌冷笑一声，“快吗？没觉得，保送top1的人应该会更快吧。” “……”还有完没完了。 周清洛非得好好教育这个冥顽不灵的人。 他语重心长地说：“人家吴涵身世可怜，已经没有家人在世了，但他仍然发愤图强，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小小年纪就经济独立……” 宋凌有点焦躁地打断他：“周清洛，你怎么不去干传销？” “？” “竟能把穷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 宋凌的心中是一点正能量都没有了，让他走出阴霾真的是任重而道远。 周清洛：“穷怎么了，再穷也是靠自己双手挣钱，那不比吃家里的、喝家里的纨绔子弟强，你说是吧。” 周清洛说完，仔细观察宋凌的表情，宋凌的表情居然没有一丝变化，似乎对吃家里的、和家里的纨绔子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很理所当然。 周清洛不甘心：“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你想让我有什么想法？” “就……靠自己双手挣钱的人其实很伟大之类的感悟，没有吗？” “靠自己双手挣钱的人不都是普通人吗？” “……”什么奇葩的三观。 “有钱人都是靠别人的双手给自己挣钱。” 周清洛居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细想甚至觉得宋凌说的好像都对。 这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再聊下去他的三观就要被宋凌带偏了，“你买这么多冰激凌做什么？” “我有钱。” “……” 周清洛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提着冰激凌闷不吭声往前走。 某些人简直不可理喻。 宋凌吃着甜到发腻的冰激凌，皱着眉头想扔掉，但想着冰激凌是从吴涵手中抢过来的，又觉得莫名的香。 见周清洛没再理他，宋凌又跟上去，语气稍微缓和一些些问：“周清洛，你真的不是喜欢吴涵？” 周清洛脚步一顿，转过头看着他，一脸无语，“吴涵是个高中生，我只是欣赏他身上坚韧不拔的品质，懂？” 宋凌不依不饶：“喜欢不就从欣赏开始。” 周清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就跟一个项目似的，必须得有个结果才能结题了。 当转移话题没有用时，有效结束话题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某些人不是会胡扯吗？ 他也会。 “宋凌，你该不是在吃醋吧？” 宋凌正吃着冰激凌，一顿，呛得咳个不停。 似乎表面多狼狈，心就有多虚。 周清洛得逞一笑，“那天在小巷子里，你对吴涵一见钟情，所以疯狂试探我，生怕我捷足先登？”　　 就在这一瞬间，宋凌的咳嗽停止了，“嗯？” “请你放一百个心，我对吴涵只有长辈对晚辈的赏识，如果以后你们俩成了，我会给你们送个大礼。” 宋凌勾了勾嘴角，又不着痕迹地放下来，“当真？” “对，送大礼！”周清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宋凌：“没有就好。” 看到宋凌一脸如释重负的感觉，周清洛心里堵得慌，脑补了下宋凌和吴涵在大囍字下发喜糖的场景，“冷静点，吴涵虽然很优秀，还只是个孩子，你别那么禽兽，等人长大吧。” 这会想努力转移话题的人变成了宋凌。 他皱着眉，一脸嫌弃地看着从吴涵手里抢来的冰激凌：“周清洛，你为什么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 周清洛：“你不也喜欢吃？” “我才不喜欢吃。” “不喜欢吃你买那么多做什么？” 宋凌语顿，半晌后才说：“我愿意，我有钱，我买得起，不至于吃个冰激凌都让别人请客。” “……” 周清洛觉得，现在他只要搭理宋凌，他就输了，让宋凌疯吧。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宋凌率先进门，周守林看他两手空空，就问：“小宋，没买到冰激凌啊？” 宋凌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守林又说：“就在公园东边，清洛爱去那里买，说那儿的冰激凌好吃，你没找到吗？” 宋凌清了下嗓子，试图转移话题，“找到了，周叔……” 周守林打断他：“找到就好，一会你给清洛吃个冰激凌，再道个歉，他就不生气了，你说得对，不能因为他心软，就不在意他的情绪，毕竟清洛这孩子最不喜欢别人骗他，给他下套。” 宋凌：“……？” 宋凌隐隐感觉到不安。 周清洛站在宋凌身后，憋不住了，笑嘻嘻探出脑袋，举起手中的两袋冰激凌。 他不理会两人逐渐石化的表情，若无其事道：“爸，他找到了。” 宋凌僵着身子走进屋里，周守林愣在原地，有点茫然。 周清洛看两人的神情，大概知道宋凌去买冰激凌，估计是给他道歉的。 他欣然接受，整整齐齐地把它们放进冰箱。 冰激凌颜色鲜艳，口味齐全，齐整整地在冰箱里放着，看起来非常治愈。 算某些人有点良心，就让他俩尴尬去吧，他心情好就行。 周清洛朝周守林笑：“这么多冰激凌，歉意收到，多谢老爸，以后不许套路我，骗我了。” 周守林不善于表达，计划被戳破，有点尴尬，立刻板着脸，故作严肃转移话题说：“清洛，你刚才拿出去的葡萄，碗呢？又丢了？” 周清洛：“……” 坐在沙发上的宋凌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周清洛假装没听见，摆好冰激凌，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爸，给我看看你的网店。” 周守林给周清洛演示一遍。 宋凌做的界面简练整洁，排版合理，操作还很简单，周守林这个老年人都用得游刃有余，无论是外观设计和用户体验，都无可挑剔。 宋凌的工作能力，应该是老板最喜欢的样子。 周清洛喜笑颜开：“做得真好，厉害。” 宋凌嗤了声，“做得比top1还好吗？” “……”有完没完了还。 周清洛莫名觉得宋凌这样尖酸刻薄的样子还挺好，至少比那个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太多：“是是是，小宋最厉害。” 宋凌勾了勾嘴角，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没大没小，叫哥。” 周清洛笑着嗤了声，不予理会。 周守林：“小宋多大了？” 周清洛替他回答了，“他刚过了23岁生日，现在24了。” 周守林：“那比清洛大两岁，清洛是得叫宋凌哥。” 宋凌有人撑腰，“听到了没。” 周清洛：“……一边去。” 周守林掏出一个红包，笑盈盈递给宋凌，“小宋辛苦，帮我办成一件大事。” 宋凌愣在原地，有点茫然，他从小到大都没收到过红包。 这玩意不是只有过年和结婚的时候才给的吗？ 他之前参加过一个朋友的婚礼，新人跪在长辈年前叫爸爸，长辈才会给红包。　 他们说这叫改口费。 周清洛见他愣神，怼了怼他，“收啊。” “哦谢谢周叔。” “不谢不谢，也预示我以后生意红火。” 宋凌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钱。 宋凌转手把红包递给周清洛。 “？” “改口费，叫哥。” “一边去，这是我爸给你的，算你自己更生挣的一笔钱，感觉如何？” 宋凌看着周清洛一脸期待，“还行吧。” 周清洛满意点点头，“楼扬那个软件公司真的招程序员，去试试？” 周守林也跟着附和：“对，年轻人要去上班，充实一点。” 宋凌满脑子里回响的都是周守林刚才那些话。 周清洛最不喜欢别人骗他，更不喜欢别人套路他。 宋凌：“对了，周叔，清洛生日是哪天？” “清洛是五月二十日生的，那天正好是小满节气，他妈妈还说，小满小满，虽未丰收，但小得盈满。” 周清洛没想到，事情竟会这么巧。 原本的生日就是五月二十日，和原主一样，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天竟是小满时节。 520小满？ 啧。 他忍不住看向宋凌，宋凌亦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55. 第 55 章 哥哥 听到周守林的解释, 有那么一瞬间，周清洛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自己竟出生在小满时节，而宋凌恰好叫小满？ 这是什么不得不爱的巧合？ 宋凌的眼神逐渐放光。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半晌, 周守林问：“你俩怎么了？” 周清洛先回过神来, 笑笑说：“哦, 想起了一件好事。” 周清洛说完偏过头, 才发现宋凌还在盯着他看。 周清洛朝他笑了笑，轻轻挑了下眉：“小满小满，小得盈满，真是个好日子, 对不对宋凌？” 宋凌盯着他, 喉结上下滚动，不说话。 周守林根绝宋凌不对劲, 又问：“那小宋生日是哪一天啊？” 宋凌收回粘在周清洛脸上的目光, 勾了勾唇, 刚想回答，周清洛又抢先一步，“他的生日也是个好日子，阳历8月18，寓意发一发，多吉利。” 宋凌笑了声, 第一次有人将他和‘吉利’连接起来, 似乎感觉也不错。 他伸手，亲昵地揉了下周清洛的后脑勺, “那你是不是得叫哥？” 周清洛忍无可忍，白了他一眼。 周清洛以为，叫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宋凌这个人不依不饶，到了晚上睡觉前，他还记得这个事。 周清洛洗完澡躺在床上抹大宝，宋凌侧过头看他，“周清洛，叫哥。” 周清洛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以示回应。 宋凌忽然起身，掀开他的被子，钻进了他的床上，吓得他大宝都涂歪了，抹到了头发上。 宋凌一把抱住他的腰，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周清洛有点反应不过来，半晌后才开始踢人。 不料宋凌长腿一垮，压住了他的腿。 周清洛只有手能动了，伸手推宋凌的脸，宋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放在身边，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番折腾下来，周清洛有点喘，胸口起伏，而宋凌却面不改色，气定神闲，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周清洛觉得，此时宋凌像只大尾巴狼，而自己像一只小鸡，竟无任何反抗的力量。 现在周清洛只有嘴能动了，但老房子隔音不好，大晚上的他又不能破口大骂，以免惊扰了周守林。 周清洛只好压低声音冲他：“滚到你的床上去！” “你叫哥，我就去。” “宋凌，你再这样，明天你就滚出我家！” “乖嘛，叫哥，不然我亲你了。” 宋凌凑得很近，两人距离只有一拳之隔，再动一下，鼻尖就碰上了，周清洛清楚宋凌闻到了漱口水和刮胡水的味道。 宋凌又凑近一些，周清洛连忙偏过头躲开他，宋凌低低笑了声，轻轻嗅了嗅。 周清洛觉得自己是一块肉骨头，有一只蛮不讲理的狗，正在找哪里好下口，再嗷呜一口吃掉。 “清洛你抹什么这么香。” “大宝，你要抹起来抹，在床头柜上。” “我不抹，你香就够了。” 和他冰冷的皮肤不一样，宋凌的气息滚烫，烫得他耳根也跟着滚烫，烫得他的理智全都退散了。 周清洛无法动弹，扭了下身子反抗，“你他妈的快起来！” 没想到宋凌眼眸一沉，侧过头，咬了口他的耳垂。 周清洛猛地睁开眼，呼吸无意识地沉了沉。 宋凌低低笑了两声，“你这人怎么回事，就嘴硬，叫哥哥，叫了就放了你。” 周清洛知道，今天晚上，这声哥哥是逃不过了，某些人太过不要脸，他脸皮没那么厚，无法跟他抗衡。 周清洛也整理了下呼吸，“行，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明天去面试。” “不去。” “不去我就生气了，几袋冰激凌都没有用。” “去，叫哥哥，快点。” 周清洛勾了勾唇，眉眼含笑低声叫：“哥哥。” 宋凌觉得，这一刻，周清洛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亦或上天摘星星摘月亮，他都义无反顾。 * 周清洛让宋凌去面试，并不是开玩笑。 他倒不是想让宋凌去挣多少钱，毕竟宋凌在他家住的这段时间，还挺节省，但他提出让宋凌去上班这个方案，竟得到了关明朗的认可。 关明朗对他说：“宋凌接触到正常的社交环境太少了，让他去体验一下也不是不行，前提是你也得去。” 加上最近没物色好地方开绘画工作室，周清洛暂且先去上个班，再攒点钱吧。 公司叫励志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老板叫赵大俞，据说是个富二代，宝木集团前任信息安全中心技术首席，他从宝木集团辞职后，出来创业。 公司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要做出一款连END都黑不了的防火墙，保护大家的信息安全。 周清洛和宋凌按约定的时间到了公司，前台带他们到了办公室。 公司租了一整层楼当办公室，麻雀虽小但五脏齐全，该有的部门都有，环境还不错。 宋凌看着不到十个人的研发部，再想到他们的雄心壮志，冷冷笑一声，想掉头就走。 周清洛拉住他，“来都来了，看看嘛。” 宋凌没想到，周末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在上班。 这些人这么努力做什么。 话因刚落，赵大俞和楼扬到了。 楼扬介绍：“这位是我们老板，赵大俞赵先生，这是宋凌，大神，这是周清洛，画手，可以给我们做界面。” 赵大俞很热情：“太好了，一下来了两个。” 看老板如此‘求贤若渴’，周清洛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但看到研发部清一色的格子衬衫黑框眼镜，周清洛又放心了些。 宋凌看了眼赵大俞，这人他没见过，网上交过几次手，有点水平，能跟他过几招，但仍是个菜鸡。 赵大俞：“公司的主业是信息安全，当然也接一些外包业务过渡，同事都是网络信息安全技术的发烧友，常年在【黑\客帝\国】论坛活跃，如果你们也在论坛上，欢迎爆马甲。” 宋凌：“……”原来是一群自诩技术大拿的人网络奔现了。 这样的公司能挣钱？ 周清洛摇了摇头，“我没有。” 赵大俞看向宋凌，宋凌发挥酷哥本色，面无表情，冷淡至极，没回答他的话。 赵大俞：“你有吗？” 周清洛怼了怼宋凌，又使眼色，暗示他现在是在面试。 宋凌才勉为其难纡尊降贵地开口：“没有。”但是老子是你们论坛的神。 赵大俞：“我们公司的情况呢，你们都了解了吧。” 周清洛配合地点头。 赵大俞：“我们立志做世界上最坚固的防火墙软件，连END都黑不了，甚至能追踪END！” 赵大俞越说越慷慨激昂，宋凌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类似不屑的气音。 赵大俞语顿，看向宋凌。 赵大俞和周樱是好朋友，要不是周樱亲身经历过宋凌的神操作，再跟他描述一番，他绝对把眼前这个傲到天上去的人打一顿。 赵大俞现在觉得当老板真的不容易，对技术一流的员工还得忍着让着供着。 他从宝木集团当大爷，现在给人当孙子了。 周清洛连忙打圆场：“公司难道不是致力于打造世界上最坚固的防火墙吗？” 赵大俞一愣：“END都黑不了的防火墙，就是世界上最坚固的防火墙。” 周清洛悄咪咪地看了宋凌一眼，果然冷若冰霜的外表下透露出一丝操蛋。 周清洛试图体会一下他现在的心情，这种以己之盾防己之矛的情绪，可真微妙。 赵大俞：“你们的履历我都看过了，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宋凌一副‘没兴趣，给老子滚远点’的漠然表情，用看一块石头一样的眼神看了赵大俞一眼，想起身就走。 赵大俞：“……”拽。 周清洛悄咪咪伸手把他拽了回来。 宋凌：“？” 周清洛朝他眨了下眼。 宋凌默了默，老老实实坐下来，面无表情看着赵大俞。 赵大俞：“……”野狼变成了哈巴狗呗。 赵大俞觉得如果把这个人招进公司，他得常备速效救心丸。 但公司还在起步阶段，大家都是凭着热情干，人才是最大的生产力。 赵大俞心想：等公司起来了，老子第一个开你！ 赵大俞笑笑：“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宋凌冷着一张脸，就单纯不想来。 周清洛问：“工作氛围怎么样？” 赵大俞：“都是年轻人，氛围很轻松，这个你放心，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梦想。” 宋凌面无表情开口，语气还有一些趾高气昂，“战胜END？” 赵大俞：“……” 周清洛：“……” 周清洛：“那你们招画手主要任务是什么。” “为了维持公司运营，我们接了一些游戏外包，你可以帮我们设计场景和人物，和你的专业是相符的，”赵大俞思考了下又说：“你俩可以一起过来，没有任何问题。” 宋凌侧过头问周清洛：“清洛你想来嘛？” 赵大俞：“如果担心运营问题，请你们放心，我们公司处于上升期，也聘请了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运营顾问，一会她会过来，可以跟大家解释一下。” 这时，会议室外响起高跟鞋的声音，周清洛琢磨着这个脚步声怎么这么熟悉，会议室门一推开，周清洛回头，愣在原地。 他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崔紫。 周清洛看到崔紫，还是很高兴的，但她看到宋凌时，目光立刻黯淡下去。 崔紫也没反应过来能碰上他们，愣在原地，半晌后才回过神，“老赵你找我。” 赵大俞指着崔紫：“这就是我们公司特聘的运营总监，老熟人，这回你们该放心了吧。” 三人沉默着。 赵大俞没意识到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听周樱说，以前他俩也是你咖啡厅的员工，楼扬介绍过来的，你给他们介绍介绍我们公司。” 崔紫职业素养很高，虽然心里有很多情绪，但仍很专业地介绍，“公司处于上升初期，不挣钱，投资人只有赵大俞一个，但赵老板有钱，不会拖欠大家的工资，公司专攻网络安全方向，但为了维持盈利，也会接一些外包业务，公司的员工都是热爱这个行业的年轻人，有热情有干劲有梦想也有实力，欢迎每一位有才华的人加入公司。” 周清洛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誓言咖啡厅还存在。 虽然咖啡厅的主题有点膈应人，但里面的人都是真实可爱的，是一段值得回忆的过往。 周清洛点头，“我愿意加入。” 周清洛怼了怼身边的宋凌，“挺好的公司，来试一试吧？” 宋凌：“我有一个条件。” 赵大俞：“你说。” “公司管午饭吗？” 周清洛：“？” 他没听错吧，宋凌居然关心这么关乎民生的问题，果然越来越接地气了呢。 赵大俞：“当然管午饭。” 宋凌从兜里掏出一张宣传纸，递给赵大俞，“希望公司订这家便当，经济实惠又健康。” 周清洛看了眼宣传单，震惊了。 这张单子竟是老爸刚开起来的外卖店，周师傅便当！ 什么时候连宣传单都有了？ 宋凌什么时候带过来了？ 赵大俞乐了，“巧了，我们订的就是这家，崔紫推荐的，相当不错。” 宋凌：“那我来上班。” 所有人：“……” 56. 第 56 章 凌哥哥，是谁的电话啊 小公司效率快, 不一会儿，公司唯一一个搞人事的同事就帮他们把入职手续全都办好了。 签合同之前，宋凌抬起头问人事小姐姐, “公司允许办公室恋爱吗？” 周清洛：“……” 人事小姐姐有点懵, 因为整个大平层, 只有她和崔紫是女的, 而赵老板在追周樱，楼扬暗恋崔姐，她自己也有男朋友了。 她扫了一圈满屋子的格子衬衫和黑框眼镜，“公司人性化, 可以是可以, 就怕没什么机会。” 宋凌闻言，垂下眼皮, 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人事小姐姐有点无语, 他何必问这个呢, 就他这样就差把拽和吊两个字刻在脸上的，要是公司真规定了，他就会遵守似的。 办公桌是格子间，三个位置一排，中间有隔档，周清洛坐中间, 宋凌靠边, 周清洛另一边空着。 按照公司职能部门划分，周清洛觉得, 他和宋凌应该不是一个部门的员工，自己混在一堆程序员当中也很奇怪。 但看到除了研发部之外，其他部门都是一个人的公司规模, 周清洛也就安心呆下来了。 赵大俞：“你俩就坐一起吧，如果嫌隔档碍事，我给你们摘了也行。” 周清洛：“不用了。” 宋凌：“行。” 两人异口同声。 这可把赵大俞给整懵逼了，“那拆吗？” 宋凌看了眼周清洛，“听他的。” 周清洛有点想笑，今天他带着宋凌来面试，感觉像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 崔紫忙完了，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很热络地跟周清洛聊天。 咖啡厅被卖掉后，崔紫回家里帮忙了，她家的蛋糕店又开了几家分店，周清洛很佩服崔紫管理公司的才能。 “清洛，好久不见啊，看吧，一个优秀的画手，到哪儿都能发光发热。” “崔姐过奖了，万金油专业而已，你来这边当顾问，忙得过来吗？” “家里的蛋糕店经营已经趋向稳定了，我比较擅长管理一些上升期的企业，所以就来了。” “那我就放心了。” “清洛你呢，怎么想到来这儿？” 这一问，就把周清洛给问懵了，他总归不能说，为了让宋凌感受一下人（社）间（会）烟（毒）火（打），让他感受一下正常的社交环境吧。 “画手嘛，万金油，哪里需要哪里扛。” 崔紫笑着说：“行，那你忙，我先走了，周叔的午饭越来越好吃了。” 崔紫和周清洛聊天的时候，宋凌一直坐在位置上噼里啪啦敲着电脑，一声不吭，等崔紫走了，宋凌的手顿了顿，键盘安静了下，没过半秒钟，又噼里啪啦响起来了。 周清洛刚想问宋凌，看到整个公司的人都在认真干活，就没有说话的。 宋凌上手也快，赵大俞很快给他分配了任务，他就开始动手了。 赵大俞坐在办公室最靠门的办公桌背对着大家干活，说是让员工监督他有没有摸鱼。 看着大家都很认真，周清洛也不好意思摸鱼，开始构思他的游戏场景。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道少年感的声音小心翼翼道歉，“赵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吴涵？” “清洛哥？” “怎么是你？” 宋凌：“……” 赵大俞解释：“给大家介绍一下，吴涵，国际程序设计大赛青年组冠军，已经保送A大计算机系，周末在这儿兼职帮忙。” 在一片欢迎声中，周清洛听到了一声来自身边的人王者的冷嗤，还好不大声，被欢迎声盖住了。 但盖不住他阴阳怪气的语气，“你雇佣童工？” 吴涵无辜地掏出身份证，“我今天成年了。” “……” 赵大俞指着周清洛身边的位置，“吴涵你就坐清洛旁边吧。” “好的。” 吴涵背着书包笑盈盈地走过来，还朝周清洛招手，周清洛也跟他笑笑点头致意。 宋凌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冷着脸走到赵大俞的前面。 赵大俞：“怎么？” 宋凌：“违约金多少？两个人，一共。” * 上午半天班上下来，吴涵觉得他都快被宋凌给瞪穿了。 只要他跟周清洛说话，宋凌就跟个索命无常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搞得他活都没干好。 吃过午饭，午休时间，在茶水间，吴涵终于遇到了一次周清洛单独出现的机会。 吴涵看着周清洛，几次欲言又止。 周清洛笑笑：“小吴你有事么？”　 吴涵：“清洛哥，宋凌是不是不喜欢我跟你说话啊？” 宋凌正要迈进茶水间，但又止步了。 他想知道周清洛说什么。 周清洛沉默片刻，回想了下宋凌的种种，点了点头，“好像是。” 吴涵一脸委屈，“为什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周清洛：“你没错啊。” “那他为什么会讨厌我？” 茶水间外面的宋凌忍不住了，正想走进去把吴涵拎出来教训一顿，就听到周清洛说：“这样，如果他不喜欢，以后你如果没什么不得不说的事，我们就尽量不说话。” 吴涵：“？” 周清洛笃定点头，“嗯，就这么办。” 周清洛说到做到，立刻转身出去，不再搭理吴涵，不料却在门口遇到了宋凌。 周清洛：“你去哪儿了？” 宋凌：“去拿了个快递，”他顿了顿，看向吴涵，毫不掩饰眼神里的戾，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而已。” 宋凌的眼神太狠，吴涵招架不住，只好躲开眼睛。 周清洛举着手里的两个水杯：“水给你打好了，回去休息吧。” 宋凌勾了勾唇，拿过自己的杯子，“谢谢，我泡杯咖啡，你先过去。” 周清洛：“好吧。” 周清洛说完就出去了，吴涵也想跟着出去，却被宋凌堵住了。 吴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宋凌慢条斯理地拧开杯子，喝着水，眼睛一眨，冷冰冰地看向吴涵。 吴涵：“你想干什么。” “你还要自己打水呢？” “……”意思就是周清洛帮你打，你很牛逼呗。 “小小年纪，挺会看人下菜碟嘛。” 吴涵：“你什么意思？” “我比周清洛大两岁，你直呼我姓名，你喊他哥？” 吴涵：“……你是想也让我喊你哥吗？” 宋凌直接气笑了。 周清洛一直说他不要脸，没想到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 “我对你没兴趣，但要你离他远一点，懂了吗。” 与此同时，回到办公室时，一群人在围观他的位置。 周清洛走过去看，也傻眼了。 他的椅子上绑有腰垫，颈椎垫，还有一张小被子，都是低调的雾霾蓝色。 桌上有眼罩耳塞加湿器。 一个简简单单的格子间，硬生生整成了温馨的休息室。 楼扬：“宋先生给你整的。” “进口乳胶。” “安心午睡，不担心闪腰落枕。” “还有脚垫。” “体贴入微。” “无微不至。” “肯定舒服至极。” 周清洛放下水杯，在众目睽睽下，躺到了座椅上，调整了下坐姿，躺在椅子上，慵懒道：“说得一点没错，确实舒服。” 众人：“……” 所有人一副日了狗的表情，不知谁说了一句：“这宋凌怎么可以有两副面孔呢。” 有两副面孔的宋凌提着水杯走过来，淡然看了那人一眼。 那个冷淡的表情意思很明显，差点就把关你屁事写在脸上了。 正在围观的人立刻鸟兽散。 宋凌笑问：“舒服吧。” 周清洛笑笑：“你怎么不自己也弄一套呢。” 宋凌：“我无所谓。” 宋凌说着，将周清洛连人带椅推到了他的位置上。 “换个位置。” “为什么？你不是不想坐中间吗？” “你这位置茶味太浓。” “……” 正巧吴涵端着水杯走出来，看到宋凌正和周清洛换位置。 看到宋凌坐在他的邻座，吴涵顿时不想回到座位上了。 但谁规定，周清洛只能他宋凌一个人喜欢呢。 * 一天班上下来，周清洛有点累，毕竟公司在上升期，事情多而繁琐，让周清洛意外地是，宋凌虽然没上过一天班，但对这一切游刃有余。 赵大俞交代他干的活，他基本上都做完了。 赵大俞对他很满意，但面对一张冰块脸，赵大俞鼓励和夸奖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是做得太快，让其他同事很幽怨，看他的眼神就像才写完填空题的学渣看已经准备交卷的学霸，而宋凌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给了他们一个来自天赋党的鄙视眼神。 周清洛从众人的眼神中看出了宋凌可能某一天会被群殴。 但人都是慕强的，特别是研发部，谁技术牛服谁，宋凌下班时，还有同事过来拉近距离。 那个人叫梁丘，他走过来，手拍了拍宋凌的肩膀，“宋凌，我叫梁丘，不错啊，赵老板说，你一个顶五个，牛逼。” 宋凌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自己的肩膀一眼，嫌弃的表情显山露水。 梁丘尴尬地收回手，宋凌的表情才恢复如常，发出了一个单音“嗯”，以示回应。 梁丘尴尬地走了，周清洛心情有点复杂。 宋凌上班第一天，除了业务能力超群，都快把同事得罪完了。 看着他一天到晚不说一句话，也看不出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周清洛心想，会不会自己做错了，宋凌本来有他自己世界，自己不应该强行把他拉到自己的世界里来。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周清洛才跟他说这个事。 周清洛躺在床上，低声问：“宋凌，你是不是不喜欢去上班？如果你不喜欢，就算了，我们就干点别的。” 宋凌抬了抬眉峰，“干点什么？” “干点什么都可以。”　　 话音刚落，宋凌立刻就钻进他的被窝里。 周清洛意识到不对劲，刚想做出反应，但反应没有快过宋凌，已经被宋凌给控制住了。 宋凌抱着他，“又不听话了，怎么又开始连名带姓喊人呢。”　　　　 周清洛笑着推开他，“起来，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先叫哥。” “啧，真有事。” “叫不叫？不叫就亲了。” “好好好，叫还不行吗，哥。” 宋凌放开他，“说吧，什么事。” “崔姐怎么一直不理你？他对你的那股恨，感觉你就是誓言咖啡厅老板，卖掉了她苦心经营的咖啡店。”　 宋凌：“……” 看着宋凌沉默不语，周清洛开玩笑说：“你怎么这个表情？你不会真的是咖啡厅的老板吧？” 宋凌：“她更讨厌的是，他最喜欢的漫画作者请了枪手，而那个枪手是我。”　　 “那你跟她道歉了吗？” “道歉了，但她不接受。” 说到这个，周清洛也是有点生气的，这个事热度一过，江时彦也当了缩头乌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你和誓言狼狈为奸骗读者的事，什么时候道歉？” 宋凌一副漠然的样子，“为什么要道歉？我又不在乎他们。” “因为他们跟崔姐一样，真心喜欢过誓言，感觉被欺骗，肯定会很难过的。” 宋凌：“你们都那么害怕被欺骗吗？” “……” 周清洛忽然有点明白了，宋凌的世界和正常人的世界不一样，别人的世界有黑白，有彩色，而宋凌的世界只有一大片灰色。 他已经习惯了封闭自己，按照自己的准则活着，他的准则只有在乎和不在乎。 不在乎，就不解释，无论对错。 以前所有人都知道他在乎江时彦，所以就利用江时彦控制他。 宋凌更像一个茫然的孩子，从没有人在乎他，所以他也从不会在乎别人，所以江时彦救了他，他才会一直念着他的好。 所以他到底要有多坚强的意志，才能走到今天。 他似乎对宋凌了解得太少了，从没有试图走进他的世界。 周清洛耐心跟他解释：“当然害怕了，越在乎，就越害怕被欺骗。” “那你呢，你希望我道歉吗？” “当然希望，因为道歉是对的。” 宋凌放开他，直接给江时彦打了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江时彦很高兴，语气很雀跃，“阿凌？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太高兴了。” 周清洛闻言，顿了顿，转身想离开。 宋凌抓住了他的手臂，把手机放在床上，开了扬声器。 宋凌：“画不是你上的色，还有抄袭这个事，你什么时候公开道歉？” 江时彦默了默，撒娇一般，“不是不说这个事吗？怎么又提了。” 宋凌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公开道歉？” 江时彦笑了声，“为什么要道歉？只要我们不说，他们都不知道，阿凌，作品是我们一起完成的，誓言是一个笔名，没有谁规定他不能是两个人对不对？” 宋凌有点不耐烦了，像个机器人一样复述一遍，“你什么时候公开道歉？” 江时彦也有点生气了，“阿凌，你知道承认意味着什么吗？我之前的努力将会被推翻，我在漫画上取得的成就都会毁掉，”他顿了顿，语气委屈巴巴的，“你不忍心让我遭受到网上这些暴力，对不对？” 周清洛实在听不下去了，这茶味实在是太浓了。 这是什么奇葩。 唯一对宋凌好的人就这德行？ 他以后绝对不能让宋凌再落入江时彦的魔爪。 他冷着脸，捏着嗓子，娇嗔道：“凌哥哥，你怎么起床了？这么晚了，是谁的电话呀？” 宋凌：“？” 那边沉默了下，挂掉了电话。 周清洛挑了挑眉，哼了声，义愤填膺：“你放心，以后我会带领你走向正确的道路，让你知道月光再美也温暖不了大地，驱赶不了黑暗，晒不干衣服，也催不熟稻谷！” 宋凌笑了声，扑向周清洛，被子一盖，“清洛，今晚我们就睡一起吧，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什么渣男语录？ 57. 第 57 章 他不怕 周清洛觉得宋凌真的太狗了。 就宋凌现在这样, 显然已经把他当成小媳妇了，想亲就亲想抱就抱，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两人现在还啥都不是呢。 潜意识里, 周清洛觉得宋凌是喜欢他的, 但宋凌仍紧闭他自己的世界, 关于他的过去, 他的身世，还有他的病，他只字未提，或者他对自己只是依赖, 本能地向他伸手求救, 渴望得到救赎？ 宋凌就像一个黑洞，有着致命的引力, 但也有未知的危险。 他一点都不了解他。 那么他对宋凌的感觉呢, 是喜欢吗？还只是同情和怜悯？每次擦枪走火的心跳, 是本能，还是心动呢。 周清洛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开始，但应该不是这么潦草吧。 周清洛抿了抿唇，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清洛，你怎么了？” “我在想干点什么呢。” 宋凌挑了挑眉。 周清洛趁他不备, 翻身起来, 坐在他的身上，嘴角弯着, 垂着眼眸看着他，眼波荡漾，一件温柔。 宋凌完全呆住了, 喉头快速滚了两下。 周清洛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慢吞吞起身，卷起了被子和枕头下了床。 宋凌双手枕在脑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周清洛回眸朝他笑笑，“过来。” 宋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魂先行一步，人再行尸走肉地跟上去。 周清洛又回头，柔声说，“再拿个枕头。” 宋凌全身上下只有脑垂体在工作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害羞内敛的清洛，竟这么主动热情。 真的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拿起枕头跟了上去，“在阳台？” 周清洛点头，“嗯，在阳台。” “好。”清洛的路子那么野，喜欢。 宋凌跟着周清洛出去了，周清洛把怀里的被子塞给他，“拿好了。” 宋凌点头，“好。” 周围安静得不像话，真是荷尔蒙贲张肾上腺素猛涨前的宁静。 周清洛：“等我一会，我去拿点东西。” 宋凌：“好。”清洛真会玩，该不会是玩具吧。 周清洛走到房间里，反手就把阳台推拉门关上，锁扣一拉。 暧昧不明的笑容立刻消失，再白了宋凌一眼。 宋凌：“？” 周清洛皮笑肉不笑，隔着玻璃窗温柔道：“凌哥哥，今晚你睡阳台。” 宋凌看着怀里的被子和枕头，傻眼了，隔着玻璃窗，看着某些人像只得逞的小狐狸，翘着尾巴笑得狡黠时，他才意识到，他上当了。 宋凌拍了拍玻璃门，“周清洛？” 周清洛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宋凌：“以为我没办法吗？我爬窗……” 他说着，看着结实的防盗窗，没再说下去。 这是什么苦不堪言的铁窗泪。 周清洛：“好好反思反思，别一天到晚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周清洛说完，还贴心地给他开了阳台的灯之后，就躺下了，背对着他。 宋凌气笑了，抱着被子和他带过来的盆栽大眼瞪小眼。 盆栽已经长高了点，还长出了两片嫩叶，旁边还插了个棍子，是周清洛用来松土的。 宋凌一手抱着被子枕头，一手拿着小棍子松土。 就郁闷，没别的。 连夜风也来凑热闹，猝不及防吹过来，他毫无防备，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屋里的人竟有动静了，透过阳台玻璃窗的反光，宋凌可以看到某些人扯了下被子，悄咪咪地回了下头，但又生怕他发现，很快就恢复原样了。 宋凌挑了挑眉，某些人啊，心软得跟棉花一样，还想学别人耍狠。 宋凌把被子披到了身上，嘶嘶吸着气，盯着玻璃窗里倒影的影子，声音颤抖：“果然秋天了，好冷。”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 宋凌又打了个喷嚏，而后接连咳嗽几声，“好冷啊。” 床上的人又动了一下。 宋凌抬了下眉，在原地蹦跶几下，故作自言自语，“这盆栽不能这么对着风吹，冻死了怎么办，冷死了冷死了。” 床上的人终于唰地拉开了被子，而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再哗啦拉开移门。 宋凌故作惊讶回过头，周清洛只开了一条缝，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怎么了？清洛？” “你反思得怎么样了？” 宋凌摇摇头，“面对你，反思不出来，今晚你就让我睡阳台吧。” 宋凌非常有尊严地转过身，嘴巴还在哆嗦，“嘶嘶嘶，好冷啊。” 周清洛看着浑身发抖的人，站在原地自闭。 半晌后，他暗暗呸了声，再扬了扬拳头隔空打了宋凌两下。 宋凌通过玻璃窗的倒影把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周清洛一顿操作之后，故作冷漠地说：“你要进来睡，就在你自己的床上好好躺着。” 周清洛说完，翻了个白眼之后就走了。 宋凌也知道见好就收，麻利收拾好枕头和被子，跟着周清洛进屋了。 他刚放下被子，周清洛立刻警告他，“你不许过来啊，不然你真的睡阳台。” 宋凌拖腔带调：“好，遵命。” 宋凌躺好，侧着身看着周清洛的背影。 橘黄色的小夜灯下，显得周清洛更暖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能让一个这么狼狈堕落的他，竟开始奢望天长地久岁月静好了。 周清洛翻了身躺平，眼睛一眨，看到了宋凌正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他收回眼神，再看向宋凌，宋凌仍在看着他。 他没见过宋凌这样的眼神，很温柔，很干净，很虔诚，像满足，像一个孩子一样，对世间万物都很真诚。 这样的宋凌，太迷人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无数个夜里，宋凌有时候就这么看着他，直到天亮。 周清洛忍不住侧过身和他对望。 想这个在黑暗中跌打滚撒的男人到底有多顽强。 他一定一直很努力地活着，也无数次向人伸手，只是所有的人都畏惧他身后强大的背景，不敢向他伸出援手。 不光江时彦这样，焦左是，连关明朗也是。 他不怕。 他会一直跟他站在一起，陪他亲手毁掉那些把他拖入深渊的人，让他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好好地活着。 “周清洛，快睡觉，不然一会你可别哭了。” 周清洛笑了笑。 “这时候还敢笑，”宋凌也跟着笑，“别仗着老子喜欢你，你就嚣张。” 58. 第 58 章 只要你回来，你想做什么…… 周清洛记得很清楚, 这是宋凌第二次说喜欢他。 他亦无法忽视，他听到宋凌说喜欢他时，那控制不住乱了节奏的心跳。 可是……　　 他对宋凌, 除了刻在脑子里原书的那些设定之外, 其他都一无所知。 他的过去也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 拼拼凑凑, 才拼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宋凌有时候很强大，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毁灭一切，有时候又很脆弱，连葡萄都是他的梦魇, 稍稍刺激, 他的精神世界就摇摇欲坠，但有时候又很纯净, 就像现在这样, 坦荡又真诚。 他的身世, 他和宋家的恩怨，他和江时彦的关系，他只字不提，这些事似乎是他的禁地，被他用厚厚的墙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别人进不去, 他也出不来。 周清洛知道，宋凌只要一天放不下这些黑暗腐朽的东西, 他的感情就会被人利用，从而变成别人摆布他的工具，让他崩溃, 让他毁灭。 就如同之前宋家人利用江时彦对付他一样。 宋凌需要接受专业的医学治疗，才能走出来，那样，他对别人的好，才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周清洛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圣人，他也很自私地想要一颗干干净净的心，一个没有太多隐私和秘密的恋人，一起简简单单地生活。 他不想轰轰烈烈，他只想白头到老。 周清洛觉得，这时候他还能保持理智，上辈子他肯定是宋凌的好爸爸。 宋凌：“周清洛，你干嘛突然用这种普度众生的眼神看着我？” 周清洛一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爸爸告诉你……” 宋凌戏谑一笑，佯装要起来，假意威胁道：“这么快就忘了谁是谁爸爸了？” 周清洛下意识裹紧被子，“别别别，是上帝爸爸让我告诉你，这时候你处对象，会害了你。” 宋凌冷笑一声，“呵！害我整夜下不去吗？” “……” “我整夜下不去，你是不是也有点责任？” 周清洛忍无可忍，拿起床上的枕头，朝着宋凌就扔过去。 宋凌笑着稳稳接住，“想跟我睡？枕头都拿过来了。” 周清洛恨恨地翻过身，裹紧被子，脑袋枕在手臂上，没好气道：“睡觉！” 周清洛眼睛闭了好一会，身后没了动静，他以为宋凌睡觉了，就悄咪咪转过身，却看见宋凌坐在床边，抱着他的枕头，安静地看着他，整个人有点儿委屈。 周清洛一怔，“你怎么了？” 宋凌将枕头拿过来，温柔地抬起他的脑袋，把枕头垫在他的脑袋下，再帮他掖了掖被子。 “清洛，你还记得你说过，走到哪儿都要带着我吗。” 周清洛点了点头，“记得。” “如果你不跟我谈恋爱，这件事你怎么才能做到？” “？”他这是在道德绑架吗？ 恰好，宋凌的电话又响了，震得床头柜嗡嗡响，周清洛瞟了眼，是越洋电话。 周清洛一下就来火了，“嘿？这人怎么就没完没了了，接，让我来教育他。” 宋凌刚想摁下接听键，周清洛又制止他，“算了，不接了。” 宋凌手指移动到挂断键，周清洛又说：“我的意思是，你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 无论如何，江时彦也是宋凌真心喜欢过的人，他好像没有权利去阻止他们两个交流，也没什么立场去指责江时彦，毕竟宋凌人生中最黑暗的13年，无论江时彦是真心还是假意，确实也是他陪着宋凌度过了的。 宋凌掐了电话，而后立刻拉黑了。 “干嘛不接？”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不能吧，曾经那么喜欢。” “没喜欢。”　 “骗谁呢，那天喝醉酒，在厕所里抱着我，喊着他的名字，又啃又咬的。” “但那样我都没硬，没硬，算得上喜欢吗？” “……” “真的没硬。” “你闭嘴。” “不对，而是没硬过。” 周清洛用被子蒙住头，以示自己抗拒的态度。 真的没办法和这人好好说话，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清洛，你要快一点喜欢我，好不好。” “因为我真的担心，哪天我把持不住了，先下手为强。” “……” 周清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或许可以试着对宋凌坦诚一些。 周清洛转过身，一怔。 宋凌似乎一直在看他，对上他的目光时，他仍没有躲闪。　 宋凌朝他笑笑，“傻瓜，拒绝都不会吗？直接说，宋凌，我不喜欢你。” 他说完，心里酸苦一片，他已经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拿出来给周清洛看，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周清洛安静地看着他，沉默许久后才开口。 “你的心门紧紧关着，里面一片漆黑，我走不进去。” “你再努力一点，勇敢走出来，奔向我。” “我不会害怕你，也不会讨厌你，我会保护你。真的，别怕。” * 两人正在安睡，而在地球的另一边，阶梯教室外，江时彦举着手机发呆，连上课铃声都没听到。 教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该上课了。 江时彦回过神，“抱歉教授，我现在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他说完就跑开了。 教授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个学生根本心不在焉，本人远远没有他的履历上写的那么优秀。 他不喜欢这个专业，没有天赋还不努力这样子，要毕业真的难。 而江时彦已经没办法顾及那么多，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宋凌。 宋凌挂他的电话，宋凌和别人在一起。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孤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举目无亲，放弃画画，学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他好想回去，好想画画，想和宋凌在一起，不想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癌症和肿瘤。 他登录辰星网的账号，点开宋凌的主页。 宋凌ID是【。】的那个账号里，他已经不在收藏夹里，而是一个叫【三各】的作者。 那里原本是他的位置，现在也是别人的了。 但宋凌并没有像当年捧他一样捧三各，没给他疯狂打赏，让他连续好几个月挂再首页榜。 【三各】就这么安静地躺在他列表里。 他点开【三各】的专栏，只有一部作品《破茧》，有一个将近一千楼的讨论话题楼，楼主正是宋凌。 【。】还给《破茧》评了一个红色玫瑰的表情包。 这是【。】在辰星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评论。 江时彦猛然想到七夕那天晚上，宋凌带回来的那枝火红的玫瑰。 在他的评论下，跟了一千多楼。 【1楼】：小句号？是你吗？是全宇宙最有钱的那个小句号吗？我以为你是机器人！ 【2楼】：小句号！你是誓言的！醒醒！不要离家出走！ …… 【28楼】：誓言的粉丝真的……这里是三各的作品啊，能做个人吗，别来这里屠版行吗？你们关心小句号就不能去他的主页留言吗？ …… 【100楼】：连小句号都叛变了，会不会誓言真的抄袭？ …… 【556楼】：楼上都别放屁，说不定三各是誓言的小号。 …… 【599楼】：楼上是瞎子吗？两个人风格差这么多，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600楼】作者三各回复：各位盖楼辛苦，三各不是誓言小号，小透明作者只想好好画画，顺便在楼顶打个广告，下一本已经在构思中，敬请期待。 【601楼】：抓到三各！不抓紧时间画画，居然在吃瓜！在构思中也好意思打广告？滚去画画好不好啊！ …… 江时彦像研究情敌一样刷完了他的评论，又去看了他的漫画《破茧》。 让他意外的是，《破茧》的笔风很稳，构图很好，颜色很柔和，叙事也很流畅，故事结构也很完整，像一个游刃有余的老手，水平甚至还在他之上。 江时彦有点不安，属于他的痕迹，正被人一点一点替代。 江时彦又给宋凌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宋凌又没接，再打，宋凌已经被拉黑了。 江时彦给方恒打电话。 “方恒，是我。” 方恒很高兴，“时彦？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江时彦单刀直入：“你知道三各是谁吗？” “一个漫画作者。” “他很出名吗？” “还好吧，主要是宋凌和一个男的在焦左的地下车库里画了他的画，那个网红小慈推了一把，停车库就成了网红打卡的地方，那本漫画也就小火了一把。” “宋凌和一个男的？” “是的。” 方恒：“时彦，你就别管那个变态了，你在那里好好学习，早点学成回国。” 江时彦笑了笑，“这应该是阿凌现在最珍惜的东西了吧。” 方恒默了默。 江时彦：“锦奕哥他们都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吗？” 方恒嗤了声，“周秘书莫名其妙就自首了，宋家他们忙着善后，谁还有时间搭理这些破事。” 说到宋锦奕，方恒就生气。 说好了给他家融资，结果现在还没个影，一直吊着他，指使他尽干一些不是人该干的事。 方恒猛地回过神来，江时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能够毁了宋凌，帮宋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那他们家不就有救了吗？ 既然是宋凌最珍贵的东西，那就毁了吧。 * 隔日，焦左汽车主题公园的网红地下停车库，整幅《破茧》的墙画，被红色油漆画得面目全非，十分触目惊心。 大周末的，本来一家人开开心心来玩，还想来看一看网红停车库的风采，进到车库里却被吓得半死。 于是焦左就被投诉了。 焦左报了警，人民公仆也很快就找到了作奸犯科的人。 焦左对着这一群智力残缺的熊孩子，一筹莫展。 天杀的玩意，竟利用小孩子做这么下作的事情。 网上也传得沸沸扬扬，气得焦左干脆歇业。 更让他发愁的是，怎么才能让周清洛和宋凌不知道这件事儿。 毕竟这幅画是两人的心血，两人还在画下紧紧相拥来着。 焦左想都不用想，这事儿就是冲着宋凌来的。 他本以为，宋凌从此得到救赎，但那些垃圾并不打算放过他。 他想去投资一间神经病院，把宋家的人都关起来。 焦左：“这事儿先别让宋凌和周清洛知道。” 助理：“哥，恐怕来不及了，宋总和周先生已经在停车场里了。” 焦左骂了一声脏话，连忙赶过去。 助理拉住焦左，“焦哥，你别去了，离宋凌远一点，毕竟宋家太强大了，大家都在传，他离开了宋家，宋家不会放过他的。” 焦左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助理一眼。 焦左算是明白了，所有人都是这个德行，所以宋家才会在这里一手遮天。 这么多人，比不过一个周清洛。 焦左冷笑一声，没好气地甩开助理的手，“我他妈怕屁，宋家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法律？总有一天，宋凌会把他们都收拾进牢里。” “如果宋凌那么厉害，那为什么以前他不愿意呢？” “因为以前他觉得我们全是二百五，想拖着大家一起下地狱，他现在不一样了，懂了吗？你滚吧，明天不要来上班了。” 焦左疾步往停车场走去，小慈也跟了上去，“哥，你好酷。” 焦左得意笑笑：“一般吧。” 一路上，焦左一直在想着怎么劝宋凌，台词编排了好几遍，可看到宋凌和周清洛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两人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墙画，双手无力垂着，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人糟蹋成这模样。 那些红色的油漆就像张牙舞爪的魔鬼，要拖着那只蜕变了的蝴蝶下地狱。 那个在角落里他们偷偷按下的掌印，也被打了个大大的叉。 焦左看着都难过，何况是他们。 小慈忍不住哽咽，“天啊。” 周清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没事，咱们铲掉重新画。” 宋凌侧过头，看着周清洛，沉默不语。 周清洛又愤怒又难过，不禁红了眼眶，“妈的，这是我们的心血，我们一起画的，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 良久后，宋凌才哑着嗓子开口，“清洛，等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周清洛：“你想去做什么？” 宋凌凉凉地笑了声，“去收拾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 “不要去，收拾垃圾，很脏。” 周清洛笃定道：“一起去。” “清洛，这些事，我一个人面对就够了。” 宋凌沉着眼眸，大步流星走出去。 走到一半，他回过头，“这段时间你别理吴涵那小子。” 周清洛：“……” 接下来的一个月，周清洛都没见到宋凌。 他的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宋凌就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无论他发多少消息如何哄骗，如何威逼利诱，如何劝说他，宋凌都不回。 焦左把车库刷了白，网络的热度很快就过去，一切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段时间，周清洛什么都做不了。 那帮智力残缺的孩子都送回了家，大人们对指使的人只字不提，事情无从查起。 一切都像是算计好的，但一切又都只是巧合。 周清洛觉得自己好渺小，他什么都做不了。 等他接到宋凌的电话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这一个月，周清洛仿佛过了一辈子。 这一个月里，江时彦抄袭的事又浮出水面，那张和原作者和解的协议书一字不差地被传到网上，网络传得沸沸扬扬，声讨一片。 方恒的父亲被爆出轨，而且在女人身上花钱大手大脚，准备融资的企业家纷纷撤资，方恒的公司面临破产。 他现在才明白，宋凌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这个世界，只有他愿不愿意，宋家不是他的对手，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周清洛刚下班，接起电话，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但又舍不得放下电话，手机紧紧贴着耳朵，听着滋滋的电流声，竟也觉得难过。 吴涵跟着周清洛一起出公司，见他忽然不走了，就问：“清洛哥，你怎么不走了？” 那端终于开口了，声音还有点气，“周清洛你别跟他说话，叫你别理他你忘了是不是？” 周清洛又气又好笑，但感觉一直飘着的双脚终于落了地。 他示意吴涵先走，抬头看着天，将泛出的眼泪忍了回去。 但却忍不住，都怪夕阳太刺眼。 楼扬走出来，看到周清洛举着手机，对着夕阳流泪，就问：“清洛，你怎么哭了？” 周清洛吸了吸鼻子，装着若无其事笑了笑，语气平常，“操，鼻炎犯了，估计闻到桂花过敏，有纸巾吗，给我点。”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你先走吧。” 宋凌在一边沉默着，他知道，周清洛根本没有鼻炎。 “清洛，对不起，我错了，一会你见到我，想怎么样都行，要我命也行。” 周清洛一边骂自己傻逼，一边擦着鼻涕，举着电话不说话。 某些人拿捏他的软肋，捏得死死的。 宋凌：“来车库，我在这儿，我等你。” 周清洛很没出息地去了车库。 他来到车库时，宋凌坐在地上，他面前躺着一个人，手被铐在身后，在地上苟延残喘。 周清洛无暇顾及那人是谁，眼睛一直不争气地盯着宋凌。 他来的时候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不要失态，要云淡风轻，要无所谓，就像某些人那样，离开的时候轻飘飘的。 但他没忍住，也做不到，只要这个人一出现，他就会心软，会原谅。 宋凌瘦了，头发也长了，胡子也没刮，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 周清洛竟一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对视半晌，宋凌先开了口，“清洛，过来。” 周清洛走过去，才看清躺在地上的人是方恒，车库里一股油漆的味道，宋凌身边还有两罐红漆。 方恒脏兮兮地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宋凌指着他，“他干的。” 方恒已经鼻青脸肿，身上全是红色的油漆，但仍笑得嘲讽。 “果然是你，愿意跟这个垃圾在一起，你不知道吧，你只是江时彦的代替品而已。” 周清洛面无表情打了他一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破坏别人的作品，你是什么垃圾。” “我告诉你周清洛，你眼前这个人，宋凌，是个心理变态，会报复社会，你跟他在一起，他只会让你下地狱，他只会祸害社会……” 周清洛抬手又是一拳，“我现在就让你下地狱。” 看着宋凌愈来愈苍白的脸色，方恒也疯了，他要刺激宋凌，让他毁灭。 “你知道他得了多少种心理疾病吗？他就是他哥的试验品，他好不了了，他很快就要疯了，他疯了，他哥就割他的肾，抽他的骨髓，把他扔进垃圾桶里，到时候你就去垃圾桶里捡他。” 周清洛气得浑身发抖，反手又是一拳。 方恒大口大口喘着气：“而你能做什么呢，你只能看着，以为自己很伟大，能拯救他吗？救不了，他没救了，私生子，生出来，注定就是要去死的，宋凌就是个潘多拉盒子，里面住着魔鬼，我劝你离他远一点吧。” 周清洛嗤了声。 “你还知道潘多拉盒子？你他妈才是盒子，你他妈的是骨灰盒。” “我发现你好奇怪，上次已经被虐得这么惨，这次怎么还凑上来，你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啊。” “我就是伟大，我就要拯救他，我就想让他过好日子，让他长命百岁，气死你们这帮鳖孙。” “你就瞪大你的狗眼看吧，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凌忽然笑了声。 宋凌的笑意加深，忽然迈开脚步朝方恒快步走过去。 方恒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宋凌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脚尖快顶到他的，手一抬，用什么东西顶住了他的肚子。 那东西很尖很锋利，方恒隐隐能听到赛车服断线撕裂的声音。 他下意思地收腹，宋凌却紧追不舍。 因肌肉的记忆和对宋凌的恐惧，方恒想后退一步，不料却被宋凌扣住了肩，手攀上他的脖子，拇指摁了摁他的大动脉。 宋凌握着刀，轻轻往前顶，低声在方恒的耳边说：“这是肾，人有两个，如果我没记错，你的肾，宋锦奕也能用。” 方恒脸色一僵，完全没有刚才嚣张跋扈的气势，立刻怂了。 宋凌一剑封喉。 方恒紧张地吞咽，“你……你怎么知道。” 宋凌笑了笑，“配型数据库啊，都有，我都能看得到，你之所以那么希望我早点毁掉，不就是怕什么时候宋锦奕要了你的肾么。” 方恒：“你……你怎么看到数据库？” “我能看到的事还多着呢，比如你家公司正在融资，你爸却在这时候给你五个小妈各买了个十万块钱的包和十五万的钻戒，在哪个商场买的，我都知道。” 方恒：“果然是你干的，这一切都是你。” 宋凌边说手边往前推了些，“我还知道你什么时候给江时彦打了电话，他对你说了什么。”　　 方恒：“宋凌，你……你是不是黑客？你知道这些事是犯法的。” 宋凌无所谓笑了笑：“毁了我最珍贵的东西？你们试试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怕死，如果你态度好一点，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帮帮你们公司。” 方恒的终极目标就是保全自己的公司，他闻言，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宋凌，我只想保住我们家的公司，只要保住，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真的。” 宋凌头一偏，看向周清洛：“清洛你说，该怎么办？” 周清洛：“你自己掌嘴吧，总共骂了宋凌多少字，就掌几次嘴。” 宋凌走过去，把手铐打开，“开始吧，我看得见。” 方恒开始扇自己，宋凌拽着周清洛往外走，“别看脏东西。” 宋凌搂着周清洛往外走，刚出来，路灯齐刷刷亮起来了。 宋凌站定：“清洛，我在努力奔向你，感觉到了吗？” 周清洛轻笑一声，“嗯。” 宋凌把人搂紧了些，问：“那些短信还作数吗？” “什么短信。” “只要你回来，你想做什么都行。” “我想陪着你一起去，我会担心你，这些。” 周清洛起初给他发的那些消息，被他这么直白地念出来，他臊得老脸滚烫。 “你怎么没看到那些，你如果还不回来，你就别回来了，你再不会我短信我们就绝交之类的话呢。” “切，谁看那些，看点有用的就够了。” 周清洛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宋凌跟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我累死了，忙了一个月，你今晚伺候我吧。” “啧，你好好走路。” “我累了嘛。” 周清洛任他搂着，手碰到了个冰凉的东西，“你还带着手铐干什么？这玩意晦气，扔了。” 宋凌贴近他的耳朵，低低说了声，“玩具。” 59. 第 59 章 以后别这样了 之后宋凌大病了一场。 他发了很高的烧, 面色苍白，眉头紧锁，但嘴却紧紧闭着, 整个人半昏迷, 一句话都不说。 但是说要去医院, 他就紧紧拽着周清洛的手臂, 死活不去。 “宋凌，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不去，会死。” “……”现在这样，不去才会死。 无奈, 周清洛只好给关明朗打了电话, 让他赶紧过来接宋凌去医院。 他也是时候买个车了，家里有个怕医院的病人, 有个车方便一点。 关明朗很快就来了, 看到宋凌这样子, 吓坏了，连忙把人扛起来塞车里，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医院。 医生检查完之后，对周清洛说：“病人严重睡眠不足，近期来应该吸了很多香烟, 服用了大量的兴奋剂, 体力透支，没按时吃饭, 低血糖，肠胃功能紊乱，手臂上还有多处烟头烫伤的地方, 根据病人病历推测，应该是病人想通过自残来提神，通俗来讲，就是累的。” 周清洛看着宋凌眼底的乌青和瘦削的脸庞，心里不是滋味。 怪不得不让他跟着，一个月的时间，过的这种日子，他真的不怕死吗。 这动不动躲起来自闭的习惯得改。 关明朗：“让他好好休息，借一步说话。” 周清洛跟着关明朗来到他的办公室。 关明朗沉默地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 周清洛最怕医生叹气，“关医生，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你这样会让我以为情况很严重。” 关明朗一脸严肃：“情况是很严重。” 周清洛：“您说吧。” “你们的墙画被人故意毁坏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最近社会上的热点新闻，宝木集团董事长秘书入狱，富豪被爆出轨多人，口碑漫画家被爆抄袭，这些都是宋凌搞出来的吧。” 周清洛点了点头，“是的。” “那你想知道他这个月怎么过的吗？” 周清洛靠医生的描述，也能脑补出个大概。 “这个月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把自己关在一间房子里，开着灯拉上窗帘，不修边幅不按时吃饭，不分黑夜白昼，靠尼古丁和□□提神，蹲在电脑前敲键盘，不停地入侵城市的监控系统，通讯系统，甚至是户籍系统，去寻找指使那些残障儿童搞破坏的那个人，”关明朗顿了顿，又说，“而这些操作，都是犯法的。” 周清洛沉默地听着。 关明朗：“宋凌之前就对江时彦有接近偏执和病态的依赖，跟现在对你的态度几乎一模一样一样，你是cpu，他是机器人，他按着你的指令来，但你是个好人，而且对他没所图，所以你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可宋凌是一个病人，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如果你想跟他你侬我侬，玩小情侣相互试探吃醋那一套，让他向你证明什么，那还是算了，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吧。” “宋凌他是一个病人，如果你企图想让他为你证明什么，那他肯定会选择最直接了当的方式，用他自己的手段，不管对错。” “破案是他宋凌的事吗？如果他一直这样，肆无忌惮地入侵这些系统，他总有一天会暴露在公共视野中，你想过后果吗？” 关明朗：“这么大的工作量，一整个办公室的人一个月未必能找出来，他怎么做到的？他大海捞针一样，想把那个人揪出来，又用自残的方式保持理智，忍着不和那个人同归于尽，你说，他这是图什么呢？有什么必要吗？有什么比生命还重要的事呢。” 周清洛低下头，抿了抿唇。 他最清楚不过，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了。 “但是，关医生，生命确实最重要，可并不是说，除了生命之外，其他东西都不重要了，那幅画同样也很重要。” “宋凌是个病人，但他也是个人，那幅画是我和宋凌的心血，他喜欢墙绘，他画的时候很开心，可是总会有些人故意去伤害他，那些明知道他生病了还故意去刺激他的人不可恶吗？不该受罚吗？宋凌图的是，糟蹋它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一直以来，宋凌都没错，只是他的手段错了。” 没得到过的爱的人，根本就不会爱自己。 宋凌就是这样。 他这次错，就错在他太着急想让宋凌敞开心扉，所以，所以宋凌才会全力以赴奔赴，他才会失控。 “至于我和他之间，现在确实不是谈恋爱的好时候，我们中间还有好多好多的矛盾没解决，但宋凌说过，我和江时彦不一样，我相信他。” “我这次确实做错了，我以后会尽量避免，一定会劝他遵纪守法，也不急着跟他谈恋爱，更会好好照顾他，让他养好身体，请您放心。” “还有，关医生，您也不要时刻把他当成一个病人，看到他就想把他抓起来当成一个典型案例来研究，这和屠夫看到猪有什么区别呢。” 关明朗沉默了好久，才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比喻，但竟有点道理怎么回事。 * 宋凌醒来的时候，先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他猛然睁开眼睛，蹭地从床上坐起来，刚想拔掉针头，就看到绷带上写了几个字。 不要拔。 宋凌认出来这是周清洛的笔迹，他停下手，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几个字，勾了勾唇。 他抬眼看到正在玩手机的关明朗，立刻又冷着一张脸。 关明朗啧了声，“你怎么还两幅面孔呢。” 宋凌环顾了下四周，没见到人，顿时很失落。 关明朗：“周清洛上班去了。” 宋凌小声逼逼：“我都这样了，他还上班？” “……你干脆告诉他，你很有钱，不需要他上班。” 宋凌：“……” “行了，人家昨天守了你一夜，一大早又赶去上班了，早餐都给你订好了。” 宋凌不耐烦地看了眼点滴，想调到最大挡，想快点滴完出院回家。 不料针管上也有周清洛的字迹。 不要调。 宋凌一脸郁闷，倒也乖乖听话，老老实实躺回去打点滴。 关明朗终于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正常人的情绪，调笑：“少见啊，你竟然这么老实。” 宋凌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跟周清洛说了多少屁话？” “说了，说你老是攻击网络获取信息犯法。” 宋凌不屑，“谁抓得着我。” “抓不着那也是犯法。” 宋凌：“……” “哪天锒铛入狱，判个十年八年的，啥也别想了，再喜欢谁，能有什么用，判少一点，三五年的，出狱的时候刚好可以参加他和别人的婚礼。” 宋凌磨了磨牙，不理会他，给周清洛打电话。 周清洛很快接起来了，声音含笑，“你醒了。” 宋凌也跟着勾了勾嘴角，“对啊，你在干嘛？” “我在上班啊，赵总接了个文本改编游戏的活，我在给游戏设计人物和场景。” “你午休的时候能不能来看看我？” “可以，我一会过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吃咱爸做的饭，行不行？” “行，一会我给你送过去，我先忙了，拜拜。”　　 宋凌皱着眉盯着手机，忽然猛地抬眼看向关明朗。 周清洛为什么对‘咱爸’这个词无动于衷了？ “你又跟周清洛说了什么？” 关明朗：“你觉得我敢说什么吗？万一您来个撤资，我这医院不就办不成了吗？” “那他为什么不扭捏害羞了？” 关明朗：“？？“ ”……兴许您平时也这样，他习惯了？” “滴完了我就出院，不然真的撤资。” “我也不想留你，在这里看你脸色。” “……” “啊？我说出口了吗。” “滚吧。” “但周清洛说，你最好还是等到身体康复了再出院。” 宋凌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看着安静坐在他身边玩手机的关明朗，几度欲言又止。 关明朗捕捉到了他的微表情：“难得，你竟想主动跟我说话，有什么就问吧。” 宋凌问：“我生病的时候，周清洛有没有很担忧很着急？” 关明朗想了下，点头：“挺着急的。” “有多着急？” “你昏迷，还不愿去医院，生怕你会死，都快哭了。” 宋凌得意洋洋勾了勾唇。 这住院有人操心的感觉还不赖，医院好像也没有这么可怕了。 关明朗：“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肉麻？” “你怎么还不滚？” “等你打完点滴，带你去心理科看病去。” “滚。” 关明朗从衣服里掏出一张挂号单，“周清洛给你挂的号，为了证明我的清白，背面还有他的签名。” 宋凌看了眼，果然挂号单后面有周清洛的签名。 “我不去。” “一会他中午过来，问我你看了心理科之后怎么样，我该怎么回答？” “你就随便给他来个证明看。” “这不合适吧，你为了住进人家家里，已经骗他你没钱了，现在还要继续骗骗？” “……” “这么骗下去，你还有机会吗？” “……” 关明朗看着宋凌一脸憋屈的样子，装着不经意地问：“你在担心什么？” 一般关明朗问宋凌问题，宋凌都会很谨慎。 但关明朗没想到，他竟得到了宋凌地回答。 “我担心他看到测试结果会害怕。” 他烦透了那些操蛋的心理测试，测出来的结果，都在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没救了。 他不想让周清洛看到这些。 关明朗按捺心中的欣喜，“他让我告诉你，他又不是没见过你疯的样子，别担心。” 宋凌松了一口气，但沉默着抗拒，脸色愈发难看。 关明朗笑了笑，将挂号单递给他，“不想去就别去了，没人逼你。” 原来“周清洛”三个字上面，还有一行小字—— 不想去就别去了。 关明朗并没有指望宋凌一下子就乖乖跟他去心理科看病，但他不抗拒心理科，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他和周清洛的配合的这次调节，很成功。 关明朗笑笑，“周清洛说，不要让我老把你当成一个典型案例来研究。” “我们清洛说得一点没错。” “是的，这和猪看到了屠夫有什么区别。” “……” “这也是你们清洛说的。” 宋凌一脸憋屈地盯着天花板，片刻后无语笑骂，“操。” 关明朗也跟着笑笑。 或许昨天晚上他跟周清洛说的话都是错的。 刻板地按着理论和经验去治疗未必有效，就地取材有时候也可能立竿见影。 周清洛和江时彦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宋凌看着挂号单，嗤了声，“你的号居然值100块？” 关明朗：“……这还是内部价，谢谢。” “不看了，退钱吧。” “……” *　 周清洛中午回了趟家，给宋凌带了份饭去医院。 他到医院的时候，焦左和小慈也来了，还买来了鲜花和水果，小慈正在插花，焦左正在剥橙子，整个病房有花香和果香，并不冰冷。 焦左剥好了橙子，掰一瓣递到他嘴边，“来吃。” 而宋凌一脸别扭地躺在床上，别过头，好像不是很习惯被人这么照顾。 他推开焦左的手，“我没有手吗？要你这样？” “你病了，虚弱。” “滚。” 宋凌真的好想打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虚弱。 他看了小慈一眼，心想她怎么会看上这玩意。 周清洛敲了敲门进去，宋凌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 看到周清洛进来，小慈很欣喜，她热情洋溢打招呼，“三各！” 周清洛提着饭进来，也带来了一股饭菜香，“你们也来了。” 焦左：“带了什么饭这么香？” 周清洛：“我爸自己烧的，你们吃过了吗？” 小慈看着他手里唯一的一份饭：“我们吃过了。” 焦左“我们还没吃呢。” 两人异口同声。 小慈无语地瞪了一眼焦左。 焦左莫名其妙，他又哪儿做错了，“我们是没吃啊。” 小慈：“……” 周清洛有点抱歉，“我不知道你们也在，所以只带了一份饭。” 宋凌立刻下了逐客令：“没吃就赶紧去吃吧，想吃自己下单。” 焦左打开手机，宋凌给他发了个链接。 说实话，宋凌发的链接他都不太敢点，一点说不定他的手机就被黑了，那些他和小慈的聊天记录，付钱也不能看。 “哥们，你给我发的啥，病毒还是木马？” 宋凌：“周师傅便当，美味又健康，清洛爸爸开的，想吃自己点，快走吧。” 周清洛笑了笑，心想他们家应该给宋凌付推广费。 焦左：“别啊，我们才刚来，水果还没吃完……” 小慈忍无可忍，拽着焦左往外走，“那我们吃饭去了，你们好好休息，”她顿了顿，笑着朝周清洛握了握拳：“三各，加油。” 周清洛：“谢谢。” 焦左：“老婆，我还想陪我兄弟一会……” 小慈一脸无语地看着焦左，憋了好久，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人家要你陪？” 周清洛：“……” 焦左终于恍然大悟，走得比谁都快，“那我们走了，你们慢慢吃饭，有需要就给我们打电话。” 两人一走，宋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周清洛。 周清洛把小桌板给他支起来，打开饭菜，“我爸给你开小灶了，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菜，吃吧。” “你喂我吃吧。” 周清洛知道某些人又开始作了，“你有手。” “我病了，虚弱。” “……” 宋凌抬手凑到他眼前，“真的，敲了一个月的电脑，腱鞘炎，手使不上劲，你看。” 周清洛忍不住笑了声，“我又不是X光，哪能看到腱鞘炎。” 宋凌继续可怜兮兮地卖惨，“没骗你，动一下手腕就疼，根本拿不起筷子。” 周清洛无奈，不想戳破刚才他刚才气势如虹甩开焦左的手的样子，好脾气地拿起饭盒喂某些不知道是不是腱鞘炎的人吃饭。 谁叫他是病人呢。 宋凌一副不能自理的样子，瘫在床上等着周清洛的投喂，但眼神就没离开过周清洛的脸。 他忽然有点明白，被人疼爱呵护，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焦左走得太急，手机都忘记了拿了，他折回来拿手机，正好碰上了宋凌这大型的双标现场。 他暗暗呸了声，心想这手机不拿也罢，这会儿进去估计会被宋凌打死。 宋凌看着周清洛的脸，盯着他眼尾勾人的小痣，“清洛，你说焦左怎么就叫小慈老婆了呢。” 周清洛搭腔，“小年轻，谈恋爱就这样。” “那小慈应该叫焦左什么？” “老公。” “嗯。” 周清洛手指一顿，看着某些人得意洋洋的样子，才知道自己又被套路了。 “害羞什么，迟早要叫的。” “再说话你自己吃！” 饭吃完了，周清洛眨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宋凌一直在盯着他看。 “看我做什么。” “好看，近了看更好看，”宋凌目光往下，看着他的领口，“脱了应该也好看。” 周清洛白了他一眼：“可是你不好看了。” “我哪儿不好看了？” 周清洛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面露菜色，胡子邋遢，眼窝凹陷，头发凌乱，印堂发黑，还被烟头烫到手，你说说，哪里好看了。” 宋凌下意识地藏起手臂。 周清洛装着没看到他的小动作，低头收拾碗筷。 宋凌看着他垂着的眼睫，又长又翘，密密麻麻的，却盖不住他逐渐红了的眼眶。 他有点儿委屈，有点儿难过，有点儿心疼，还有点无可奈何。 宋凌顿时觉得心里被人用一把铰刀狠狠地绞得稀碎。 刚才他听关明朗说，他昏迷的时候，周清洛急哭了，他听着有些得意。 但现在光看他眼尾通红，他就心疼得不行。 宋凌：“清洛，对不起。我错了。” 周清洛吸了吸鼻子，没看他的眼睛，低声说：“你要我到哪儿都要带着你，可这次你却自己跑了。” “这个月，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宋凌，下次别这样了。” 宋凌伸手，蹭了蹭他眼角的痣，而后掌心贴着他的脸，“对不起。” 周清洛点头，“好。” * 宋凌又老老实实在医院躺了几天，等病全好了，才办的出院。 关明朗都有点意外，能挣到宋大老板住院的医药费可真不容易。 焦左开车来接他出院，关明朗把他送到医院门口，“欢迎下次再来。” 宋凌：“你说的是什么屁话。” 关明朗笑笑：“心理科等着你的到来。” 宋凌：“滚。” 可宋凌看到焦左的车时，有点想把焦左拽下来打一顿。 他开的跑车，就两个位置，副驾驶还带着小慈。 宋凌好脾气问：“请问，你让我坐哪里？引擎盖还是后备箱？” 焦左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还不知死活地往前迈了一步。 “啊？清洛没来接你吗？” “……” “要不你打车？” 小慈觉得，自己情商再高，也没有办法拯救焦左了。 关明朗觉得好笑，也来添油加醋，“这家里啊，多了个穷鬼，周清洛得上班挣钱养家糊口，还没下班呢。” 焦左：“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 关明朗：“现在我们宋大老板是净身出户身无分文没地方住只能暂住周清洛家的穷鬼，明目张胆吃软饭。” 焦左连续啧啧几声，朝宋凌比了个大拇指。 要说套路，还是宋凌牛逼，“吃软饭还不亲自吃，还要人喂。” 焦左转过头问小慈：“小慈，如果我以后身无分文没地方住只能暂住你家，你会像周清洛对宋凌那样，给我喂饭吗？” 宋凌：“……” 小慈扶额，她真的，为什么会看上这玩意，“我会蹬了你。” 焦左叹了口气：“哎，上哪去找那么好的老婆呢。” 小慈气得要下车，焦左吧嗒一声落了锁。 “……” “上了这艘贼船，就别想跑了。” 关明朗简直没眼看，他丢给宋凌一串车钥匙，指了指停在路边的捷达，“拿去开吧，符合你的人设。” 宋凌欣然接受，他正准备走过去，他的电话响了，是周清洛打来的。 周清洛：“你出来了吗？” “在大门口呢。” “那你等会，我给你叫了个专车，车牌陵AN9835，白色帕萨特，师傅还有五百米就到了。” “好。” 宋凌把车钥匙扔回去给关明朗。 “怎么，不要？你走回去？” “当然不是，”宋凌咳了声，眼里的得意显山露水，“清洛给我叫了专车。” “……” 60. 第 60 章 清洛好想你（二更棒不棒…… 陵AN9835刚停下来, 司机下了车，毕恭毕敬帮宋凌开门，“先生您请。” 宋凌身边的人起哄, “哇哦, 专车哦, 最贵的那种哦。” 宋凌钻进车里前, 还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焦左：“卧槽他好欠打啊。” 关明朗：“就是鼻孔指着人。” “不知道的，以为他坐的是载人火箭呢，骄傲的，都要上天了。” 宋凌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将众人的调笑隔绝在窗外。 司机是个健谈的人, 他瞄了几眼车内后视镜，悄咪咪地看了两眼宋凌。 在看第三眼的时候, 宋凌抬眼,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在镜子里相遇了。 司机看到这个熟悉的冷漠眼神, 脖子上这耀武扬威的纹身，笃定道：“小伙子，果然是你。” 看着司机慈眉善目，笑盈盈的样子，和周守林有点像，宋凌心情很好地搭腔：“哦？你认识我？”　　 司机呵呵笑了两声, “你之前搭过我的车的。” “你记性真好。” 司机心想这不是他记性好的问题, 而是宋凌太让人记忆深刻了。 那天晚上，他阴着一张脸, 眼神冷得像刚从地狱里跌打滚爬出来，一副与全人类为敌的厌世表情，配上脖子上的这个纹身, 简直是祸害社会的典型形象。 他还拿出一百块钱让他闭嘴呢。 “你朋友怎么起哄了？” 宋凌轻轻提了下嘴角，“他们没做过专车，嫉妒。” 司机呵呵笑起来，“是该嫉妒哟，这专车是别人帮你叫的哦。” “嗯，是。” 司机看了宋凌一眼，这三个月时间，小伙子眼神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表情有点温度了，会笑，还会寒暄客套了。 司机：“小伙子你变化很大啊，这男孩子呀，青春疼痛时期一过，就长大了，我儿子就是这样，20岁的小伙子，正是最好的年纪，大好青春，应该高兴。” 宋凌听着这对话有些熟悉，但懒得深思，懒得敷衍，扭头看窗外。 车载广播放的是财经频道，里面的专家正在评论股市，说得头头是道。 “宝木集团经过前一阵子的风波，现在正在慢慢恢复元气，长期来看是利好状态，现在应该是最佳的投资时期。” 司机长长叹了口气，“这人世啊，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小伙子你是变得越来越好了，可是这个宝木集团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 宋凌眨了下眼睛，终于想起来这个司机是什么时候载的他。 那天晚上，周清洛帮他挡酒到晕厥，他叫了120送他到医院，从医院出来打车到江时彦的小区。 真的就三个月过去了。 他当时计划着三个月后，要拖着这个世界跟自己一起下地狱的。 可这三个月里，那个可以摧毁任何一套网络系统的病毒程序竟一行都没增加。 如果没有遇上周清洛，他现在会在哪里呢。 名字被人谩骂，尸体在太平间，灵魂在地狱，总之就不在人间了。 司机继续吐槽，“本地龙头，鼎鼎大名的企业，竟搞毒海鲜害自己的老百姓。” 宋凌：“如果有宝木的股票，全卖了，一分都别留。” 司机：“我早就卖掉了，谁随投钱买这种股票，给这种公司发展，谁就是造孽。不过吧，有些资本家才不管那么多，宝木集团多大啊，投了就是稳赚不赔，没有人能搞得动它咯。” 宋凌笑笑，“快了。” * 司机轻车熟路，宋凌竟比焦左早一分钟到了周清洛的家。 焦左：“专车就是牛逼，果然是快啊。” 宋凌没理他，径直往小院里走，焦左拎着大包小包跟在身后。 小慈很高兴，她居然来到偶像三各的家。 三各有个小粉丝群，小慈经常在群里猛夸三各，温柔善良谦逊帅气，群主提了她当管理员。 但三各佛系画画，不想爆马甲，她憋得好辛苦。 周守林和周清洛已经在门口等候，三人走过去，惊呆了，愣在原地不再往前。 为什么小院门口会有一个炭火盆？ 这是要跨火盆？ 谁要跨火盆？ 不是新娘上门的时候才会跨火盆吗？ 周清洛憋着笑，朝焦左和小慈挥了挥手，“你们先进来，你们不用跨。” 周守林：“对，小宋一个人跨就行了。” 焦左和小慈有点忐忑，眼睛一直虔诚地盯着这烧得正旺的火盆，小心翼翼地绕过它。 两人绕过火盆，站到了周清洛身边，三人并排站着，隔着火盆看着火盆对面的宋凌。 宋凌：“……” 但凡带了点神秘的色彩，气氛就会变得虔诚和诡异，又有点无厘头和微妙。 焦左看着宋凌被迷|信活动支配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最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周守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捆小手臂那么粗大约1米长的藤条，神情严肃地走过来。 焦左觉得，周守林如果穿着道袍挥着三清铃，那就是在开坛做法。 焦左有点慌，这氛围，仿佛开口说话有可能会遭天谴，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叔，宋凌刚出院，就要挨打啊，不合适吧。” 周守林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焦左咽了下口水，双手合十，小声逼逼：“成吧，听神明的，打吧。” 周清洛看着一脸担忧的焦左，好奇的小慈，还有石化在原地觉得很操蛋但是不得不配合周守林演完的宋凌，他憋着笑，憋得好辛苦。 周守林说他小时候在农村，每次家里有人住院回来，老人就会让他跨火盆，再用艾条编成的藤上下扫他全身，说是驱邪祟病魔，保健康。 然后再在红纸上写上愿望，贴在床头三天，就能实现。 周清洛听到他这套说辞，觉得有点好笑，“爸，只有新娘子嫁进来的时候才会跨火盆吧。” “各地风俗不一样，小宋这次出差回来，就病成这个样子，兴许是染上了不吉利的东西。” “哪有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图个吉利嘛，万一有用呢，你快点在红纸上写愿望，晚上要贴在小宋的床头。”　　 周清洛拗不过他。　　 不过老人也就图个开心，周清洛也就依了他。 显然，宋凌现在也是这种心态。 周守林走过去，用艾条变成的藤在宋凌身上像过飞机安检一般，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再斩钉截铁地将艾条扔到外面去，义正言辞道：“跨。” 焦左吓了一跳。 宋凌抿了抿唇，抬腿跨过火盆，迈进院子里。 非常有仪式感。 他脚一落地，周守林喜笑颜开：“好了，以后我们宋凌就一辈子平安健康了。” 周清洛终于憋不住，噗嗤笑出声，附和道：“平安健康。” 宋凌笑得满足，“谢谢周叔。” 周守林：“没事没事，你别笑话就好。” 宋凌：“不会。” 焦左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结束了吧，现在可以说话了吧。” 周守林：“可以了可以了。” 焦左轻声问：“叔，刚才你说跨的时候，我吓了一跳，魂会不会飞走啊？” 周守林乐呵呵笑：“放心，飞不远，最多是飞到姑娘身上，不能再远了。” 所有人哈哈大笑。 焦左心想，周清洛的爸爸也那么好，怪不得宋凌卖掉了大平层，削尖了脑袋也要跑到这儿来住。 这儿才像个家的样子。 焦左从小父母离异，在奶奶身边长大，他这时候竟有点羡慕宋凌了。 “周叔，刚才你那个仪式有什么说法吗？不是新娘子或者新女婿上门的时候才会跨火盆吗？跨我家火盆，就是我家人嘛。” 焦左边说边看向跨了火盆的宋凌。 周守林：“各地不一样嘛，我们老家的说法就是去邪祟病魔，保健康，一会还要把写着愿望的红纸贴在小宋的床头，这个仪式才算完。” 焦左：“哦哦，知道了，下回我也来一个。” 宋凌：“……” 焦左这才打量周清洛的家。 明明是两个大男人住的房子，却干净得像每天都有田螺姑娘收拾一般，小院子空旷干净，房子虽然不大，但却很整洁，连沙发上的坐垫都是平整干净的，生活气息很浓，很温馨。 焦左感叹，“叔，你家也太好了吧。” 周守林：“哎，小破房子。” 焦左：“不破不破，我小时候也是住这样的单位房，不过我家可比你家乱多了。” 焦左往房间里一看，有点想笑。 这间带着阳台的房间应该就是宋凌和周清洛的房间。 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有一盏小夜灯。 确实像标间。 焦左悄咪咪地问宋凌，“你怎么回事？住了这么久，两张床还没有合在一起啊，行不行。”　　 宋凌斜着眼，看了他一眼。 焦左做了个胶带封嘴巴的动作。 四个人在小院子里打牌，时不时还传来焦左的声音。 “宋凌你不是吧，你又让清洛，你还是人吗你。” “不是吧，又让，你还能再偏心一点吗。” 周守林在厨房里烧饭，四个人在小院里打牌，一会相互埋汰，一会笑得开怀，一切宁静祥和，无关喧嚣和繁忙，就和小时候一般无忧无虑。 一直到了深夜，焦左还不想走。 周清洛的家有魔力，让人来了就不想走。 他抱着周守林的手臂，“周叔，在你客厅也加张床吧，我也想住进来。” 小慈：“我也想住进来，我睡厨房，叔叔做的饭太好吃了。” 周守林：“以后常来找清洛玩。” 宋凌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下逐客令，“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 焦左依依不舍地走了，宋凌叫住他，“你等会。” 焦左骚里骚气地挑了挑眉：“今晚你想留我？” 宋凌面无表情地塞了一张传单到他怀里，“周师傅便当，美味健康，焦老板看看员工有没有需要订午饭。” 焦左：“可以。” 小慈：“也给我一张。” 周清洛：“……” 焦左和小慈走了，周清洛和宋凌帮着周守林收拾房间，已经快十二点。 周守林一拍脑袋，“哎呀坏事了。” 周清洛：“爸你怎么了？” “要贴在小宋床头那个红纸条呢？赶紧贴上，过了十二点就不灵了，不然明天小宋还得跨一次火盆。” 周清洛：“……好好好，这就去。” 周清洛刚转身进屋，宋凌后脚就跟了上来，他关上门，人立刻贴上来，他搂住周清洛的腰，胸口紧紧贴着他的背，还腾出一只手把门反锁，再将脸埋进周清洛的脖颈，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怀里的人是他的信念，他的光，他拼了命都要守护的人，也是他最本能的渴求，最原始的欲/望。 “清洛，好想你。” 61. 第 61 章 你想过未来吗 周清洛手里拿着好多张红纸。 他虽然不信周守林那一套驱魔大法, 但也认认真真地将红纸裁成齐整整的长方形，再一笔一划写上祝福的话，字迹工整, 横平竖直, 高考作文都没它写得认真, 连在红纸后面贴着的双面胶也是齐边贴的。 毕竟心诚则灵, 万一真的有用呢，那他岂不是占大便宜了么。 而此时，他手一松，部分红纸片散落下来了。 他紧紧贴着宋凌的胸膛, 能清楚地感受到宋凌有力快速的心跳, 似乎在和自己的心跳比赛，非得争个先后。 那个他想要一心一意祝福的人, 此时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在他的耳边深情说想念他。　　 不动容, 是不可能的，他甚至想就这么抛开一切，跟他一起共沉沦吧。 就像烟火一样，绽放那么一刹那就够了。 轰轰烈烈，然后粉身碎骨。 宋凌的呼吸很轻，但很烫, 嘴唇很软, 但很凉，试探一般, 似是而非地碰了碰他的耳垂，鬓角，脸颊, 眼角。 周清洛闭了闭眼，正慢慢转过头准备迎合他，眼一眨，看到了手中仅剩的纸片。 上面写着遵纪守法。 周清洛猛然睁开眼，那已经摇摇欲坠的理智即使刹住了车，没跌入万丈深渊。 门外周守林在咚咚地敲门，“清洛？你们贴了吗？” “在贴呢。” 周清洛应周守林的话，某些人像故意一般，脸凑过来，紧紧贴在他的脸上。 周清洛偏过头，没好气地推开他的脑袋，挣脱他的怀抱，蹲在地上捡纸条。 周清洛低声埋怨，“你可别耽误时间了，一会过了十二点就不灵了。” 情绪戛然而止，宋凌有片刻愣神，随后反应过来，垂着眼眸看着在地上捡东西的人。 他当然知道，周清洛在拒绝他。 宋凌焦躁地揉了把头发，刚想说这东西有什么用，但想到周叔虔诚的样子，还有这些红纸片上工整的字迹，他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他认命地蹲下来，跟他一起捡。 周清洛催他，“快点捡，别看了，贴上去再看。” 周清洛麻溜地将东西都捡起来，再撕掉双面胶，贴上去。 他有点后悔太过用心做这些卡片，双面胶都贴三道，撕起来相当费劲。 手忙脚乱中，总算在十二点前把这些红纸片全贴完了。 周清洛松了口气，剩下最后一张，吧嗒一声贴在自己的床头，然后四仰八叉地摊在床上，笑出了声，“总算没白做，终于贴完了。” 宋凌笑问：“贴这么多，能实现吗？” “心诚则灵，万一呢，对吧。” 宋凌看着周清洛给他自己贴的【财源广进】，情不自禁笑出声。 “周清洛，你怎么只贴一个？” “你那些我都不缺，我就缺这个。” “你应该再贴个出入平安。” “我为什么要贴出入平安？我遵纪守法，不超车不逆行正确佩戴安全头盔。” 宋凌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笑而不语。 他数了下他床头，竟有十五张红纸片，写的都是祝福的话。 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和和美美…… 不过，在这一堆赞美之词中混入了一个遵纪守法，是几个意思？ 任何一个强迫症都受不了这样的。 宋凌点了点这张遵纪守法的红纸片，“周清洛，解释一下遵纪守法？” 周清洛从床上坐起来，“这和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和和美美等等一样重要。” 宋凌无语，要撕下来。 周清洛连忙制止，“不行，不能撕，我爸说了，要贴满三天。” “我有强迫症，这个词和其他的词不是近义词，我受不了。” “……” 周清洛做梦都没有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强迫症。 不过也不奇怪，谁知道宋凌身上到底有几种心理疾病呢。 “你真的不能撕，这里头有寓意的，我爸专门安排的。” 宋凌看了眼正在一本正经胡诌的人，轻轻挑了下眉，“那你解释吧，解释通了我就不撕，如果解释不通，你就亲我一下。” 周清洛石化一秒，然后开始瞎说，“只有遵纪守法，才能和和美美平平安安，遵纪守法是前面的那个1，幸福美满等等都是后面的0，没有前面的1，后面的0就没有意义，懂？” 宋凌恍然大悟点头，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周清洛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理解了就好，所以你得先要遵纪守法，懂了吗？” 宋凌慢条斯理地点着床头的红纸片，拖腔带调道：“一个1后头跟着14个0，啧啧啧，这个遵纪守法可真是个海王。” “……”啊！棕熊咆哮！ 周清洛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再聊下去，兴许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周清洛转移话题：“赵大俞问，你回来之后，还去上班吗？” “不想上。” 周清洛觉得好笑，不想上班果然是人类的本能，“为什么，你才上几天班你就不想上了，那你想上什么？” “我想上……”宋凌瞟了眼周清洛，“算了，你不让。” 周清洛：“……” 这时候，什么话题都不能跟宋凌聊，聊什么宋凌都能拐到那方面上去。 是个人才。 周清洛躺在床上自闭，郁闷地吹了下额前的刘海，闭上眼睛，“睡觉了。” 他上眼皮还没碰到下眼皮，床猛然下沉，眼前是宋凌那张放大的脸，挡住了天花板上白晃晃的吸顶灯。 宋凌双手撑在他的耳侧，俯身盯着他。 周清洛睁开眼睛，眼睫轻轻颤了颤。 宋凌的眼眸也跟着深了些，像一只饥饿难耐的野狼看到了鲜活的小白兔。 而小白兔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眨眼是错，呼吸是错，就连眸子里泛起的愠怒也是错。 他呼吸沉了沉，“清洛，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嗯？一个月不见，抱都不让抱了。” 周清洛紧紧抿着唇，脸颊被他温热的气息染得滚烫。 “你怎么不讲理？我们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让你又亲又搂又抱？” “我喜欢你，我在追你，但你还不答应我的关系。” 宋凌低下头，亲了下他眼尾的痣，某些人真会长，长一颗痣也长在最风情万种的位置，明目张胆地勾人。 宋凌凑近他耳边，呼吸粗重，声音沙哑，“清洛，你现在说什么狠话我都听不进去，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弄你。” 周清洛臊成了个大红脸，他真的没有想到，有人会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将这些隐私暧昧的事情，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周清洛别过脸，躲开他的气息，本想伸手推开他，不料宋凌压上来，将人摁住，手抓住他的手腕，摁在了耳边。 周清洛轻而易举就被他给控制住了，浑身上下只有头能动。 周清洛瞪着他，“我既然还没有答应你，你就没有权利对我做什么。” “可我现在忍不了了，我说过，我迟早会把持不住。” “那你明天就搬走。” “我不搬。” “厚颜无耻！” “今天必须得亲一下，亲哪里你说了算。” 周清洛用沉默反抗。 “不说我只要自己找地方了。” 周清洛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变成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他自知自己算不上什么凶禽猛兽，但至少也是个战鹰吧。 宋凌盯着他的唇，逐渐靠近。 周清洛闭眼，“亲额头，额头，额头，额头。” 宋凌低低笑了一下，“行，我保证什么都不做，我就亲一下。” 宋凌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像不舍得错过任何一寸皮肤一般，亲到了他的太阳穴，他只要一偏头，宋凌就亦步亦趋。 周清洛觉得，宋凌的床头少贴了一个清心寡欲。 某些人说亲哪里自己说了算，但谁能想到，亲多久是他说了算。 在某些人的认知里，眉骨，鼻梁，脸颊和嘴角，也是属于额头的范畴。 宋凌亲了下他的嘴角，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呼吸粗重。 他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下周清洛的唇。 “清洛，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再狠的话周清洛不敢说了，若再说让他敞开心扉，这个疯子说不定用他自己的方式，开膛破肚，真的把滚烫的心拿出来给他看。 他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面对宋凌，他竟不知道如何靠近了。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宋凌，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想过未来吗？” 宋凌默了默，怔怔地看着他。 周清洛温和笑笑，“我想过，买个房子，有个大阳台，上面种些你喜欢的向日葵，晾衣杆上晒着我们的衣服，盥洗台上两个刷牙杯，浴室里的拖鞋也两双，剃须刀也买两把，我总忘记充电，以后没电了可以用你的，就不需要用刀片刮，省得老是划个口子。” “你喜欢喝咖啡，客厅就放一台咖啡机，我喜欢喝豆浆，豆浆机就放厨房，客厅还得准备几个花瓶，万一你又送我那么多花呢，总要找地方插起来的。” “房子最好三个房间，一间是工作室，一边放着我的画笔，一边摆着你的电脑，一间当客房，如果我爸愿意，就过来住两天，我姐姐如果还没嫁人，也可以过来住几天。” “还有一间是我们的卧室，有个大的落地窗，买高一点的楼层，床就在窗边，晚上你躺在床上，抬头可以看星空，低头可以看灯火，如果有人放烟花，那就更美了。” “如果你看到夜色这么美，说不定就不怕黑了呢。” 周清洛说着，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他看向宋凌，“你既然没有想过，怎么就这么轻易说爱我？” 62. 第 62 章 再不来就吃喜糖了（二更…… 隔日是周末, 生物钟作怪，周清洛六点半就醒了。 他看了眼隔壁床的宋凌，他还在睡。 某些人疯起来像猛兽一样凶狠, 但睡相却很好, 和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大相庭径。 人好歹是回来了。 昨天晚上他不知道怎么的, 说着说着就矫情了起来, 宋凌一直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眼泪，不停地跟他道歉，最后被他一脚踢下床，就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了。 宋凌刚一开口说话, 他就凶他, 让他闭嘴，硬生生剥夺了某些人的话语权。 像一只斗鸡, 就矫情得挺蛮不讲理的, 把宋凌怼成了筛子。 宋凌也很好脾气, 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直是是是，好好好，我错了对不起。 周清洛一想起来，就尴尬得脚趾卷曲。 斗鸡战胜了猛兽。 他暗暗呸了声，小声逼逼, “昨天抽了什么风。” 不行, 他得在宋凌起床之前离开这个家。 他悄咪咪地起床，怕发出太大的声音鞋子都不敢穿。 他轻轻拉开窗帘, 再轻轻拉开移门，走到阳台上去。 宋凌就在这时睁开眼。 周清洛光着脚丫，穿着单薄的秋衣, 站在窗前，正在打理他带过来的盆栽。 他想起身帮周清洛拿拖鞋，但想到某些人现在肯定会尴尬得无地自容，就安静地看着他。 周清洛房间的阳台对着院子，是老式的不落地阳台，窗台上可以放盆栽，他的向日葵就放在那里。 周清洛在给他的盆栽拔草，边拔还边小声跟它聊天，像习惯了一般，“你怎么又长草了。” “今天可能会下雨，得把你移进来。” 宋凌看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唇。 周清洛草拔完了，抱着它，小声问：“你的主人回来了，你高兴吗？” 可能意识到这么做太傻，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悄咪咪回过头。 宋凌赶紧闭上眼睛，随后他听到了某人松了口气的声音。 他的心底酸软一片。 周清洛打理好盆栽，再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房门。 房门落锁，宋凌睁开眼睛，起身到阳台上看他的盆栽。 一个月的时间里，它已经长高了许多，不再是个小小的嫩芽，那根松土的小棍子仍插在那儿，它都比这根小棍子要高了，能看出来是一棵努力生长的向日葵。 盆栽里周围还摆着些枯萎了的小草，应该是前些天拔的，旁边还放着个大一点的花盆，里面放着一大包花泥，是在等它长大，就可以给它移盆了。 这段时间，周清洛一直在好好照料它，还会傻乎乎地跟它聊天。 周清洛说，那一个月，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他估计也会问向日葵，他到底去了哪里？ 宋凌隐约感觉到，自己真的错了，清洛和常人一样，渴望真实而普通的未来，可自己却连一个正常人都不是，再努力，也只不过是一个长在淤泥和黑暗里的病态者。 周清洛说他一直紧紧闭着心门，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毕竟他要把那些满目疮痍的过去紧紧锁住，不想让他们出来作祟。 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控，他还能不能走出来。 他配不配站在清洛的身边。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房门轻轻转动，宋凌回过神，连忙转过身，想奔到床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不料跑了两步，脚撞到了床沿，身体一失控，人本想扑到床上，结果扑到了地上。 肉/体撞击木地板，发生了一声闷响。 宋凌疼得龇牙咧嘴，还没来得及骂出声，脚一蹬，又蹬到了书架旁的衣帽架。 那么大一个衣帽架眼看要倒下来了，宋凌目测一下，如果倒下来，那个挂帽子的钩子，估计是正对着宋二凌。 说时迟那时快，他顾不上那么多了，站起来估计是来不及了，连忙快速匍匐前进。 房子没多大，匍匐一下就挪到了房门口。 周清洛正好打开门，就看到了正在匍匐前进的宋凌，和咣当一声倒地的衣帽架。 宋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骂了一声脏话。 有生之年，他最讨厌的玩具就是多米诺骨牌，没有之一。 他一抬眼，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石化的周清洛。 “……” “……” 就这么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周清洛对比了下，忽然觉得，昨天晚上他矫情的那样子，也不见得有多尴尬。 宋凌闭了闭眼，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不可能再尴尬了，他躺平耍赖，“周清洛，扶我一下。” 周清洛憋着笑：“你要不往后挪挪，脑袋挡着门了，打不开，我进不去啊。” 宋凌：“……” 宋凌真的往旁边挪了挪。 周清洛侧身进去，把人扶了起来。 “你这是在干嘛？” “睡懵了，从床上滚下来了。” 周清洛看着敞着的推拉门和一直还在阳台上的拖鞋，没戳破他的谎言。 宋凌沉默半晌：“我是睡醒了，想看看你在不在院子里。” “我今天要去上班，你自便，”周清洛顿了顿，又说：“如果有事要出远门，就打电话说一声，我走了。” 宋凌连忙解释，“我哪儿都不去了。” 周清洛应了一声，关门走了。 最近赵大俞接了个项目，项目金额很大，甲方又催的急，公司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 他画的人物和场景甲方倒是很满意，但当时程序编写时技术员分工编写，分开运行时一点问题没有，合在一起也没有BUG，但结果就是不对。 赵大俞也没什么好的办法，美其名曰集思广益，连会计都被薅过去想办法，其实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周清洛到的时候，除了吴涵，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毕竟吴涵是兼职，学生周末有活动也是正常。 赵大俞一看到周清洛就开始问他，“清洛，宋凌他还来不来啊？让他来试试看呗？” 周清洛摇头，“他病刚好，身体还挺虚弱的。” “这得的什么病，治了一个月都没治好。” 周清洛笑而不语。 赵大俞叹了口气，虽然宋凌只在这里上过一个星期的班，但他交代的每项工作，宋凌都完成得非常完美，解决BUG的速度让他望尘莫及。 凭敏锐的直觉和专业的判断，赵大俞觉得，宋凌肯定能找到问题在哪里，完美地解决这个BUG。 赵大俞：“对了，清洛，你骑车，比较方便，去帮大家买点休闲零食。” 梁丘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赵总，我去给大家买吧，清洛刚奔波过来，挺辛苦的。” 赵大俞：“坐下，想问题。” 梁丘：“……”他为什么要当程序员？？ 周清洛刚出门，那个他口中身体虚弱的宋凌就推门进来了。 赵大俞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以为是幻觉，毕竟自从遇到这个BUG之后，他就盼着宋凌突然推门进来。 他又看了一眼，宋凌还站在门口。 赵大俞喜笑颜开，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宋凌来了，欢迎回来，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正在埋头冥思苦想的程序员齐刷刷地抬起头来，本已经被折磨得黯淡无光的眼睛幽幽地发着光。 梁丘痛心疾首鬼哭狼嚎，“大神，你终于来了，有个大礼等着你。” 宋凌环视了一眼办公室，没理会梁丘，眼神直接回到赵大俞的身上。 “周清洛呢。” “出去给大家买零食了，刚走，你们没碰上吗？” 宋凌想转身就走，不料被赵大俞拉住，“稍安勿躁，你先做到位置上等一会，周清洛马上就回来了。” 宋凌挣开赵大俞的手，径直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赵大俞非常理解宋凌，有两把刷子三分本事的人，一般都拽得二五八万的，就像当年他在宝木集团一样，都是横着走路的。 谁叫他是个老板呢。 宋凌刚坐下来，赵大俞立刻走过来，言简意赅地把问题跟宋凌说了一遍。 宋凌看了下甲方需求，抬眼看赵大俞。 “就这，需要七个人分工写程序？” 赵大俞：“……” 其他七人：“……” 宋凌把外套脱掉搭在凳子上，活动了下手指，把甲方的需求贴在隔板上，打开界面就开始干。 赵大俞就喜欢这种干净利落的员工。 “你不需要看一下其他人的程序吗？” 宋凌手指没停，“不需要。” 赵大俞：“你要从头开始干？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宋凌手停下来，看了眼赵大俞。 赵大俞：“别停，你继续。” 宋凌这才继续敲键盘。 看宋凌敲键盘是种享受，赵大俞只想到了一个很土的比喻，双手像在键盘上翩翩起舞的蝴蝶。 宋凌一来，赵大俞也没心思理会他们。其他人就开始躺平磨洋工了。 虽然宋凌的性格很欠，但是抱大腿躺赢的感觉是真的爽，所以他们对宋凌也没什么意见。 这时，吴涵也来了，隔板太高，他没看清楚宋凌，以为是周清洛，手里提着个布袋子，热情洋溢地走过来，将布袋子放到宋凌旁边，笑道：“清洛哥，给你吃。” 宋凌指尖一顿，转过头冷冰冰地看向吴涵。 吴涵愣在原地，递袋子的手也顿住了。 刹那间，似乎有千万只冷箭从这双眼睛里射出来，吴涵哪能招架得住，连忙移开眼睛。 不过这个袋子是给周清洛的，吴涵伸手拿了回来，紧紧抓着不松手。 赵大俞没发现两人之间眼神的厮杀，问：“小吴，这周又做了什么好吃的点心带过来给你清洛哥哥吃啊？” 宋凌眼皮子一跳。 又？ 办公室的同事也跟着调侃两句，“小吴对清洛是真的是掏心掏肺地好，还会捣鼓好吃的点心带给清洛吃。” “小吴，趁着现在清洛不在，你跟我们说说呗，我们也好帮你想想办法怎么打动清洛。” “小吴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了，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嘛。” “上周小吴做的蛋挞真的不错，好吃，小吴有厨艺天赋的。” 楼扬闻言，拼了命跟那些调侃的人使眼色，还做了个胶带封嘴的动作。 那些人仍不知死活，“有什么不能说了，小吴也成年了，保送A大，前途一片光明。” “就是，现在社会开放，哥弟恋也不奇怪了，喜欢一个知心哥哥，也不是不行，只要是真爱，都会被祝福。” “小吴的未来都规划好了，以后买房子就买在周清洛的隔壁，跟周清洛做邻居。” “哇哦，小吴的未来里有周清洛，好浪漫。” 宋凌紧紧咬着后牙槽，收回手，忽然凉凉地笑了声。 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才回过神来，都闭了嘴，看向楼扬。 楼扬朝他们翻了个白眼。 玩大了，周清洛在的时候他们不敢说，因为周清洛会不高兴，直接怼他们，现在周清洛没来，来了个阎王。 正在后排摸鱼打游戏的人不明所以，才摘下耳机就听到宋凌的笑声。 “卧槽，谁笑得这么阴森恐怖？” 所有人：“……” 原来这个月，周清洛就是这么过来的。 吃着吴涵亲手做的点心，同事热心地牵线搭桥，让他俩快点有真爱？ 呵。 宋凌阴森森地看着吴涵，吴涵假装没看到，低头忙自己的。 整个办公室似乎不是办公室，而像是个太平间，沉郁阴冷。 楼扬给周清洛发了个信息。 【清洛，宋凌来上班了，快回来救命。】 周清洛收到信息时，正好在扫码付钱。 他心想是不是宋凌太拽，看到困扰他们一个月的BUG之后十分不屑，对一群人冷嘲热讽了一番，惹了众怒，被人围殴了。 他连忙赶回去，走到办公室时，什么都没有发生，所有人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 就是气氛不像平时那样欢快，而是有点凝重，冷飕飕的，像极了葬礼现场。 看到宋凌黑如锅底的脸，顿时明白了，制冷机在大功率制冷呢。 周清洛放下东西，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宋凌凉凉地笑了声，“幸好来了。” “？” “再不来，都该吃喜糖了。” “……”这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语气。 周清洛纳闷地皱了皱眉，这感觉怎么有点像捉|奸呢。 作为老板，赵大俞当然是要出来打圆场的，毕竟宋凌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来宫斗的。 “宋凌，先看BUG，有什么事，下班再说。” 宋凌拽得二五八万的，“这个BUG我能解决。” 赵大俞：“那赶紧的？” “我有个条件。” “你提。” 宋凌鼻孔指着吴涵：“让他回家好好学习 。” 所有人：“……”　 吴涵走到周清洛身边，可怜兮兮地说：“清洛哥，我在这儿兼职赚大学的生活费，你帮我跟他说说，让我留下来吧。” 宋凌重重地磨了下牙。 赵大俞有点迷惑，吴涵要留下来不应该求他吗？ 搞不明白这操作。 63. 第 63 章 因为我喜欢他 吴涵话音一落, 所有人都看向周清洛，仿佛他才是这家公司的老板，都在等他做决策。 周清洛觉得, 自己就是个本本分分的手艺人, 靠着一技之长吃饭, 管理什么的根本不会, 要资源整合，要人员调配，太麻烦太让人秃头了。 现在他面临的问题，将是一个管理问题, 如何整合宋凌这个资源, 如何调配吴涵这个人员，当然要交给老板。 周清洛转过头问赵大俞：“老板, 怎么讲？” 赵大俞：“？”这题他好像也不会, 他也是刚当老板没多久。 所有人都看向赵大俞, 一个个不嫌事儿大，目光灼灼地盼着他说话。 赵大俞挖空当老板为数不多的经验，想了下这个矛盾的根本，才发现根本就在周清洛。 赵大俞咳了两声：“清洛，你再去买点饮料来。” 周清洛得令，立刻溜了, “好嘞。” 赵大俞又说：“小吴, 今天你做了啥好吃的，拿过来让我尝尝。” 吴涵抿了抿唇, 提着袋子拿去给赵大俞。 赵大俞招呼：“来，没事儿的过来吃。” 他们不是很想过去，怕下次什么时候遇到BUG, 某个拽上天的人又对老板说，这个BUG我可以，不过得让他滚。 现在经济低迷，找份工作不容易的。 赵大俞直接点名了：“你你你，过来吃，活活干不好，吃也吃不好。” 梁丘刚玩完游戏，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这会儿他摘下耳机，恰好听见‘吃’这个字，立刻来了精神，“什么吃的？”　　 几个浑水摸鱼的吃货也凑了过去，“我看看是啥好吃的。” 赵大俞打开袋子，几个人起哄，“哇塞，抹茶慕斯千层。” “看起来挺好吃的。” 梁丘：“小吴上次做的那个草莓香草双拼冰激凌也好吃，跟周清洛第一次请你吃冰激凌的时候一样好吃，对不对小吴。” 所有人：“……” 梁丘：“？”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唯独剩下越来越重的键盘声音。 赵大俞咳了两声：“那小吴，周清洛也吃不了这么多，我们分了吃？” 既然老板已经开口了，吴涵也不好说什么，“可以呀，不过留一点给清洛哥尝尝。” 吴涵感觉他都快被宋凌给瞪穿了，但他全程佯装看不见，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几个人津津有味地品尝吴涵做的点心。 梁丘赞叹：“小吴，你买的啥牌子的抹茶粉？我女朋友上次买的调出来有点发黄，你这个颜色绿得很正啊，还有股很浓郁的茶香。” “……” 楼扬忍无可忍，“你吃就吃，好好吃，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 * 宋凌算是有点职业操守，只要开始工作了，就很投入很专注，他给吴涵一个‘等老子忙完再收拾你’的眼神之后，就开始解决问题了。 认真工作好像会传染，看到宋凌带着一身醋意都能好好上班，其他摸鱼党也不好意思摸鱼了，老老实实干起其他活来。 吴涵坐在他身边，如坐针毡，但就不知从哪里来一股不服输的劲，硬是坐在宋凌的身边，即使宋凌的气场他强大锋利，他也拼了命扛着，但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中。 周清洛买完饮料回来，挺诧异办公室这氛围，像极了高考考场，专注得连他推门进来都没发觉。 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敲键盘，只有吴涵一个人坐立不安。 吴涵看到周清洛进来，松了口气，宋凌意识不对劲，看了他一眼，一抬眼，果然，周清洛到了办公室。 吴涵像看救命稻草一般看着周清洛，宋凌扭过头冲他，“你看什么看。” 吴涵：“……”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周清洛。 周清洛：“……”他是不是不应该回来。 周清洛不难看出，宋凌这是在吃醋。 吴涵这小孩也奇怪，自从上次在小巷子里救了他之后，他就粘着他，拼了命对他好。 明明生活很拮据，但每个礼拜都会买些食材，做些点心带过来。 起初办公室里的人会起哄，但周清洛发了一次脾气之后，所有人都老实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跟吴涵好好谈过，明明上次宋凌也在场，为什么他淡淡对自己这样呢。 此时的宋凌像一只炸了毛的猫，而吴涵则是偷吃了他小鱼干的老鼠，他恨不得把吴涵给生吞活剥了。 这时候该顺一顺毛，不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周清洛走过去，放了被咖啡在宋凌边上，“上次偶然发现一家咖啡厅用以前那个牌子的咖啡豆，咖啡机也是一样的，特地跑过去给你买的，你尝尝。” 宋凌的脸色终于有点缓和，周清洛顺毛得相当成功。 “清洛，你给大家买了什么？” 周清洛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奶茶。” “没别的了？” “加了珍珠红豆和椰果。” “……” 周清洛边说，边把奶茶发给大家。 梁丘暧昧兮兮地调笑：“清洛，我也想喝以前那种咖啡豆那种咖啡机磨的咖啡。” 众人稀里哗啦拆奶茶包装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办公室顿时安静如鸡。 半晌后大家都回过神，心想梁丘幸好有女朋友，才敢这么开玩笑。 有女朋友真好呀，是个护身符。 周清洛回答：“一杯一百多，你们问问赵总同不同意。” 赵大俞呵呵一声：“BUG没解决之前，你们都是在想屁吃。” “……” 梁丘：“那为什么宋凌有？” 周清洛：“那是我掏钱买的。” 梁丘：“卧槽啊！” 宋凌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转过头，得意洋洋地看向正捧着一杯平平无奇普普通通公司报销费用的奶茶的吴涵，不屑地挑了挑眉。 吴涵：“……”幼稚。 周清洛在心里叹了口气，某些人可真像个小孩，真像二胎家庭的老大。 周清洛成功顺毛，大家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不用担心他忽然又炸了毛。 宋凌的效率很快，接近下班时间，他已经把整体的程序框架打好了。 他再快速浏览了下其他七个部分的程序，在程序上做了注释，抬眼看向赵大俞，“过来。” 被支配的赵老板觉得怪怪的，但还是屁颠屁颠过去了，“好了？” 宋凌：“让七个葫芦娃……” 七个葫芦娃：“？” 周清洛咳了两声，朝他使了使眼色。 宋凌改口：“让他们七个分别按照注释把他们写好的程序填进去。” 周清洛扶额，宋凌是不是该买个意外险？ 赵大俞看了下程序框架结构，逻辑很严谨，就开始喊人了，“大娃来。” 所有人：“……” 大娃正是梁丘。 梁丘一看头就大了，“注释能不能换成中文？” 宋凌：“不能。” “……” 宋凌：“填完了自己运行，清洛，我们下班。” 赵大俞：“先别走？我们套一下程序很块？” 宋凌大摇大摆走出办公室，“有问题电话沟通。” “……”谁才是老板？ 那些程序员也不是吃干饭的，在大框架下开始套，完事后，赵大俞修了些小BUG，再十分有仪式感地摩拳擦掌胸前祷告双手合十，“上天保佑运行通过。” 梁丘：“赵总您那明显是上帝保佑，上天保佑得跪拜。” 赵大俞：“一边儿去。” 赵大俞点了运行，屏息静气半个小时后，结果终于出来了。 整个办公室沉默半晌，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各种声调的‘卧槽’。 程序员们已经想象不出来其他词比这两个词更贴近他们现在的心情。 赵大俞笑得开怀，“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就这？困扰你们一个月？” “赵总你别这样，你也参与其中了，提意见最多的也是你。” 赵大俞：“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们。” “就说，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得一提呗。” “我都不想打击你们，但你们竟自己说出来了。” “就牛逼，怪不得人家拽。” 纯种技术人员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看人只服技术，所以都当不了领导。 妈的要是老子也那么厉害老子也这么拽啊。 赵大俞：“走走走，我请客，叫上周清洛和宋凌。” 此时宋凌和周清洛已经吃完饭，在沙发上瘫着，周守林吃完饭就去小公园看人唱歌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赵大俞来电话的时候，宋凌正在剥柚子，周清洛问：“赵总说程序调通了，请大家聚餐吃一顿，你去不去？” 宋凌摇头，刚想说不去，又改口问：“你想去吗？” 周清洛笑着摇头：“不去，那帮直男脑袋都缺了根筋，爱开玩笑，去了被他们涮死。” 宋凌闻言，手一顿，才想起来今天的事情还没找周清洛算账。 “去呗，爱开玩笑不是挺好的嘛？” 周清洛看了眼忽然阴阳怪气的某些人，仔细一想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还在揪着今天的事情不放。 早上的事楼扬跟他说了一些，他大概知道。 周清洛：“他们爱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谎话说了99次还能成真呢，以前班里被人起哄的小情侣哪一对不是真的？” 周清洛：“……”竟无言以对。 他转移话题：“不行，我得再吃点甜点，还有抹茶慕斯蛋糕，你吃吗？” “今天的没吃上，非得吃了才踏实？” 周清洛：“？” “这抹茶绿颜色很正，还有股浓郁的茶香。” 周清洛想了想说：“那不就是因为之前小巷子救过他一次吗，小吴他身世可怜，我是看他挺争气的……” 宋凌冷笑了声，“你不过就是救了他一次而已，他为什么要缠着你？掏心掏肺对你好？” 宋凌说到这儿，一愣。 类似的话焦左问过他无数次。 焦左问：“江时彦不过就是救了你一次而已，你为什么要缠着他，掏心掏肺对他好？” 吴涵很像以前的自己，用尽浑身解数，掏心掏肺，拼了命一样抓住救命稻草。 所以潜意识里，他讨厌吴涵，不光是讨厌他千方百计接近周清洛，也讨厌他活在泥潭，太过弱小无力，对那些不公平的伤害毫无还手的能力，于是逐渐自暴自弃，行尸走肉地活着，把信念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自己骗自己，以为别人会拉他一把，带他走出泥潭。 当假设的一切都是假的时候，就只想毁灭。 他讨厌吴涵，就像讨厌当时那个任人宰割无能的自己。 讨厌因为无能和弱小，才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见他脸色阴郁苍白，眼神空洞茫然，周清洛摇了摇他的手臂，“宋凌，你怎么了？” 宋凌没有回答，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这话周清洛也问过吴涵。 他半开玩笑问吴涵：“那天宋凌也在场，你怎么对他避之不及呢。” 吴涵的回答让他挺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吴涵沉默了好久，才说：“他没有救我，那天他一直在冷眼旁观，骞哥对清洛哥动手了，他才出手的。” “是他递刀给骞哥，故意刺激骞哥刺伤他，他其实已经算好了时间，故意让警察看到这一幕，让警察把骞哥抓起来。”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我被骞哥他们欺负，他都很冷漠地走掉了。” “清洛哥，宋凌他应该有心理有疾病，不太像正常人，你离他远一点吧。” 周清洛也很纳闷，一开始他也是打算理他远一点来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了。 就世事难料，谁能说得准呢。 周清洛勾了勾唇，又喊了他一遍，“宋凌？” 宋凌没有回应，这时周清洛的电话响了，是吴涵打过来的。 那端吴涵声音带着哭腔，火急火燎地说：“清洛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现在好难受。” 周清洛：“你别着急，你怎么了？” “你能来我家看看我吗？我肚子好疼，好难受，我起不来，身上长了好多红斑。” 周清洛：“那你等我一会，我现在过去，保持联系。” 宋凌才回过神，连忙抓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里？” 周清洛：“吴涵生病了，说肚子疼得厉害，身上还长疙瘩……” 宋凌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清洛，别去。” 周清洛耐着性子解释：“他没有家人了，他一个人住，现在生病了，感觉挺严重的，我过去一趟，看看什么情况。” “他故意的，你别去。” 周清洛不可思议：“宋凌？” 宋凌仍不放手，像害怕周清洛走掉，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他一个人住，遇到你之前，他生病了怎么办？为什么现在就非你不可？他为什么不能自己打120？” 周清洛气笑了，“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吴涵向我发出求救信号，你要我拒绝他吗？万一我拒绝他了，他真的有事，你说我该愧疚吗？吴涵是个学生，120的派遣费对他来说，是个负担。” 宋凌：“清洛，你信我，因为你今天早上冷落了他，所以他要讨回来，他知道他蛋黄过敏，他肯定是故意吃蛋黄了，你让他吃点脱敏药……” 周清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宋凌已经钻进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的思维方式理解这个世界，任性又偏执。 他抓起宋凌的手，“那你跟我一块去，好不好？” 宋凌自嘲一笑，“清洛，你非得对谁都那么心软吗？如果他在家里藏了一把刀，骗你到一个地方，对你施暴呢。” 周清洛明白了，宋凌或许经历了太多，现在他生病了，无法客观地理解这个世界。 “我无法跟你解释，确实会有很多坏人会利用人的善良行骗，现在关乎一个生命，一个好人，都会像我这么选择，而且，我较吴涵，是强势的一方，遇到危险，我可以脱身，我们不吵架了，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宋凌慢腾腾地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是周清洛啊，心肠那么软的一个人，会替他出头，会把他从天台上抱下来，他长在阳光下，他怎么可以用自己腐朽阴霾的价值观去左右他呢。 即使他已经掌握了吴涵所有的材料。 如今周清洛对吴涵，就跟当时对他那样，心生怜悯，忍不住伸出援手，拉他一把。 * 宋凌和周清洛最终把吴涵带到了医院。 吴涵虚弱地躺在床上，医生做了一轮检查之后，得出了结论，“无大碍，就是蛋黄过敏，打个点滴，吃点脱敏药就好了。” 周清洛松了口气，回想才发现不对。 刚才宋凌说过吴涵蛋黄过敏。 他悄咪咪看向宋凌，他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站着，淡然地看向吴涵。 宋凌的眼神很直接，似乎将他心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翻了个底朝天。 吴涵莫名有点心虚。 吴涵问：“清洛哥，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没等周清洛回答，宋凌先开口，“因为我们住在一起。” 吴涵：“……” 周清洛看吴涵的眼神凉了下来，“你怎么知道自己蛋黄过敏了，还吃蛋黄？” 吴涵：“我也不知道我蛋黄过敏，我买了五个鸡蛋，要蛋清做蛋糕，蛋黄就煎着吃了。” 宋凌凉嗖嗖地笑了声，“是么，那你之前做蛋糕的那些蛋黄到哪里去了？” 吴涵一怔，抿了抿唇，低下头不说话。 周清洛一直沉默着，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医生唰唰开药，打印病例时忽然疑惑，“咦？小伙子，你病例上既往过敏史上写着蛋黄过敏呀，你怎么还吃五个煎蛋黄？” 周清洛抬眼，眼神凉凉地看着吴涵。 吴涵涨红个脸，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闭嘴不说话。 周清洛和宋凌陪吴涵打完了点滴，拿了药送他回家，已经是晚上，期间，周清洛一句话都不说。 到了楼下，吴涵道歉，“清洛哥，对不起。” 周清洛终于抬眼看着他，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单刀直入说：“吴涵，命是你自己的，你这么做，是因为活着没意思吗？” 吴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清洛：“你已经成年了，可以对自己负责，如果心理有什么疾病，建议还是去看医生，走出心理阴影，只能靠你自己，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谁都帮不了你。” 周清洛的这些话，是对吴涵说，也是对宋凌说。 宋凌这么反感吴涵，或许他在吴涵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无助的自己。 他希望宋凌有一天，也能坦然接受自己的过去，走出那些反复折磨他的心理阴暗面，原谅自己，向阳而生。 周清洛把药递给吴涵，“我也不是你的监护人，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保重。” 他说完，拽着宋凌的手臂，“我们走吧。” 宋凌沉默地跟着他的脚步。 吴涵不甘心，“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他明明比我还要偏执，还要变/态。” 周清洛停下脚步，转过头对吴涵说：“因为我喜欢他。” 64. 第 64 章 心动而已，喜欢罢了，希…… 　周清洛话音刚落, 气氛像凝固了一般。 他说出来，倒也轻松了，这奇怪的三人关系, 顿时也明朗了。 周清洛松了口气, 率先转身, 扯了扯身边的宋凌, “走了，回去了。” 周清洛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 宋凌还呆站在原地, 还是那个姿势, 像麦田里守望的稻草人，一动不动。 周清洛又喊了声, “宋凌？” 宋凌才转过身来, 动作僵硬得像个程序运行异常的机器人, 呆呆地看着他。 周清洛看着他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有点好笑，“走了，回家了。” 宋凌竟不知道先迈哪只脚。 像没吃过糖的孩子，忽然就掉进了蜜罐里，心里早已欣喜若狂, 但身体却很彷徨。 这是真的吗？ 可从来没有人喜欢过他。 他不敢动, 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一动就醒了, 梦就碎了。 可一切又这么真实，周清洛就站在他对面，微笑着叫他回家。 他忽然想起周清洛那天晚上问他, 你想过未来吗？ 他想过的。 院长告诉他，他不是带着期待和祝福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他的人生注定会有一段很漫长很黑暗的路要走，但是不要放弃希望。 但十岁以后，日复一日地□□折磨，精神恐吓，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没有未来。 等到他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的时候，他的未来就是毁灭。 而此时，他小时候曾种下的希望，纷纷冒出芽来，拼了命地生根发芽，长大，绽放，破茧的蝴蝶有了去处，阴霾的内心终于有了个鸟语花香的净土，让清洛住进来，拼尽所有，好好呵护。 原来他一直心怀希望，只是缺少了光。 宋凌深吸一口气，迈出脚步朝周清洛走去。 路灯昏黄，夜色很美，抬头就可以看星空，低头可以看灯火，他真的可以试着不再怕黑了。 周清洛站在原地等他，“宋凌，你有没有觉得你走路有点奇怪？” 宋凌：“怎么了？” 周清洛憋着笑，“你走路同手同脚。” 宋凌怔在原地，低头看了眼自己伸出的右手和右腿：“……” 周清洛终于没忍住笑，“怎么这么呆。” 宋凌跟着笑，也不尴尬，坦然道：“怎么，你都表白了，就不准我有点异常反应啊。” 周清洛愣了愣，闭上嘴巴转身就走，某些人一向不要脸，不知道尴尬为何物。 宋凌三步并成两步跑过来，一把搂住周清洛，侧过头，吧唧一声亲了下周清洛的脸。 周清洛啧了声，“你干嘛？” “清洛，我也好喜欢你。” 周清洛嫌弃地蹭了蹭脸蛋，自闭。 “我一定会好好爱你，好好保护你，好好规划我们的未来，跟你一起白头到老。” “……” “我会跟你结婚，给你平稳的生活。” “……” “清洛，你说的那个大主卧，放几张床啊？” “……” “能不能只放一张？” “！！！” 周清洛气笑了，“宋凌，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尴尬？” “不知道。” 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周清洛：“？” 宋凌：“预判。” “……” 吴涵住的地方离周清洛家并不远，两人慢悠悠散步回家，夜已深，路上已经没人了，小区的路坑坑洼洼，上了年头的路灯昏暗无光，走路得小心翼翼，不然容易踩到坑里。 宋凌一说话，周清洛就踩坑，每次都都是宋凌眼疾手快，即使扶住他。 他一站稳，立刻甩开宋凌的手，沉默着快步向前，可没走两步又踩到坑里里。 周清洛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晚上走个路都像个循环小数似的，不停地跌到坑里，又不停地被宋凌捞起来。 某些人刚才在吴涵面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喜欢他，现在两人独处，却尴尬得路都不会走了。 宋凌向前，背对他弯下腰，“来，我背你。” 周清洛：“不用了。” 宋凌笑了声，“不背是么，难道要公主抱？” “没有！好好走你的路。” “难不成要夹腰抱？” 周清洛没听说过什么叫夹腰抱，嗤笑了声，“什么鬼。” “夹腰抱就是，你跳到我的身上，你的双腿夹着我的腰，双手搂着我的脖子，我托着你的……” 周清洛没好气地打断他，“你闭嘴！” 宋凌当然不会闭嘴，“你跟个树懒一样挂在我身上，就叫夹腰抱。” 周清洛无语，闷不吭声地往前走。 不料某些人不要脸，一手扯着他的手臂往肩上扛，一手扣着他的大腿，整个人往上一颠，周清洛不知怎么的，就颠到他的背上了。 周清洛小时候看人在工地上干活，工人往肩膀上扛沙袋就是这个操作。 “背媳妇，体会到了猪八戒的快乐。”　　 周清洛被逗笑了，推了下他的背，“我不要你背，你放我下来。” 宋凌喘了口气，“老婆别推，一会摔倒了。” 周清洛松手，“谁是你老婆，你放我下来。” “放是不会放的，不过你别这么僵着，趴在我背上，搂着我的脖子，我能省点力。” “我才不。” “清洛，你现在浑身硬邦邦的，怎么该硬的地方不硬，嗯？” 周清洛忍无可忍，挣扎了一下，宋凌像失控了一般，往前踉跄一步，周清洛连忙趴在他背上，搂住他的脖子。 宋凌得逞低笑，“真乖。” 既然到了这份上了，周清洛再挣扎也是矫情，反正某些人有力气，就让他背着吧，不用走路还不好么。 周清洛靠在宋凌的肩上，一抬眼，刚好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纹身。 什么样的人渣，才会逼一个十岁的小孩去纹身呢。 当时得扎多少针，才会长那么大，仍能清晰辨识出他的图案。 当时一定很疼吧。 周清洛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宋凌立刻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沉了一口气，语气也冷了几分，“清洛，别碰它，晦气。” 原来他一直觉得这个纹身晦气。 最想隐藏的东西，却在最显眼的位置，这是多么大的羞辱。 周清洛收回手，搂着他的脖子，低声说：“你才不晦气，是那个逼你纹身的人晦气。” 宋凌默了默，不说话。 周清洛盯着宋凌的纹身，“那些人都该下地狱。” 已经是深秋时节，这时忽然就变了天，刮起了大风，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乱舞，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尤为鬼魅萧条。 就像地狱之门打开，使者出来寻找还落在人间的恶灵。　　 可在这样的夜晚，宋凌竟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清洛，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啊。” /这里只有你我和星空/ /你是何时静静靠近我/ /你是何时偷偷拯救我/ /在我掌心放了一颗糖果/ …… /最深刻的故事 最永恒的传说/ /不过是你是我能够平凡生活/ 宋凌唱着唱着，心底酸软一片，喉咙发涩，视线也模糊了，最后一句还走了调。 他咽了咽口水，吸了口气，“清洛，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你捏着我的耳朵，你往哪儿扯，我就往反方向走。” “幼稚。” 周清洛嘴上说幼稚，双手却捏着他的耳朵，配合他。 周清洛一抬手，方才他手搭着的地方滴答滴答地有泪水划过，一滴两滴，止不住了。 风很大，宋凌没再唱，周清洛也没扯他的耳朵，而是捂住它，用手心贴着他冰冷的耳垂。 两人一直沉默着，就这么走到家。 宋凌若无其事开口，“清洛，只是表个白，你都羞得路都不会走了，以后还要亲，还要抱，还要摸，还要这样那样，夜夜笙歌……” “谁跟你表白了，我刚才那么说，是为了让吴涵死心。” 宋凌停下，而后加快脚步，把人放下，推到了墙边。 围墙是砖厂先前修的，现在已经有点斑驳了。 “快到家了，停下来做什么？” 宋凌不说话，俯下深，亲了下他的唇。 周清洛：“？” “这嘴也不硬啊，难道真不是表白。” “你……”要点脸吧。 周清洛才说出一个字，宋凌低下头，又亲了下他的嘴，“是不是表白？” 周清洛被他摁住，又说：“你要……”点脸吧。 话还没说完，宋凌又亲下来了，“是不是表白？” 周清洛气不过，这回语速更快了，“你要点脸吧。” 周清洛终于说了句整话，但他再没有开口的机会。 宋凌双手捧着他的脸，头一偏，亲吻他的唇，“清洛，喜欢一说出口，就不能反悔了。” 宋凌紧紧箍着他，像生怕他感受不到那颗滚烫的真心一般，在用力燃烧自己，将火热的真心捧出来给他看。 他吻得生涩毫无章法，但吻得热烈真诚。 是想让他知道，那些荒诞直白的情话，也只是对他一个人说。 风忽然停了，夜色静谧安详。 周清洛闭上眼睛，理智已经全都崩塌。 他轻轻张开嘴，接受他所有的真诚和深情。 他总是忍不住对这个人心软，情不自禁被他吸引，即使他曾千疮百孔，他也义无反顾。 他常问自己为什么。 现在才知道，没有为什么。 心动而已。 喜欢罢了。 希望他好。 没有理由。 * 一夜无梦。 宋凌很早起来，周清洛被吵醒了。 周清洛朦朦胧胧睁开眼，“今天周日，你去做什么？” 宋凌下意识回答，“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周清洛顿了顿，轻声嗯了声，躺了回去，翻了个身。 宋凌穿好外套，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他蜷曲着身子，头枕着手臂，睁着眼睛看前方。 宋凌走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我去找吴涵。” 周清洛转过身看着他，“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要，我不许你对别人好，尤其是吴涵。” “那你去找他做什么？” “你说过，如果一个人求救，如果可以，正常人都会伸手拉他一把。” 周清洛点头。 “清洛，吴涵很像以前的我，而我想做一个正常人，跟你好好生活。” 周清洛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尖。 宋凌亲了下来，“一大早就撩，你是不是不想下床？” 周清洛推开他，“快滚，我要睡懒觉。” * 吴涵习惯早起，今天周日，他要去图书馆兼职。 不料，破败的单元楼下居然停了一辆造型十分夸张的豪华跑车，和这待拆迁的棚户区格格不入。 班里的男同学经常会讨论豪车，吴涵也默默关注了下，这辆车是布加迪威龙，要上千万。 吴涵走过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驾驶座的男人摘下墨镜，冷眼看着他。 吴涵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宋凌，怎么会在这儿？ 他怎么开得起这么贵的车？ 吴涵查过宋凌的资料，却什么都没查到，仿佛这个世界上查无此人。 他捏紧书包袋子，下意识转身就跑。 宋凌启动了下发动机，嚣张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小区里尤为刺耳。 吴涵回过头，车子正朝他撞过来。 吴涵吓傻了，杵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个人是疯子，他要撞死他吗？ 吴涵闭了闭眼，撞死他吧，同归于尽，反正世界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他怕什么。 不料车子刹住了，车头正好碰上了他的裤子。 吴涵：“你怎么不撞？” “你想死，我不想。” 吴涵转身往前走。 宋凌嗤了声，“上车。” “我不。” 宋凌转了下方向盘，启动油门，车的后视镜刮了下腿，吴涵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宋凌冷淡问：“说吧，想直接死还是双腿残疾？” 吴涵趴在地上，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豪车的轮子指着自己，车里的人冷漠狠厉，像站在车对面的是一只蚂蚁，而不是一个人。 “你有本事撞死我。” 宋凌不屑地笑了声，慢条斯理地说：“还是曝光你攻击学校的信息系统，私自给饭卡充值的事？” 吴涵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比如你是上一届程序设计大赛的冠军，编进了一段木马程序，监控主办方后台。” 吴涵怂了，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上了车。 宋凌嘲讽地提了提嘴角，“跟我斗，你再活个五百年吧。” 吴涵看着他，墨镜遮住了他冷酷的眼睛，但他脖子上的那个纹身耀武扬威的，浑身上下都有说不出的狠戾。 周清洛为什么会喜欢一个这种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男人。 他安全带刚系好，宋凌一脚油门踩下去，一路风驰电掣，径直到了一家郊外的医院。 吴涵全程紧紧握着椅子，都有点抽筋了，下车就在草坪上狂吐。 这个人真的有神经病。 宋凌把吴涵推到关明朗面前，“治他。” 吴涵觉得自己被绑架了，而这家医院可能是一家黑心医院，要摘了他的五脏六腑，然后把他扔进下水道。 关明朗看着吓得脸色煞白的吴涵，笑着说：“没事，小伙子，你怎么惹到他了？” 吴涵哆哆嗦嗦回答：“没有，我没惹他。” 宋凌直接了当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你缠着周清洛，就是惹到我了。” 吴涵也理直气壮：“我没有缠着清洛哥，清洛哥对我好，我也想对他好，这有什么错？” 关明朗：“小伙子，那就是大错特错咯。” 宋凌冷淡看了吴涵一眼，没理会他，给关明朗发送了个文档。 关明朗点开，上面是吴涵的基本信息，信息很全，连身份证号码都有。 关明朗嗤笑了声，这家伙又黑了哪个网站获得这些信息。 关明朗看了下，吴涵从小无父无母，一直寄人篱下受人虐待，跟宋凌一样，是个万人嫌的人设，平时还有些偏执的举动，为了钱还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金额不多，但也足够判个刑。 智商很高保送了大学，上次遭到校园暴力，周清洛出手相救，他便像雏鸟跟着老母鸡一样跟着周清洛。 关明朗看完，大致知道宋凌什么意思了。 宋凌在吴涵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关明朗曾跟他说过，他对江时彦的感情，是一种病态的、偏执的依赖，并不是什么爱情。 毕竟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在面对自己的爱人时，四年时间，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冲动，不亲一下，不抱一下，不骚一下，而是当成神一样供奉？ 根本不可能。 而眼前这个吴涵，和宋凌有点像，算是宋凌的早期症状。 看来吴涵缠着周清洛，某些人急了，竟亲手把吴涵送到他这儿来。 人家劝退情敌靠提升魅力，宋凌驱赶情敌靠心理医生。 关明朗笑着问宋凌：“哟，终于承认自己有病了？” 宋凌没直接回他的话，“治他的费用算我的，一会给他一百块钱打车回去。” 宋凌说完，看都没看吴涵一眼就走了。 关明朗：“你等等，到我办公室等我。” 宋凌头也不回。 “上次你说要买个房子，高层，可以摘星星的，有个朋友正好要开发一个项目。” 宋凌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是抬头可以看星空，低头可以看灯火。” 关明朗：“啧，肉麻成这个样子，赶紧滚吧。” 宋老板那么富，看什么星星，住星星上去得了。 宋凌抬脚往他办公室走去。 关明朗这看了拘谨的吴涵一眼，看得出吴涵的警惕，像一只受尽折磨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小野兽，“明德医院是正规医院，放心。” “你是什么医生？” 关明朗姿态闲散，“心理医生。” 吴涵冷着一张脸：“我没病。” 啧，果然是宋凌的山寨低配版，这讳疾忌医的毛病，绝了。 关明朗头都没抬，“你有大好前途，万一心里有疾病，可全都毁了，你要知道，社会对一个精神疾病患者可没有在学校里这么包容了。” 吴涵站在原地不说话。 关明朗幽幽地叹了口气，“再不治就晚咯，这些疾病会困扰你一辈子，让你痛不欲生。” 父母早亡，这么多年寄人篱下遭尽了白眼，跌跌撞撞走到今天，虽然已经保送大学，学费有了着落，但未来四年的生活费仍不知道在哪儿。 这样的成长环境，怎么可能心理健康呢。 但他没钱看心理医生，只能靠自己看书调节，虽然很业余，但是也勉强撑到了现在。 再撑过大学四年，他就解脱了，只要工作了，挣钱了，就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正常地生活。 可宋凌为什么这么好心帮助自己呢，明明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个好人。 关明朗扔下笔，姿态闲散道：“你先想想，想治就一周过来一回，费用刚才你也听到了，那个人报销。” 吴涵：“他为什么帮我？” 关明朗一本正经：“他有钱。” “他自己也有病，他为什么不治？” 关明朗笑了笑：“他好得很。” 所以才敢面对过去的自己，把一个和他有过类似遭遇的人送到他这儿来。 他相信，下一步宋凌就会来了。 关明朗：“你先想想，我先去跟他聊个事儿。” 关明朗走到办公室，宋凌坐在沙发上，嘴角含笑地摁着手机。 关明朗一进来，他立刻收起手机，恢复到冷淡的样子。 宋凌：“把你那个朋友的名片给我，我还有事。”　　 关明朗：“恋爱了。” 宋凌没回答。 关明朗：“和江时彦在一起的感觉有什么区别？” 宋凌看着他，不说话。 关明朗吊儿郎当：“不是在研究你，纯属好奇，你也知道我虽然30了，但还没谈过恋爱，定点扶贫一下吧宋老板。” 宋凌沉默片刻，“你不是说我对江时彦是一种病态的依赖吗？” 关明朗：“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关明朗十分震惊，没想到有生之年能亲耳听到宋凌心平气和地跟他谈起这件事，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显然宋凌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关明朗点头：“嗯，对，没错，我对你说过很多遍，你对他不是爱，因为你对他没有性|欲，把他当成救命稻草一样供着，有人利用他对你进行精神控制，是一种病态行为，得治疗，可你不肯走出来。” “你说得没错。” “？”　　 “因为我对周清洛有性|欲。” “……”性|欲后面我还说了一大长串呢，感情你一个字都没听到？ “很强烈。” “！！！” 关明朗原地自闭，心想你这么直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宋凌起身要走：“治好吴涵，别让他缠着周清洛。” 关明朗：“宋凌，你确定，要这个样子去跟人家交往吗？这对人家不公平。”　　 世界一片昏暗，心灵支离破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崩溃。 宋凌起身就走，“我不会。” 关明朗笑了笑，他回答的是‘我不会’，而不是‘我没病’。 “你等等，精神疾病也是一种病，长期不治也会有性功能障碍，你晓得么？” 宋凌无语地看着他。 关明朗乘胜追击：“你再想想，周清洛21岁左右，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精力旺盛，如狼似虎，你要是不行……” 关明朗战术性停顿。 宋凌嗖地站起身，冷着一张脸往外走，“管好你自己，院长谁都能当。” “……” 65. 第 65 章 周叔你觉得我怎么样 宋凌从关明朗那儿出来, 就直接联系了关明朗介绍的房地产开发商。 这位开发商叫张春明，由于夫妻早年创业疏于照顾女儿，就交给保姆照顾, 没想到遇人不淑, 孩子患上了抑郁症。 妻子多地求医无果, 结果关明朗给治好了, 两人一来二往，就成为了朋友。 关明朗介绍过来的人，张春明格外上心。 可张春明没想到，来人竟是宋家二公子。 圈里的风言风语他倒是听说过一些, 据说宋二公子从宋家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掌握了宋家什么把柄，宋家没有把他抓回去给宋大公子输血, 宋大公子上个月是去医院输的血。 但宋家枝繁叶茂, 他们也不敢讨论。 宝木集团在本地就跟土财主一般, 做生意的，多多少少吃过一点亏。 按道理，他是不应该把房子卖给宋凌的，但是关明朗的面子还是要给。 张春明犹豫了下，心想做人不就得仗义一点，知恩图报么, 关明朗从没开过口叫他帮忙, 这是第一回。 张春明：“宋总这边请。” 宋凌跟着他去了楼盘。 楼盘在河畔，前方是河流, 后方是公园，公园外就是商业中心。 即不远离尘世，又躲避了喧嚣。 房子在次顶楼, 面积不算大，单层大概二百多平，复式设计，楼上是平层。 毛坯房，像是把别墅搬进了大楼。 张春明：“按您的要求，阳台很大，可以种花花草草，房间窗户很大，可以躺在床上看路灯，您喜欢天文，可以到二楼架个望远镜。” 宋凌：“……”周清洛明明说的是星空和灯火，怎么就变成了天文和路灯呢。 不过宋凌对房子很满意，“走吧，去签合同，我全款付。” 张春明：“……”有钱。 这时，周清洛给宋凌打了电话，宋凌示意张春明不要说话。 张春明礼貌地退到一边。 周清洛：“你在哪儿？” 宋凌：“想我了？” 张春明虎躯一震，“？”关明朗不是说，这个人很冷漠，让他多担待吗？ 不过，对他倒是听冷漠的，估计对面的人是他女朋友吧。 不对，据说这位宋二少爷性向特殊，那对面估计是他男朋友吧。 周清洛：“你正经一点吧，都中午了，是问你回来吃饭不？” 宋凌看了眼时间，下午还要签合同：“不回了，我随便吃点。” “在外头吃不干净，你在哪里？我给你送？” “在买东西呢。” “好吧，你不回来吃，我爸就少做点，挂了。” “等等。” “怎么？” “你都不问我几点回吗？如果我夜不归宿在外面花天酒地……” “谁拦你了，爱去去。” 那端挂了电话，宋凌看着手机轻笑了声。 张春明忍不住想起和妻子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般你侬我侬，浓情蜜意，打个电话都能回味好几天，若无旁人，完全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 张春明：“宋总，要不我先下楼等？” 宋凌收拾好表情，又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走吧。” 张春明：“……”这人前有多冷，这人后估计就有多狗。 宋凌跟着张春明到售楼部签了个合同，还砸了个金蛋，竟得了个一等奖，送了台电动车。 全款付，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简单交易。 员工还特有仪式感地放了个彩花炮，“恭喜宋先生喜提婚房。” 宋凌一改从进售楼部到现在为止的冷漠，难得地勾了勾嘴角。 他一走，几个员工就议论起来。 “谁那么幸运，跳过羡慕嫉妒，直接恨了。” “好有钱，三千五百万全款付。” “对了，你怎么知道是婚房？” “张总说的啊，说他要带他老婆看星空，看灯火。” “张总明明说的是看天文，看路灯，被你说得那么矫情。” “浪漫一点的说法不就这样，这是爱情赋予生活的美好。” 宋凌不会知道，信息的传递过程千差万错，但传到大众耳里时，竟一字不差。 毕竟，他也开始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开始被生活赋予美好和浪漫了。 * 而另一边，周清洛刚起床，周守林就笑嘻嘻地凑过来，又是给他洗水果，又是给他递零食，然后往他身边一坐，叹了口气。 “哎！” 周清洛心一虚，该不会自己和宋凌谈……那啥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吧？ 老一辈的人思想比较保守，万一接受不了怎么办？ 虽然他说过，只要带回来对象，是男是女无所谓，但依照周守林这种口不对心，一心想当老好人的性格，可能也只是宽慰他说大话。 “爸，你怎么了？” “隔壁单元李阿姨要给你介绍对象呢。” 周清洛心立刻提溜起来，拒绝：“爸我还小。” “也不小了，都快22了。” “真的还小！” “我寻思这也不行，毕竟房子没买，怎么谈对象呢，那是对人不负责。” 周清洛松了一口气，“就是。” “我寻思着，要多挣点钱，快点给你买房，万一这缘分一到，也有个准备，是吧。” 周清洛明白了，周守林拐弯抹角，旁敲侧击，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爸，你说吧，是不是又要扩大店面了？” 周清洛：“小宋朋友多，照顾了很多生意，现在确实也挣了不少钱，我呢，就想租个门面，请两个帮手，也搞搞堂食，你爸我手艺这么好，别人吃不到，岂不是很吃亏对吧。” 周清洛觉得挺神奇，周守林一开始并不自信，如今竟能自然而然地说出这些话来。 周清洛忽然想到，周守林迈出的这一步，是宋凌拽着他出来的。 周清洛抿着唇，掩去自己的笑意：“是不是又和宋凌合谋，把证件都办好了？” 周守林摆摆手，“不会了，上次小宋说了，不能因为你脾气好，就不把你的情绪当回事，这次我就先和你商量了。” 周清洛这下子唇抿得再紧，也忍不住笑意了，“好吧，如果你身体吃得消，我可以，但身体不好，就要停掉。” 周守林：“可以，那我就开始准备了，我做饭去，一会小宋该回来了，再跟小宋商量商量。” 周清洛坐在沙发上，翻着漫画，却一幅画都看不进去。 宋凌这个人真是…… 他嘴角越来越弯，最后干脆摊着，用漫画书盖着滚烫的脸，低低笑出声。 周守林：“清洛，你在笑什么？什么事那么开心？” 周清洛：“没笑啊？” 周守林当场呆滞。 周清洛：“哦，看漫画呢，漫画有个情节好笑。” “可是你书拿反了。” 周清洛：“……” “行了，别神游了，快给小宋打个电话，看他在忙什么，什么时候回。” 他刚要打电话，宋凌就回来了，嘴唇冻得发紫。 周清洛打开小太阳取暖器，挪了个地方：“你怎么才回来？” 宋凌定定地看着周清洛，手捏着兜里的钥匙，笑了笑。 周清洛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烤火吧，看我做什么。” 宋凌收回目光，手一松，钥匙落回兜里。 这还是毛坯房，现在还不能说。 “你怎么冻成这个样子？不是说去买东西吗？买到了吗。” “哦买到了。” 周清洛看他双手空空，“东西呢。” 宋凌愣了下，掏出钥匙递给周清洛，“买了个电动车。” 周清洛结过钥匙打量了下，钥匙大了些，全金属的，上面还有字。“电动车钥匙这么大吗？看起来像房门钥匙。” 宋凌一呆。 他慢条斯理地掏出另外一串钥匙，“搞错了，是这把。” 周清洛把钥匙还给他，结果电动车钥匙一看，点了点头，“哦，这才是电动车钥匙，跟家里那个一样的牌子。” 宋凌收回钥匙，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周清洛又问：“你买这个多少钱？” 宋凌又是一哽，电动车一般多少钱？他没买过，身边也没有人买过，不太清楚价格行情。 不过按照锂电池行业和制造业的走势，应该差不多几千块钱。 宋凌：“几千块钱？” 周清洛：“几千？” 宋凌：“……” 宋凌看着还在等他回答的周清洛，反问他，“那你当时买你那个的时候多少钱？” 周清洛：“三千二百五。” 宋凌：“哦，那差不多，我是三千二百九。” 周清洛闻言，叹了口气。 宋凌：“怎么？贵了？” 周清洛：“不是，我是想着买辆车，还没来得及跟你商量，你就买了电动车了。” 宋凌：“买。” 买完房买车，买。 周清洛：“算了，先买房吧，再攒攒就够首付了。” 宋凌刚想说话，周守林做好饭了，“对，还是要先买房，以后清洛要是有对象了，带回来也有个地方住不是。” 宋凌：“那周叔，清洛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才带对象回来？” 周清洛：“？” 周守林：“隔壁李阿姨说要给清洛介绍对象呢，清洛你要不要去看看？” 宋凌：“不行！” 周守林：“为什么？” 周清洛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让某些人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去吧。 宋凌默了默，没说话，脚提了下周清洛，示意他说话。 周清洛：“那是因为他想去。” 宋凌：“？” 周清洛憋着笑，“爸，宋凌比我大一些，而且也很想谈恋爱，你先介绍给他吧。” 周守林：“好好好，小宋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周清洛若无其事，宋凌恨得牙痒痒。 周守林：“不过小宋，别怪叔叔多嘴，你这个纹身，还是找个时间洗一洗，就怕人家家长不了解你，对你有什么误解，以为你是个坏小子。” 宋凌怔了下，抿了抿唇不说话。 半晌后才开口，“那周叔你觉得我是坏小子吗？” 周守林乐呵呵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好孩子。” 宋凌眉开眼笑，看了周清洛一眼，“那就好。” 周守林仔细看了下宋凌的纹身，愣在原地。 周清洛打断：“爸，你干嘛盯着他的纹身看啊。” 周林笑笑：“这花我见过呀，好贵一朵，就想到了一个故人。” 周清洛看着宋凌愈发苍白的脸色，就转移话题，他看向宋凌：“对了，银/行/卡办了吗？明天发工资。” 宋凌回过神，“没来得及办，打你卡里。” 周清洛：“……” 周守林开玩笑：“你自己的工资怎么能打清洛卡里呢，清洛跑了怎么办？” 宋凌笑了笑，桌子下的手伸过来，借着桌布的遮挡，抓住周清洛的手，“那我就追呗。” 66. 第 66 章 工资上交 提到纹身, 周清洛就感觉到宋凌的情绪明显就低落了许多，一直到晚上睡觉前，他都有点闷闷不乐。 众人看到纹身, 第一反应都会膈应, 会害怕, 会嫌弃, 所以孤立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变成一个这样的人，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会害怕他，远离他, 他就会变成一个怪物。 宋锦奕不过比宋凌大三岁而已, 怎么会有这样的蛇蝎心肠。 这个纹身，应该是宋凌噩梦的开始吧。 宋凌说过, 他过去的一切, 他不想说, 但如果自己问他，他会什么都说出来。 但周清洛不忍心问，毕竟那些事都是宋凌的伤疤，一道一道都是血淋淋的，他如果强行揭开，宋凌会很狼狈吧。 他等宋凌亲口说出来。 宋凌一定会开口跟他说的。 宋凌躺在床上, 看着吸顶灯发呆。 宋凌：“清洛, 你信吗？一个人真的会从这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世界上关于她的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周清洛：“你说的是谁？” 宋凌沉默了好久，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妈。” 周清洛安静地听着, 宋凌正在小心翼翼地推开圈着那些黑暗和腐朽的围墙，慢慢敞开心事。 他自嘲一笑，“我想找到宋兆光陷害她的证据，可是直到现在，还是一个字也找不到，宋家抹得干干净净，可悲的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周清洛：“这不怪你，二十几年前，网络不发达，都是纸质媒介，好销毁。”　　 “我没有证据，我不知道，用正常的手段，能不能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周清洛不知道怎么说，虽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如果大染缸里没人跳出来，靠外人抽丝剥茧明察暗访，那就得让时间去证明了。 周清洛：“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公道自在人心，你要相信。” 宋凌盯着他：“清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还会喜欢我吗？” 周清洛点头，“喜欢跟这些又没关系。” 宋凌笑了声，跳到他床上，一把抱着他，“老婆真好。” 周清洛：“谁是你老婆！” “迟早得是，你如果不嫁，我就倒插门。” “嫌弃，不要。” “老婆，今天能让我摸一下了吗？” “走开！” “就碰一下，保证什么都不做。” * 发工资的日子，是一个月当中最神清气爽的日子。 周清洛刷牙在哼着小曲儿，洗脸在哼着小曲儿，吃早饭也在哼歌。 宋凌不高兴，因为昨晚他又被周清洛赶下床了。 他的恋爱怎么这么清水，和网上说的不一样。 网上明明说的是，21岁的男孩子如狼似虎，恨不得夜夜笙歌，怎么周清洛…… “什么事这么开心？” 周清洛美滋滋道：“发工资呀，我的小金库又多了一笔。” “多两笔，我那笔也算进去。” 说到这个周清洛就来气，他白了宋凌一眼，“你工资卡还没办呢，今天拿不到钱。” “你是我老婆，打到你卡里不可以？” 看来宋凌没上过班，不知道流程，怪不得那么不重视，银行卡都不去办。 “每个员工都设有独立的账户，公司要给人交五险一金，即使是夫妻，也得有两个账户啊。” 宋凌挑了挑眉：“哦，这样啊，夫妻也不行啊，我以为可以呢。” 周清洛看着某些人调笑的表情，想想哪里不对，反应过来之后，耳尖通红，原地自闭埋头喝粥。 宋凌假装没看见他的窘态，又一本正经地求问：“会不会咱俩还没合法才不行，如果有了一本证，证明我们的合法关系，应该就可以吧。” 周清洛：“好好吃你的早饭吧你。” 宋凌：“一会我得去问问人事，确定一下这个事，如果有证可以，那我们去领证，我就不用去办卡了，这个办法很不错吧。” 周清洛觉得不能让宋凌再说话了，这人没脸没皮，什么都敢说。 “你继续说你的单口相声，我要上班去了。” 周清洛说完，就背上书包往外走了。 宋凌笑着跟了出去。 周清洛走到院子外，看到宋凌昨天晚上买的电动车，顿时不高兴了。 周清洛指着那辆崭新的女士小型电动车，“这车三千二百九？” 宋凌：“啊对啊。” 周清洛：“你在哪儿买的，我找老板去。” 宋凌心一虚：“怎么？要换个颜色吗？” 周清洛又好气又好笑，但想到某些人生活经验几乎为0，又无可奈何，只好耐心跟他解释。 “这车撑死一千八，不能再多了，你这个冤大头，被人坑了，发.票带上，下班找老板去。” 宋凌不知道上哪里找这么个老板来，只好硬着头皮一本正经说：“我这个才一千二百九，比一千八便宜啊。” 周清洛：“你明明说的是三千二百九！” 宋凌一口咬定，“是吗？你绝对听错了吧，这车怎么可能三千二百九。” 周清洛不太相信他的话，“你发.票拿来给我看看。” “原价一千六，我没要发.票，老板便宜了三百。” 周清洛将信将疑，“可是我明明记得你说是三千……” “你听错了。” “要我知道你撒谎，你就死定了。” “怎么死？牡丹花下死吗？” “……” 宋凌松了一口气，以后钱这方面的事，在周清洛面前，还是谨慎些。 周清洛不理他，刚准备带上头盔，宋凌喊他，“清洛，你帮我看看这头盔怎么有点怪？” 周清洛凑过去，“哪里怪？” 宋凌低头，吧唧一口亲了周清洛的脸颊。 那清脆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人亲吻婴儿时发出的那种夸张的啵啵声。 周清洛感觉自己的脸被一个吸盘给吸住了，然后用力往外扯。 周清洛看着一脸满意的某些人，特嫌弃地擦了擦脸，“宋凌？？？” 厚颜无耻的某些人拨了下头盔上吸着的向日葵公仔，“怪可爱的。” “……”这他妈的还能再土一点吗？？？ 周清洛无语，闷声带好头盔，骑上电动车。 宋凌幽幽地叹了口气，“哎，我这正室，什么时候能有电动车的待遇。” 周清洛气极反笑，“宋凌，你废话说那么多，小心下辈子成了哑巴。” “做做不了，摸也不让摸，现在说也不让了，这不应该是21岁男孩该有的如狼似虎。” “……”你冷酷阴郁的人设呢，分给我一点好吗？ 周清洛心想回头一定要好好看看原主留下的《电路理论》，亲自设计一种滤波器，把宋凌的声音频率当成杂波给滤掉。 周清洛赶紧到公司，只有在有其他人在场的地方，某些人才拎起他的酷哥人设，完全不骚包。 周清洛到了公司，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以建立全世界最牛逼防火墙为目的，但目前什么挣钱的活都揽的小破软件公司居然会收到锦旗。 锦旗这种东西，周清洛只在两种地方见过，一是人民公仆的办公室，二是医院。 这面锦旗上面写着“程序设计最佳团队”。 最佳团队：“……” 梁丘：“老板，该不会是您自己做的吧。” 赵大俞：“去去去，甲方爸爸给的。” 梁丘：“我知道单位里这玩意能评奖，一面二百，我们这儿能吗？” 赵大俞：“这是荣誉，说明我们公司有最好的程序设计团队。” 最佳设计团队没有个团队的样子，散了。 会计过来发工资条，周清洛滑动椅子，挤到宋凌的格子间里，悄咪咪凑过来问宋凌：“你拿了多少？我拿了一万。” 宋凌拿工资条给他看。 周清洛一看，一万五！ 居然比他多五千块！ 怪不得都说程序员钱多呢，一个月不上班就能拿一万五！ 周清洛：“赵总就是仗义，你不来上班照样给你发工资。” 宋凌哼了声，“没有我他那个项目能出去？” 周清洛呵呵笑，“说得也是，怎么样？第一次靠自己本事挣钱的感觉不错吧。” 宋凌波澜不惊地点头，“嗯，不错。” 周清洛不会知道，宋凌第一次写软件挣钱，是帮一个被黑客恶意删除数据的公司恢复数据，并且顺藤摸瓜找到可疑ip，报酬是在这份工资上再添一个零，那年他才十岁。 周清洛看他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心想某些人对钱果然是没有什么概念。 精打细算的事，还是他来做吧。 会计正好走过来，宋凌叫住她，“你好。” 人事小姐姐受宠若惊，酷哥在跟她说你好吗？ “宋工，您有事？” 周清洛以为宋凌会问工资会不会打到他卡上的问题，心立刻提溜起来，轻轻拽了下宋凌，含糊其辞，“不该问别问啊。” 宋凌看了他一眼，对人事小姐姐说：“工资卡最迟什么时候办？” 周清洛松了一口气。 她回答：“最好今天办好，不然你的工资只能等下一个月才发了。” 宋凌：“不能打到周清洛卡里吗？” 周清洛：“？” 刚放松的神经又崩了起来。 人事小姐姐一脸懵，“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什么？” “工资上交啊。” 整个办公室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但又不敢说话。 人事小姐姐红着一张脸走开了。 直到中午午休，周清洛都别扭得要命，趁着上厕所，和宋凌独处的时间，得教他点做人的道理。 “宋凌，以后公共场合别说这些。” “我看以后谁还敢开你和吴涵的玩笑。” “……”说得好像有道理。 洗手间门后有一块维修停用的牌子，应该是师傅忘了收，宋凌拿出来往门口一支，再将门反锁。 “你干嘛呢？” “当然是做坏事。” 宋凌说着，就将人扯进怀里开始亲。 两人在里面亲，门锁动了动，拧不开，外面还传来人的抱怨声，“操，厕所怎么又坏了。” 周清洛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羞红了脸，“这里是公司！不要弄。” “想我不要怎么弄？” 周清洛闭着眼，某些人一边亲一边说想弄他。 周清洛被他逗得面红耳赤，“你能不能闭嘴。” “让我闭嘴倒是有个方法，就看你愿不愿意。” “你说。” “把我死死摁在墙上，用嘴堵住我的嘴，把我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让我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你他妈的是不是偷偷看小说了！！！ 宋凌主动靠墙，“来吧。” “……” 周清洛真的很想打他，不料某些人一把扯过他，把他按到了墙上，“你不来，那我来也一样。” 周清洛最气的是，某些人亲就亲了，身体还不老实，还在他耳低语，“老婆，工资卡都上交了，什么时候开始交公粮？嗯？” 67. 第 67 章 要了命地讨人喜欢 周清洛从没想过, 原来自己对于感情，总是羞于启齿，觉得这是一件私密的事。 这种暧昧旖旎的事情, 应该在仅仅属于两个人的特定场所里发生。 比如紧紧关上门的卧室。 他从来没有出格地想过在其他地方做这种事, 在宋凌面前, 他总是保守又羞涩, 内敛又扭捏。 但宋凌不一样。 他的成长经历太坎坷，他身体里有两股极端的能量，一种冷漠又疯狂，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势不可挡。 而褪去这个外衣, 他又像个十岁的孩子，简单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欲/望, 毫不掩饰。 只要他愿意, 他都能随心所欲, 我行我素，不管不顾，直来直往。 像一个掌控者，没有理智可言。 若没有人拉着他，他就会偏执地按着自己的手段和做法活着，无关对错。 就如从前, 他不想活着, 无论别人如何伤害他，他像没有感情的工具, 无动于衷，一心走向毁灭。 就如现在，他想疯狂占有自己, 就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留。 周清洛从没想过，自己一向佛系求安稳，却偏偏喜欢一个这么疯狂又炙热的人。 他似乎无时无刻在燃烧自己，而他也快被融化了。 周清洛情不自禁闭上眼睛，手扶上他的腰。 唇舌交缠的声音和粗重的呼吸声，在这陌生的空间里，甜蜜又刺激。 门外时不时有人经过，还有人转了转门把手，低声抱怨为什么厕所老是会坏，周清洛紧张得浑身僵硬，而宋凌变本加厉，的手顺着他的肩膀往下，直到他的衣摆，他扣着他的腰，掀起他的衣摆，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掌心贴上他的侧腰，轻轻捏了下。 宋凌移开，声音孟浪至极，“老婆腰真软。” 周清洛身子颤了颤，他浑身滚烫，宋凌的手冰凉，而腰间的皮肤敏感，他不由得动了下，宋凌手一收，两人靠在了一起。 周清洛猛然清醒。 擦枪走火了。 周清洛连忙推开宋凌，身子往后撤了些，和宋凌保持距离。 不料宋凌亦步亦趋，没有给我逃脱的机会。 周清洛臊红了脸，“宋凌，你别闹了。” 宋凌轻轻地亲了下周清洛的额头，看着怀里的某些人已经羞得快晕厥，因为太紧张，眼眸还泛着光，眼波一转，波光粼粼，明媚动人。 宋凌身子往后撤了些，抵着他的额头，轻笑了声。 “清洛，如果有个草莓香草双拼的冰激凌，你会想怎么样？会想吃吗？” 周清洛点头。 “说话。” “会！” 宋凌侧过头，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低声说：“我会涂在你身上，然后又舔又咬，慢慢吃。” “！” “清洛，这样才是又舔又咬。” 周清洛已经无地自容，双手捂着通红的脸，靠在宋凌的肩上，任由他的手在他的腰间恣意游走。 宋凌紧紧抱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滚烫，哑着声音说：“清洛，这才是爱情，懂了吗？” * 因为宋凌，周清洛竟错过了午睡时间，要不是修厕所的师傅敲门，宋凌估计会把他的嘴都给亲烂了，把他的腰给揉碎了。 幸好他今天穿的是扎皮带的裤子，扎得也算蛮紧，不然宋凌非得…… 师傅敲门，喊道：“里面有没有人？厕所坏了吗？我进来修了。” 周清洛慌乱地整理衣服，拉着宋凌，吓得要找地方躲。 宋凌有点好笑，低声说：“躲什么。” 周清洛不理他，想一个人躲进了厕所里。 宋凌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拿出烟，含在嘴里，再掏出个打火机，吧嗒一声把烟给点上了。 周清洛：“？”他竟还有烟？ 门就要开了，情急之下，周清洛躲也来不及了，连忙慌慌张张拿了一支烟，塞进了嘴里，拿着打火机一脸懵逼。 不会点。 宋凌咬着烟，无声笑笑，取下周清洛的烟，将自己的烟塞进他的嘴里，再吧嗒一声点上，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 周清洛忽然想起江时彦升学宴那天晚上，宋凌也抽烟，那时他有点落寞，每个烟圈里都是故事。 而现在，他表情还有些许未退去的欲，眯着的眼迷离又暧昧，一不小心被人看出来，那每个烟圈里都是事故。 还好今天两人穿得宽松，外套也长，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师傅一进门，就看到两个社会男青年裹着衣服叼着烟，一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在吞云吐雾，一个红着脸含着烟，似乎有点心虚。 吞云吐雾的那个人还纹身，眼神冷漠，表情嚣张，一看就是有点故事的社会哥，不像是什么好人。 而光含着烟不抽的那个长得虽然有些妖气，但整体看还是个老实孩子，拿烟像拿着棒棒糖，姿势不是那么地娴熟。 估计是第一次抽烟，方才可能被呛到了，脸红成这个样子。 他就知道，厕所里肯定有人在偷偷抽烟，还拿着他的维修工具当幌子，他都撞上多少回了。 厕所哪有那么容易坏。 老实孩子周清洛不会抽烟，拿着烟在手里干烧着。 师傅：“两位小兄弟，这里不能抽烟，大楼有烟雾报警器，万一报警了，你们可要赔偿损失的。” 周清洛立刻打开水龙头，把烟头给浇灭了，“好的，不抽，谢谢师傅提醒。” 师傅回过头，刚想提醒纹身男，却被他的眼神给劝退了。 这人眼珠位置偏上，眼尾还上翘，就有种说不出来的狠，面无表情地盯着人看时，胆小一点的也得哆嗦两下，有点神秘莫测，不知道他下一秒是要出拳头，还是要出砍刀。 不过师傅是见过世面的。 师傅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也是混过社会的，知道这样的人都不好惹，团队里管这样的人叫头狼。 头狼特爱面子，估计乖一点的这个是他刚招的小弟，要是让他在小弟面前丢脸，那么头狼很有可能会让他伸出手掌，把他的手掌心当成烟灰缸。 既树立了威信，又惩罚了别人，一石二鸟。 就都是套路罢了。 要不是他现在已经金盆洗手老老实实养老婆孩子，他得好好跟他较量一把。 师傅笑着说：“小伙子要抽烟下去抽啊。” 宋凌默不作声地将烟摁灭在盥洗台上，扔进了垃圾桶。 师傅朝周清洛使了使眼色，“小兄弟，不会抽烟就不要抽了，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清洛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 “下次我再碰到你们在这儿抽烟，我可叫保安了，保安可没有我这么好讲话的。” 周清洛：“是是是。” 师傅收拾工具和指示牌走了，退到门口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清洛一点，悄咪咪给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从师傅的唇语里，周清洛读出来，他说的是妖妖灵。 周清洛：“？”他怎么一副“你如果是被逼的，请给我个眼神”的表情。 师傅一走，周清洛狠狠地松了口气，靠在盥洗台上，腿都软了。 宋凌有点好笑，“周清洛，你这是早恋怕被抓？” 周清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这里是公共场合。” “又没人，怕什么？” “刚才那个师傅不是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 “你以后发疯你自己疯，别拉上我。” “你那么娇，我才舍不得让人看见。” “闭嘴。” “想让我闭嘴，就用刚才那种方法，要再来吗。” 周清洛已经冷静下来，不打算跟他开这种容易擦枪走火的玩笑，就问：“你哪来的烟？” 宋凌：“我见过有人在这儿抽过烟，以防万一，备着了呗。” “……”原来这人已经算好了的！ 还没有等周清洛开口，宋凌大言不惭：“对，我就是蓄谋已久，跟你过来，就是为了亲你。” “……” 宋凌举了举手上的烟：“以为能抽上事后烟。” “……” 周清洛洗着手，透过镜子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像上次一样，用手直接掐灭烟头，而是选择了这么平平无奇的灭烟方式？” 宋凌嗤笑：“那天听到你说我是智障，故意吓唬你。” 周清洛被逗笑了，“我有一个朋友想知道，直接用手掐灭烟，烫吗？” 宋凌无声笑笑，“没你身上烫。” “……” 周清洛慢条斯理地洗着手，再洗了把脸，手一弹，甩了宋凌一脸水，然后就跟泥鳅一样从他身边溜走了，笑着跑回了办公室。 宋凌擦了擦脸上的水，轻笑一声。 啧。 某些人就是要命地讨人喜欢。 周清洛一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虽然身体里的激素水平已经回到了正常水平，但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烫。 今天下午该怎么干活啊。 师傅拿着工具维修警示牌从办公室门前走过，正好梁丘从外面回来，就问：“师傅，厕所怎么老坏，修好了没有啊。” 周清洛心一虚，默默喝了口水。 师傅：“厕所没坏。” 梁丘：“不对啊，我刚才看到门外立着警示牌，锁也拧不开啊。” 师傅低声说：“有个大流氓带着个小流氓在里面抽烟，为了躲保安和烟雾报警器，所以关起门来了。” 周清洛隐隐听到梁丘和师傅的对话，顿时有点好笑。 大流氓带着小流氓抽烟…… 原来刚才师傅跟他说妖妖灵，估计以为他被宋凌要挟着抽烟。 梁丘走过来，瞟了周清洛一眼，凑近了点盯着他看，“清洛你的嘴怎么肿了？还破了个口子。” 周清洛呼吸一滞，挠着后脑勺笑着说，“哦，刚才出去吃了麻辣臭豆腐，又烫又辣，不小心咬到嘴了。” 说到吃，梁丘就来了兴致，“哦？哪家的臭豆腐？好吃吗？” 周清洛一脸嫌弃摇头，“一般般，口感不行。” 隔壁的宋凌清了清嗓子。 梁丘笑呵呵地说：“改天我也尝尝，以后你出去吃记得叫上我啊。” 周清洛笑着摇头，“你去吃别家的，这家真的不好吃。” 宋凌冷不丁开口：“这家又烫又辣的臭豆腐只卖给周清洛。” 梁丘：“？”大神原来会说这么长的话？ 周清洛顿时呼吸不畅，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梁丘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感觉你们在说的不是吃臭豆腐的事？” 68. 第 68 章 严笙 周清洛和宋凌拿了工资, 两人想去给周守林买点礼物，但两人都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下了班，两人去商场, 逛了一圈下来, 周清洛只买了两双袜子。 周清洛有点失落, “我竟不知道我要给我爸买什么, 你觉得应该给爸爸买什么呢。” 宋凌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周清洛耸了耸肩膀，他问了个什么问题，在这种事情方面，宋凌是毫无经验的。 宋凌认真想了下, 真的给出建议：“要不买个按摩椅？” “家里没地方放。” “……” 周清洛一拍脑袋, “我懂了，给我爸买个乳胶床垫和乳胶枕。” 两人一拍即合, 转身又钻进了商场。 可惜乳胶床垫和乳胶枕没买到, 倒是碰上了宋锦奕。 他带着一队人, 西装革履地在商场里转悠，典型的霸总巡视商场的气派。 周清洛悄咪咪问：“这商场也是你家……哦，宝木的？” 宋凌：“是。” 周清洛沉默半晌，“我去把这袜子退了。” 可还没转身走，宋锦奕就笑着朝他们走了过来。 周清洛心想，这时候如果跑了, 那岂不是很怂。 再说宋锦奕也只是个病秧子而已, 脸色苍白，看起来跟个芦苇杆子一样, 要真的干架他肯定也的打得过的。 他表面温文尔雅，但整个人却死气沉沉，有点像暴风雨来临前那种死一样的宁静。 他带着一群人走过来, 似乎明目张胆地不怀好意。 周清洛悄咪咪问宋凌：“你怕不怕？怕就躲在我的身后。” 还没等宋凌说话，周清洛已经站在他前面，像只已经准备好战斗的攻击，时刻准备保护他。 宋凌看着周清洛毛茸茸的脑袋，有点动容。 每次遇到宋家的人，周清洛总是这样，第一反应就是把他挡在身后。 宋家这个噩梦该醒了，一天不醒，周清洛就会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地将他挡在身后，生怕他再回去，坠入那无边的黑暗中。 他不能让清洛担心他。 宋凌收起目光，抹去眼里的温柔，再抬眼时眼神已经冷淡如常。 他向前一步，站到了周清洛前面，把周清洛挡在身后，恰好宋锦奕也停下脚步，两人对视。 宋凌提了提嘴角，眼神嘲讽戏谑。 宋锦奕怔了怔，很快恢复正常，一段时间没见，宋凌倒是越来越有活力了，那双眼睛里竟没了仇恨和恶念，竟有了求生的欲望，这让他很失望。 这可不是那个要和世界同归于尽的人，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过他很快又要有新棋子了。 宋锦奕仍是如沐春风的样子，因身体虚弱，轻咳了声，眼神绕过宋凌，看向身后的周清洛。 他轻轻挑了挑眉，“阿凌，新朋友？不介绍给哥认识？” 宋凌冷笑一声，“这不是青陵市万人之上的企业家，全市杰出青年代表，我异父异母的哥哥，宋锦奕先生吗？” 周清洛：“？”自己此时是附到了宋凌的身上了？ 周清洛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宋凌现在已经也得了他的真传，埋汰人的本领倒是增长不少。 瞧瞧“异父异母”这词用得多好，顿时把他和宋家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那些随从都惊呆了。 不是一直传宋二少爷是宋家的私生子，宋家不计前嫌把他接回宋家好生养着么？ 异父异母是什么鬼？ 这得多大一个瓜？ 各玩各的？ 到底谁不是亲生的？ 太乱了。 宋锦奕拍了拍他的肩膀，“闹够了就该回家了，爸今天还说要接你回来呢，估计现在就在路上了，哦，对了，还买了好多葡萄给人当谢礼。” 宋凌甩开他的手，拽着周清洛就想走。 宋家这个噩梦，是该醒了。 他前些日子搅得鸡犬不宁，宋家人忙着善后，他过得太安逸，都快忘了宋家人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丧家犬。 但宋锦奕摁住他，凑近他耳边，眼睛阴森森地看着身后的周清洛，低语：“咱爸有的是方法让你乖乖回家，是不是。” 宋凌紧紧握着拳，青筋凸起。 周清洛不屑地嗤了声。 宋锦奕轻笑一声，云淡风轻道：“你这位新朋友，和你那个青梅竹马，江时彦长得挺像，”他一眨眼，看向周清洛，“小兄弟，认识江时彦吗？以前跟阿凌很要好哦。” 宋凌紧咬牙关，握着拳头，下一秒就要挥拳将人打下，不料被周清洛拽下来。 周清洛往前一步，冷笑一声：“我也觉得你眼熟，哦，和德古拉长得还有点像。” 宋锦奕怔了下，似乎作威作福惯了，还没人敢这么怼他。 周清洛往前一步，根本毫不怯场：“堂堂龙头企业的董事长，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勾当，你丢不丢人。” 那些随从有人站出来，表面波澜不惊，但语气带着威胁，“你怎么说话的你，你知道他是谁吗？” 周清洛呵了一声，毫不在意，“我管他是谁。” “？” “怎么，青天白日的，还威胁人？这里是商场，让大家都过来看看，来来来。” 那些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习惯和人搞心理战，拿捏人性，威逼利诱，用智商和情商来一决高下，明争暗斗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仍要保持表面的斯文和儒雅。 这样的人，克星就是周清洛这种完全不顾脸面开口就单刀直入怼天怼地的人。 有人又拿商场上那一套官腔出来吓唬人，“小兄弟，你有什么困难和意见，可以直接跟我们反应，或者有什么亲属在宝木集团上班，让他们跟我们反应也行。” 周清洛心想商场上的人果真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这人的话里话他岂能听不出来，意思就是你如果再不收敛，你那么多兄弟姐妹总会有在宝木集团上班的，你小心点。 周清洛冷笑：“没有，本人一家三口，姐姐在国外留学，爸爸开餐馆，我在上班，都是自力更生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警察局在人民北路28号，110没有话费也能打，法治社会，你们能拿我怎么着？” 宋锦奕笑了声，似乎很不屑，“法治社会。” 周清洛也跟着笑了声，“瞧你一副藐视法律的样子，没得到过阳光普照吧？不敬畏正道之光？怪不得病恹恹的，你是不是有病？这么大的人了，有病不会自己去治吗？派人去我家对吧，我家早就按上监控了，自动存到网盘，动一下鼠标就能发送，你要敢□□烧耍阴招，第二天分分钟让你上头条。” 宋锦奕怎么也没有想到，遇到了个硬茬。 或许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怪不得宋凌一扎进去，就出不来了。 方恒说过，这人能把人骂到怀疑人生，果然不出所料。 “现在到处都有监控，信息发达，不是二十年前，能让你们为所欲为，”周清洛拽着宋凌往回走，“我们走。” 宋锦奕看着周清洛的背影，眯了眯眼，有下属在他耳边低语，“董事长，这人就是上次在地下车库骂周云谦的小子。” 宋锦奕推了下无框眼镜，慢条斯理地说：“据说江家那小子在国外成绩差得要命，待不下去了？” “好像说是不喜欢这个专业，想转专业。” “国内也挺好的。” “可是……” 宋锦奕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嗯？有困难？” “没困难。” 下属有些疲惫，他是越来越佩服周云谦，能在这个人身边呆那么长的时间。 江时彦成绩一般，半年前，宋锦奕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出了国，现在却又让他回来了？ 他到底又有什么心思和打算？ 人看起来斯斯文文，但阴晴不定，城府极深，心狠手辣时不管不顾，剑走偏锋，不顾一切将利益最大化。 像一个没有良心的操众者，在操纵棋盘，而集团里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棋子。 宝木集团在他的手中蒸蒸日上，但似乎也在摇摇欲坠。 或许上次上次度海鲜事件，周云谦入狱，也只是个引子罢了。 下属之间交换了下眼神，沉默不语。 宋锦奕看了眼周清洛消失的地方，提了提嘴角。 只要是人，都是有恐惧和弱点的，不可能没有。 他既然对金钱没有贪念，对强权也不畏惧，那他的弱点，就是宋凌。 宋凌在他面前，最难以启齿的事情，除了他那满目疮痍的过去，就是江时彦。 所以这场戏，怎么少得了江时彦呢。 宋锦奕：“散了。”他说完就走了。 下属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半晌后同时松了口气。 “今天听到的，看到的，都忘掉，懂了吗。” “好的，不过德古拉是谁？” “吸血鬼。” “……”刚才那个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居然骂他们董事长是吸血鬼？ 而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周清洛一转身，没了刚才的气势，而是沉着脸，一离开他们的视线，他立刻对宋凌说：“看监控里我爸有没有事？” 宋凌调开监控界面，递给周清洛。 周清洛松了口气，跨上电动车就往前奔，“我们快回家。” “清洛，别担心。” 周清洛沉声说：“咱们快回家吧，我爸一个人在家呢。” 宋凌忽然明白，周清洛一直在担心这些烂事，只是他从来不说出口。 对于周清洛，他似乎一直在索取，贪恋他的温暖，从没有付出。 周清洛一直鼓励他不要逃避真正的自己，但他总是自私地想把自己最阴暗的一面收起来，把最好的一面给他看。 即使周清洛说了无数次，他不会害怕他，也不会讨厌他，他也不相信。 所以他自以为是地消失了一个月，把那些疯狂和黑暗藏起来，他怕自己忍不住在他面前失控，自/残，扭曲。 他从来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而周清洛却已经接受了他的一切。 如果宋锦奕对付周清洛，他想过一百种护他周全的办法，但从没有给过周清洛安全感。 他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该死。 周清洛一回到家，家门口果然停着两辆商务车，车好像也才到，尾灯还亮着。 周清洛和宋凌骑车过去，车门拉开，从车子里下来一群乌压压的人。 为首的那个人就是宋兆光。 周清洛和宋凌从电动车上下来，停稳，淡然看了来人一眼，脚步都没停，径直往家里走。 宋兆光：“站住。” 周清洛和宋凌停下了脚步，和他对视。 宋兆光嫌弃地打量周围，皱着眉摇头。 明明绿树成荫，他竟撇着嘴挥了挥面前的空气，一副走进了垃圾堆里的样子。 夜色乌压压的，仍掩饰不了宋兆光那令人作呕的做派。 周清洛冷哼了声，“喂，你呼吸做什么？能不能把空气留给好人。” 宋兆光一怔，下意识左右看。 周清洛：“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宋兆光嗤了声，趾高气昂地对宋凌说：“住破房子，骑电动车，宋凌你是越活越有追求了。” 宋凌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滚。” 宋兆光笑了，笑得相当轻蔑，“宋凌，老实跟我回去，不然你懂那些后果。” 宋兆光身后那些彪形大汉立刻齐整整地向前一步，这阵势，就像立刻要冲过来将宋凌五花大绑扛回家似的。 宋凌不为所动，“你试试。” 宋兆光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皮鞭，拿在手里把玩，再冷冷地看着宋凌。 宋凌眼睛眯了眯。 从小到大，他都快记不清了，他被这条鞭子打了多少回。 周清洛忽然哈哈大笑，边笑边掐着眼角的泪，“这位大叔，你不是吧，什么年头了，还想屈打成招？” 宋兆光甩了下鞭子，冷笑一声，“这可是陪宋凌一起长大的玩具，对吧宋凌？” 周清洛怔了怔，看了眼身边阴郁的人，眼眸一凉，嘲讽道：“哇，那你还真的是个畜生啊，怎么还有脸说出来？” 宋兆光本就是草根出生，上流社会表面斯文但暗地里耍阴招的手段也只学到了皮毛，被周清洛那么一激，痞糙的本性就露了出来。 宋兆光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什么玩意？” 周清洛立刻回嘴：“你他妈的又是个什么品种的畜生？” 宋兆光：“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宋兆光话还没说完，宋凌已经冲过去，扯掉他手中的皮鞭，绕到他身后，将皮鞭绕绕上他的脖子。 细长的皮鞭，正好绕了宋兆光的脖子两圈。 宋凌站在他身后，阴沉沉地笑着，紧紧拽住皮鞭的两头，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唇色发红，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随时都会要了宋兆光的命。 宋兆光反应还算快，手抓住了皮鞭，皮鞭将他的手指头也绕了进去，车灯晃眼，周清洛但仍能看得出宋兆光指尖发紫，半晌后，满脸通红。 周清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宋凌失控，手一用劲，就什么都没了。 为了宋兆光这样的人，不值得。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劝宋凌，他这是遭到了多大的苦和罪，才会像现在一样既疯狂又绝望。 宋凌现在的表情，周清洛不敢细看，看了不敢细想。 怪不得宋凌一直回避过去，不愿提及。 敞开心扉四个字旁人只是随便说说，但对宋凌来说，都是恐怖的梦魇，是一生都不愿提及的过往。 他害怕小蝌蚪，至今还在逃避，何况是宋凌呢。 宋凌和他不一样。常人简简单单的一步，对宋凌来说，或许举步维艰。 看着周清洛茫然的样子，宋兆光龇牙咧嘴地笑了声，“你看，他就是一个心理变态，他一冲动就想杀|人，连亲爹都不放过，你家不过是平头老百姓，如果想好好过日子，就离他远一点。” 宋凌闻言用力一勒，宋兆光立刻嚇嚇喘着气。 “拿出葡萄，这狗娘养的白眼狼害怕葡萄。” 周清洛喊：“你们谁敢拿出来，我立刻让宋凌勒死他。” 那些人怔了怔，不敢动。 宋凌又用力了些，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 宋兆光已经快呼吸不上来了，为了保命，他低声跟宋凌求情，“阿凌，你松一点，你听我说几句真心话，宋锦奕母子的病，最长撑不过五年了，你再配合我演个五年，到时候，整个宋家就会落到我的手里，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肯定会好好待你，会给你妈重新立碑，我已经苦了那么多年，已经快看到希望……” 宋凌的手紧紧拽着，把他剩下的话给掐断了。 周清洛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想让宋凌手刃这个王八蛋一了百了，但他不能这样。 宋凌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他不能再让宋兆光毁了。 宋兆光：“快啊，他已经疯了，把葡萄拿出来，他就会放了我，然后你们把他绑上车。” 下属连忙上车，还将一箱一箱葡萄往外搬。 宋凌盯着包装盒上一串串紫红色的葡萄，呼吸越来越轻，手也越来越软，像被下了诅咒一般，定在了原地。 宋兆光挣脱了他，弯腰捡起跌落在地上的皮鞭，手抓着脖子剧烈咳嗽。 周清洛连忙跑过去，死死抱住了宋凌的腰。 他绝对不会让这帮人把宋凌带走的。 宋凌软趴趴地松了手，跌进了周清洛的怀里。 周清洛紧紧抱着他，“宋凌，你别怕，我不会让他把你带走的。” 宋兆光呼吸平稳了，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痰，“小畜生，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宋兆光刚扬起皮鞭，一道强光照射过来，伴随周守林一声怒吼：“宋兆光！” 宋兆光愣在原地，回过头。 那道强光直射他的脸。 周守林带着一个大功率的手电筒，黑着一张脸，边走过来边骂骂咧咧，“果然是你这个狗娘养的宋兆光，你居然还敢到这里来？” 宋兆光刚被勒过脖子，现在劈头盖脸又挨了一顿骂，有点懵。 周守林将手电筒照到别人家的窗户里，大喊：“李婶，张大姐，阿彪，宋兆光来了。” 破旧的楼房里有人回应，“谁？” 周守林大声回应：，“宋兆光！那个狗娘养的货车司机！” 安静的楼房里顿时骂声一边。 不一会儿，呼啦啦来了好多人，似乎还在小区里留守的人都出来了。 他们一个个黑着一张脸瞪着宋兆光，仿佛有深仇大恨。 跟着宋兆光来的人都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兆光立刻满脸堆着笑，“都是老朋友，我给大家送葡萄来了，国外进口，新鲜的，大家尝尝。” “谁跟你是老朋友，之前把砖厂里的砖头私自运出去倒卖，还诬陷老赵运回老家盖房子的事，大家都没忘。” “要不是你，我们这里就顺顺利利拆迁了，结果你们把砖厂老板打发走了，我们没了饭碗，你们却不拆了。” 提到这个事，众人沉默了一阵。 说话的是李婶，她气冲冲地说：“怕什么老家伙们，我们都是半截埋入黄土的人，现在这个畜生来到这儿了，大家还要放过他？看看他做的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把我们害得那么惨，现在还敢人模狗样地站在这里，这不是在挑衅侮辱我们么。” 李婶这么一激，所有人都愤怒了，所有人冲过去，拆了他带过来的箱子。 周清洛蒙住了宋凌的眼睛。 “谁要吃你的葡萄，你这个畜生，你快去坐牢吧。” “你们宝木集团做的那些勾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现在网络发达，总会有一天，你们的这些勾当都会被人知道。” “当时你还害了一条人命，严笙就是被你害死的。” “你现在居然还敢扬鞭打他？” “严姑娘在天有灵，不会放过你。”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最后骂声一片。 而周清洛的掌心里，宋凌的眼睛动了动。 69. 第 69 章 她真的在天有灵 一直以来, 僻静的红星砖厂旧址，像被这座城市遗忘了的世外桃源，沉默地守着属于他们的历史和故事。 今夜却喧嚣无比, 似乎他们才是这座城市的主宰者。 宋凌紧紧咬着牙关, 呼吸颤抖。 ——你还想着扬鞭打他？ ——严姑娘在天之灵, 不会放过你。 混乱中, 两句话出自不同人之口，大家自说自话，却阴差阳错地结合在了一起，然后齐整整地排着队, 一个字一个字钻进了宋凌的心里。 不一会儿, 空气中传来葡萄甜腻的味道和宋兆光求饶的声音。 宋兆光的那些随从想上来帮忙，就被李婶凶了回去, “怎么, 你们就一个打工的, 也要帮着他欺负老百姓啊，你们的父母亲不是老百姓啊，宝木卖的那些毒海鲜，说不定就被你们的父母买回去，烧给你们的孩子吃，你们还在这里助纣为虐。” 李婶这招杀人诛心很成功, 几个人交换了几个眼神, 一动不动。 周清洛轻轻拽着宋凌，“走, 我们回家吧。” 宋凌咬着牙，拽下周清洛挡着他眼睛的手。 周清洛：“宋凌……” 宋凌紧紧拽着他的手摁在身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景象。 愤怒的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拿着葡萄砸宋兆光。 “吃葡萄是吧，让你吃个够。” “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狗娘养的东西，畜生都比你懂人性。” …… 宋凌没有闭眼，死死盯着宋兆光。 葡萄散落一地，宋兆光抱头求饶，宛如当年的他。 那些他曾对他说过的污言秽语，对他用过的暴力，那一字一句，那一拳一脚，现在全都反噬到了他的身上。 周清洛跟他说过，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公道自在人心。 他现在有点相信了。 宋凌扯了扯嘴角，低低叫了声：“清洛。” 周清洛牵着他的手，“你看，你妈妈她没有被抹掉，她真的在天有灵。” 这时，周守林出来大喊：“好啦，大家停手，等会出了人命，为了这么个东西不值得，咱们清清白白了大半辈子，不能毁了，走，都去我家，我今天正好调好了馅料，我给大家煮馄饨，边吃边想办法。” 乌泱泱的一群人这才停下了手，宋兆光才趁机逃走，狼狈至极。 二十来个人到了周守林的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还好院子宽敞，周守林摆了三桌，让人坐下来聊天。 周清洛和宋凌在帮忙。 从众人的一言一语中，周清洛拼凑了整个故事。 红星砖厂蓬勃发展的时候，宋兆光原本是砖厂的货运司机，长得人模狗样，但心思却不干净，经常偷偷卸掉一些货。 但这个人会搞关系，偷偷卖掉的砖挣来的钱没一个人吞掉，上下打点，那些知晓他勾当的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赵当时是出库管理员，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举报他，不料被他反咬一口，正好老赵老家在盖新房，他就诬陷老赵偷了厂里的砖，害得老赵被开除了。 宋兆光也在厂里待不下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后来混凝土钢筋结构的房子开始盛行，砖厂也逐步在走下坡路，厂里也面临转型，厂长本想带着大家搞些轻工业，但宝木集团这时候插了一脚，想在这儿搞个度假区。 当时大家都不愿意拆，毕竟工厂是大家的饭碗，拆了大家就没饭吃了。 严笙就是这个项目开发的负责人。 严笙长得漂亮，能力也强，是个尽职尽责的职场女强人。 她为了这个项目，挨家挨户上门做思想工作，受尽冷脸和谩骂仍坚持每天都来，一字一句耐心跟他们解释合同上的条款，承诺给他们赔偿，到时候度假区建成，宝木集团会给他们原地置业，生活会和砖厂还在的时候一样好。 她甚至把宝木集团当时的董事长都喊过来给大家开会，让大家放心。 但这时，谁也没想到，宋兆光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宝木集团的上门女婿，又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骗老丈人，让他负责红星砖厂这个项目。 他和严笙搭档，只是为了严笙的美色。 后来的那些肮脏无耻的事，大人们都沉默不语。 严笙不顾自己的名声，将自己的伤口扒出来给别人看，大着肚子跟宋兆光讨个公道，让大家学会保护自己。 但宝木集团护短，遮遮掩掩，控制信息渠道，销毁证据，倒打一耙，在那个不开放的年代，罪人是宋兆光，严笙本是受害者，却被人打成了勾|引上司的狐狸精。 严笙性子烈，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和委屈，从顶楼一跃而下。 红星砖厂的项目就这么不了了之，严笙给他们的承诺，也就变成了过往云烟。 “如果我没记错，严笙当时轻生的地方，应该就是宝木现在的旭日商场吧。” “是宋兆光做贼心虚，要盖个宅子镇住严笙的魂。” 周清洛和宋凌一直默默听着，宋凌的手一直在抖，可他一直在努力克制。 周清洛忽然想到旭日商场开业的那天，宋凌黑了开业仪式管控的电脑，放了一张血淋淋的就照片，然后坐在顶楼的栏杆上，背对着万丈深渊。 严笙当年也是这样吧，绝望，无助，但又不屈，不服。 “严笙多好一姑娘，人有耐心，工作能力强，当年不是还有个明星追她，送她很贵的那种花。” “是的，叫朱丽叶玫瑰，一朵上百万。” “后来他俩在一起了，我们还笑她是百万玫瑰呢，你们记不记得？” “都他妈被宋兆光这个人渣给毁了。” 有人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严笙当时生下的孩子在哪里。” “当年宋兆光死活不承认自己的罪，要打掉这个孩子，要把他的罪抹得干干净净，严笙也是倔，生下来了。” 阿彪意识到了宋凌的不对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宋，别害怕宋兆光这个人渣，以后他欺负你，我们都会保护你。” 阿彪目光下移，正好看到了宋凌脖子上的纹身，愣在原地，半晌后才开口，“朱丽叶玫瑰？” 宋凌：“对，朱丽叶玫瑰。”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不约而同地看着他。 世间巧合千千万，有一种巧合就叫做天道轮回。 宋凌声音颤抖说：“求大家把手里存有的证据都给我。”　 热腾腾的馄饨好了，李婶帮着周守林端出来。 她先端给宋凌，“孩子，先吃，一会我们回家给你拿，全给你。” “对，我那里有好多旧报纸，旧文书，都给你。” 宋凌盯着热腾腾的馄饨，上面还有紫菜和虾皮，一颗葱花都没有。 世界上真的没有比紫菜虾皮馄饨更让人温暖的食物了。 * 夜深了，大家都离开了，周清洛的家里多了厚厚的一叠旧报纸和旧合同。 旧报纸上刊登着严笙的证据、控诉和挣扎。 那些宝木集团企图抹掉的点点滴滴都重新浮出水面。 宋凌指尖蹭了蹭报纸上漂亮张扬的女人，她五官明艳，但却气质冷淡，看着有些傲，不太容易接近的样子。 原来自己长得那么像她。 周守林：“你别看严笙长得挺不好接触的，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当年清洛你妈生清沐的时候，身子虚弱，严笙帮忙找了个很好的中医师，帮你妈调了半年的身体，你妈妈身体才慢慢好的，不然你也不会来到这世界上了，你和小宋也是缘分。” 周清洛咳了声，低头继续帮宋凌整理证据。 周清洛问：“为什么大家有这么多证据，不去告宋兆光呢。” 周守林叹了口气，“当时消息闭塞，人微言轻，我们想帮严笙，都不知道怎么伸手，而且大家都下岗了，说好的拆迁和赔偿都没有了，我们也报过警，但严笙还没跟我们签合同就出事了，这个项目宝木就让别人负责，把那些条款都改了，大家不同意，所以这个项目都搁置了。我们只是小老百姓，年轻的时候为了养家糊口，哪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和宋兆光斗。” 周守林自嘲一笑，“现在想想，我们这么多人，竟不如一个严笙。” 宋凌整理好证据，抬起头看着周守林，“周叔，你们很好，不要自责。” 周守林怔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睡吧。” 周清洛和宋凌回了房间，宋凌一直在书桌上敲电脑。 周清洛：“先睡吧，明天跟赵哥请假再弄。” 宋凌停下敲着键盘的手：“你先睡，睡着了我再继续。” 周清洛：“那我陪你。” “不要熬夜，睡吧。” 周清洛默了默，最终开口，“如果你在这儿不自然，想走，也可以。” 宋凌笑了笑，“怎么，想赶我走啊。” 周清洛朝他笑笑，摇摇头，“没有，是不希望你走，想让你在身边。” “好，我不走，我看着你睡，”宋凌顿了顿，又说：“如果一会儿我失控了，你不要害怕，好吗？” 周清洛点了点头，钻进被窝，闭上眼睛。 这时候他能做的，只能是相信宋凌了。 周清洛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一看时间，才过去了两个小时，现在才两点。 宋凌很投入，背脊挺得笔直，连他已经起身站在他的身后，仍浑然不觉。 房间里有淡淡的咖啡味，桌上两盒已经拆封的速溶咖啡已经见了底，旁边还有几只牙签，有些已经折断了，但它们无一例外，全都沾着血丝。 而宋凌的小臂上，有很多细细小小的伤口，那些伤口有些凝固了，有些还往外冒着血。 周清洛从后面拥抱他。 宋凌敲着键盘的手一顿，有些慌乱地用手挡住小臂，“清洛，我只是想抽烟，我没有……” 周清洛没说话，而是绕道他面前，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唇，顺着他的脸颊往下，亲了亲他的纹身。 这里像是宋凌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从不允许别人触碰，也不愿提及。 宋凌重重喘了口气，别过头，“不要。” 周清洛张嘴，咬了一口，再种了颗小草莓。 宋凌反客为主，扣着他的脑袋，毫无理智地掠夺。 周清洛也不甘示弱，揉着他的头发，热烈回应他。 两人呼吸交缠，谁都不愿意败下阵来。 宋凌起身，一把抱起怀里的人扔到了床上，用被子紧紧裹着他，将人死死摁在床上。 他闭了闭眼睛，哑着声音说：“乖，去姐姐房间睡，然后帮我锁门。” “我现在神志不清，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将他们置于死地。” “也许明天起来，我就什么都忘记了，如果记得，我会后悔。” “我想要你，但现在不能。” “求你了，清洛。” 他像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兽，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叫他快跑。 周清洛碰了碰他小臂上的伤口，哽咽，“可你如果再伤害自己，怎么办。” 宋凌浑身颤抖。 “去治病吧，从阴影里走出来。” “做回那个最聪明最懂事的小满。” “不要让那些人利用你的弱点，肆无忌惮地伤害你。” 70. 第 70 章 你儿媳夫 同样是夜, 有的人一夜无梦，有的人夜长梦多。 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事发生，哪个明星离婚啦, 哪个富商出/轨啦, 哪个爱豆夜会小狼狗, 从保姆车一路亲到家门口啦…… 这些信息通过千千万万根光纤, 以纸包不住火的速度传到千家万户，或变成了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或变成了警醒众人的反面案例。 周清洛在周清沐房间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 悄咪咪去隔壁看了一眼, 宋凌还在睡。 怪不得那个月他会大病一场，躲起来不吃不喝, 还自/残。 周守林：“别叫醒他, 帮他跟老板请个假, 让他好好睡觉，这孩子不容易。” 周清洛轻轻合上门，低声问：“爸，我昨天整理了好多资料，没看到严妈妈提到过宋凌，她难道一点都不挂念宋凌吗？” 周守林沉默了很久, 才幽幽叹了口气, “严笙那么独立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耻辱, 小宋是个可怜人啊。” 周守林没想到，宋凌居然是宋兆光这狗东西的儿子，却和宋兆光大相庭径。 这孩子懂事, 心思也细腻，那天刚住进来，就叮叮咚咚给家门口装了监控，在厨房里也装了，估计他就料到有一天宋兆光会找上门来，也怕宋家人使诈陷害他，所以早有预防吧。 估计这么多年长在宋家，没少吃苦，所以才会不动声色跑出来。 周清洛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泄了口气。 周守林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宋兆光就该下地狱，一时恶念，毁了多少人的人生。 周清洛刚出门，门外站着几个人，见到周清洛就问：“宋凌怎么样了？” 周清洛：“没事，还在睡，还没醒呢。” “我们约了个律师，本想约上你爸一起咨询当年的事，那让他在家照顾宋凌吧，我们自己去了。” “不能这么便宜了宋兆光。” 周清洛和他们告别，刚到公司，办公室里的人都在刷八卦，刷得激动人心。 “卧槽！END重出江湖，看来这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END亲自下海爆料？我看看，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 “如假包换的大号。” 赵大俞将信将疑，连忙登账号核实。 千真万确，确实是END。 赵大俞：“刺激，看来END和宝木有仇，上次爆毒海鲜也是他。” 梁丘：“爆毒海鲜不是内部员工爆料么，始作俑者周云谦都自首了。” 赵大俞笑而不语，关于宝木那些龌龊事，他也不愿多提，宝木这棵烂到根子里的大树，总会有一天众叛亲离，被人连根拔起。 消息从顶级程序员论坛里爆出来，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客END亲自爆料，不一会，各大网站都有了词条，热搜高高挂起。 #宝木集团前董事长qj女下属# #宝木集团瞒天过海欲盖弥彰# #宝木集团 25年前# #严笙# …… 大大小小网站，没有宝木集团上不了的热搜。 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清清楚楚，那一张张发光的旧报纸，旧文书里，严笙的控诉字字泣血，句句锥心，将当年一个女性的无助和绝望展现得淋漓尽致。 没有过多的文案润色，每一个字都是当年严笙亲手写下的挣扎和不甘。 无人不动容。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宝木集团。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宋兆光。 才几个小时过去，#宋兆光去死#也登上了热搜。 周清洛沉默地浏览着网页，看着事情一步步发酵，暴发。 周清洛翻到了最后，是一个冰冷的墓碑，上面只有‘严女士’三个字，后面还有一封信。 周清洛点开放大。 这是一张从日记本上撕下纸，字迹潦草，没有落款。 是一封写给孩子的信。 【孩子，你不是带着期待和祝福来到这个世界上，你的父母是仇人，注定你死我活，所以你的人生注定会有一段很漫长很黑暗的路要走。 我太爱我自己，太爱我的事业，太爱那个我想与之共赴一生的人，可宋兆光那个禽兽践踏我的理想和尊严，毁了我的前途和梦想，毁了我的人生和希望，让我坠入黑暗中，我至死都要和他斗争到底。 你是无辜的，但你身上流着他的血，我现在没办法爱你。 今生如果我能走出这个噩梦，我会去找你，如果我不能，希望今生你足够幸运，遇到一个心肠柔软的人，渡你一生劫难，如果运气不好，你就勇敢爱自己，练就一身本领，保护自己周全，坚强地活下去，等到百年之后，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相遇，我会尽量第一眼认出你来，那时候宋兆光肯定被拖下地狱，我可以好好爱你了吧。】 昨天整理材料的时候，周清洛没有看到这封遗书。 这张纸有些旧了，但没有泛黄，应该是被人细心保管着。 这封信，一直在宋凌的身上。 严笙已经引起网友的共鸣。 所有人都在心疼她。 事情迅速发酵，还有一些曾经被宋兆光骚扰过的人也纷纷站出来，短短几天的功夫，众多网民等到了警方的通报。 已经立案侦查，正在竭尽全力调查。 而此时的宋兆光，已经是草木皆兵。 新闻刚爆出来，他毫不在意，心想没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事，宋家人也没人放在心上。 不料过了几天，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他们才觉得无力回天了。 宋兆光坐在豪华别墅的大厅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气急败坏地打了无数个电话，但得到的结果仍是无力回天，无法挽回。 宋兆光将手机摔到大理石地板上，手机立刻摔得稀碎，四分五裂。 佣人默默收拾，这已经是今天第五个了。 宋兆□□不过，看什么都不顺眼，看着趴在地上收拾碎玻璃的佣人，一脚踹过去，“滚，都给老子滚。” 被踹到地上的佣人是个中年男人，恨恨爬起来，怒气冲冲地推了宋兆光一把。 宋兆光没反应过来，一屁股摔到地上。 宋兆光怒目圆瞪，“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你敢推老子？” 佣人冷嗤一声，“你才不是个东西，你干的好事，现在全网都知道了，人渣。” “你被开除了，所有跟你有关的亲属，但凡在宝木工作的，都辞退。” 佣人脱下外套，摔倒了地上，“辞就辞，老子家里刚拆迁，不缺你这份工资。” 佣人说完就走了，宋兆光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环视了一圈，“还有谁要滚蛋的，赶紧滚。” 众人面面相觑，宋雪莲从楼上下来，“你自己惹的一身骚，你自己不去处理，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宋兆光从地上起来，连忙跑过去哀求，“雪莲，再帮我一次，那年严笙跳楼都能压下来，现在只是陈年旧事被翻出来而已，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宋雪莲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臂，“宋兆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既然当时下定了决心入赘宋家，又想风流自在，你活该。” “雪莲，你不能这么说，宋凌这么多年过来，可没少给锦奕输血啊，阴差阳错，这也是件好事对不对。” “宋兆光，是你自己没用，锦奕不让你去红星砖厂，你非得自作主张，说要去恶心那群穷人，你嘚瑟完了，现在送你下地狱的是你的亲儿子，你自求多福吧。” 宋兆光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一把扯住宋雪莲，将人摔倒了沙发上，掐着她的脖子，“你这个臭|婊|子，变态，生出来的儿子也是变|态，你怎么还不去死。” 宋雪莲一个病秧子，怎么能拗得过宋兆光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她也不挣扎，躺在沙发上死死盯着宋兆光，像个行尸走肉的恶灵。 宋兆光看着这个死水波澜的女人，第一次后悔不惜一切代价来到宋家，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宋锦奕已经回来，带着警察，将宋兆光带走了。 宋兆光回头看了眼这幢豪华别墅，这一生如过往云烟，豪门梦碎，等待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牢狱。 再过几年，宋家母子气数已尽，到时候宋家鹿死谁手，都与他无关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梦，终究只是个梦而已。 严笙的诅咒，最终还是兑现了。 宋兆光回过头，冷冷地看了宋锦奕一眼，“宋凌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两个变|态。” * 随着宋兆光入狱，网上叫好声一片，这段时间，宋凌没有外出，也不上网，在家好好呆着，帮周守林打下手，而周守林变着法地给他做好吃的东西，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想方设法哄他开心。 期间，宋凌只去过一次医院进行DNA采样对比，宋凌确实是宋兆光和严笙所生。 而根据时间推断，宋兆光当时已婚，和严笙之前的证据，所有的时间地点都吻合，宋兆光供认不韪，qj罪名成立。 随着宋兆光入狱，宝木集团股价持续大跌，股东纷纷抛售股票，员工大规模离职。 对家趁火打劫，煽风点火，那些被宝木坑过的公司都纷纷站出来声讨，宝木所有以关爱女性为主题的商品遭到抵制。 宝木集团近期负面新闻太多，也引得有关部门的关注。 昔日只手遮天的宝木，如今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巨兽，盘卧在这片曾经属于他的地盘。 宋兆光锒铛入狱，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红星砖厂的老小区像过了年，各家各户买了点菜和酒，来到周守林家吃庆功宴。 家里热闹非凡，李婶开玩笑，“哎呀，我们这儿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是啊，现在人少了，以前哪家娶个媳妇不想现在热热闹闹的。”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以后咱们多聚聚。” “以后清洛结婚，就在家里办，像现在这样，大家都过来帮忙，传统一点热闹，别去什么酒店。” 周守林乐呵呵道：“好啊，以后清洛结婚，我们就这么办。” 宋凌忽然说要带周清洛去个地方。 周清洛：“都快吃饭了，去哪儿？” “咱俩一会要拜堂入洞房，你得先见家长。” 周清洛：“？” 宋凌带着周清洛来到了墓地。 “你送螺蛳粉去宋家那天，是她的忌日，清洛，对不起，那天故意利用你恶心宋兆光。” 周清洛笑了笑，“我没在意。” “我答应你，好好治病。” 周清洛看着石碑上冰冷的‘严女士’三个字，连出生日期和去世日期都不详，像个孤魂野坟。 但谁能想得到，在这三个字下，是一个敢于维护自己权利的女性，一颗不屈不挠的灵魂。 网友眼尖，通过照片就找到了这个地方，如今她孤零零的坟前，摆满了鲜花，还有网友给她写的信。 【严笙，坏人已经伏法，你可以安息了】 【严笙，恨不能早生几年，向你伸出援手】 【愿你的灵魂得到超度，早登极乐，保佑你的孩子，今生能遇到一个心肠柔软的人】 宋凌放下手中的小白花，牵起周清洛的手，“严笙，你儿媳夫，他说他到哪儿都带着我。” 周清洛笑，“严笙，你好。” 71. 第 71 章 缘浅则擦肩而过，缘深则…… 天朗气清, 两人的话没人回应，山间刮起一阵微风，吹着墓前的白花轻摆。 风很快就停了, 花又安静下来。 宋凌搂着周清洛的肩膀, 将人往怀里带, 得意洋洋地勾了勾唇, “严笙，我们要回去入洞房了。” 周清洛：“？” 他拽着周清洛下山，“快走，等下过了吉时。” “……” 到了山下, 周清洛推开还在紧紧搂着他的宋凌, “在这种地方，你不能说胡话, 要正经一点。” 宋凌：“我说了什么胡话？” 周清洛：“……” “入洞房这个事吗？” 周清洛呆滞了两秒钟, 木着一张脸不理人。 他还不如不说呢。 宋凌啧了声, “你刚才明明答应了我的求婚。” 周清洛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求婚了？” “我才我介绍你是她儿媳夫的时候，你答应了。”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快步往前走。 宋凌三两步就并上来，一把搂过人的肩膀, “走这么着急, 是赶着要去入洞房？” 周清洛没好气地甩开，径直朝前走。 宋凌又跟上来, “着急也没用，我还在这儿，你一个人怎么入洞房？” 周清洛气笑了, “宋凌，你干嘛要长嘴啊。” 宋凌一把将人拉入怀中，低头亲吻他，良久后才松开，“不长嘴怎么亲你啊。” 周清洛忍不住骂骂咧咧，“宋凌你这样不行，这里是个肃穆的地方，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呢，你这是在亵渎神明，你懂不懂。” “你再不闭嘴，我就再亵渎一次。” “……” 周清洛翻着个白眼不理人，在路边等车，任宋凌怎么蹭他脸蛋，捏他耳朵，他都无动于衷。 墓地偏远，现在又不是清明时节，宋凌和周清洛打车过来，师傅要了来回的车费，现在两个人要回去，就打不到车了。 周清洛：“真的要买个车才行。” 宋凌把玩他的手指，“买。” “买个八万块钱的代步车，你觉得怎么样？” “八万也能买车？” 周清洛语顿，因为宋凌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地疑惑。 感觉他说的不是八万，而是八百块。 现在他终于明白，由奢入俭，到底有多难了。 周清洛耐心跟他解释：“你想想，你上个月工资才一万五，八万是多少个一万五？差不多六个一万五，半年不吃不喝攒下来的钱，当然能买车了。” 宋凌抿了抿唇，不说话。 周清洛摇着头叹着气：“你什么时候才能对钱有点正常的概念哦？” 这时，宋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年底某个公司股票分红到账的提示声，六百万。 见他盯着手机一动不动，周清洛探过脑袋问：“在看什么？” “在数零。” “？” “数八万到底有几个零。” 周清洛被他逗笑了，“有几个零？” “叫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周清洛：“一边去。” 这时候，周守林来了电话，“喂，快吃饭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周清洛：“你们先吃，我们还没打到车。” 周守林：“你们去了做什么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周清洛：“来办一些事。” “办什么事要那么久？” 周清洛刚想囫囵吞枣掩饰过去，却被宋凌给截胡了。 宋凌一边跟他十指紧扣，慢条斯理说：“终身大事。” 那边安静了一瞬。 接而传来李婶的声音，“哦对，我前几天算了日子了，今年就今天最适合去姻缘庙求姻缘，上午10点最佳，你们是去庙里烧香了吗？烧完了没有啊？要不要让阿彪去接你们回来？” 宋凌的表情立刻裂开了，难道老年人都爱开的是外放吗。 周清洛：“……” 李婶：“清洛啊，你们如果还在的话，也帮我家阿彪求一个。” 周清洛尴尬笑，“哎好勒。” 那边还传来李婶抱怨阿彪的声音，“你看看你，清洛不比你小，都信这些，你怎么就不信呢？如果信了你早就找到老婆了。” 宋凌接收到了周清洛的死亡凝视。 宋凌：“那我们再去一趟姻缘庙吧。” “……” 两人一直打不到网约车，也等不到公交车，宋凌无奈，只能让焦左来接他们。 焦左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两样东西，一是赛车，二是麻将。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在和牌友打麻将，打得酣畅淋漓。 牌友也是圈中人，聊来聊去就这么几件事，最终聊到了宋家。 他们边搓麻将边八卦。 “你们说宝木集团以后何去何从啊？” “谁能想到，这么大一个集团会有今天？” “这到底会不会是宋凌干的啊，帮他妈妈报仇了。” 焦左叼着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想死就直接说啊。”　　 那人立刻打哈哈，“焦哥别急啊，宋家母子现在身体每况愈下，据说撑不了几年了，我们就在想以后宝木集团会不会落到宋凌的手里。” 焦左：“宋凌才不稀罕这破烂玩意，爱谁谁。” “怎么就不稀罕呢，宝木集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焦左嗤了声，“你手里有只肥大象，你会惦记这瘦死的骆驼？” 那些人没反应过来，细品之后才回过神，“卧槽！宋凌这么有钱！感情他在宋家这么些年，没少敛财啊。” 焦左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忍无可忍开怼，“傻|逼，人家靠知识靠头脑靠自己本事挣的钱，以为跟你一样没脑子，只会算计怎么争家产？”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和事老出来劝了，“唉唉唉，干什么呢，好好打麻将。” 焦左：“以后有他在的局，别叫我。” “……” 这时，焦左正好接到了宋凌的电话。 焦左听说要去周清洛家吃饭，准备要胡的麻将也不打了，给小慈打了个电话，从麻将桌起身就走。 牌友不乐意了，“焦哥，去哪儿吃饭，也带上我们呗。” 焦左灭掉手里的烟，“尔等不配。” 众人好想用麻将砸他。 宋凌：“开个轿车来。” 焦左半个小时就到了，小慈也在。 周清洛跟焦左道了谢。 小慈笑着说：“三各不用谢他，一会儿我们会吃回本的。” 焦左：“说得没错，一会让周叔叔多做点好吃的。” 宋凌：“要点脸吧。” 焦左通过后视镜，看着他一直扣在周清洛肩头的爪子，还时不时捏人家的耳朵，鬓角，忍无可忍彪了一句英文，“the same to you。” 宋凌抬眼，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遇，宋凌极挑衅地抬了抬眉毛，抬起手，揉了揉周清洛的后脑勺。 周清洛一躲，他立刻跟上，后来周清洛只好木着一张脸任由他。 焦左：“清洛，我车上有刀，你如果想要剁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我我给你拿。” 周清洛：“拿来。” 小慈没控制住，噗嗤笑出声。 宋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焦左：“你来开车，你来。” 四人就这么一路斗嘴到了家，小院里热闹非凡。 周守林看到焦左也来了，立刻热情招呼，“小焦，小慈，你们也来了，过来坐。” 焦左喜欢这种热闹的排场，笑盈盈地走过去，“叔，太丰盛了，我要敞开肚子吃了。” “随便吃，吃饱啊。” 小院子里总共摆了四张桌子，八人一桌，大家在聊过去，聊现在，聊未来，一直闹到了夜深。 李婶她们说要留下来帮忙收拾，周守林推辞了，“很晚了，先回去吧，这段时间大家出了不少力，回去好好休息。” 李婶叹了口气，“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对了，老周啊，阿彪他们上次去咨询律师，说咱们手里这些证据告不了宝木集团，宝木集团把宋兆光送进去了，罪就宋兆光一个人顶了。” 周守林摆了摆手安慰她，“别去想这些事了，宝木即使现在能撑得下去，但也过不了多久了，现在跟咱们那个时代不一样，现在信息发达，大家的眼睛都雪亮着呢，这天底下，哪里还有什么一手遮天的地方啊，好好回家休息吧，孩子们还在玩，等他们好了我一个人收拾。” 李婶瞧了周清洛一眼，悄声说：“上次我跟你说给清洛介绍对象的事，怎么样？” 周守林看了眼周清洛，又看了眼在他身边的宋凌，宋凌时不时瞟向他，情不自禁眉眼含笑，而清洛也会回应他，表面一脸嫌弃，但仍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这个年纪的人，即使心思再深沉，再善于伪装和掩饰，眼里还是藏不住喜欢啊。 父母和孩子相遇何尝不是一种缘分，缘浅则擦肩而过，就像宋凌和严笙，缘深则相依为命，就像他和清洛。 短短的一段缘，是该珍惜啊。 他若平安健康心态乐观懂事孝顺，那世俗的眼光又算得上什么呢。 周守林摆了摆手，“孩子的事，随他去，我们老了，再管他们，他们就该嫌弃我们多嘴多舌了。” 李婶也回去了，周守林拿了个火炉放在桌子底下，“来，烤烤脚，孩子们，你们聊，我先去休息了。”　　 焦左有点喝醉了，抓着周守林的手鬼哭狼嚎，“周叔，应该春天把你种在地里，秋天长出好多个周叔，给我们一人分一个，给我们当爸爸，第一个分给宋凌，给宋凌当爸爸。” 周守林乐呵呵道：“好好好。” 小慈扒开焦左，“好了，说什么胡话呢，种太阳呢你，让叔叔睡觉去。” 周清洛忽然想到宋凌生日那天，他还给宋凌唱了种太阳，现在挺焦左这么说，不免有点好笑。 宋凌也想起来了，看着他无声笑笑，对焦左说：“种太阳轮不上你。” 焦左放开周叔，醉醺醺朝他招了招手，“爸，晚安。” 小慈：“叔，别在意，他喝醉了就这样犯浑。” 说到爸爸这个话题，焦左想到宋兆光，就咬牙切齿，“狗娘养的宋兆光，呸，qj犯监狱鄙视链底端，宋人渣进去有得他受的，呸，老宋你放心，我已经让我朋友特别‘关照’他了。” 小慈拧了下他的耳朵，“你好好的，提这晦气玩意干啥？” 焦左：“啊啊啊，疼，老婆，我疼。” “那你能不能闭嘴？” 焦左忽然笑嘻嘻地凑过来，贱兮兮地说：“让我闭嘴有且仅有一种方法，你忘了？” 小慈顿时羞红了脸，“焦左！你这嘴，现在是不是要缝上了？” 焦左神秘兮兮挑了挑眉，拍了拍宋凌肩膀，得意洋洋地说：“改天哥们教你。” “……” 焦左憋不住话，“算了，我现在就教你。” 焦左凑到宋凌的耳边，自以为很低声说的悄悄话，其实就比正常说话声音小声不了多少。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宋凌：“你不能太过正经，不能要脸，就像你刚才在车上那样，捏一捏耳垂碰一碰脸蛋，就差不多了，懂？” 周清洛和小慈同时揉了揉额头。 小慈真的很想把桌子底下的火盆扣到焦左的脸上。 焦左浑然不知，传道受业上了瘾，“闭嘴的方法就是，你就把人按住，然后直接强吻，深吻，掠夺他的空气，让他无法呼吸，懂了不？” 宋凌：“……” 小慈：“……” 周清洛：“……”原来这个方法是你们朋友圈里广泛流传的秘籍。 72. 第 72 章 抛媚眼也行（二更）…… 小慈觉得, 如果她再不把焦左给扛走的话，他可能连银行卡密码都抖出去了。 她拉起焦左，“起来, 回家了, 很晚了, 清洛要休息了。” 焦左：“我高兴, 我还要喝，别拦我，你谁啊你啊。” 小慈只好下狠手，“你再不听话, 就分手！” 焦左一开始东倒西歪, 听到这话立刻就僵住了，小声哔哔半天, 也说不出句整话来, 老老实实跟在小慈身后。 小慈像跟牵了一条大狗似的, 把焦左给拽出去了。 宋凌看着焦左的背影，笑了笑。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生活中会突然出现一个人，他们浑浑噩噩的人生，似乎要开始明朗一些了。 小太阳烤得脚暖洋洋的，宋凌懒洋洋靠在周清洛的肩上, 抬头看天空。 周清洛闻到了股淡淡的米酒香。 周清洛嗅了嗅, “你什么时候喝酒了？” 宋凌：“刚才焦左跟我说祝我俩百年好合的时候。” 周清洛以为他又在胡诌，“焦左什么时候说了这话？是你馋想喝酒吧。” 宋凌：“刚才你上厕所去了。” 周清洛：“……”他上厕所的时候, 好像还有不少人在吧。 宋凌看了眼他凝固的表情，轻笑了声，“清洛, 你在害怕吗。” 宋凌说的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其实是个肯定句。 周清洛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他原来生活的世界，同性之爱并不合法，年轻人还好一些，像长辈这一代的人，几乎没有办法接受。 宋凌指着天空，“你看那里。” 周清洛抬头，看满天星辰，头轻轻靠在宋凌头上。 两人相互依偎着，安静地看着星空。 宋凌：“你是从那儿穿越过来的吧。” 周清洛心漏掉一拍，但想到宋凌现在微醺，说的话也只是随口胡诌。 周清洛也就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我从那么远的地方穿越来这儿干嘛？” “来救我。” 周清洛哑然失笑。 “严笙派你来的。” 周清洛轻轻点了点头，“也许吧。” 宋凌忽然就笑了，“怎么可能呢，是我死缠烂打，你才心软。” “是，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宋凌忽然有好多好多话跟周清洛说，将他的故事，他的过去，他的一切告诉周清洛。 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些暗无天日的昨天，都敌不过这夜色温柔。 “清洛，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啊，你讲，我听。” 宋凌说，有一个小男孩，出生在全年阴气最旺盛的日子，父母是仇人，不是带着祝福和期待出生。 好不容易满月，却在中秋团圆这天被人仍在了福利院门口，只有一个襁褓，一封带着恨的信件，没有落款，没有名字，她的名字没有，他的名字也没有。 他被扔在一个角落里，浑身冻得发紫，却紧握着拳，生怕别人没发现他，拼命大声哭。 园长把他抱起来，他立刻就不哭了。 他聪明懂事，去参加比赛赢了奖金，全都捐给了福利院，福利院的老师对他很好，即使在学校被人骂是来路不明的孩子，他仍忍着，希望快点长大。 他参加全国程序设计大赛颁奖仪式，本来是要直升A大的预备少年班，不料却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阴差阳错，血库配型，他竟找到了亲生父亲，他的亲生父亲竟是龙头企业的董事长。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飞上枝头当了凤凰，说他聪明伶俐，一定会讨人喜欢的，纷纷给他道喜，只有园长妈妈把他拉到了一边，悄悄塞给他一封信，含着眼泪拥抱他，叫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坚强活下去。 他被领走的那天，园长妈妈又紧紧拥抱他，在他耳边低语，要他强大起来，要保护自己，无论遇到什么，只要长大就好了。 他回到亲生父亲的家，没想到却是掉进了龙潭虎穴，他有个哥哥，得了罕见的血液病，需要输血治疗，而他们的血型刚好配上。 父亲家里的女主人是个独女，是个精神病人，医生不建议婚育，但她和初恋情人未婚先孕，执意生下那个哥哥，那个人也有病。 那个人把他当成了试验品，用了各种方法让他顺从，让他恐惧，想把他变成跟他一样，然后借他的手，把所有的人都拖下地狱，他活不久，也不想让人活。 那个人根本不在乎家族企业，只是把所有人当棋子，用权势，金钱和心机玩弄别人。 那个人说的最多的话，不是电视机上所谓的经济和民生，而是，他是神经病人，杀/人不犯法。 但那封信说了，希望他找到一个心肠柔软的人，万一遇上了呢。 结果真的遇到了一个会对他笑，对他温声细语说话，对他百依百顺的人，他曾以为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心肠柔软的人。 所以他听他的话，做让他开心的事，他曾想着如果遇到这样的人，他就放下一切，跟他一起逃离这个黑暗的世界，远离这些神经病人。 但他错了，那个人不是心肠柔软，只是对他有所图，是别人控制他的工具，利用他的感情，牢牢抓住他而已。 一切都只是在别人的算计中罢了。 终于，在他决定毁天灭地的晚上，有个人顶了下他的肚子，将他打倒在地上，问他，好好活着不好么。 那天后，那个人就像个太阳一样，强势耀眼，让人移不开眼，让人忍不住去追。 他想把他藏起来，带他远走高飞占为己有，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拥有这么一个太阳。 想跟他一起看世界，又怕全世界都觊觎他。 这些事，周清洛都知道，从方恒的嘴里，从园长妈妈的嘴里，从关明朗的嘴里，拼拼凑凑，竟和宋凌说的一字不差。 除了江时彦那部分。 那部分只有宋凌知道，他也全都说出来了。 宋凌正在打开心里那道沉重腐朽的枷锁，努力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宋凌：“你知道吗，如果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然后它会跟你招手，让你快过来。” 周清洛轻轻推开他，掰正他的身体面对他，严肃地看着他。 宋凌醉眼迷离：“做什么？” 周清洛斜着看他，翻了个白眼，“我在做什么？” 宋凌笑了：“抛媚眼。” “啧，正经点。” “翻白眼。”　　 周清洛一本正经说：“你不能总凝视深渊，试一试朝他翻白眼。” 宋凌笑了声：“好。” 周清洛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脸欣喜，“咦？你朝它抛个媚眼，把它勾过来，让它给你做牛做马也行。” * 周清洛刚想和宋凌说，要不要给严笙重新弄个碑，宋凌就找他商量了这个事。 两人一拍即合。 给严笙弄好了墓碑，写上出生日期和去世日期，上面还印着表情冷淡的女人。 她终于不是个孤坟了。 落款是宋凌立。 刻碑的人问，“你和逝者什么关系？” 宋凌：“就写我名字就行。” 宋凌站在墓前，“虽然你没想当我妈妈，但还是感谢你带我来到人间。” 宋凌朝她深深鞠了一躬，牵着周清洛下了山。 两人又遇到了和上次一样的问题，下了山打不到车。 而关明朗给宋凌介绍了一个很专业的心理医生，下午一点见面。 为了表明宋凌一定要好好治病的决心，周清洛一定要这件事有个好的开始，才是好的兆头。 看来得买个车了。 周清洛上次回去之后，盘点了下自己的小金库，虽然买房子计划还差一大截，但买个车还是绰绰有余，剩下的钱也应该够给宋凌治病。 实在不够的话，上次有个出版社询问了《破茧》的版权，如果价格大差不差，就卖了吧。 宋凌看着他两眼放空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偏过头，亲了下他的脸蛋。 “在想什么？想我吗？” 周清洛：“想你干嘛，想钱。” “想钱做什么？” “买车啊。” 宋凌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辆白色宝马X7停在他们面前。 宋凌指着它：“买它怎么样？” 周清洛笑了，“买它弟弟吧。” “买宝马X6？” 周清洛呵呵笑，“宝骏。” 宋凌也忍俊不禁，使劲揉了把他的脑袋，“你啊。” 两人在调笑，宝马X7却还没走。 周清洛低头看了下手机，他还没叫到网约车。 他问宋凌：“你叫的网约车？” 宋凌摇摇头。 周清洛小声开玩笑：“哦，我说呢，我还以为现在网约车都这么卷了。” 疑似网约车的宝骏它哥摇下车窗，侧过头，隔着副驾驶喊了声，“阿凌？真的是你？” 有的人说话夹枪带棒，但这人像夹了根羽毛，声音温和轻柔，软软的。 那人带着大墨镜，刘海也盖了下来，大半边脸看不到，周清洛只是觉得他眼熟，但没认出人来。 宋凌听到这声音，嘴角的笑意全无，变成冷淡的样子。 那人摘下墨镜，朝宋凌笑笑，“阿凌，是我啊。” 周清洛这才看得清来人的脸。 是江时彦。 周清洛怔了郑，怎么会是江时彦？他不是出国了吗？现在也没有到假期啊，周青沐刚发了邮件说，假期还有一个多月呢。 见到之前将宋凌困在黑暗里的人，周清洛总是下意识地将宋凌挡在身后。 江时彦扶着方向盘笑了笑，绕过周清洛直接看向宋凌，拔下车钥匙递过来，“阿凌你喜欢这个车吗？喜欢我就送给你，你过来开。” 宋凌将周清洛扯回他的身边，牵起周清洛的手，和他十指紧扣：“我更喜欢宝骏。” 江时彦淡然看了眼周清洛，眼神鄙夷挑衅，似乎他就是在他那辆宝马面前黯然失色的宝骏本骏。 江时彦：“宝骏？什么牌子？这车能开吗？” 周清洛正要火力全开怼人，宋凌先开口了：“主要是看跟谁一起开吧。” 周清洛点头，“嗯，他跟我在一起，开爱玛都行。” 73. 第 73 章 不能让咱们凌儿这朵娇花…… 宋凌的态度让周清洛很满意。 只见江时彦温和的笑容僵了下, 接而扣上墨镜，笑得大方得体，“我要上去看看严阿姨, 阿凌一起去吗？” 宋凌：“我跟他一起去看过了。” 江时彦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但面色如初, “好, 那我先上去了，回头再联系。” 江时彦说完，油门一踩就走了。 两人异口同声：“你的做法让我很满意。” 片刻沉默后，两人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笑出声。 周清洛看着车屁股, 幽幽叹了口气，小声抱怨, “别说宝骏了, 现在有个爱玛也行啊。” 宋凌：“咱们明天就去买车。” 周清洛想到江时彦刚才递过宝马车钥匙时那挑衅的表情, 忽然有点气，这车是非买不可了。 “买，必须买，老子虽然不能让你在宝马上笑，在宝骏上笑也行。” “哇，洛哥霸道宠夫。” 周清洛被他逗笑了, “那必须啊, 不能让咱们凌儿这朵娇花受了委屈。” 宋娇花忍俊不禁。 这人真的是要了命地讨人喜欢。 宋凌松开他的手，绕到他的身后, 从后面抱着他，“可我想让你在宝马上哭，怎么办？” 周清洛笑了, “切，你小看我了，在宝马上我怎么可能会哭？笑都笑醒了。” 宋凌的手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搂住他的腰，轻轻往前撞了下。 周清洛：“？？？” “弄哭。” “……” 周清洛懂了，某些人在耍流氓。 周清洛：“宋凌你要点脸吧，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的，你……” 宋凌侧过头咬了下他的耳垂，“哪有人？” “鬼来鬼往的……” “光天化日的，哪有鬼？” 周清洛麻了，原地自闭不理人。 让他独领风骚。 “清洛你别总是撩我。” 周清洛很无辜，“我没撩你！” “你眨个眼睛就是再撩我。” 周清洛扒开他：“那可能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清洛，我们什么时候去国外结婚？” 周清洛明白了，某些人这么着急想结婚，无非就是想执证上岗，毕竟他不接受无证驾驶。 周清洛特真诚地给他建议，“我建议你去听点佛教音乐，净化一下心灵，真的。”　　 “理解一下，男人每三分钟一次冲动。” 周清洛阴阳怪气含沙射影，“正常人用手开车，某些人不用手，用嘴直接可以上高速。” “你喜欢用嘴？” “……”啊啊啊！有完没完了还。 宋凌：“这么不禁逗呢，以后来真的怎么办。” “……”今天下午看医生，他得好好问问，有什么办法能让人变得清心寡欲，是不是精|虫上脑，也是一种心理疾病。 而另一边，用手开车的江时彦嘴角的笑容骤然消失，方才他远远就看到了，宋凌在亲吻那个人的脸，在他身边，宋凌很开心。 而现在后视镜里，宋凌正在亲吻那个人的脸颊。 他们恋爱了。 宋凌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子。 江时彦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个一直缠在他身边，只要他一勾手指就对他百依百顺的男孩子，如今竟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了。 江时彦这次被宋锦奕喊了回来，被迫放弃了学业，他倒是轻松了许多。 他根本不喜欢医学，父母一开始只是小本生意人，父亲一直想把生意做大，无独有偶，他无意中救了一次宋凌，父亲就开始让他靠近宋家。 甚至为了宋锦奕的病，父亲让他去学医。 当时宋凌是个万人嫌，他也不喜欢，但听惯了父母安排的他，还是成为了宋凌的朋友，听宋锦奕的话，对宋凌时好时坏，若即若离。 果然，江家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了，宋凌也越来越依赖他，他明知道这是病态的，但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世界里只有他，他还是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 即使这些满足是畸形的，不正常的。 宋凌并不坏，甚至很可怜，只可惜生错了地方。 生在这样的家庭，多少人能是自由自在的呢，自己还不一样，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罢了。 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生在这种家庭。 江时彦知道，如果宋凌是被宋锦奕操纵的木偶，那他就是那些绳子。 如今木偶已经失控了，绳子也不知所措，似乎失去了方向和目标，变得焦虑不安。 所以，宋锦奕叫他回来了，回来找他的目标。 等到交警鸣笛，将他逼停，他才回过神来。 交警有点生气，“你超速了你知不知道？一路提醒你，你却跟听不到似的，一路狂奔做什么？” 江时彦：“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没留意限速牌。” 交警：“刚好处理一起违章回来，路上还能碰上你超速，限速80，你开到了110，扣6分，罚100。” 江时彦态度很好：“好，我认罚，我下次注意。” 见江时彦态度还不错，交警批评教育了一阵，“去干什么开这么快？” “我要去香山陵园。” 交警嘴角抽搐了下，心想去墓地开这么快，是直接想住进去么。 “香山陵园早过了，掉头吧。” 江时彦看了下导航，没想到他竟已经开过了这么远。 他掉头回去，墓地也没心情去了，径直往回走。 他来这儿主要是想让宋凌知道他来过，现在宋凌知道了，也就没有去的必要。 江时彦往回开，没想到周清洛和宋凌还在路边。 不过周清洛好像生气了，一直板着脸不理人，而宋凌在一边低声下气哄着。 现男友遇见前男友，这么经典的场景。 江时彦挑了挑眉，他的出现，这么快就起作用了？ 江时彦将车停下来，摇下车窗，声音温柔，“阿凌，你们还没等到车吗？” 他装着不经意地瞟向周清洛，果然周清洛的脸色似乎又黑了些呢。 江时彦问：“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周清洛：“……” 宋凌也是一副懒得应付的冷淡样子。 江时彦：“你们去哪儿？我捎你们一程吧，”他顿了顿，看了眼周清洛，又看向宋凌，“是不是等太久了，他都有点生气了呢。” 一心一意在心里骂宋凌LSP的周清洛忽然被PICK：“嗯？”你说什么？ 江时彦十分友善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捎你们一程吧。” 江时彦说完，特意看了眼周清洛，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点憋屈和不甘来。 但似乎没有。 周清洛听江时彦这么说，思索片刻，看了眼时间，他们约了心理医生下午一点看病，眼看再等下去就迟到了。 虽然有点不合适，但是特事特办，下不为例，毕竟给宋凌看病要紧。 那个专家很忙，关明朗好不容易约到了，如果爽约或者迟到，总归不太好。 他怼了怼身边的宋凌，“要不就让他捎我们一程吧，不然要迟到了。”　 宋凌：“？” 周清洛振振有词，“迟到就是态度不端正，不是个好开头。” 宋凌有点犹豫，周清洛立刻拽着他往前走，笑着对江时彦说：“谢谢你哦，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江时彦笑笑，心想这人还挺能装，看着宋凌一脸不情愿，不知道一会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人该怎么跟宋凌发脾气呢。 宋凌被周清洛拽着到了车旁，江时彦就说：“阿凌，你坐副驾驶吧，我怕你们两个坐后面太挤。” 周清洛明白了，眼前人是一位绿茶前夫哥。 周清洛知道，对于绿茶前夫哥这种类型的人物，他若越在意，对方就越得意。 可是他若不在意，对方就觉得故意装大度，不知道还会有什么阴阳怪气的招数。 就非常地难搞，非常地气人。 不过周清洛是这种人的克星，他一向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佛系心态，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跟他抢男朋友。 江时彦那么费尽心思出招，那他就接招吧。 算了，当司机蛮辛苦的，就让他得意一下吧。 周清洛抬起下巴垂着眼眸，一脸不爽地拽着宋凌，用喝了八瓶老陈醋的语气说：“阿凌，不许坐副驾，坐我旁边。” 他悄咪咪瞟了眼江时彦，果然他很是得意，似乎对自己的茶艺很满意。 周清洛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掩去嘴角笑意。 宋凌挑了下眉，看着某些人为他争风吃醋的样子，跟着周清洛上了车，笑道：“挤的话我就抱着他。” 江时彦的得意僵住了。 周清洛憋着笑，演戏演上瘾了，“怎么？嫌挤啊，嫌挤去副驾，快去。” 江时彦眼里的得意又复活了。 宋凌：“我不嫌挤。” 周清洛：“可是我嫌挤，太挤了，你去副驾吧，那儿宽敞。” 他说完，还撇着嘴推了宋凌一下，非常地投入，非常地真实了。 宋凌：“……” 周清洛此时觉得自己将妒夫小作精的形象演得淋漓尽致，似乎正手握着奥斯卡小金马，站在了演艺界最高领奖台上。 他正在组织感谢词，手机叮了一声。 是宋凌给他发了个发了个微信。 【。】：过了啊。 周清洛看了他一眼：“……”这他妈的都被你看出来了？ 既然被人识破，周清洛干脆不演了，瘫在座位上刷手机，看漫画博主分享新的绘画技巧。 可是有人不允许他不演，生拉硬拽逼他营业。 江时彦轻笑了声，“阿凌，你哄哄人家，你看他都气成什么样了。” 周清洛刷手机的手指头一顿，接着不动声色摁手机打字。 可人却皱着眉，从鼻子里若有似无地哼出一口气，用最生气的语气说不生气：“我没生气呀，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才不生气，你也是好心不让我们那么挤，我知道的。” 如果宋凌没看见他正评论博主—— 【卧槽这个画法确实牛逼，回头我也试试，博主666，手动点赞】 宋凌都快信了他的邪。 74. 第 74 章 等你病好了给你当老婆…… 周清洛评论完博主, 再打赏了一波，才收起手机，抬眼看向宋凌, 恰到好处地酸溜溜道：“江先生好贴心, 不像我一样粗心大意, 是不是啊阿凌？” 周清洛搞气氛的时候, 叫人名字时，尾音总会上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但宋凌还是忍不住沉沦了。 宋凌看着他眼底的戏谑和胡闹, 轻笑，“不是, 你是光, 你是唯一的神话。” 江时彦一怔, 想起他出国那天宋凌对他说过的话，“你是火，他才是光。” 他双手紧了紧方向盘，沉默不语。 周清洛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给整懵了，突然深情款款表白算什么回事？ 刚才不是还看出他是在开玩笑的么。 周清洛差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车里的气氛安静得可怕, 正好车开过一辆大桥, 江时彦陡然加速，周清洛真怕他一个冲动, 开河里去了。 命运掌握在人手中，是万万不搞嚣张，而眼前的江时彦是冲着宋凌来的, 宋凌还这么不自觉刺激他…… 周清洛：“你说的歌词，少了“你是电”三个字。” 宋凌：“你不是电，你是光。” “……”你再土一点，江时彦的车速都可以追上长征二号了。 周清洛下意识地抓住了缓冲把手，十分委婉地开了导航，然后音量开到最大，导航里的声音也很委婉。 “前方有限速拍照，当前路段限速60，当前时速90，您已经严重超速。” 周清洛再委婉提醒，“江先生，超速50%要扣12分的，到时候真的只能骑爱玛了。” 江时彦松了油门，“哦，看没人就不自觉加速了，跟阿凌学的，以前阿凌开车快得很。” 周清洛：“现在他不敢开快了。” 江时彦：“不能吧？” “他现在遵纪守法。” “……” “哎呀我们阿凌啊，改了不少以前的坏毛病，变得越来越好了，江先生一定会替他高兴的对不对。” “……” 宋凌哑然失笑，手悄咪咪伸过来，捏了下他的腰。 周清洛预判了他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死死拽着，不让他动手动脚。 汽车平稳向前，宋凌用力拽，周清洛用力抗拒，两人僵持着。 忽然宋凌先松了劲，周清洛也放松下来。 他刚放松，宋凌骤然一用力，刚放松下来的周清洛没反应过来，正好车子下坡，过了个减速带，周清洛没坐稳，一头栽进了宋凌的怀里。 周清洛鼻子撞到了宋凌的大衣衣扣，同时还磕到了嘴巴，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耳边却传来某些人低低的笑声，透着点幸灾乐祸。 周清洛：“……”某些人就是不禁夸，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逢场作戏？ 江时彦看了眼后视镜，宋凌正垂着双眸，眉眼含笑地看着怀里的人，毫不掩饰逗弄和偏爱，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江时彦不动声色地打开车载蓝牙，播放那些他和宋凌一起听过无数遍的歌曲。 其中就有特别小清新的《小幸运》。 江时彦觉得这首歌太适合他现在的心境，歌词一出来，他轻轻叹了口气。 /爱上你的时候还不懂感情/ /离开了才觉得刻骨铭心/ /为什么没有发现遇见了你/ /是生命最好的事情/ 在江时彦自我感动的时候，宋凌的大喇喇地支着腿，随着汽车的抖动，若有似无地蹭着周清洛的腿。 周清洛觉得，宋凌真的应该去坐副驾驶。 此时车里放的音乐还有点浅吟低唱，虽没仔细听歌词的内容，但气氛是越来越暧昧了。 周清洛忍无可忍，就对江时彦说：“江先生，能换一首歌吗？” 江时彦无辜道：“嗯？你不喜欢听吗？这些都是以前阿凌很喜欢听的。” 周清洛看着无时无刻在放大招的江时彦，无声笑笑，无辜说：“是吗？我不太懂耶，阿凌现在喜欢听《大悲咒》，每天晚上单曲循环，”他顿了顿，朝宋凌使了个‘快点配合我逢场作戏’的眼神，“是不是啊阿凌？” 宋凌：“是。” 江时彦嘴角抽搐了下，“既然阿凌喜欢听，那我就放啰？” 正好是红灯，江时彦停下来搜索，点下播放之前，又询问了句，“确定是大悲咒？” 周清洛一本正经点头，“对，就全名为《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的大悲咒，选□□梵唱版的，好听。” 宋凌：“……” 江时彦：“……” 江时彦点了播放，让人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梵音传来。 /南无喝呐但那多那耶耶/ /南无阿里耶/ /婆卢羯帝/ 周清洛：“在这种音乐里，任何奇怪的想法都特别卑微，是不是啊阿凌？” 江时彦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周清洛终于清净了。 坐在宝马车上清净的感觉真是舒坦。 他忽然觉得，自己得好好搞事业了，支棱起来画画，早点搞到宝马。 宝马真舒服。 江时彦的车刚开进市区，周清洛和宋凌同时喊了停。 “停车吧。” 江时彦第一时间关掉了音乐，然后悄咪咪松了口气，像巴不得停车似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开口。 宋凌：“下去吃冰激凌。” 周清洛：“这儿车好打，就不麻烦你了。” 两人说完又对视一眼，周清洛回过头看窗外，果然街边有一家手工冰激凌店。 江时彦笑了笑，“不麻烦，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过去。” 两人又异口同声，“不用了，谢谢。” 宋凌看向周清洛：“默契。” “……” 江时彦也不好再说什么，将车停到了路边。 两人下了车，江时彦叫住宋凌，“阿凌。” 宋凌跟没听到似的，径直往前走，周清洛拽了拽他，“叫你呢。” 宋凌这才回过头。 江时彦看宋凌那个眼神，周清洛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那个含情脉脉欲言又止的眼神，冯程程看许文强都没那么百转千回。 “阿凌，今晚有时间吗？” 周清洛抱着手臂看好戏。 宋凌：“没有。” 江时彦：“好像城西开了一家米其林餐厅，口碑还不错，我们好久不见……”他停了下，看向周清洛，“要不，带上他一起？” 周清洛直接笑了，说实话他其实不屑于和江时彦这种段位的人争个高下，毕竟不是一个LEVEL，没有竞争的必要。 不过江时彦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就太把自己当回事，太不把他放在眼里，让他很不爽。 他刚想开口怼人，宋凌先发制人，搂过周清洛的肩膀，“我已婚。” 周清洛：“？”你造谣！ 不过看江时彦逐渐崩掉的表情，周清洛心想，算了，造谣就造谣吧。 * 两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准时到了医院。 宋凌在进医院之前拉住周清洛。 周清洛：“怎么了？” 宋凌：“我饿了，先吃个饭去吧。” 周清洛有点好笑，就宛如每个小孩在打针之前都想上厕所一般，宋凌这是在下意识地逃避。 周清洛：“吃过午饭了。” 宋凌：“那我们再去吃个冰激凌吧。” 周清洛拽着他往医院里走，“时间快到了，进去吧，别让医生等太久了。” 宋凌死死拽住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清洛，非看不可吗？” 周清洛怔了怔，关明朗跟他说过，宋凌很抗拒和医生独处，即使他是宋凌的朋友，只要是在医院，宋凌基本上不跟他独处。 或许是他小时候和医生独处时发生了什么让他恐惧的事情。 当时关明朗无奈地笑了笑，“宋家人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周清洛：“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嘛。” 宋凌默了默，“你希望我去看吗？” 周清洛沉了口气，伸手触碰了下他的纹身，宋凌立刻就躲开了。 周清洛笑笑，走过去轻轻拥抱他，“想啊，我们阿凌当然要健健康康地活着。” * 周清洛带着宋凌到治疗室的时候，专家还没来，关明朗已经在等候。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宋凌来到心理科看病，关明朗在心里头老泪纵横。 不过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来，他现在还是很抗拒心理医生，一脸不情愿。 关明朗给他们倒了杯茶，闲聊来活跃气氛，“年度分红收到了吗？宋老板满不满意？” 周清洛在刷手机，漫不经心搭腔：“什么分红？” 气氛有片刻凝固，关明朗被呛到了，嘴里含着一口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含在嘴里都憋红了脸。 他都快忘了宋老板现在是净身出户连酒店都住不起只能厚着脸皮住到别人家里的穷鬼。 周清洛笑道：“不方便说就不说，我就随便问问。” 关明朗终于把茶水吞进去，顺了口气说：“哦，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前段时间我推荐他买了只基金，这只基金年底有分红，我收到了，数目还可以，就问他收没收到，满不满意。” 周清洛：“哦这样。” 关明朗默默喝了口茶，原来周清洛说的随便问问，真的就是随便问问，并不像常人那样问基金代码，分红有多少钱。 是一个很爱钱但又不怎么在乎钱的人。 关明朗饶有兴致地看向宋凌。 宋凌主动坦白，“数目确实可以。” 这时，心理学的专家来了，关明朗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后，他就叫周清洛离开了。 宋凌抓着周清洛的手，不让他走，似乎很抗拒和医生独处。 他板着脸对医生说：“他要呆在这里。” 心理学专家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笑着说：“那不行，一会进行治疗的时候，会对他有影响，你没法专注，也对你有影响。” 宋凌怔了怔，犹豫着松开了周清洛的手。 专家笑着说：“放心，有监控，他们都在外面看着，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的朋友吗？” 周清洛感觉到了宋凌的紧张，刚才他抓着自己的手时，手心全是汗，但手却冰凉。 宋凌连对葡萄都恐惧，谁能想得到宋家人用了什么办法，让他对医生也恐惧呢。 周清洛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安慰他：“对，如果他敢对你怎么样，我第一时间冲进来，把他摁在地上打。” 专家笑了笑，“我这身子骨可经不住。” 宋凌松开了周清洛的手，周清洛跟着关明朗离开，走出两步回头看了眼。 他看这一眼，就情不自禁难过和心软。 周清洛经常做一种梦，梦到自己被恶兽追赶，他拼命想跑，但身体却轻得像一朵棉花，飘飘荡荡的，跑不起来，也逃不开。 梦境里的恐惧和无助太过真实，以致每当醒过来时，都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此时宋凌的恐惧和无助，就像梦里逃不开巨兽的自己。 所以宋凌一直很抗拒看病，但他还是挣扎着来了。 有那么一刻，他想抛去所有的理智，走过去拽着宋凌离开这个地方，永远挡在他面前。 周清洛笑了笑，走过去轻轻拥抱他，安抚一般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好看病，我等你。” 周清洛抿了抿唇，凑到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关明朗和专家没听见他说的什么，只见宋凌的恐惧和不安褪去，眼里闪着光，轻轻点头，“好，我会尽量配合医生，好好治病。” 周清洛笑着跟他招了招手，跟关明朗走出去了。 即使是心理专家，不过也只是个人罢了，有正常人的好奇心。 他笑问：“你朋友说什么了？”　　　 宋凌语气不善：“治你的病。” 他虽板着脸，但仍掩盖不住眼底的笑意。　　 因为某只小狐狸勾着他的魂对他说，“等你病好了，给你当老婆。” 75. 第 75 章 你该不会是个霸道总裁吧…… 这位专家叫李康河, 是A大心理系院长，也是A大附属医院的高级专家，之前看过宋凌的病例。 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想法：这人大概率是治不好了。 单单看他的遭遇就足够让一个正常人抑郁, 何况是亲身经历。 而且这些病例还不是患者自述, 是关明朗多方收集, 旁敲侧击, 可见患者对医生和治病有多抗拒。 他李康河本不想来，毕竟他已经65岁，退休后返聘5年，现在医院终于放他回家养老, 他想过几天清净日子。 但关明朗说, 这个人是宋锦奕的继弟时，他就来了。 宋锦奕说来也是个智商极高的人, 还没成年就考上了大学, 本来念的是经济学, 但对心理学很感兴趣，时常来蹭他的课。 起初李康河对这个瘦弱的学生并没有任何印象，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宋锦奕把学校的猫窝给踹了，把猫妈妈绑起来，当着他的面虐待小奶猫, 他就格外注意这个学生。 李康河通过好多次试验, 旁敲侧击地测试，终于搞清楚了宋锦奕的来历, 出身豪门但疾病缠身体，还有反社会人格障碍。 当时宋锦奕还未成年，他曾通知他的监护人, 没想到却被‘管好你自己’五个字给怼回来了。 一晃好几年过去，宋锦奕摇身一变，变成了宝木集团的董事长。 宝木集团最近颇多的负面新闻，比如毒海鲜事件，账本造假漏税，虽都有人收到了法律的严惩，但李康河深信不疑，这一切一定是宋锦奕亲手所为。 还有眼前这个可怜孩子宋凌，也是他们的‘作品’之一。 李康河擅长死马当活马医，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在乎什么名利，就放心大胆来了。 李康河笑着开口，“小伙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凌打断了。 宋凌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下巴抬着，眼神冷漠：“你一个小时咨询费多少钱？” 李康河老实回答：“五千。” 宋凌：“你闭嘴一个小时，我给你一万。” 李康河笑了笑，云淡风轻道：“那我就赚了，可是你，可就对不起外面那位小兄弟了。” 宋凌抿了抿唇，不说话。 接下来的接触比李康河想象好很多，他虽然很抗拒，全程摆着一张臭脸，但也在认真配合。 宋凌在接受治疗，周清洛和关明朗在办公室等候。 无论出于学术，还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关明朗都很着急，恨不得李老师立刻出来，跟他说个一二。 他焦急地来回踱步，像极了在产房门外焦急等待的父亲。 而周清洛反而很闲散地坐着刷手机，像个妻子临产还在产房外打游戏的渣男。 关明朗觉得不对劲，也就停下脚步，坐了下来。 其实周清洛在构思新漫画大纲，毕竟他刚上网查了这个心理专家的收费。 头衔一大堆，每个头衔前缀都有“高级”两个字。 五千块钱一个小时。 而且他的号有钱还不一定能约得上。 关明朗还挺够意思，帮忙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医生。 但就是有点小贵。 而宋凌这种重症患者，不得治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一年半载还治不下来，要三五年。 班也要好好上才行。 他总不能贷款给宋凌治病吧。 所以抓紧时间画画要紧，《破茧》的版权也不等周樱来慧眼识珠了，价格合适就卖，七八万也行。 真的是得什么不要得病。 挣钱的脚步不能停。 关明朗看他一点都不着急，就更着急了。 心想周清洛这么无动于衷，这两人该不会是什么塑料感情吧？ 宋凌骗他自己是个穷鬼，宋凌在看病，刚才他劝宋凌时，还情深义重的，可现在他一点都不着急。 就假。 但看宋凌这死心塌地的狗腿样子，又不像是塑料感情。 关明朗刚想松一口气，心里又提溜起来了。 那该不会是周清洛对宋凌的感情是塑料的吧？ 病人进行治疗的时候最怕再受刺激，万一期间宋凌失恋了，那就全完了。 关明朗看着周清洛聚精会神盯着手机，旁敲侧击地闲聊：“你俩刚才还挺甜蜜的。” 周清洛指尖一顿，而后有些尴尬。 其实他很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对于两人之间的感情，他比较含蓄保守，不愿意和外人多提。 刚才算是特事特办。 周清洛尬笑，“哈哈，没有吧，就想劝他赶紧去看病，别耽误时间。” 周清洛搭完腔，又立刻低头忙活。 关明朗：“宋凌这治疗过程可千万不能出差错了，如果再受什么刺激，不仅会前功尽弃，甚至会比现在更糟糕。” 周清洛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眼，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担忧，“什么意思？” 关明朗也不卖关子了，一脸严肃：“先前我跟你说过，不希望你们现在谈恋爱，也是这个原因，如果在治疗期间，你俩之间的感情发生了什么变故，对宋凌的治疗是非常不利的，甚至会是毁灭性地打击，毕竟他这个治疗过程有多久谁也说不定，而生活中的变数实在太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周清洛摇了摇头：“不会。” “毕竟宋凌情况特殊，你也知道。” “既然选择和他在一起，这些我都想过的。” “我也是关心则乱，你别在意。” 不过关明朗的话倒是提醒了周清洛。 他倒不是担心他和宋凌之间的感情会有什么变数，但他有点担心宋家，有点担心江时彦。 江时彦出国出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呢。 如果江时彦回来只是单纯来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好，他倒是不担心，万一他知道了宋凌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那段可以攻破任何防火墙的病毒程序宋凌存在了哪里，宋凌曾黑了多少网站，他一旦抖出来，那宋凌不就被关起来了吗。 还有宋家，虽然宋兆光进去了，但还有个宋锦奕呢。 宋锦奕了解宋凌所有的弱点，万一他把宋凌抓回去呢？ 上次红星砖厂的邻里去咨询了律师，他们手里的证据虽然可以让宋兆光多判几年，但用来对付宋家，仍是远远不够。 而宝木集团虽然口碑每况愈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没有任何合法的证据来指控它的罪行。 或许宋凌可以通过攻击网络获取很多信息，但这些东西都是不合法的，不能作为证据，而宋凌在宋家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可能获得任何的合法证据的。 而宋锦奕老奸巨猾，网上一波又一波的负面舆论，他以不变应万变，继续做他的生意，搞他的投资，秀他的慈善。 周清洛刚才还刷到了宋锦奕的一则新闻。 宋锦奕给自闭儿童基金会捐了三千万，微博上刚转发了反对对儿童使用暴力的倡议书。 就很讽刺。 周清洛收起手机，冷嘲热讽道：“宋锦奕又给自闭儿童基金会捐款了，他逼十岁的宋凌去纹身的时候，怎么没现在的善心呢。” 关明朗有点惊愕，“你说什么？” 周清洛：“宋锦奕又给自闭儿童基金会捐款？” 关明朗：“我说的是纹身，纹的不是纹的江时彦吗？” 周清洛：“当然不是，纹的是他妈妈，他的妈妈叫严笙。” 关明朗又说：“我没别的意思，这个纹身，宋凌没提起过，他之前和江时彦感情很好，我就以为……” 关明朗担心周清洛生气，就没说下去，不料周清洛倒是坦然开口，“我之前也这么以为，你不是一个人。” 关明朗：“……” 关明朗：“我想表达的是，我并不知道这个纹身的意思，你展开跟我说说。”　　 周清洛点点头：“十岁的时候，宋锦奕逼着他去纹的，纹的是他妈妈的名字和他妈妈最喜欢的花，目的应该是用来刺激宋兆光，让宋兆光对宋凌用暴力吧。”　　 关明朗：“怪不得。” 怪不得老师偷偷告诉他，宋锦奕有严重的反社会人格障碍。 算起来，宋锦奕还是他的学弟，明明是经济学专业的，却对心理学感兴趣，经常到他们学院去蹭课。 宋锦奕的想法和思维太过独特，老师还专门给他做过测试，结果让老师大吃一惊。 关明朗幽幽地叹了口气。 周清洛：“关医生，你叹什么气？” 关明朗：“啊？没有啊？” 周清洛严肃地解释：“我刚才问你宋凌两年内能不能治好，你叹气了。” 关明朗：“哦，我只是单纯累了，你别在意。” 周清洛：“……。” “治疗时间不定，得看他自己。” “……”那还得多挣钱。 关明朗笑问：“我很好奇，你喜欢宋凌什么呢。” 周清洛沉默了下，不是很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但是他似乎也有必要让别人知道，宋凌并不是那么糟糕。 他值得很多人的喜欢。 “喜欢他一路走来，即使没人跟他伸出援手，他仍没放弃希望，喜欢他一旦有人向他伸手，他都不留余力向前奔赴，喜欢他满心满眼都是我的真诚，无论我们谁有过他这样的遭遇，会比他更早崩溃，他其实很棒。” 院长说过，他是福利院里最聪明最懂事的孩子，应该在他自己的领域里发光发热，可以为这个社会做很大贡献的。 而不是这样凄凄惨惨，就像严笙那样，本来可以很好的。 关明朗是越来越欣赏周清洛了，他坚定又善良，看着温温柔柔，但却勇敢强大。 作为一个单身狗，关明朗居然被秀了一脸，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于是他不怎么聪明地转移话题，感慨道：“原来他的纹身是这么个来历。” 关明朗曾经以为他是世界上最了解宋凌的男人，没想到居然还存在他的知识盲区。 “我还以为他会那么恋爱脑，居然把男朋友的名字纹在这种要命的地方，万一哪天分手了，那岂不是很尴尬，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把血地去洗纹身，后悔当初……” 关明朗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冷漠的声音给打断了，“关明朗。” 这阴森森的语气，关明朗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了。 他回过头，看到宋凌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关明朗感觉自己离院长的位置又远了一步，离狗带又近了一步。 关明朗连忙站起来，疾步走出去，挽上李康河的胳膊，“老师，学生被一个问题困扰了很久，正好您帮我解答一下，走，我请您吃饭。” 宋凌：“你等等。” 关明朗：“不敢等。” 他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暗示性十足，“别在我办公室做什么过分的事，我装了监控，走的时候帮我关门。” 李康河用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着关明朗，“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周清洛：“……” 关明朗一走，宋凌立刻关上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紧紧挨着周清洛，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缓缓地松了口气。 周清洛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　 宋凌疲惫道：“被这神算子折磨了一个小时，有点累，时薪居然五千，除了我居然还有人敢开这么贵的时薪？” 宋凌似乎真的很累，说话含含糊糊的，时薪五千之后的话他没太听清了。 但他这么称呼心理医生，周清洛觉得好笑，或许心理医生猜对了他太多的想法，所以才会被他说成神算子吧。 他也不太了解心理治疗过程，但从影视创作来看，好像都会让患者重回到当时的场景，再劝他试图自己走出来，一轮治疗下来，患者都会疲惫不已，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虚弱得像必须得喝掉整锅老母鸡汤才能缓过劲来。 和宋凌现在差不多。 但虚弱几次下来，患者就被治好了，周清洛希望宋凌也是这样。 周清洛低声哄：“阿凌辛苦，坚持下去。” 宋凌是个典型吃软的人，只要他一服软，给他顺一顺毛，他就听话多了。 宋凌：“清洛，我会好的对不对？” “当然了，你好好治病，不要担心钱的事。” 周清洛枕在他的肩上，正好对着他的纹身，宋凌的皮肤好像也容易留疤，他上次在他纹身上种的小草莓隐隐约约还能看见。 他恶作剧一般伸手碰了下小草莓。 宋凌一顿，忽然坐起来，拽着周清洛往外走，直奔医美科。 周清洛：“你等等，谁要整容？” “我。” 周清洛有点反应不过来，心想难道心理治疗莫非有什么副作用，会让患者会怀疑自己的外貌？ 看着宋凌脸色不太好，周清洛也不敢刺激他。 “你如此完美，对自己哪里不满意？” 看到关院长的朋友兼医院投资人来了，医美科主任笑盈盈出来，正好听到周清洛这句话。 这是哪个科新来的小医生，挺有眼力见啊，这马屁拍得响亮。 医美主任：“宋总来了。” 宋凌：“我要洗纹身，安排一下。” 周清洛：“？”宋凌怎么一股霸道总裁的味道？ 医生看了下他的图腾，纹在这个地方，估计还纹得挺深，“这个要先检查，您先做个检查。” 周清洛有点疑惑：“这是刚才李教授给你开的处方？重新开始从洗纹身开始什么的？” 宋凌一脸无语：“是关明朗那些屁话让我很生气。” “……” 周清洛明白了，刚才关明朗的话宋凌都听到了，不是什么心理治疗的方法。 但宋凌直接了当的方法让他觉得有点好笑。　　 周清洛憋着笑：“洗他做什么？不光疼，还留疤，留着能防身。” 宋凌默不作声，执意要洗。 周清洛：“万一医生手法不好，不小心戳破颈部大动脉，据说这个大动脉破了，血可以喷五米高。” 医美科主任：“……”那得拿刀砍才行。 这是医美医生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不过这个地方皮肤敏感，也很薄，看这图腾，纹得应该挺深，要洗起来会很疼，风险谁也说不准。 医美主任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就说：“宋总，纹在这个地方，没必要不必洗。” 周清洛：“就是，我们回家吧，我都饿死了，我爸都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了，他要做饭。” 周清洛拽着宋凌离开了医美科，到了医院外面，宋凌闷声问：“你不想让我洗？” 周清洛：“留着挺酷的，干嘛洗。” 宋凌沉默半晌，才慢吞吞说：“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纹身是江时彦，连我自己都曾经那么觉得，我不想这样，这对你不公平。” “可是你洗了又怎么样，别人还是会说，纹前男友的名字，现在只好洗掉了吧。” 宋凌：“……”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于是宋凌想出了一个比较公平的方法，“要不我把你的名字纹在另一边？”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到时候人家还会说，你看那个人，前男友在左，现男友在右，下一任只能纹在喉结上了，硬是把自己的脖子整成爱情的纪念碑。” “……” 看着宋凌一脸自闭，周清洛安慰他：“如果你纹的确实是江时彦，那洗就洗了，红星砖厂的老员工通过这个纹身认出你是严笙的孩子，百年之后，严笙也可以通过这个纹身找到你。” “但如果你真的想洗，我也不拦你，你自己考虑好。” 宋凌沉默不说话，又将人拥进怀里。 他攒了二十二年的运气，用来遇见周清洛，他无数次觉得老天不长眼，原来是憋着给他放大招。 他也和关明朗一样疑惑，周清洛到底图他什么。 “老婆，你是怕我疼，对不对？” “嗯。” “不洗也行。” “那就不洗。” “那你每天在上面种个草莓。” “？”我在煽情，你在想什么？ “隔天种也行。” “不行，万一掉色了，百年之后，严笙找不到你。” “我有你就够了。” 宋凌就在医美科的走廊里这么抱着他，医美科主任下班了，电梯等不到，只好走楼梯。 没想到碰到两人如胶似漆，顿时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周清洛推开宋凌，宋凌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就尴尬。 医美科主任：“宋总，忙呢，那我先走了。” 周清洛：“……” 人一走，宋凌又要抱，“我们继续忙。” 周清洛脸都掉光了，哪能让他抱，自顾自下了楼。 周清洛忽然想起什么事，就问：“对了，有个事挺奇怪的。” 宋凌：“？” 周清洛真诚发问：“以前在咖啡厅，他们叫你宋总，在这家医院他们也叫你宋总，还有你刚才那个，我要洗纹身，安排一下的那个语气，你该不会真的是个霸道总裁吧？” 76. 第 76 章 我给我老婆买车，干嘛要…… 宋凌的生活里, 从没出现过像周清洛这样的人，他时而浪漫多情，时而风趣搞笑, 宋凌从没想过, 人竟可以活得如此生动有趣。 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思维也是跳跃式的, 宋凌根本摸不透他下一刻想的是什么，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踩进他的坑里。 一分钟之前，周清洛还在担心他洗纹身会疼, 为此还想出很多不可思议的理由, 说纹身枪会刺破他的大动脉，还说留着纹身, 以后死了严笙第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但一分钟之后, 他立刻能捕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然后和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串起来，得出一个接近真相的答案。 比如就“宋总”这个事。 宋凌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被人刷了弹幕一般，满脑子都是—— 【你完了。】 【你要被赶出家门了。】 宋凌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反问他：“如果我真的是霸道总裁呢？”　 周清洛其实也只是开个玩笑转移话题，驱散一下暧昧的气息罢了。 毕竟消防通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要两人独处, 宋凌总是想方设法折腾他一番, 不是亲得他双腿发软，就是不停说些直白的骚话撩得他面红耳赤。 上次在公司的洗手间里, 若不是修厕所的师傅过来敲门，宋凌非得用手帮他…… 更让他羞于启齿的是，面对宋凌步步紧逼的挑逗和撩拨, 他也愈来愈把持不住了。 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要是情到深处，又进来一个人，那他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宋凌：“清洛？你在想什么？” 周清洛回过神，借着扭脖子，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上下打量了下他，“关于霸道总裁，你的外形应该达标了，就是财富还不达标，加油。” 宋凌一怔，有点反应不过来。 周清洛似乎扒了下他的马甲，他以为他要脱掉，没想到他又轻轻给他拉上了。 脑子里的弹幕变成了一串问号，接而又变成了一串句号。 宋凌：“为什么我财富不达标？” 宋凌脑子里的弹幕又变成了一串问号。 就好端端的，他干嘛主动拉下拉链脱马甲呢。 周清洛脱口而出：“那你从宋家出来，怎么会没地方住？”　　 宋凌冷静试探：“假如我有地方住，你还会让我住你那儿吗？”　　 周清洛马上否认：“当然不会了。”　 “为什么？” “非亲非故的，你有地方住，还住我家里，你安的什么心？” 宋凌没脸没皮道：“当然是追你啊。” “……”　 “那现在沾亲带故的了，你总归不能赶我走了，对吧。”　　 周清洛被他逗笑了，“谁跟你沾亲带故。” 宋凌将人搂在怀里：“我只是一个月薪一万五的程序员宋工，还有病，欠了周先生那么多钱，只能下半辈子做牛做马努力耕耘还债了。” 周清洛觉得好笑，他还记得他是个程序员呢。 要是没几分本事，他这样随心所欲地上班，早就被开除八百回了，技术大拿在小破公司里真的可以横着走。 周清洛：“宋工，你该好好上班了，你别忘了，你的治疗费一小时五千。” 看着周清洛的注意力被悄无声息地转移，宋凌悄咪咪松了口气。 他牵起周清洛的手下楼梯，“那就不治了吧。” 周清洛：“那不行，我砸锅卖铁都得把你给治好了。” 说到钱这个事，周清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宋凌一眼，再摇摇头叹口气，“哎。” 宋凌：“？” “你当时就不能从宋家拿点什么值钱的东西出来吗？” “……” 周清洛怒其不争地指指点点，“宋家之前这么对你，你至少得搬七八个花瓶出来，你说你亏不亏。” “……那些花瓶不值钱。” 周清洛有点惊讶。 周清洛去宋家送过螺蛳粉，宋家别墅装潢得那个金碧辉煌，再放个龙椅就可以早朝了。 还有那些玻璃展柜上的花瓶，一看就是价值连城，怎么会不值钱呢。 “假的？不是古董？” “是真的，不过也就五十万左右，不值什么钱。” 周清洛木着一张脸看着他，五十万！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大半年，他的小金库里现在也不过才五十万而已。 周清洛：“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一个月薪一万五的宋工。” 宋凌笑出声，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尖，“你啊，财迷。” “你要配合医生好好治疗，疗程缩短点还能省点钱。” “……” 周清洛意识到自己说了句什么屁话，“我的意思是，早点治好，你也少遭点罪。” 宋凌忍俊不禁，某些人心虚时，眼睛总会快速眨两下，睫毛一颤一颤的，然后故作冷静欲盖弥彰，偏过头，自以为躲过了他的视线，无声地‘呸’了句。 而后若无其事转过头，器宇轩昂地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能挣，我已经打算画新漫画了，就在新年开始连载。” 宋凌紧紧牵着周清洛的手，他得赶紧治好病，再去一个不准离婚的国家和周清洛结婚，再把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给他，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慢慢跟他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清洛那么心软，一定不忍心将他净身出户的。 方式虽然有点强取豪夺，渣了点，但有用。 宋凌越想越高兴，偏过头吧唧亲了口周清洛的脸。 周清洛把像个大号挂件一样的某些人从他身上扒开，“宋凌，好好走路。” 可挂件没扒开，自己却被挂件推到了墙上，偏过头就亲下来，边亲边说骚话，还轻轻顶了下他，“老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耕耘？嗯？” * 而另一边，江时彦被宋锦奕叫去了宋家。 江时彦看到宋锦奕的时候，吓一大跳，才大半年不见，宋锦奕愈发消瘦了，精神越来越差。 宋凌确实已经离开了宋家，甚至彻底摆脱宋锦奕的控制，所以，宋锦奕才会叫他回来。 没想到才半年的光景，宋家已经冷清至此。 江时彦：“锦奕哥，我们学校有专家专门研究您这种血液病，您要不要去治疗看看？” 宋锦奕笑了声。 活着有什么好的，毁灭才是最终归宿，所有人总归都要死，死前难道不值得狂欢一把么。 这个世界上，只有宋凌能让所有人疯狂，只有他能攻破世界上任何一道防火墙，包括那些自以为坚固无比的支付系统，银/行系统，监/控系统。 毁灭前的疯狂，想想就令人兴奋。 只可惜宋凌这个工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产生了求生欲。 明明江时彦离开之后，他应该万念俱灰的。 宋锦奕开门见山，“没有你还真的不行呢，宋凌都不听话了。” 江时彦其实是有点害怕宋锦奕的。 江时彦觉得宋锦奕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在意的东西，他在公众视野中呈现的一切，也只是他的皮囊和面具而已。 人无欲则刚，宋锦奕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他在玩弄所有人。 他活不久了，就想拖着所有人跟他一起死。 江时彦并不想成为他的棋子，但江家就像个藤蔓一样，紧紧依附着宋家。 江时彦也不拐弯抹角了，“锦奕哥，你想打击宋凌，为什么不直接对付周清洛和他的家人呢，我出国之前跟你说过，宋凌他喜欢别人了。” 宋锦奕笑而不语。 他当然知道宋凌在周家那个破房子周围布了多少个监控，也知道宋凌已经得到了宝木集团所有的证据。 这么些年，宝木集团的后台都快被他攻击烂了。 上次他让方恒层层布控，找一堆残障儿童去毁掉那副墙画，宋凌都能将那些孩子背后的网络揪出来，找到了方恒的头上。 而后宋凌黑了宝木的OA办公系统，把方恒和所有参与这个事件的人的照片打到了内网首页上，滚动播放，整整一天。 宋凌是在告诉他，若是动了他的人，他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出来。 只可惜，宋凌通过黑后台获得的证据并不合法，他在蛰伏，等待宝木出错。 在宝木出错前，他得先让宋凌毁灭。 让他毁灭很简单，就让他在意的那个人，就像江时彦一样离开他。 宋凌不可能运气这么好，再出现一个人来拯救他。 “据说宋凌把为你建的咖啡厅和为你买的大平层都卖掉了，你去看了吗？” 比得不到更让人愤怒的是曾经拥有。 让人疯狂的方式就是燃起他的妒火。 “你也知道我活不久了，宝木集团随时拱手让人，如果你能让宋凌像以前一样乖乖听话，宝木集团也可以姓江哦，不然江氏也可以姓宋。” 江时彦知道，宋锦奕是个疯子，喜欢利用别人的手做最龌龊的事情。 但他也疯了。 * 江时彦从宋家出来，先去了咖啡厅。 可惜，当时誓言咖啡厅已经不复存在，变成了一家火锅店。 格局一样，但装潢完全变了，找不到誓言咖啡厅的一点痕迹。 火锅店的老板说：“原来这里是一家软件公司，后来倒闭了，老板就转让了，我就开了家火锅店，生意还不错。” 江时彦：“以前这儿不是一家咖啡厅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外地过来做生意的。” 服务员搭腔：“这我知道，是一家漫画主题咖啡厅，但漫画作者抄袭请枪手还不出来道歉，老板不想赚这个黑心钱，就卖掉了。” 江时彦：“……” 原来这短短半年的时间，这个地方已经倒卖了好几回，誓言咖啡厅消失得干干净净。 江时彦又去了大平层所在的小区，他的门禁卡仍有效，他来到大平层，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江时彦往里看了眼，装潢没变，但布局变了。 江时彦问：“请问是谁把房子卖给你的？” 男人皱着眉看他：“你打听原房东做什么？这是人家的隐私。” “以前这里是我住的地方，这里有架大钢琴，还有很多签名的篮球和乐器，还有限量款的跑鞋对不对？”　 男人翻了个白眼，“我拍的那个视频都上了热门了，谁不知道呢。” 男人说着要关上门，江时彦扶着门框，“你这房子卖不卖？我出1.5倍价格？” “你再不走，我喊保安了。” 江时彦不为所动。 男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转身就呼了保安。 保安很快就来了，他认出了江时彦。 “江先生？” “大叔你好。” “这套房子宋先生已经出售了，这位先生是新房东，宋先生早就搬走了，时间不早了，这位先生也要休息了，您请回吧，别让我为难。” “你知道他搬去哪里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段时间宋先生失魂落魄的，可怜得要命，我一问才知道你要出国了。” 江时彦很不甘心，又问：“房子你卖吗？” 男人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人家卖掉房子，说明已经走出来了，你也早点放下吧。” 江时彦有点焦躁：“你卖不卖？” 男人嗤了声，“不卖，以及保安，他的门禁卡该注销了。” 他说完，嘭地一声关上门。 “……” 江时彦很不甘心，宋锦奕说得对，凭什么，明明他才是恒星，宋凌一直都是围着他转的。 * 有的人拼了命向阳而生，比如宋凌，可有的人却甘愿长在阴沟里，任自己腐烂，比如江时彦。 励志软件公司这边，赵大俞又接了些大大小小的项目，由于宋凌的身体原因，周清洛跟赵大俞申请在家办公，毕竟赵大俞接的项目难度对宋凌来说是小菜一碟，他若在公司办公，公司其他人就像刚写完填空题学霸就交卷的学渣，被虐得体无完肤，他再冷嘲热讽两句，就十分打击其他人的积极性。 可能是出于技术大拿的直觉，赵大俞对宋凌是百分百地信任，也就欣然同意了。 在家办公，时间就自由了，在周清洛的怂恿下，宋凌接了些私活。 宋凌打死都没想到，人活着居然要这么努力工作，有一天他竟要打工挣钱给自己治病。 他想老实坦白，但又怕周清洛把他赶出家门，只好忍着了。 他现在只想让李康河赶紧给他开个康复证明，他好施行下一步的计划，跟周清洛结婚，财产转给他，然后拖掉马甲，轻松愉快地生活。 两人闷声赚钱，然后周末全都交给了心理医生。 但周清洛并不心疼钱，看着宋凌一天天好转，甚至能云淡风轻地提起自己的过去，他很开心。 不知不觉中，宋凌不知不觉已经治疗一个月了。 他太过配合，按时吃药，病情好转的速度让关明朗瞠目结舌。 关明朗甚至都怀疑之前是不是他误判了，宋凌根本没有病，而是他的处境太糟糕，糟糕到能让正常人泯灭人性，所以才会让人都觉得他有病而已。 可但看到李康河给他催眠治疗时，看他沉浸在梦境中痛苦的样子，确实也是噩梦缠身的病人。 按照这速度，这个精神世界濒临粉碎的病人再过半年时间，就对社会没什么危害了，可以完全走出梦魇，放下过去，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只要在这半年里，不受任何刺激。 关明朗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周清洛。 周清洛听完之后很高兴，宋凌真争气，才半年的时间就可以康复，真会替他省钱。 果然是全福利院最懂事的小满呢！ 周清洛问关明朗：“那我能做点什么呢？” “多夸夸他，多鼓励鼓励他，你想，一个考试老是不及格的孩子，好不容易考试考及格了，是很需要鼓励和肯定的。” 周清洛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彩虹屁嘛，那正好是他的强项。 他两大特长，一个就是画画，另一个就是嘴巴利索，骂人和夸人其实是同一样技能。 把以前粉丝夸他的那些话，同类型变换一下，都能夸宋凌一辈子不重样的。 心灵鸡汤他就更会了，上个世界他生病的时候，他就是靠着诸如‘一定要坚强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明天会更好’之类的心灵鸡汤苟活的。 反正这些心灵鸡汤没看一千本，也快看有八百本了。 再说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随便一搜，就出来好多十分有道理的答案。 随便上小视频平台上搜‘如何鼓励成绩差的孩子’，就出来好多回答。 什么孩子最希望听到妈妈说的三句话—— 【你是我的骄傲】 【我看到了你的努力】 【我也看到了你的进步】 看看，多有道理。 周清洛满意地收起手机，郑重其事点头：“好的，我一定会及时给他鼓励和肯定的。” 关明朗：“多多益善。” 两人一拍即合时，李康河从诊室出来，把关明朗叫到办公室去交流了。 周清洛走进诊室，宋凌疲惫地躺在躺椅上，额前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周清洛拿出手帕给他擦汗。 宋凌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半晌后才缓慢开口，“清洛。” “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 “你真棒！我为你骄傲！我看到了你的努力！也看到了你的进步！” 宋凌嘴角抽搐：“？” “今天你又前进了一小步，日积月累，那就是一大步，量变引起质变，胜利就在眼前。” 宋凌哑然失笑：“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清洛咧着嘴笑：“心灵鸡汤，鼓励你，肯定你，还要听吗，我还有。” 宋凌也跟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傻瓜。” 不过每次宋凌接受完心理治疗，都像大病了一场，脸色惨白，仿佛身体被掏空。 走出梦魇并不轻松。 治疗完再骑车回家，宋凌总会受凉，这个月宋凌就感冒了两回。 心理治疗原来是一件耗费精力和体力的事情。 周清洛决定动用小金库买个代步车。 周守林做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李婶专门去庙里求了个财神爷，给他放在家里供着。 周清洛在早上八点零八分的时候，扔下吃了一半的早饭，特别有仪式感地拜了拜财神爷，还给它上了一炷香。 宋凌呆滞地看着他，“你在干嘛？” 周清洛虔诚地拜了三拜之后说：“我今天要破财，希望财神爷保佑我赶紧赚回来。” “你要破什么财？” “我要动用小金库，买车。” “我出钱，不要你的小金库。” “开什么玩笑，车子得写我的名字，怎么能让你出钱。” “我这段时间接私活，来钱快。” 宋凌给周清洛看了下他给一个公司做的外包软件，一个星期完工，收入就有两万。 “天啊，没想到程序员这么挣钱！” “那得看是什么水平的程序员。” 周清洛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给你点赞。” “你的小金库留着买房，到时候也写我名字就是了。” 周清洛呵呵笑，“成吧。” 宋凌看着周清洛笑，也跟着笑。 这段时间他太过幸福美好，竟感觉有点不真实了。 两人吃完饭，就逛4S店去了。 周清洛拿着手机详细对比车型，这个发动机要好一点，那个变速箱要好一些，问宋凌那款好。 宋凌：“15万以下的车大差不差，选个好看的吧。” 周清洛：“……”不会过日子的人啊。 可在买车这件事上，周清洛似乎也不是那么会过日子，他一开始看宝骏，后来看宝来，现在来看宝马，越看越贵。 都说男人买车，本来只想买个落地价格15万的车，最后可能买个首付15万的车。 宋凌似乎对车很了解，一看车型，就将车的参数脱口而出，甚至无情戳破销售员吹下的牛逼。 4S店的销售员一开始侃侃而谈，随后逐渐自闭，最后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先生，我们这儿还招人，销售冠军待遇不错，您来吗？” 周清洛：“……” 宋凌：“……” 周清洛低声说：“低调点，给别人留一点面子。” 宋凌：“懂。” 可宋凌懂不过三秒，又开始了。 销售员撂挑子了，“先生您自己看吧，要签单子喊我。” 周清洛看着销售员的背影，笑着拍了拍宋凌的肩膀，“牛逼，你这一身本领，迟早要发财。” “发财有什么用，娶老婆才有用。” “……” 周清洛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情，万般不舍地离开了宝马4S店，“我们还是看看宝来吧。” 宋凌拉住他：“你喜欢就买嘛，买得起。” 周清洛义正言辞，“小宋同志，现在是奋斗的时候，不是享受的时候，我们要想长远。” 宋凌拽着他往回走，“清洛，你喜欢就买吧。” 周清洛回头看了眼那辆宝马车，恋恋不舍收回视线，再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别再来攻击我的意志力！走！” 宋凌心里酸软一片，有点心疼。　　 “清洛，我有钱。” 周清洛还没来得及问他话，就听到一道春风和煦的声音传来，“阿凌，你也来看车吗？” 两人闻声看过去，江时彦站在不远处，笑得温柔，眼神绕过站在宋凌身边的周清洛，直接落在宋凌的身上。 周清洛挑了下眉。 温柔的白月光又开始闪闪发光了。 陪他过一两次招还有点意思，老来烦人周清洛就有点烦了。 宋凌皱着眉看了江时彦一眼，毫不掩饰眼里的不耐，啧了声，低声对周清洛说：“这人怎么这么烦。” 周清洛故意逗他，“分手了还能是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没分手。” “嗯？没分手？那你现在是脚踏两只船？” “我的意思是，没谈过，哪来的分手。” 看着宋凌心急的样子，周清洛笑道：“逗你玩呢。” 两人站在原地你来我往，江时彦走到宋凌身边，轻轻拽了下宋凌又立刻松手，“我看了一款车挺不错的，阿凌要去看看嘛？” 宋凌嫌弃地拍了拍他抓过的地方，转过头对周清洛说：“我们走。” 江时彦追上来，特无辜特真诚地说：“周先生，我的车坏了，所以要换辆新的，但我是真的不懂车，可阿凌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让他帮我看看性能，你不介意吧。” 周清洛比他更无辜：“凌哥还是这方面的专家呢，我怎么不知道呢。” 宋凌：“……”又来了，刚才还说他这一身本领，迟早要发财的人是谁？ 江时彦：“阿凌帮我看看那台车，好吧，我喜欢那台车，就不知道性能怎么样。” 宋凌顺着江时彦的手指看过去，正是周清洛刚才爱不释手的那辆。 销售员说这辆车全进口，除了样品车，全青陵市只剩下最后一辆了。 他看向周清洛，只见他神色如常，毫无波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宋凌笑了声，“要专业的分析对吧。” 江时彦一脸欣喜点头，眼睛像闪着星星。 宋凌：“讲解费十分钟一万。” 周清洛：“？” 江时彦：“？” 宋凌：“不接受议价。” 见江时彦一脸懵逼还有点犹豫，周清洛真的想脱口而出，八千也行的。 没想到江时彦同意了，“好啊。” 他虽然笑着，但笑得有些僵硬。 周清洛高兴了。 宋凌看他死气沉沉的眼睛泛起一丝欣喜，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他就知道，只有一个办法能哄周清洛开心，那就是挣钱。 宋凌调出收款二维码，“先付五千，然后开始。” 江时彦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不知道曾为了他一掷千金的宋凌，为何变得这么市侩。 他扫码的手都有点抖。 周清洛憋着笑，一路陪同，全程不言不语，看着宋凌跟他介绍。 十分钟一到，宋凌立刻闭嘴。 江时彦：“好棒，我就买这款了。” 宋凌：“我先买了。” 江时彦：“？” 周清洛：“？” 销售员忍无可忍，“先生，您刚才在这儿看了半天，就差试驾了，您不是说预算不够吗？这车说贵也不算贵，但也不便宜，90多万呢。” 江时彦呆了呆：“预算不够？” 而后江时彦反应过来了，难道周清洛并不知道宋凌其实很有钱？ 原来宋凌并没有把什么事都告诉他。 江时彦递过自己的银行卡：“他想要就给他吧，我来买单，一样的。” 江时彦说完，还看了周清洛一眼，轻挑了下眉。 周清洛：“……” 这个江时彦，戏怎么这么多呢，总是喜欢自讨没趣。 可宋凌没办法像周清洛那么淡定。 他把周清洛放在心尖宠着，放在掌心捧着，这两个人是什么东西。 是当他死了吗。 宋凌凉凉地笑了声，将自己的银行卡递给销售员，将手机屏幕怼到销售员的面前，“预算不够，只是我老婆谦虚，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销售员数了下余额，卧槽这他妈的是手机号码吧！可手机号码没有7开头的啊！ 宋凌：“我们刚才只是十分单纯地不想买。” 销售员满脸赔笑，“抱歉先生，刚才失言，请您原谅，那您这边买吗？” 宋凌阴恻恻地看着江时彦，“我给我老婆买车，干嘛要你付钱？” 江时彦的脸色顿时黑一阵白一阵，举着银行卡尴尬地站在原地。 周清洛轻轻笑了声，“宋凌，走了。” 只见宋凌收起所有锋芒和戾气，乖乖走到他身边，前一刻还飞扬跋扈的猛兽，如今匍匐在他身侧，低眉顺眼地跟着他走了。 周清洛很高兴，这段时间的治疗真的有用，好像宋凌开始讲道理了，明明脸色很难看，要是他以前那个德行，他非得伸手掐人脖子不可，现在开始学会君子动口不动手以‘理’服人了。 宋凌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搂着他往外走，“法拉利喜欢吗？给你买。” 周清洛回头看了江时彦一眼，笑了下。 他的笑没有挑衅，没有嘲讽，也没有胜利者耀武扬威的姿势，而是对自己强大磁场的自信，只要他一招手，宋凌就会义无反顾奔向他。 他不屑于争风吃醋，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像是在心平气和地告诉他，兄弟，你真的没必要自讨没趣啊。 宋凌说过，周清洛是光。 周清洛说过，宋凌跟他在一起，骑爱玛也开心。 他们说的都是真话，只是太过刺耳，所以他才觉得过于虚假。 周清洛坚定而强大，像颗恒星。 江时彦隐隐感觉到，他和宋锦奕不会赢的。 销售问江时彦：“先生，您买吗？” 江时彦没好气道：“不买了！” 销售：“……”今天他是倒了什么血霉！ 周清洛和宋凌走出4S店，就碰上了张春明。 张春明看到宋凌可开心了，上次他买了他那个能看天文也能看路灯的房子，应该还没装修。 这么大的房子，还是两层，装修下来得两三百万，他想介绍一个装修公司给宋凌，毕竟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朋友的生意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张春明热情洋溢打招呼：“宋总！买车呢！”　　 宋凌抬眼了他一眼，冷淡道：“不买。” 他说完，拽着周清洛匆匆走了。　　 周清洛勾了勾嘴角，“宋总，干嘛走这么快？” “哦，那个人他是卖车险的，见谁都喊总，神烦。” “可我怎么看他挺像青山地产的老板张春明啊，给员工发三十万年终奖现金上热搜的那个。” “……” 77. 第 77 章 骗你是我的错，但有钱又…… 宋凌从没想过, 张春明居然上过热搜。 这年头，用现金给员工发年终奖这种事情也能上热搜了…… 真的假的？ 会不会是周清洛在试探他？ 宋凌悄咪咪地观察周清洛的表情，周清洛眼里没有任何戏谑, 就普通的疑问, 像是真的在质疑来人是不是地产商张春明。 宋凌面不改色, “哪个热搜, 我瞅瞅？” 周清洛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打开手机搜张春明，递给宋凌看。 张春明果然在前不久上了热搜, 用现金发年终奖, 跟卖水果似的，钱摆成一摊, 旁边挂着塑料袋, 拿完了就扯一个袋子装走。 周清洛探过脑袋来问：“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张春明？” 宋凌想亲吻周清洛的时候,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来打扰。 比如来电话了，有人过来了，反正就不能让他如愿，他恨透了这种气氛的破坏者。 可现在，偌大的4S店前面的空地上，居然一个来破坏气氛的人都没有！ 人都到哪里去了, 现在生意这么不好做了吗。 周清洛安静地看着他, 还在等他的回答。　　 宋凌点了点头，“是。”　　 周清洛笑问：“刚才你给销售员看了什么, 他立刻变了个态度。” 宋凌老实交代，“我的积蓄。”　 周清洛笑了笑，“对哦, 你跟我说过你有积蓄的。” 周清洛没再问下去，默默往前走。　 宋凌：“清洛，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周清洛停下脚步，抬起眼睛看着他，“你骗我什么了？”　　 “我骗你从宋家搬出来没地方住。” “那你什么时候搬走？” 宋凌呼吸一滞。 周清洛一本正经的样子，并不像在看玩笑，似乎魂已经回到了家，利落打包好他的行李，不一会儿就全都扔出来了。 宋凌：“不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金窝银窝，不如狗窝，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狗窝里有老婆。” 周清洛并没有被逗笑，而是淡然看了他一眼，沉默往前走。 宋凌安静地站在原地片刻，立刻跟上他，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你不问问有多少吗？” 周清洛沉默地走着。 周清洛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生气，就觉得有点好笑，但却笑不出来。 宋凌刚才把手机递给销售员看时，销售员背在身后的手正在无意识点数。 周清洛饶有兴致地看着销售员的表情，一只手掌来回数了两遍还不够，有一个手机号码那么长。 数完之后，销售员瞠目结舌，而后换了一副面孔。 宋凌说过，他曾想等江时彦毕业之后，带他到另一个地方生活。 江时彦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如果宋凌没有足够资本，他怎么敢许诺带他走。　　 江时彦升学宴那天晚上，宋凌带去的朱丽叶玫瑰，一朵就要上百万。　 宋凌还说过，有钱人是用别人的手给自己挣钱。　 宋凌一身本事，怎么会挣不到钱呢。 自己为什么会荒诞地觉得，宋凌花的一直都是宋家的钱。 是自己先入为主，见过他太多次无助的样子，把他想得太可怜了。 关明朗曾经说过，宋凌是一个病人，他曾对江时彦产生过过度依赖的情感，就如现在对他一样。 关明朗还说，不希望他们现在开始恋爱，万一出现了变故，对他的病情不好。　 宋凌身边的人都知道宋凌在骗他，只有他不知道，还想着砸锅卖铁给他治病呢。 所以，一个拥有一个手机号那么长余额的人，跟他挤小房间，骑电动车，去逛批发市场，看他买个内裤都要薅着老板送个小夜灯。 还脏兮兮地跟他去画墙画，跟他去上班，接私活挣钱。 宋凌在沉浸体验现在，体验他从没遇到过的生活，而他却在一本正经算计着未来。 就挺荒诞的。 周清洛走进了一个牢笼里，还以为自己是人间清醒。 是自己了解得太片面，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了。 关明朗说得没错，现在并不是他们恋爱的好时机。 两人的关系太不对等，宋凌的经历太坎坷，普通人的善意他会放大，现在他的一切对宋凌来说，是新鲜的，陌生的，充满吸引力的，温暖的。 但以后如果他病好了呢，他帅气，有钱，能力也强，势必会强势地出现在人群中，成为最耀眼的那个人，会得到很多人的喜欢，会收到很多的善意，这个世界会对他越来越好。 宋凌的未来，或许不是他想的那样，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 而他只是个普通的画手，即使能像上个世界那样能在自己的领域有一席之地，也只是小富，生活无忧罢了，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如果宋凌此时已经拥有了鲜花和掌声，仍对他这样依恋，那他将会义无反顾。 但如果他拥有一切之后呢，他还会吗。 他现在是喜欢他，还只是需要他呢，宋凌他分得清吗？ 生着病仍能拥有一个手掌数了两遍都数不过来的余额，如果病好了，一定是一个随时都可以发光的人啊。 周清洛笑了笑，垂着眼回答，“你的积蓄总归能买得起那辆车的。” 周清洛的安静沉默让宋凌心慌，他连忙牵起他的手十指紧扣，生怕人跑了似的，死死扣着他的手。 周清洛笑了笑，“抓这么紧做什么，怪疼的。” 宋凌：“我怕你跑了。” 周清洛挣开他，“能跑哪儿去，放手了，大白天两个大男人牵手，奇奇怪怪的。” 手一松开，宋凌的心里立刻空落落的，手立刻又攀上他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 “清洛，你别生气。” 周清洛叹了口气，“我没生气。” 和周清洛相处这么久，宋凌从没见过周清洛生气。 他伶牙俐齿，有时候会怼天怼地，但回到家总是笑盈盈的，似乎那些坏情绪从没到过他心里。 他永远站在那里，像个太阳一样，坚定温暖。 甚至他消失的那一个月里，即使已经红了眼眶，他都能温柔跟他说，以后不要乱跑了，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他曾跟周守林说过，不能因为清洛心软，就不在乎清洛的情绪。 而一直以来，不在乎周清洛情绪的人，是他自己。 但此时宋凌真切感觉到，周清洛生气了。 宋凌将人扯进怀里，紧紧拥抱着他。 若是平日，周清洛会不好意思，手抵着他的胸口，笑着低声叫他放开。 如果他不放，他就会把脸埋进他的胸口，企图将他羞红了的脸蛋藏起来，然后低声骂他不要脸。 整个人生动鲜活。 而如今车水马龙，大街上喧嚣不已，怀里的人却沉寂冷淡。 “清洛，别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但是我不知道怎么道歉，你教教我好吗。” 周清洛动了一下。 “我太喜欢你了，我怕告诉你我很有钱，我有地方住，你会赶我走，你别赶我走，你说要到哪儿都带着我的。” 周清洛刚想挣开，宋凌的手一紧，将他箍紧了些。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许不需要我到哪儿都带着你了，你可以自己去了呢。” “那我带着你，好不好，你不要生气嘛，清洛，我太爱你了，如果你不喜欢我有钱，我等下就去全捐掉。” 周清洛：“？”　　 “你知不知道，每天我都想把你捏小一点，把你放在口袋里藏起来，只让我一个人看到。” 宋凌松开他，抓着他的肩膀，低头亲了下他的嘴唇。 不知道谁路过，吹了声口哨。 周清洛连忙推开他，皱着眉瞪他，“你还要不要脸？”　　 宋凌笑了声，“但是捏得太小了，又不能这样那样。” “……” 周清洛不知道为什么氛围会变成这样子，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宋凌，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爱你，不要赶我走，骗你是我的错，但有钱又不是我的错，我也没想过，钱这么好赚。” 随后听到一声和煦的男声喊他，“阿凌。” 周清洛回过头，江时彦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强颜欢笑的表情楚楚可怜。 周清洛下意识推开宋凌，不料宋凌跟摆弄个陀螺似的，不知怎么的，就把他转到了他的身后。 “我刚才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挺喜欢这个车的，就想着直接给你买了，”他自嘲笑了笑，低声说：“我总以为是以前，对不起。” 听着这小白花发言，周清洛尴尬得脚趾蜷曲，这说话的水平，太牛了，‘以前’两个字，虽点到为止，但却百转千回，引人遐想。 但是他表演得那么投入，他总不能喧宾夺主。 毕竟现在是他们两个人的舞台，他是观众。 这戏就是演给他看的。 周清洛从宋凌的身后走出来，站在他的侧后方，带着看戏的心态，看宋凌怎么接戏。 没料到，宋凌没有想起很久以前，而是想起十分钟以前。 “对了，你刚才还有五千块讲解费没付。” 周清洛：“？” 江时彦：“？” 宋凌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付一下。” 他僵着一张脸，给宋凌转了账，他精心酝酿的苦情戏似乎演成了反讽喜剧。 但他并不甘心，低声问：“阿凌，你叫他老婆，你们已经结婚了吗？” “对，结了。” 周清洛：“？” 江时彦笑得凄美，“那婚礼办的吗？到时候一定要请我参加。” 宋凌：“不请。” 江时彦一脸无辜，“为什么？” 周清洛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他都快尬得整张头皮都掉下来了，江时彦还是维持着小白莲的人设不倒。 宋凌很不耐烦，懒得敷衍，看向周清洛，准备牵起周清洛就走。 周清洛也学着江时彦那样，抬着头歪着脑袋一脸无辜问：“对啊，为什么？” 宋凌：“？？？” 宋凌：“……” 江时彦：“……” 周清洛怔了怔，然后化身妒夫，用最委屈的语气说最大度的话，“江先生你不要生气，阿凌可能怕你出现在婚礼现场，控制不住自己……” 周清洛没说下去，绞着手指咬着嘴唇，一副在婚礼现场宋凌控制不住奔向江时彦，他一个人拿着捧花在舞台上不知所措的委屈样子。 宋凌的脸像被人打了麻药，木着一张脸退出了舞台。 两位影帝争奇斗艳，他就安安心心当个道具好了。 江时彦也很无语，他想从宋凌的口中说出来的话，从周清洛嘴里说出来了，他想从周清洛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从宋凌的嘴里说出来了。 江时彦扯了扯嘴角，“不会的，阿凌不是这样的人，你要相信他。” 周清洛一脸感激地点头：“嗯嗯嗯，谢谢你开导哦。” 江时彦：“……”神他妈的嗯嗯嗯。 江时彦演不下去了，刚想从舞台上退出，周清洛竟不让他退场了。 “我和阿凌相处的时间少，对他还不是很了解，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聊聊，我请你吃饭，你给我点建议和意见，好不好？” 宋凌：“？”现在应该好好聊聊的，到底是谁们？ 江时彦：“？” 周清洛：“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就去你和宋凌以前最爱去的那家餐厅，好吗？” 宋凌向前迈了一小步，刚想开口说‘你跟他废什么话’，周清洛看了他一眼，他立刻闭了嘴，刚伸出去的脚也缩了回去，一脸憋屈地站着，敢怒不敢言，一脸不甘心。 江时彦怔了下。 他从没见过宋凌脸上有这么生动丰富的表情，以前宋凌也听他的话，但像一个机器执行指令一般，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情绪。 江时彦正看着宋凌发呆，宋凌正一脸不甘和疑惑地看着周清洛。 周清洛笑了笑，“说好了，晚上七点，”接而他换上一副失落的表情问江时彦，“以前你和阿凌最喜欢去的是哪家餐厅？阿凌从没跟我说过耶。” 江时彦：“诺一牛排，城西那家。” 周清洛笑得眉眼弯弯，一脸真诚：“好，那不见不散。” 江时彦：“……” 周清洛说完，转身就走。 江时彦无语地笑了声。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 这个人是个什么奇葩？ 该不会跟宋凌一样，也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神经病吧。 绝了。 周清洛一走，宋凌冷着脸看着他，下了狠话，低声威胁：“你要是敢为难他，我要你好看。” 江时彦哭笑不得，“你搞清楚，是他主动约我一起吃饭。” 宋凌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心平气和道：“我不知道你出国出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回来，如果你想重新操控我，让我好好听宋家的话，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念你以前救过我，我再劝你一句，离宋家远一点，不要相信宋锦奕给你画的大饼，回去好好念书，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 江时彦不甘心，“阿凌，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但是我以前不知道，我出国之后每天都在想着回来，并不是……” 宋凌没什么耐心地打断他：“那你更别费心机了，我很爱他。” 江时彦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宋凌又平静开口：“以前的生活真的很糟糕，你也早点走出来吧，如果有执念，去看心理医生，别再来打扰我了，更不要在清洛面前故意说一些奇怪的话。” 宋凌说完，立刻追了上去，老实巴交地走在周清洛身边，手在人身后抬了几次，还不敢搂上他的肩膀。 宋凌说‘爱他’的时候，嘴角勾着，像是获得什么不得了技能，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正在得意洋洋地宣告和炫耀。 宋凌真的变了，之前他是一个冰冷的机器人，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看什么都像看一块石头，冷漠至极。 而今，他在宋凌眼里看到了一些善意和温和来，曾经和世界格格不入的人，竟也会心软了。 他似乎已经慢慢融入这个世界，并开始接纳它，有血有肉地活着了。 78. 第 78 章 （二更）世界上只有一种…… 周清洛转过身, 方才无辜的小白花的表情消失，换上了淡然的模样，安静地走自己的路。 说是老天爷要赏一个人饭吃的时候, 就会让他受到各种各样的苦, 再赋予他无与伦比的天赋。 宋凌就是这样的人。 若宋凌从不遭遇苦难, 那他和这样的天赋党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吧。 以后他们会离得越来越远吗？ 自己能承受这么远的距离吗？ 他可以自信地告诉江时彦, 他们之间，宋凌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如果宋凌以后遇到了一个能跟他并驾齐驱，跟他一起发光发热的天子骄子，那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那时候, 宋凌应该就会知道,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吧。 等他病好了，会有个更加广阔的世界, 不仅仅是他。 宋凌三两步就追了上来, 可看着表情寡淡的周清洛, 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忽然有点怕，周清洛心软温柔，可这样的人，喜欢把心事埋在心里，不轻易把那些不愉快和小别扭示人。 他们喜欢这么一点一点地攒着，攒够了, 就放下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走路。 天公还不作美, 天寒地冻就罢了，还乌云密布, 已经入冬好多天，初雪却迟迟没下。 宋凌小声祈求，“清洛, 你笑一笑吧，你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好吗。你看，你不高兴，老天爷也不高兴。” 周清洛停下脚步，侧过头安静地看着他。 他怎么能告诉宋凌，自己太过现实，忽然间就不敢想未来了呢。 宋凌有点烦躁，“周清洛，你不会跟小说里写的一样，猛然间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很有钱，就像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然后脑子抽风，开始胡思乱想，觉得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然后要死要活闹分手吧？” 周清洛：“你还看小说呢？” 宋凌：“为了学怎么谈恋爱，看了一些。” 周清洛：“怎么样？融会贯通了吗？” “恋爱技术没学到，其他技术倒是学了一些。” “？”爱情小说里还有什么技术？ 周清洛反应过来：“……”有的人，正经不过三句话。 “我为什么装穷？我不装穷你会可怜我吗？你早就可怜那个吴涵去了。” 周清洛：“但你还是骗我了，你确实是不忠诚了，我不该跟小说一样生你的气吗？” 宋凌嗤了声，“按照小说的套路，你对我如果只是可怜，不是爱情的话，我是要生气的，但是我没生气，我觉得可怜也可以啊，总会有一天会成为爱。” “……” 宋凌振振有词：“如果我说我有地方住，我能住到你家里吗？现在能住到你心里吗？你这么严格吗？善意的谎言都不能说吗？如果我很穷，骗你很有钱，那是骗财骗色，我这样明明是送财又送色。” 周清洛气笑了，“你骗人你还有理了？” 宋凌态度立刻端正了，“行吧，我骗人在先，我错了，要我跪榴莲皮还是键盘，你说吧，我自己去买，不过你赶我走，我别想了，我是不会走的。” “你……” “对，我就是这么不要脸，不知道分寸，把你家当成自己家，把自己不当外人。” “……” 周清洛被他逗笑了，无奈道：“你真是长了一张好嘴啊！” 宋凌松了口气，“清洛，你终于笑了，别不高兴了。” 周清洛：“我没不高兴。” “你撒谎。” “我在想，你真的好欠打，怎么能说出‘钱很好赚’这样的话？如果钱真的那么好赚，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辛苦的人。” 宋凌不理解，也很无辜：“我所有的钱都是合法挣来的，我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我写的代码能卖这么高的价格，很多软件公司愿意花很高的价格让我帮他们写代码，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代码，他们居然写不出来。” 周清洛：“……” 如果他不了解宋凌，肯定会被他这凡尔赛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 就宛如考完试对答案，学渣们在抱怨最后一题有多变态，一个学霸十分不理解，明明五分钟就算出正确答案的事情，他们为什么非得骂出题老师呢。 宋凌：“我平时喜欢分析海外经济走势，抓住几次机遇投了些钱，国内看好哪些项目也投了些，然后朋友开的商场超市医院游乐场，我也投了些钱，他们经营得都不错，有的给股份，有的给分红，还有……”卖掉咖啡厅挣了五倍，卖掉大平层也挣了四倍。 宋凌没有说下去。 这该死的咖啡厅和大平层，要怎么解释呢。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刨了两个这么大的坑。 宋凌改口，“还有这些钱就这么放着，每个月也有很多利息。” 周清洛安静地听他说，一边好奇这么多钱，一个月有多少利息。 宋凌自嘲地笑了声：“以前我活得单调，就只会做这些事，其他都不会，就像现在，你生气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哄你开心。” 周清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走进他，伸手抱着他的腰，脸靠在他的肩上。 “我是有些别扭，但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我把钱都给你，有钱的就是你了，你不要别扭。” 周清洛无声笑笑，“要你的钱做什么，我自己也挺能挣钱的好嘛，虽然挣得没你多，那也能衣食无忧。” “你不生气了？” “你有钱我还生气，我有那么矫情吗。” 宋凌：“老婆，你真好。” “你的病要快点好起来，你会发现，你的能力和才华不仅仅可以换钱，还可以做很多很有意义的事，以后你可能是个人工智能的专家，也可能是个网络安全的专家，也可能发明出全世界最厉害的防火墙，会被很多人喜欢，也会被人多人尊敬。” “我没想那么多，也不想要这些，我的未来里，只想着星空和灯火。” 沉寂了差不多半个月的天终于下雪了，没有任何过度，雪花忽然纷纷扬扬，下得很大，但很安静。 周清洛松开他往前跑。 宋凌紧了紧大衣，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小声抱怨，“跑什么，抱着多暖和。”　 周清洛回过头朝他笑了笑，“不会只有星空和灯火的，还有万丈光芒。” 如果他以后病好了，像个正常人一样学会了憧憬和追逐，习惯了鲜花和掌声，如果还能够对他始终如一，无论他站得多高，他一定会义无反顾。 如果不能，那就不能吧。 此时周清洛并不知道，之后他即使受人敬仰，光芒万丈，他一直是他捧在手心的太阳。 * 雪越下越大，方才还安安静静的雪，忽然就咆哮起来了。 周清洛走到了崔紫家的唯一蛋糕店。 大雪天，蛋糕店没什么人，但伙计却很忙碌，都在准备一些外卖单。 崔秀英看到是熟人，就给他们嫩递了张毛巾，“快擦干净，一会儿感冒，你说你们真是，这么大的雪在外面瞎跑什么。” 周清洛笑盈盈道：“崔阿姨，您这气色跟您这生意一样，越来越好了嘛。” 崔秀英被他夸得乐开了花，“就清洛会说话，不像崔紫那丫头，老气我。” 崔秀英说到崔紫时，虽然嘴上埋怨，但眉眼里都是骄傲。 崔秀英：“清洛现在在哪里上班啊，听崔紫说，咖啡厅被她那个不长眼的老板给卖掉了。” 那个不长眼的老板：“……” 周清洛乐了，没想到崔紫也会吐槽老板，“是啊，卖掉了，我现在在一家软件公司上班，给人家画画呢。” 崔秀英：“那个老板靠谱不？会不会像那个不长眼的，公司说卖就卖了？”　　 崔秀英左一个不长眼，右一个不长眼，说得咬牙切齿。 看来崔紫吐槽得有点狠，但也能理解，崔紫四年的心血，说卖就卖了。 周清洛打趣回答：“感觉我们老板还挺靠谱的，长了眼反正。” 崔秀英：“长了眼就好，这样员工付出的努力才不会白瞎。” 宋凌眨了下眼。 他怎么就不长眼了。 不长眼能找到周清洛这么好的老婆吗？ 和长辈聊天，三句话不离婚恋。 果不其然，崔秀英暧昧兮兮地说：“清洛有对象了没有啊？” 面对长辈的八卦，周清洛总是不知道怎么应付，正准备打哈哈过去，宋凌冷不丁开口，“他有了。” 崔秀英长吁短叹，“哎呀！都怪我当时考察你考察太久了，本来是想让你当我女婿的，现在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悔得我呀。” 周清洛打哈哈：“崔阿姨开玩笑，抬举我了。” 崔秀英嫌弃地嗤了声，“就这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对象，我都不想催他了。” 她顿了下，话锋一转：“你和你那对象，处得好不好？你俩可能分不？” 周清洛：“？” 崔秀英：“阿姨没别的意思，我说万一处不好，分了以后试试跟崔紫处处。” 宋凌又冷不丁开口，“不可能分的，你给崔紫另择良偶吧。” 周清洛：“崔阿姨，崔姐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喜欢她的人很多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崔秀英又叹了口气，“那不说她了，看来老张算得准，那天他还跟我说，今年你红鸾星动，姻缘追着你跑呢，果不其然。” 正好老张送货回来，风尘仆仆的，崔秀英立刻招呼他过来，“老张，你算得准，你那天说姻缘追着清洛跑，对吧。” 宋凌：“？” 老张拍了下身上的雪花，“对啊，追着跑啊，追上了吗？我算错了吗？” 崔秀英喜笑颜开，“追上了，对象处上了。” 老张：“好事啊。” 崔秀英嘿嘿笑：“什么时候也给崔紫算算？” 老张连忙借口有事要躲起来，“我把货理一理啊，你们聊。” 他才不敢给崔紫算呢，如果算出来崔紫的红鸾星还是一动不动，她又该骂他算得不准了。 周清洛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笑着转移话题，“崔阿姨，我来买个镇店之宝。” 崔秀英：“你也知道抹茶慕斯蛋糕是镇店之宝啊。” 抹茶慕斯蛋糕是唯一蛋糕店的镇店之宝。 这个抹茶慕斯蛋糕还有一段故事。 崔紫高二那年，她下岗了，前夫还跟她离了婚，他只答应给崔紫抚养费。 她会做甜点，特别是抹茶慕斯蛋糕，做得很好吃，正好当时也有些积蓄，她就打算开个店，忙起来就不会去想离婚的痛苦了。 可开店哪有那么容易，生意并不景气，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能力了，想放弃，去甜品店打工，把崔紫拉扯大，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崔紫平时风风火火的，但心思细腻得很。　 当时崔紫喜欢一个漫画小作者，那个作者在贴吧免费画。 正好他在连载一部漫画，也是跟甜品美食相关的，崔紫就到他连载的漫画下留言。 【我妈妈做的抹茶慕斯蛋糕很好吃，但没人买，她很伤心，我爸刚跟她离婚，我该怎么安慰她呢】 那个作者恰好也在A市，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买了她的蛋糕，还拍了蛋糕店的照片，在微博上帮她打广告。 【唯一蛋糕店的抹茶慕斯蛋糕真好吃】 那些天，每天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像崔紫差不多大的孩子，买一块抹茶慕斯蛋糕，在贴纸上写一句鼓励的话，贴在店里的玻璃窗上。 那几天，崔紫高兴得连做梦都是笑着的。 或许是有了信心和希望，店里也就慢慢好起来了。 崔紫也告诉她，那个作者名气也越来越大了，赚了很多的钱，有很多人喜欢他。 这或许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她问崔紫那个作者是谁，她打死都不说。 不过不知怎么回事，她现在很少提那个漫画作者了。 这个故事，崔紫也跟周清洛说过，在他和宋凌的墙画被毁，方恒破产之后。 她还说：“清洛，如果以后宋凌要对付江时彦，能不能让他手下留情。” 周清洛提到抹茶慕斯蛋糕，崔秀英看向宋凌，“哦对了，小宋啊，你好久没来买抹茶慕斯蛋糕了，小江不喜欢吃了？”　　 宋凌：“……”他不知道今天他来这个唯一蛋糕店干什么。 崔秀英：“还是你俩分手了？” 宋凌硬着头皮回答：“我和他没谈过恋爱。” 崔秀英：“不可能吧。” 宋凌：“……” 宋凌觉得今天出门没有翻黄历，如果翻了，上面一定写着诸事不宜。 周清洛看着宋凌被崔阿姨左一刀右一刀地捅着，憋着笑对崔秀英说：“崔阿姨，他俩确实没谈过。” 崔秀英：“没追上？” 宋凌：“……” 看着宋凌一副准备原地裂开的样子，周清洛也不敢多呆了，提着个小小圆圆的抹茶慕斯蛋糕，和崔秀英告别，走出店外。 宋凌闷不吭声往前走，浑身上下散发着四个字，我不高兴。 周清洛：“也许你当年太过轰轰烈烈，让人印象深刻。” 宋凌木着一张脸看着他，沉默不语。 周清洛：“逗你的，回家了。” 宋凌：“清洛，今天晚上你真的要去见江时彦吗？” 周清洛提了提手中的蛋糕：“见面礼都买好了。” “能不去吗？” “为什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宋凌默了默，又说：“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把他当情敌。” 周清洛有点好笑，“我什么时候把他当成情敌了。” “那你去找他做什么？” “让他别再演戏了。” 宋凌走了两步，觉得又不太对劲，回过头看着周清洛，“你竟然一点把他当成情敌的意思都没有吗？” 周清洛：“？” “周清洛，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 “为什么江时彦都这样了，你还不吃醋？我看到你跟别人笑一笑，我都嫉妒得要命。” “因为我既成熟又理智。” “你的意思是我既不成熟也不理智？” “……”哪里成熟，哪里理智了？ 宋凌木着一张脸往前走。 周清洛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显然不是很想要这种既成熟又理智的爱情。 宋凌忽然回头，“周清洛？我生气了，你就这么不放在心上吗？” 周清洛：“……” 那他也幼稚一回吧。　 周清洛走过去，一把抱着他的后背。 某些人步伐立即停下来了，但嘴还硬着，“别抱我。” 周清洛笑了笑，“就抱。” 原来幼稚起来，并没什么不好。 宋凌扯平的嘴角弯了弯，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拉回去，又忍不住上扬。 某些人撒娇太管用了。 “你说这也吃醋，那也吃醋，我哪能吃得过来，我们阿凌那么优秀，以后一天到晚得有多少人抛媚眼。” 宋凌被他逗笑了，将他搂紧。 周清洛亲了下他眼睛，“可你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我，真好。”　 “以后也会，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不会变，那就是我爱你，相信我。” 79. 第 79 章 如果吵架吵不过…… 青陵市的初雪下得有点猛, 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是厚厚一层。 好不容易打到车，周清洛还没来得及报家里的地址, 宋凌报了另外一个地址。 宋凌：“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车子开到了一个独栋别墅区, 宋凌轻车熟路来到了一幢房子前。 这个地方在市郊, 依山傍水, 不远处就是个五A景区，环境很好，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房子的车库开着，里面停了几辆好车, 其中有一辆周清洛很熟悉, 就是宋凌之前开的红色保时捷，车牌号陵A00000。 周清洛明白了, 这是宋凌之前自己住的地方。 周清洛问：“你之前住在这？” 宋凌摇头：“不是, 这里之前借给焦左做仓库了, 他之前在景区有个项目，要放点东西。” 有钱果然任性，仓库都这么贵。 周清洛：“哦，那你之前住在哪里？” 宋凌：“……”能不能不提这茬。 周清洛也只是随口一问，宋凌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深究, 跟着他往房子里走。 房子刚装修完, 正在收尾阶段，焦左和小慈也在, 他们正在验收。 焦左看到宋凌带着周清洛进来，傻眼了，然后悄咪咪给宋凌使眼色。 宋凌怎么回事？怎么主动暴露行踪了？他难道不是被宋家赶出去没地方住的小可怜了吗？ 焦左干笑两声, 若无其事道：“你们怎么来了？看我家，装修得不错吧。” 宋凌：“……” 周清洛饶有兴致地看着焦左表演，“豪宅。” 小慈一言难尽地看着焦左，大家都是熟人，这玩意为什么要在周清洛面前装逼呢，这个房子明明是宋凌的。 焦左：“一般一般，改天收拾好了，邀请你们来做客，小慈，带清洛参观一下我们的房子。” 小慈呆滞了两秒，不知道焦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男朋友装逼，她也得配合，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哦哦，好，清洛，过来，我带你到处看看……焦哥的房子。” 周清洛挑了挑眉，看了宋凌一眼，跟着小慈去参观了。 宋凌：“……” 焦左立刻溜到宋凌身边，恨铁不成钢道：“你干啥啊，咋带他来这儿了？你不是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吗？要他知道你骗他，你还不得扫地出门啊。” 宋凌：“他已经知道了。” 焦左闭着眼睛拍了下额头，所以他和小慈一本正经地在演个啥。 焦左思来想去，一个不怎么正常的想法油然而生，嬉皮笑脸道：“所以你什么时候搬出来，我好搬进去住几天？我太喜欢清洛家了。” 宋凌淡然看了他一眼，活动了下脖子和肩膀做了热身，“来打一架。” 焦左立刻否认，“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焦左可不敢和宋凌打架，这人十二岁的时候已经能一打三了，他才不敢跟他打架。 宋凌：“你想都别想，清洛没有生气，我也没有被扫地出门。” 焦左：“真的假的？你都坦白了，他都不生气？” 宋凌：“当然。” 焦左：“包括你那个大平层，咖啡厅，都坦白了，他都不生气？” 宋凌：“……嗯。” 焦左仰天长叹：“我也想要清洛这样的老婆！” 焦左话音一落，小慈正领着周清洛下楼来，正好听到了个一字不落。 焦左的声音浑厚，还夹杂着一丝幽怨，听起来尤为真诚。 焦左感觉自己被雷劈中了。 宋凌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马上连老婆都没有了。” 焦左一肚子坏情绪急需发泄，忍无可忍冲宋凌：“你他妈的来这儿干嘛？” 宋凌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来开车。” “你没车开你买去，干嘛来这儿开。” “都有车了，老买，多浪费。” “……”你还知道什么叫节约呢。 他朝周清洛偏了下头，“清洛，我们走吧。” 两人刚走出门，就听到焦左卑微到尘埃里的声音，“小慈，你听我解释，你别生气好不好？你看，你不高兴，老天爷也不高兴，这雪越下越大了，都没停过。” 周清洛和宋凌同时停下了脚步，然后对视了一眼。 继上次【住嘴秘籍】之后，这次【不高兴理论】又特别巧合地雷同了。 周清洛问：“我很好奇，是你教他，还是他教你？” 宋凌：“巧合而已，我哪有他这么卑微。” 周清洛：“……”算了，给他留点脸吧。 * 宋凌的车都太过花哨，他顺了周清洛的风格，开走了一辆黑色的路虎。 周清洛：“你喜欢开哪辆就开哪辆，不用在意我的风格。” 宋凌：“你的风格就是我的风格，我愿意。” 大雪天，高速路很堵，宋凌没上高速，选一些比较冷门的道路走。 雪下得很大，有个车车胎坏了，停在路边，男人在费力换车胎。 风雪里，路过的车很少，经过这条路的车大多是去景区或者是去监狱，风雪交叉，景区的人少，这么大年纪这么大雪天还出门的，估计是去探监。 宋凌缓缓降了速度，看清了男人的脸，已经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年人，比周守林要老一些。 宋凌停下了车。 周清洛低头刷手机，没注意看窗外，见宋凌停车，“怎么了？” 宋凌朝窗外抬了下头。 周清洛：“我们下去帮帮他。” 宋凌：“太冷了，你在里面，我下去就行。” 宋凌说完，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周清洛：“等等。” 周清洛解开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把大衣扣上。”　　 宋凌一边小声抱怨扣上很丑，一边把大衣两排扣都给扣上了。 “等我一下，我一会就回来了。” 周清洛从后视镜里看某些人，正大步朝老人走去，期间还捣鼓了好几次围巾。 一直冷漠阴郁的人，终于开始学会帮助别人了。 全福利院最聪明最懂事的小满，长大了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不一会儿，宋凌黑着一张脸上了车，还带上来一个男人。 男人年纪大概六十岁了，坐在后座，冻得瑟瑟发抖。 周清洛问：“怎么了？” “他的备胎也是坏的。” 周清洛：“……” 男人笑得小心讨好，“抱歉啊小伙子，我也不知道备胎是坏的，害得你白辛苦一趟。” 宋凌没搭腔，倒车到他的车前，从后备箱拿出钩子开始拖车。 老人慈眉善目，不停地道谢。 周清洛：“大爷你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往外跑啊。” “哦，去办了点事。” “有什么要紧事让年轻人去办就好了，下那么大的雪，出来遇到个事都不方便，还好我男……” “朋友”两个字没说出口，周清洛及时刹住车，改了口，“还好我哥眼神好，还心地善良，看到了帮你一把，不然你多不方便。” 老人神色僵了一下，又笑着道谢，“是，谢谢你们。” 宋凌听着周清洛的彩虹屁，听得嘴角上扬。 去4S店还有一段路程，这个年纪的老人多少有些自来熟，周清洛也随和，两人就聊了起来。 “小伙子，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周清洛，他叫宋凌。” 老人怔了下，下意识重复：“宋凌？” “对，宋凌，我哥叫宋凌，名字好听吧。” 正在开车的某些人被他哄得嘴角上扬。 老人附和，“好听好听，而且有点耳熟呢，你俩是兄弟，怎么不一个姓啊。” 周清洛：“哦，我们一个随爸姓，一个随妈姓，我随我爸姓，姓周，他随我妈姓，姓宋。” 老人：“巧了，我也姓周。” 周清洛：“巧了周大爷，那你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老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提他也罢，要是我有你们两个这么好的儿子，我做梦都笑醒了。” 周清洛得意洋洋地笑：“那可不，尤其是我哥，长得好看，还很聪明，很优秀，都是遗传了妈妈的好基因。” 老人被他逗得很开心，车子抛锚的阴郁一扫而光。 宋凌怎么也没想到，做了好事竟还有这待遇。 车送到了4S店后，他主动问周大爷：“你家在哪里？送你回家。” 周大爷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4S店的修车师傅：“这个天气，车子可不好打哦老同志，让你小孩来接你吧。” 周大爷的脸色又僵住了。 周清洛很奇怪，只要一提到他的孩子，周大爷的表情就很怪，像被人戳到了什么痛处。 周清洛：“走吧，送你一程，车子不好打的，4S店马上要下班了，你要在外面等多久。” 周大爷眼眶有点红了，“今天是碰上好人了，那就辛苦你们再帮我跑一趟，不过我不是回家，而是要去一个朋友那里，你们再捎我一程吧。” 谁能想到，周大爷说的朋友，竟是周守林。 两个老家伙一见面，就聊得不亦乐乎。 原来周守林忙着准备新店铺开张，打算过了年暖和了就开业。 他打算请一些跟他年纪差不多大，但因早年下岗导致中老年生活依然拮据的人来店里当员工，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好一些。 这个周大爷就是其中一个。 如今家里又来了几个中老年人，正在客厅开会讨论。 周大爷倒也不是拮据，生活还算不错。 但据说儿子是个做大事的人，但进了监狱，儿媳妇带着孙子去了国外，老伴也早早去世了，他也不愿跟儿媳孙子远走他乡，就一个人独处。 年轻的时候开餐馆养家糊口，儿子出息后，馆子交给别人经营了。 上次他在儿子公文包里发现了一张周师傅便当外卖单，就点了个便当，没想到还不错。 一来二去的，就找到周守林这儿来了，听说周守林要开餐馆，还要招早年下岗的中老年人当员工，也算是被他的善心打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来帮帮忙，给周守林点意见。 周大爷：“周老弟，你这一家子都是好人呐。” 周守林：“举手之劳，开餐馆你经验丰富，能请到你来帮忙出谋划策，我心里就有底了。” 中老年人在开会，周守林往外赶人：“小宋，清洛，你们没什么事，就出去溜达溜达玩玩，晚点再回来。” 宋凌：“……” 周清洛：“……”谁能想到他约了江时彦吃饭，竟成了明智之举。 无处可去的宋凌：“求带，给你当司机。” * 周清洛提着蛋糕来到诺一牛排餐厅时，是六点四十，江时彦还没来。 宋凌把车子停在路边，正好隔着玻璃窗能看到周清洛的位置。 宋凌不知道周清洛为什么要约江时彦，但不会是他口中所说的跟江时彦取经，了解他的癖好。 宋凌第一次产生了他似乎需要求助焦左的感觉。 宋凌给焦左打电话，焦左刚哄好小慈，两人正如胶似漆，准备本垒打，焦左挂了宋凌的电话。 宋凌又打了一次。 焦左搞不明白，这个点明明是饭点，宋凌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非得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做什么！ 小慈推开他，“先接电话吧。” 于是焦左扛着枪，没好气地开口，“大哥，你干嘛呢？” 宋凌：“你在跑步？那么喘？” 焦左：“你有事说事。” 宋凌：“周清洛约了江时彦吃饭。” 焦左：“吃就吃，吃个饭……” 焦左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什么？谁请谁吃饭？” 宋凌没有再说第二遍。 焦左批了个床单到厕所去打电话，“现男友约前男友吃饭，你居然还淡定给我打电话？” “那我该怎么办？” “无非两种情况，一种两人联合起来撕你，一种两人撕逼，现男友再回去撕你，你是好日子过腻了吗？赶紧去阻止啊，还来打电话坏我好事。” “坏你啥好事了？” “刚吵完架的正常操作，你不懂？” 那一端沉默了一阵，焦左大概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你还是太纯情了，哥教你，吵架如果吵不过，那就操。” “……” 宋凌瞠目结舌挂了电话，下意识地看了眼餐厅里的周清洛。 周清洛正在安静地看手机，白色高领毛衣外套着灰色大衣，干干净净的，路过的小姑娘都忍不住看他两眼。 他觉得，焦左说得没错。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周清洛抬头，看向窗外停着的黑色路虎，勾了勾唇低头发消息。 不一会儿，宋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向钱进】：你在干嘛？ 【钱】：在想一会儿要怎么跟你吵架。 【向钱进】：……？ 【钱】：吵完架之后疯狂亲你。 【向钱进】：……你怎么改昵称了？以前不是一个小0吗？ 【钱】：因为我有。 【钱】：那不是一个小0，是个句号。 周清洛把毛衣领提了提，挡住嘴巴，肩膀微微颤抖。 正在他和宋凌调侃时，江时彦来了。 周清洛收起手机，示意他坐下。 江时彦看到桌上的抹茶慕斯蛋糕，愣了下，然后一脸欣喜，“阿凌买的吗？” 周清洛笑了声，“宋凌没来，这儿就咱俩，我们都别演了吧，我买的，唯一蛋糕店的镇店之宝。” 江时彦也不装了，换上一副冷淡的表情：“你找我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想请教问题？” 周清洛单刀直入：“我这次来，是为了个朋友，她找过我，说如果以后宋凌收拾你的时候，能不能手下留情。” 江时彦跟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不屑地笑了声：“我跟阿凌这么多年感情，用得着你帮我求情？” 周清洛没理会他的趾高气昂，淡然看着他，提了下嘴角，“你怎么不说，宋凌不会收拾你？” 江时彦怔了怔。 “还是你也意料到，如果你一直这么作下去，有朝一日宋凌也会收拾你，像收拾方恒一样。” 江时彦愣在原地，他没想到，他竟然掉进了周清洛的坑里。　　 他硬着头皮说：“阿凌不会那么对我的。” 周清洛步步紧逼，“不会么？你抄袭请枪手买水军的事，是谁爆出来的？” 江时彦紧紧捏着衣摆，接而立刻满脸通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半晌后才说：“所以你现在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炫耀的吗？只用半年的时间，把我在阿凌心中的位置抹得干干净净，你很得意吗？” 周清洛云淡风轻：“别激动，喝点水冷静一下。” 周清洛说着，给江时彦倒了杯水递给他。 “你和宋凌相处十多年，唯一真心实意待他的时候，大概就是你十三岁的时候，把十岁的他从游泳池里捞出来吧，就这一点好，宋凌念了那么久呢。” 江时彦：“你什么都不懂，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们之间的事？”　　 周清洛：“无非是宋锦奕要挟你呗。” 江时彦怔了下，惊愕地看着周清洛。 “你觉得，宋家还是宋凌的对手吗？” 江时彦沉默着不说话。 周清洛：“宋凌聪明，天赋过人，本来应该发光发热受人尊敬和喜爱，却被你们弄成差点精神奔溃，他崩溃了，你以为你有好日子过？” 江时彦冷冷站起来，“如果你今天是来说教，那就省省吧，我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装蒜。” 周清洛也站了起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我不管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想破坏我和宋凌之间的感情，那我可以陪你玩玩，但如果你想像以前一样伤害宋凌，绝对不行。” 江时彦忽然呵呵笑起来，“你是把自己想成了救世主吗？以为谁都能拯救？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过高尚了？” 周清洛摇头叹了口气，把抹茶慕斯蛋糕放到江时彦前面，再给他一包材料。 总会有这么些人呐，但凡有人做点好事，就非得说人是圣父圣母。 跟没见过好人似的。 “帮你整理了下崔紫为了你劈荆斩的这些年，让你看看喜欢你的粉丝有多努力。” 江时彦猛然想起，抄袭被爆出来的那天晚上，崔紫一直给他打电话，让他不要逃避，出来道歉，她会一直跟他站在一起，当他的铁杆粉丝，希望他继续热爱画画，画出更多更优秀的作品。 事件平息之后，他再打电话时，崔紫已经不再心平气和鼓励他了。 “你曾买过一块抹茶慕斯蛋糕，帮了一把唯一蛋糕店，崔紫一直念到现在。” “你曾经也是会给人温暖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无论是宋凌，还是崔紫，都不希望你有不好的下场。” “坏人不会比好人多的，你在怕什么。” 江时彦盯着蛋糕沉默半晌，而后提着蛋糕，笑得冷淡，“你还真是自以为是啊，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真以为自己是神啊？” 周清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耐心真的被江时彦给消磨光了。 周清洛嗤了声，“要不是为了我朋友，说实话我才懒得管你，像块绿茶白莲蓉馅儿的月饼似的，茶也不够茶，莲也不够莲，哪哪都不得劲，我刚说的这些，你爱听听不爱听拉倒，想多听点宋凌的冷嘲热讽就使了劲地往上凑，正好我也爱演戏，宋凌也乐意看我吃醋，如果不介意当让我们感情升温的酒精灯，你就来吧，燃烧自己，温暖我们。” “……” 80. 第 80 章 什么时候可以深入了解 周清洛不理会被骂得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的江时彦, 淡然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走了。 周清洛没告诉他，那袋资料，是咖啡厅最后关门的那天, 崔紫抱着它哭了好久, 最后扔在了誓言咖啡厅。 江时彦看着手里包装精致的抹茶慕斯蛋糕还有手里的文件, 心里不是滋味。 江时彦根本不敢打开这些文件, 他已经习惯了逃避，一直想着再等等，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总会有那么一天，宋家不会那么强大, 江家不用看他们的脸色, 到时候就好了。 可没想到，宋家像极了一棵大树, 这么多年越来越枝繁叶茂, 已经快遮天蔽日了。 宋锦奕是智商极高的人, 他用他无与伦比的天赋和才华来操纵一切，利用人性的自私和贪婪，企图用权利和金钱泯灭人性里的良知。 这么多年来，他确实屡屡得手，这么多年来，宋凌的事, 没人敢提, 没人敢问。 这次，他用宝木50%的股权引诱他。 他心动了。 但宋凌变了, 他不再只是一个工具，开始拥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三观，有了目标和欲望, 有了信念和坚持。 那些这么多年来，宋锦奕一直在拼了命去剥夺的东西，他一样一样地找回来了。 他出国前宋凌就跟他说过，人并不是只会弱肉强食，没见过并不代表没有，所有的人都有权利笑着生活。 他说以前的生活太糟糕，早点走出来，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吧。 是啊，以前的生活真的太糟糕了。 江时彦坐下来，打开文件袋，都是一些网络聊天截图，被人打印出来了，上面还有字。 江时彦认出来，那是崔紫的笔迹。 第一张就是当时他用【誓言】这个笔名在贴吧画画时，有人在他的帖子下留言。 【小紫薯】：我妈妈做的抹茶慕斯蛋糕很好吃，但没人买，她很伤心，我爸刚跟她离婚，我该怎么安慰她呢 下面还有他的回帖。 【誓言】：你妈妈的店在哪里？　　 【小紫薯】：在A市西街，唯一蛋糕店。 这张照片还有手写的字迹： 【我的男神，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江时彦认出来，这是崔紫的笔迹。 第二张就是他曾经发过的微博，拍了一张蛋糕店正门的照片，还带了个定位。 【唯一蛋糕店的抹茶慕斯蛋糕真好吃】 语气生硬，根本不像他发微博的习惯。 那年他16岁，宋凌13岁，宋凌说：“有一家蛋糕店的抹茶慕斯蛋糕特别好吃，我给你买吧。” 宋凌买了回来，他吃过了，宋凌缠着他发了个微博。 江时彦不敢往后翻，但自虐一般一张一张往后翻，有的是他新漫画的封面，有的是他微博上的截图，每一张崔紫都会认认真真写心里话。 【我的男神签约星辰网了！好开心，我的小宝藏终于要被很多很多人知道啦！加油！！】 【我的男神出版了！他还有个土豪粉丝，啊啊啊！好多人喜欢他！加油！】 【我的男神才不会抄袭，永远不会，加油！】 【我的男神终于成了大神，我的宝藏终于发光发热了，加油！】 【他好像恋爱了，对象也是个男的，嘘，祝福！加油！】 …… 最后一张是张A4纸，上面只有几个潦草的字。 【等他道歉，加油吧。】 厚厚的资料，见证了一个女孩的成长，字里行间从青涩懵懂，到成熟理智，唯一不变的是，每一句话里，都有【加油】两个字。 江时彦连忙上网，去微博和贴吧搜【小紫薯】，只可惜什么都找不到了，注销得干干净净。 江时彦呆坐在原地，这些手稿和备注就像一面镜子，将他的懦弱和丑陋照得清清楚楚，这些真诚的字眼，变成了无数张嘴巴，正在用力嘲笑他，让他无处可逃。 可这样的自己，竟被人真诚热烈地热爱过，他竟陪着一个女孩度过了整个青春。 可他一无所知。 宋凌说得没错，他的生活，真的太糟糕了。 江家，宋家，网/暴，学业等等那些破事每天都搅得他不能安睡，噩梦缠身，他真的烦死了。 那么多条路可以走，因为自己的懦弱和逃避，没有主见和原则，被父母摆布，被宋家摆布，被逼着走了最恶心的那条。 这时候宋凌给他发了消息，质问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他笑了声，把刚才的录音给他发了过去。 他脑子一片空白，眼前也一片空白，闭上眼睛时，心里一片轻松。 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 周清洛上车时，宋凌竟没有正眼看他，而是黑着一张脸瞟了他一眼。　 一副准备搞事情的表情。 周清洛问：“你怎么了？”　　 宋凌：“你怎么这么久？” 周清洛看了眼手机，他和江时彦前后聊不到十五分钟，“才一刻钟。” “一刻钟钟还不够？你还要聊多久？” 周清洛：“？ ”　 周清洛皱着眉，疑惑地看了宋凌一眼，“你吃火|药了？” 宋凌：“聊那么久，讲还不让讲了还。” 周清洛：“你莫名其妙生什么气？气得说话都有语病了。” 宋凌：“……” 周清洛想到刚才宋凌发的那些信息，什么在想着怎么跟他吵架，吵完疯狂亲…… 看着某些人差点就把“快点跟我吵架”几个字写在脸上，周清洛懂了，可能他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点子，正在试验阶段吧。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吵完架感情是不会升温的，你别试验了。” 宋凌愣了愣，然后木着一张脸说：“我就是单纯的生气。” “那你跟我说说你生的什么气。” 宋凌：“……” 周清洛探过身子，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下，“好了，无论气什么，都别气了。” 宋凌压抑一直想上扬的嘴角，故作冷淡道，“打发叫花子呢。” “……”搞事情对吧，想演戏对吧。 周清洛眼珠子转了下，然后苦着一张脸，长长叹了口气，“哎。” 宋凌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板。 周清洛为什么要叹气？ 他不是已经警告过江时彦，不该说的不要说么，难道江时彦已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宋凌：“你叹什么气？” 周清洛故作一脸悲伤，“对不起。” 宋凌：“？” “我不如江先生了解你，感觉到了自卑。” “……” 周清洛有点演不下去了，为了不露馅，只好双手蒙着脸，靠在副驾驶上，委屈巴巴：“是我不够好，不够了解你，都是我的错。” 宋凌皱了下眉，立刻给江时彦发短信。 【你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他接到了江时彦的微信好友申请。 【验证信息】：给你发证据。 宋凌点了接接受。 江时彦立刻给他发了个十五分钟的音频。 【誓言】：证据。 宋凌看了眼在一旁闷不吭声的周清洛，主动退一步，“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周清洛痛心疾首：“我不配，不配让你对我好。” 宋凌：“……” 周清洛：“别说话，你让我忏悔一会儿。” 宋凌带上了蓝牙耳机，趁着他忏悔，开始二倍速听录音。 从“宋凌不在咱都别装了”到“爱情升温的酒精灯”，宋凌自始至终没听到一个跟某些人此时此刻的反应有关系的字来。 宋凌收起手机，摘下蓝牙耳机，看着正在捂着脸忏悔的某些人，笑了笑。 看来今天这个架，能吵得起来了。 宋凌：“你既然不了解我，为什么不想着多了解我一些呢？” 周清洛身子一僵，捂着脸的手放下来，一脸懵地看着宋凌。 宋凌正臭着一张脸，特别意难平。 宋凌：“如果你稍微对我用点心，不可能不了解我。” 周清洛瘫着的身体慢慢坐直，没理明白这奇怪的剧情走向。 这到底是演戏，还是真的了？ 他是戳到了他哪里敏感的小开关吗？ 宋凌逐渐入戏，“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用心，是不是你觉得我不值得你用心。” 周清洛：“……”你他妈的说顺口溜呢。 宋凌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不是你不配，而是我不配。” 看着被紫薇和尔康轮流附身的宋凌，周清洛原地自闭。 半晌后，他给宋凌比了个大拇指，“你配死了。” “不，我不配。” “你配。” “我不配。” 周清洛忍无可忍，恨不得一掌拍他脸上，“我呸！” 宋凌沉默半晌，才意难平道：“对你配，我不配。” 周清洛麻了，瘫在副驾驶上，脑子里的紫薇和尔康正在吵架，依萍和书桓也来凑热闹，可云和尔豪也上场了，戏非常大，但十分没有营养，但却一百分地气人。 这时，有人敲了敲车窗。 宋凌摇下车窗，来人问：“先生，您探出半个车头已经快八分钟了，您走吗？走的话，我停您的位置。” 宋凌将车开了出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周清洛也不说话，就坐在车里看着窗外。 这假架吵着吵着真吵成了，周清洛好像真的生气了。 焦左说，如果吵架吵不过，那就操，但他现在吵过了。 吵过了也操吗？ 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吵赢了还把人做一顿，那是不是太占人便宜了。 按照焦左的指导，应该是周清洛气急败坏地在骂他，他气不过，先用闭嘴大法堵住了他的嘴，再这样那样的。 但好像反了，他刚才有点发挥过头了，竟然吵赢了。 可是周清洛为什么不一气之下，先用闭嘴大法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呢。 想不通。 宋凌：“我错了，别生气了，去哪儿吃？” 周清洛阴阳怪气，“不吃，气饱了。” “不去吃，那我直接去酒店开房了。” 周清洛支棱起来，“你说什么？” “去酒店开房，做一些包夜800的事，给你顺顺气。” “……” 周清洛实在不明白，宋凌怎么这么大本事，无论什么事情，聊到最后，总能想方设法往那个事儿上想。 这种事不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么，怎么能临时起意说来就来呢。 周清洛摸着肚子，连忙说：“城西新开了一家米其林餐厅，去那儿吃，你有钱，你请客。” 车子慢悠悠开着，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 宋凌踩了刹车，让救护车先走了。 这时候焦左给他打电话。 “怎么样？” “你这么快就完事了？” “半个多小时了！快你大爷！你那边如何？” “我没一个小时完不了。” “……第一次会秒，你就装逼吧。” 宋凌挂了电话，扭头问：“清洛，你什么时候才可以让我深入了解？” 周清洛：“你想怎么深入了解？” “身体层面的深入了解。” 周清洛呼吸一滞，然后浑身气血都动起来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宋凌，你你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有更乱七八糟更下流的，你想不想听？比如把车开到郊外，停在偏僻的路边，车窗关紧，把你摁在后座……” “你闭嘴。” 车正好开到了餐厅的地下停车场，宋凌松开安全带，身子探过去，哒地一声掰了下按钮，副驾驶的座位立刻笔挺挺地往后倒下。 周清洛顿时从坐着变成了躺平。 他刚想坐直，不料宋凌欺身上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鼻尖对鼻尖，呼吸交缠。 宋凌侧过头，亲了下他的耳垂，在他耳边低语，“让我闭嘴的方法，你懂的。” “宋凌……” 宋凌从耳根亲到脸颊，亲了鼻尖，亲了嘴角，亲了下巴，绕开他的嘴。 “不让我闭嘴，我就继续说了，把你摁在后座，然后亲吻你的嘴唇，缠着你的舌尖，手当然也不能闲着，握着你最烫的地方……” 周清洛臊得满脸通红，只想让他闭嘴。 他一抬头，堵住了宋凌喋喋不休的嘴。 耳边那些让人眼红心跳的话终于停住了，可耳根的清净，身子却不清净了，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被某些人一字不落地执行了。 “清洛选了个好车，空间大。” 他现在只想让李康河赶紧给他开个康复证明，到时候结了婚，就不由得周清洛说一个不字了。 81. 第 81 章 爱情真的是令当事人甜蜜…… 晚饭时间, 一个米其林餐厅的地下停车场，不断地有车涌入，也不停地有车驶出, 还有很多车绕着圈找停车位。 黑色的路虎还没熄火, 可驾驶座已经没了人, 没人看见, 狭小的副驾驶上，深爱着对方的恋人正在热烈拥吻。 周清洛很紧张，外面开车门的声音，关车门的声音, 车子启动的声音, 熄火的声音，还有轮胎摩擦地板的声音格外清晰,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让他感觉很羞耻, 但又很刺激，想拒绝，又情不自禁沦陷。 他越紧张，宋凌似乎越兴奋，得越投入。 宋凌的手扣上了他的皮带，咔一声, 皮带掉了。 光滑冰冷的金属触感碰上了他的腰, 激得他浑身发麻，他忍不住颤了下。 宋凌的手指挑了挑他裤子上的扣子, 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问：“老婆，要不要？” 周清洛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似乎已经被他逼到了悬崖边上, 只能紧紧地抱着他求饶。 宋凌压在他身上，一手捧着他的脸，一寸一寸地亲着，另一只手抓着探向他的拉链，“清洛，以后一定要在镜子面前做，让你也看看，你有多迷人。” 周清洛保守羞涩，但又情难自禁，羞红了的脸和眼尾的痣，迷离的眼波和紧咬的下唇，这副情不自禁为他沉沦的样子，勾着他的魂，要了他的命。 有人向车的方向走过来，而后传来左边车子解锁的声音。 周清洛清醒了些，用仅存的理智，抓住了宋凌向下探的手，“宋凌，不要，这里是外面。” 宋凌目光幽深，气息滚烫，“清洛，我忍不了了。” “这里有人。” “别怕，他们看不到。” “等下车晃了，他们就看到了，回家再说好不好？” 宋凌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可要了他命的不仅仅是周清洛，还有车子停在他们左边的女司机。 她虽然看不到，但是她蹭得到。 宋凌刚沉下身子，路虎车忽然晃了下，接而传来隔壁车子的刹车声。 随后，车子又晃了一下，这时，传来一道疑惑且无辜的女声，“老公，我是不是蹭到什么了？” 另一道生无可恋放弃人生的男声传来，“亲爱的，没事儿，可能就是来回蹭了两遍隔壁车牌号是陵A22222的路虎吧。” 女人大惊失色，“啊怎么办？我要不要再退一下？” 她这么问，就只是问问而已，因为路虎车又晃了一下。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完了完了，又蹭到了，怎么办？这要赔多少钱？” 男人的声音带着迷茫，“亲爱的，没事儿，你也就蹭蹭，啥都没干呢。” 宋凌：“……” 周清洛彻底清醒了，连忙推开宋凌，低声说：“起来啊。” 宋凌黑着一张脸扛着意大利炮起来了。 周清洛连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再按开车窗。 车窗外的冷空气进来，吹散了车里的暧昧气氛，周清洛深吸几口气，身体里的激素水平也逐渐回归了正常。 周清洛瞟了眼宋凌，他的激素还在异常状态，就说：“你再冷静冷静，我下去看看。” 周清洛推开车门走下车，女司机看到吓一跳，“啊路虎车里有人，刚才我看了没人啊。” 周清洛：“……” 女人缩了缩肩膀，“对不起，蹭了你的车。” 蹭他们车的是一对小夫妻，开着一辆大众宝来。 男人抱着小孩坐在后座，见周清洛下了车，也开车门下来，陪着笑，“哥们抱歉啊，媳妇第一天拿驾照，您看，公了还是私了。” 毕竟不是他的车，周清洛也做不了主，就敲了敲宋凌的车窗，“你好了吗？下来看看怎么弄？” 宋凌臭着一张脸，“好不了了。” 周清洛：“……” 男人以为碰上了个讹钱的，警惕地笑了笑，“哥们，就来回蹭了蹭，怎么就好不了了？” 周清洛：“……” 宋凌抬眼，冷飕飕地看了那男人一眼。 男人有点怵，毕竟这路虎车主的眼神像头狼似的，冷白皮，再配上这脖子上的纹身，整个人阴森森的，像个见过世面的社会哥。 男人客客气气道：“这样，您下来看看，该赔多少我们赔。” 宋凌面无表情拉上车窗，启动车子，方向盘往右打了些，再往后倒车，离开他们的那辆车。 宋凌推门下车，看了眼，车灯旁边的漆被蹭了些，还有点变型。 宋凌抬了下眼皮，面无表情上下打量了小夫妻一眼，再眨眼看向男人怀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咬着手指，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男人连忙后退一步，将孩子搂紧了些，一边警惕地看着他，一边轻声地哄小孩，“爸爸在哦，不要怕。” 宋凌轻轻勾了勾唇，但很快又恢复到了冷淡的样子，“带小孩，还是你开车吧。” 他说完，搭上周清洛的肩膀，转身就走了。 身后还传来女人的道谢声，“谢谢你啊。不好意思啊。” 走远了，周清洛问：“不让他们赔吗？” 宋凌：“那男的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五百块，他赔得起吗。” “你怎么知道不到五百，你带着超市的扫码枪吗？一扫就全知道了。” 宋凌抬手，捏了下周清洛的脸蛋，“我哪儿带着枪你不知道吗？” 周清洛笑着挣开他，“流氓。” 宋凌伸手一捞，把人捞回自己的怀里，捏着他的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清洛侧过头，快速地亲了下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说：“我说，我的宋先生越来越温柔善良，越来越有魅力了。” * 宋凌这段时间以来跟打了鸡血一样积极配合医生，按时吃药按时治疗，好转速度让关明朗和李康河瞠目结舌，就感觉是瘫了十年的植物人忽然站起来参加了马拉松，还获得了冠军。 办公室里，关明朗看着宋凌的病例，不由得怀疑自己的专业水平：“老师，之前他该不会是装病吧？” 李康河笑而不语。 关明朗爆了粗口，“这他妈的是医学奇迹吧，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吗？” 李康河：“别小看人的求生信念和意志力，况且宋凌本身也是那种意志力比较坚强的人。” 这点关明朗倒是认同，如果没有过人的意志力，宋凌怎么可能撑得到现在呢。 关明朗忽然想到了宋锦奕。 他问李康河：“老师，你还记得宋锦奕吗？” 李康河叹了口气，“怎么不记得。” “他有找过您看病吗？” 李康河沉默不语，半晌后才无奈道：“没有，他毫无信念，没有求生的意志力。” 提到宋锦奕，关明朗看他心情不悦，就转移话题，“老师，城东开了家你最爱吃的粤菜，我下午请你吃饭。” 李康河整理好病例交给关明朗，“我下午还有病人。” “老师，你不是说不收病人了吗？” 李康河笑着说：“那孩子自己主动找的我。” 关明朗笑而不语，李康河当了一辈子的医生，医者仁心，对主动伸手求助的人，总会忍不住拉一把的。 李康河的包放在桌上，资料漏出来了些，关明朗无意间瞟了眼李康河包里露出来的资料，怔了下。 他看到了江时彦的名字。 关明朗移开眼，假意什么都没看到，“老师，那个病人什么时候找的你？” 李康河：“就初雪那天吧，连夜给我打电话，让我救他，我认得他，原来还是我们A大医学院的学生。” 关明朗探头问：“谁啊？” 李康河推了下他的脑袋，“你的职业道德呢。” “学术研究行不行。” “不行。” “那您总能告诉我他病情如何吧，毕竟是校友，关心一下。” 李康河笑着点头，“恢复得还不错，慢慢学会面对了。” 关明朗收拾好东西，“时间到了，我也给病人看病去了。” 两人刚出门，就碰上了堵门的宋凌。 关明朗看着宋凌这么积极，莫名其妙就想到了每天早上第一个到学校自习的学霸。 关明朗有点气，之前他连哄带骗叫他来看病，他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现在倒是恨不得一天来好几回，立刻明天就治好。 宋凌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好？” 关明朗：“……”果然。 李康河：“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宋凌：“我当然着急。” 李康河：“再着急也得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来，走，去治疗室。” 关明朗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懒洋洋地说：“我知道他着急什么。” 李康河：“着急做什么。” 关明朗：“着急结婚呗。” 李康河乐呵呵地笑了：“那可急不得，想结婚是好事，结婚还是健健康康的好，这样才是对另一半负责小伙子。” 宋凌立刻就不着急了，“那好吧，那再等等吧。” 关明朗啧了声，一脸鄙夷道：“……宋凌你能含蓄点吗？你是结婚狂吗？” 宋凌趾高气昂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你是不是嫉妒？” 关明朗：“……”爱情真的是令当事人甜蜜，让旁人酸臭的东西。 但是，大多数的事情宜早不宜迟。 宋凌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刚进诊室门，张春明也走进了家属等候区，碰到了周清洛。 张春明的女儿有抑郁症，康复了好几年，他还是带她定期来复查。 老婆带着孩子进去了，张春明就在外面等候。 张春明混了生意场好多年，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凭着一张嘴和实诚的人品，混得还算不错。 他看到周清洛，就主动搭讪聊天。 张春明主动朝他伸手，“小伙子，你不就是上次跟宋总去看车子的那个小伙子吗？” 周清洛回握他，“您好，您就是地产商张春明张总吧。”　 张春明乐呵呵道：“我哪里是什么地产商，就是个帮房地产公司卖房子的包工头。” 周清洛客套：“张总谦虚了。” “那家宝马4S店的老板是我朋友，本想给宋总一个折扣，没想到宋总不买。” 周清洛回想了那天的情形，宋凌好像还说张春明是卖车险的。 周清洛解释：“哦，那天临时有事，就先走了。” 张春明混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能和宋凌这么亲近的人，肯定都不一般。 张春明：“你俩是好朋友吧？” 周清洛点头：“对，好朋友。” 张春明热情地给他递了名片，“如果以后你想买房买车，都可以找我，我肯定会给你找到性价比最高的房子和车子。” 周清洛双手接过，再认真瞧了眼，笑着收起来以示礼貌，“谢谢，看过一些新闻，张总确实好眼光。” 看了些张春明的新闻，什么用塑料袋装现金给员工发年终奖，给销冠奖励一辆宝马，员工结婚包5200块钱的红包，员工生女孩包6666，生男孩包2333……等等。 周清洛并不反感他，反而觉得他很接地气，算是为数不多的良心老板。 张春明是个自来熟，尬坐一个小时还不如随便聊。 闲聊嘛，只要是夸人，就不会错。 “要说有眼光，您的朋友宋总那才叫有眼光。” 听外人提起宋凌，周清洛就有点好奇，好奇别人眼中的宋凌是什么样子的。 他饶有兴致问：“他怎么有眼光了，能让张总您这么夸赞。” 张春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概四五年前，城西还很偏吧，没人瞧得上，你看现在，多繁华，当年宋总买下了一整栋三层楼，改造成了咖啡厅，搞了个很火的漫画主题，文艺范儿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前阵子转手一卖，挣了至少五倍。” 周清洛：“？” 看着周清洛惊愕的表情，张春明知道，他的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张春明：“还有之前上热门的那个大平层，晓得不，就有个短视频，两百万点赞，很多人都说这个买主捡漏了的那个。” 周清洛装着若无其事附和：“对，就原房东扔掉好多名贵东西的大平层，我知道。” “那些东西算什么，真正捡漏的是宋总，当时这栋楼资金周转不过来差点烂尾，房子卖不出去，当时宋总就买了这套大平层，后来这个楼盘被人救活了，翻身变成最热的楼盘，前段时间宋总转手一卖，起码翻了这个数。” 周清洛盯着张春明张着的手掌，咬着后牙槽轻笑一声。 周清洛也跟着谈笑风生，“张总您这是道听途说还是证据确凿啊。” “我们行业内都懂这些事儿，前段时间他刚从我这儿买了个空中别墅，说要看天文看路灯，我的员工说了个浪漫的说法，说是看星空看灯火看烟花，嘿，现在才过了个把月，每个平方涨一千多了。” 周清洛：“……” 张春明感慨：“要说这经济头脑，这投资思维，这青陵市啊，没人比得上宋总。” 82. 第 82 章 三各他有些难过 张春明心里有点打颤。 周清洛虽然是笑着的, 但是他眼神却越来越凉，他手里拿着个圆珠笔，吧嗒吧嗒摁个不停, 像在往小本里敲什么不得了的密码。 难道言多必失吗？　　 可他明明通篇都是在夸赞。 夸人还有错吗？ 张春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刚想转移话题, 周清洛停下手中的小动作, 温温柔柔地说：“您继续说呀。” 张春明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温柔刀，明明是轻声细语的一句话，张春明却感觉像有人拿着刀架着他的脖子逼他说似的。 可能人的气场是种神秘且奇怪的东西，而且会有近墨者黑的传染性质, 张春明此时竟从他身上看出几分宋凌阴郁的气质来, 仿佛他手中的那只圆珠笔下一秒就抵在了自己的大动脉上。 宋凌以前用笔抵住人脖子的大动脉，要刺不刺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 “他那个空中别墅已经在装修了, 估计开春就能住。”　　 “还有吗？”　　 张春明立刻摇头：“没了。”掐人脖子的事他也不敢说啊。 周清洛：“真没了？” 张春明想了下, 这么回答或许不严谨, 就说：“那当然还有，宋总的本事可不止这些，听说他在股市里也一骑绝尘，但我不知道，也不敢乱说了。” 张春明话音刚落，他电话就响了, 他像获了特赦一样, 和周清洛示意了下，就到外面去接电话了, 之后再没回来。 等候室安静了下来，周清洛脑袋空空，但却心乱如麻。 张春明刚才说的信息量太大, 他有点懵，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只好呆呆坐着，放空自己。 原来咖啡厅是宋凌的，大平层也是宋凌的，它们都和江时彦有关，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知道。 他并不是什么咖啡厅VIP客户，而是老板，怪不得一直雷厉风行的崔紫在他面前毕恭毕敬。 那个大平层，应该就是他以前住的地方吧。 周清洛点开那个几百万点赞的视频，又去看了江时彦的微博，视频里大钢琴，在江时彦的微博里出现了无数回。 朝阳下的钢琴。 午后的钢琴。 夕阳下的钢琴。 深夜的钢琴。 应有尽有。 周清洛大概想过宋凌和江时彦以前相处的细节。 宋凌小朋友是个小可怜，江时彦大哥哥是个大暖男，小可怜从小跟在大暖男后面长大，因为成长环境过于畸形，小可怜对大暖男产生了病态的依赖。 所以建咖啡厅，买大平层这种行为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些都在宋老板能力范围之内。 他为了告别过去，义无反顾把这些东西都卖了，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这些他都可以理解。 但让他不理解的是，只要宋凌不想说，他身边的朋友都会无条件帮他隐瞒。 就像崔紫，她知道咖啡厅是宋凌的，宋凌给他开了后门，但她不说，什么看中了他画画的才华和天赋，咖啡厅需要画手，都是假的。 就像焦左和关明朗，宋凌装穷住进他家，他们也只字不提，配合宋凌来骗他，一本正经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像上次宋凌莫名其妙消失一个月，他去找他们，他们都说，他们也联系不上他，或许他确实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让他再等等。 所有的人都在演戏，只有他一个人真情实感，认认真真地按部就班。 本来想自己开个工作室，却选择去上班挣钱给他治病。 本想舒舒服服地活着，却三番五次为他担忧，担心他被宋家抓回去，担心他失控会伤害自己，担心他的病会不会好，什么时候才好。 所以宋凌身边的人，到底把他当成什么呢？ 只要宋凌想骗他，就没有人愿意跟他说实话。 也是，宋凌都在骗他，那别的人有什么义务告诉他真相呢。 周清洛觉得很可笑，自己明明一开始是想方设法远离，现在却天天围着他转。 而现在，宋凌也为了自己买了空中别墅，说要看星空看灯火。 是不是跟当时给江时彦建整栋咖啡厅的心态一样呢。 他没参与过宋凌的过去，他不知道宋凌对江时彦和对他之间有什么区别。 到底他对自己，像对江时彦那样，只是救命稻草一般，无休止地依赖，还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爱人，想跟他在一起。 关明朗说过，宋凌是一个病人，有可能是一样的。 当时他可以很自信告诉关明朗不一样，但他现在有点拿捏不准了。 周清洛觉得很无力，就像宋凌不知所踪的那一个月一样迷茫。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一点都不喜欢。 他答应两人在一起，还是太草率了。 他现在希望宋凌的病快点好起来，快点做个了断。 他有点闷，刚想出去透透气，李康河给他打电话，宋凌已经治疗结束了，人还在诊室休息，关于宋凌的病情需要跟他沟通，让他到办公室来。 周清洛劝自己冷静，现在还不是跟宋凌算账的时候，一切等他病好了再说。 他收拾好心情，去办公室找李康河。 李康河人虽然略显疲态，但笑容满面，像刚完了一台相当成功的大手术。 李康河微笑着招呼他过来坐，“你这个朋友意志力和信念不得了，求生欲很旺盛啊。” 周清洛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好？” 李康河笑了下，“你跟他问的同一个问题，你也着急结婚啊？” 周清洛：“？” “宋凌巴不得现在就好，明天你俩就去领证，你也是吗？” 周清洛不知道宋凌又在医生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就转移话题，“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痊愈？” · 李康河也不开玩笑了，跟他说起了正事：“他已经治疗两个多月了，刚好一个疗程，按照正常的进度，他应该需要治疗一年左右的时间，但他这段时间表现不错，积极配合，按时服药，而且意志力坚定，病情恢复得非常好，一些恐惧的东西，比如黑暗，葡萄，皮鞭等等这些童年阴影，现在基本上都不怕了，接下来就是巩固恢复的阶段，如果不受到强烈刺激，保持心情舒畅，没什么大问题。” 周清洛听得有点懵，“所以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啊？” 李康河：“简单来说就是，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是康复阶段。” 周清洛：“那就是没完全好。” “……可以这么理解。” “那他跟正常人还差哪儿？” 李康河乐了，要是世界上多几个这么有趣的人，那有心理问题的人就会少很多。 李康河思考了下，“大差不差吧。” “那多强烈的刺激才叫刺激？那正常吵架打架分手之类的，行吗？” 李康河默了默，虽然这事儿和他现在的临床症状没什么关系，但李康河还是拿出了‘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心态劝，“这不好吧，他还想着病好了赶紧和你结婚呢。” 周清洛：“这您不用管，您就回答我，他受得了受不了。” 李康河：“……” 李康河当然知道和宋凌这样的病人谈恋爱有多辛苦，需要给他很多的理解和包容，平时好多小情绪小委屈都无处宣泄，只能自己消化。 好多人一开始说着要陪着伴侣度过黑暗，结果到最后把自己都给整抑郁了。 李康河：“看他这想跟你结婚的信念，我怕你是分不了了。” 周清洛：“我努努力呗。” 李康河愣了下，接而哈哈大笑，“小打小闹怡情，适度调情可以，自己把握。” 周清洛也觉得这恋爱谈的实在是日了狗了，能不能吵架还得咨询心理医生。 病好了是吧。 就好得还挺猝不及防悲喜交叉的呗。 既然他受得了，那就跟他来一场虐恋情深，收拾下这个嘴巴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的大猪蹄子。 叫他骗人。 叫他给江时彦代笔上色。 叫他给江时彦建咖啡厅。 叫他玩失踪。 叫他给江时彦买大平层，潇潇洒洒卖了，里面的东西也不处理一下卖点钱。 他不想矫情跟他计较，但这事儿也不能这么算了，毕竟他还联合那么多人一的起骗他，崔紫，焦左，关明朗，小慈，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他我都倒是要看看，宋凌什么时候跟他主动坦呵白大平层和咖啡厅的事情。 看他们还骗他到什么时候。 这时候，李康河电话响了一声，护士给他发消息，说宋凌醒了。 李康河：“宋凌醒了，找你呢，去吧。”　　 周清洛走到治疗室里，宋凌还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 关明朗跟他说过，心理治疗有时候会让患者想象回到当时的那个情境中，然后靠着自己的意志力走出来，这样才能摆脱心魔。 看着宋凌已经湿透的鬓角，周清洛抽出纸巾，安静帮他擦了擦额前和鬓角的汗珠。 宋凌抓着他的手，亲吻了下他的掌心，而后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老婆你来了。” 小护士咳了声，“病人如果休息好了，就可以走了。” 她说完，就走开了。 周清洛想抽回手，“别乱喊啊。” 宋凌没有理会，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清洛，我刚才把小时候的噩梦都做了一遍。” 那些黑暗恐怖阴郁的梦境，那些令他闻风丧胆的道具，那些咄咄逼人的恶人，全都出现在梦境里。 周清洛拇指动了下，擦掉了他鬓角的汗珠。 宋凌一把将人拉入怀里，亲吻他的脸颊。 “在梦里我跑得好累，怎么都跑不出去，找不到出口，四周很黑。”　　 “但我的清洛在外面等我，他等着我跑出去娶他。” “清洛，我跑出来了，我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爱你了。” 宋凌一口气说了四句话，得意洋洋的样子，像邀功请赏的小孩。 周清洛怔了怔，“你确定你爱我吗？” 宋凌亲了下他的唇，“怎么，要身体力行吗？” 周清洛发自内心高兴。 宋凌能走到今天，只有他自己知道多不容易，那些狠心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恭喜，以后可以好好活着了。” “你答应给我做老婆，没忘记吧？” 周清洛猛然清醒。 如果他现在还不知道咖啡厅和大平层的事情，他肯定会被某些人的甜言蜜语蛊惑了。 俗话说得好，男人不狠，地位不稳。 他挣开宋凌站起来，冷淡地看着他，“好了那就回家吧。” 宋凌敏感地察觉到周清洛情绪的变化，“我病好得差不多了，你不开心吗？” 周清洛点头，“开心。” “那你为什么不笑？” “我在心里面开心。” “……” 宋凌感觉周清洛的情绪不对劲，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想反悔？周清洛我劝你还是不要做这种梦。” 宋凌站起来，一把搂住周清洛的肩膀，周清洛想都没想就甩开他的手，还带了点脾气。 平时周清洛都是笑着任由他搂着，偶尔还会轻轻靠在他身上，像在撒娇。 宋凌很喜欢这种感觉。 但今天他就像甩开一只八爪鱼似的甩开他的手。　　 从医院出来，上了车，周清洛仍是一语不发。 宋凌发动车子，看了他一眼，“你有心事。” “没有。” “你撒谎。” 周清洛转过头，表情淡然地盯着他，宋凌也不甘示弱，一直和他对视。 周清洛别开脸笑了声，“撒谎怎么了，谁不撒谎，难道你不撒谎吗。” 宋凌怔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清洛莫名其妙夹枪带炮，竟用怼别人的语气在跟他说话。 宋凌憋屈地闭了嘴。 这就是他病好了的待遇？ 身份呢？地位呢？男人的尊严呢？ 宋凌沉默几秒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我错了，清洛你别生气。” 周清洛：“你错哪儿了？” “我哪儿都错了。” 周清洛无声笑了笑，没再说话。 宋凌郁闷地拍了下方向盘，不料按了下喇叭。 叭一声，在交通井然有序的道路上尤为突兀。 这时，周清洛掏出手机，调大音量，搜到那个介绍大平层的小视频，点开。 周清洛假装抱怨，“怎么又刷到这个视频了？” 听到一路自闭的周清洛突然开口说话，宋凌立刻就精神了，连忙搭腔，“哪个？” 周清洛装着若无其事地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就这个。” 宋凌看了一眼，表情僵住，然后若无其事收回目光，咳了两声不说话。 周清洛：“这个博主也因为这个房子变成了网红呢，这个房子真是造福不少人。” 周清洛悄咪咪观察宋凌，刚好车子转弯，宋凌偏过头看后视镜，周清洛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周清洛在心里冷哼一声。 还不坦白是吗。 他又拿起手机给楼扬打电话，“赵诚和李露的婚礼，你参加吗？” 那端的楼扬很纳闷，“咱不是早就约好了吗？一起去啊，你怎么还问呢。” 周清洛：“嗯嗯，我也去，到时候一起哦，咖啡厅还有谁去吗？” 周清洛故意咬重咖啡厅三个字，并且分心悄咪咪地看向宋凌。 宋凌不自觉松了下油门，由于惯性，周清洛往前冲了下。 随后，车速平稳，无任何异常。 楼扬：“清洛？你咋啦？如果你受到威胁，你就喊一声爸爸。” 周清洛：“嗯嗯，好，没事，就这么定了。” 周清洛挂了电话，开启闲聊模式，“原先誓言咖啡厅的赵诚和李露要结婚了，咖啡厅的员工他都请了，大家都去，你去吗？” 宋凌回忆了下，皱了下眉，“他没告诉我啊。” 周清洛故作思考了两秒钟，恍然大悟道：“哦，我忘了，你不是咖啡厅的员工，你是VIP客户，不是我们的同事。” 宋凌的油门又松了一下。 周清洛收起手机，心里一直在等着宋凌的坦白。 他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应该明白的。 如果宋凌想坦白，一定会说出口。 如果宋凌坦白，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好好爱他，好好过日子。 期间，宋凌一直沉默不语。 周清洛问：“你就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宋凌：“跟你说你也不搭理我，说了当我老婆，你搭理我了吗？” 周清洛：“……”麻了。 此后周清洛全程面无表情，一语不发，一回到家，就栽进房间，埋头画画。 总之，不是一个好的状态。 宋凌给他剥橙子，他不吃，给他削苹果，他不吃，削梨也不吃。 宋凌受不了这样的冷战，将人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摁到墙上。 献殷勤行不通，那只能来硬的了。 “周清洛，你在干什么？装着温柔似水，骗我上了你的贼船，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周清洛一脸冷淡：“那你下船啊。” 宋凌：“……” 来硬的不行，看来只能以德服人。 跟心理医生处了两个多月，宋凌倒是有了些晓之于理动之于情的招数。 他拉了个小板凳坐到周清洛身边，“清洛，你心里有什么事，跟我谈谈。” 看他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周清洛冷着脸回答：“没有。” “你又撒谎！” 周清洛握着画笔的手一顿，抬眼了着宋凌。 宋凌：“我刚才不是在凶你。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把事情憋在心里。” 宋凌觉得，改天他真的可以去考个心理咨询的营业执照。 周清洛冷淡道：“对啊，我撒谎啊，难道你不撒谎吗？” 宋凌：“……”又来了。 周清洛，“嗯？没有撒谎吗？仔细回忆一下。” 宋凌默默闭了嘴。 周清洛笑了声，看来宋凌并不打算说出来。 周清洛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执意要宋凌跟他坦白，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但却十分有必要。 别扭又矫情。 可谁又喜欢被欺骗呢？而且是被男朋友和他的朋友一起骗，关于江时彦的一切，他们帮着他藏着掖着。 周清洛：“对了，你现在病也好了，我爸说想请小慈、焦左还有关医生来家里吃个饭，他掌厨，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也庆祝你渡了这个劫，从今往后开始有个完美的人生。” “清洛，你到底……” 周清洛打断他：“好了，你别来打扰我了，我的漫画在收尾，卡得要死，收尾了我就要发表了。” * 得知宋凌摆脱了心理阴影，焦左开心得都快升天了，又听说能去周清洛家吃饭，简直是双喜临门。 他们买了好酒好菜，还买了礼物，很快就来到了周清洛的家。 关明朗也提了一大包东西过来，乐呵呵道：“感觉好像过年，也只有小时候有这种气氛了。” 周守林也高兴，张罗着饭菜，“你们随便坐，慢慢聊天，我给你们做饭。” 焦左：“谢周叔。” 周守林神经大条，也对这心疾病不了解，只知道宋凌小时候受了苦，不知道宋凌得了什么病，但据说很难治，没想到，这么快就治好了。 周守林的客厅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周守林在院子里搞了个阳光房，他在那儿放张桌子，地方还挺宽敞，让他们在那儿聊天打牌吃瓜子。 宋凌挨着周清洛坐，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了周清洛身上。 所有人其乐融融，只有周清洛一个人一直笑而不语，像是在憋什么大招。 本来说要打麻将，但周清洛和小慈不怎么会，其他三人就斗地主了。 宋凌脑子好，会记牌，几乎把把完虐他们两个。 焦左鬼哭狼嚎，“我就不喜欢跟这逼玩牌，记牌可耻，无语。” 宋凌不屑地嗤了声：“有谁捂着你的眼睛不让你记了吗？” 关明朗则在研究牌，“不对，我刚才应该这么出，他就跑不了了。” 三人在热闹聊天，周清洛一边刷赵诚和李露的朋友圈，一边和小慈闲聊。 “小慈你看，他们拍了古风漫画风格的婚纱照，好看吧。” 小慈凑过来，“哇塞，好看，他们是谁啊。” 周清洛漫不经心道：“哦，原来誓言咖啡厅的同事，赵诚和李露。” 正在打牌的三人不约而同怔了下，像空气突然凝滞一般，但半秒钟后，又恢复如常。 连小慈都僵了下。 周清洛假装没看到，继续说：“当时在誓言咖啡厅还挺开心的，大家感情都不错，所以他都请了我们。” 小慈跟着尴尬笑了笑，“是么。” 周清洛随口问：“你和焦左什么时候呀？” 焦左闻言，立刻求婚，“小慈，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小慈：“闭嘴吧你。” 周清洛若无其事继续刷手机，这回他不刷朋友圈了，而是刷小视频。 他关注了大平层博主，大平层博主更新了视频，在秀房子的全智能家居家电。 周清洛又给拿给小慈看，“你刷到过他吗？” 小慈点头，“刷到过。” 周清洛又若无其事地说：“人生赢家，买了个大平层，一跃成了新晋网红。” 所有人又默了默，接而又若无其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小慈莫名觉得心里难受。 不知为何，她觉得，三各他好像有些难过。 不是，是很难过。 83. 第 83 章 如果我想离开你呢 周清洛默不作声地收起手机, 站起身就走，宋凌眼睛看着牌，手却一把抓住了周清洛。 “去哪儿？” 周清洛笑笑, “去帮我爸, 你们继续。” 宋凌松了手。 周清洛转身就走。 小慈立刻也跟着站起来, “清洛, 我也去帮你。” 她刚向前迈一步，周清洛笑着摆了摆手，“厨房小，站不了那么多人, 你在这儿。” 小慈找不到往前再迈一步的理由。 有的人温温柔柔的, 做什么事都合情合理，得体大方,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 就这么树立起屏障, 跨不过，碰不着。 就像现在，他明明是笑着的，但却像和他们相隔十万八千里。 而这三只正在打牌的猪，丝毫没察觉。 小慈轻唤一声，“三各。” 周清洛脚步稍稍顿了一下, 没回头, 继续往前走。 小慈心想，完了。 来不及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正在打牌的三个猪蹄, 气得想把他们的牌桌给掀翻了，但她凭什么呢，她还不是跟他们一样骗他, 那天他都到了别墅，她还煞有介事带他参观‘焦左’的房子。 小慈默默坐回去，长长叹了口气。 周清洛不动声色走到周爸爸身边帮他洗菜。 周守林：“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啊？” 周清洛笑笑，“我不会。” “怎么？感觉心情不好？不开心了？” 周清洛洗菜的手一顿，接着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有个事想跟您商量。” “你说。” 周守林准备开饭店，说是要请早年下岗职工来店里帮忙，真的就找到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算是夕阳红老年创业团。 但他们住得都远。 那天车子抛锚的周大爷住得最远，他车子拿去4S店一查，发动机也有问题，整个车子就建议报废，每天骑1个小时电动车过来，上次险些摔倒。 现在天越来越冷，他们经常忙到很晚，要是出什么事，得不偿失。 “爸，你最近不是在准备了开店么，那些来帮忙的大叔住得都挺远的，这大冷天的，骑个电动车来回不方便。” “是啊，所以我寻思给他们租个宿舍。” “倒也不用这么快租宿舍，也就周大爷和李大爷住得远，我的房间收拾收拾，他们也能住得下，等你店里生意好起来，再租宿舍也不迟。” 周守林一脸疑惑看着他，“那你和小宋呢？” 周清洛看了眼外面，“嘘，小点声。” 周守林点了点头。 “宋凌他其实很有钱，自己有一栋别墅呢，前段时间住我们这儿来，主要是别墅在装修，现在装修好了，就要住过去了。” “哦……那你呢？” “我就住宋凌那。” 周守林瞪他，语调都变了：“清洛？” 周清洛：“爸你想啥呢，宋凌住我们这儿行，我住他那儿怎么就不行了？我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他那儿地方大，我俩还不用挤一个房间，那儿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而且我可能马上要出差，公司接了个大项目，让我出去采风构思游戏场景，估计长期在外，房子空着干嘛，让你朋友住进来嘛。” 周守林觉得周清洛说得有道理，又嘱咐道：“那你俩……你俩……” 周守林憋了半天，“克制点。” 周清洛一怔，原来周守林都知道。 他笑了笑，“那行，爸，我跟宋凌商量一下。” 周守林：“嗯，那行。” 周清洛勾着唇，走到周守林身边，靠在他身上，脑袋蹭了下周守林的肩膀：“爸，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而牌桌上，宋凌已经赢得盆钵满满，小慈安静地坐着，刷着三各的微博，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的微博字里行间温馨搞笑，是很温柔可爱的一个人，并不是装出来的人设，他本来就是这样子。 她收起手机，正想跟他们说不要再骗周清洛了，周清洛眉眼含笑走出来，坐回宋凌身边，轻轻靠向他。 宋凌调整了下姿势，让他靠得舒服一些，看起来像半拥着他。 焦左：“小慈过来，也让老子抱一下。” 小慈翻了个白眼，“你滚吧。” 关明朗慢条斯理叹口气，“我单身，我有罪。” 宋凌把桌上赢过来的小钱全塞给周清洛：“给。” 周清洛欣喜：“赢了这么多啊！” 宋凌：“厉害吧？” 周清洛：“厉害的。” 对照组的光杆司令焦左哭丧着脸，“小慈，我没什么给你。” 关明朗：“……” 三人继续打牌，热热闹闹的，周清洛凑到宋凌耳边，低声跟他说，“跟你商量个事。” 宋凌：“嗯，你说。” 焦左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个人，有点受不了，“行了，你俩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咬耳朵，秀恩爱干嘛？” 宋凌冷眼看焦左，“你闭嘴，”接而立刻温声细语对周清洛说：“你继续说。” 焦左：“……” 周清洛凑近他耳朵低声说：“我爸想把房子给周大爷他们当宿舍，我们搬去你的别墅里住吧。” 宋凌刚撩起牌，闻言，手里的牌哗啦全撒下来了，也控制不住音量了，“你，你说什么？谁们？” 周清洛木着一张脸，有点难为情地说：“不方便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周清洛还没说完，宋凌立刻打断他，“方便！” 周清洛笑了一下，“好。” 宋凌紧紧抿着唇，最后绷不住，直接笑出声。 焦左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卧槽你俩在干嘛，看我掉的一地鸡皮疙瘩。” 宋凌特得意地说：“清洛要搬去我家住。” 焦左有点懵，他从来没从宋凌口中说出‘我家’两个字。 宋凌的房子很多，问他在哪里，他都是直呼地名。 我在龙湾墅。 我在天景名都。 以前他常住的大平层，江时彦常去的地方，他也是说，我在书香名邸。 从没说过‘我在家’或者‘去我家’。 焦左下意识问：“你家在哪儿啊。”　 所有人：“？”　 焦左：“我的意思是，你哪个家？”　 宋凌：“龙湾墅。” 所有人愣了片刻，接而大呼小叫鬼哭狼嚎。 “卧槽！” “太虐狗了！” “狗东西！你还是人吗！” “就清洛人好，被你吃得死死的。” 周清洛闻言，神色一僵，接而恢复如常，像是害羞了。 只有小慈看到了他刚才微怔的神色。 宋凌：“你说的什么屁话。” 小慈狠狠地瞪了眼焦左，“你别说话了。” 周清洛笑嘻嘻地说：“我们明天就搬，你们谁有空可以来帮帮忙。” 焦左一脸暧昧，“这么快的吗？” 接下来又是一阵起哄声。 还好周守林饭做好了，招呼他们过来吃饭，关明朗总算没有被虐太久。 周守林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热情招呼，“你们随便吃，敞开吃，小焦，小慈，小关，别客气啊，不过都是家常菜，跟你们平时吃的没法比。” 焦左：“周叔做的饭天下第一好吃，以后餐馆开起来了，我天天过来吃。” 饭桌上的氛围很融洽，期间，小慈时不时看向周清洛，只见他谈笑如故，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小慈希望是自己多想了，但她以后绝对不会帮着他们再骗周清洛了。 周守林吃了一会就退出了，年轻人有年轻人额话要聊，“你们慢慢吃慢慢聊，我吃完饭遛遛弯去。” 周守林一走，焦左就来劲了，“来来来，我们来碰一杯，恭喜我们宋凌从今往后，有家有室了，走一个。” 周清洛也倒了一杯小酒，宋凌拿过去，“你不能喝酒。” 说完，给周清洛倒了杯橙汁。 焦左恨不得自戳双目。 以前周清洛给他挡酒的时候，他冷眼旁观，人都喝进医院了他还无动于衷。 现在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焦左：“来来来，第二杯，祝我们宋凌欲/火/焚/身。” 关明朗一听，哈哈大笑。 焦左：“口误口误，浴火重生，终于有了个人样。” 周清洛默默地喝着橙汁，一直笑着。 焦左：“最后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恩恩爱爱永远幸福。” 关明朗也站起来，“这次宋凌能好，大功臣是清洛，我敬清洛一杯。” 周清洛：“关医生客气了。” 焦左：“对对对，清洛功不可没，敬清洛一杯。” 周清洛：“焦先生客气了。” 小慈也站起来：“我也敬清洛一杯，希望清洛开心快乐。” 周清洛抬眼看了她一眼，朝她笑笑，“谢谢小慈。” 周清洛倒了一杯酒，站起来朝宋凌举杯。 焦左和关明朗微醺，起哄者让两人喝交杯酒。 周清洛笑笑，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有力，“宋凌，希望你从今往后向阳而生，所向披靡，傲雪凌霜，万丈光芒。” 周清洛说完，轻轻碰了下他的酒杯，独自一饮而尽。 气氛喧嚣，直到夜色沉沉，星光璀璨，小屋里才逐渐沉寂。 宋凌有点喝多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从没想过，他也能幸福。 有朋友，有爱人，也不会再做噩梦了。 但是他的清洛好像有点不开心。 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安静，乖巧。 他翻过身，周清洛侧躺着，背对着他。 他起身，掀开周清洛的被子，钻了进去。 周清洛身子僵了下，接而一动不动。 宋凌将人搂紧，将脑袋埋在他颈窝上，清洛不高兴，他都不闹了，要在平时，他会推开他，骂他不要脸。 “清洛。” “嗯？” “今天你太安静了。” “我有点累了。” “不是。” “因为一直担心你的病，现在忽然好了，就觉得一下子轻松了，有点不适应。” “你是不开心。” 周清洛沉默着不说话，半晌后，才承认：“嗯，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我好久没有画画了，我明明很喜欢画画的。” “不要不开心，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清洛：“如果我想离开你呢。” 宋凌的心漏了一拍。 不知是错觉，还是醉意扰人，宋凌隐隐约约觉得，刚才清洛喝的那杯酒，是在祝福，亦是在告别。 宋凌：“清洛，你离开我这件事，我光想着就心疼，你不要离开我，我一直一无所有，但我现在仿佛拥有了一切，你知道吗。”　 “你那么好，应该是神明，但我却对你有了私心和情/欲，我是越过越贪婪了。” 84. 第 84 章 清洛有什么底气告诉江时…… 周清洛至今还没弄明白, 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宋凌。 起初是因为同情，看他活在泥潭中，总是向他伸手。 或许因为他的全力以赴和奋不顾身, 或许因为他有血有肉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强大到所有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又弱小到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 或许是他明明是个冷淡的人, 却对自己热情似火，或许他总是疯狂冲动，但却愿意为自己克制。 可能同情之后就是动容，久而久之就动心了。 动心之后, 他总能看到他在满目疮痍之后依然努力保存着的善良, 看到他从来都没有放弃做一个好人，他这双冷漠乖戾的眼睛开始有了温度, 那张一直板着的脸也开始柔和了。 但这样还不够。 周清洛靠在他的怀里, “神明普度众生离苦得乐, 我不要你的信仰和追逐，我只想做你的爱人，和你一辈子在一起，这才是我想的未来，你懂吗？” 宋凌将他拥入怀中，“不要再说离开我, 没有你我怎么活？” 他也无法时刻保持清醒理智, 特别是在宋凌面前，因为他对他也有渴望, 有欲/念，想索取，想占有, 想让他对自己无保留，想和他共沉沦，想成为他的唯一，想让他永生难忘。 他没那么伟大，他也很自私。 宋凌紧紧抱着他，动情地吻他，“清洛，我爱你，好爱你。” 即使他知道宋凌还不懂，但他真的太喜欢他了，喜欢到想拥抱他的过去，治愈他的伤口，想融入他的圈子，认识他的朋友，喜欢到眼里是他，心里是他，不知不觉中生活里全是他。 喜欢到能强大到可以为了他和世界对抗，也弱小到因为他的谎言而退缩。 喜欢到即使很失望，也不忍心催促他。 周清洛抬头，亲吻他的喉结，低声说：“即使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着，你记住了吗？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周清洛话还没说出口，人已经被宋凌牢牢控制住了。 周清洛觉得，人天身就有堕落和疯狂的基因，明知道此时是个错误的时机，却忍不住动情，然后义无反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既然这段感情潦草开始，那就让它疯狂收场，先告一段落吧。 理智在崩溃，灵魂在燃烧，寂静的深冬夜里，两颗灵魂紧紧相依缠绕。 只是他觉得是归途的盛典，而他觉得是末日的狂欢。　　 * 从周清洛家里出来，小慈看着在副驾驶微醺的焦左，越看越生气，心想这个人是个什么玩意，踹掉算了。 焦左：“宋凌这狗东西，真的太不容易了，能活到今天真是个奇迹，他那些心理疾病能好，简直是个传说。” 小慈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焦左：“对了小慈，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小慈很无语，忍无可忍，“你们就看不出来，周清洛不高兴吗？还是选择性装瞎？” 焦左一脸懵，“他没有不高兴啊，他不是一直在笑着吗？” 小慈声音不由得抬高，凶他：“笑着就是高兴了吗？” 焦左本来想伸手逗一下小慈，却被凶得缩回了手。 他小声逼逼，“明明你这样的才是不高兴。” 小慈真的很想推开车门，把这个憨批一脚给蹬下去，懒得跟他说话。 焦左没消停两分钟，又开始撩小慈：“他两人都要住一起去了，从此以后，宋凌就能颠鸾倒凤，夜夜笙歌，三天三夜不下床，羡慕死我了。” 小慈：“呵，还一起住呢，清洛那是变相地……”把宋凌赶出家门呢。 小慈一怔，没继续说下去。 她如果说出清洛的心事，然后呢？ 然后焦左把清洛的计划告诉宋凌，宋凌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不愿意搬走，清洛一心软下不了狠手又依了他，从而把自己牢牢困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茧。 一个把破茧成蝶的故事讲得温馨可爱的人，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茧。 小慈：“我就不明白了，今天清洛提到了大平层和咖啡厅，你们一个个怎么就装聋作哑呢，你还暗示我闭嘴不要说话。” 焦左：“说那些东西干啥？那些东西都是宋凌脑残时期犯下的错，提了多晦气，说出来有啥好？脏了周清洛的眼睛吗？这些都是善意的谎言。” 小慈冷笑一声：“你们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还是不想让周清洛知道，一气之下离开宋凌？毕竟宋凌现在很需要周清洛，离不开他。” 焦左哑口无言。 “哪天宋凌不需要他了，你们就无所谓了，宋凌要跟他分手，你们也联合起来一起排挤他。” 焦左笑一声，“你放心，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你看宋凌那样，他怎么舍得跟周清洛分手？” 小慈：“反正以后你们要联合起来帮宋凌骗周清洛，我是不会帮你们的，我还要揭穿你们。” 焦左也有些恼了，“小慈，事情没你想那么严重，只要两个人相爱，什么都可以，真的。” 小慈恼了，干脆把车停在路边，拉了手刹下了车，再狠狠摔了下车门。 焦左的酒也醒了九成，他连忙下去追，“怎么了姑奶奶，他俩好好的，马上要住一起了，你来这跟我闹什么呢。” 小慈：“如果我有个前男友，我为了做了很多事，但我所有的朋友在你面前对这些事讳莫如深，刻意隐瞒，甚至你都提及了，他们还在骗你说不是这样，你心里什么感受？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已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了，为什么我屁大点事也要瞒着你？还要联合我的朋友一起骗你？” 小慈的话句句是重点，焦左有点蒙，绕来绕去，只抓住了一个重点，“是这么个道理，可江时彦也不是前男友啊，他俩根本啥也不是。” “那为什么要骗？” “因为宋凌怕周清洛在意啊，怕周清洛离开他，你知不知道以前宋凌是什么样的人，行尸走肉，偏执疯狂，整个人死气沉沉，我们都不敢多劝他一句，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样了，我们当然不希望出任何一点差错。” “那清洛他知道吗？你们跟他说过吗？你们有谁跟他说过，宋凌跟江时彦没什么。” “清洛他人那么好，他会理解的，不会在意这些事。” 小慈气笑了，“他人好，就是你们骗他的理由？我再问你，如果现在，就现在，江时彦跑到清洛面前告诉清洛，宋凌曾帮他建了个咖啡厅，还买了个大平层，里面放的都是他喜欢的东西，而且身边的朋友都知道这个事，可清洛却一无所知，清洛有什么底气告诉江时彦，宋凌爱他？如果清洛知道，宋凌坦白，清洛就可以告诉江时彦，那又怎么样，我都知道，而且他都卖掉了！” 小慈越说越心酸，到最后声音都忍不住哽咽了。 焦左感觉已经走进了个死胡同，这个事情谁都有道理，没办法说清楚，也争不出一个结果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小慈，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太冷了，一会你该冻感冒了，我们到车上说。” 小慈：“我现在都还有心思跟你吵，清洛他已经不想跟你们吵了。” “你们一去清洛家，周叔就会给你们准备好饭好菜，好吃好喝伺候你们，你们往院子里一坐，什么也不用管，周叔之所以待我们好，是以为我们是清洛的朋友，可你们吃好了喝好了，就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问题，不把他们的想法当回事。” “你们就是自私，贪恋他们的温暖，却没有把他们当朋友。” “为什么别人不计较，你们就不尊重呢。”　 “难道就是因为他们人好吗？” 焦左连忙过去抱着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骗清洛了行不行？把清洛也当朋友好不好？不过宋凌情况特殊，我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他真的很喜欢清洛，不会做对不起清洛的事，他会慢慢改变的，给他一点时间，别伤心了。”　　 小慈渐渐平复心情，焦左却抑郁了，“不过老婆，你在你男人面前这么维护另一个男人，合适吗？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小慈破涕为笑，接而埋汰他：“你人那么好，不会计较的嘛。” 焦左无语了，“这不是人好不好的事，这……” 焦左说到一半，语顿，他忽然能悟到了小慈刚才说的那些，好像能体会到一点周清洛的心情了。 如果周清洛已经知道了大平层和咖啡厅的事，那么刚才他们装聋作哑，他一定很难过。 这事情就太他妈操蛋了。 焦左第一次觉得，做人真的太几把难了。 小慈低头给周清洛发微信。 【兹心】：清洛，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很多人都很喜欢你的画，如果知道你是这么好的人，他们肯定也会很喜欢你，你不孤独，你也别难过，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们各粉永远支持你。 * 周清洛看到小慈的短信，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轻轻动了下，浑身酸疼，空气中还弥留着欢好的味道，地上的狼藉记录着昨晚的压抑和疯狂。 周清洛看了眼手机，就看到了小慈的短信。 他没什么理由怪宋凌的朋友，他们维护宋凌，只是人之常情罢了，宋凌不打算坦白，那他们当然选择隐瞒。 只是他和宋凌的生活圈子离得太远，他们无法成为朋友。 他笑了笑，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回复，就干脆不回复了，小心翼翼地起了床，收拾一地狼藉。 宋凌是被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他睁开眼睛，周清洛已经穿戴整齐，正弯着腰，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 他的清洛，真真正正属于自己，每一寸都是。 宋凌看着他的背，脑海里那些颠鸾倒凤的画面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那些他臆想过的，梦见过的画面都成了真。 他越回味就越上头，他的清洛真的太妖了。 宋凌猛然起身，立刻将人一把抱起来扔到床上，埋头就亲下来，“还能弯腰，看来我还不够卖力？” 周清洛笑着推开他，“别闹，起来收拾东西。” 宋凌点了点当时在他床头贴着的‘出入平安’，低头亲了下他的唇，“知道当初为什么让你贴出入平安了吗？” 周清洛：“……老流氓，快起来吧，一会你的朋友过来帮你搬家。” 宋凌：“什么我的朋友，他们也是你的朋友啊。” 周清洛笑了笑推开他，“他们人快来了，你快点收拾。” 宋凌：“这么快搬做什么，还没装修……” 不能说，得给他一个惊喜。 周清洛穿着高领毛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遮住那些战利品。 宋凌揉着他的腰：“疼不疼？我昨天有没有很用力？” 周清洛不是很想聊这些，“啧，快点。” “那你爽不爽？” “……” “哪里不舒服你要说出来，我下次改进，争取更加完美。” 周清洛忍无可忍，拿着枕头蒙住他的脸往外推，“滚蛋，你在再不收拾，我不搬过去了，你自己搬。” 宋凌立刻麻溜地收拾了。 他看周清洛有条不紊地把东西打包，然后用胶带封好堆在柜子里，再把柜门给锁紧。 宋凌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这像出远门，不像搬家。” 周清洛手一顿，回头对他笑笑，“去你那儿要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你就不能给我买新的？” 宋凌想想也是，点头继续收拾。 两人收拾到最后，周清洛只收拾出一个大行李箱和一个书包。 宋凌住得不久，东西也不多，也只有两个行李箱。 宋凌将行李推出来时，莫名有点感伤，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到不真实，忽然有点像一场盛大的告别。 宋凌抱着盆栽，回过头看这间房，忽然有点后悔。 “清洛，不搬了。” 周清洛心一沉：“为什么？不搬了住哪里？” “我给那些员工买房子住，我们住这儿。” 周清洛默了默，无语地看着他，“你觉得我爸会同意吗？” 宋凌：“那好吧。” “晚上周大爷他们估计就要睡在这儿了，给他们行个方便。” 宋凌立刻回屋，卷起昨天晚上的被子和床单，抱在怀里，经过周清洛身边时，得意洋洋对他说：“这个带走。” 周清洛登时红了脸，沉默不语。 宋凌将被子塞进自己车里的后备箱。 宋凌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房子，“那以后我还能来吗？” 周清洛没看他，“这儿过两年估计也要拆迁呢。” 两人没等一会儿，焦左和小慈专门开了辆面包车来帮忙。 昨天和小慈吵了一架之后，焦左莫名对周清洛有股歉意，但他也不像小慈那样，能看出来周清洛不开心。 不开心还会同居吗？ 怎么可能。 小慈一定是多想了，女人就是心思敏感。 焦左看到三个行李箱，傻眼了，“怎么就这么点东西啊？对得起我刚买的五菱宏光吗？”　　 宋凌：“我给清洛买新的。” 焦左帮忙把行李往上搬，周清洛刚想上车，宋凌抓住他，“我们自己开车走。” 焦左：“……” 焦左开着五菱宏光，看着默不作声的小慈，宽慰道：“人家周清洛没有不开心，两人马上就住在一起了，宋凌会慢慢跟他解释的，你别瞎操心了。” 小慈看了眼微信，周清洛还没回她，她幽幽叹了口气，“但愿吧。” 小慈登录辰星漫画网，她愣了愣，而后瞪大眼睛。 三各更新新漫画了！凌晨三点更新的。 新的漫画叫《追光》。 黯淡无光的地狱里，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奄奄一息，却拼了命地护着身下一点小小的、黯淡的火光。 少年的脖子上还纹着个图腾，是朵小小的向日葵，还有两个字母XM。 本是阴郁的漫画，却因少年脖子上的图腾，变得有点可爱和幽默了。 果然是三各的风格。 三各回来了，他又开始自己喜欢的事情。 小慈笑了笑，她的本命，果然强大而温柔。 * 另一边，宋凌先上了路虎车，将副驾驶放平，对周清洛说：“知道你现在坐不了，躺着吧。” 周清洛默了默，宋凌竟还得意洋洋，周清洛觉得很丢脸。 不过他现在坐着确实不舒服。 他刚躺下，宋凌就摔给他一包东西。 周清洛：“这是什么？” 宋凌：“银行卡和保险柜钥匙，密码都是715815，房产证和车钥匙在包里。” 周清洛扔了回去，“给我做什么？” 宋凌：“老婆管钱。” 周清洛笑了笑，“那么多钱，我可管不了。” 宋凌又扔过来，“那你就花。” 周清洛没再给他扔回去，将它当枕头枕在脑后，“宋凌，你有没有想过，用你这一身本事，做点你喜欢的事情。” 宋凌：“我只喜欢你。” 周清洛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你给人写的代码，有的变成病毒木马攻击网络，有的用来控制机械手臂减轻人的劳动强度。” 宋凌抿了抿唇，不吭声，周清洛知道，他听进去了。 周清洛：“我觉得赵大俞这个公司挺好的，立志做最专业的防火墙，你要不要投资？或者试着跟他一起做这个事？信息化时代，防火墙还是很重要的。” 良久后，宋凌才说：“我以前没想过这些。” “那你现在可以想想了，你现在病好了，可以尝试开始发光了。” 宋凌转过头看着周清洛，笑了声，“你才会发光，我不会。” “如果宋家他们胆敢再伤害你，你就报警，或者告诉你的朋友，千万不要让他们利用你的弱点伤害你，也不要用非法的手段对付他们，会脏了你的手，知道没？” 宋凌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周清洛皱了下眉，“啧，你听进去没？” 宋凌：“周清洛，你昨天说要离开我，是真的吧？” 周清洛一怔，接而若无其事说：“我能跑哪儿去，再说了，你那么厉害，我到哪儿，你都能找到的，你怕什么。” 宋凌：“我当然怕，如果你走了，我即使找到你，你不愿跟我回来，我也不舍得绑着你回来。” 周清洛转过头不说话，半晌后，才慢悠悠开口，“那你为什么舍得骗我呢。” 洒水车路过，《兰花草》的音乐声卷走了他的话，明明是诉说，却变成了自言自语。 车子很快到了别墅，焦左和小慈已经到了。 焦左拍着五菱宏光感叹，“不愧是神车，太快了。” 宋凌搂着周清洛往房子里面走。 焦左：“你俩搬这儿来，谁给你们烧饭吃？” 宋凌：“我学。” 焦左：“……清洛你还是请个阿姨吧。” 周清洛笑了笑，“我会。” 焦左哀叹：“我嫉妒得面目全非。” 既然东西都到了，宋凌就下了逐客令，“好了，我们昨天晚上没睡好，要好好休息。” 焦左看着两人的黑眼圈，再看宋凌洋洋得意的神色，知道了什么意思。 焦左：“小慈，我们走了，他们累了，要好好休息。” 小慈走出两步，又回头对周清洛说：“三各，加油！” 焦左不甘心地把小慈的头给掰正了。 周清洛听到‘加油’两个字，看着小慈的背影，忽然想到了崔紫。 当年崔紫肯定也是这么真诚地热爱过誓言吧。 小慈说得没错，他不孤单，他有很多喜欢他作品的读者，还有很多跟他一样喜欢画画的人。 他忽然想起他还没回复小慈的消息。 【向钱进】：你没有错，恋人第一，不用道歉，我会加油，谢谢。 周清洛转过头对宋凌说：“你给江时彦代笔的事情，你如果有机会，还是跟读者道歉吧。” 宋凌：“清洛，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如果我出来承认，网友就会扒我和他的关系，对你来说，不是一种伤害吗？” 周清洛直视他，“你若坦荡，我就无所畏惧，你怕什么。” “清洛，提起江时彦，我觉得我很羞耻，很对不起你，甚至连我们的相识，都是因为他，这是事实，我没有办法抹去的事实，这让我感到很无力，让我觉得我是个很差劲的人，我怕你会讨厌我，我在自卑，你明白这种感受吗？” 周清洛叹了口气，轻轻抱着他，“你傻啊，说了多少次不会讨厌你，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宋凌：“我们不说他了，好吗，我们好好过日子。” 周清洛：“宋凌，你什么时候才能了解我。” “我知道我不够好，配不上你，但会努力的。” * 一夜无眠。 等宋凌醒来的时候，周清洛已经不在家了，餐桌上还有个铝箔保温袋子。 他打开，是包子豆浆和茶叶蛋，像之前在咖啡厅的时候周清洛每天带给他的三样。 那个时候周清洛还问，包子豆浆茶叶蛋好吃，还是全素三明治配苦咖啡好吃，他刚想给周清洛打电话，周清洛就给他打过来了。 宋凌笑问：“你去哪儿了？” 周清洛：“刚才赵大俞问我，你还要不要去他那儿工作。” 宋凌：“去。” 周清洛笑了下，“真的哦？真去哦？” “我可不想让我的代码变成木马程序。” “好样的。” “你人呢？” 周清洛云淡风轻道：“我在飞机上，我要出差一个多月。” 宋凌一顿，“什么？一个多月？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 “也是老板临时安排的，说有个机会学习，要我出去采采风，画点有灵气的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 “你刚才还答应我要去赵大俞那儿工作，还说不想让你的程序变成木马，赵大俞有激|情有梦想，你俩合作，一定能闯出一片天，放心了，我每天都会报到的。” “那你总归告诉我你去哪儿了吧。” “我告诉你我去哪儿了，你下午就该跟过来了，还有，别想着黑机场网络系统，犯法的，你答应我遵纪守法。” “……”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多条条框框。 “宋凌，你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 “宋凌，我爱你。” “老婆，我也爱你，早点回来。” “好了，飞机要起飞了，拜拜。” 宋凌挂了电话，很纳闷，怎么才同居，就要分开。 刚开始甜蜜，就开始空虚。 不过他答应了周清洛的事情，还是要做。 他吃了饭，去励志网络公司报到。 赵大俞看到他，手里的包子都掉到了地上，“你怎么来了？” 宋凌：“你开除我了吗？” 赵大俞：“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开除你，公司需要你，欢迎回来。” 宋凌淡然看了他一眼，随后就说：“别做那些垃圾项目了，直接投入网络安全领域。” 其他人听了，纷纷附和，“就是，赵大老板，我们是一群从良的黑客，你让我们给大厂写外包游戏代码，也太小材大用了吧。” 赵大俞：“梦想需要金钱，同志需要吃饭，网络信息安全是一项长久的事业……” 宋凌：“钱我有，我投资。” 赵大俞：“？” 宋凌：“五千万够不够？” 所有人：“！！！” 宋凌：“不过，你得让周清洛结束出差，立刻回来。” 赵大俞莫名其妙，“清洛他辞职了呀。” 宋凌心一沉：“什么？” “所以我刚才还好奇，清洛辞职了，你怎么还来我这儿上班呢。” 85. 第 85 章 原来被欺骗是这种感觉…… 宋凌呆了两秒钟, “辞职？” 这是赵大俞在宋凌的脸上看到除了不屑之外的第二种情绪，好像是被钝刀捅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是哪里疼。 赵大俞：“嗯, 就这两天的事。” 宋凌闻言, 转身就走, 赵大俞看着飘进来的五千万就这么飘走了。 赵大俞目光追随着宋凌的背影：“原来我和梦想之间, 就差了个有钱又有才华的宋凌。” 他问楼扬：“你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所有人一脸期待地看着楼扬。 楼扬摇头，“不知道。” “清洛来辞职那天，我看你们在楼下咖啡厅聊了好久。” 楼扬沉默半晌，才慢吞吞说：“清洛一般不怎么聊自己的私事。” 即使楼扬不停地跟他叭叭怎么喜欢崔紫的事, 周清洛一直都是安静地听着, 时不时给他出谋划策，但提到自己的事时, 他都是一笑而过, 简单说两句就带过了。 那天他也只是说了以后的计划, 他说他要到好多地方去画墙画，要让那些斑驳破旧的墙上都染上颜色。 都是对未来的规划，关于过去只字不提。 像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可楼扬怎么会知道，他确实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楼扬问：“你一个人去吗？” 周清洛愣了下，点头。 “那宋凌怎么办？” 周清洛怔了一下，垂下眼睫, 低声说：“我们现在可能还不太合适。” 这是周清洛第一次跟他说起感情上的私事。 他乐观开朗, 温和到让人舒适，还伶牙俐齿, 能把人怼到怀疑人生，但也自我封闭，似乎什么都能一笑了之, 不知道他在意什么。 清洛他好像只会倾听，不会倾诉。 不是刻意将人排挤在外，而像是从来没做过，不会。 楼扬觉得，如果清洛是个艺术家，他的作品一定情感丰富，荡气回肠，或许这就是他独有的倾诉方式吧。 * 宋凌下楼，给周清洛打电话，但电话还在关机，没打通。 他回到别墅，才发现空空如也，周清洛带来的行李箱和书包全都不见了，连刷牙杯都没有了。 这儿他碰过的东西，就只有今天早饭剩下的铝箔保温袋。 宋凌四肢发麻，脑袋空空，心一跳一跳的，魂丝丝缕缕被人抽走了。 他并不傻，周清洛的反常全都串联起来了。 那天晚上他说要离开他，并不是开玩笑，而是在计划。 他不停地拨打周清洛的电话，一直显示关机，但他仍抱着一丝希望，毕竟还没过两个小时，飞机还没降落呢。 飞机降落了，清洛一定会来电话。 他拿着手机，来回踱步，仿佛过去了很长时间，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才过去了一分钟。 他没耐心再等了。 他扔掉手机，打开电脑，点开了青陵市国际机场的官方网站，死死盯着界面，双手搭在键盘上，呼吸粗重深沉。 只要两分钟，他就知道清洛去了哪里，然后他就可以跟着去了。 他抿了抿唇，手指飞舞，敲下了一行代码。 随后再也控制不住，那些代码就从他的指尖奔涌而出，像千军万马一般叫嚣着厮杀。 而青陵市国际机场仍井然有序，浑然不知庞大的网络系统已经被顺着光纤而来的敌人团团包围，它们整装待发，只要将领一声令下，就能像一群死士一样冷漠孤勇，奋不顾身，瞬间让他们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宋凌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呼吸急促，指尖颤抖。 清洛说，别想着黑机场网络系统，犯法的，他要他要遵纪守法，要他做个好人。 但只要两分钟，清洛不会知道，没有人会知道，机场网络只会瘫痪两分钟，两分钟之后，一切如常。 他现在只想知道周清洛去了哪里，世界上其他人与他何干。 他现在只想找到周清洛。 可清洛说，要他遵纪守法。 他想找到周清洛。 但周清洛不让他跟着来。 宋凌死死盯着网页上滚动播报的航班，额前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越来越白，唇色却越来越艳。 他从没有过心理斗争，他一直随心所欲，两股力量在他心中拉扯。 敲下去，清洛的行程就出来了，不会有人找到他，没人会发现他。 但是找到清洛之后呢，怎么告诉他？ 清洛不让他随便黑网站。 这时，吧嗒一声，一直黏在电脑外壳上的向日葵公仔掉下来了，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宋凌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神慢慢聚了焦，眼睛眨了下，看着掉到了地上的向日葵公仔。 它平躺着，却扬着个大饼脸对他笑，傻乎乎的。 宋凌盯着他片刻，收回了搭在键盘上的手，弯腰把他捡了起来，捏在手里把玩。 宋凌安静地看着它，手指一拨，大脑袋立刻支棱起来了。 它一停，他立刻拨，它就又挣扎着摆了起来。 像清洛在他怀里挣扎，笑着骂他不要脸。 宋凌一直挺得板直的身体逐渐放了松，拨弄手里的向日葵。 他呼吸越平稳，靠在椅子上逗着手里的向日葵。 电脑屏幕暗了下来，进入了屏保。 屏保是一个两个简笔画小人，坐着看彩虹，忽然天上下起了金币雨，其中举着一个大盆，兴高采烈地跑出去接，一会儿就接了满满的一盆。 小人美滋滋地往回走，边走边笑，还笑掉了大牙。 可清洛看不出来这是笑掉牙齿，说是流口水。 他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脑，将向日葵吧嗒一声吸到电脑上。 他抓起车钥匙，转身出去。 油门一踩往周清洛家走去。 他想到了最坏的答案，但并不想承认，可又自虐一般去求证。 清洛想离开他。 宋凌车子停到周清洛的家，忽然有点不敢下车。 明明才离开一天，却已经有了怯意。 他下了车，喊了声周叔。 周守林笑盈盈出来给他开门，“小宋怎么回来啦？怎么脸色那么差？生病了？” 宋凌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喉咙发紧眼睛发酸，像迷茫的游子终于找到了归宿，委屈又难过，但又不忍心让家人看出来。 只好笑着说：“没有，太冷了，刚才来得太急，忘了关车窗。” 周守林松了口气，“那你怎么回来了？” 宋凌：“清洛出差了，落了点东西让我回来拿。” 周守林：“这么快就出差了？要出三个月的差，也不早点准备。” 宋凌：“三个月？” 周守林：“少则三个月。” 宋凌：“……” 宋凌走进家门，周守林的朋友都在，看到他，都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 宋凌走进房间，打开柜门，看着周清洛码得整整齐齐的衣柜，自嘲地笑了笑。 周守林在客厅和朋友策划餐厅的事情，宋凌把周守林叫了进来，“周叔，过来帮个忙。” 周守林走进房间，“来了。” 宋凌从衣柜顶上随意拿了个东西下来，让周守林帮他接住，借此半开玩笑地说，“周叔，我帮您租宿舍，我搬回来住好不好？” 周守林笑了声，有点不好意思， “我开始也打算租宿舍的，但清洛说了，想住你那儿去，说是你那儿地方大，离你们上班近，空出这个房间来可以当临时宿舍。” 宋凌的心不停往下沉，“是清洛说要把这个房间租出去的？” 可周清洛跟他说，周叔想把房间给职工当宿舍，他没地方去了。 周守林看他脸色越来越冷，有点不好意思，“是，这孩子是想着给我省点钱，如果清洛给你添麻烦了，我就让他回来。” 宋凌摇头，“没有，清洛没给我添麻烦，周叔你别多想，我是觉得这儿好，想回来。。” 周守林笑笑：“那就好，你俩啊，好好过日子吧，”他顿了顿，双手来回搓了搓，几度欲言又止。 宋凌：“周叔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周守林羞赧地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我没什么本事，清洛他没过过好日子，可能有些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小宋你多担待，不管好话坏话，有啥话你直接跟他说，别骗他，他不喜欢被骗。” 周守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待他好点儿。” 周守林说完就走出去了。 宋凌抱着周清洛打包好的包，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已经换了新被褥的床。　 宋凌从周清洛家里出来，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绕着这座城市转悠，去看他和周清洛给公园、室内外游乐场、景区、度假区等等一些地方一起绘过的墙绘。 细细数来，竟有二十五处那么多。 周清洛为了挣钱，跑了这么多地方，脏兮兮地、苦哈哈地画画。 周清洛说过，砸锅卖铁都要把他的病治好。 周守林说，周清洛不喜欢被骗，可他谎话连篇。 骗他到咖啡厅上班，骗他从宋家出来没地方住，隐瞒大平层，隐瞒咖啡厅。 威胁江时彦不许跟周清洛说咖啡厅的事，还让关明朗和焦左帮他保密。 果然到了事不过三的上限了。 原来被欺骗是这种感觉。 宋凌就这么开着车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看，夜幕降临时，他来到了焦左的地下停车库。 那是他和周清洛第一次合作，却被人毁掉的地方。 泼到墙上的红色油漆太触目惊心，焦左全都刷了白，只有地上残存当时滴落的各种颜色的颜料，证明这里曾经是一副色彩斑斓的画。 停车库已经投入使用，宋凌下了车，像个游魂，慢慢地逛着焦左的地下停车场，心里想的都是周清洛的漫画。 这里画的是第一话，蝴蝶妈妈离开了。 这里是第二话，小鸟张开翅膀风雨里保护着茧。 …… 宋凌走了一圈，停下脚步。 在这里，周清洛答应他，到哪儿都带着他。 宋凌忽然想抽烟了，他摸了下口袋，才发现空空如也。 他顺着墙坐下来，坐在那天他坐着的地方，侧过头看着身边，亦空空如也。 原来昨天晚上，从热闹喧嚣的晚饭开始，到夜里热情如火的交缠，都是周清洛的告别。　 公众号【欢声笑靥推书坊】整理 推荐各种??耽美、言情亲测文，类型文，影视资源。更多丰富书评为你?排雷? 欢迎你的关注! 更多资源请加群号： 652768579 【附：作品仅供预览。 感谢对作者的支持，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造成您的困扰，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感谢！】 【注：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86. 第 86 章 平安勿念 焦左没想到, 有朝一日，宋凌会被保安队长带到他的办公室，跟着来的还有一对怨气十足的情侣, 男人已经鼻青脸肿, 女人一脸不甘。 保安队长是个年轻人, 刚上岗, 很有责任心，雄赳赳气昂昂地将宋凌推到焦左面前，“焦总，就是他。” 原来是宋凌坐在车位后一动不动, 男人倒车的时候看倒车影像里突然出现个面无表情的神经病, 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男人吓了一大跳，本来想踩刹车的, 但却踩到了油门, 车子猛然后退, 可这人像个不怕死的，竟不躲闪，情急之下，他猛地打了下方向盘，车屁股一偏，最终还是没撞到人, 但狠狠地撞到了隔壁车的后座门。 隔壁车是个黑色路虎揽胜, 300万左右，车牌号陵A22222。 就撞上了可能赔不起的样子。 飞来横祸, 男人很气。 而蹲在车后座吓人的始作俑者慢吞吞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被撞得凹进去的路虎车, 表情淡漠地走开。 他人刚走到路虎车的驾驶座，就被男人喊住了，“你站住，你想跑？” 男人也是个暴脾气，受不了委屈吃不了亏，气冲冲下车，走到他面前劈头盖脸一顿骂，“你神经病啊，你想死去跳楼或者跳河，你在这里吓人算什么玩意？蹲在这里蹲丧啊。” 没想到这人缓缓起身，没点愧疚，也没点恐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男人火了，他吃不了亏，还忍不了挑衅，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他妈瞅啥？神经病，瞅你爹呢？” 他捏了下拳头准备抬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克制地放下拳头，想转身就走。 男人还在起头上，看到这人还想抡拳头打人，更气了，“哑巴啊？我问你蹲在车后面干什么玩意呢？吊唁你老婆啊？” 这人猛然一抬眼。 男人打死也没想到，自己惹上了一个人狠话不多动手不动口的小人，指着他鼻子的手指头还没收回来，鼻梁已经被他打了一拳。 他的动作太快，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出的拳，怎么收的拳，等他龇牙咧嘴揉着鼻子回过神来时，他又像座雕像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刚才是有恶魔下凡给他一记闷拳。 他冷淡道：“嘴巴放干净点，不会开车就别开。” 正常的男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冲过去就跟他扭打起来。 可这神经病好像是练过的，不知道是格斗还是散打，反正男人没占着一点便宜。 拳脚没占到便宜，但嘴总得占点便宜。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难听骂什么，那人也不客气，他骂多狠，他就揍多狠。 女人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去喊保安，“那个神经病太猛了，你们得多去几个人。” 女人口中的神经病，正是宋凌。 五个保安一起上，两个抓住气急败坏的男人，三个刚想摁下宋凌，没想到，男人一停手，宋凌也收了手，一点都不恋战，倒是男人还气急败坏，拳打脚踢，骂骂咧咧，一副准备凑上去找打的模样。 保安队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给焦左听。 焦左看了鼻青脸肿的男人一眼，知道了什么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 宋凌十三岁以后，打架就没输过，一打三，一打五是常有的事。 作为老板，焦左还是要公平公正不能偏袒，毕竟顾客就是上帝，上帝和朋友打架，当然要帮理不帮亲。 焦左公事公办：“在我这儿打架斗殴是不行的。”　 宋凌平静道：“没有打架斗殴。” 男人气急败坏，“你当大家瞎？” 宋凌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用陈述事实的客观语气说：“打架斗殴是相互的这是你单方面挨打。” 所有人：“……” 男人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问焦左：“你是这儿的老板，出了这个事，你说怎么办？” 焦左赔着笑，“您在这儿受委屈了，今天您所有的消费打四折，停车免费，您看怎么样？” 男人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很满意，又看向宋凌，“那医药费和修车费呢？” 焦左耐着性子说：“您改天去医院检查，费用实报实销，至于修车费，这恐怕是您全责，您也是为了避开人才撞上去的，建议和车主商量赔偿的事。” 焦左是个老生意人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套路没用几个就把来人的情绪给安抚了。 男人指着宋凌：“我知道是我全责，但你也有责任。” 宋凌：“医药费一万块，修车费走保险六万块。” 男人面露喜色，“可以，既然大家都这么好说话，就这么说。” 宋凌：“那你给我五万块。” 男人：“？”你还要脸吗？ 宋凌：“你撞上的那车是我的。” 男人气笑了，“我还说是我的呢。” 宋凌慢条斯理地掏出车钥匙，递给男人。 男人：“……” 都说男人之间的打脸等级第一级是女人，第二级就是车钥匙。 宋凌掀起眼皮，冷冰冰吐出一个字，“滚。” 男人的面子大过天，即使这时候已经灰头土脸了，但嘴上还不饶人，“你的车是吗，那你得感谢你的车救了你一命，不然死的就是你，神经病。” 男人刚说完，立刻被一个飞过来的茶盖砸中了脸，而老板正在慢条斯理喝茶，茶杯里泡着红枣和枸杞。 “今天您在这儿的消费一折，去吧。” 男人：“……”　 保安：“？？？”什么玩意？ 男人走了，房间里只剩下焦左、宋凌和三观破碎的保安队长。 焦左放下茶杯，皱着眉头问宋凌，“啧，你咋了？莫名其妙打人干啥？” 保安队长：“？”老板，你比较莫名其妙，你那个茶杯盖子怎么回事？ 焦左示意保安队长先出去，捡起保温杯盖子放桌上。 宋凌没回答他的话，“我走了。” 焦左看着宋凌这样子，有点担心，毕竟他这个行尸走肉生无可恋的状态和先前一模一样。 不是说他病好了吗？ 难道先前只是回光返照？ 焦左连忙叫住他，“你别走，你等等，发生了什么事？” 宋凌沉默不语，脚步都没停，径直往前走。 焦左试探问：“你该不会是和清洛吵架了吧。” 宋凌脚步一顿，没继续走。 焦左心想果然是。 这个地下停车库是他和周清洛一起画的，可惜被方恒那个傻逼泼了油漆，无奈他只好刷了白。 如果两人没吵架，那宋凌好端端的，靠着墙根坐在停车位上吓人做什么。 他是来这儿睹物思人来了。 那天晚上小慈跟他说的话他好想跟宋凌说一遍，但是那天晚上半醉，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印象比较深刻的只有那句—— 如果江时彦跑到周清洛面前，说宋凌曾给他建过咖啡厅买过大平层，而周清洛对此却一无所知，周清洛有什么底气在江时彦面前，说宋凌爱的是他。 如果周清洛知道，他可以潇洒地告诉江时彦—— 那又怎样，宋凌卖掉了，钱给我了。 这可能就是谎言的副作用吧，无法解释，解释不通，十分无力。　　 焦左叹了口气，“那天你跟我说，你跟周清洛坦白了大平层和咖啡厅的事，是在说谎吧，你没跟他说。” 宋凌僵在原地没说话。 焦左：“那天吃饭的时候，周清洛提起大平层和咖啡厅，想必他已经知道了，故意试探你呢。” 宋凌想起，看病回来的路上，周清洛也刻意提起过大平层和咖啡厅，三番五次说他撒谎。 但他心存侥幸，没当回事。 周清洛无数次端来台阶让他下来，他假装看不见。 他不想让周清洛知道他的弱小和自卑，却忽略了他的需求和感受。 周清洛温柔强大，但也需要安全感。 焦左：“我就说，你不能老骗他，你喜欢他，你当时就直接追，还骗他到咖啡厅去上班，那咖啡厅什么地方，你给江时彦搞的，你让人家到那地方去上班，我都不知道你想的啥。” 焦左越说越上瘾了，他终于有点理解小慈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还有，你和江时彦那些屁事，有什么说不得的，无非就他救了你，他PUA你，你不想活了，心甘情愿被PUA……” 宋凌回过头，冷飕飕地看着他。 焦左嗤了声，“以前不让我骂江时彦，现在也不让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维护江时彦呢。”　　 宋凌：“我没有维护他。”　　 焦左：“看起来像。” 宋凌憋屈地看了焦左一眼，不吭声。 看着他一副放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焦左气不打一处来，“清洛又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你藏着掖着避而不谈，反而奇奇怪怪的，还以为江时彦是你什么碰不得的蚊子血和朱砂痣呢。” 宋凌从来没想过故意去欺骗周清洛，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周清洛，不知道从何说起，升学宴那天晚上那些事情他都无法跟周清洛解释，那建咖啡厅买大平层这种事情又怎么解释呢。 他要怎么解释这种奇怪的、畸形的感情寄托。 焦左：“现在知道你当时有多偏执多傻逼了吧。” 宋凌自嘲地笑了笑。 焦左看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背影落寞，于心不忍，“别丧了，兄弟我带你嗨去。” * 灯红酒绿的酒吧，喧嚣热闹，舞池里人体扭动，让人有片刻的精神放松。 两杯酒下肚，宋凌那张比死鸭子的嘴还要硬的嘴皮子终于撬开了一点。 宋凌没克制住，拿着手机到洗手间给周清洛打电话。 电话拨通了，但是没人接。　　 宋凌坐在马桶盖上，一遍一遍地拨，但仍没有接听。 他给周清洛发微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多字，大平层、咖啡厅、江时彦、宋家都坦白了。 连七岁的时候用针扎人屁股的事情都坦白了。 因为那个人偷看林妈妈洗澡，所以他就用针扎他，还给院长举报他。 没想到院长是他老婆。 后来不知怎么的，院长和那个人就被开除了，林妈妈就当上了院长。 短信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剩下了几个字。 【钱】：老婆，你不要我了吗？ 短信石沉大海。　　 隔壁坑里窸窸窣窣走进来两个人，不一会儿就传来肉搏和喘息的声音，一个粗重的男声再不停地说老婆好|骚，一个轻柔的男声低声骂老公不要脸，接而又传来更加激烈的拍打声。 宋凌心烦气躁，摁了下冲水键。 隔壁消停了一秒钟，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了。 宋凌盯着毫无反应的手机，心想这是什么世道，上个厕所都能遇上对照组吗？ 【钱】：老婆，我没有黑机场的网络系统，也没有想追踪你的位置，你至少告诉我，你到了吗，你安全吗？你放心，我不找你。 短信石沉大海。 隔壁实在是太激烈，像是故意为他表演。 宋凌恨恨地看了眼门板，想着一脚把它给踹了。 神气什么呢。 他的清洛不知道比你老婆撩多少倍。 但清洛不回他短信。 宋凌走出洗手间，黑着一张脸回到了卡座。 焦左还在哀叹：“现在清洛肯定觉得我们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一起骗他，哎，过几天我生日，我还想上周叔那儿过呢，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宋凌：“是不可能了，清洛已经走了。” 焦左：“啥？” 这才明白，周清洛跑了。 看来小慈说地没错，周清洛此番行为，并不是想跟他同居，而是想方设法赶他走。 没想到周清洛温温柔柔的一个人，竟这么决绝，同居不到12个小时，人就跑了。 怪不得宋凌这么失魂落魄的。 没想到事儿还挺大的。 宋凌坐在卡座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看。 焦左都替他着急，“人跑了你还不去追，你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宋凌把手机摔到一边，懒洋洋地靠在卡座上：“他不想我去找他。” 焦左给宋凌递了一杯低度鸡尾酒，“再喝点吗？” 宋凌刚想接过，又收回手，“我在吃药，不能再喝了。” 焦左一愣，“哦我都忘了，你现在听话好好吃药治病。” 宋凌的病确实在变好，他现在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学会了隐忍和克制。 焦左两杯酒下肚后，也变得口无遮拦了：“他不想你骗他的时候，你骗得好起劲，他不想让你去找他，你倒是很听话，你这简直是失恋顶配套餐。”　　 宋凌：“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话音一落，焦左笑了，“你电脑坏了？编不了程了？你给他手机发个链接，他一点进去，你不就知道他在哪里了吗？” 宋凌：“犯法。” 焦左：“？” “清洛让我遵纪守法。” 焦左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从这个狂徒口中听到这四个字，“对，你说得没错。” 宋凌沉默半晌，郑重其事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能不能在男厕所安个监控？” 焦左愣了愣，哈哈大笑：“你醉了吧，这他妈的才犯法。” 宋凌：“……” 焦左有点愁。 他忽然发现，除了周叔，他们不认识周清洛身边任何一个人。 小慈说得对，周清洛一直把他们当成朋友，可他们只是把他当成了宋凌的恋爱对象。 他给周清洛发了个微信。 【JZ】：清洛，宋凌可能又疯了，他在我这儿打架斗殴，还要在我酒吧的厕所里装监控。 焦左的短信也石沉大海。 看着这条每个字都有点道德绑架意思的字，焦左真的怕周清洛回一句—— 关我屁事。 于是他又发了一条。 【JZ】:清洛你在外面好好玩，注意安全，给周叔报平安。 这时候，周清洛给他回消息了。 【三青三各】：好的，谢谢。 焦左不敢告诉宋凌周清洛回了他的短信，“你要不去问问周叔他去了哪里。” “他骗周叔，他要去出差三个月。” 焦左：“三个月？” “嗯，至少三个月。” “这么久？我告诉你，三个月可以发生好多事情呢，要是以前，我三个月可以换三个女朋友了，清洛长得好看，性格又好，还有好多粉丝，人家以前对你太好围着你转，现在自由了，啧，天高任鸟飞啊。” 宋凌：“……” 他想起周清洛曾经红着眼眶对他说—— 你走了，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小慈说过，如果你什么都不跟清洛说，假如有一天江时彦去找清洛说起大平层和咖啡厅，清洛会怎么想，我觉得小慈说得挺有道理的。” 宋凌一怔。 焦左：“好好想想怎么跟清洛解释，再想想他需要什么。” 宋凌一直都知道。 清洛希望他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他是一个病人，清洛跟他在一起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他比任何人都强大，但也需要安全感。 而自己为了死死抓住他，利用他的心软，攻破他的防线，霸占他的生活。 清洛都知道，但一直给他机会。 他努力变好，但却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问题，一而再再而三骗他。 这时，他的手机叮了一声。 【三青三各】：平安勿念，好好照顾自己。 【三青三各】：别再叫我老婆了。 宋凌反复看了几遍短信，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走了。” 焦左看着他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去哪儿？” “回去睡觉，喝酒抽烟熬夜伤身。” 87. 第 87 章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周清洛是刻意离开宋凌的。　 他太了解宋凌, 如果他跟宋凌坦白，宋凌不会老老实实搬走，还会使出浑身解数死缠烂打, 那他基本上没什么机会抽身了。 他知道宋凌并不笨, 他只要到赵大俞那里报道, 他就知道他辞职的事情。 一切事情串件起来, 宋凌很快就会识破他的计划。 但是他赌宋凌这次会尊重他，不会利用自己的手段和方法，顺着网线把他揪出来。 他赌赢了。 机场的网络没有瘫痪，他的手机没有被追踪定位, 宋凌没有跟过来。 宋凌学会了克制和约束, 慢慢学会和这个世界和平共处了。 宋凌一直在变好，李康河说过, 宋凌是意志力和自控力都很坚定的人, 只要看到了希望, 他就不会轻易放弃。 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周清洛由衷感到高兴。 周清洛离开青陵市是刻意的，但出差并不是刻意的，严格来说并不是出差，而是去面试。 宋凌承认他自己有钱的那天，周清洛就产生了辞职的想法, 毕竟宋凌治病的费用不需要他操心了。 不过宋凌要治病, 计划就耽搁了。宋凌的病情好转很快，他想着过不了一年半载, 宋凌的病情肯定能好转，他本想等着宋凌好了之后就开间漫画工作室。 现在算是计划提前了吧。 不过也不算是提前，毕竟宋凌病也好了的。 周清洛画了好多年的原创漫画, 有时候真的会灵感枯竭。 他很想尝试改编别人的文字作品，和他人笔下的人物产生共鸣，再设计一个符合原著预期的人物形象，或许也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开工作室他没什么经验，这段时间他有意去寻找那些刚起步但是很有实力的漫画工作室，想加入他们，学点东西。 没想到，真的被他找到了。 有家叫零点漫画工作室的接受了他的简历，叫他去面试。 工作室老板叫做苏鸣宽，原来是游戏大厂的动漫设计师，年近40遇到了职业瓶颈，不甘心在大厂止步不前，带着几个人辞职创业。 周清洛不由得想到了赵大俞，心想这个世界的大厂实属太惨，骨干都辞职创业了。 这家工作室什么都好，就是地点在山城，一个离青陵市一千多公里的南方城市。 山城靠海，热带城市，不会下雪。 巧的是，有一个叫【大棒槌】的人铁杆粉丝曾私信他，说自己是山城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福利院的孩子们很喜欢《破茧》这本漫画，希望能把这本漫画画在福利院的墙上。 他说他还特意到过那个画《破茧》的那个网红地下停车库打过卡，本还想再来，可却看到了它被红油漆泼了的新闻，觉得很可惜。 还有小道消息传，这个地下车库的画是三各亲手画的，泼油漆的是三各的黑粉，气得他三天睡不着。 【大棒槌】给他发了三千字的私信，希望得到他的授权。 【大棒槌】算是他的忠实粉丝，漫画论坛里关于三各的帖子有一半是他发的，另一半是他水的。 他那个【三各不红，天理难容】的帖子，从故事结构到绘画技术，把三各夸上了天，被顶到了快五千多楼。 有人怀疑他就是三各本人自吹自擂，他哪能忍受，就联系了管理员出来澄清。 不仅澄清他不是三各，ip还跟三各不是一个地方。 论坛这才消停。 周清洛和零点漫画工作室约了一个礼拜之后面试，他提前一个星期过来，下了飞机立刻过来看山城福利院，看看那个墙画一个星期能不能完工。 大棒槌叫张超，是福利院的美术老师，很有诚意地给周清洛发了私人照和工作证。 周清洛上网查了下山城福利院，张超还是先进工作者。 周清洛到了福利院，跟保安说要找一个叫张超的老师，谈一谈墙绘《破茧》的事情。 保安帮忙通知了人，就让周清洛在会客室等候。 不一会儿，张超就来了。 张超年纪跟他相仿，晒得很黑，但人很精神。 周清洛笑着站起身，主动跟他伸手，“你好，我是……”三各。 张超拍了下大腿，热情洋溢道：“哎呀！我认得你！” 周清洛：“？” 张超笑盈盈朝他伸手，周清洛也伸手。 张超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了晃，“周清洛老师你好你好，我是张超。” 周清洛有点懵逼，他难道不应该叫他三各老师吗？他什么时候马甲掉了？ 张超笑呵呵道：“我们之前去青陵市真善美福利院交流学习，看到过您画的那面墙，林院长隆重介绍您，免费给福利院画画，后来专门去搜了电视台采访你的视频，就记住您了。” 其实张超没好意思说是周清洛长得太帅，他先记住了这张脸，然后才记住了他做的事。 张超那条三千字的私信好像有提到过去青陵市学习交流，然后顺便去那个地下车库打卡。 周清洛笑了笑：“好巧啊，你好你好。” “你是来帮我们福利院画画的吗？” “是啊是啊。” “那可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的。” 张超乐呵呵道：“感谢社会有您这样的爱心人士。” “应该的应该的。” 张超寒暄了一番，冷静下来后问：“不对，三各还没给我回信能不能画，我还没在网上发布消息呢，您怎么知道我们这儿要画画呢。” 张超的脑回路忽然转了个大弯，周清洛也跟着打滑，差点也被他带沟里，他那么大一个偶像包袱差点没拖住。 张超笑盈盈的脸色忽然一僵，直勾勾地看着他。 周清洛：“？” 周清洛目睹他的脸色渐渐泛红，双眼逐渐放光，表情逐渐失控，嘴唇颤抖，但人却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清洛轻声问：“你怎么了？” 张超拍了下脑袋跺了跺脚：“卧槽！洛洛洛洛洛！三各为洛！” 周清洛：“……” 张超激动得语速都加快了几分：“对对对，我只给三各发过私信，只有三各知道我想画墙画，所以你过来了，你就是三各，三各就是你！” 张超很高兴，自己喜欢的漫画作者是个不仅长得帅还有爱心的人，收到了他这个小粉丝的私信，不远千里来到这儿，要替他画墙画，之前免费帮福利院画墙画的人也是三各。 周清洛那么大个偶像包袱又顶起来了，他深藏功与名地笑了笑，“是我。” 张超掏手机，“能合个影吗？” 周清洛点头，“可以啊，但……” 张超：“可以，不发朋友圈，不晒微博，不告诉其他粉丝。” 周清洛决定来这一趟，倒也不怕掉马甲，但能不掉就不掉吧，“谢谢。” “我谢谢你，是我谢谢你啊！” “……” 张超激动了将近十分钟，终于平复了心情，收起了小粉丝心态，进入了正题。 张超中规中矩地走起了流程：“三各老师，首先感谢您百忙之中能来到我们福利院，给我们福利院增添一抹靓丽的风景。” 周清洛微笑着点了点头，“客气。” “我们福利院主要是为社会提供……” 周清洛笑着打断他，“我们先去看场地吧？我刚下飞机，看完场地之后还要去找酒店。” “好好好，三各老师这边请。” 张超带他到了操场。 山城儿童福利院有个标准的400米大操场，操场一边是围墙，有200米长，高三米，大概600平米，他一个人得画两个月。 两个月后，正好过年。 张超看到周清洛在深思，还拿着手机在不停地算，有点不好意思，“三各老师，我知道我们这堵墙是真善美福利院的好几倍，不过你放心，我们有预算……” 周清洛：“我不要钱，但是我一个星期之后在这儿还有其他工作，只有下班时间和周末来画，所以时间会比较久。” 张超：“没事没事没事，我是美术老师，我也可以帮您，您的漫画我也是烂熟于心了，我本来想得到你的授权之后自己画的。” 周清洛笑了声，“那你的预算就用去买好一点的颜料吧，我先去找酒店休息一下，再联系。” 张超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三各，你好忙哦，手机一直在响。” 周清洛：“哦，骚扰电话。” 张超告别了周清洛，转过头就到漫画论坛里顶【三各不红，天理不容】这个帖子。　　 【大棒槌】：三各是神！！！不接受反驳！！！ * 正在孜孜不倦给神打骚扰电话的正是宋凌。 宋凌给周清洛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的电话，他都没有回，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拉黑又显得矫情。 过了段时间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当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老死不相往来确实也没必要。 【钱】：周清洛，你再不回我短信，我现在立刻过去找你。 【钱】：你想分手？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钱】：你如果不回我消息，我明天真的过去找你，不是开玩笑。 【钱】：回个消息吧？ 【钱】：老婆？ 【钱】：周清洛，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睡完就跑？要是你会怀孕，是不是一年后给我带回来三个缩小版的我？ 【钱】：你渣了我。 【钱】：你是想要那种我全城地毯式搜寻你的浪漫吗？ 周清洛看到这马不停蹄涌进来的短信，哭笑不得。 宋凌一天到晚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正事从来不谈，屁事倒是一大堆。 周清洛懒得理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着天花板的吸顶灯发呆。 周清洛忽然觉得自己一直挺孤单的。 上一世因为他有心脏病，他的朋友其实也不多，都是好打闹好玩乐的年纪，没几个人愿意一直带着一个心脏病人一起玩耍，他们心里一直有顾虑，万一他发生了意外怎么办呢。 周清洛也不愿意给人添麻烦，渐渐地，他能跟自己相处得很好，会用漫画宣泄自己的情感，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能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然后慢慢老去，温和平静地过完一生。 他从来没想过他的生活中会闯进另外一个人，一个见到一丝希望就拼了命抓住不放的人。 于是他想跟相处，跟他他一起做喜欢做的事，跟他一起好好活着，跟他一起慢慢老去。 以前一直一个人做的事，现在多了一个人。 他在努力靠近这个人，他以为自己了解这个人，没想到一切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以为自己有了朋友，但这些朋友跟他想象的也不一样。 所有的努力都用错了方向的感觉，将他打得措手不及。 他很难过，也很失落，但他并不想在原地纠结太久，毕竟他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活着还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去做。 他需要一点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态。 【钱】：老婆，我没有黑机场的网络系统，也没有想追踪你的位置，你至少告诉我，你到了吗？你安全吗？你放心，我不找你。 周清洛觉得玩失踪真的太过幼稚，这么吊着一个人让他瞎操心也没什么意思，就给他回了短信。 【三青三各】：平安勿念，好好照顾自己。 【三青三各】：别再叫我老婆了。 可是他回了短信，某些人并没有消停。 这会儿他不发语音和短信了，直接发微信小视频。 他微醺地上了出租车，“老婆，我没有酒驾。” 出租车司机乱入：“小伙子，老婆管得严啊？” “嗯，老婆让我遵纪守法。” 周清洛：“……”感情他那句‘别叫我老婆了’没发出去还是怎么的？ 宋凌回到家，对着空荡荡的别墅轻轻哼着歌，“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 周清洛：“……” 宋凌走到盥洗室刷牙，给了另外一个刷牙杯特写，“给你补上了同款。” 他还在那张两米大床上铺了一床一米二的被子，那床他们那天夜里搅得一团糟的被子，他往上一躺，像回味什么事，表情暧昧，“睡这儿真香。” 周清洛：“……” 【钱】：不回我短信了是吗？这是逼我色|诱吗？ 接着这条消息的是一个黑乎乎的视频。 周清洛没敢再点开，怕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他刚想把手机甩开，又有一条短信钻进来。 【钱】：清洛，我爱你这件事 ，我是永远都不会放弃的，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追你，这次我会追得比上次好。 88. 第 88 章 去他妈的冷静 周清洛知道, 宋凌在千方百计引起他的注意，迫切想跟他沟通，使出浑身解数想得到他的回应。 可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然后慢慢走出来, 让一切归于平静。 以前他都是这么做的, 他从没用过其他方式调节自己。 但宋凌一刻都等不了, 他也不想等。 宋凌跟他不一样，做什么事不需要缓冲，执行力很强，从不权衡利弊,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遇佛杀佛遇魔杀魔，势不可挡。 他很大胆, 也很直白。 周清洛的理智就被他这义无反顾横冲直撞的样子, 一步步分崩离析, 不断失控。 周清洛正想关机，宋凌的信息又进来了。 【钱】：我有话跟你说，你接电话好不好？你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钱】：这跟小蝌蚪不一样，不能逃避。 他这是在逃避吗？ 周清洛也不知道。 关于感情，周清洛从来没有尝试过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办法像宋凌一样, 有什么说什么, 从不遮遮掩掩。 他可以怼天怼地，唯独对自己的内心避而不谈。 这时候, 宋凌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周清洛咬咬牙，他才没有逃避，他为什么要逃避, 他有什么好逃避的。 周清洛深吸一口气，赌气一般接了他的电话，冷淡道：“你有什么事，你说吧，赶紧说完拉倒，然后让我清净一下。” 那端沉默不语，宋凌并不像发短信那么喋喋不休。 周清洛轻轻叹了口气，刚要挂掉，宋凌立刻开口，“清洛，别挂。” “你看，我们现在根本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你也消停一会吧，你喝酒了，就早点休息吧。”　　 宋凌嗤笑一声，“老婆都跑了，还不允许我喝点酒？”他顿了顿，又说，“喝了酒，我死皮赖脸就会显得更加合情合理，不然你又得说我步步紧逼，不理智，不清醒，不要脸。” 周清洛默了默，有点恼了，他怎么还用上了排比句呢。 周清洛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冷静，你明白吗？你这么死缠烂打，有什么意义？我们之间的问题，冷静一段时间，自然都会有答案，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也别再给我发短信了，行不行？你这样子，除了会让手机没电，一点用都没有，你懂不懂？”　 宋凌忽然冷笑一声，骂起了脏话：“你他妈放屁！” 周清洛：“？”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周清洛你见过恋人之间冷静之后还能和好的吗？冷静只是分手的借口，我去他妈的冷静，去他妈的破镜重圆，老子要在这个镜子破之前就要把它死死搂住，恋人不能把问题留过夜，你明白吗？既然你已经那么生气了，为什么不跟我吵架呢？使劲憋在心里，憋不住了就跑了，跟放屁一样。” 周清洛听他口不择言，“……你冷静，你喝醉了，休息吧。” 宋凌气笑了，“卧槽老婆都跑了！还让我怎么冷静？我他妈的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啊，这么好一个老婆说没就没了，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冷静！你知不知道比不曾拥有更让人痛苦的是曾经拥有，我他妈的还是没有捂热的拥有。” 周清洛：“……” “如果你跟我吵架，我一定会让着你，想方设法哄你开心，真的，你信我，你是不是对我已经失望到极致，懒得跟我吵？你别失望，我在努力变好了。” 宋凌一会儿慷慨激昂，一会又低声下气，周清洛躺在床上揉了把脸，哭笑不得。 宋凌总是有本事把气氛弄得很奇怪。 他恳求道：“清洛你说话啊，你别不说话。” 周清洛：“如果你只想说这些废话，你就可以闭嘴了。” 宋凌站在阳台上，狠狠吸了口烟，全都吞入腹中，再用力摁灭烟头：“没错，对，大平层和咖啡厅确实是我为了江时彦建的。” 周清洛捏了下手机没说话。 宋凌：“可是我全卖掉了，在我看来，卖掉意味什么，不存在了，它们算个什么几把东西，都能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如果江时彦跑过来找你说，我为了他建大平层，你就怼回去，就跟怼其他人一样，告诉他，那是宋凌有神经病的时候做的事，宋凌把它们当做耻辱，他都不屑于告诉我！或者告诉我，我去怼他，我是你老公，你怕什么啊。” “我骗了你，是我错了，但如果我不骗你，你会让我住进你家吗？你会带着我满城市跑画画吗？你会让我靠近你吗？你会到哪儿都带着我吗？你那么冷静那么理智的一个人，会跟我纠缠吗？你会让我靠近你吗？” “你不会，你会像现在一样，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是坏，我利用你的同情心和善良，步步为营，我错了，我可以改，真的可以改。” 周清洛被他说得一肚子无名火全烧起来了，“那个大平层，所有人都知道是你的，咖啡厅也是，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如果是你，你怎么想？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让我通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知道这些事？” “这些跟我的过去有牵扯的东西，每一样都在提示我，我是强|奸犯的孩子，出生在全年阴气最盛的鬼节，满月那天是八月十五中秋，本是团圆之日，却被扔在福利院门口，连亲妈的遗书都在说，我不是一个被祝福和期待的人，我还一肚子坏水，自甘堕落，一直想着毁掉这个世界，我甚至写出了毁掉互联网交易系统的程序，准备和世界同归于尽一了百了，我活了二十四年，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给你看。” 而宋凌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抽着烟，看着空洞的夜，紧咬着牙关，把心掏出来给周清洛看。 “我过去不光有心理疾病，还偏执危险，即便这样，我还在渴望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爱你。” “清洛，我真的在变好，但如果你真的要分手，我也尊重你，毕竟你也值得更好的。” 宋凌此时感觉整个人都是虚的，那些他一直想隐藏的丑陋伤口全都敞开了。 他从未向任何一个人这般坦诚，掏心掏肺。 “跟你的过去无关，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不会害怕你，是你的隐瞒和欺骗让我很难受。” “要以后你遇到什么事，但凡对你有一点不利，你就把我圈在外面，想方设法骗我，对吗？” “我他妈怎么把你圈在外面了？我只有一个圈，圈里只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在圈外，我想把这些事情都挡在圈外，我只想让你有一块净土站着。” 周清洛也被他气懵圈了，“你这态度不对！你巧舌如簧！你胡说八道。” “我错了！我以后不骗你了！我爱你！真的！” 可老天偏向周清洛，此时电话断掉了。 宋凌傻眼了，怔怔看了眼黑屏的手机，心想周清洛说得对，他这样只会让手机没电。 他连忙他找来充电器，竟充不进去电。 手机滚烫，坏了。 原来手机不止没电。 所以刚才他说了一通，然后手机坏了。 操。 突然的安静，宋凌忽然有点茫然了，他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 焦左担心宋凌失恋之后会有什么极端反应，一直在打宋凌电话，但一直占线，后来竟然打不通了。 焦左实在放心不下，连夜开车赶到了别墅。 敲了半天门，宋凌没开门，焦左有点慌，幸好他还记得密码，就直接闯了进去。 焦左走进别墅里，宋凌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手里拿着螺丝刀，正在捣鼓一堆零件。 焦左松了口气。 宋凌看了他一眼，“你来干嘛？” 焦左笑笑：“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宋凌：“我就一正常人，你担心什么。” “……” 焦左听出来宋凌话里有话，小样儿在心里骂他还把他当病人呢，焦左笑笑，没跟他计较。 看来某些人的病果然是好了，周清洛还挺会拿捏分寸，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看来是笃定了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焦左走过去看了眼，宋凌在摆弄一个拆得七零八落的手机。 焦左：“大黑客大半夜在这儿干嘛？要在手机里装窃听还是定位啊？”　　 宋凌眼皮都没抬，“手机坏了。”　　 焦左竟愣了足足有五秒钟说不出话来，“现在怎么过得这么节俭了？”　　 宋凌手上的动作没停，淡然开口：“里面有清洛的照片。”　　 焦左：“……”他赶着来吃热乎的狗粮来了。 “你这技术，还要修吗？手指动一动，接根数据线导出来不就好了？” “硬件坏了，有个钽电容坏了。” “钽电容……是个什么玩意？” 宋凌用看文盲的眼神看着他，“有正负极的电容，用来稳压。” “……” 焦左说不下去了，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会做信号发射器的黑客。 宋凌看着铺了一桌子的零件，有点懊悔：“早知道搬家的时候电烙铁和焊锡丝也带着。” 焦左：“……这两样玩意很贵吗？” “现在要用没有，跟贵有屁关系。” 焦左：“行了，明天拿去手机店修吧，现在很晚了，赶紧休息去。” “不行，他们给我弄坏了怎么办。” “你手机怎么坏的？”焦左想到昨天晚上给宋凌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都在占线，就悄咪咪问：“打爆的？” “被我的真诚打动了。” “……要清洛被你的真诚打动才行啊，电话被你打动有什么用。” 宋凌垂下眼皮，沉默不语。 焦左叹了口气，“我们也是太过分了，这么多人骗他一个，也难怪他会生气。” 宋凌：“我以后不会再骗他了。”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 宋凌放下手中的工具，直接躺在地毯上。 “清洛说要冷静。” “冷静？冷静相当于分手，你这就任由他冷静了？” “他现在可以冷静了，我尊重他。” 毕竟他已经全都和周清洛坦白，他也会努力变成更好的人，而剩下的交给周清洛选择吧。 他在变好，但不够好。 没有谁规定，清洛只能选择他。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宋凌：“对了，你的停车库空出来两个月，损失我赔你。” “你要干嘛？” “画画。” “？” “清洛和我的第一次，怎么可以说没就没。” “……开春再画吧，这天寒地冻的，画啥画，自虐么。” “那不行，三个月后，万一清洛回来了呢。” 万一他回来了，看到了画，会高兴呢。 89. 第 89 章 我要放弃他吗 焦左下意识问：“万一他不回来呢？” 宋凌眼皮子颤了一下, 没说话。 焦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长嘴，都这个时候了还往宋凌心窝子里插一刀。 刀都插进去了, 再□□估计会血流不止, 焦左默默闭了嘴。 半晌后, 宋凌才慢吞吞地开口：“那我就好好活着, 做个好人，然后慢慢老去，死掉。” 焦左：“……”都说失恋的人都是诗人，果然不假。 宋凌躺在地毯上, 看着水晶灯发呆。 想来也奇怪, 人有的时候怎么都想不通，就这么戛然而止, 脑子反而清醒了。 电话断掉的那一刻,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心慌意乱之后，接踵而来的是无助感。 他手忙脚乱地拆手机，想快点开机。 或许清洛也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呢。 或许清洛想骂他了呢，想狠狠跟他吵一通呢。 忙了好久，他才回过神，周清洛对他的歇斯底里无动无衷。 周清洛说过的话, 做过的事, 一一在他脑海里闪过。 清洛他说要普普通通的未来，想要开开心心地生活。 宋凌不禁想, 如果没有他，清洛会怎么样。　　 会无忧无虑，会热情开朗, 会一直努力生活，会同情可怜的人，会对每个帮助过他的人心怀感激，然后知恩图报。 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会被很多人围着转。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陪在他身边，一心一意想着他。 而他从没给过他安全感，从来都是说跑就跑，说要就要，强势又霸道。 而清洛对于焦左他们来说，只是他的恋人，而不是他们的朋友。 清洛一定是觉得孤独了，他想回到属于自己本来的生活，或者只是想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喘口气。 清洛是不是已经忍了好久，心软得憋到了他病好的这一天才离开。 他太阴郁黑暗，都熄灭了太阳。 喜欢他这样的人，清洛肯定很累吧。 “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焦左：“真不要我陪着？毕竟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失恋了。” 宋凌嗤笑一声，不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失个恋就鬼哭狼嚎痛哭流涕，脸都不要了。” 焦左就知道这种人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第一次失恋的时候这样。” “一次还不够？” 焦左：“真没事？” 宋凌不耐烦地啧了声，“你以为我真的跟你似的？” 焦左看着茶几上七零八落的手机零件，笑了声。 为了几张照片把手机拆成这个样子，怕某些人方才比这些零件更狼狈吧。 这跟人有什么关系，哪有那么多体面的分手，往往歇斯底里放手的那个，才是爱得更深的人。 焦左：“要小慈跟我分手，我得寻死觅活。” “……” 焦左叹了口气：“阿凌，这么多关都过去了，咱们向前看，别想不开做傻事。” “我要睡了，明天还要去上班。” “？” “为网络安全事业添砖加瓦。” 焦左：“……” 宋凌从地上起来往楼上走，“记得把地下车库清空，损失我来赔。” * 周清洛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起来时，下意识看了眼手机。 他以为又会收到一大堆宋凌的长篇大论，没想到只有几条短信。 【。】：昨天太着急，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向你道歉。 【。】：昨天电话坏了，不是故意掐你电话。 【。】：之前的一切，谢谢你，以及，对不起。 他想起宋凌昨天那些已经失控了的长篇大论，哑然失笑。 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言论，歇斯底里的样子，怕是喝酒上头喝疯了。 他还没见过宋凌气急败坏的样子。 他也不曾想过，提到过去，宋凌竟如此慌乱无措。 周清洛想问问他，宿醉感觉怎么样，但想想还是罢了，放下手机起床。 他想到哪里不对，拿回手机看了眼。 宋凌的微信名改了。 又变回了那个小小的【。】 宋凌改成【钱】的时候，还笑着跟他说，因为我有钱，清洛最喜欢钱，所以我是钱。 周清洛默了默，收起手机，打车去了福利院。 周清洛答应了张超今天开始画墙画，张超一大早就给他发微信，说他昨天晚上连夜去买了颜料，今早颜料已经全都送到了，随时可以开工。 山城的冬天温暖舒适，天很蓝，还有太阳，不像青陵市那样潮湿寒冷。 如果在青陵市，这个天气画画，肯定会冻成傻子。 周清洛穿好工装，坐在铁架上用粉笔开始构图。 他画着画着，粉笔断了，“宋凌，帮我拿……” 他转过头，才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画画时，那个油嘴滑舌的人会想方设法逗他开心，会笑盈盈地在铁架子下替他跑腿，他画累了，他就会爬到架子上坐在他身边，帮他揉胳膊。 当然某些人才不会白白帮他揉胳膊，总要臭不要脸地耍个流氓占点便宜才罢休。 “清洛老师？” 听到有人喊他，周清洛回过神来。 张超站在铁架子下，仰头看着他。 周清洛：“你来了？” 张超：“你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吗？看起来很开心。” 周清洛：“没有，哦，是啊。” 周清洛收回表情，皱着眉，用力画了几笔，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因为画的是自己的画，而且他和宋凌也在焦左的地下停车库画过，周清洛布局画得很快，为了赶进度，张超没课的时候就过来帮他打下手。 周清洛画得认真，下意识伸手：“宋凌，给我递个刷子。” 张超：“三各老师，您喊谁？” 周清洛怔了下，回过神笑了笑，“哦，你帮我递支刷子。” 张超给他递了把刷子，“这只吗？” 周清洛接过刷子，“对，谢谢。” 其实他要的不是这只，而是小一些的刷子。 他才意识到，好像宋凌从没给他递错过东西。　 才没多久时间，他竟和宋凌默契至此。 张超挑了挑眉，一个上午的时间，周清洛已经无意识地喊了好几遍‘宋玲’了。 他叫宋玲的名字时，眉眼含笑，嘴角上扬，反应过来后又是一怔，眼神又有点落寞，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或许忧郁和封闭是艺术家独有的气质吧。 “清洛老师，宋玲以前都跟你一起画画吗？”　 周清洛勾了勾唇，“是啊。” “那她现在呢？” 周清洛手一顿，“他在青陵市，挺好的。” 而天寒地冻的青陵市，宋凌也在做和周清洛同样的事情。 焦左很够意思，地下停车场关了，让宋老板自由发挥。 宋凌白天努力上班，晚上就到地下停车库画画，每天都泡成个灰头土脸的泥人，脏兮兮地回家。 天气实在太冷，大雪纷飞，本还在家里开暖气睡大觉，却非得来这儿渡劫。 焦左都有点看不下去，给他带来了暖宝宝。 宋凌淌着鼻涕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老子用得着这个？” 焦左：“……”算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焦左不是很想让宋凌画，万一宝木集团又来毁掉，那宋凌不得疯了。 失恋的男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能怎么办呢。 焦左不知道宋凌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但看着他执拗地一笔一划勾勒着图案，一点一点上色，又觉得他这么做意义非凡。 他叹着气问小慈，“要不要跟清洛说一声？” 小慈瞪了他一眼，“你别多管闲事了。” 焦左：“你说他俩会和好吗？” 小慈看着宋凌，那么偏执阴郁的一个人，竟能耐着性子，一笔一划地慢慢描摹，像修补珍藏文物一般认真，企图把当时的场景和心境慢慢还原。　 小慈叹了口气，“在一起哪有这么容易。” “我觉得咱俩在一起挺容易的啊。” “……那你是不知道你有多二。” 他们谁都不知道，在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地方，两人在做同样的事。 他们都愿意为了对方，变成更好的人。 * 日子很平静，周清洛每天都很忙碌，也无暇想其他，沉浸到绘画中，平静安详，不必多言，一切都在画里。 周清洛每天能画十个平方，一个星期过去，他已经画了将近二十米。 周六一大早，周清洛就去了福利院继续画。 周清洛正在专心画画，听到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他，“清洛？” 周清洛回过头，竟是真善美福利院的林院长，她身边还跟着一些人，张超也在里面。 周清洛从铁架子下来，摘下手套和帽子口罩走过来，欣喜道：“林院长，您怎么来这儿了？” 林院长笑呵呵地说：“我来这儿交流学习，听马院长说有个小伙子在这里画画，小张说是你，我就过来看看。” 马院长也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笑着跟周清洛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一直在出差，都没时间过来感谢你。” 周清洛：“您客气了。” 林院长看到周清洛很高兴，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热情又有爱心的男孩子，这林小满是捡到宝了。 林院长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周清洛：“过来面试，正好张超给我发私信说这里要画画，我就提前一个礼拜过来了。” 张超：“对对对，我是清洛老师的粉丝，我跟清洛老师说了这个需求，他就过来了。” 林院长问：“面试？” 周清洛：“对，有家漫画工作室叫我过来面试。” 林院长有点诧异。 马院长立刻接过话：“是不是零点漫画工作室？” 周清洛很诧异，“对，您怎么知道？” 马院长当然知道。 零点漫画工作室的老板正是她爱人苏鸣宽，他好好的大厂漫画产品总设计师不干，都快四十岁了才出来创业，风雨飘摇三年，总算没有被拍死在沙滩上，办得还算有声有色，挣不了什么大钱，但也算过得去。 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搭上了他的发小，据说他的发小还是个小破游戏公司的老板，正在捣鼓什么网络游戏，说剧本都写好了，就差英雄设计和场景设计了。 可小破老板虽然小而破，但眼光还贼高，连苏鸣宽亲自设计的人物形象都嫌弃，说有种被大厂泡过的油腻味，没有创新，不突出。 但臭味相投的两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对这个剧本非常有信心，一定要给它配上好的角色和场景，以后一定会火。 所以广撒网招人，抛出很高的薪资待遇，天南地北地招人。 这几天老苏回家都在看简历，不知道被刷下去多少人了。 马院长：“巧了，零点工作室是我爱人的工作室，你如果真看上这家公司了，我回头跟老苏说一声。” 周清洛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林院长：“又是一段善缘啊！” 周清洛笑得谦逊，指了指他画好的第一幕，开玩笑道：“马院长您看，我凭实力应该是可以过的吧？” 马院长满意点了点头，小伙子真不错，拒绝的话说得得体大方。 林院长：“马院长，参观差不多了，您先去忙，都是老朋友了，就不要陪同了，我跟清洛聊一会，到时候去你办公室等你。” 马院长也爽快：“好，我正好也有个会议，那我们一会儿见。” 告别了马院长，林院长走到周清洛身边，笑问：“清洛是打算到这座城市生活了吗？” 周清洛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是，家人都在青陵，我是想来这儿跟一个项目学一些东西，想以后回去自己开间工作室。” 林院长：“怪不得前两天小满一个人去福利院给你画的那副墙画补色了，他之前还跟我说你也一起去呢，害我白高兴一场。” 周清洛抿了抿唇，“那不巧了。” 林院长当然看得出来，这两个小年轻正在闹矛盾，但帮谁说话都不合适，就说：“那清洛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多跟我们联系，我们都很挂念你。”　 “您放心吧。” “来这儿也别顾着埋头干活，吃点好的，出去玩玩散散心，你看，都把人给折腾瘦了。” 张超：“是我疏忽了。” “张超一有空都带我吃好吃的，天天给我带水果。” 林院长的话倒是启发了张超，“清洛老师，明天带你去我们山城的宝地走走。” 山城的宝地其实是一座庙。　　 周末周清洛本来想赶工，但张超执意要带他出来散散心。 张超：“你人都来了，不能光薅你干活，咱们不是计划过年前画好嘛，离过年还有好多天呢，也不差这一天。” 周清洛拗不过，就去了。 张超先带他去了同心桥。 同心桥架在两座山峰之间，朝着大海，上面挂了好多红绳和锁，上面刻着许多关于天长地久的愿望，虔诚又浪漫。 但在这个虔诚又浪漫的地方，一对小情侣为了谁的名字写在前面的事情吵架。 男孩有点失态，他一会儿低声下气哄，一会儿又不甘心争论几句，一会儿又无奈地解释。 而女孩冷着一张脸，紧闭着嘴不说话。 周清洛忽然想到宋凌。 张超淡然笑了声，“清洛老师，你有没有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什么？”　　　　 “情侣吵架，话多的先让步，往往是爱得深的那个。” “为什么？” “因为想争取，想解释，想引起对方注意，即使知道错了，也想努力得到谅解，恨不得长十张嘴，把心里的话都说给对方听。” “你怎么知道？” 张超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轻松笑了笑，“因为我也刚失恋啊。” 周清洛怔了怔，没等他反应过来，张超拽着他往山上走，“走，带你烧高香。”　 山上还真有座庙，一看就是姻缘庙。 庙里的香火很旺，上完香之后可以求个同心锁，把爱人的名字刻在锁上，锁在刚才那个同心桥上。 他是不信这玩意的，但看到张超虔诚认真的样子，也就入乡随俗了，但拜得不是那么走心。 张超低声说：“清洛老师，认真点。” 周清洛觉得有点好笑：“说实话，我不太信这些东西。” 张超笑嘻嘻地说：“人活着太清醒太理智反而无趣了，来嘛，心里想着那个最重要的人，再想个愿望，心诚则灵。” 周清洛哑然失笑。 人活着太理智太清醒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想个最重要的人，想个愿望。 周清洛抱着香火，虔诚地祷告。 神啊。 我爱上了一个病人，但我渴望他像常人一样理解我。 他能做得到吗？ 如果他做不到，我要继续爱他吗？ 我要放弃他吗？ 此时我的心装得下大千世界，他的心只装得下我。 以后他的心装得下大千世界，还能装得下我吗？ 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吗？ 回应他的是清冽的山风，他知道，没有人能给他答案，这段感情，他是主宰，一切只是他的选择罢了。 90. 第 90 章 我努力学 周一一大早, 周清洛去了零点工作室面试，没想到还有许多人，甚至还有海归博士, 简历那么厚一叠。 周清洛拿着三页纸的简历, 顶着硬件电路设计的专科学历在人群中瑟瑟发抖。 面试还挺正规, 估计是按着后备干部的选拔标准来的, 居然还有无领导小组讨论。 周清洛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也这么危险，应聘个画手，居然还要会统筹协调能力。 他承认, 他一点儿统筹协调能力都没有。 他只有技术, 想吃点手艺饭而已。 周清洛看到题目的时候都蒙了，一个私人飞机降落在荒岛上, 飞机上有6个人, 怀胎八个月的孕妇, 新能源领域的专家，可以治愈癌症的医生，寻找到适合人类居住星球的宇航员，一个能拯救生态环境的专家，还有个流浪汉。 但逃生工具是个热气球，只能容纳一个人, 该让谁离岛呢。 周清洛这时是万万没想到, 应聘个画手居然要考验人性。 关键他该被分到一个平均简历最厚的一组，他们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都闪着智慧的光芒, 周清洛觉得，这面试得黄。 昨天自己吹牛逼吹太大了，不知道现在给马院长说一声, 让他跟苏老板讲讲，还行不行。 他们一个个讨论得很激烈，有自己的见解，每个人侃侃而谈，周清洛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听着听着，就神游太空了。 周清洛一旦神游太空，想象力和灵感就迸发了。 一个八个月的孕妇，应该是一只袋鼠，能治愈癌症的医生，应该是只鹅，据说鹅目前还不会得癌症，新能源领域的专家，应该是只蜜蜂，宇航员那就是只鹰了，拯救生态的专家应该是海鸥，毕竟保护海滩小能手，流浪汉嘛，不对，流浪汉怎么会上私人飞机？ 周清洛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别人手中的笔正在唰唰记录做总结，他唰唰地在画漫画。 不一会儿，一个动物世界跃然纸上，各有特色，记忆点鲜明，洋洋得意的大鹅，头上顶着慈母光环的袋鼠…… 所有人都讨论完了，再挨个儿发言发完了之后，一直埋头画的周清洛终于被无领导小组的代理领导给pick了，“这位同学，就你还没发表意见了。” 周清洛抬头，才记得他们是一个team。 众人同时沉默，纷纷看向他，像看一个被淘汰出局的人。 正好面试官经过他身边，看了眼他的画稿。 周清洛默默收起了画稿，可还没来得及收，面试官居然把他的画稿收走了。 周清洛：“？” 抬头看了眼面试官。 这个面试官年纪不大，表情冷淡，但神情桀骜，眼神不屑，用鼻孔指着人的样子，拽上天了，他虽然穿着西装，却感觉比其他面试官不正经。 感觉有点像宋凌。 周清洛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收回目光。 这时候不说两句，感觉有点藐视面试官了，稿子虽然被收走了，但他好歹把人物卡通化，还记得一些。 周清洛清了清嗓子，开始胡扯，“我觉得这时候不能用世俗的观念去判断谁去谁留的问题，医生可以给孕妇接生，新能源专家可以发明能源取暖，生态学专家可以治理环境找淡水，流浪汉就带孩子吧，让宝妈好好坐个月子，等航天员改造完热气球，大家就都能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但谁也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回答。 代理领导发话了，“可题目规定只能一个人走。” 周清洛：“是题目里的热气球只能允许一个人走，条件有限，现在都改造了，都能走了。” 所有人：“……” 代理领导悄咪咪翻了个不怎么明显的白眼，“我觉得你偏题了，接下来我来总结一下吧。” 周清洛松了口气，一眨眼，才发现这个面试官站在他们这一组这儿，手里还捏着他的画稿。 其他小组成员都在卖力表现，只有周清洛在想面试官什么时候把画稿还给他。 无领导小组面完试，还得等半个小时后打分出来，再进行下一轮的单面。 周清洛百无聊赖刷手机。 励志信息科技公司的小群依然热闹非凡，群主是梁丘，群名是【励志狗狗不怕困难】。 除了赵大俞和宋凌，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在里面。 梁丘每天都能在群里叭叭好多条，毕竟是同事，聊天聊地，吹牛扯淡，最后还是会扯到工作上。 【梁丘】：宋凌绝对是开了挂，三个臭皮匠，真的敌不过一个诸葛亮，我担心赵大俞哪天把咱都开了，就留他一个，这逼不是人，工作能力也太强了点。 【苏云凡】：赵老板现在看我们，宛如看蝼蚁。 【楼扬】：只能说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得一提。 【梁丘】：假如一天刀在手，千刀万剐天赋狗，从小到大老子都是学霸，从来没被人这么碾压过。 【楼扬】：不说了，默默学习去了，宋大神这么厉害，还那么努力。 【苏云凡】：他每天加班到九点多，除了周六，都在上班，太卷了，想离职。 【梁丘】：这两天他请假了，我顿时没有职业危机感了。 周清洛默默刷着他们的聊天记录，看每一条关于宋凌的消息。 这三个人都是大喇叭属性，周清洛从他们的聊天记录中，拼拼凑凑，也能猜到宋凌这段时间的生活状态。 他认真上班，努力工作，但仍整天板着一张脸不理人，拽得二五八万的，像个冷面战神。 他之所以周六没去公司，应该是去见李康河了。 李康河跟他说，宋凌按时来治疗，也很配合。 但李康河没告诉他，宋凌信念不是那么强烈了。 【梁丘】：每天加班那么晚，他该不会累病了吧，一下请了两天假。 【楼扬】：他跟我们都不亲近，难说。 【梁丘】：对，冷得跟做冰雕似的，又冰又雕。 病了？ 周清洛微微怔了下，退出群聊界面，点开宋凌的微信头像。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他和宋凌竟已经一个星期没联系了，微信对话框里还是他那三句道歉的短信。 宋凌那天晚上歇斯底里问他—— 你见过情侣冷静之后能和好的吗？ 好像冷静着冷静着，就真的没话说了。 周清洛盯着聊天界面发呆，楼扬给他发微信。 【cz是我lp】：还有半个月十五天是赵诚和李露的婚礼，回李露老家办，我在订票，你直接从山城走，还是回来跟我们一起走？ 周清洛看着楼扬这微信名，乐了。 看来楼扬已经追上了崔紫了。 山城在南方，李露老家是个北方小城市，没有机场，只能坐高铁，青陵市刚好在两座城市中间。 周清洛查了下行程，山城没有直达李露老家的高铁，回到青陵市再过去要方便些。 【三青三各】：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cz是我lp】：OK，那我订四张票了。 周清洛一顿，四张，还有谁呢。 【三青三各】：你，我，崔姐，还有谁？ 周清洛捏着手机，盯着屏幕，等着楼扬回答。 他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 他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半晌后，楼扬才回复。 【cz是我lp】：说来也巧，梁丘居然和李露是老乡，正好元旦公司放假，他就跟我们一起走了，说是要蹭婚礼。 周清洛手松了下，轻轻叹了口气，扯了扯嘴角。 是好巧哦。 【cz是我lp】：赵诚要订伴郎服了，你穿多大？ 【三青三各】：180。 和楼扬的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闪了又灭，灭了又闪。 【三青三各】：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cz是我lp】：见面再说吧，电话和短信说不清楚。 “15号周清洛，是哪位？” 听到有人喊他，周清洛回过神，举手，“我。” “去二面，喊你两三遍了，在想什么呢。” 周清洛愣了下，刚才他在无领导小组讨论的表现，也能进二面吗？ 刚才跟他一个小组的人还在等待，都在用看关系户的眼神看着他。 周清洛也有点懵，整理好情绪后就进入二面。 面试官就三个人，坐中间那个年长一些，旁边一位女士应该是人事，大喇喇坐在另一边的正是刚才拿走他漫画的面试官。 看桌上放着的名字牌，中间那个是工作室的老板苏鸣宽，那个面试官叫林祁，他面前还放着周清洛方才的简笔手稿。 他靠在椅子上，还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让人看了有点怵。 见过宋凌这样配置拉满的人，周清洛倒是不怕他。 苏鸣宽拿着他的简历，“周清洛，硬件电路设计专科毕业。” 周清洛点头：“是的。” “做过几个月的游戏界面概念设计。” “对。” 林祁冷不丁开口，“那个游戏我玩过，画得还不错，就动画做得太垃圾，你为什么会为这种垃圾游戏画场景？” 周清洛：“……因为老板让。” 林祁不屑道：“那你们老板是真缺钱。” 周清洛：“……” 虽然他很欠，但他说得没错，赵大俞确实缺钱，为了给网络信息安全事业筹备梦想基金，赵大俞确实什么垃圾项目都接。 苏鸣宽：“听说你在给山城福利院画墙画？” 周清洛觉得氛围被林祁搅得有点尴尬，就想着活跃气氛，大方笑笑，“是的，能作为加分项么。” 苏鸣宽笑了笑：“那自然可以，不过想问一下，那是你自己的画的吗？” 周清洛：“？”怎么面个试，马甲都要掉的？ 周清洛没打算掉马，就模棱两可回答，“我画的是《破茧》。” 林祁：“我知道这幅作品，星辰漫画网连载的，作者三各。” 周清洛点头，“对。” 林祁：“三各不就是洛？很好猜。” 周清洛觉得这话好耳熟，仔细一想，才想起宋凌也说过。 他沉默地看了林祁两秒，这到底怎么回事，是他魔怔了，怎么觉得这个人像是被宋凌给附身了。 苏鸣宽：“如果你是三各，那自然最好，我们给三各发过私信，希望他来试一试参与我们这个项目。” 周清洛回想了下，好像他没收到什么工作邀请的私信。 林祁：“没收到吗？”　　 周清洛摇头：“没收到。” 林祁和苏鸣宽相视一笑，然后看向他。 周清洛：“……”被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给下套了。 林祁：“我是这个游戏的总策划和投资者林祁，欢迎你加入《破魔》项目组。” 周清洛有点懵，就过了呗？ 林祁拿起画稿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你的简历我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你就是三各，新漫画《追光》很好看，好好完结，别辜负我五千块钱的打赏。” 林祁说完就走了。 周清洛一脸纳闷地看着回头看了他一眼。 苏鸣宽笑着说：“这个项目，他是老大，听他的，哦，他还是你的粉丝。” 周清洛：“……”就离谱，反正就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苏鸣宽：“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 周清洛倒是有个问题，“我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招个画手还要无领导小组讨论？” 苏鸣宽笑着指了指他手中的纸：“看谁的想象力丰富。” 周清洛：“……”原来无领导小组讨论还有这功能。 看来这个世界的人眼光非常不错，不少人能看出他是个成熟的漫画家了。 周清洛出来时，还在外面等候的众人一脸期待地问他，“怎么样？都问了什么问题？我刚才怎么看到面试官已经出来了？” 周清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问的问题都比较传统，正常回答就行。” * 零点漫画工作室的效率很高，还给周清洛安排了单身公寓，单身公寓离福利院也不算远。 周清洛住了一个星期的酒店，终于搬出来了。 他收拾好一切，一身疲惫地躺在床上，首先想的就是和周守林报喜。 可周守林的电话没打通。 一般这个时间点，周守林应该休息了，不知道周大爷今天有没有住在他家。 他就给周大爷打电话，周大爷也没接。 他们该不会这么晚了还在店里忙吧，现在青陵市已经很冷了，因为早年下岗中年失意，这些志同道合的老爷子聚在一起，仿佛迎来第二春，拿出不服老的气势去做这件事。 仿佛他们不仅仅是去开餐馆创业，而是去实现人生的意义一般，去重新定义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肯定自己的价值。 周清洛不放心，正想再打电话，周守林的电话先打进来了。 周清洛：“爸？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周守林：“哦，我还在医院打点滴呢。” 周清洛一颗心就悬起来了，“怎么了？还跑医院去了？” “吃坏肚子了，没多大事，刚才在扎针，没手接你电话，你李叔在陪我，你周爷在张罗家里，你别担心。” 周清洛松了口气，“哦，那你们打完了早点回家，打车回去啊，别挤公交了。” “知道了，你在那边怎么样？” “嗯，新工作一切都很顺利，还有住的地方，老板和同事都不错，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 “新工作？”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周清洛改口，“新项目，不就是新工作嘛。” “好，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嗯，爸爸再见。” 周守林挂了电话，看向坐在他病床前削苹果的宋凌。 其实周守林是得了急性阑尾炎，昨天动的手术，宋凌送他到医院后，一直鞍前马后，他不太会照顾人，笨拙但也在尽心尽力，也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不要他告诉清洛。 看他眼底青紫的黑眼圈，周守林于心不忍，“小宋，赶紧回去休息吧，你都守了两天了，太辛苦你了，下午让李叔过来一趟就行了。” 宋凌：“我在你家白吃白喝这么多个月，这算什么。” 周守林：“你别这么说，现在想想，如果当初没有你的鼓励，我现在都没有信心出来创业呢，没有你的宣传和你朋友的帮助，忙前忙后帮我办理证件，我哪能那么顺利。” 宋凌：“那是周叔你做得好吃。” “做得好吃的多呢，运营也很重要，周叔得谢谢你。” 宋凌浅浅地笑了笑。 即使宋凌云淡风轻的，但是周守林仍能感觉到他不对劲，太过沉默安静。 “小宋，你和清洛，是不是吵架了？” 宋凌手一顿，果皮又断了。 清洛他刚才说起新工作，高兴得都说漏嘴了。 他明明告诉周叔，只出差三个月的。 他和清洛，应该不只是吵架了吧。 他不是很娴熟，果皮已经断了好几次，看他的手法，周守林真的担心他会切到手。 “小宋，别削了，叔叔看你拿刀都害怕，一会该切到手了。” 宋凌手没停，“没事，我努力学。” “总该学会的。” 91. 第 91 章 凌傲天和小骆驼 宋凌的苹果终于削完了, 周守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还好没切到手。 宋凌举着苹果，笑盈盈地递给周守林，“周叔, 是不是削得比上个好？” 周守林笑着接过, 咬了一口, “谢谢小宋, 很甜。” 周守林咬了一口，就差点咬到了核，宋凌扯着嘴角笑了笑，“还是削得不好。” 周守林：“削苹果而已, 又没什么技术含量, 市场上有的是削苹果的工具，还没听说过谁不会削苹果就吃不上苹果的, 再说小宋也进步了很多嘛。” 宋凌闻言笑笑, 高兴得像个被人认同的孩子, “谢谢周叔。” “好了，你都守了两天了，快点回去休息吧，这儿不是有护士吗，你别担心了。” “我回去睡不着，”宋凌慢慢地趴在周守林的病床旁, 脑袋枕在周守林的手边, 脸埋进被子里，“我就在您这儿趴着睡一会儿, 好不好？” 周守林叹了口气，抬手，安抚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再顺了顺他的头发，“睡吧，好孩子。” * 零点漫画工作室看起来虽然不太正规，员工也懒懒散散的，没想到市场上好多挺火爆的项目竟是出自这个小作坊之手，怪不得有底气开这么高的薪水。 周清洛本身是个漫画作者，有很强的共情能力，他白天认真琢磨游戏剧本，晚上去福利院继续画墙绘。 除了林祁让周清洛有点无语之外，公司的一切都很好。 林祁是马院长的表弟，先前是个电竞圈魔王级别人物，去年退役。 退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没有对手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没什么意思。 今年买了个中意的游戏剧本版权，要投资开发游戏，就拉着姐夫一起开发了。 原来林祁是甲方爸爸。 苏鸣宽问他为什么要投资游戏，林祁只回答了两个字：钱多。 周清洛忽然有点理解什么叫做有钱任性。　 看来宋凌说的‘我也没想到钱那么好赚’并不是凡尔赛，而是发自内心的疑问。 自从林祁知道他是三各之后，一旦有时间，他就会问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 “周清洛，星辰网的漫画家都像你这么好看吗？是不是签约星辰网得上传证件照，不好看不签约？” 周清洛一般都是笑着无视他。 “我如果稍微会画点儿画，我长这样肯定也能签上。” 周清洛有必要帮辰星网正名，“签约是要手持身份证拍照，不过应该不看脸，只看才华，稍微会点儿估计不行。” 林祁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趁着办公室没有人，就跑到周清洛面前问这问那，或者讨论漫画《追光》的内容，义愤填膺吐槽里面的反派。 和周清洛一起进工作室的还有那个无领导小组讨论里的领导，看林祁和周清洛这么熟稔，才恍然大悟，原来周清洛是关系户，怪不得无领导小组讨论时，他全程神游太空，都能顺利过面试。 周清洛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散发出什么奇怪的气场，能让林祁这么有倾诉欲。 “周清洛，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坏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们凌傲天？居然要挖我们凌傲天的肾脏？男人没有肾怎么可以？” 凌傲天是《追光》里面的主角。 周清洛埋头画画，敷衍道：“是的呢。” “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坏的配角，周清洛你这段剧情太古早太失真了，能不能改改？” 周清洛在埋头构思的时候，甲方爸爸在不务正业看漫画，还是看自己的漫画，看也就算了，还当面吐槽。 这是什么样的神操作。 周清洛觉得，上班真的太难了。 周清洛：“二次元嘛，自由创作。” “你设置的什么破关卡那么多，凌傲天要什么时候才能通关虐死这帮渣渣？别等到黄花菜都凉了。”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要他不是甲方爸爸，周清洛就要对他火力全开了。 但他只能隐忍笑笑，“已经画完了，改不了了，你就将就着看吧。” 林祁默了默，妥协道：“那好吧，我先付钱，你能不能先发出来给我看。” 周清洛：“当然不行，和星辰签了协议，不能提前泄露给第三方。” 林祁又沉默了下，“那好吧。” “林总，我要工作了，您理理思路，看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意见。” 林祁木着一张脸看着周清洛，一脸不爽。 周清洛：“？”甲方爸爸的脸，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林祁：“您？我总共也没比你大几岁吧？你22岁，我25，用不着把我叫得这么老。” 周清洛一怔，这话宋凌也对他说过。 林祁：“你怎么总是突然发呆？跟灵魂突然出窍一样。” 林祁用两个‘突然’来形容周清洛发呆发得多么猝不及防。 周清洛回过神，若无其事道：“我在构思人物，灵魂去追灵感呢，林总，我再不专心追，就真的追不上了。” 林祁：“最后一个问题，凌傲天脖子上纹的那两个字母XM是什么意思？心魔？细苗？笑懵？西面？泄密？小妈？小梦？小明？小满？” 周清洛持笔，手一滑，在画纸上画出了一道长长的线，勾勒的草图毁了。 林祁很会察言观色，看出来周清洛有点不开心了，“OK，你工作吧，《追光》很好看，加油。” 周清洛垂着眼睑看着纸上那道长长的线，心想刚才要是宋凌，才不会这么有眼力见，不会善罢甘休，得意洋洋地说被他猜中了，想方设法让他承认，死皮赖脸说他最了解他。 使出浑身解数靠近他的样子，真的很不要脸。 平板电脑滑下来，啪一声打到桌面，周清洛回过神，捡起来，从黑掉的屏幕里看到了眉眼含笑的自己。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有点想宋凌了。 * 周清洛不得不承认，林祁挑人的眼光很好，项目进行得很顺利，周清洛设计好了个道具，他能从剧本出发，给周清洛一些意见和灵感。 苏鸣宽下了班就要到福利院接马院长回家，周清洛蹭了个顺风车，为了赶进度，晚饭他都随便吃两口面包应付，马超知道后，都会在食堂给他留了一份饭，他吃了饭就开始干活。 林祁每天都坐苏鸣宽的车一起去接马院长，再一起去他家吃饭。 虽然林祁的话实在太多，但并不讨厌，很有眼力见，十分懂分寸知进退，周清洛为了赶时间，也能将就忍一忍。 苏鸣宽在开车，林祁和周清洛在坐在后座，林祁依然喋喋不休跟他聊天。 苏鸣宽：“林祁你平时话也没这么多啊，怎么在周清洛面前变成了话痨？” 林祁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这么多年终于有个能跟我说得上话的有趣的人，你还让我憋着？姐夫，做人要善良。” 苏鸣宽嗤了声，“是，我等凡人不配跟林大少爷说话。” 林祁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懂的都懂。” 周清洛老老实实当个透明人，不搭腔，全程挂着打工人和老板共处一室的礼貌微笑。 但老板非得亲民。 林祁好像受不了车里没人说话，“周清洛，你画画这么好，你怎么会去学硬件电路设计？而不去学美术？” 周清洛：“技多不压身嘛。” 林祁：“那你为什么不去电子厂画电路板？而是来我这里画画？” 周清洛一本正经点头：“因为电路设计是真的难。”　　 林祁没控制住，哈哈大笑，“清洛你好逗啊，如果我是女孩子，我一定追你。” 周清洛看向林祁，他阳光开朗，坦诚直率，骄傲张扬，落落大方，是个家庭幸福，生活美满，功成名就的大少爷。 他从小到大被世界的温柔以待，不知道什么是苦，所以浑身都在发着光。 如果宋凌也像他这么长大，那也会是这样的人吧。 林祁眼眸一转，笑着逗周清洛：“不对，男孩子也能追你，行不行？” 周清洛木着一张脸看着他，严肃道：“不行。” 林祁一怔，然后笑着说：“我开个玩笑，你别紧张，又不是真的要追你。” 周清洛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很僵硬，就笑着说：“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林祁挑了下眉，“喂，周清洛，我十岁就能打败青年组，拿了全国青少年组冠军，十五岁就能打败职业选手了，就这么看不上啊。” 周清洛怔了下，十岁的时候，宋凌也打败了青年组，拿了全国程序设计大赛的总冠军。 周清洛又不禁想，如果宋凌跟他一样能健康长大，那肯定也会像林祁一样阳光开朗的。 林祁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周清洛？” 周清洛回过神，“嗯？” “原来你在发呆啊，我以为你在垂涎我的美貌。”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林总，我们来聊聊我今天设计出来的英雄吧。” 林祁往后座一瘫，长叹一口气，“下班了，不聊工作。” 周清洛哑然失笑，作为甲方爸爸，他不可以讨厌工作！ 苏鸣宽问周清洛：“你从青陵跑这儿来工作，你家里人不挂念你么？” 周清洛：“我爸爸在和他的老伙伴们筹备着开饭馆，生活很充实。” 苏鸣宽：“你单身？” 周清洛一愣，没料到话题会往这方向转，就太猝不及防了。 没等周清洛回答，林祁就说，“男儿志在四方，姐夫你总问这种儿女情长的话做什么，是吧清洛。” 苏鸣宽看周清洛的表情，笑了声，也猜到了个大概，他大概是感情遭到了什么波折，可能不太方便说。 苏鸣宽：“也是，年轻人重新开始太容易了。” 林祁附和：“当然，身心健康的正常爷们，又不是有什么大病，重新开始当然容易了。” 周清洛转过头看窗外，林祁的话虽是无心，却每一个字都扎进了他的心里。 身心健康的正常人，重新开始当然容易。 那身心不健康的人呢，重新开始有多难？ 周清洛想起宋凌每次接受完心理治疗筋疲力尽的样子，眼眶发酸。 还好很快就到了福利院，奇怪的氛围没持续太久，周清洛下了车，张超已经在操场等他。 苏鸣宽和林祁在办公室等了一会，马院长的会议没结束，林祁提议去周清洛画画的地方看看，苏鸣宽就去了。 周清洛穿着工装，坐在铁架子上，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正在认真涂涂画画。 张超在帮他打下手，看得出来，两人配合得不是那么默契，张超给他递好多次东西，才递对了。 林祁和苏鸣宽站在不远处，看着墙上栩栩如生的话，安静地欣赏。 林祁看着周清洛的背影，笑了下：“姐夫，我是不是发现了宝藏？” 苏鸣宽：“你这小子眼光是不错，周清洛的设计思路和画画水平很高，程序外包的那家小公司业务能力也很强，看来你这个游戏有希望火。” 林祁笑而不语，抬腿朝周清洛走去，“周清洛。” 周清洛停下笔，回过头。 林祁站在铁架子下，抬头看他。 周清洛坐在架子上，托着颜料盘举着画笔，眸色淡淡。 他背后是火红的晚霞。 林祁觉得，再好看的漫画，都不如眼前的景象唯美。 周清洛：“你们还没回去么？” 林祁：“你要画到几点？” 周清洛：“十点吧，赶工。” 林祁：“我帮你请几个专业的墙画师，几天就画好了。” 周清洛：“没事，我自己可以。” 林祁：“你这样很辛苦。” 周清洛顿了顿，有点懵，下意识地重复了下他的话，“辛苦？” 林祁：“对啊，你不觉得么。” 周清洛摇头，“我不觉得。” 林祁：“每天画到十点多，明明就很辛苦，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周清洛：“我还行，我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觉得很有意义啊。” 林祁：“……” 苏鸣宽见氛围不对，就出来打圆场，“林祁你啊，是娇生惯养习惯了，才什么都觉得苦。” 林祁：“我觉得可以请画手来画，是一样的效果，没必要亲力亲为，省下时间好好休息，或者去充电提升自己都可以。” 周清洛沉默不语，但一直困扰着他的心结正慢慢解开。 他们不知道，有一个男人，没日没夜跟他一起满城跑着给人画墙画，从秋老虎的火热，画到深秋萧瑟，再画到寒冬冰冷。 他也没必要亲力亲为，但仍耐心地帮他调色，帮他递刷子，帮他递笔，给他打下手。 已经默契到他画到哪个部分，他就知道要给他递什么工具。 他还会想方设法让他开心，讲模棱两可的废料笑话逗得他面红耳赤，再故作无辜地装作什么都没听懂，耍赖说是他想多了，他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而普通人看来，这样子很辛苦啊。 他却从不言苦，乐此不彼。 周清洛放下画板，走到林祁身边，面对墙上的画。 第一幕已经画好了，蝴蝶妈妈飞走了，留下了一个茧，小鸟张开翅膀，挡住风雨，守着那个茧。 在地下车库，在同样一幕画前，他答应一个人，到哪儿都要带着他。 周清洛：“我们聊一聊《追光》吧。” 林祁一听到作者要跟他聊让他抓心挠肝的漫画，一下就来了精神，“还有多久结束连载？你都画完了不能一次性发上来吗？凌傲天的朋友小骆驼会离开他吗？看样子好像小骆驼希望凌傲天自己走出来，这样他才能变得更强大，是这样吗？小骆驼是不是有点喜欢凌傲天？” 小骆驼是只灵兽，是凌傲天的伙伴，温顺坚韧。 周清洛：“不是。” 林祁：“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理解错！小骆驼喜欢凌傲天。” 周清洛：“是很喜欢。” 林祁：“我就说。” “但小骆驼有点担心，凌傲天走出困境后，看到外面世界的广阔，不喜欢自己，所以他对凌傲天的隐瞒和欺骗很敏感很在意。” 林祁：“啊？那BE？那我弃了，不看了。” “结局就是小骆驼也不再纠结，无条件相信凌傲天，接受凌傲天的全部，不再用世俗的框架框住他，而凌傲天勇敢通关，肯定自己的价值，接纳了大千世界，收获了鲜花和掌声，变成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两人幸福快乐地永远生活在一起。” 林祁愣了下，“周清洛，你不是从来不剧透的吗？” 周清洛笑了笑，“你太迫切了，我只好先告诉你，凌傲天脖子上的图腾是小满，小满虽不满，但小得盈满。” 92. 第 92 章 清洛在山城 周守林只是做了个阑尾手术, 第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宋凌忙前忙后帮他办好出院手续，办好后，又回到病房帮他收拾东西。 周守林执意要把他垫付的钱转给他。 宋凌轻叹了口气：“周叔, 您跟我别这么客气。”　　 周守林：“这不是客气不客气的问题, 我怎么能花你的钱呢, 我自己有钱。” 宋凌自嘲笑了笑：“我就只有钱了。” 周清洛很喜欢钱, 很喜欢挣钱，但从不要他的钱。 周守林拒绝：“那我也不能要你的钱啊。” 宋凌沉默不语。 周守林见他情绪低落，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说：“小宋, 你也别多想, 我也不是把你当外人，即使是清洛给我钱, 我也不会要的, 我现在能动能跑的, 怎么能花晚辈的钱呢。” 周守林也不傻，周清洛这段时间打电话回来，对宋凌都是闭口不谈，能绕则绕，宋凌的精神状态似乎没有前阵子好，两人应该不只是吵架这么简单。 周守林看着宋凌笨拙地收拾东西, 叹了口气。 这孩子昨天趴在他身边睡觉, 连做梦都在哽咽。 这时，周守林的中老年创业团派了个代表来接他出院, 两人叫宋凌上家里吃饭。 宋凌推脱要去上班，就拒绝了。 但周守林拽住他，“小宋, 上家里吃顿热饭，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上班。” 宋凌倒不是不想去，他是怕去了就不想回来了。 只要踏进那个门，那些点点滴滴就奔涌而来。 以前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狼狈。 周守林：“你不是说回你那儿睡不着吗，你们的房间就周大爷偶尔在这儿睡个把晚上，你的床铺还没人睡过呢。” 宋凌点头。 周守林出院，邻居都来了，他的朋友们正在张罗着饭菜，邻居们还帮着他周叔摆好了火盆和艾条。 宋凌想到自己也曾有这样的待遇，情不自禁勾了勾嘴角。 大彪看到宋凌，一愣，“小宋？” 宋凌朝他笑笑，“大彪哥。” 大彪直肠子，讲话从来不会拐弯，“大半个月不见，你的精神怎么这么差？” 宋凌微怔。 怎么会，他明明按时去看医生，按时吃药，努力克制，睡不着也没吃安|眠|药，怎么可能精神状态不好呢。 周守林解围，“这两天小宋照顾我，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精神状态能好嘛。” 李婶：“清洛出差了，还好有宋凌，不然现在医院这么现代化，都是智能化设备，我们都不太会用，要跑死，现在真的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周守林：“是的，这次多亏了宋凌。” 宋凌感觉脑子嗡嗡响，听一句周清洛的名字，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一下，浑身发麻，但感觉是疼的。 或许是好久没睡好觉的缘故，他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 周守林：“好了，让孩子先睡一觉去，快把孩子给累坏了。” 李婶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小宋赶紧睡觉去，我看着你有点恍惚了。” 宋凌走到房间里，一切布局都没变，原来周清洛睡的床上换上了新的床垫和被褥。 估计周大爷就睡在那儿。 周守林走到房间，拿出以前周清洛用的床垫和被褥给宋凌铺上，“周大爷睡清洛原来那张床，以前你睡的那个床单和被褥不知道周清洛收到哪里去了，没找到。” 宋凌没好意思说是他拿走了，“您刚出院，去休息，我自己铺。” “这是以前清洛用的床垫和被子，你就睡这儿吧，好好休息。” 周守林铺好之后，宋凌睡上去，虽然洗晒过，但仍有周清洛的味道。 他满脑子里都是周清洛。 他背对着他时，背影清瘦漂亮。 他面对着他时，眼眸干净温暖。 宋凌将脸埋进枕头，他真的好想好想周清洛。 想到想在梦里遇到他，却整夜整夜都合不上眼。 想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午饭弄好了，周守林想叫宋凌起来吃饭，却发现他睡着了。 周守林帮他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盖上了被子。 宋凌呼吸规律均匀，鼻尖通红，枕头潮湿一片，眼窝通红，睫毛沾在了一起，周守林想起昨晚他在梦里的哽咽。 像个无助的孩子，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挂在衣帽杆上的外套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但他没听到，睡得很沉。 周守林把他的手机拿出来，看是焦左的微信语音通话，他就接了起来。 焦左：“周叔？怎么是你？” 周守林轻手轻脚走出来，“宋凌在我家，他睡着了。” 焦左很惊讶：“睡着了？” “对啊，这几天在医院守着我，好几天没睡了。” 焦左：“好好好，我没吵醒他吧？” “没有。” “那行，周叔我先挂了啊，让他好好睡觉，您保重身体，改天我再去看你。” 焦左挂了电话，松了口气。 宋凌何止好几天没睡，这段时间他似乎就没怎么睡过。 他去求了个香薰，说是有奇效，他本来想带来给他试试的。 没想到到了周清洛家就睡着了。　　 看来心病还得心药医治啊。 周守林正想收起手机，无意瞟了眼宋凌微信的聊天记录。 宋凌置顶的对话框是和【老婆】的对话框，【老婆】的头像正是周清洛的头像。 周守林老脸一热。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大胆又直接，不像当年他们，都叫【那谁】。 这手机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拿了。 周守林本想退出，却不小心点进去了。 他本来以为会看到什么不宜消息，没想到只有宋凌发的三条道歉短信，而周清洛没回信。 而这三条短信发送时间，已经是大半个月前。 周守林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 * 等宋凌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正好是周末，宋凌就去找了周清洛家附近那家手工冰激凌店的老板。 周清洛很喜欢吃这家的冰激凌。 手工冰激凌店的老板还认得他，毕竟他长得酷，而且一下子买了那么多冰激凌的顾客并不多，所以对他印象深刻。 老板用看人民币的眼神看着他，笑盈盈地招呼他：“小伙子，看看今天要什么口味的。” 宋凌：“你们店招聘学徒吗？” 老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我周末过来当学徒，招吗？” 老板看着他这样冷着一张脸说这话，仿佛不是来当学徒的，而是要来当老板。 老板摆摆手：“不招。” 宋凌：“我不要工资。” 老板：“小本生意，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不需要学徒。” 宋凌沉默片刻，打量了下他的店，最后看向老板。 老板指着冰柜：“您买冰激凌吗？新出咖啡口味，要不要来一个尝尝？”　　 宋凌没看他的冰柜，而是问他：“那你的店卖不卖？” 老板：“？” 宋凌：“你开个价，卖给我，我聘你当师傅，教我做冰激凌。” 老板怔在原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他长得实在有两把刷子，老板那句‘神经病’就脱口而出了。 老板笑呵道：“小伙子，别开玩笑了。” 宋凌一本正经道：“我没开玩笑。” 要不是他曾经大手笔地买过他的冰激凌，老板肯定要轰他出去。 这不是神经病吗不是。 感情他来不是买冰激凌，而是买冰激凌店。 老板冷淡道：“不卖。” 宋凌没理会老板的冷淡，继续说：“我朋友喜欢吃你家冰激凌。” “那你来买给他吃就好了嘛。” “我想亲手做给他吃。” 老板根本就不想理会他，这时候来了个客人，他就笑盈盈招呼客人去了。 宋凌站在原地没走，等客人走了，他又对老板说：“你放心，我不会用你的秘方商业化，我只做给他吃，我可以跟你签保密协议。” 老板就没见过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人，他都已经冷言冷语拒绝了，他竟还不走，什么年代了，还想玩那种死缠烂打拜师，师傅被执着感动收徒这种戏码？ 现在人都很忙，没人有功夫理会死缠烂打的人。 “小伙子，我在做生意，如果你不买，就走好吗。” 宋凌没走，依然坚持：“我没在开玩笑，我真的想学做冰激凌给他吃。” “那你来买啊，我这个店不会倒闭的。” “我想亲手做给他吃。” “……” 怎么又回到原点了，怎么会有这么固执，那么没有眼力见的人。 老板决定无视他。 宋凌：“实在不行，我交学费，价格你来开。” 老板真恼了，“五百万！” 宋凌淡定道：“行。” 老板愣了愣，终于没忍住，嗤笑了声，“你神经病啊，耍我玩吧。” 宋凌眼神骤然一凉。 老板有点怵，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也没办法收回，就敷衍笑着说：“小伙子，我这是小本生意，你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好不好？” 宋凌：“你今天的冰激凌我都买了。” 老板：“？” “麻烦帮我打包一下，两种口味装一碗。” 老板惊在原地，看他脸色，似乎是要骂第二句‘神经病’。 但宋凌没给他机会：“你一天的营业额两千五左右，为了以防万一，一般会多备货，这里的冰激凌如果全买了，应该需要三千多块钱，”宋凌说着，扫码给他付了五百块钱，“这是定金，打包吧，我没跟你开玩笑。” 这家冰激凌店真的是小本生意，一个球十块钱，五百块钱也能挖五十个球。 一大早就来了这么一大笔生意，老板立刻笑盈盈地开始干活：“您稍等，我这就给您装起来。” 生意人，只要有钱赚，前一秒是敌人，后一秒就能握手言和。 和气生财嘛。 卖完了他中午还能再多做一些，下午继续卖，继续挣钱。 老板立刻笑嘻嘻道：“要不我直接用大桶给您全打包了，您也好提回去。” 宋凌笑了声：“不用，两个球装一碗，要参加聚会。” 老板笑着应下来了。 宋凌站在原地等，看着老板在忙碌着打包。 老板打包了好一阵子，200份冰激凌，400个冰激凌球终于打包好了，“小伙子，两个球一份，正好200份，十份一袋，共20袋，四千块。” 宋凌直勾勾看着他，没说话。 老板笑着把付款码往前推了点，“你再付三千五就可以了。” 宋凌没扫码：“那你先跟我道歉。” 老板：“？” 宋凌：“刚才说我是神经病的事。” 老板：“……” 宋凌淡然道：“道歉。” 没有人喜欢被威胁，即使是这种无声息的威胁。 宋凌眨了下眼，只提了其中两袋袋，转身就走。 老板看着已经打包好的冰激凌，懵逼了。 这人真的是有神经病吧。 他算计好的，两个球放在一个碗里，再次销售，能把他给忙死，他卖也不好卖了，只能卖给他。 他咬咬牙，但干嘛跟钱过不去呢，都打包好了对吧。 老板能屈能伸，笑着道歉，“小伙子对不起，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口头禅，没有骂您的意思。” 宋凌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老板一眼，再掏出手机继续付钱。 钱款到账的声音，老板终于松了口气。 宋凌：“我知道你是在骂我。” 老板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没有。” 宋凌：“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在开玩笑。” “是是是。” “我真的付得起五百万的学费。” 老板一愣，笑了声，“这是我父亲传下来的配方，传里不传外，不过我有个女儿，你们要不要认识认识？” 宋凌看了他一眼，“没兴趣。” 老板：“……”看来学配方的心不够诚。 要不是他长得一副能付得起五百万学费的样子，老板非得打死他。 这时，冰激凌店外停了辆面包车，另外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是焦左。 焦左：“叫我开面包车来干嘛？” 宋凌：“运冰激凌。” 老板：“？”感情刚才说不买，是吓他的。 焦左看到这一堆冰激凌，惊呆了，“你买这么多冰激凌做什么？” 宋凌：“打脸。” 焦左：“？” 老板：“……” 焦左搬完这些冰激凌，上了面包车问：“送去哪儿？” “真善美福利院。” “大冬天，你给孩子吃冰激凌？” “屋里有暖气。” “但还是很冷。” “但是会很快乐。” “……” 焦左竟无法反驳，毕竟冬天躲在暖气房里吃冰激凌，真的很快乐。 他老老实实帮他送到福利院去了。 焦左看到孩子们排排坐吃冰激凌时的幸福和满足，他顿时觉得，宋凌这个狗东西，真的太会了。 林院长看着欢声笑语的孩子，笑着怪宋凌：“就你宠着他们。” 宋凌笑了笑。 林院长忽然想起什么事，“哦，对了，有个事一直忘了告诉你。” 宋凌偏过头，“嗯？” “清洛在山城，在给山城福利院画画呢。” 宋凌眼神一顿。 林院长掏出手机，“当时我还拍了张他画的画，你看。” 画面里，他日思夜想的人坐在架子上画画，一手举着颜料盘，一手拿着画笔，在认真勾勒。 他太爱画画，此时他一定嘴角含笑，目光温柔。 山城的天好蓝，阳光很灿烂，适合向日葵生长。 不像青陵，阴霾潮湿，入冬后阴雨连绵，即使他小心翼翼照料，那个向日葵盆栽也奄奄一息了。 93. 第 93 章 小骆驼才是凌傲天的光 宋凌从福利院提走了一袋冰激凌。 焦左开五菱宏光送他回家, 路上有点堵，宋凌一直不说话，仿佛林院长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到。 可他手里的冰激凌都化了, 滴到了他的手上, 他浑然不觉, 像个呆子一样杵在原地, 两眼放空。 那魂飞魄散的样，明明就是听见了的。 焦左憋不住了，“阿凌，清洛在山城, 你不去找他吗？” 宋凌答非所问：“你说去化验冰激凌的成分, 能化验出来牛奶和鸡蛋的配比吗？” 焦左感觉两人是在聊天，但又不完全是。 焦左：“应该不能吧, 只能检测出来多少糖, 多少蛋白质, 多少色素，多少水。” 宋凌轻叹一口气：“科技还需要进步。” 焦左默了默，才发现自己被他给带跑偏了，“这不是冰激凌的事，我在说，你喜欢他, 你就把他追回来嘛, 你再这么放任下去，真的会分手的。” 宋凌没有回话, 扭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焦左不是很懂这种沉默不沟通的恋爱方式。 “阿凌，你到底还喜不喜欢周清洛了？” 回应他的是五菱宏光的胎噪。 焦左恨恨道：“你就憋着不说吧, 迟早得憋死，你这病刚治好，别又抑郁了，这他妈的都在图啥。” 沉默的某只冰雕终于动了动。 半晌后，冰雕才开口：“你靠边停车，我去趟超市。” 焦左一停车，宋凌面无表情往超市走，与平常无差，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焦左很快就想通了，宋凌若想知道周清洛去了哪里，不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他如果要去追人，早就去追了，用不着等到今天。 难道宋凌真的已经放下周清洛了？ 但放下了，关明朗为什么会告诉他，宋凌整夜失眠，要他去找点安眠的香薰呢。 焦左动用了全身上下所有能思考的细胞都想不明白，分手了整夜失眠但又不去追人，每天若无其事地过着日子，这到底是什么新的恋爱技巧？ 他从来就没有经历过。 焦左：“阿凌我告诉你，千万别相信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结束天长地久之类的毒鸡汤。” “那不是毒鸡汤。” “绝对是毒鸡汤。” “那是歌词。”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没啥事。 宋凌往购物车里放了好多东西，鸡蛋，牛奶，白糖，搅蛋器，草莓，还有巧克力。 焦左贴心地再帮他拿了一袋面粉。 宋凌：“你干嘛？” 焦左：“你要做蛋糕，没有面粉不行。” 焦左马上生日了，小慈打算给他亲手做个蛋糕，买的也是这些东西。 焦左美滋滋道：“你现在这么有爱心，给小朋友送冰激凌，理应在我生日的时候亲手给我做生日蛋糕。” 宋凌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把面粉放回货架上。 焦左：“……” 等到宋凌买了冰激凌勺的时候，焦左才反应过来。 “你该不会想自己做冰激凌吧？” 宋凌冷嗖嗖地瞟了他一眼，“不行吗？” 焦左：“想吃去买就好了啊，为什么要自己做？” 宋凌：“你过生日，为什么不亲自买蛋糕？” 焦左脑子不拐弯，顺着他的话就得意洋洋炫耀：“因为小慈要给我做啊。” 宋凌沉默不语，继续往购物车里塞东西。 焦左半天才反应过来，猛地拍了下脑袋：“……周清洛喜欢吃冰激凌？” 看他那样，焦左又重复了一遍，“周清洛喜欢吃冰激凌。” 焦左懂了，宋老板的恋爱之道，就是明知道人在哪儿，但是不去追，而是在闷头研究怎么做冰激凌，想等着周清洛浪子回头，再用冰激凌征服他的胃。 焦左：“我觉得你直接杀去山城，一哭二闹三上吊，亲亲抱抱举高高，比在这儿买鸡蛋牛奶做冰激凌有效。” 宋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闭嘴。” 焦左：“你不试过你怎么知道。” 宋凌又沉默了。 焦左放弃了，只要宋凌不想说，他是无论如何都撬不开宋凌这张嘴，这么多年了，除了在周清洛面前，这人的酷哥人设一直不倒。 焦左妥协了：“我有一个朋友，米其林大师，我让他上门手把手教你做冰激凌。” 宋凌：“不用，我自己钻研。” “……那个墙绘怎么说？什么时候完工？要不要哥们找几个专业画手帮你画，早点画完早点休息。” “不用，我自己来。” 焦左看着宋凌手上的冻疮，心想这两人谈的是什么该死的凄美的虐恋。 宋凌忽然转过头问他：“对了，你认识农业大学的教授吗？” 焦左：“你要做什么？” 宋凌：“我种的向日葵盆栽好像快不行了，我想救。” 焦左：“……” * 在宋凌白天上班，晚上画墙画，平时抽空研究怎么做冰激凌，同时还在钻研《向日葵培育技术》时，在山城的周清洛也很忙碌很充实。 反观甲方爸爸林祁，他的生活无聊又空虚，过上了退役即退休的生活。 他选的人都太能干，压根不让他操心，他就更空虚了。 林祁的父母都在国外，他觉得国外没意思，就一个人在国内。 没想到一个人在国内也没意思。 最让周清洛受不了的是，他每天绞尽脑汁设计场景和人物时，林祁总是跑到他面前说没事做好无聊，生活好空虚，无敌真的好寂寞。 周清洛终于忍不了，管他是不是甲方爸爸，直接怼：“你实在没事做，就来设计道具吧。” 林祁理直气壮：“可我不会画画。” “那你报个兴趣班学画画吧。” “想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绘画是童子功吗？” “……” 每天这种没营养的对话要进行无数遍。 周五下班，林祁又想约周清洛周末出去玩，但他又一次被周清洛狠心拒绝了。 林祁很郁闷，“周清洛，你就没有点爱好吗？” 周清洛：“有啊，画画，挣钱。” “赛车打球冲浪打游戏泡妞呢？” 周清洛无情回答：“不喜欢。” 林祁绕着他转了两圈，像打量什么稀有物种，啧啧两声：“没想到你这个人很无趣，很清心寡欲啊。” 周清洛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意他的话：“灵魂有趣就行。” 林祁忽然笑了声。 周清洛没理会他，继续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林祁往他办公桌上一靠，老不正经地说：“喂，周清洛，你不会真的在防着我，怕我追你吧。” 周清洛放下手中的事，安静地看着他，“林祁，这种事还是不要开玩笑的好。”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林祁算是摸透了周清洛这个人，死守原则和底线，只要不越线，怎么调侃都可以，人还很风趣，没有他接不住的梗。 林祁觉得他很有趣，他很喜欢很他聊天。 而周清洛的原则和底线，就是他的感情生活。 他很不喜欢开暧昧的玩笑。 林祁挑了下眉，“放心，不追你，知道你心里有人，我可是有心理洁癖的。” “什么叫心理洁癖？” “恋爱对象不能有前任。” 周清洛一呆，然后朝他抱拳，“确实是一种洁癖，长见识了。” “不敢当。” “不过现在人都早熟，你这年纪了，恐怕……” 林祁木着一张脸呆在原地，不甘心地瞪他。 周清洛笑了笑，继续收拾东西：“开玩笑，别在意。” 林祁：“就觉得你挺有意思，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别防着我，OK？”　　 “我没有防着你啊。”　 林祁不解：“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去玩？你还是没把我当朋友。”　　 周清洛懂了，这个甲方爸爸实在无聊至极，一生顺风顺水，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不知道时间宝贵。 周清洛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笑着问他，“你觉得朋友是什么？一起吃喝玩乐？天天形影不离？” “那当然是。” “那只是一部分，”周清洛很耐心地跟他解释，“不是我不愿意跟你出去玩，而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我答应了张超，新年之前要把福利院的墙绘画好，我要赶工，如果我有空，我肯定会跟你一起去玩，但我现在真的没空。但如果你现在有什么非我不可的事要我去做，那我肯定会去，我觉得这样就已经是朋友了，并不是要天天在一起吃喝玩乐耳鬓厮磨。” 林祁不说话。 他明白了，周清洛的温柔恬淡，并不是拒人千里，而是他有个很强大很丰富的内心世界，他或许不太会分享自己的生活，倾诉自己的心事，但他能很好地和自己和平相处，自始至终阳光温和。 林祁真的很羡慕那个被他放在心上的人。 林祁：“好吧，那画画你要不要我帮忙？” 周清洛笑了笑：“如果你有时间，而且也愿意的话，可以。” 林祁：“行，那明天陪你去。” “谢谢。” * 林祁周日真的跟周清洛去了福利院，正好张超加班有事，林祁帮他打下手。 两人往操场方向走，大清早就碰到了一个在角落里哭的小男孩。 他蜷缩在墙根，低声抽泣。 周清洛走过去，蹲在小男孩前面，男孩泪眼婆娑，下意识地后退。 周清洛笑了声，从兜里拿出一罐彩虹糖。 小男孩停止哭声，也没这么警惕了，怔怔看着他。 但周清洛没有把糖给他，“你怎么啦？” 小男孩给他比手语。 原来小孩是个聋哑人，会读唇语。 周清洛转过头问林祁，“你看得懂吗？” 林祁摇摇头。 小男孩七八岁，看到两人看不懂手语，失落地松了口气。 不过看到小男孩这样子，周清洛也猜到了个大概。 周清洛问：“有人欺负你了？” 小男孩点了点头。 林祁撸袖子：“是谁？哥帮你揍他。”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慢慢跟他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自己打回去。” 周清洛还亲自给他示范怎么打，然后生怕他看漏了唇语一般慢慢说，“看明白了吗，就这么打回去。” 小男孩摇摇头，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周清洛看不明白手语，但小男孩的意思他看懂了。 小男孩打不过。 周清洛：“如果打不过，你不要躲起来偷偷哭，要跑到老师面前用力哭，大声哭，再告诉老师谁欺负的你。” 小男孩一怔，似乎没听到过这样的建议。 “我叫你们老师过来，一会你就在他面前用力哭，告诉他谁欺负你，老师教训他的时候，你要凶巴巴对他说，下次你再欺负我，我还告诉老师，明白了吗？”周清洛晃了晃手中的糖，郑重其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你表现好了，这罐糖就归你。” 男孩犹豫了下，但看在一大罐彩虹糖的份上，点了点头。 周清洛伸手，“来，击掌。” 林祁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但他觉得周清洛说得非常有道理，“这招有用吗？” 周清洛：“我也不知道，短视频上学的，感觉挺有道理的。” 林祁：“……” 周清洛给张超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张超不一会儿就过来了，大老远看到张超的时候，周清洛就给小男孩使眼色，晃了下手中的糖，示意他开始哭。 小男孩放声大哭。 张超火急火燎赶过来，“金小君你怎么了这是？” 周清洛：“不知道，一大早就他就在这儿哭，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金小君泪眼婆娑朝张超比划。 张超恼了：“又是胖坤！老师回头帮你教训他。” 金小君点头。 周清洛告诉张超：“要不叫胖坤过来呗，问题当面解决比较有效。” 张超痛心疾首：“可胖坤看到我肯定跑，怕我揍他。” 周清洛笑了下，“这简单，你就告诉他，说操场画画那个叔叔又带糖了。” 张超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不一会，胖坤几个人就来了。 金小君看到这群人，下意识往周清洛身后躲。 周清洛又悄咪咪晃了晃手中的糖。 金小君受到了鼓舞，站出来，瞪着胖坤，狠狠地比着手语。 虽然他不会说话，但气场并不输。 福利院的孩子都看得懂手语，胖坤有点犯怵了，嚷嚷，“谁叫他是哑巴，不会说话，又是聋子，听不到我说的话。” 看到胖坤有点怕，周清洛又给金小君使眼色。 一大罐彩虹糖的诱惑力太大，金小君的小宇宙已经爆发了，气势汹汹地凶胖坤，加上那么久积攒的愤怒，他像只蓄势待发的小公鸡，手语越比越快，有点眼花缭乱。 胖坤再胖，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看到耀武扬威的金小君，一下慌了神，哇地哭出声。 金小君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没料到，一向横行霸道的胖坤居然哭了。 他惊奇地看向周清洛，周清洛轻笑，朝他扬了扬眉。 胖虎哭得昏天黑地，金小君抿着唇憋着笑。 接下来就是张超善后了。 可能福利院有规定老师要循循善诱，张超都已经气变形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讲大道理，“你们是一家人，是朋友，要相亲相爱。胖坤以后要懂事了哦，不要欺负兄弟姐妹了哦。” 胖坤委屈巴巴地向金小君道歉后，气冲冲地凶周清洛：“你骗人，你说要发糖的！” 周清洛又从兜里拿出几个棒棒糖，朝胖坤抬了抬下巴，“给你。” 胖坤：“……” 胖坤拿着糖走了，周清洛把糖给了金小君，“我说得没错吧，胖坤以后肯定不敢欺负你了。” 金小君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点了点头。 周清洛蹲下来，摸了摸金小君的头，“以后别人再欺负你，你就这么做，你看到了别人被欺负，你也要这么劝他，好吗？” 金小君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张超看了眼手表，“清洛，今天恐怕帮不了你了，游乐设施老旧，今天有人过来维修，我得过去监工。” 林祁：“你去吧，我帮他。” 张超一走，林祁大喇喇将手搭在周清洛肩上，“我还以为你会跟唐僧一样，讲一堆大道理循循善诱呢，没想到你居然信奉暴力美学。” 周清洛甩开他：“都一百多斤的人了，能不能好好走路。” 林祁：“你居然随身带糖，不科学。” 周清洛得意洋洋说：“没经验了吧，这里是孩子的地盘，带糖好办事。” 林祁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上道。” 福利院的孩子大多都调皮捣蛋，看到新人总会上来捣乱，不过孩子嘛，躲不过糖和冰激凌的诱惑。 林祁朝他伸手：“也给我一个。” “没有了。” “真没有了还是假没有了。” “真没有了。” “靠！那我去抢胖坤的。” 周清洛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二十几岁的人了。” “我也很想吃啊。” 周清洛觉得好笑，“你又不吃药，吃什么糖。” 周清洛话一出口，一怔，接而沉默。 林祁知道，他又碰到了周清洛心里不该碰的地方。 只要碰到这个地方，周清洛立刻自动屏蔽所有，躲进一个罩子里，不言不语。 他爬到铁架子上，开始画画。 林祁也爬上铁夹子，挨着他坐。 周清洛：“你上来做什么？” 林祁夺走他手中的画笔和调色盘：“你跟我说说你心上人呗。” 果不其然，他遭到了周清洛狠狠一记白眼。 林祁：“我就好奇，讲讲嘛，当讲故事。” 周清洛：“无可奉告。” 林祁：“果真有个心上人啊。” 意识被套话，周清洛不理会他，“画笔给我，我要赶工。” 林祁没有还给他，“既然我们是朋友，你为什么对你的事避而不谈？我可什么都告诉你了。” 周清洛：“把笔给我。” 林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周清洛，你是不是不太会倾诉心事？” 周清洛愣了下，轻叹一口气，坦然承认：“是，我确实不会。” 林祁：“哦，原来你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周清洛嗤了声，想抢画盘：“你在编绕口令呢。” 林祁不依不饶：“你不会但你可以学，你又不是没朋友，老把心事憋在心里做什么，敞开心扉又不是童子功。” 周清洛试图转移话题，“你已经耽误我五分钟时间了林老板。” 林祁：“不说扣工资。” 周清洛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笑出声。 他笑够了，定了定神，松了一口气，“好，告诉你也防。” 林祁：“洗耳恭听。” “我有个男朋友，前段时间他生病了 ，一直在吃药，我就给他准备了糖，就习惯带着了。” 林祁挑了下眉，果然是让人嫉妒的爱情。 林祁问：“那他病好了吗？” “好了。” “你俩是分手了吗？” 周清洛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里？”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还有比他更重要的事情？你恋爱不走心啊周清洛。”　　 “当然有了，他现在也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林祁不是很理解，“有什么能比对方更重要呢？” “成为更好的自己，再去爱那个最重要的人。” 林祁觉得周清洛说得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思来想去，结合周清洛的漫画《追光》，他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来。 “凌傲天是他，小骆驼是你吧。” 周清洛很坦诚，“对。” 林祁终于明白怎么回事。 他是周清洛的粉丝，当然知道周清洛画的什么意思。 林祁：“我们聊一聊《追光》吧。” “小骆驼在凌傲天面前一直很勇敢很包容，其实小骆驼可以试着向凌傲天透露他的顾虑和底线，毕竟人都有雷区和弱点，不可能包容一切，永远坚强。”　　　 “你画《追光》的初衷，是想表达凌傲天勇敢追求光芒万丈的未来，可在我看来，小骆驼才是凌傲天的光。” “或许凌傲天是因为小骆驼才愿意奔赴光芒万丈的未来呢，不然他为何要那么痛苦通关，奔赴未来。” * 另一边，宋凌不知道搜了多少次山城的航班。 机票订了又退，退了又订，烟抽了一盒又一盒，却下不了决心。 焦左给他发了一则消息，是当地论坛爆出来的，说是山城福利院游乐设施老旧，有小孩从跷跷板上摔下来磕掉了牙齿。 算是芝麻绿豆大的新闻。 【JZ】：山城儿童福利院游乐设施老旧，如此有爱心的您是不是应该捐款了？ 宋凌狠狠地抽了最后一口烟，再摁灭烟头，毫不犹豫地订了去山城的机票。 他去理了个发，再认真刮了下胡须，点了助眠香薰，早早就上床睡觉去了。 想到明天要见到周清洛，宋凌想着保持最好的状态，竟困意来袭，渐渐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他给山城福利院捐了200万，用来修缮游乐设施。 马院长本想给他开个答谢会，但他拒绝了。 马院长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本地论坛上登了个新闻，没什么流量，居然能引来慈善巨款。 马院长：“那总归要合个影留个念吧。” 宋凌不好拒绝，就和他们合了个影。 宋凌：“我随便转转，您不需要陪同。” 马院长：“那些小孩顽皮，我怕冲撞了你。” 宋凌笑笑：“我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我会怕他们？” 马院长哑然失笑。 宋凌：“操场在哪儿？” 马院长给他指了个方向。 宋凌沿马院长指的方向走，转个弯，走过食堂，就到了操场。 正午阳光正好，操场的围墙色彩斑斓，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坐在铁架子上，一手拿着画笔，一手举着调色盘，正在一笔一划描绘。 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人，他手搭在他的肩上，风声里，夹着两人的说笑。 亲密无间，耳鬓厮磨。 那个人宋凌认识，电竞圈里的传奇人物林祁。 他曾投资过林祁的战队，才一个赛季，林祁帮他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 林祁出身书香门第，阳光开朗，才华横溢，恰到好处地嚣张，路过之处一片欢呼尖叫。 不像他，活在深沟里，黑暗，阴郁，病态。 宋凌忽然明白，周清洛的世界里，到处都是阳光，会有很多人围着他转，会有很多人喜欢他。 周清洛有爱心，有才华，有勇气，自己凭什么把人绑在他身边呢。 凭自己生病了，靠道德绑架，利用他的善良和同情吗。 还是凭三尺厚的脸皮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在努力变好，却没想过，他一直努力的终点，只是别人的起点。 明明阳光灿烂，山城的风也是暖的，宋凌却像掉入了冰窖，冷得呼吸不上来。 他已经溃不成军。 他的衣袖被人轻轻拽了一下，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手里拿着彩虹糖，睁着大眼睛，一脸坚定看着他，给他打手语。 【哥哥不哭，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你就打像这样回去。】 他边比划手语，边比划着怎么打。 【如果打不过，你不要躲起来偷偷哭，要跑到老师面前大声哭出来，告诉老师谁欺负你了。】 【再当着老师的面凶他，他就不敢欺负你了，我现在去叫老师，你等我。】 宋凌拽住他，蹲下来给他打手语。　 【谢谢你，没人欺负我，我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很难过，那个人也曾告诉我，受欺负了就要打回去，他说的对。】 小男孩看着他伤心的样子，抿了抿唇，把糖罐递给他。 【你是失去妈妈了吗？我失去妈妈的时候，也像你现在这样难过。】 宋凌从兜里拿出一个向日葵公仔塞进他手里，给他打手语。 【我失去了全世界，这是个吉祥物，送给你，谢谢你的糖。】 宋凌起身，转身走开。 小男孩正是金小君，走到周清洛面前，朝他扬了扬手中的向日葵公仔，还一边一脸激动地比手语。 周清洛看着他手中的向日葵，呆在原地。手一松，画笔吧嗒地掉到了地上。 林祁一脸无奈，两人根本看不懂金小君比划的啥，金小君也很着急，不停比划，越比划越着急，都快哭了。 还好救星来了。 张超气喘吁吁跑过来，“对不起清洛，今早有人来福利院捐款做慈善，我接待去了，来晚了。” 林祁：“没关系，赶紧跟我们说说小君说了什么。” 金小君又比划了一遍。 张超翻译：“刚才我劝了一个大哥哥，他说他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他哭得很伤心，我把糖给了他，他送了我一个吉祥物。” 张超雀跃道：“对了，清洛，今天做慈善的那个人长得跟从你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当时我看到他就惊呆了。” 张超打开合影给周清洛看，“你看，就是他，像不像？” 金小君看了眼照片，又开始比手语。 张超翻译：“就是这个大哥哥，他刚才在那儿。” 周清洛看向小男孩指着的地方，那儿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林祁问金小君：“刚才是这个人，在那里，哭得很伤心？” 金小君用力点头。 林祁：“有多伤心？” 金小君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表达，他不知道失去全世界是什么意思。 但他最难过的时候，都是用力哭。 金小君脸一垮，在线表演大哭。 虽然无声无息，但很有感染力。 94. 第 94 章 老婆（修） 金小君表演得很投入, 周清洛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张超有点尴尬，宋先生虽然是慈善家, 但冷漠疏离, 不苟言笑, 一看就是高冷酷炫的人设, 怎么可能像小君描述的那样，伤心得嚎啕大哭呢。 张超：“小君，不要乱说。” 林祁：“就是，他在那儿哭得那么大声的话, 我们不可能听得到。” 小君很着急, 继续打手语。 张超翻译：“他没出声，就流眼泪。” “骗你们是小狗。” “他真的很难过。” 小君不停比划, 握在手中的向日葵公仔跟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摆, 扬着个大脸冲着他笑。 周清洛默了默, 捡起画笔和调色盘，转身爬上梯子继续画画。 张超和金小君一脸莫名其妙。 林祁朝张超摆了摆手，示意张超带着金小君先走。 张超觉得气氛不对，带着金小君离开了。 林祁站在地上，抬头看坐在架子上的周清洛：“他好像误会了，你不去解释？” 周清洛已经释然, 人一旦想通了, 真的什么都可以放得下。　　 他过于担心未来，宋凌过于纠结过去, 忘了怎么和对方沟通，忘了如何向对方坦诚。 导致他们都忘了当下。 而当下，宋凌做的每一件事, 都是为了他。 他已经决定和自己和解，宋凌也该和糟糕的过去告别了。 而这一步，他们都必须得独自迈出来。 自己的心结，只有自己能解。 周清洛手中的笔没停，一笔一划描绘，“我不想总是那么设身处地替他着想了。” “为什么？” 周清洛笑了笑，“他是个正常人，想通了，自然会奔向我。” 林祁：“行，支持你。” 周清洛：“谢谢。” 林祁笑了笑。 缘分真的很奇妙，有的人生来只能做朋友。 但是做朋友其实也挺好的。 毕竟在无数个日夜里，已经有人站在铁架下仰望着他，义无反顾奔赴向他，虔诚又深情。 林祁放下工具：“那我走了，你自己等吧，我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周清洛：“林祁。” 林祁回过头。 周清洛朝他笑笑，“我会好好设计游戏人物和场景的，无条件改稿，改到你满意为止，毫无怨言。” 林祁哑然失笑，“喂，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你竟然拿这个来感谢我？” 周清洛：“你错了，毫无怨言不是应该做的。” * 而另一边，宋凌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他经历过黑暗，已经习惯用自己的方式面对一切，他曾看到希望，也曾努力抓住希望，但兜兜转转却回到了原点。 焦左问他，如果周清洛不回来了他怎么办。 他告诉焦左，他会做个好人，好好活着，直到死掉。 遇到周清洛，他发觉做个好人很容易，但没有了周清洛，好好活着太难了。 有了希望他可以拼了命抓住，但没了希望呢。 他去哪里寻找希望。 周清洛开始了新的生活，而他还在原地踏步。 以后周清洛身边的人，无论是恋人，还是朋友，每个人都会比他好，他们都有一个好的出身，好的成长环境，好的人格。 这些他都没有。 他的过去一团糟，他什么都拿不出手。 宋凌从正午坐到黄昏，再到夜幕降临。 五六个年轻人在树下挂上了彩灯，摆出小桌板，再拿出零食，在开沙滩派对。 宋凌将头枕在膝盖上，泄了一口气。 他的电话响了，他猛然坐直，一看，眼神就暗了下去。 是焦左的视频电话。 今天是焦左的生日，宋凌不想接，直接挂掉了。 焦左又锲而不舍打过来，宋凌切成了语音通话。 焦左：“干嘛切啊，你猜猜我在哪儿？” 宋凌无精打采道：“生日快乐。” 焦左：“我在周叔家里过生日！哈哈哈！” 宋凌一愣，抿着唇不说话。 焦左：“怎么样？把清洛哄回来了没？” 宋凌有点不耐烦，“挂了。” 焦左：“唉唉唉，别挂啊，你在哪儿？” 我在外头，周叔和小慈在屋里聊天呢，我刚才告诉周叔你为了追回清洛救活了向日葵盆栽、研究冰激凌都赛过了米其林大师、整日整夜睡不着觉、还去给山城福利院捐款……” 宋凌咬牙切齿，“你是想……”生日和忌日同一天过吗？ 碍于今天是焦左的生日，宋凌没下狠口，没好气道：“挂了。”　 焦左：“啧，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我的生日，我放你出去追人，还厚着脸皮过来帮你跟老丈人取经，刚才周叔说了些话挺有道理，你要不要听一听？” 宋凌沉默，半晌后才应了声：“嗯。” 焦左：“周叔说，他也不知道你和清洛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清洛肯定不是嫌你不好，付出不够多，你努力的方向错了，可是两个人一起生活，是一件长久的事，而你情况稍微特殊，以后还有很多不确定性，清洛可能想得要多一些，没太有安全感，你要多站在清洛的角度想问题。” 民谣吉他的和弦响起，低沉的男声浅吟低唱。 /因为你所以我所以我不退缩/ /再不愿这一生中有遗憾不反驳/ /不再听别人说不在乎谁能懂/ /只因世界再大不过你和我/ /用最小回忆堆成宇宙/ 宋凌慢慢抬起头，看向正在聚会的年轻人。 那个弹吉他的男孩唱得投入，这些词明明是出自陌生人之口，可每一句唱的都是周清洛。 那天晚上，他给周清洛唱这首歌时，周清洛捂住了他的耳朵，亲昵地靠在他的肩上，沉默地陪着他。 而他从没站在周清洛的角度想过，一直我行我素，以为了他好的名义，即使他给了他很多机会坦白，他仍遮遮掩掩。 但凡他设身处地站在周清洛的角度上想问题，也不会这样。 那现在清洛需要什么呢。 清洛说过—— 如果有人欺负他，就立刻要打回去。 希望他坦诚，他不会怕他，也不会讨厌他。 希望他能走出来，不要让别人利用他的弱点，肆无忌惮伤害他。 希望他傲雪凌霜，光芒万丈。 说如果他病好了，就给他当老婆。 清洛还说他不是神，而是他的爱人。 清洛曾经无条件相信他，也曾义无反顾奔向他。 宋凌起身往回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走了这么远，打个车居然还要十分钟才到山城福利院。 可福利院的保安不让他进去，因为看他这模样就不像个好人。 幸好马院长叫他合影了，幸好马院长还把合照传给了他一份。 宋凌点开合照递给保安。 保安眼神立刻就亮了，但职业操守还是有，“您就是今天给我院捐款的慈善家？您这么晚了还来找谁？” “操场画画的那个人是我爱人，我现在要进去找他。” 保安愣在原地，来人的话信息量太大，导致他有点反应不过来，“清洛老师是你爱人？” “对。” 保安觉得这清洛老师可太招人喜欢了，招院里的小姑娘喜欢不说，现在居然还招来了个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但的确是个好人的大老爷们？ 保安：“您稍等，我给你打电话确认一下。” 宋凌：“……” 周清洛每天都过来加班画画，保安室都就有他的电话。 保安拨通周清洛的电话，“喂，清洛老师吗？我门口保安。” “大叔您好，有我快递吗？” “不是快递，是个大活人。” 宋凌：“……” 保安：“有位先生，说是您的……您的……” 保安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宋凌面无表情开口：“爱人。” 保安看了宋凌一眼，爱人两个字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对，您要不出来到东门领他进去？” 周清洛：“好的。” 保安挂了电话，“你稍等一会儿，他马上出来。” 宋凌真的很无语，他设想好的，跟电视剧一样，直接冲进去跑到周清洛的身边，从背后将周清洛拥入怀中，再跟他道歉，诉说他的想念。 可一切却被保安给拦下了，还让周清洛出来领他进去。 他坐在保安室等着周清洛，眼睛一直看着操场的方向，心跳莫名奇妙加快。 福利院的路灯昏黄，周清洛一出现，他的眼神便移不开了。 他日思夜想的人，正朝他一步步走过来。 宋凌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椅子划过瓷砖表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保安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着急，稍安勿躁，清洛老师要签字，你才能进去。” 宋凌：“……” 周清洛不疾不徐走过来，宋凌的眼神随着他移动。 周清洛走到保安室，淡然地看了宋凌一眼，笑着对保安说：“大叔，他是我朋友，让他进来吧。” 保安怪异地看了宋凌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朋友而已啦。” 宋凌：“……” 周清洛唰唰在本子上签了字，保安：“行了，带走吧。” 周清洛：“谢谢。” 宋凌：“……”真像取快递啊。 保安：“因为你是清洛老师的朋友，我就不押你证件了，进去吧。” 宋凌咬牙：“我谢谢你。” 保安乐呵呵回应：“不客气。” 周清洛签完字，没再看他，也不理会他，径直往前走。 取快递好歹还看看是什么东西，周清洛这样子，仿佛是取了个空包裹。 他真的活得都不如一个快递了。 周清洛径直往操场方向走，宋凌默默在后面跟着，不言不语。 周清洛走到墙边，爬到架子上，继续画画，仿佛身边的人不存在。 宋凌蹲在地上，默默帮他调色，他现在要画蝴蝶了，应该要宝蓝色。 宋凌调好色，递给周清洛。 周清洛熟视无睹，自顾自画着，全程无视他。 宋凌默了默，放下颜料，爬上梯子，紧紧挨着他坐下。 周清洛被挤到了，就往旁边移了点。 宋凌又恬不知耻地靠上去。 周清洛再想移开，没想到宋凌长臂一捞，将人紧紧搂住了。 周清洛抬眸，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宋凌终于明白，只要周清洛看他一眼，他就可以全力以赴奔向他。 宋凌凑近，亲了下他的额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笑了声，低声叫他：“老婆。” 95. 第 95 章 乖啊叫老公 宋凌的唇是软的, 眼神深情亲昵。 “清洛，我们好好谈谈，然后和好, 好好过日子, 好吗？” 周清洛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 毕竟他是死过一次的人, 鬼门关都过来了，还能什么过不去的坎。 大不了就逃避，就像他害怕小蝌蚪，绕过去就好了。 人生又不是非得面对小蝌蚪。 但人生哪能什么事都绕过去呢。 林祁说, 他不需要一直理智。 周清洛沉默地看了他两秒, 眼眶酸涩，他垂下眼睑, 长睫遮住了眼眶, “怎么和好？跟以前一样, 像恒星一样一直照着你，还是像神明一样，一直理解你包容你，永远理智坚强，即使你悄无声息离开，我也要包容你, 即使你联合身边的人来骗我, 我也要理解你，就像你今天明明来到这儿, 看到林祁和我在画画，也要我主动追过去跟你解释，我和林祁是普通朋友, 要这么和好吗？” 宋凌：“不是的，清洛，我以后不会骗你，也不会悄无声息离开了，也不会凶你了，我会改，真的。” 周清洛鼻子一酸，“你很努力走出来，但还在和过去糟糕的自己较劲，才会自卑，才会觉得我是恒星和神明。” “宋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不像你，有过人的天赋，可以有很大的成就和贡献，你轻而易举就会获得很多财富，而我不会分析经济形势，不懂得看K线，不会投资，也没有什么过人的运气，我只会画画，我的世界只有画纸、画笔和颜料，我得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地活着，即使我以后有机会爆红，开的工作室生意再好，也不及你闪耀。” “你病好了，只要你愿意，你就会有很广阔的世界，会有很多人喜欢你，世界对你充满善意，会有很多很多人对你很好，比我对你都好。”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不是什么恒星，也不是什么神明，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会永远阳光坚强，也会软弱逃避，对爱情也很自私霸道，也渴望理解和包容。” “我在努力生活，努力挣钱给你治病，但钱恰恰是你最不需要的，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像个傻子，被人戏弄。” “我知道你骗我的那些事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我不想让你骗我，你为什么不能照做呢，这很难么，我明明才是你最亲密最信任的人，你为什么要联合别人来骗我。” 周清洛低着头盯着调色盘，声抽着鼻子声音哽咽，低声控诉。 宋凌的心像被一把钝了的锯子来回拉锯。 这个人到底有多温柔多心软，连控诉都这么温声细语。 他将人搂进怀里，揉着他的后脑勺。 “清洛，你不是恒星，也不是神明，而是我的爱人，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宝贝。” “你不用永远阳光坚强，你也可以自私霸道，以后换我来给你遮风挡雨。” “我房子都买好了，在那里可以看星空，可以看灯火，我也不怕黑了，可以陪你看烟花，给你准备一个画室，墙上贴着你爱的漫画，你还喜欢钱，我把钱全都给你，你拿去开工作室，拿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除了养男人，做什么都可以。”　 “我的过去一团糟糕，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给你看，但我已经决定和那个糟糕的自己告别，我现在很好，我的未来也很好，我可以疼你，为你保驾护航，你相信我，好吗？” “清洛，但我必须承认，我变好，都是因为爱你。” “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爱你。” 周清洛埋在他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刹那间，宋凌的内心世界郁郁葱葱，百花齐放。 山城的冬天很暖，夜很安静。 晚风路过，恰好碰上恋人拥吻。 繁星璀璨，恰是黑夜里最盛大的祝福。 * 两人牵手走出福利院，宋凌拇指摁了摁周清洛的掌心。 周清洛怕痒，被他挠了几遍之后甩手不干了，“你牵个手也不会好好牵。” 宋凌：“你知道摁手心是什么意思吗？” 周清洛：“不懂。” “性暗示。” “……” 周清洛不理他，翻了个白眼走在前面。 “清洛，是不是暗示对你没用，得明示？” “你现在好歹是个正常人了，满脑子黄色废料能不能抖掉，正常人没你这样的。” “是嘛？可我怎么感觉更强烈了。” “……” “一定是我太优秀。” “……” 两人走到门口已经将近十二点。 保安还是那个保安。 他热情洋溢跟周清洛打招呼：“清洛老师今天这么晚啊，这么努力赶工，小心累坏身体啊。” 周清洛有点心虚，眼神闪烁。 晚是挺晚的，但工却没赶多少，某些人振振有词，说两人分开了28天14个小时，按在一起每天亲两次，每次五分钟算，得亲4.6个小时才能弥补空白，再加上小别胜新婚的如胶似漆，得亲5个小时以上。 然后宋凌就跟狗一样，他脖子及以上部位就失守了。 就挺离谱的。 周清洛回答：“哦，不辛苦，您呢，还没下班呢。” “我值夜班，”保安唆了口花茶，打量了眼周清洛，“哎哟清洛老师最近上火吗，嘴唇有点红肿，嘴角还有个口子呢。” 周清洛一怔，下意识碰了下嘴唇，宋凌还不知死活地咳了声。 周清洛：“啊是啊。” 保安转过身，再抽屉里翻翻捡捡，宋凌趁机牵周清洛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在保安转过身来时，又松开手，装作若无其事。 保安递给他一小包花茶，“清洛老师试试这个花茶，我老家种的，滋润又败火，山城海风大，又暖和，容易上火，喝这个有用。” 周清洛接过，“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您。” “不客气。” 保安又递过来一包，“慈善家你也来一包吧？你的嘴也有点肿哦。” 宋凌：“我上火喝这儿没用。” 保安：“那你喝什么有用？” 宋凌看了周清洛一眼，“菊花茶。” 周清洛：“……” 保安估计是花茶专家，“菊花茶性凉，大冬天不宜多喝。” 周清洛：“他一般都喝双黄连和连花清瘟，有时候还得吃牛黄解毒片，大叔你不用给他，给我吧。” 周清洛觉得还是早点离开这儿为好，不然不知道某些人还能再怎么不要脸。 周清洛：“你酒店在哪儿？” “没订。” “那赶紧订啊。” “住你那儿，省钱。”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那些钱留着干嘛？” “省给你花啊，也不知道你败不败家。” 周清洛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行了，别贫了，赶紧订酒店，我那儿就一个单身公寓，条件简陋。” “多大床？” “一米五。” 宋凌侧过头，凑近他耳边，“当时一米二都睡过，你忘了？” 周清洛：“……” 而某些人饶有兴致回味，“清洛，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诱人。” 周清洛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宋凌上他那儿去。 “我有室友，我俩上下铺。” “那你跟我一起住酒店。” “……” “周清洛你别想着逃了，说什么今晚我俩都要睡在一起。” 周清洛实在觉得臊得慌，他真的服了宋凌这张嘴，什么词都敢往外说，他只好木着一张脸，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周清洛，我现在会做冰激凌，还会种太阳花，现在学着炒焦糖瓜子，以后还会做饭，可以像爸爸一样照顾你，入股不亏啊。” 周清洛被他逗笑了，“顺便学一学炒山核桃味的瓜子，我觉得比焦糖的好吃。” 宋凌喋喋不休：“行，我开个炒货铺都行，可你刚才还说自己对爱情自私又霸道，我都做好了被你狠狠占有的准备了，你怎么说到做不到呢。” 周清洛：“你闭嘴吧。” 宋凌笑了声，低头亲吻他的唇，“让我闭嘴的方法来复习一下。” 周清洛被他亲得双腿发麻，嫌弃他不要脸，又心生欢喜，忍不住回应他。 宋凌气喘吁吁抱着他，“老婆，带我回家吧，不然我该拖你到小树林里去了。” 周清洛脸埋在他怀里，低声说：“那还是去酒店吧。” “为什么不让我去你那儿？嗯？” “我那儿隔音不太好。” 宋凌像只嗅到血腥味的狼，恨不得将周清洛扛起来就跑。 山城最好的酒店离这儿十公里，建在山顶，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还能看浩瀚无边的大海。 宋凌一关上房门，就没再给周清洛说话的机会。 所有的思念和牵挂，挣扎和退让，此时都变成了最原始最直接的欲念，用亲吻和纠缠去告诉对方，他们相互独立，也能融为一体。 宋凌把周清洛推到镜子前，让他趴在盥洗台上。 周清洛看到了面若桃花眼神迷离的自己。 而身后的人已经情难自禁，握着他的不可说，缠着他的脖颈，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咬着他的耳垂，声音低哑性感。 “宝贝，你看看你多妖。” 周清洛侧过头不敢看。 宋凌趁机亲吻他的唇，“乖啊，叫老公。” 96. 第 96 章 让我们白头到老吧 隔日, 宋凌先醒的。 两人闹腾得太晚，就像中了毒上了瘾，热烈放纵。 宋凌心想, 要是在古代, 他必定是个昏君, 整日沉溺清洛的美色, 从此君王不早朝。 周清洛被折磨得太狠，躺在床上睡得很香。 宋凌脑袋枕在手上，含笑看着他。 他的清洛真的很好，心很软, 连生气都是温柔的。 他害羞又保守, 但并不冷淡，甚至还很有情趣, 动情时也会红着脸热情地回应他, 像个欲拒还迎的小妖, 眼神迷离时，连眼尾那颗小小的痣都风情万种，简直勾着他的魂，要了他的命。 占有他多少遍都不够。 清洛上辈子该不会是只会勾人心魄的狐妖吧。 但狐妖冷血自私，而他的清洛知道付出和包容，温暖善良。 他以后会好好呵护他, 不会因为他的心软和温柔肆无忌惮了。 遇到清洛之前, 他一直和幸运无缘，他遭了23年的罪, 积攒了23年的运气，全都用来遇到清洛，他还是赚了。 周清洛的闹铃响了, 宋凌连忙关掉，想让他多睡一点。 周清洛是真的累，翻了个身之后又睡着了。 宋凌按下电动窗帘，窗帘关上了，屋里漆黑一片，宋凌躺在床上，就这么看着周清洛，怡然自得。 清洛说他会有很好的未来，会有很多的贡献和成就，这些他都不在乎，他格局很小，只想永远和清洛在一起，他的心很小，只装得下清洛一个人，至于清洛说的那些，清洛喜欢，他愿意去做，甘之如饴。 或者就这么到天长地久，也挺好。 宋凌生怕吵醒他，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额头，看着他安静睡颜，“宝贝，我爱你。” * 到了晌午，周清洛是饿醒的。 他一醒来，第一反应都是看时间，闹铃还没响，应该还早。 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一看，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十二点了？ 十二点了！ 他那个让人振奋的闹铃为什么没有响起来？ “醒了？” 周清洛顶着个鸡窝头，呆滞地看向发声的人。 宋凌穿着睡袍，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捧着手机打游戏。 周清洛慢慢回过神，昨天晚上的一幕幕立刻涌入脑海里。 宋凌说要带着他看星空看灯火，结果把他摁在落地窗前，摁在阳台上，动情时他还掐着他的腰，深深浅浅，进进出出时，还说着直白得让人面红耳赤的骚话，还逼他叫他…… 总之，他就像个玩具，被宋凌摆弄了一整个晚上。 关键是，他好像还挺配合…… 周清洛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理智罢工的时候不能细想，不想也罢。 宋凌扔下手机朝他走过来，一脸得意地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周清洛看着他那张邀功的脸，有点莫名其妙：“感觉不怎么样！” 宋凌的脸色立刻垮下来了，仿佛尊严被践踏，“周清洛，你还喜欢口是心非？昨天你明明就很爽，还说了好几遍老公好温柔……” 周清洛连忙打断他，“你闭嘴！” “我昨天明明很温柔……” 周清洛咬牙切齿：“我的意思是现在很晚了，你干嘛关掉我的闹铃，打工人没有资格睡懒觉！我是说这种感觉不怎么样。” “哦，你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在否定我呢。” “……” “那你就间接承认那个感觉不错了。” 周清洛忍无可忍，扔了个枕头过去。 宋凌接住枕头，淡然瞟了他一眼，“你老公那么有钱，你睡个懒觉有二十亿资格。” 周清洛翻了个白眼结束这个话题。 他起身下床，身体稍稍有点疲劳外，倒也还轻松，不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浑身酸痛走不了路起不了床。 不得不说，宋凌确实是很温柔的，只要他一喊疼，他立刻就慢了下来，很在意他的感受和情绪。 算一个床品不错的爱人。 周清洛不由得想，兴许是之前床头贴的出入平安起了作用吧…… 宋凌走过来，一把搂住他，亲了下他的脸蛋，“一脸甜蜜回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我。” “怎么样？我技术还不错吧，你不疼吧。” “……” “不忍心让你疼，可把我憋坏了。” “……” “我要不是不心疼你，我非得……” 宋凌说着说着，起反应了，只好咬牙切齿，“这样那样，懂？” 周清洛心一虚，但也被他的土味情话逗笑了，“谁一脸甜蜜，起来，我要去福利院画画。” 宋凌亲他：“别去了，陪我好不好。” 周清洛：“今天你不回青陵吗？” “不想回去了，我在这儿买个房子，当家庭煮夫伺候你好不好？” 周清洛一口答应，“行。” 宋凌一愣，“我还以为你会赶我走呢，让我赶紧回去给赵大俞卖命。” 周清洛低下头笑了笑，轻倚在他怀里低声说：“我哪有那么大公无私，我也希望你陪我。” 宋凌垂眸看着怀里浅笑的人，骨头都酥麻了，他亲昵地亲了亲他的脸蛋，“老婆这么会撒娇，嗯？” 周清洛撒娇的代价就是又被宋凌按进怀里亲，可肚子开始反抗了，咕咕叫了好几声。 周清洛推开宋凌，“起来去吃饭了，吃完饭带你逛逛山城。” 宋凌恋恋不舍亲了亲，“可我就想在酒店呆着。” 周清洛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子，“出去走走嘛，山城很漂亮，依山傍水，有山有海，风水宝地。” 宋凌仿佛掉进了蜜罐里，周清洛都这样了，他还能有什么思考能力呢，根本就没有了，变成了个肉麻兮兮的机器人，执行指令罢了。 宋凌：“好，你想带我去哪儿？” 周清洛认真计划：“海边走走？爬爬山？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听说山城有个姻缘庙，我们去求一个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吧。” “好啊。” 两人随意在酒店吃了点饭，周清洛就带着宋凌来爬山。 周清洛想想，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出来玩，算是第一次约会吧。 想到约会这个词，周清洛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料某些人钻进了他的心里，把他的心里话翻出来说，“清洛，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吧。” 周清洛：“是啊。” 宋凌一本正经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很高兴，很幸福，很满足，很快乐。” 周清洛被他逗笑了，“我也是。” 宋凌搂着他的肩膀，两人肩并着肩往前走。 走到同心桥时，竟碰上了张超和一个女孩子正在系同心锁。 张超看到他俩，很欣喜，“清洛老师，宋先生，你们也来了？” 周清洛：“好巧。” 宋凌饶有兴致地看着张超手里的锁，“这是什么？” 张超解释：“哦，这是同心锁，山上有个姻缘庙，上把香火可以求个同心锁，把愿望锁在这里，很快就能实现哦。” 宋凌很感兴趣，“真的么。” 张超乐呵呵回答：“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清洛老师，清洛老师您上次的愿望实现了吗？” 周清洛：“……”拆台拆得猝不及防。 宋凌挑了下眉，“你上次来过这儿？” 张超：“对，跟我一起来的，当时我还是单身狗，来这个求个缘分，这不就求到了，还愿来了。” 张超说着，把同心锁锁到了桥上。 同心锁上还绑着根粉红色的丝带，它们随风飘着，似给神明传送这些沉甸甸的爱情愿望。 张超看到周清洛，忽然想起一个事情，过了好几天了，他都忘了跟周清洛说，这次趁记得，就跟周清洛说起。 “清洛老师，辰星网在评选各类年度最佳，您最近在关注吗？比如最佳新人之类的。” 张超暗示他别忘了报名，他觉得周清洛的作品是出类拔萃的，如果有多渠道的曝光，一定会成功。 周清洛接收到了张超的暗示，回应他，“是么，我也关注一下。” 张超很高兴，“一定别忘了。” 周清洛生怕张超把他的老底都给抖出来，就跟张超告别，拉着宋凌离开，“我们上山看看，山上的风景很不错。” 宋凌跟着周清洛上了山，山顶上的风景独好，山风混着海风，竟有不一样的韵味，庙里的香火很旺，正在祈福的人双手握着香火，虔诚肃穆。 周清洛指着一处，“那里可以求香火，去求一柱吗？” 宋凌：“你先告诉我，你上次来许了什么愿望？实现了吗？” 周清洛：“上次我没许愿。” 宋凌：“那你问神什么了么。” 周清洛看向他，向他坦诚道“问神要不要继续爱你。” 宋凌沉默一秒钟，“必须继续爱，那问神没有用，问我才有用。” 周清洛拉着：“好了，去求香火吧，俗话说，见佛磕头见庙烧香嘛。” 宋凌一向不信鬼神，但和周清洛相关，他总是想试一试，万一成真了呢。 毕竟遇到了清洛之后，神明也开始眷顾他了。 宋凌请了一炷香，跪在垫子上，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双手抱着香火，闭着眼睛祷告。 这是他第一次向神讨要愿望。 神一定会答应的。 ——我爱周清洛，我要他永远开心幸福平安快乐，我想和他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周清洛转过头看宋凌。 阳光正好，他沐浴在阳光里，已经洗去身上的阴郁和消沉，不再是个空虚的外壳，终于踏踏实实地走进这个世界里，开始他崭新的人生。 他不会再自卑了。 周清洛闭上眼睛祈祷。 神啊。 我爱他，我希望他永远平安幸福，人生路上再无坎坷，就让我们白头到老吧。 97. 第 97 章 他变成了一个愿意与这个…… 周清洛祷告结束, 睁开眼睛看向宋凌，宋凌逆着光，正眉眼含笑看着他, 就如刚才的他。 他们相视一笑, 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永恒。 他们下山的时候, 已经是傍晚, 两人坐在长椅上，看潮起潮落。 夕阳西下，橙红的晚霞给海染了色，一向沉默冰冷的大海竟显得有点温度了。 周清洛慢慢将头靠在宋凌的肩上, 没头没尾地感慨一句, “活着真好。” 宋凌抓着周清洛的手，看着远方轻笑一声, 他也没想过, 活着竟这么好, 早起有晨曦，黄昏有晚霞，夜幕还有星空，即使是淅淅沥沥的雨天，也是宁静温婉的。 他知道，这世界之所以美好, 是因为有了周清洛。 宋凌抬手轻抚他的脑袋, “有你真好。” 就在不接个吻都对不起现在这氛围时，周清洛从宋凌肩上起来, 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糟糕了。” 宋凌有点懵：“？”刚才不是说活着真好吗。 周清洛啧了声，只顾着和宋凌你侬我侬了, 都忘记了提醒宋凌订机票。 周清洛催促他，“不是说这个，你赶紧订机票，到青陵市最晚的一班飞机晚上八点。” 宋凌沉默两秒钟，“如果你不赶我走，就更好了。” 周清洛拿出手机低头操作，“明天周一了，要上班的。” 宋凌木着一张脸瘫在长椅上，想着要不要给赵大俞打个电话辞个职。 周清洛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一本正经问他：“你是不是有私人飞机？” 宋凌摇头：“没有。” 周清洛盯着他看了三秒钟，半晌后才吐出一个字：“哦。” 宋凌：“哦？我没有私人飞机你不满意？你喜欢私人飞机？那我去买，波音还是空客？” 周清洛总归不能说小说里的霸总人手一台私人飞机吧。 他没理会，低头继续操作，“订头等舱还是商务舱？” 宋凌抓住周清洛按着手机的手，一翻身，往周清洛身上一躺，头枕在周清洛的大腿上，躺着看他。 宋凌没忍住，噗嗤一笑，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这么好看，怎么也逃不过死亡角度。” 周清洛垂着眼眸，面无表情道：“不说我订高铁票，五个半小时。” “清洛你笑一下嘛。” “订普通快车，16个小时。” 宋凌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叹了口气，终于问了这几天最想问的话，“清洛，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周清洛认真想了下：“把这个项目跟完。” 宋凌：“这个项目一个礼拜能完吗？” “这是个大项目，怎么也得一年半载的，这个工作室不错，我想学点经验，回去开个工作室。” 宋凌：“能不能……”辞了。 宋凌没说下去，山城暖洋洋的，像周清洛。 而且周清洛正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不能再让周清洛为他退步，这次换他来包容清洛。 他将周清洛拥入怀中，“好，我支持你，我好好照顾周叔。” 周清洛其实还挺担心宋凌不理解，跟之前一样缠着他想方设法让他回去，他心一软，就依了他。 宋凌真的变了，学会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了，而不是单单‘为他好’。 周清洛点头，“谢谢。” “但也不要我等太久，好吗？我每天都很想你，异地恋很苦。” “好。” “什么项目？” “一个游戏，《破魔》。” 宋凌怔了下，好像他现在提赵大俞做的程序开发，也是《破魔》。 宋凌忽然有点相信命中注定了。 他俩分开的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合作。 他们从来都没有断过联系。 宋凌很高兴，“星辰网那个年度评比，你要不也参加一下？给作品增加一点曝光，你是一个很专业的画手，一定会成功的。” “你会给我开后门吗？” 宋凌想了想，“如果你愿意，也可以。” 说到星辰网，周清洛想到了江时彦。 他试探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打算跟‘誓言’的读者道歉？” 周清洛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担心宋凌反问他，“你希望我道歉吗？” 或者跟他说，“如果你想让我道歉，那我就去道歉。” 怕他只是遵循他的意见，依了他的想法去道歉，但没有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宋凌沉默半晌，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事，片刻后他回答：“清洛，我会诚心道歉的，还有包庇抄袭的事情，我都会做出补偿。” 周清洛松了一口气。 宋凌真的在变好，变成了一个愿意与这个世界和平共处的人。 *　　 往年星辰网都会挑选一些当年表现比较优秀的作品进行再宣传推广，举办了很多年，反响都不错。 这些表现好的作品主要推给影视动画公司，有些作品变成动画电影后，口碑都很好。 而这种类似年底总结的活动，还会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黑马作品。 这些作品的作者大多都有天赋，但太过佛系，更新量很少也很慢，导致连载的时候得不到什么曝光渠道，数据惨淡。 曾经的大神‘誓言’当年就是这么被发现的。 而今年星辰网的年底总结，进行得不太顺利，没有往年和谐。 因为【誓言】抄袭代笔丑闻爆出来后，他所有的作品都不能列入筛选范围。 但【誓言】的粉丝数量太过庞大，刻意到选出来的作品下发表言论，尤其是和【誓言】撕过的作者作品下。 比如： 【emmm……但凡誓言还在……】 【这逻辑，这技巧，啧，但凡誓言还在……】 话没说全，但比说全了更气人。 连【三各】都遭了殃。 周清洛给作品《破茧》报了名，没想到他的粉丝有很多专业人士，像小慈，是专业的绘画点评专家，张超，是专业的美术老师。 他们在各网站上给【三各】写宣传，但并不是用辞藻华丽的表白体，而是从专业的角度去分析他的作品。 硬生生把宣传稿写成了技术分析。 而后帖子被搬到了专业的国际漫画论坛请专家评鉴，没想到得到了专业画手的认可。 而小慈是个有小几百万粉丝的小网红，再推一下《破茧》，《破茧》的表现很强势，有黑马童年的影子。 所以辰星网的编辑留意了《破茧》，就把这本漫画挂到了推荐名单里。 但【三各】专栏里的作品数量实在太少，不太像一个老练的职业漫画家。 星辰网近几年发展得很强势，当然也有不少对家，这时候对家就出来冷嘲热讽了。 【辰星网的黑马都是抄袭和代笔出身，太多人喜欢搞一本成神的人设。】 【黑红也是红嘛。】 这个言论一出，就有人出来跟风嘲笑了。 堪比福尔摩斯的网友发现【誓言】曾经的土豪粉丝【。】变了卦，收藏的正是【三各】。 接下来各种言论就出来了，最强势的言论无非是—— 星辰网又双叒叕包庇抄袭代笔作者啦，【誓言】披着马甲出来了。 内涵上次【誓言】抄袭也是辰星网包庇。 即使【三各】澄清自己不是【誓言】的帖子都被顶烂了，即使帖子里有管理员的澄清回复，也无济于事。 【呵呵，犯|法的人现在都敢先报警。】 【除非誓言和三各同时手举身份证和后台拍照我才信，不然星辰网管理员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因事件发酵吸引过来的路人看了【三各】的作品之后，大半都转成了书粉，因为作品确实很吸引人，绘画风格可爱逗趣，故事生动完整。 但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是批了大神的马甲，反正不像一个新人的作品。 经过两三天的发酵，《破茧》居然变成了总结榜上讨论最高的作品。 辰星网的高层乐了，这波流量，到底是哪个对家送的人头，因为他们清楚，【三各】和【誓言】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三各】确实是网站签约的新人，不是什么人的马甲。 等事件再发酵几天，再打他们的脸。 有些人真的天生带流量，说不定这个三各就是。 总编周樱上后台看了眼【三各】的签约信息，看到照片时一愣。 这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她认认真真看了三各的两部漫画，确实不像一个新人，是个技巧老练的漫画家，但也相当有天赋，把情节绘得生动可爱。 周樱：“这三各挺有意思啊，自己都在网上火成这个样子了，都不冒个泡。” 负责跟他对接的编辑笑了笑，“他的稿子都是存稿箱定时发表，上次申请上总结榜之后都没上过线。” 周樱：“怪不得连载的时候没看到他，还真的挺佛系，继续关注他。” 而周清洛对网上的讨论度一无所知，白天专心帮林祁设计场景，晚上就到山城福利院画画，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白天他过来上班的时候，林祁憋坏了，但看到网上对他那些评论，又不忍心告诉他，张超也是憋着不说，他们只好在网上跟那些水军唇枪舌战。 【我用人格保证三各不是誓言。】 【三各是个很好的人，别和某些人联系在一起好吗，晦气。】 【我家三各YYDS。】 【如果三各是誓言，我倒霉一辈子】 可惜对家来势汹汹，他们寡不敌众，这些澄清的言很快就淹没在水军里。 撕到最后，他们也有点恍惚，到底【三各】是不是大神的马甲，到底是不是誓言…… 而宋凌最近也兢兢业业，跟打了鸡血一般，白天一心一意地给赵大俞写程序，晚上跑到焦左的车库画画，而赵大俞的公司都是程序员，对漫画圈的关注少之又少，茶余饭后根本不会谈论这些事情，宋凌对此事一无所知。 赵大俞都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位随性的天才现在格外努力。 他太过好奇，就问宋凌：“最近你努力得让人发指啊。” 宋凌淡然回答：“我只想让破魔项目赶紧结束。” 赵大俞一定要给他颁发个本月工作之星。 但周清洛这头不一样，毕竟零点漫画工作室是漫画圈的一个组成部分，很多同事都知道辰星网，茶余饭后总会谈起。 但林祁下了死命令，不允许在公司讨论这种莫须有的八卦，给的理由也很简单—— “你们有这个精力去关注八卦，怎么这么久了一个作品都交不出来？” 所有人都闭嘴了。 但林祁总归不能捂住所有人的嘴，毕竟员工上厕所的时候也是能说话的。 见周清洛和林祁走得近，而且周清洛人比较随和好说话，不像会上司面前出卖同事的样子，就有同事接着上厕所的功夫跟周清洛打听。 “清洛，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林爸爸不让我们在公司里讨论辰星网那个大瓜嘛？” 周清洛怔了下，“辰星网什么大瓜？” 同事愣住了，“你都不上网的吗？这瓜都快出圈了。” 周清洛确实没时间上网吃瓜，白天上班，晚上画画，剩余的时间都和宋凌打电话了。 同事看他一脸懵的样子，就简短跟他解释了下，“辰星网年度总榜上有个新人【三各】，疑似【誓言】继抄袭代笔丑闻后批马甲重来。” 周清洛满不在意摆了摆手，“不可能的，论坛里管理员不都澄清过了吗，不是同一个人。” “现在不就说辰星网包庇【誓言】么？” “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据说【誓言】的恋人是辰星网的大股东！” 周清洛默了默，这话好像不假，宋凌好像说过他确实是辰星网的股东。 周清洛挺纳闷，“既然他们这都能扒出来，为什么扒不出誓言和三各不是同一个人呢。” 同事哑口无言，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问：“那辰星网现在怎么不解释呢？任由他们黑，现在感觉已经黑得翻不过身了。” 周清洛前世也算是个网红漫画作者，对网络世界可太了解了，凭同事的三言两语，不用上网看，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怪不得林祁和张超最近都支支吾吾，有话跟他说但又不敢跟他说的样子，估计是怕网上的差评影响到他。 周清洛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别吃瓜了，没意思，这一波黑，估计是对家请水军黑辰星网的，而辰星网不解释是因为看着他们闹，憋着打脸呢，誓言和三各真的不是一个人。” 同事不太相信，“真的假的。” 周清洛轻笑一声：“当然真的，他俩我都认识。”　　 同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誓言可是大神，三各现在也挺火的，而他只是个漫画工作室的小画手，居然说他俩他都认识。 同事以为他在玩梗，也半开玩笑地说：“他俩我也认识，都是辰星网漫画作家嘛，我还认识世界首富呢。” 周清洛：“……” 同事又感慨，“不过是真是假，反正这个三各最近是挺红的，即使他不是【誓言】的马甲，我猜也会是其他大神的马甲，啊！我也想红！你想红吗？” 周清洛深藏功与名，叹了口气，“都是命啊。” 98. 第 98 章 好好活着不好么（江时彦…… 虽然流量炒起来了不是什么坏事, 《破茧》和《追光》的曝光增加了不少，三各的实力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但周清洛总是觉得, 被人当成誓言的马甲就怪怪的。 他不屑通过这种方法火起来。 周清洛通过辰星网后台提交申请, 希望网站能够快点澄清本次的乌龙。 很快, 网站工作人员就给他回了电话。 “三各您好, 网站会及时澄清本次乌龙事件，如果您方便的话，希望您能来青陵一趟，商讨《破茧》和《追光》版权事宜, 如果您不方便来, 咱们网上确认也可以。” 周清洛：“那我去一趟，周末怎么样。” 周末回去一趟, 正好给某些人一个惊喜。　　 而宋凌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 他中午就订好了机票, 准备一下班就飞去山城见周清洛。 刚退出订票界面，焦左给他打电话，但扯了半天，都没扯到重点上去。 宋凌：“你有什么事直说。” 焦左沉吟片刻：“你最近上辰星网了吗？” “没有。” 宋凌说的确实是实话，他白天去赵大俞那儿，晚上去画画, 剩下的时间都在和周清洛打电话, 基本上没什么时间上网看花边新闻和八卦。 焦左：“怪不得！我就说你怎么能忍这么久呢。” “出什么事了？” “你等着，我给你发过去啊。” 焦左挂了电话, 给他发了几个帖子。 【誓言大神批马甲‘三各’再现辰星网】 【辰星网再次包庇誓言】 【抄袭作者‘誓言’携马甲‘三各’滚出漫画圈】 【星辰网退出原创漫画】…… 焦左发完，又给他发了短信。 宋凌没点开，看到这些标题, 就知道里面的内容多触目惊心。 宋凌点开这些发帖人的信息，活动了下手指，紧咬牙关，冷笑一声。 他非得把这些带节奏的人的家庭住址和身份证号都翻出来不可。 即使是对家为黑而黑千里送人头，辰星网借此炒流量，但凭第三个帖子的内容，他就想让那些人全都下地狱。 他手搭到键盘上，手指开始飞舞，一串串代码从他指尖奔腾而出。 他敲着敲着，神情一怔，手指顿住，看着电脑屏幕发呆，像水坝关了阀，窗口里的代码戛然而止，闪着的光标似乎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好像不合法。 不合法的事情不能做。 宋凌暴躁地揉了揉头发，关掉界面，暗暗骂了句脏话。 办公桌在他身后的梁丘第一回看到宋凌有种类似气急败坏的情绪，心理一下子就平衡了。 世界上居然还有宋凌写不出来的程序。 梁丘：“大神，是什么样的惊天难题难倒了您？让哥们观摩观摩。” 宋凌：“法律。” “……” 梁丘伸得老长的脖子缩了回去，大神的想法，尔等凡人不配知道。 宋凌拿走出办公室给辰星网的负责人打电话，才想起当时签协议的时候辰星网独立运营，不受资本控制。 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刚想给周清洛打电话，才发觉刚才看漏了一条焦左的短信。 【JZ】：你看完别激动，冷静，别又自己单独行动了，和清洛商量一下怎么办。 宋凌怔了怔，是应该和清洛商量一下，清洛说过，他是他最亲密最信任的人。 宋凌收起手机，没什么心思上班，就走到赵大俞面前说：“我下午有事出去一趟。” 赵大俞没回过神，这位爷是哪里开窍了，居然会跟他请假报备？ 他不是一向说走就走，只留一个潇洒的背影让人猜测么。 赵大俞还没来得及答应，宋凌已经提着包转身走了。 赵大俞：“……”好吧，好歹说了声，态度虽然不怎么走心，但还是有的。 梁丘凑过来问：“赵哥，你有没有觉得，宋凌变得有人情味了点？” 赵大俞点头：“好像是。” 梁丘：“昨天我帮他捡了他掉在地上的东西，他居然不是冷冰冰地无动于衷，而是客客气气地跟我说谢谢。” 赵大俞：“天才总是难相处，可以理解，要你跟他一样牛逼一样帅，你可能比他都拽。” 梁丘小声逼逼：“夸就夸，为什么还要损我呢。” * 宋凌离开赵大俞的公司，先是给周清洛打了电话。 他还不知道怎么跟周清洛开口，跟焦左刚才那样，东扯西扯，也扯不到重点。 周清洛配合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了，直言：“拐了这么大个弯，你是想和我说网上的事情吧？” “你知道了？” “也是两三天前的事。” “我才知道。” 周清洛沉默了下，才问：“你想怎么办？” 宋凌冷哼了声：“我？我想把那些作妖的人身份证号码都扒出来，然后再让他们录小视频给你道歉。” 周清洛忍俊不禁：“……这恐怕不行。” 宋凌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不行，但我怕你受委屈。” “我委屈什么，辰星网的工作人员已经跟我联系过了，说一定会给我满意的交代，他们已经在处理这个事情了，过两天就会有结果，你别着急。” “行，那我现在就去澄清。” 宋凌才挂了电话，刚想走，被人叫住了，“宋先生。” 宋凌回头看，是崔紫。 崔紫是赵大俞公司的运营顾问，两人在公司里头碰面无数次，自从咖啡厅卖掉之后，崔紫基本上不跟他说话，这是头一回。 宋凌淡然应了声，“嗯，有事？” 崔紫几度欲言又止。 宋凌看了眼手表：“你有话直说，我还有事。” 崔紫：“江先生他最近状况很不好，有抑郁症和厌食症，在住院。” 宋凌抬眼直视她，“你是想让我先别承认代笔的事情。” 两人合作多年，竟生出些默契来，崔紫知道宋凌肯定能一下子就猜中她的心思，“是，他现在是个病人，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宋凌看了她一秒钟，言简意赅问：“你喜欢他？” 崔紫摇头，“不是，是感恩。” “感恩？” “对，我上高中时，我妈离婚下岗，开的蛋糕店也不景气，当时誓言已经有了点粉丝，他帮我妈妈宣传抹茶慕斯蛋糕，从那之后，店就活了，他对我有恩。”　　 宋凌觉得，当个正常人真的太麻烦了，先前利用崔紫，现在他竟会觉得过意不去。 要是以前，他才不会这么瞻前顾后。 但他没答应崔紫。 宋凌：“对不起，我没办法答应你，这个事情，清洛是受害者，他说了算。” * 另一边，周清洛刚拿起鼠标开始画画，电话又响了。 林祁坐在他身边，正跟他讨论场景，又被电话打断了。 一到周五下午，周清洛电话接个不停，短信也回个不停。 林祁一脸无语，“没想到宋凌平时冷冰冰的，居然这么粘人？” 周清洛笑嘻嘻走开：“他找我有正经事。” “正经事？SUPER爱豆的笑容都没你现在的甜。” 周清洛拿着电话笑着跑开了。 林祁翻了个白眼。 切。 正经事。 异地恋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林祁天天被喂狗粮，真的想立刻开了周清洛，但又太中意他的才华，只能忍着酸臭的狗粮，继续给人发工资。 周清洛走到外面接起电话，“怎么了？” “刚才崔紫找我。” “江时彦的事？” “对，她想让我现在先别承认代笔的事情，说江时彦住院了。” “那你怎么想？” “我想去找江时彦谈谈这个事，行吗？”　 周清洛笑着答应：“行。” 宋凌有点懵，“嗯？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周清洛淡然一笑：“这是你俩还没了结的事情，你们协商好解决。” “你不吃点醋吗？” “你不是说你俩什么都没发生吗？我吃什么醋。” “也是。” “还是你没跟我说实话，你俩确实发生过什么值得我吃醋的事情？” 宋凌暗暗地呸了一声，他明明这么聪明，怎么总是掉到了周清洛挖的坑里。 宋凌还没说什么，周清洛又开口说：“那看来我只能回去一趟，亲自监督了。” 宋凌连忙解释：“你不用回来，我跟他没什么。” 周清洛沉默了下，憋不住了，噗嗤笑出声。 宋凌才反应过来，“嗯？你周末要回来？” “嗯，今晚八点的机票，回去看看我爸，还有辰星网的编辑给我打电话，说商量《破茧》的版权。” 宋凌意难平：“你刚才逗我玩？” 周清洛笑了笑：“好了，去忙吧，我在上班呢。” “叫老公，我就去。” 周清洛笑骂：“不去拉倒，挂了。” “等你回来跟我一起去找江时彦。” “干嘛要我去？” “我现在没什么耐心跟他废话，我怕我会动手。” “……” 宋凌肉麻兮兮地对着听筒亲了一声后挂了电话。 恋爱让人智商为0，但却甘之如饴。 * 得到了周清洛的鼓励和信任，宋凌坐在公司楼下的长椅上，给江时彦打电话。 江时彦很快接起来，但声音很虚弱很紧张，“阿凌，你该不会也是来骂我的吧。” 宋凌冷淡道：“方便见一面吗？我有事跟你商量。” 江时彦警惕道：“什么事？” “网上的事。” 江时彦很暴躁，“我在住院，如果你也是来逼我，那你就不用来了，我现在是个病人。” 宋凌没什么耐心地打断他：“你觉得我想知道你在哪个医院很难吗？” 江时彦安静片刻，老老实实报了医院的地址。 宋凌：“好，明天去找你。” 那端的江时彦扯了扯嘴角，无奈笑笑，宋凌说他是来找他，而不是来看他。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像宋凌那么阴郁黑暗的人都能走出泥潭，而他偏偏不行？ 为什么李康河能治好他，偏偏治不好自己？ * 宋凌和周清洛到了医院，门口有很多卖水果的店。 周守林住院那两天，来探望他的人都带了水果，宋凌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就走进店里买水果。 宋凌逛了一圈，视线落在那一串串紫色的葡萄上。 葡萄一颗颗饱满水润，晶莹透亮，看着新鲜美味。 宋凌从来不去水果店，就因为它。 现在他看到葡萄，虽然还是有点不舒服，但已经没有了那种恐惧和窒息。 遇到周清洛之后，什么都变得很好。 他够了勾唇，伸手提起一串葡萄，朝周清洛笑了笑。 周清洛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十分配合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老板看到他盯着葡萄看很久，就热情过来介绍：“先生好眼力，这个葡萄是国外空运过来，新鲜的，不是本地反季节水果，这个季节吃不到的。”　　 “帮我包成一个果篮，谢谢。” 老板：“只要葡萄？” “是，只要葡萄。” “好，您稍等。” 老板干活很麻利，三两下就把葡萄给打包好了，还在手柄上挂上个红色蝴蝶结拉花。 宋凌提着一大篮葡萄走到江时彦的病房前，周清洛：“你自己进去，我在外面等。” “为什么？” “都说好了，你俩的事，你俩自己解决。” 宋凌憋屈：“我跟他没事！”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我是说，他现在是一个病人，看到你还能说两句实话，看到我肯定什么都不说了。” 江时彦躺在病床上挂点滴。 宋凌许久不见江时彦，江时彦瘦了很多，脸色苍白，眼窝凹陷，头发毛躁，没什么精神，看着可怜。 宋凌差点都没认出他来。 来的路上，江时彦的情况他也打听到了个大概。 前不久江时彦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效果不好，加上家庭、学业和网络的压力，整个人过于焦虑，患上了严重的厌食症，现在不得不住院治疗。 宋凌走过去，拉着个椅子坐在他的病床旁，沉默地看着他。 江时彦睁开眼睛，怔了下，接而笑笑：“阿凌，你来了。” 江时彦虚弱地从床上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宋凌冷淡看着他，并未伸手。 江时彦一眨眼，看到床头上有个葡萄果篮，一惊，身子一扑，下意识要把果篮藏起来，不料身体不受控，往一边栽，头眼看就要碰到桌角，宋凌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 江时彦小声抱怨：“你别看，也不知道谁拿来的。” 宋凌：“我拿来的。” 江时彦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阿凌，你……” 宋凌：“对，我好了。” 江时彦自嘲地笑了笑，自暴自弃地靠在床头。 他垂下眼睑，可怜兮兮道：“李康河能治好你，真的是个好医生，是我自己没用。” 宋凌无动于衷：“我来这儿，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我是来跟你商量跟读者道歉的事。” 江时彦闻言，睁大双眼，慌乱地抓住他的手，苦苦哀求：“阿凌，不可以，这件事总会过去的，会有更红的作者出现，我很快就会被人忘记，这些事很快也会被人忘记的，只要我不承认，事情永远模棱两可，可一旦承认了，就把我给定死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样，根本没有办法去面对这个压力啊，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好吗？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宋凌叹了口气，掰开他的手。 他曾从黑暗走过，理解江时彦的痛苦。 但在他的心中，没有什么比周清洛重要。 宋凌：“我爱人是个原创作者，现在他的笔名被人当成你的马甲，他正在替你承受这些压力，他内心强大，他不在乎这些事，但我不忍心，你懂吗？” 江时彦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你还不知道吗？辰星网正在利用这些事替他炒流量，辰星网在捧他啊！” 宋凌：“他不需要利用这些手段红起来，他也不需要跟你捆绑在一起炒作。” 江时彦看他决绝的样子，泪如雨下，几乎崩溃：“阿凌，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会崩溃的，你懂吗？并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幸运，会遇到一个那么好的周清洛。” 宋凌觉得很可笑，没想到有朝一日，江时彦会用“幸运”这个词来形容他。 宋凌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在我遇到他之前的每一天，你都比我幸运，可你自甘堕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完美人设，一直在逃避和欺骗，不喜欢医学，但为了成为父母眼中的好孩子，毅然决然选择学医，色彩敏感度不好，就选择欺骗，除了那年救了我，从那往后的日子，有多少次你遵从本心呢，没几次吧，你以为这次你躲得掉吗？辰星网过两天就会澄清。” 江时彦：“我是迫于无奈！” 宋凌冷淡道：“你是懦弱，连跳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宋凌站了起来，往外走。 战胜内心懦弱黑暗的自己，从来都是需要自己勇敢走出来，别人拖着拽着都不算数。 所以周清洛一直想让他走出来，一直等着他主动迈向他。 很幸运，他已经走出沼泽，终于能普普通通地活着，能给予清洛健康又炙热的爱。 江时彦彻底崩溃了，对着宋凌的背影歇斯底里：“我宁愿当年从没有救过你，如果你淹死在游泳池里，宋锦奕那个变态就不会找到我，利用我！都怪你这个来历不明的怪物！都怪你！” 宋凌回过头看着他。 江时彦坐在床上崩溃大哭。 宋凌：“……” 江时彦明白，他一直在逃避，逃无可逃时就躲起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这次宋凌为了维护周清洛，不会再给他逃避的机会了，他手上也再无筹码，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他还妄想宋凌像以前一样任他摆布，妄想从宋锦奕那里得到股份。 是自己蠢，把路越走越偏了。 宋凌不说话，正要推开门，江时彦的父母急冲冲赶过来。 看到泣不成声的江时彦，又看到一脸冷漠的宋凌，两人立即火冒三丈。 江母连忙走过去紧紧搂住江时彦，轻声抚慰他，“时彦，别激动，别激动。” 江父气急败坏，立刻揪起宋凌的衣领：“你怎么还有脸来？要不是你，时彦不会变成这样。” 宋凌捏着江父的手腕，用力一拽，将江父的手从他领口拽下来，再松手。 江父猝不及防地向后踉跄两步，江父挣扎着向前，抬手就要打宋凌，可他哪是宋凌的对手，被宋凌掐着手腕，用力一拧，他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宋凌冷淡松开手，嫌弃地拍了拍江父抓过的地方，“是我盼着他飞上枝头当凤凰，逼他成为所谓的好孩子，还是我为了讨好宋锦奕，叫他来跟我做朋友？” 江父江母哑口无言。 江时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宋凌朝江父江母嘲讽一笑，“哦不对，我不是怪物，我是个正常人，你们才是怪物，为什么你们这些怪物，也能为人父母，你们应该跟宋兆光一样，进去蹲监狱啊。” 江时彦闻言，终于抬起头，双肩颤抖看着他。 宋凌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拼命伸手呐喊求救。 宋凌朝他笑了下，“清洛常说，好好活着不好么。” 宋凌走出病房外，合上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周清洛站在门外，眉眼含笑地看着他，挽上他的胳膊，“走吧，回家了。” 宋凌抱着他，“清洛，余生我会好好待你。” “好。” 99. 第 99 章 澄清 宋凌回到车里, 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原地自闭。 周清洛：“你怎么了？” 宋凌咬牙切齿：“我觉得我有病。” 周清洛愣了足足两秒说不出话来，“……你病不是好了吗。” 宋凌看了周清洛一眼, 似笑非笑, “我觉得还是有病好过一点。” 周清洛：“……你莫非还有什么后遗症？” 宋凌笑了笑, 他赏识崔紫, 但要是以前，他才不会因为利用了崔紫而觉得亏欠，也不会为了她跑这一趟，更不会担心她一时接受不了事实全盘崩溃。 他拿出手机, 给崔紫打了电话。 很快, 崔紫就接起来了。 崔紫还没说话，宋凌先开了口：“你别再为江时彦东奔西跑了, 当年买你家抹茶慕斯蛋糕的人是我, 发微博宣传的人也是我, 我看你事事精明，不必再执迷不悟。” 宋凌说完，安静等对方答话。 等了许久，那端都没说话，像遭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打击。 宋凌直接挂了电话，吐了一口浊气, 一转过头, 看到周清洛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宋凌：“怎么？” 周清洛快速眨了眨眼睛：“当年宣传蛋糕店的人是你？” “对啊。” “崔紫也不知道？” “现在应该知道了。” 周清洛狠狠揉了把脸蛋，飙了句脏话：“卧槽！” 周清洛想到自己曾经受崔紫所托, 像个圣母玛利亚一样去找江时彦叭叭一通，还说什么江时彦也曾经是个给人温暖的人…… 结果居然是个乌龙？！ 周清洛心想，没有个重度脑瘫干不出这么奇葩的事情。 崔紫是个傻蛋, 他也是个傻蛋。 周清洛没好气道：“你怎么不早说？” 宋凌见势头不妙，连语气都小心翼翼：“你好像也没问我。” 周清洛：“……”好像也有道理。 这事情也就宋凌和江时彦两个人知道，他也只是听崔紫说，崔紫无非只是听江时彦忽悠。 “我不问，你就不说？” “我觉得这只是举手之劳，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崔紫也从来没跟我提过，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她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么久。” “那你昨天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 “我怕她知道真相崩溃，你看她知道誓言抄袭的时候哭成那个样子，要她再知道这么多年过来都感谢错人了，跳楼了怎么办。” “……”竟无言以对。 周清洛不太理解追星的心态，但崔紫喜欢誓言喜欢了那么多年，总归不能这么轻易接受这离奇的事情吧。 所以崔紫来找他的时候，他也想着帮她，伸手拽江时彦一把。 结果居然是一场乌龙。 这个江时彦，哪里配得上那么多人喜欢。 周清洛的手机叮咚一声，是崔紫的信息。 【崔紫】:清洛，抱歉，让你去劝宋先生，让你难为情了。 周清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 宋凌问：“谁的信息看那么久？” 周清洛递给他看。 宋凌抿了抿唇不说话。 周清洛给崔紫回了个短信。 【三青三各】：没关系，你还好吧？ 【崔紫】：那年我妈真的很难，所以我一直记着他的恩，不希望宋先生针对他，忘了现在这件事的受害者其实是你，对不起。 【崔紫】：江时彦越来越偏激，我就一直背着道德枷锁，现在终于解脱了，谢谢。 宋凌看着崔紫的短信，勾了勾嘴角，嗤了声，“挺坚强啊，还没崩溃。” 周清洛盯着‘道德枷锁’四个字，转过头看宋凌，一本正经问：“那江时彦救了你，你有道德枷锁吗？” 宋凌想了想，认真回答：“没有，我感激他，但不会为此委曲求全，处处以他为先，只是之前我错把他当成了好人，才会做出那些离谱的事情，清洛，你信我好吗？” 周清洛点头，“嗯，信你。” 宋凌松了口气，笑了声，“我现在就澄清，你最重要。” “好。” 宋凌上了【。】的微博，发了个链接。 【。】：半个小时后直播。 宋凌的微博一发出来，那些眼尖的吃瓜群众就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毕竟网上这个事已经到了白热化了。 才几分钟的功夫，直播间就挤了上万人。 周清洛惊到了：“没想到，小句号居然是个小网红呢。” “一会直播会更红。” “哦？你还有特殊的直播技巧？” “无他，帅尔。” “……” “一会儿你要不要说两句？” “也行。” “然后我们官宣。” “……” 短短半个小时，直播间已经挤进了大几十万人，宋凌调整好相机位置，准备开始。 周清洛：“没想到你还挺熟练啊。” “这东西不难。” 好吧，你聪明你厉害。 时间一到，宋凌打开摄像头，木着一张脸看着镜头不说话。 弹幕一片问号，偶尔夹着几个文字。 【卡了？】 【卧槽帅是真的帅，痞也是真的痞，坏也是真的坏。】 周清洛低声提醒他：“说话啊。” 宋凌冷淡道：“我是辰星网的句号，这么多年一直替誓言上色，我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也为当初帮誓言隐瞒抄袭道歉，从今往后封笔退圈，注销辰星网账号和微博账号，并捐出与誓言所有漫画收入，包括版权收入同等的金额给慈善基金会，再重点强调一点，三各不是誓言，三各不是誓言，三各不是誓言，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提。” 周清洛：“……”明明是道歉，为什么感觉像是老板开会？ 网友估计跟他一个想法，所以弹幕安静了一秒钟，然后就疯狂起来了。 【有种进了会议室的错觉。】 【老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吊炸天的道歉。】 【只有我想知道誓言漫画收入有多少吗？】 【只有我想知道小哥哥的联系方式吗？】 【小哥哥你多大有女朋友吗你看我怎么样可以吗？】 【三各不是誓言？那么三各是谁？】 宋凌并不看这些弹幕，不过还是名称职的主播，奈何周清洛视力好，津津有味地偷窥他的弹幕。 宋凌眨了下眼睛，看着美滋滋的周清洛，轻轻勾了下嘴角。 这一举动被眼尖的网友看到了。 【卧槽！他在笑！谁在闹？】 【摄像头偏一点好吗？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吗。】 周清洛连忙缩回副驾驶，暗示他：“和网友互动啊。” 宋凌抬了下眉，开始营业。 “三各是谁？三各是我的心肝宝贝。” “当然是男朋友。” 周清洛：“……”谁要你说这些！！ 弹幕是很统一的【卧槽】。 “之前这么捧誓言，三各会不会生气？当然生气，他那么爱我，不过现在我们和好了，不过代价就是我们现在异地恋。” 周清洛用口型怼他，“我没有生气！” 宋凌偏过头看了眼周清洛：“他说他没有生气。” 周清洛：“……”现在将近一百万人知道他坐在宋凌的副驾驶上了。　　 “三各喜欢什么？三各喜欢我。” “我喜欢三各什么？我喜欢他的一切。” “我和三各发展到哪一步？这辈子非他不可的地步。” “不要粉我，我不需要粉丝，我只需要三各一个人。” 周清洛觉得自己的老脸被宋凌摘下来扔到地上来摩擦，这么多问题，他偏不回答。 明明是道歉直播，被他整成了情感交流。 宋凌不去当情感博主，真的可惜了。 他有点后悔让宋凌和网友互动了。 周清洛无奈，只好跟他叫了停，让他赶紧下播。 宋凌：“我的道歉到此结束。” 网友沸腾了。 【三各我们知道你在旁边，出来！】 【扭扭捏捏算什么男人！】 【估计长得丑！】 有了一两个带节奏的，网友就开始刷【算什么男人】。 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了别人骂他算什么男人。 周清洛拿过宋凌的手机，怼着自己的脸拍，冷哼了声，半开玩笑道：“看看，爷是不是男人。” 【卧槽，帅。】 【帅逼。】 【这年头，帅逼都喜欢帅逼。】 周清洛让网友一点缓冲时间，才开始营业。 “大家好，我是三各，”周清洛调出辰星网的后台，“货真价实的三各，但我没办法证明我不是誓言，我是我，不是别人这种事情没办法证明的。” 周清洛澄清他的，但网友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而是吵着让两人同框。 但周清洛视而不见，继续解释。 “辰星网到时候会给大家澄清，同时我也已经报了警，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在网上公布，请大家理性吃瓜。” 【只有我发现他给福利院画画的小哥哥吗？】 【对对对，上次还看到他的采访视频，笑死】 【请问是哪个福利院！我要去看画！】 【青陵市真善美】 【山城福利院也有的】 【还有成交汽车游乐场的地下车库】 【还有好多公园，他俩一起画的！】 【盲狙两人在青陵。】 周清洛：“……感谢大家关注，后续进展会在微博上及时公布。” 周清洛说完，就下了播，丢下一群吃瓜上了头的网友。 宋凌一脸得意地问他：“怎么样？我的第一次直播还不错吧。” 周清洛很无语：“叫你和网友互动，不是这么互动的，你这次直播的主题是道歉，应该回答一些关于道歉的问题，偏离主题了。” “他们没问啊。” “怎么会没问，那么多问题呢。” 宋凌大言不惭：“哦，是么，那我没看见，满眼只看到你的名字。” 周清洛：“……” “没什么直播经验，下次注意。” “……” “不过你直播也答非所问，明明网友都问你，我俩进行到哪一步了，还让我们亲一个，你都不理会。” 周清洛哭笑不得，罢了，要他不骚两把，他就不是宋凌了。 “不过亲怎么能让他们看呢，清洛羞得满脸通红欲罢不能的样子也只能我看。” “……” 100. 第 100 章 非你不可 两人同框直播结束, 没过多久各网站就传得沸沸扬扬。 消息一出，辰星网也不再拖着，做了隐□□理后, 公布了誓言和三各两人的签约后台。 名字只露出个姓氏, 身份证号只露出后一位。　 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同时, 警方也出了通报。 【关于张某某和李某某非法传播不实信息的通报】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那些为了三各唇枪舌战的粉丝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宋凌晒出捐款的回执单后，也按直播说的那样注销了微博，但粉丝叫嚣着不愿意。 【你封笔退圈可以，但你可以做情感博主, 没事秀秀恩爱, 发发自拍，撒撒狗粮都可以的】 【讲给三各听的骚话我们也可以听的, 我们都是成年人】 【你不需要粉丝, 但你需要我们的祝福。】 【只有我注意到那串余额吗？】 【我也注意到了, 好多。】 但宋凌无视，注销了微博，也注销了辰星网的账号。 几十万粉丝全涌进了周清洛的微博里，天天留言让两人同框发糖。 但周清洛哪有心思打理微博，现实生活忙得一塌糊涂，先是《破茧》和《追光》两本漫画都签约了动画版权, 三各也小火了一把, 被评为辰星网的明日之星，于是各种各样人设纷至沓来, 什么又有爱心又有天赋的漫画家，漫画圈里颜值天花板等等。 接而就带来了焦虑，什么再努力都比不上惊人的天赋等等。 周清洛看到这些言论, 笑了，正儿八经发了条微博澄清。 【我不是什么天赋党，我的天赋就是我很努力，你们以为学霸都不看书吗？他们睡觉之前都在想题目，你们夜聊的时候他在脑子里复盘今天的学习内容，他只是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进步，然后惊艳你们，懂？/汪汪】 三各因为这番言论，又圈粉无数。 与此同时，也有一部分人在等誓言道歉。 但誓言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不声不响，任外面如何谩骂，嘲讽，他都无声无息，似乎整个事件的主角并不是他。 网友们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了誓言更新微博。 【对不起，我将捐出所有漫画收益，从此封笔退圈，声明我不是三各，再跟小紫薯道个歉，当年买你妈妈抹茶慕斯蛋糕的人不是我，是我错了，善良从来不会被辜负。】 配图是一张捐款回执单。 此时江时彦正在机场的VIP候机厅里，裹得严严实实，双手颤抖地敲着键盘。 他搜索小紫薯的微博，她早就注销了微博，她在辰星漫画网的账号也注销了。 他的漫画下不再是鼓励和赞美，而是谩骂和诅咒。 宋凌说，在他遇到周清洛之前，自己任何时候都比他幸运。 宋凌说得对，他曾经拥有鲜花和掌声，可以幸福快乐过一生，但他没有珍惜。 因为自己懦弱又贪婪，才会把一副好牌打得稀巴烂。 江时彦合上电脑，闭上眼睛。 曾有一个少年，紧紧拽着他的手，想跟他一起逃离这个地方。 而那个少年终于遇到了真正的光，在这个地方坚强地活了下来，而他离开得狼狈又讽刺，江氏卖掉了，年迈的父母要跟他漂泊到异国他乡，往后余生他都要和病魔纠缠，卑微苟活。 这些迟早要来的，这大概就是天道轮回吧。 下一个遭报应的，将会是这么多年来企图掌控一切的宝木集团吧。 江母走过来，夺走他的电脑，“时彦，别看了，收起来吧。” “爸妈，宝木的证据都整理好了吗？” 江母：“时彦，我们出国好好治病，不要去理会这些事了好么，爸妈公司都卖掉了，我们出国好好过日子。” 江时彦：“宋锦奕是我的心魔，他不倒，我好不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交给宋凌。” * 这次风波，倒是给宋凌提了个醒。 最近他过得太安逸太幸福，都忘了身后还有一群才狼虎豹。 宋凌查到造谣的张某某和李某某是一个工作室的负责人，但那间工作室只是个皮包公司，从来没接过水军业务，凭这两个人，根本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听说宋雪莲病重，宋凌买了一束朱丽叶玫瑰去医院看望她。 宋锦奕公务繁忙，VIP病房层层把守，像住在里面的是什么重点保护对象。 宋凌来到医院时，被保镖拦了下来。 “对不起，宋总吩咐，任何人不许探望。” 宋凌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盯着保镖看。 保镖有点犯怵，这位宋二少爷心理变态，还有反社会倾向，冷冰冰地盯着人看时，是有种要将人拖下地狱的感觉。 宋凌直接了当问：“你觉得我和宋锦奕谁活得久？” 保镖愣了下，但还是没有让开。 宋凌又云淡风轻道：“宋雪莲和宋兆光还没离婚，我是宋兆光的亲儿子，你觉得，我有没有继承权？” 保镖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原来豪门斗争并不是暗潮汹涌，你来我去，勾心斗角，而是一针见血简单直白，谁活得久，谁就赢了。 宋凌笑笑，凑近保镖的耳边低声说：“A大附属小学我捐过一栋楼，有名额，你儿子下半年该上小学了吧。” 保镖一愣，抿了抿唇。 什么叫做杀人诛心，这就叫杀人诛心，A大附属小学是什么学校，一年工资买不了一平方学区房的学校。 他咳了声，对手下的人说：“宋二少爷去看望夫人，他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拦的。” 宋凌笑了声，“报名的时候叫我。” 说完，他就捧着花往病房里走。 宋凌看着这个曾让无数人艳羡和向往的豪门独女，骄矜霸道的大小姐，如今气数已尽，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她本拥有过人的财富和资源，人生道路都是康庄大道，若能正视自己的心里疾病，好好治疗，那将会有一个怎样灿烂美好的人生。 宋凌将花瓶里新鲜的满天星给扔掉，插上了他买来的朱丽叶玫瑰。 宋雪莲听到动静，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床头的朱丽叶玫瑰，厌恶地瞧了眼，使出浑身的力气抬手，试图想打翻花瓶。 不料，宋凌抓住她颤抖的手腕，强行塞回被子里，再贴心地掖了掖被角，冷淡地看着她。 宋雪莲带着氧气面罩，胸口起伏，“这里有监控，你，你想干什么。” 宋凌拉开椅子坐下来，从果篮里挑出一个苹果，慢条斯理地削皮。 他现在削皮削得很好，果皮又薄又均匀，从头到尾没断。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刀尖刺穿果皮的沙沙声，宋雪莲抓着氧气面罩，似乎很紧张，生怕宋凌拔了他的氧气面罩。 宋凌削好了苹果，抬眼凉凉地看了眼宋雪莲。 宋凌咬了一口苹果，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宋女士，如果宝木破产了，你到了地下，打算怎么跟你爸交代。” 宋雪莲眨了眨眼睛，使出浑身的力气指着他：“滚，你给我滚，你这个杂种。” 宋凌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宋锦奕才是杂种，估计宋锦奕到死都不会知道他爸是谁，你说悲不悲哀。” 宋雪莲脸色苍白，感觉被人拿着一把刀，疯狂地捅着她的软肋和伤口，她却无任何还手之力。 她想抬手摁铃叫医生，却被宋凌拦住了。 宋凌：“听说，你和严笙是大学同学。” 宋雪莲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 “你放心，在你和宋锦奕下地狱之前，我会让宝木完蛋的。” 宋凌从花瓶里拿出一支朱丽叶玫瑰，拔下花叶，洒在宋雪莲的身上，像在举行的葬礼。 他将光秃秃的花杆塞回花瓶，冷眼看着宋雪莲，转身离去。 * 这次风波周清洛没太放在心上，也没时间去打理微博，因为他三次元已经忙成了狗，《破魔》所有的英雄设计好了，进入下一轮的精修阶段，林祁要求很高，周清洛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帮他修正。 林祁都有点不好意思，周清洛倒是遵守了当初的诺言，无论改多少次都毫无怨言。 林祁：“周清洛，项目成功之后你打死我我都没意见。” 周清洛摇头：“打死你我还得坐牢，不值得。” 林祁：“是，你可是别人的心肝宝贝，还有大把的美好人生。” 林祁话音一落，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起哄。 周清洛起初还不好意思，久而久之还随他们打闹，现在还会回嘴了，“你们就是嫉妒。” 他的回嘴换来了众人的唾弃。 周清洛笑而不语，不知何时起，他好像染上了点宋凌的厚脸皮。 没想到，这种厚着脸皮的感觉还真不赖。 周清洛：“这周五下午我请个假，我爸餐馆周六要开业。” 林祁：“行。” 立冬一过，周守林的新餐馆终于开业了。 周守林心想周清洛也不是继承衣钵的料，前阵子还招了两个学徒，毫无私心地教授他们，学徒人品不错，谦逊听话，为店里忙前忙后，加上红星砖厂的老邻居们也去店里帮忙，显得周清洛和宋凌两个人特别地多余。 宋凌和周清洛也不在前厅碍事了，躲到了后院去摘菜，周清洛一脸幽怨地看着周守林待他两个学徒比待他还热情，不屑地嗤了声。 宋凌添油加醋：“谁叫你跑去山城，这么远，亲爹都不要你了吧。” 周清洛狠狠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宋凌：“也就我，痴心绝对，还把你当成宝贝，放在手里捧着。” 周清洛忍无可忍，朝他扔了一片菜叶，“土死了，你闭嘴吧。” “土怎么了，真话就行。” 周清洛低头摘菜，看了眼周守林，笑了声，“我爸的生活过得是越来越好了，据说好几个老太要给我当后妈。” 宋凌闻言，叹了口气。 周清洛：“你叹什么气？” 宋凌垂头丧气：“我生活不好。” 周清洛嗤了声，“你哪儿生活不好了？” “性生活。” “……” “一个礼拜一次，这还是男人吗。”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他的一次，估计抵得上别人一个礼拜！ “悲哀。” 周清洛忍不住飙脏话：“你能不能正经点！” 宋凌淡然看了他一眼，“我现在还不正经吗？我不正经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 “……”麻了。 餐馆开张第一天，大家忙活了第一天，身体疲惫，而宋凌只有嘴比较累，周清洛则是耳朵比较累。 红星砖厂家属区们白天忙完，晚上就到周清洛家的小院子里小聚。 大彪喝了两杯小酒，高兴得脸颊通红，乐呵呵地挠了挠后脑勺，嚷着个大嗓门说：“今天是周叔开店的日子，是个好日子，而我也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憋不住了，忍不住跟大家分享，让大家也开心开心，双喜临门。” 说到好消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去。 大彪：“宋兆光判了，好几种罪判在一起，情节恶劣，判了20年，当时砖厂搬迁的钱也下来了，大伙儿都有份！” 众人一阵欢呼。 李婶咬牙切齿：“大快人心，恶有恶报，关个20年，出来七老八十了，也离死不远了，咱们小宋也是命苦，有宋兆光这么个渣爹，现在算是守得云开见日明了。” 周清洛挨着宋凌，笑问：“高兴吗。” 宋凌笑着点头，“恶有恶报，高兴。”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坏人都会遭报应的，以后你会越来越好。” 宋凌含笑点点头。 大彪：“宝木集团也快完蛋了，听说那个宋雪莲，最近也病重，宋锦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嗝屁了，我倒不希望这两个人就这么死去，让宝木集团这种没良心的企业在他们眼前受到惩罚才好呢。” 李婶：“可惜呀，咱们那些证据，他们拿出一个宋兆光和一个周云谦来顶罪就完事了，告不倒。” 所有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讨论，只有一个人面如土色，和众人格格不入。 这人正是周大爷。 周大爷咣当一声，手中的茶杯没拿稳，撒了一地。 正在欢呼的人噤了声，都看着周大爷。 周大爷下意识喃喃自语：“宋凌，是宋兆光的儿子？”　 大彪：“对啊，上次宋兆光还想把他抓回去，被我们打跑了。”　　 李婶：“这孩子命多苦，不知道这些年遭了多少罪。” 周守林：“现在都好了嘛。” “对，都好了。” 周大爷当然知道宋凌过得有多不容易。 他的儿子周云谦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有一次喝醉了酒，扑到他怀里崩溃大哭。 哭诉他的老板宋兆光有多变态，对一个孩子用了那些非人的手段，抽他的血，输给那个病秧子大儿子。 他让周云谦辞职，但周云谦哭着说，年薪很高，他舍不得。 之后周云谦一直在宝木呆着，职位越来越高，钱越挣越多，但话越来越少，人越越来越冷漠，他的孩子一出生，他就开始张罗出国的事情。 原来如此。 原来是宋凌。 嘲讽的是，那天大雪，他探监回来路上汽车抛锚，竟是宋凌救了他。 周云谦入狱后，以前那些讨好他的邻里都排挤他，现在是周守林在帮他。 他觉得无地自容，像一个刽子手，佯装一无所知，混在一群善良的人当中，自以为获得了救赎和重生。 大彪叹气：“哎，如果宝木不倒，对小宋还是个威胁。” 周守林恨恨道：“怕个屁，要是他们再伤害小宋，我们一起上，上次宋兆光不就被我们给送进去了吗。” “对，现在信息透明公开，宝木集团他们还想只手遮天多久，迟早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 周大爷脸色煞白，拿着茶杯的手都在抖。 周守林发现了他不对劲，“老哥，你怎么了？” 周大爷：“哦，没事，我只是有点冷。” 周守林站起来举杯：“不说这些，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帮助，咱们的餐馆总算顺利开业了，我们举个杯！” 这时，宋凌搂过周清洛的腰，低声在他耳边说：“清洛，我们结婚的时候也要这么热闹。” 周清洛：“好啊。” “你会等我吗？” “你要去哪儿？要我等你。” “你必须得等我，现在全网都知道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非你不可了。” “好。” “到时候咱们生活和谐一点好么，跟那天晚上一样，你趴在阳台上，我站在你身后，我们一起看星空看灯火。” 101. 第 101 章 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 餐馆第二天还要营业, 周守林还要早起张罗，邻居们没逗留许久就离开了，只剩下周大爷、周清洛、宋凌和周守林的两个小徒弟收拾。 周守林拉着还在忙碌的周大爷休息, “老哥, 坐一会儿, 让孩子们去收拾。” 周大爷：“没事, 我也不累。” 周守林硬拽着过来，“休息一下，我们哥俩到屋里说说话，让孩子们忙。” 周大爷放下手中的活, 跟着周守林走进屋里。 周守林看得出来, 这位老哥今天有点不对劲，心不在焉的样子, 好像有心事。 这位大爷不缺钱, 先前开餐馆有不少积蓄, 儿子还挺出息，据说先前是名企高管，后来移民国外了，儿媳妇和孙子都在国外生活。 他也不缺钱，不会来店里干活，来帮忙纯属义务。 他到国外水土不服, 就一个人在国内生活。 周守林喝了点小酒, 话也变多了，“这餐馆能开起来, 有大一半是你的功劳，我得感谢你啊。” 周大爷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 倒是你，是个了不起的人，让这么多人再就业，儿子女儿都教得很好，尤其是清洛这孩子，我可太喜欢了。” 周守林：“我中年下岗，孩子妈走得又早，清洛小的时候也不懂事，也让我操心得很啊，不像你家孩子，从小不让人操心，不过这孩子越长大越懂事了，我那些苦算是没白吃。” 周大爷苦笑一声不说话。 周守林：“老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说出来看看大伙能不能帮忙。” 周大爷：“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前段时间看新闻，宝木集团前董事长宋兆光那些丑事，没想到宋凌是他的孩子。” 说到宋兆光，周守林恨恨地咬了咬牙齿，“这个人渣的丑事何止这些，当年红星砖厂面临转型，我们厂长本来想带领大家突破创新谋发展，但宝木集团说看上了这块地，要开发，答应我们原地置业，当时这个项目是宋凌的亲生母亲负责的，结果宋兆光这个禽兽……” 周守林气得声音拔高，但看了眼在门外忙碌的宋凌，重重吐了口气，没说下去，“罢了，宋凌这孩子，命苦，在宋家长大，不晓得受了多少苦呢，生了大病，前段时间才治好，有时候我觉得老天不长眼。” 周守林说得激动，没注意在一旁脸色煞白的周大爷，继续说：“宋家真的每一个好东西，还有那些为虎作伥的人，全应该坐大牢。” 周大爷强颜欢笑：“守林啊，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我回家了。” 周守林挽留：“就住这儿吧。” “明早有事，要早点出门，我那儿有公交车，方便。” “孩子们都在，让他们送送你。” “不用不用。” 周守林没有理会，招手让周清洛和宋凌进来，“你俩送周大爷一趟。” “我自己打车就好。” 周清洛和宋凌进来，看到两个人在推辞。 周守林：“应该的，你帮了我这么多，应该的。” 周大爷：“不用不用。” 周清洛笑着说：“没关系的，宋凌车子跑一趟，天很晚了。” 宋凌立即掏出车钥匙，摁了一下，屋外响起汽车解锁的声音。 周清洛扯着周大爷往外走，其他人也出来送。 走到车边，宋凌打开了后座的门。 周大爷看了眼宋凌，这孩子沉默寡言，遭了那些非人的待遇，竟还保持善良。 周大爷上了宋凌的车，宋凌把车门关上，低声对周清洛说：“我自己去，你留下来帮忙，早点收拾完，咱爸早点休息。” 周清洛：“行。” 宋凌说完，上了驾驶座，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周大爷。 两人的眼神猝不及防地在镜子里相遇。 莫名地，周大爷心一虚，他想拉开车门下车，但宋凌落了锁。 气氛突然紧张。 宋凌：“坐好了，我走了。” 周大爷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或许是心虚作怪，他有些坐立难安。 车子还没到，周大爷让宋凌停了车，指着别的小区说：“我到了，对面不好停车，就停这里，我自己过马路就好。” 宋凌没有停，径直往前开。 周大爷有点慌了，“你停车。” 宋凌打断他：“我知道你是周云谦的爸爸。” 周大爷惊愕，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凌淡然看向周大爷：“十年前。” 周大爷的心慢慢往下沉。 也是，周云谦是一个施暴者，宋凌怎么可能不查清楚周云谦的底细。 虽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周大爷认命闭上眼睛，“你故意支走清洛，你想怎么样？” 宋凌嘲讽一笑，“我想怎么样，用得着等到今天？” 周大爷叹了口气。 那天大雪，宋凌帮了他一把，直到现在，他们见过几次面，宋凌确实对他没有任何异常。 周大爷：“云谦他也入狱了，受到了惩罚你们如果想对我这个糟老头子怎么样，请便。” 宋凌不屑地哼了声，语气稀疏平常：“周云谦把你压在这里，老婆孩子送到国外，以为宋锦奕就能放过他们。” 周大爷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是我不愿意去，我不习惯国外的生活。” 宋凌似笑非笑道：“是么。” 周大爷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颓然坐会椅子上。 “宝木集团黑账太多，如果全都抖出来，恐怕你儿子还要多判十几年。” 宋凌语气稀疏平常，像在说一件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事情。 周大爷坐在后座发呆，等他回过神，宋凌的车已经停了下来，“到了，下车吧。” 周大爷看向窗外，车子已经停在他家单元楼下。 周大爷下了车，走出两步又回过头问：“你想做什么。” 宋凌：“你帮过周叔，所以我想告诉你，周云谦如果自首或者坦白，或许还能出来给你送终。” 宋凌知道自己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愿意替清洛想。 周大爷对清洛有恩，如果他是清洛，不会愿意看到这个老人孤独终老。 这已经是他对周云谦最大的宽恕了。 * 宋凌回到周清洛家时，周守林已经睡下了，周清洛拿着手机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但灯还亮着。 宋凌轻轻关上门，心里柔软一片。 从没有人为他留过灯。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周清洛身边，搬个小椅子坐在周清洛身边，安静地看着他。 这个人，温柔又心软，有时候怼天怼地伶牙俐齿，但逗他的时候嘴又笨得要命，经常接不上话来，憋红了脸半天才吐出一个滚字。 睫毛长得要命，睡得好像不太安稳，皱着眉，眼睛轻轻眨了眨，睫毛也跟着颤，真的很讨人喜欢。 这么好的清洛，值得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宋凌眉眼含笑地刮了下他的脸蛋，不料却把人给弄醒了。 周清洛惺忪睁开眼，见到是宋凌，笑了一下，“回来了。” 周清洛不知道怎么开口宋锦奕发微博的事情。 他刚才收拾完，焦左就给他打了电话，说宋锦奕发微博了，千万别让宋凌上网，他们在尽力请水军撤热搜，但对方也不依不饶，没打算把这件事给盖下去。 宋锦奕：【辰星网的【。】是我的弟弟宋凌，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请大家原谅他所犯的错，作为哥哥，我愿意捐赠同样的金额给慈善基金会。】 宋锦奕的微博一出来，一片哗然。 同时，宋凌各种各样心理疾病的诊断书在网络上不胫而走。 转眼间，在网络上，宋凌从一个直率可爱男友力MAX的大帅哥，变成了一个有反社会人格倾向的心理变态。 前几天捧得有多高，现在就踩得有多狠。 都说拔了网线就好了，但现在谁拔了网线还能活呢。 想必宋凌现在的同事，原来咖啡厅的朋友，甚至和宋凌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都知道了他那段阴暗的过去。 宋锦奕真的变态。 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拥有了一切，再将他打回原形。　　 他以什么样的方式重获新生，就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毁灭。 在青陵市，漫画行业是个很小的行业，辰星网也是个很小的网站，每年纳的税都不到宝木集团的零头。 宋凌刚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得到大家的认同和喜欢，他就要用更加强势的方法毁掉。 宋凌坐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亲了下他的脸蛋。 宋凌的脸蛋冰凉，周清洛的脸蛋热乎，他紧紧贴着宋凌的脸蛋，抱着他，“外面很冷吧。”　 宋凌：“还好，怎么不到房间里睡？” 周清洛顺势靠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等你啊。” “撩我？” 周清洛起身，转身就跨/坐在宋凌腿上，双手搂着宋凌的脖子，额头顶着他的额头，鼻尖轻轻蹭着他的鼻尖，亲了下他的唇，“阿凌，我爱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宋凌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有这种深夜福利，他说的疑问句，周清洛当成了指令，竟有模有样地撩起他来。 宋凌咬咬牙，抱着他的大腿，径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周清洛低呼出声，吓得搂紧宋凌的脖子，像一个挂件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房门关上时，一切都不再是他主导了。 宋凌并不满足于他亲昵喊他“阿凌”，变着花样让他喊更多。 比如摁着他的腿，半进不出的，逼他喊哥哥。 比如低着头含着他，轻碰细咬的，逼他喊老公。 他使出浑身解数，让他缴械投降。 周清洛咬着牙关揪着床单，倔着脾气跟他对抗，但于事无补，终于他乖乖就范，窝在人家怀里，低低地喊了声：“老公。” 宋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吻着他，与他深深融为一体。 一切归于平静后，两人挤在双人床上紧紧相拥。 “清洛，我爱你。” “我也爱你，”周清洛依偎在他怀里，捏着他手指，“无论发生什么事，别人怎么说你，我都爱你，不会离开你。” 102. 第 102 章 解决他，然后好好过日…… 夜已深, 周清洛很疲惫，但睡不着。 宋凌也没睡，搂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老婆。” “宋凌。” 两人异口同声。 接而对事着陷入沉默。 宋凌很不爽, 直接翻过身, 将人摁在床上, 开始上下其手。 周清洛已经累死了, “哎呀别闹了，已经两次了。” “没办法，太想听你叫老公了。” 周清洛：“好好好，我叫还不行嘛。” “快叫。” “老公。” “还要。” “老公。” “不够。” 周清洛不耐烦, 笑骂：“你得寸进尺了还。” 可某些人将得寸进尺进行到底, 将人翻来覆去折腾一阵。 周清洛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宋凌起床, 翻出一包东西来, 钻到被子里, “我有事跟你说。” 周清洛很疲惫：“说。” “签字。” 周清洛眼睛都没睁开，“签什么东西？” “ 好东西，大买卖。” “不签。” “签了它，我就是你的人了。” 周清洛被他逗笑了，“别闹，好累哦, 先休息。” 宋凌连哄带骗再加撒泼打滚, “乖嘛，快签字。” 周清洛从床上爬了起来, 靠在床头看那些文件。 宋凌唰唰翻到了签字页：“签就是了。” 周清洛看了他一眼：“有鬼，不给我看我就不签。” 周清洛扯过文件看了眼，是一些公证过的财产转让协议, 转让方宋凌已经签了字，受让方是他。 数额不小，他从猿人开始挣钱，也挣不了那么多。 周清洛啪地合上协议扔给宋凌，“不签。” “嫌少？已经是我全部家当了。” 周清洛：“你又有什么计划？” 宋凌沉默不语，抽出其中两份，“那你签这两份，这是我买的婚房，这份是装修婚房的钱。” “你……” “怎么？我出钱，你出力，难道你想对我们的婚房没一点贡献吗？” 周清洛不吭声，沉默地看着他。 宋凌：“你不是最爱钱吗？你变了。” 周清洛还是一声不吭。 宋凌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好吧。我说，但我说了你就要签。” “不行。” “那好吧，等你睡着了我抓着你的手签字。” “……” 宋凌妥协：“好，我说正事，宋锦奕约我单独见面。” 周清洛立刻坐起来，“不许。” 宋凌：“前些天他利用小慈威胁焦左，让焦左去打开别墅的门，带走了我的电脑。” “他拿你电脑做什么？” “那个电脑里有很多木马软件和病毒软件，”宋凌默了默，又说：“还有攻击网上交易系统的软件，半成品。” 周清洛忍无可忍，骂了句脏话。 之前宋凌的电脑几乎不离身，第一次他出门忘了拿电脑，是周清洛从宋兆光的皮鞭下拽走他，说要带他去吃螺蛳粉，他就跟着周清洛走了。 他病好之后，再也没动过这个电脑，锁在别墅里，当做一段不堪的过去。 周清洛逼自己冷静，不能乱了阵脚：“你的电脑设定密码了吧，你的程序都加秘了吧，他应该破解不了吧。” “他没那个本事，但人多力量大。” “那我跟你一起去。” 宋凌亲了下周清洛的额头，“你跟我一起去，他把你绑起来拿刀指着你，那我不得什么都招了吗？你好好的，我才心无旁骛。” “直接报警吧，好吗？你看，网络上有人污蔑我，报警就好了，”周清洛顿了顿，“不对，不能报警，如果报警了，那么你的电脑也会被破译了，你会不会也……” 周清洛不敢往下想，一把抱住宋凌，“我们走吧，去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宋凌笑了声，“我还想堂堂正正和你在一起呢，怎么能走呢，这儿是我们的家，哪儿也不去。” “可是宋锦奕……” “清洛，宋锦奕是个富豪，他手上有很多资源，而且心理扭曲，还有反社会人格，他没有任何求生意念，只想戏弄世人，他还读了一整面墙的心理学著作，他善于控制自己，也善于控制他人，他把我当成他的作品，想借着我的手毁灭这个世界，一个没有求生欲的人，比你想象的还要疯狂，他做的那些事，根本不是为了宝木集团的利益，而是毁了它，他肯定是在拿宝木和我交换我电脑里的东西。” “那你打算怎么办？” “解决他，然后和你好好过日子，你等我。” * 宝木集团最近风声鹤唳，负面新闻层出不穷。 宋锦奕一改雷厉风行的态度，磨磨唧唧不处理不表态。 股东们都猜测，看来宋锦奕这个病秧子快不行了。 宋雪莲病重，宋锦奕身体也不好，股东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这形势，谁都想当这一把手。 只是碍于宋锦奕是个心狠手辣的末日狂徒，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心里暗暗盼他早点死。 这帮愚蠢又虚伪的人啊。 宋锦奕当然清楚这些人的心思，宝木已经上市，其实已经不是宋家一家的公司。 宋家人少，迟早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而宋家先辈创立的宝木集团，居然要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意思。 但这段时间，关于宝木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什么已经被立案调查，周云谦在牢里实名举报，搞得人心惶惶。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大批基层员工离职。 公司高层已经到了不得不开会的地步了。 宋锦奕坐在会议室里，还是温文尔雅的样子，无框眼镜下的眼睛仍是深不见底，乍一看平淡无常，细看城府极深。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会议室安静得跟没人存在一般。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开口了，义愤填膺道：“我觉得我们公司这么搞下去，迟早要完蛋！” 有人起头，就有人附和。 “网上不知哪来那么多小道消息，我们如果再不公关澄清就完蛋了。” “这有损公司声誉。” “现在舆论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上次海鲜事件，我们的股票直接跌停了。” 争论到最后，大家相互埋怨。 “当时我就说这批海鲜不能做，害人害己。” 负责牵线搭桥的人不高兴了，“说得好听，分红的时候没见你吭声，再说了，那批辐射珠宝还不是你引进来的。” 火一下子就挑起来了。 要是有不明所以的人进来，以为这里一群市井乌合之众，聚在一起指桑骂槐，而不是一个公司的高层会议。 一个个慷慨陈词，宋锦奕始终不言不语，但他并不是像往常那样冷静沉着，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乱斗，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像看戏一般，看着这群被贪欲反噬的人。 有人大吼：“够了，再这么下去，大家全完蛋！大家听听董事长怎么说！” “对，董事长一定有办法。” 办公室逐渐安静下来，转过头看向宋锦奕。 宋锦奕看着他们一个个目光灼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神情，像极了宋凌。 宋凌小的时候看江时彦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想到宋凌，宋锦奕心里一阵烦躁。 他只能毁了宝木，宝木集团才几个人，只有宋凌能毁了这一切，攻击银行网络，破解金融系统，搅他个天翻地覆，多刺激。 可他的作品居然失败了。 他明明那么用心。 宋凌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意志力？ 再看看这一群高知分子，看到钱就往里钻，现在知道事儿大了，就手忙脚乱地补救。 多有意思。 多成功的作品。 宋锦奕看着这些作品，笑了笑，“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 宋锦奕说完，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 他们的表情震惊之余还很不可思议，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然后自我催眠听错了。 宋锦奕在心里默念：董事长，你可不能开玩笑，你得对大家负责。 有人回过神，“董事长，你可不能开玩笑，你得对大家负责。” 宋锦奕虚弱地咳了声，真一字不差。 他慢悠悠地说：“公司上市了，公司是大家的，不光是我宋家的了，公司都给诸位付了年薪，对吧。” 所有人都懵了。 一直以来，宋锦奕从不说这种破罐子破摔的话，所有的决策他都是默认和许可的，即使出了事，他也能摆平。 他们在他的羽翼下功成名就，赚得盆满钵满。 欲望无止境，口子越来越大，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不知不觉，香饽饽变成了个大坑，所有人都躺在坑底，坑上悬挂着好几吨黄图，随时随地都可以把他们全都埋了。 宋锦奕：“我身体不好，早就该退居二线了，董事长这个位置，诸位有什么想法？” 宋锦奕城府深，手段狠，没人知道他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想的是哪一出，只好面面相觑，各怀鬼胎。 “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卸任！” “对！” “不能！” 宋锦奕凉凉地笑了声，接而换来几声咳嗽。 他凉凉地看了众人一眼，嘲讽的笑意显山露水。 “利润500%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这话？你们钱挣够了，现在怎么就怕了？” 所有人瞠目结舌。 宋锦奕：“当初你们面对利润的时候，也能这么坚决理智就好了。” 这时候，宋锦奕电话响了，他垂眼看，是宋凌的来电，他掐了电话，抬眼看向众人，“你们继续讨论。” 宋锦奕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宋锦奕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现在他们才明白，宋锦奕是个亡命狂徒，放着诱饵让人上船。 他活不久，就拖着大家一起死。 可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宋锦奕已经抽身而出了。 屋外风雪很大，这会是多少人跨不过的冬呢。 * 而另一边，周大爷坐在客厅里，带着老花镜看着宝木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去给周云谦探监的日子，他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却犹豫着要不要去。 他取下老花镜，看着电视柜上摆着儿子硕士毕业的照片，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宋凌的话。 如果你儿子承认或者坦白，或许可以少判几年。 他披上了外套，提起包往外走。 门外风雪交叉，周大爷没撑伞，抱着胳膊往外走去。 他看着漫天风雪，自嘲一笑，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他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反而心存侥幸呢。 * 宋凌约了宋锦奕在旭日商场顶楼见面。 风雪很大，在顶楼嘶吼着。 宋锦奕穿着一身白西装，披着白色的样貌外套，连头发都输得齐整整的，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这幅模样，任谁都不会想得到，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而宋凌穿着一身黑，衬得皮肤更白了，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整个人冷峻挺拔。 像从黑白世界里走出来的魂，有摧枯拉朽的能力，他站在这灰蒙蒙的空间里，完美得像造物主特意塑造出来毁天灭地的魔。 可这样的人，他的伞柄上竟挂着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黄色向日葵公仔，随着他的动作左摇右摆，扬着个大饼脸在笑。 这一丁点颜色，在这死气沉沉的气氛里，格外眨眼。 宋锦奕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最终落在那个向日葵公仔上，皱着眉摇了摇头，“败笔。” 宋凌垂眼看了眼向日葵公仔，淡然道：“错，是吉祥物。” 103. 第 103 章 活在阳光下(宋锦奕戏…… 宋凌再无往日的阴郁和厌世, 而是一脸得意，像个普通人一样俗不可耐，宋锦奕觉得扎眼。 就像一副失败的作品, 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真令人暴躁。 宋锦奕冷着一张脸, 咬牙切齿, “真是废物。” 他脸色苍白，眼神阴郁，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宋凌一脸淡然，任他气急败坏。 宋锦奕也不装沉着淡定了, 提着电脑走到他身边, 打开手机，登上微博, 像念咒语一般开始念。 “额, 他居然有反/社/会人格？好恐怖啊, 见到这种人就赶紧跑远点。” “有精神疾病也出来招摇？这是什么三观？该不会以为网友肤浅到五官就是三观吧？” “这种人难道不应该去死吗？活着祸害社会。” “谁跟这种人在一起，谁倒霉。” “三各可能瞎了，居然会喜欢这种人。” “也许三各本身就是这种人呢。” “三各赶紧跑远点吧，哪天不知道怎么死的。” 宋锦奕的声音在风雪中尤为阴森冷冽。 宋凌淡然看着他，任由他念叨，都无动于衷。 宋凌此时心里想的是周清洛。 当宋锦奕发那条针对他的微博时, 他就料到会有这些铺天盖地的攻击。 攻击他, 攻击清洛，攻击他们两个人。 但清洛说, 会永远在他身边。 清洛还抢走了他的手机，不要他上网看这些评论。 宋凌知道，清洛担心他一不小心受到刺激又回到了原点, 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所以清洛告诉他，会和他永远在一起，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会离开他。 爱情让人弱小，也让人强大。 他现在感觉到他穿着盔甲，可以披荆斩棘。 宋锦奕：“你看这些愚蠢的人，一会把你捧上天，一会把你踩到地里，完全没有自己的判断，人云亦云。” 宋凌冷淡看着他。 宋锦奕很亢奋，他已经疯了，像个穷途末路的亡命徒，在末日尽情狂欢。 宋锦奕的计划就是把宝木整垮时，再利用他的程序攻击网络交易系统，让世界乱起来，然后他像欣赏一部灾难片一样，欣赏自己的作品。 只可惜，他出了意外。 宋锦奕：“你有一身的才华，完全可以让他们全下地狱啊，你只要把你的电脑打开，把那些程序放出来，那些人就不会费尽心思来抓你了，他们该去钻漏洞，给自己的银行卡打钱了，这么一场好戏，你怎么忍心错过呢。” 宋锦奕掏出电脑，递给宋凌，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我本是一类人，天生少了一根筋，无法感知情感的，我们这种人是有使命的，就是去毁灭那些被七情六欲羁绊没有自己的想法、人云亦云的蠢材，懂吗？” 宋凌嘲讽一笑：“你错了，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正常人。” 宋锦奕笑了，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正常人？你该不会以为，谈个恋爱，赞助个福利院，看看病吃吃药，就是正常人了吧？你这个电脑里的东西，如果公诸于世，那些凡夫俗子还会给你当正常人的权利吗？你醒醒吧！到时候谁把你当正常人，有多少人恐惧你，又有多少人会盯上你，让你攻击这个，破解那个，满足他们的私欲。” 宋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宋锦奕有点气急败坏了，“或者交给警察，你说后果是什么，他们顺藤摸瓜，摸到你这么多年入侵的网站，你说你要进去几年？到时候你的小男友等你几年？你出来之后，就是个有前科的人了，你还想当正常人？” 任宋锦奕如何刺激，宋凌都无动于衷。 宋凌提了提嘴角，嘲讽道：“你气急败坏的样子可真有意思。” 宋锦奕偏过头笑了声，阴恻恻道：“你真的是个废……” 宋锦奕还没说完，宋凌抬手，拳头一挥，砰一声，宋锦奕轰然倒地，雨伞甩到了一边。 宋锦奕羸弱的身子哪受得了这一拳，狼狈地躺在地上咳个不停，但表情却很冷淡，没有一丝遭到击打的痛苦，像一具尸体，完全失去了感知这个世界的能力。 宋锦奕抱着电脑挣扎着起来，“你打死我也没用，也改变不了这世人对你的看法。” 宋凌没说话，抬手又是一个狠狠的勾拳。 宋锦奕又狼狈倒地。 宋锦奕趴在地上笑出声，“你就是个废物，那么多年过来，你也只能打我两拳报复我，你还能怎么样。” 宋凌嗤笑了声，蹲在宋锦奕旁边，撑着伞看着他。 宋凌淡然道：“清洛对我说过，如果有人欺负我，就要打回去，刚才那两拳，一拳是报泳池之仇，一拳是报纹身之仇。” 宋锦奕躺在地上，漠然看着他，手紧紧拽着宋凌的电脑包。 宋凌：“电脑给我。” 宋锦奕没松手，一脸失望，“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果然天真，像当时相信江时彦一样天真，居然相信这群凡夫俗子会好好待你，还想着做个好人，真是笑话。” 宋凌慢吞吞站起来，垂着眼眸看着他，抬脚毫不留情地踩上宋锦奕的手腕。 宋锦奕吃痛松手。 宋凌弯腰捡起电脑包，抽出电脑，将包扔在地上。 宋锦奕：“你拿回去没用了，我已经报警了，你多次攻击宝木集团，你电脑里有大量木马病毒，你曾将你的程序卖给犯/罪团伙……你永远抹不掉你人生的污点，所有人都知道你曾是个变/态，有反社会人格。” 宋凌拿出电脑，拿出U盘拷贝了个东西，再拔掉吸在电脑上的向日葵公仔，吸到了自己的手机壳上。 他心满意足地拨了下，再合上电脑，放进电脑包里，再把电脑包塞进了宋锦奕的手里。 宋凌朝他笑了笑，“所有的密码都是‘我爱周清洛’，小写，全拼。” “我从没想过抹去人生中的污点，你去吧。” 宋锦奕怔在原地看着他，并没有挣扎着起来。 “不是计划着借我的手毁灭世界么，”宋凌脸忽然一冷，阴恻恻道：“怎么，不敢了？” 宋锦奕的脸色微变。 宋凌：“你就是个生活在阴沟里的虫，不过是胆小鬼罢了，披着城府深沉的外壳，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你只会利用别人的弱点来操控我，从始至终，你根本不敢直接面对我，因为你知道，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 宋锦奕躺在地上胸口起伏。 宋凌：“清洛他内心坦荡强大，对你无欲无求，无惧无畏，所以你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而周守林的身后，是红星砖厂，他们见证了严笙悲剧，而严笙是宋雪莲最丑陋最恶毒的秘密，你根本不敢碰，你不是懦弱，是什么。” 宋锦奕惊讶地看着宋凌。 不过宋凌靠近红星砖厂的那一天起，总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宋锦奕：“你还得感谢我妈，没有我妈精心算计，这世界哪来的你？” 宋凌笑了笑：“你妈精心算计你爸，所以生下的你，你们有权有势，但你的亲生父亲还是抛弃了你俩，为什么你知道吗？你和你妈，都是魔鬼，而你，到死都不可能知道你爸是谁。” 一向冷淡如死尸的宋锦奕终于开始愠怒，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浑身颤抖，抓着宋凌的衣领，咬牙切齿，“你放屁。” 宋凌扯开他的手，用力一推，把宋锦奕推到地上。 宋凌：“告诉你你爸是谁也无妨，当年，你爸也是从这儿跳下去，随我妈去了。” 宋锦奕像遭到了晴天霹雳。 宋凌：“对，你的明星父亲，不要你，随我妈去了。” 宋锦奕笑得冷冽，“好啊，那就让这栋楼的人给他们陪葬吧。” 宋凌：“你那152个炸/弹？” 宋凌说着，掏出手机给宋锦奕看视频，是一群全副武装的专家正在有序地拆除。 而这群人，是前两天来旭日商场例行消防安全检查的人。 宋锦奕拿着手机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宋凌：“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你的手机已经被我监听好多天了，亲自买火/药，日夜不休地安装，真的好辛苦哦。” 宋锦奕看着大雪飘扬，自知无力回天。 宋凌拍了拍宋锦奕的胸口：“我以为你还会绑一个在自己身上呢，原来你不敢啊，你个废物。” “你威胁焦左拿我别墅的房门密码，得逞后得意忘形了吧，什么链接都敢点了。” 宋凌走到天台边上往下看，大厦下，警车已经呼啸而来。 宋凌想起那天他坐在栏杆上面，有个人冲过来抱着他的脚往下拽，告诉他别冲动，生怕他一跃而下，紧张得声音都颤抖了。 或许从那天起，他就已经开始向往好好活着，有血有肉地活着。 他捏了捏兜里的太阳花公仔，笑了笑。 他何其幸运，遇到了个心肠柔软的人，渡了他一生劫难。 他终于可以赎罪，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从今往后活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边，永远爱他。 104. 第 104 章 等你啊 便衣刑警到旭日商场顶楼时, 雪还很大，宋凌撑着伞站着，宋锦奕躺在地上, 任由雪花落在他身上, 才半晌功夫, 仿佛整个人气了一层霜。 宋凌淡然说：“哦, 忘了告诉你，周云谦在狱中自首了，他是你的心腹吧。” 宋锦奕像一具死尸，一动不动。 宋凌嘲讽道：“这个世界很好, 只有你, 永远悲哀。” * 宋锦奕是青陵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不引起舆论过多关注, 抓捕过程相当隐蔽。 但宝木集团董事一下子全被抓捕, 动静太大, 媒体嗅觉太敏锐，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到宝木旗下各办公场所蹲点等候。 楼下的刑警打来电话，“队长，好多媒体过来了。” “地下停车场也有？” “有。” 刑警队长挂了电话，指着宋锦奕, “你们带他先下去, 从地上走。” “不是说……”怕引起舆论过度关注么。 “执行。” “是。” 宋锦奕的抓捕过程虽然会引起社会的舆论，但上级直接下达命令, 抓捕宋凌一定要低调，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走完流程, 立刻要他们把人转移过去。 刑警队长知道，这人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用好了，网络信息安全领域能上好几个台阶，但一着不慎，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则后果不堪设想。 警察先把宋锦奕带下去，到一楼时，媒体蜂拥而至。 举着相机手机和录音笔朝他伸过来。 宋锦奕看着一向对他和颜悦色的媒体如今义愤填膺咄咄逼人，身体不自觉颤抖。 “宋锦奕先生，毒海鲜和辐射珠宝的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宝木集团还做了什么危害人生命安全的缺德事情？” “你是不是抱着和大家同归于尽的心态活着？” …… 宋锦奕回头看了眼旭日商场的大厦，方才还风雪肆虐，现在竟然停了，天也越来越亮，似乎很快就要放晴了。 一个人压着他的后颈往警车里推，“别看了，进去。” 宋锦奕引走了大部分的媒体，另外几人才将宋凌带到地下停车场。 此时，焦左和周清洛正在停车场的车里等候。 见宋凌出来，周清洛下了车。 听到动静，宋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眼神纠缠，难舍难分，道尽相思。 周末清晨，旭日商场还没营业，停车场空空荡荡的，宋凌双手拢在前面，黑色风衣盖住了手，左右各站着一个人，他们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周清洛不自觉地往前一步，宋凌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没停下脚步，推着宋凌径直往前走，不远处就停着两辆警车。 宋凌转过头看着他，他身边的人严肃呵斥：“别看了，好好走路。” 宋凌朝他笑笑，转过头朝前走。 周清洛轻轻向前挪了两步，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咬着牙关忍着酸涩。 他好想冲过去，拽着宋凌一起逃，但他不能。 宋凌说，他之前不知道畏惧，随心所欲，犯了错，就要受罚。 这样，他才有资格清清白白地站在自己身边。 “小满。” 宋凌回过头。 “等你啊。” “好，等我。” * 一夜之间，宝木集团分崩离析，与此同时，宋雪莲的病房里，也驻扎了警察。 舆论一浪比一浪高。 周清洛在网上晒出了宋凌的康复证明，配文是个太阳的表情包。 之后，周清洛就没再上网，不理会那些纷纷扰扰。 奇怪的是，关于宋凌的讨论却像触及了红线一般，出一帖删一帖。 久而久之，宋凌变成了不可说，再后来，宝木集团的热度依旧，但宋凌就渐渐淡出了网络的视线。 周清洛无瑕顾及这些，去赵大俞的公司帮宋凌办了离职手续。 见到周清洛过来，赵大俞、楼扬和崔紫都关切问：“宋凌他怎么样了？” 周清洛：“他很好，不用担心。” 赵大俞：“那就好，帮我转告他，《破魔》的程序写得很完美，甲方爸爸很满意，奖金我会照样给他发。” 周清洛很惊讶：“《破魔》的程序是宋凌写的？” “是啊，他好像有预感一般，前段时间很努力，提前很久把程序写好了。” 周清洛愣了半晌，轻轻笑了声。 原来《破魔》是他和宋凌的作品。 原来他们分开的这一段时间，也一直是紧密联系的。 赵大俞：“以后我们公司专攻网络信息安全，如果他想来上班，随时欢迎。” “嗯。好。” 赵大俞交代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半晌后才说：“我们都知道他是好人，别让他多想。” 梁丘：“对，我们都支持他。” 周清洛笑笑：“好的，我都转告他。” 楼扬：“对了，赵诚和李露知道咖啡厅老板是宋先生之后，特别感谢他的帮助，想请他当证婚人，现在两人的婚礼打算延期，等宋先生。” 周清洛真想宋凌也在这儿，让他知道，他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了，《破魔》的设计工作也进入了收尾阶段，周清洛的工作也圆满完成了。 周清洛办理离职的这天，林祁给周清洛发了一大笔奖金，苏鸣宽请他到家里来吃饭，山城福利院的马院长亲自下厨。 周清洛也没客气，买了点水果就去了。 听说周清洛要离职，张超也来了。 马院长炒了一大桌子菜，热情招呼他。 “清洛啊，随便吃，别拘束。” “谢谢院长。” “别那么见外，叫我姐就行，福利院的画孩子们很喜欢，上级领导也夸我们对孩子用心，要谢也是我谢谢你。” 张超很舍不得周清洛，抱着他的胳膊挽留，“三各老师，你就留在山城吧，山城四季如春，适合你这样的好人生活。” 饭桌上其乐融融，他们很默契地没有提宋凌，没有提网上那些事。 林祁问：“真要辞职？” 周清洛很坦诚：“对，我本来就想自己开个绘画工作室。” 苏鸣宽笑着说：“你小子，原来是来偷学经验的。” 马院长：“清洛，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无论是经营还是管理，老苏别的不行，开工作室经验还可以。” 苏鸣宽：“苏某一定知无不言。” 周清洛很感激：“谢谢宽哥。” “以后常到山城来，山城以后就是你的第二故乡。” 大家举杯：“预祝清洛从今往后一切顺利。” * 周清洛回到青陵，崔紫帮他找到了一间很适合开绘画工作室的店铺，不偏僻但也不算喧嚣，就在杨柳湖边，一楼可以接待，二楼适合创作。 周清洛一边忙着店铺装修，一边忙着房子装修。 宋凌说了，让自己亲自装修他们未来的房子，周清洛没请设计师，自己设计。 焦左帮他找了家装修公司配合他。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宋凌的向日葵盆栽也长大了，周清洛在别墅的院子里搭了个阳光房，他将向日葵种在那里。 宋凌的房间里有很多培育向日葵的书，周清洛空闲的时候，也认认真真研究起来。 日子叠着日子，向日葵在他的照料下长得很好，而宋凌终于有了消息。 周清洛正在工作室里忙碌，宋凌的律师找到了他。 律师姓张，宋凌决定自首坦白前，就已经找到了他。 张律师：“周先生，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周清洛脱下工装，收拾了下，跟张律师来到了一家餐厅。 张律师刚坐下，就跟服务员点了两杯冰激凌，笑着对周清洛说：“宋先生尝了全城的冰激凌店，说这家餐厅的冰激凌最好吃，特地吩咐我带你来这儿吃饭。” 周清洛：“谢谢。” 张律师递给他一叠文件，“经过查证，宋先生的全部财产都是合法收益，这些是转让协议，受让人都是您，您尽快签字，我好为您办理。” 周清洛：“我不签。” 张律师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述宋凌的话：“宋先生说，您不签，那他就不告诉你他还有多久能出来。” 周清洛：“……” “宋先生一共非法攻击外卖网站一次，但他没有获利，也没造成外卖网站信息泄露，攻击宝木集团内网30次，也没获利，反而提供了不少宝木集团的犯|罪证据，非法监听宋锦奕先生的手机1次，却挽回上千人的生命和财产，非法攻击国外网站1次，没有获利，也未造成任何损失，反而震慑他国敌|特势力，攻击街道监控系统48次，综合考虑量刑，判…” 张律师战术性停顿。 周清洛伸长了脖子，“多少？” 张律师抬了抬下巴指着那一大堆文件，“先签字。” 周清洛：“……” “签吧，以后你俩结婚了，都是共同财产。” “……” “宋先生说的。” 周清洛也不矫情，唰唰签了字，“能告诉我多久了吧。” 张律师松了口气：“一年。” 张律师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U盘和两个向日葵公仔和一把黑色的雨伞第给他，“这些是宋先生走的那天带去的私人物品，检查过没什么什么问题，宋先生让归还给你。” 周清洛盯着那台笔记本电脑，有点不可思议。 它不是个潘多拉的盒子么。 宋凌什么时候把它们都毁掉了。 周清洛打开电脑，果然很清爽干净。 张律师：“所有的密码都是‘我爱周清洛’，小写，全拼。” 张律师松了口气，这些个肉麻兮兮的话终于传完了。 周清洛插上U盘，点开。 里面是个动画。 天上下起了金钱雨，一个小人拿着盆去接，不一会就接得盆满钵满。 周清洛想起那天，他载着宋凌走街串巷，淋了场大雨后回到家，天上出现了彩虹。 明明过了好久，明明当时并不在意，但回想起来却很清晰。 “哦，对了，宋先生通过了各项测评，已经开始为国家工作了。” 这时候，服务员端上了冰激凌。 草莓和香草双拼，旁边放着一把金属小勺。 金属小勺套这个塑料手柄，手柄上印着一朵绽放的向日葵。 周清洛捏着勺子笑了笑。 不晓得某些人是真的觉得冰激凌好吃，还是觉得勺子好看呢。 105. 第 105 章 正文完 酒香不怕巷子深, 周守林的红星家常菜馆生意很好，两个小徒弟人品不错，上手也快, 周守林生意做大了, 钱比以前好挣, 人反而轻松了。 自从餐馆开张后, 周大爷再没出现，两个小徒弟交了女朋友，周守林把红星砖厂的房子打扫干净，朝南的房间布置得跟之前宋凌和周清洛住的那样。 但周清洛的工作室刚起步, 小慈是合伙人, 两人忙得如火如荼。 周守林心疼他们，每天都给他们准备好丰盛的饭菜给他们送过去, 下午焦左从赛车俱乐部出来, 就到工作室接他们回家, 正好周守林忙完高峰期，就交给徒弟打理，回家给孩子们做顿热腾腾的便饭。 焦左觉得，这才是回家的感觉。 一下班就到处组局，只是流浪而已。 焦左最近都被周守林给养胖了十几斤。 焦左吃饱喝足，捏着肚腩打了个饱嗝, “天啊, 今天又吃多了，明天肯定不吃了。” 小慈：“这话说了几个月了, 你哪次做到了。” 周清洛搭腔：“下次。” 消磁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焦左笑嘻嘻道：“清洛说得没错，下次, ”他意难平地看了周清洛一眼，“同样是吃，为什么清洛不胖啊。” 周清洛：“没办法，天赋。” 焦左嗤了声，“这自恋的样子，跟宋凌一模一样。” 焦左的嘴比脑子快，回过神的时候，所有人都顿住，一声不吭。 周守林放下碗筷，长叹一声，“也不知道这孩子在里面怎么样，吃得好不好，肯定瘦了吧。” 焦左连忙笑着安慰他，“周叔，你别担心，也就一年，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还有九个月就出来了，到时候咱跟奶娃似的，使劲给他补啊。” 周守林哼了声，咬牙切齿骂：“造孽的一家人，把好好一个孩子弄成这个样子。” 焦左：“叔消消气，现在恶有恶报了。” 周守林：“老天有眼。” 之前，焦左从来不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宋凌在宋家遭受什么待遇，他一直知道，但伸出援手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就连他这样和宋凌走得近一些的人都会被针对。 但那些人这么多年来一直耀武扬威，越过越好。 直到今天。 宝木破产了，但青陵市的经济并没有崩盘，之前被宝木占着的资源流进了市场，大家公平竞争，各种各样的小企业层出不穷，百花齐放。 市场的恢复能力太强大。 与此同时，宋锦奕再次上诉，他的辩护律师用他长期患有精神疾病当切入点，企图为他减刑，但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同样应该负刑事责任，法院维持原判，28年，一天不少。 宋雪莲扛不住，病死了，连葬礼都没人给她办，骨灰放在殡仪馆两个多月才有人去认领，那人拿去墓地草草埋了，连碑都没刻，成了孤坟一个。 焦左：“对了，清洛，你有没有去见过宋凌？” 周清洛摇了摇头，“警官说宋凌不在本地。” 焦左有点懵：“不在本地，那还能出差啊？” 所有人：“……” “本地难道没有纺织厂或者手工艺品厂？还要到外地去踩缝纫机？” 小慈忍无可忍，踩了焦左一下。 焦左反应过来，“完了，阿凌被分配去挖煤。” * 宋凌确实不在本地，但也不是去踩缝纫机，更不是去挖煤，而是在上级部门的机房里兢兢业业敲代码，闲暇时给系统补补漏洞，杀杀木马。 自从他上次他通过测评之后，来考察他的人越来越多，来人的头衔一个比一个大，他也不停地接受考察，考试。 之后不久，他就签了保密协议，朝九晚五地工作，晚上接受思想教育。 从技术上分析，这个项目和网络安全有关，参加这个项目的人有大学的教授，国家的院士和国家安全局的技术人员等等。 但他们似乎遇到了技术瓶颈。 宋凌像个三好学生，遵守纪律，按部就班，就连睡前的思想报告都一笔一划用心写，他话很少，他们布置什么，他就做什么，亦不过问。 他很努力表现，他想尽快出去，他想清洛，想得都快疯掉了。 他想给周清洛写信，但这些信寄出去之前要检查，他想想还是罢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给周清洛写信。 【清洛，我想你。】 而周清洛总会认真回信，跟他聊家常里短。 【我给你带过来的那个盆栽起了名字，叫小葵，我把小葵从盆栽移出来了，种在院子里，它长得很好，我还给他种了很多伴，我和农业大学的教授学习了让它花期延后的方法，尽量让它们等你出来再开花。】 【我的工作室经营得很好，小慈负责推广，崔紫负责经营，我就负责画画，其他什么都不用烦，还提供了些岗位给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我们的房子也装修好了，正在通风散味，河对面开了游乐场，有个很大的摩天轮，晚上还会亮，夜景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欢，我准备在露台搞个花坛，也种向日葵。】 【我两本漫画都改编成动画电影了，版权费很可观，我捐了一部分给真善美福利院和山城福利院。】 【我爸的餐厅生意很好，两个徒弟比我还孝敬他，我姐姐又得奖学金了，还发表了论文，她还会用中餐征服了外国人，自己赚起了外快。】 【赵诚和李露的婚礼推迟了，说要等你回来参加。】 【我去给严笙扫墓了，今年去看她的人比去年还多。】 【小满，我们都很好，也很想你。】 * 就这么过了四个月，五月份就到了。 五月二十日，是周清洛的生日。 宋凌打了报告，想回青陵市，五月二十日这天想见家属。 他的报告很快得到了批复。 同意了。 回青陵市的前一天，宋凌无法集中精力。 他理了寸头，清洛会不会不喜欢。 胃被周叔给养刁了，吃不习惯里面的饭菜，人也瘦了一圈，皮肤也粗糙了，似乎没以前帅了。 最要命的是这身蓝衣服…… 宋凌懊恼地揉了把脸蛋。 他本想着在清洛生日这天，能够获得减刑，就算当做给清洛的生日礼物，但他没能做到。 宋凌叹了口气，继续工作。 “213049。” 宋凌停下手里的活，起身回应：“到。” 警卫给他递了份文件，“看完没什么问题签字。” 宋凌翻了翻。 他愣了许久，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这段时间宋凌看了很多书，曾有一本书上写了一句话—— 如果你不曾放弃希望，希望就不会放弃你。 这四个月来，他的工作成果让那个项目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取得重大技术革新，他减刑两个月。 * 得知五月二十日这天可以见宋凌，周清洛翻来覆去睡不着。 周守林拆了院子里的临时厨房，周清洛填了些土，在里面种向日葵。 向日葵长得很好，等到宋凌出来时，应该就能绽放了。 周清洛坐在向日葵田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松土，他想见宋凌，但又担心看到他之后日子会更难熬。 没有宋凌的日子，他的生活忙碌而充实，一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但一空闲下来，又显得时间特别漫长。 明明只有一年的时间，却怎么数也数不到头。 周守林拿着一件外套给他披上，“夜里还是凉，赶紧睡觉去吧。” 周清洛：“我不困，爸你先去睡。” “明天你要顶着两只熊猫眼去看望小宋啊？” 周清洛笑了笑，放下铲子往屋里走，“行，睡觉去。” “明天去见到小宋，叮嘱他好好吃饭，大锅饭肯定没家里的好吃，但也要吃的，等他回来我再给他补身子。” “好。” “叫他好好遵守纪律，不要跟人起冲突，好好表现，他本质是个好孩子的。” “知道了。” “多穿点衣服，别受凉感冒了，还有里头条件差，小宋可能精神状态比较差，没那么精神饱满了，你可别打击他，说他老了难看了什么的。” “好了爸，快去睡吧，我会转告他的，你别瞎操心了。” 张律师说过，宋凌工作性质特殊，日常起居要比其他人条件要好许多，并不是像焦左所说的那样去踩缝纫机或者挖煤。 他见到宋凌时，宋凌并不像周守林担心的那样变老了或者变沧桑了。 宋凌剃了寸头，人瘦了一些，但眼神干净清澈，没了往日的戾。 整个人似乎变得正派了许多。　　 两人隔着厚重的玻璃窗对视了许久不说话，警卫提醒，“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请抓紧时间。” 宋凌开口：“清洛。” “嗯。” “清洛。” 周清洛笑了笑，“嗯。” “我减刑了。” 周清洛怔了怔没说话。 “生日快乐。” 周清洛吸了下鼻子，用力点了点头，“小葵我已经移到院子里了，它长得很好，已经长了花苞，有两朵还是并蒂的呢，你提前两个月出来，它肯定开花了。” “嗯。” “我种了很多向日葵，我爸那儿种了，别墅院子里也种了，叠墅的天台我也搞了个花坛，也种上了，它们都长得很好，我的养花技术快超过你了。” 宋凌笑笑：“清洛好棒。”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等你啊。” * 时间很快，宋凌回家的日子到了。 金秋十月，晴空万里，阳光正好。 周清洛开着车，里面粘着一排向日葵公仔，随着车子晃动，一摇一摆，车里放着宋凌曾给他唱过的歌。 /最深刻的故事 最永恒的传说/ /不过是你是我能够平凡生活/ 焦左和小慈开一辆，楼扬和崔紫开一辆，赵诚和李露开一辆。 高耸的围墙投下平整的影子，形成了一道平整的界限，将道路分隔两半，一半昏暗，一半明朗。 周清洛下车，手里拿着一朵并蒂的向日葵，安静地站在阳光下，看着紧闭的大门。 其他人也下了车。 沉闷的解锁声响起，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他们呼吸轻浅，轻轻捏着拳头，眼睛一直盯着正在移动的笨重铁门。 宋凌从阴郁的大门中走出来，走出了围墙笼罩的阴影，跨过明暗相隔的界限，踏进了阳光里。 朝阳似乎也在很热情地迎接他，毫不吝啬地为他镀上了一层好看的光边。 周清洛跑过去，冲进他的怀里。 焦左用力抹了抹脸，暗暗骂了声操。 一定是阳光太刺眼，刺激了泪腺，不然为什么在这么好的时刻，会控制不住想流泪呢。　　 宋凌紧紧抱着他，“清洛，余生我会好好爱你，也好好爱自己。” ——我的爱人，我倾尽所有，全力以赴，终于脱胎换骨，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你的身边，与你携手，与你共白头，余生我来宠你。 【正文完】 106. [最新] 番外1 小满，欢迎回家 宋凌回家的前一天, 周守林的红星饭馆打折。 客人只要结账时用便利贴给一个叫“小满”的人写一句祝福的话，菜品就可以打6.6折，预示六六大顺, 大吉大利。 餐馆的人爆满, 留便利贴的人也多, 周守林把这些便利贴收起来放在一个红色方盒子里, 盒子很魔性，四周分别写着“大吉大利”四个金灿灿的字，一看像是从哪个庙里求来、还让大师开过光的宝盒。 周守林一回来就拿给周清洛，说这装的是百家祝福, 能给人带来好运。 周守林还说宋家有瘴气, 宋凌是倒了血霉才碰上了，打折是破财消灾, 而这百家祝福能根除瘴气, 让宋凌下半辈子平平安安。 周清洛已经习惯了周守林的日常迷信行为, 也就依了他。 这次，周守林还准备了一个比上次还要大一倍的火盆和比上次还要粗的藤条，在家里布置，还张罗着饭菜，等着周清洛他们去把宋凌接回来。 几个热心的街坊也过来帮忙洗菜切菜布置。 周守林：“你们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 先前我们也受严笙姑娘不少照顾, 应该的。” 忙得差不多了，街坊们就要回去。 周守林：“留下来一起吃饭。” “不了, 孩子今天刚回来，让他好好休息，改天再来吃饭。” 而周清洛此时正开着车, 穿梭在车水马龙中，认真开着车。 宋凌坐在副驾驶，看着一排摇头晃脑的向日葵公仔笑了笑，然后看向周清洛。 周清洛闲散地坐在驾驶座上，娴熟开着车，他没开导航，但轻车熟路，像走了无数遍。 宋凌盯着他看，怎么都看不够。 刚才清洛朝他跑过来冲进他的怀里，就这么一个拥抱，他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清洛真的是越来越迷人了，皮肤很好，下颚到脖颈的线条真好看，非常适合种草莓了。 路口正好是红灯，周清洛停下车，转过头看他，轻笑了声，“看我做什么？” “解馋。” “？” “现在也不能做其他的，只能看了。” 周清洛哑然失笑，“流氓。” 宋凌伸手捏了捏他脸颊，“什么时候说实话也是耍流氓了？那真耍流氓起来呢？” 红灯时间到，周清洛启动车子，“好了，我要开车。” 宋凌轻轻刮了下他的脸蛋，收回手，但眼神没收回来，“想你。” 周清洛弯着嘴角看了他一眼，认真开车。 周清洛问：“我爸给你准备了点仪式，你要去红星砖厂吗？” 宋凌笑了下：“周叔是不是又准备了火盆和艾条？” 周清洛咳了声，“是，比上回的还大。” “去，让周叔担心了。” 宋凌很喜欢红星砖厂。 那里的人善良，奉行“你对我好，我对你更好，你对我不好，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原则，为人处世简单，没有算计。 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是这么相处的吧，温暖又充满烟火气。 这或许才是家的样子。 “清洛，我很喜欢红星砖厂的人。” 周清洛笑笑：“行，那我上坡。” 周清洛说完，前方出现分叉路口，周清洛打左转向灯，变道上了坡。 轻车熟路，像走了很多遍。 宋凌打开副驾驶的镜子，扫了下寸头，“清洛，我寸头帅吗？” 周清洛又看了他一眼。 宋凌的骨相生得很好，寸头显得五官更加立体深邃了，有了几分正义，但加上脖子上的纹身，又多了几分野痞。 两种相悖的气质路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但又情不自禁心生畏惧。 宋凌：“不帅？” 周清洛：“帅。” “那你不多看两眼。” 周清洛笑笑：“我在开车，得看路。” 宋凌心满意足地合上化妆镜，“那晚上你多看几眼。” 宋凌正在和他聊废话，周清洛也就和他拌嘴。 “晚上黑灯瞎火的怎么看。” “开灯呗。” “行。” “光着看。” “……”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闭上嘴开车。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谁在开车。 宋凌：“老婆，行不行？” 周清洛笑骂：“你闭嘴。” “闭不了，有一肚子的话对你说。” “那你说。” “你能停车让我先亲一下吗？” “……你挑正经的说。” “那没有，这句最正经了。” “……” “那还能说吗？” 周清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能了，你闭嘴吧。” “行，那晚上说。” 周清洛没再理会他，一心一意地开着车。 宋凌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你没开导航，能认得路嘛。” 周清洛点头：“认得。” 车下了高架，再拐过几条街，就到了熟悉的红星砖厂家属区。 宋凌很讶异，这大半年来，他只和周清洛只见过一次面，周清洛来回也就走了两次，怎么连导航都不用了呢。 周清洛到了，焦左他们还没到。 周清洛：“他们估计跟丢了，我们先进去吧。” 周清洛刚想下车，宋凌一把拉住他：“清洛，你去了那里很多次吗？” 周清洛摇头。 “那你怎么这么熟？” 周清洛默了默，说：“不知道，明明就只走过两次，却都记住了。” 不知为何，宋凌心里酸软一片，他抬手，掌心贴着周清洛的脸蛋，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叫他：“清洛。” 周清洛垂下眼睑，任由他蹭着他的脸颊，吸了口气，低声说：“可能是每天都想着怎么去接你回来，就记得了。” “小满，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