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穿成猫后我喂养了小皇子   作者:弦三千   简介:   云洛亭穿成了修仙文里的一只猫,一只藏在皇宫里的骨瘦如柴的流浪猫。   一只猫做不了什么,云洛亭只想游走在剧情边缘,好好活着就行。   觅食间意外碰见主角带人欺负一个小可怜,顺手帮了一下,本以为他和小可怜都是文中路人甲。   结果后来发现……   他养成了本文最大反派。   ---   裴玄迟虽贵为皇子却因为体质无法修炼,母妃嫌恶,年少时受尽欺凌,被戳瞎了双眼,地位低微皇宫里人人都能踩一脚。   长大后的裴玄迟性格阴鸷一夜屠尽皇宫,登上魔尊之位,站在权力之巅横扫修真界,被正道仙门围剿,索性与其同归于尽。   再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年少被戳瞎双眼当时,裴玄迟看着嬉笑的太子眼底杀意涌现。   正在这时,屋顶跳下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在太子脸上狠抓一把。   小太子惊惧不已跑出去,殿内安静下来。   裴玄迟静静地打量着那只猫,澄澈的淡蓝色猫瞳一瞬不眨的看着他。   “你……”   下一刻,小白猫钻进了草丛,一缕白色快速消失。   裴玄迟瞬间攥起了拳头,跑走了吗……   不出片刻草丛晃了晃,小白猫拖着篮子从里面走出来。   裴玄迟一怔。   只见小白猫歪了歪头,将篮子推过去,“喵~”   里面是一条凉透了的鱼。   那条鱼的滋味,抵过他上辈子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   『阅读指南』作者微博:@三千偶尔失眠   1,温馨治愈救赎甜宠系,无虐,小甜饼,剧情推感情的,带不带脑随意。   2,有私设,文中任何【人、物、事】都不要带入现实、不要带入现实、不要带入现实!   3,00:00准时更新,刷新没有的话就是晋江卡了,有事会提前请假,加更不定时掉落,封面人设:月池北鸣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重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洛亭、裴玄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喵呜~   立意:努力奋斗才会有美好未来   vip强推奖章   云洛亭穿成修仙文里的一只猫,一只藏在皇宫里骨瘦如柴的流浪猫。猫生艰难,云洛亭只想游走在剧情边缘,好好活着就行。却没想到,觅食间意外碰见一个小可怜,顺手帮了一下,本以为他和小可怜都是文中路人甲。结果后来发现,他养成了本文最大反派……本文文风轻松、风格治愈,是篇甜宠系轻小说作品。两位主角相互吸引、相互治愈、相互救赎,最终小可怜们都活出了他们的精彩,收获了真正的幸福。 第1章 尺玉霄飞练   夜里下了雨,淅淅沥沥的直到巳时才停。   红墙碧瓦上站着零散几只麻雀,低头啄着被雨水打湿的羽毛。   不远处树枝轻晃,一道纯白的身影突然窜出。   通体雪白的小猫踩在狭窄的红墙上如履平地,径直的冲向麻雀所在之处。   “啾——!”   麻雀顿时吓得翅膀胡乱拍打,一连飞起好几只。   爪子扑了个空,小白猫动作一顿,只慌乱中按住了几根羽毛。   再定睛一看,麻雀哄然而散,用力拍打着翅膀颤颤巍巍的到另一侧的墙上。   豆大的眼睛谨慎的盯着小白猫。   小白猫尾巴失落垂下,淡蓝色的猫瞳中闪过一抹无奈。   捕猎又失败了。   云洛亭心下叹了口气,穿书都快一星期了,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个身体。   不久前,他还在家里为几天后的春节做准备,坐车回家的时候堵车,便拿手机看小说打发时间。   小说讲的是出身尊贵的主角修炼成神,一路顺风顺水各路高人纷纷伸出援手,最后一统修真界的故事。   枯燥无味,内容也没什么意思,倒是反派的设定很有亮点,只是描写的笔墨太少。   出场都在后期,连名字都用‘魔尊’代称。   云洛亭只看了一半便关了手机,这时路口突然窜出来一辆车,两车相撞的瞬间,心口剧痛传来,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远远地看见与书中同名的太子受封场面,云洛亭这才意识到自己穿进了那本修真文中。   成了宫中一只流浪猫。   刚穿过来时身体孱弱,有次出来找吃的,被太子瞥见,太子当即下令让太监把他抓起来打死。   要不是他跑得快,命都没了。   太子这种心境的人,能当主角也是奇怪。   云洛亭只能暂避锋芒,躲的更加谨慎。   在墙上站了会,顺道清理了身上沾上的羽毛,找了个避人又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躲起来。   昨天下雨,树叶上也有不少水,他刚才在树枝中躲着,难免会弄到身上。   毛毛沾了水,有些不太舒服。   云洛亭在琉璃瓦上趴了许久。   等着正午的日光很暖身上的水汽。   安静的殿内响起脚步声,云洛亭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看见对方样子时,他顿时愣住。   太子怎么会在这?   这里宫殿偏远,人迹罕至,连打扫的下人都不会过来,太子来这做什么?   而且,身边连个侍奉的太监都没带,以往撞见,太子身侧光是侍卫都有数十人。   没等云洛亭想明白,殿内走出个太监,谄媚的向太子行礼,“奴才已将主殿打扫干净,殿下请。”   太子微微昂首,径直的走入殿内,随口问道:“裴玄迟呢?”   太监指了指旁边的院子说:“在偏殿候着呢,殿下放心,人跑不了。”   太子点了点头,又道:“准备的如何?”   太监笑着说:“都准备好了,一会奴才去给他送些水米,保他在取眼睛的时候不会昏厥丧命,只等酉时一到,殿下便可动手。”   太子随手丢了块玉给他,“做的不错。”   “奴才谢太子赏。”太监双手接过,笑得嘴都何不拢了。   两人走进殿内,再说的话云洛亭也听不清。   不过凭这寥寥几句,倒是让他想到原文中的一段剧情。   主角原本天赋一般,仗着皇帝的宠爱成了太子,不久之后便拥有了一双灵眼,之后修炼一路顺遂。   灵眼本是天生的,但主角这双灵眼,应该是挖了别人的眼睛炼化成自己的。   原文只是一笔带过,可能也是默认主角得到任何机缘都合理。   现在看来……   这个破烂的殿内,住着的应该就是那双灵眼原本的主人。   偏僻的年久失修的宫殿,砖瓦残缺,牌匾的字模糊到看不清,院内杂草横生,俨然是一幅废弃的样子。   住在这种地方,想必灵眼的主人日子应当不会好过。   已经落魄至此,还要被人盯着挖去双眼。   且……太子本性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害。   如果让太子按照原文进度成长起来,只怕以后的麻烦事还多着呢。   要是没了那双灵眼,太子修炼之路必定会出问题。   云洛亭眯起双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打定主意以后,云洛亭起身顺着墙沿向前,一路跑去偏殿。   偏殿相较于主殿院子更小,杂草也更多,云洛亭挑了挑眉,不禁腹诽,刚才主殿那样居然真的是太监打扫过的。   刚刚站定,还没等下去,便看见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少年面容清瘦苍白,举手投足间带有些许无力,几乎到了走一步停顿一下,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有些旧了,却很干净,打理的一丝不苟。   按理说,这个年纪正是好动活泼的时候,少年看起来倒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很是虚弱。   想必是那太监做了些什么,为了取他这双眼睛,俨然是已经布局很久。   事不宜迟,云洛亭直接跳下墙沿朝着他走去,轻轻叫了一声,“喵呜——!”   声音戛然而止,眼见着刚才的太监进来,云洛亭迈出去的爪子又重新收了回来。   等一会,不能着急。   太监把东西放下便会走,他只要等太监走了,把里面的人引出去就好。   虽然只是一时的,但……   总归这一时的眼睛是保住了的。   太监看见少年出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谁让你出来的?是不是想趁我不在跑?给我老实点!”   少年身形一晃,面色又白了几分。   太监见状,松手的同时推了他一把,“罢了,今个儿有贵人,奴才可不敢与您为难。”   少年本就十分十分瘦弱,被推的站不稳,跌倒后又一头撞在树上,看样子撞得不轻,隐约间传来闷哼,随后便没了动静。   太监见自己失手将他推倒,没有任何慌张,反倒是啐了一口,怒骂道:“装什么呢?趁早站起来,真当自己是皇子了?一个灾星罢了!还想着有人会管你死活?”   云洛亭蹙起眉头,皇子?   本来以为是犯了错被关起来的下人,没想到居然是皇子。   眼前这个奴才,嚣张的爬到主子头上去了。   见他还不起来,太监嘲讽道:“真当自己是主子?陛下赐你宫中偏僻的南陵殿还不知是何意?”   “这南陵殿旁就是白室,知道那是什么地儿吗?宫中专收死人的地方,时候到了一并送去乱葬岗。”   “你倒是命硬,这样都还不死。”   “这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你这条命与太子殿下命格交错,不能由旁人干涉生死,只怕陛下早就一尺白绫,一杯鸩酒了结了你。”   ……   云洛亭离的很近,这些话也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   他心下不免惊诧,这太监竟是丝毫不遮掩,直白的诅咒皇子去死?!   太监如此态度,想必小皇子被这样对待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都没人管吗?   纵使消息闭塞,外面也未必半点消息都不知。   皇室尊严又在何处?   简直像是从未将这位皇子认作皇室之人一般。   跟刚才对待太子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有些想不通,拥有灵眼的皇子,应当是修炼天赋极佳的苗子,为什么会被当成废品一般丢在这不见人烟的宫殿。   突然,只听不远处‘砰’的一声。   太监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篮子,篮子中的饭菜尽数扣在了地上,最上面的馒头硬的和地面磕碰发出响动,径直滚了出去。   隔了这么远,云洛亭隐约都能嗅到那饭菜散出的怪味。   馒头滚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太监的咒骂声似乎惊动了昏迷的皇子,裴玄迟指尖微动,几分挣扎间缓缓睁开了眼睛。   观及眼前景色,裴玄迟眼底略过一抹诧异,他骤然闭上眼睛,遮住思绪翻涌的眼底。   半晌,他嘴角勾起一抹满含冷意的嘲讽。   他居然……还活着。   太监见他醒了,更是埋怨道:“宫中设宴,哪不是热热闹闹的,就连冷宫伺候的侍卫都得了赏,我守着你这么个将死之人,白白浪费功夫,简直晦气!”   闻声,裴玄迟蓦地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说你个废……”太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裴玄迟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慌,后颈发凉的感觉让他几乎站不稳。   太监强撑着咬牙道:“看、看什么看?你还想打我不成?”   “瞪我倒是挺有气势,想必也是不饿,过来给你送吃的,当真是晦气!”   说着,太监踩着地上的饭菜碾两脚,怨愤的走了,动作间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云洛亭蹙起眉头,饭菜和泥土都掺到了一起,这东西怎么能吃呢。   那个皇子,虚弱到抬手的动作都无比缓慢,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进食,站都站不起来,又怎么跑得了……   云洛亭想了想,叼起来不远处的馒头,朝着小皇子跑去。   ---   裴玄迟靠在树上冷眼瞧着地上那摊发酸的饭菜,思索间不由得好笑。   没想到,他那不堪回首的一生,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上辈子,他虽贵为皇子却因为体质无法修炼,出生便被钦天监算出灾星降世。   母妃因此对他嫌恶至极,父皇下旨将他囚于南陵殿。   年少时受尽欺凌,天生的灵眼被太子硬生生剜了去借以提升修为,双目失明身体孱弱,地位低微皇宫里人人都能踩一脚。   母妃知晓他在南陵殿遭遇的一切,却不制止,反暗地里促使一切发生,恨不得他早点承受不住自·尽。   及冠之时,他以命为注与魔族交易,修为大成之时,他一夜屠尽皇宫,登上魔尊之位,站在权力之巅横扫修真界。   权势在手,万人之上,不死之身,生命漫长且乏味无趣。   裴玄迟倍感厌恶。   恰逢正道仙门打着为天下苍生灭魔的旗号挑起争端,裴玄迟索性与其同归于尽。   魔气荡开,扫过之地寸草不生,泯灭了整个修真界的生机,用不了多时,修真界便会走向灭亡。   裴玄迟抱有必死之意,可眼下……他却重生了。   重新回到了这个囚·禁他二十余年的牢笼。   看着太监离去的背影,裴玄迟面色阴鸷,杀意滋生蔓延。   除掉他,然后撕毁神识,以身躯为引,魂飞魄散为契,消弭天地。   让这个充满污秽与不堪的世界,就此消失。   永不复存在。   我才不需要重生,也不想让这个扭曲恶心的世界继续存在。   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   早该消失。   ……   裴玄迟强行凝聚体内最后一丝魔气置于掌心,孱弱的身体无法支撑,喉中泛起血气,他缓缓抬手——   突然,一抹白色在眼前划过,随后掌心感到稍许暖意。   毛茸茸的触感自指尖传来,轻扫而过,留下的感觉却犹如绕指般明显,裴玄迟身形瞬间僵硬。   翻腾肆虐的杀意猝然顿住,动作凝滞间茫然之意滋生。   小白猫仰起头,“咪!”同时用爪子拍了拍他。   柔软的肉垫抵在掌心,裴玄迟动作缓慢且僵硬的低下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双清澈漂亮的淡蓝色猫瞳中。   淡淡的灵力从掌心散开,柔和的灵力融入翻滚的魔气。   四目相对间,糟乱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像是一汪清泉柔和的包裹住滔天火焰。   这、这猫……?   不可一世的魔尊在这一刻,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云洛亭没有注意到裴玄迟的变化,见他注意到自己,便用爪子扒拉了两下,想让他将手放下来,“喵呜!”   裴玄迟怔愣着还没回过神,强行凝聚起的魔气消散,手上失了力气,不由自主的顺着小爪子的力道放下。   冰冷的馒头旋即被放入手中,毛茸茸的爪子抽身而去。   给……他的吗?   裴玄迟下意识蜷动的手指,指腹擦过肉垫,本意想握住猫爪,但看起来却像是想要握紧失而复得的馒头。   云洛亭只当他是太饿了,也没有多想,转身走向墙边,想着趁他吃东西的时候先去外面盯着。   ‘别走。’裴玄迟见状嘴唇微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太久未饮水,开口间喉咙干涩的可怕。   他强压下不适,轻声说:“那个……”   云洛亭脚步一顿,回身看着眼前狼狈的少年歪了歪头,“喵~?”   你在跟我说话吗? 第2章 偷鱼养你呀   裴玄迟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瘦弱的小白猫,他迟疑片刻,将馒头放在一旁。   “咪?”   馒头虽然在地上滚过一圈,但掰开表皮,馒头里面还是干净的。   最起码比地上那摊味道怪异的饭菜好的多。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不吃吗?   随后便看着裴玄迟从怀里摸索着拿出个油纸包,打开之后,里面装着几块被挤的有些碎了的糕点。   原来是有藏着吃的。   想来也是,太监明晃晃的克扣吃食,再不私下准备点什么,只怕真可能会被活活饿死在这。   然而,裴玄迟并没有吃,而是小心翼翼的将糕点递了过来。   “……?”云洛亭一愣。   给我?   见小猫不动,裴玄迟又往前递了递,“吃?”   喂食的动作有些生硬,话一出口,裴玄迟也自觉不好。   小猫似乎被他吓到了,不躲不闪也不吃。   糕点是咸口的,加了些许肉糜,流浪猫缺少吃食,应当是喜欢的。   眼下却不见小猫上前来吃,是……害怕吗?   裴玄迟蹙起眉头,犹豫着将糕点放下,伸手撑着树干想起身退到后面,离得远些,小猫应当不会害怕到不敢吃。   然而还未等他起身,只感觉袖口一紧。   低头看去,就见圆润的猫瞳一瞬不眨的看着自己。   “喵呜!”云洛亭咬着他的袖口,拉着他往后拽。   能站起来就别浪费时间,快跑。   拉扯间指尖难免触碰到毛茸茸的软毛,裴玄迟顿了顿,“你是要我跟你走?”   “咪!”   裴玄迟说:“殿内设有阵法,我不能离开。”   若是全盛时期的魔尊,别说是阵法,整个修真界都困不住他。   但现在……   云洛亭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阵法,这样的话,跑出去的可能性不大,能不能出去是一回事,出去以后必定会惊动太子,跑不了多远就会被发现的。   云洛亭放开裴玄迟的袖口,看着自己来时的那堵墙,跑了几步,踩着旁边的树轻松跳了上去。   墙沿虽窄,但也能供一人过去。   刚才那太监跟太子说了‘酉时’,取眼睛应该是有特定时间,先藏起来,躲过这个时间。   正好可以在墙上过去。   爪子拍了拍身边的墙沿,小白猫轻叫了一声:“喵~”   像是引他上去,又怕声音太大惊动别人,于是小心翼翼的。   裴玄迟只当小猫是想让他翻墙出去,也没有多想。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远处便传来脚步声,“皇弟这是要去哪?”   云洛亭蓦地一怔,这人怎么来的这么快?   裴玄迟不动声色的看向太子,记忆中满是裴文钰临死前满身脏污剔肉磨骨的样子,眼前的人却衣着光鲜。   裴文钰优哉游哉的走上前来,“这地方远,皇弟要是有什么想要的,跟皇兄说一声,为兄自会吩咐下人把东西送来,也省的你到处走动。”   太监跟在裴文钰身后,笑着递上木盒,“殿下。”   木盒中软垫上放了一把以灵石雕刻的匕首,裴文钰将其拿在手中,双手负在身后,“下去吧。”   “奴才告退。”太监顺从应是,端着木盒走了出去。   指尖慢条斯理的划过匕首,虽不够锋利,但却是最合适取灵眼的法器。   裴文钰走上前来,说:“仔细算来,咱们兄弟二人也有段时间没见,你看着清瘦了许多,可是那太监对你有所苛待?为兄还特意叮嘱下人照顾好你,不曾想这些奴才竟敢阳奉阴违,当真是为兄的失职。”   言语诚恳,仿佛真的在反思自己。   裴玄迟神色淡漠,这番话他上辈子便听过一次。   “皇弟可是在怪为兄?”裴文钰叹了口气,“为兄也有难言苦衷。”   说着,他为难的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裴玄迟没有半点问询的意思,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裴文钰面上片刻凝滞,伪善的面具险些挂不住,“你降生便被钦天监定为灾星,若不是我母妃心善,见不得你以幼童丧命于卦象,只怕你早就……”   裴玄迟挑了挑眉,心善?   灾星的名头不正是太子生母买通了钦天监,强加在他身上的吗?   本意是想除掉他,却意外发现这双灵眼,又连忙找了个命格相交的名头,为的就是保住他的命,等着时机到了,取他的眼睛。   裴玄迟懒得听他废话,慵懒的向后靠去,淡淡的打断他的话,“少废话,要剜我的眼睛就直说。”   “你……你何苦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裴文钰故作心痛,“为兄为了你的事几天几夜都未曾安枕,你如此误会为兄,莫不是那太监背后嚼口舌与你说了些什么?”   “难不成你宁愿信一个下人,也不相信为兄吗?”   “灵眼虽是好物,但生于灾星身上,父皇要是知道了,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裴文钰语重心长道:“要保住你的命,只能剑走偏锋,剜去这双眼睛,你可莫要听信下人谗言,误会了为兄是别有用心啊!”   裴玄迟淡淡道:“我要是不想把眼睛给你,你又如何?”   “你年纪尚小,做不出抉择,为兄自当为你做决断。”   裴文钰义正言辞道:“皇弟无需害怕,没了这双眼睛,你就能活下去,为兄自当为你安排好一切,保你后半辈子安枕无忧。”   裴玄迟心下冷笑,安枕无忧?   上辈子他并未答应裴文钰的要求,被硬剜去双眼,破了识海钉进棺材,棺材上加了阵法,想硬生生把他熬死在里面。   为的就是激怒他,使他溢散的魂魄充满怨气,借此来炼化灵眼,能将灵眼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裴文钰口中的话,当个笑话听听就是,当不得真。   “我言尽于此,皇弟,你可下了决心?”   “自然。”   裴文钰面上登时浮现出笑意,“那便好,如此一来就由我亲自……”   “不给。”   “保你没有半点痛楚……”裴文钰话音一顿,“你说什么?”   裴玄迟见他一脸骇然,忍不住仰头大笑,却牵动内伤,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咳咳……我说,这双眼睛,有本事来抢啊。”   裴文钰好言相劝到现在,平时高高在上惯了,几次被裴玄迟下了面子,他面色自然不好看,“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裴玄迟嗤笑一声,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   咳嗽间,喉中满是血腥气,余光瞥见墙上那一抹白色,裴玄迟顿了顿,将装有糕点的纸包打开,放在手边的石头上。   特意垫高了些,没有沾上地上的泥水。   裴玄迟放东西的时候,视线一直在看着云洛亭。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远远地好像从对方眼底看出些许复杂的情绪。   都虚弱成这样还想喂猫?   垂在墙沿的尾巴轻晃,眼前那个瘦弱的少年,像是坦然赴死一般,留下了仅剩的偷偷藏起来果腹保命的糕点给他。   裴文钰见他神神叨叨的,最后一点耐心耗尽,干脆拿着匕首上前,“为兄都是为了你好,这双眼睛,你便就此舍去吧。”   说着,高举起匕首用力刺下去。   裴文钰掩饰不住面上的笑意。   狞笑中肆意挥洒心里按捺许久的情绪,此刻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忍了那么久,让这个人多活了那么久,他平庸了这么久,眼下终于可以将一切扭转!   有了这双灵眼,他必能飞升大道!   不日将跻身仙人之列!   然而,还未等匕首尖端触及灵眼,一道白色身影猝然闯入视线,裴文钰手上骤然一顿,“谁!?”   “喵呜——!”   裴玄迟蓦地怔住,神色茫然的看着突然跑过来的小白猫。   云洛亭仗着身形小,动作灵巧,再加上从树上跳下来,裴文钰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直接一爪子挠在了对方脸上。   “啊——!”裴文钰惨叫一声,面上刺痛不已,他怒骂道:“你这该死的畜生!”   说着,反手将匕首刺向云洛亭。   云洛亭正要咬他,却被一只手抓了过去,还没回过身就已经被裴玄迟挡在了身后。   裴文钰面上渗出血珠,被猫抓出来的血道十分明显,气急败坏的握着匕首胡乱挥舞。   裴玄迟趁机使出全身力气抓住太子的手,反手将匕首刺入他的手臂。   丝丝魔气与匕首灵气碰撞,涌入太子体内。   裴文钰陡然睁大了双眼,身形僵直的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云洛亭从裴玄迟背后探出头来,歪了歪头,“喵呜?”   他怎么了?   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前者倒是件好事,要是后者……就比较麻烦。   裴玄迟见澄澈的淡蓝色猫瞳一瞬不眨的看着他,强压下喉中的血气,轻声说:“无事。”   说着,他试着对小猫露出一个和善的表情。   抬手想去拿石头上的糕点来安慰小猫,却摸了个空。   云洛亭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发现糕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本就有些碎的糕点倒扣在地上,更看不出原样。   云洛亭歪了歪头,“喵呜~?”   你饿了吗?   不等裴玄迟有所反应,云洛亭伸出爪子拍在裴玄迟的腿上,“喵呜!”   我找吃的,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裴玄迟未来得及说话,小猫便已经跑远,跳上墙沿不见了踪影,“等……咳咳!”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裴玄迟下意识的抬手擦拭,意外发现袖口上的血迹,在向上,衣服上也布满了血。   素色的衣服点缀鲜红的血液,看起来分外惹眼。   ……是裴文钰的血。   流浪猫本就机敏,再加之这只雪白的小猫很是聪慧,且有灵力,应当对血气更加敏锐。   小猫是被他这幅模样吓跑了?   沾血的指尖轻颤,跳动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吓跑了也好。   像是说服自己那样,他默默想着……   吓跑了,也好。   裴玄迟仰起头,无力的抵在树上,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嘴角的血滴落沾湿衣襟。   ……   “咪!”   听到声音,裴玄迟身形一僵,动作极缓的扭头看去,只见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竖在草丛中,颠颠的向前。   他以为被自己吓跑的小白猫,正叼着篮子从草丛中跑出来。   云洛亭眼睛亮亮的,边跑边叫,因为叼着东西,声音有些不稳,带着颤颤巍巍的尾音:“咪呜呜——~~!”   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啦! 第3章 我来照顾你   云洛亭叼着篮子放在了裴玄迟的面,伸爪子往他的方向推了些,仰起头弯了弯眼睛,“喵呜!”   篮子挺小一个,也只是单层,他特意在御膳房角落里翻出来的,一般都是用来给妃子盛放糕点的,小而精致,都不会太大。   御膳房这个时候人不多,云洛亭叼走了篮子也没人发现。   见裴玄迟像是愣住了一样,只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云洛亭抬起前爪踩在他腿上歪头看他,“喵?”   怎么不吃东西?   对上小猫担忧的眼眸,裴玄迟心口暖意蔓延,他打开盖子,里面装着一条鱼。   凉透的清蒸鱼歪斜摆在盘子里,汤汁已经洒没了。   裴玄迟尝了块鱼肉,见没什么问题,才拿起筷子夹了小块鱼肉喂给云洛亭。   “呜?”云洛亭小心张口,叼走那块鱼肉的同时也没有碰到筷子。   但当第二块鱼肉又送到嘴边的时候,云洛亭抬爪按住他的手腕,“喵呜!”   你自己吃。   裴玄迟还想喂的时候,云洛亭直接埋首在他腿上。   看着腿上毛茸茸的小脑袋,裴玄迟轻点了下,将毛毛戳出个旋,眼见着耳朵抖了两下,就是不见小猫抬头。   裴玄迟说:“鱼太大了,我吃不完。”   “喵~”   云洛亭不信,也不抬头。   裴玄迟想了想,摘了片叶子,夹了大半剔除鱼刺的肉。   “一人一半。”   “咪!”   一条鱼,一猫一人分食,没几口便只剩了鱼骨。   裴玄迟上辈子贵为魔尊,什么样的玉食珍馐没吃过,但在他却觉得,这条鱼的滋味,抵过他上辈子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   吃过饭,云洛亭习惯打理自己的毛,昨天趁着下雨好不容易弄干净的,可不能再脏了。   就是脖子下面的毛没办法清理,云洛亭试了两次直接放弃。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云洛亭:“咪?”   曲起的指尖轻蹭过颈间,云洛亭瞬间眯起眼眸,圆滚滚的猫瞳眯成了一条线,嘴里忍不住小声‘咪呜’着,还伴有十分明显的小呼噜声。   裴玄迟很小心,生怕控制不好力气伤到小猫。   但……太轻了。   云洛亭干脆抱住他的手,自己蹭蹭。   裴玄迟抬起的手瞬间僵在空中,一动都不敢动,藏在白色长毛下的软乎乎的粉色肉垫搭在他手上,小白猫蹭够了蹲下时,他手上还落了几根猫毛。   云洛亭靠着裴玄迟趴下,尾巴一甩一甩的显然心情不错。   “天快黑了。”   “呜?”   折腾了这么久,云洛亭都没注意时间,经他提醒才知道,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你……”   话一开口便没了下文。   云洛亭狐疑的看着裴玄迟,感觉他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你有地方去吗?”   “我这边虽然看起来简陋些,但床褥还是有的。”   “你应当是能听懂我的话。”   裴玄迟指尖无意识蹭着搭在上面的猫爪,每一字每一句都仔细斟酌,“我觉得,我能照顾好你。”   “你……”   裴玄迟说了很多,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   云洛亭能感觉到他的紧张,想了想,伸爪拍在他的掌心,“咪呜!”   他平时休息都是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着,也不太敢睡熟。   毕竟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个太监或者宫女不凑巧的撞见,睡梦中被打醒驱赶都算好的,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连醒过来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云洛亭睡觉的时候都不敢睡的太沉,那样也挺累的。   得到回应,裴玄迟想将小猫抱起来,突然想起他身上衣服还带着血,连忙收回手,从太子储物袋里拿了道清洁符箓。   云洛亭眼见着符轻飘飘的落下,他离得近,淡色的光晕也有些落到了他的身上,瞬间便消失不见。   裴玄迟小心翼翼的将小猫抱起来,动作很是僵硬,虚虚的托着也不敢用力。   云洛亭自己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爪子蜷起来趴下。   裴玄迟直接抱着小猫回屋了,也没有去管现在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太子。   只是自己住,裴玄迟在主殿的偏室。   主室太大,没有下人,他自己打扫起来麻烦。   云洛亭被放在了桌上,裴玄迟给他倒了杯温水。   刚坐下没多久,外面便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喊叫,“殿下?!太子殿下!”   “殿下这是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出大事了!”   云洛亭舔了舔嘴角,感觉这个声音有点像之前那个太监。   裴玄迟半点没有伤人被发现了的忐忑,反而神色淡然的挑了个干净的手帕给猫咪擦嘴。   屋门没关,太监自己面对昏迷的太子急的手足无措,抬头就看见裴玄迟,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太监边走边喊,“你对太子殿下做了什么!”   “你个灾星,你怎么敢对殿下动手!”   太监急的要死,太子自己一人前来,身边一个随从都没带,现在出了事,要是找不出一个替罪羔羊来,他只怕就……   太监越想越慌,他还不想死!   云洛亭站起来想去揍他。   裴玄迟轻抚着小猫的后背,面无表情的看向太监,严声厉喝道:“放肆!”   太监一噎,急促向前的脚步被他这一声吓得登时顿在原地。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等回过神来看自己做了什么,太监气的面红耳赤的,“你……”   “想活命吗?”   太监:“什、什么?”   云洛亭见裴玄迟好像能解决,便重新趴了回去。   搭在身上的手一点点的顺毛,让云洛亭凭空添了几分困意。   太监咬牙道:“你还想杀我灭口不成?”   裴玄迟见他已然吓破了胆,“太子在这出了事,哪怕你将所有罪名推到我身上,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我有办法留下你这条命,你是听还是不听?”   太监猛的顿住,几经挣扎跪倒在地,“求殿下救命。”   正如裴玄迟所说,太子在这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必然不会轻饶在场之人,更何况今日之事还是他奉太子之命安排,出了事,他必定也逃不脱。   为今之计,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太监趴在地上哭的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往事种种是奴才该死,这次求殿下怜悯,若是侥幸留的一条小命,奴才定是当牛做马报答殿下恩情!”   云洛亭很难把这个人和之前那个颐指气使的太监联系到一起。   也可能是欺软怕硬惯了,现在指望着裴玄迟救命,所以态度放的很低。   “去叫太医来,将太子来南陵殿的缘由,想办法传到裴彻的耳朵里。”   听到这个名字,太监瞳孔猛的瑟缩,心里直犯嘀咕,他怎么敢直呼当今圣上的本名?!   若是以前早就叫嚷出声,但如今还得仰仗着这个废皇子活命。   太监顿了顿,到底是没说出什么质疑的话来,只问道:“只需如此,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滚。”   “……是。”太监面色变了又变,忍气吞声的起身告退。   耀武扬威太久了,装出来的顺从劲儿根本入不了眼。   裴玄迟却并未挑破,注意力尽数在手边小猫身上,也不在意那太监如何。   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在意的。   太监拖走了太子,院子又再度安静下来。   裴玄迟小心托住小毛脑袋,见小家伙昏昏欲睡的模样,便小心将他抱起放到了床上。   裴玄迟没有急着休息,而是起身去后面换了身衣服。   回来时,床上的小毛团已经睡熟了。   小猫应该会喜欢柔软的被褥,柜子里的那些都厚重些。   裴玄迟躺在床边,看着破旧的屋顶,漫不经心的想着,以后,应当给小家伙准备些更好的才是。   熟睡的云洛亭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的暖意,蹭蹭着靠在了热源边上蜷缩起来。   裴玄迟垂眸看着颈侧的小白团子,耳边都是那细小的呼噜声。   他睡眠浅,一点动静都能使得他心烦意乱。   本以为这一夜注定无眠,但不知何时有了困意,伴着细小的呼噜声睡去。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洒在屋内,平添了几分暖意。   云洛亭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   “醒了?”   还处于刚睡醒的迷茫中,云洛亭听到声音下意识的回了一声:“咪呜~”   裴玄迟上前将小迷糊猫从被褥中捞出来,抱着坐到了桌边。   “刚才御膳房送来了些吃的,你应当会喜欢,起来吃点。”   “喵?”   御膳房?   仅仅是早饭,桌上就摆了三道热菜,两道凉菜,一道汤,杯中也不再是清水,而是茶水。   一个晚上而已,御膳房怎么突然变了态度?   裴玄迟握着小猫爪子,解释道:“陛下知道了灵眼的事,意识到我身世有异,下令彻查。”   这道命令一下,基本上可以表明皇帝对他这个皇子现在是何态度。   现在皇帝明显偏向他,那些下人自然也不会继续苛待他。   不只是这些东西,连殿内摆件玩物都送来了不少。   裴玄迟不喜那些,倒是想着御膳房送来这些可以给猫改善伙食,便留下来了。   云洛亭听的一知半解,加之昨天的事,只觉得那个皇帝没脑子。   灵眼这东西这么重要,皇帝的孩子身负灵眼,皇帝居然是昨天出事以后才知道的。   裴玄迟喝了口茶水道:“一会我出去一趟,你与我一同去吗?” 第4章 赤线绕指尖   云洛亭舔舔嘴角,“咪?”   去哪里?   殿内的阵法撤掉了?   裴玄迟边给小猫布菜边说:“陛下召我去大殿商议有关我身世之事,想不想去大殿看看?”   其实,带着过去,殿内规矩繁多,再加上当着皇帝的面,带一只猫去属实会落人口舌。   但若是留在殿内,人来人往的,猫又不会说话不会告状的,有个没有眼色的欺负猫怎么办。   云洛亭一听大殿便摇了摇头,咬着鱼酥呜呜咽咽的叫了声。   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裴玄迟还是有些不放心,吃过了早饭便抱着猫去了书房。   经过一夜的修整,体内亏空的魔气虽然没有复原,却也不像昨日那样,稍一动气便反噬内伤。   云洛亭趴在桌边,看着裴玄迟画符。   猫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云洛亭之前当流浪猫的时候会为了吃的奔走。   现在就……   云洛亭打了个哈切,把自己蜷缩起来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然后就看见一根羽毛从眼前飘过。   云洛亭:“?!”   瞬间,整只猫都精神了。   灵禽的羽毛最适宜绘制符箓,这些还是今早内务府新送来的。   绘制符箓需要全神贯注,每一笔都要在释放魔气的同时做到凝结魔气落于笔尖,再加上这符箓绘制较为困难,裴玄迟也没有分神注意身边的小毛团。   直到小猫扑上来,‘嗷呜’一口咬住羽毛笔的时候,落于纸上的笔尖猛地晃,划出了纸面。   “嗯?”   被打扰画符的魔尊慢条斯理的垂眸,看向手边抱着羽毛不松口的小猫咪。   猫瞳睁的溜圆,爪子一左一右的勾着羽毛,像是抓住了猎物那样不松爪。   察觉到裴玄迟的视线,云洛亭后知后觉的愣住,“喵、喵呜~”   裴玄迟眼底含笑,没有半分绘制符箓被打断的不悦,轻轻抽出羽毛,用羽毛尖端轻点小毛团的耳朵。   小猫的耳朵颤了颤,“咪。”   “喜欢这个?”   倒也不是喜欢,只是见羽毛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有点像他之前抓的麻雀在眼前蹦蹦跶跶,本能就扑上来了。   云洛亭松开羽毛,爪子悄悄按在画歪了的那条线上,无辜的冲他眨眼,“嗷~”   裴玄迟只当看不见他的小动作,神色如常的转身,从身后架子上拿了个盒子,里面打开有九根颜色各异的羽毛笔。   掰断下面的笔尖,都放在了云洛亭面前。   一盒是十只灵羽笔,手上用着的那只没有给。   裴玄迟说:“这只染了朱砂,可能会弄脏你的毛,这些都是新的,拿去玩吧。”   云洛亭蹲坐在装笔的盒子里,尾巴绕在身侧,尾尖轻晃着,心情不错的回应:“喵呜!”   符箓绘制完成,裴玄迟直接催动,符箓悬于空中,凭空生出的火将其点燃。   整张符箓燃烧殆尽后,出现了一条红线。   裴玄迟抬手,红线落在他的手中。   “咪?”云洛亭还没见过这种,催动能生出东西的符箓,他所知道的大多都是攻击性的。   “来,爪子。”   云洛亭乖巧抬起爪子,红线在爪子上绕了两圈。   白色的毛毛绕着赤红色的线,云洛亭感觉还挺好看的。   裴玄迟握着爪子,仔细端详着这根红线,“这样会不会影响走路?”   “咪呀。”   很轻的绳子,系好了都感觉不到绳子的存在。   就是……可能会容易掉。   皇宫里大多高墙,他跳上去得借着树,不小心勾到掉了的话,他也感觉不到。   云洛亭抬爪拍拍他,“喵?”   这个是干嘛的?   符箓弄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普通的一条绳子。   小家伙的疑惑都是写到脸上的,裴玄迟解释道:“你戴着它,可护你周全。”   宫中修者很少,大多有修炼根骨的都被仙门的人选走了,剩下的多是无法修炼的普通人,这根红绳足够。   门外太监敲门道:“殿下,轿子已经到门口了。”   裴玄迟说:“等我回来。”   “喵呜。”云洛亭挥挥手,注意安全。   云洛亭跟着出去,不想和那个太监撞上,便在外间的窗台上看着裴玄迟出门。   窗户都是开着的,上午的时候还有点小凉风,阳光也没有正午那么热。   云洛亭便顺势趴在窗台上晒太阳。   结果刚趴下没多久,后背的毛毛还没暖和起来,便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云洛亭耳朵一抖,瞬间站起身来。   脚步很杂,来的人不少,应该不是裴玄迟忘记什么东西回来拿。   云洛亭直接跳出来,踩着窗边的树跳上了屋檐。   借着屋檐遮挡,居高临下看的也更清楚。   太监在前面引路,身着白色长袍的男人走进来,“这便是灵眼常年所居之地?”   太监点头哈腰道:“回国师,正是。”   “陛下说,若想知道灵眼生长到何等程度,查探居所处灵力即可得知,唯有国师可以查出灵力,所以才劳烦国师走这一遭。”   国师微微昂首,拂袖道:“隋平与本尊一同进去,尔等在外候着。”   “是。”   下人纷纷到此止步,离着国师比较近的少年上前几步。   云洛亭蹙起眉头,隐约知道这个国师来是做什么的了。   那个皇帝,之前灾星的事被蒙蔽那么久,现在突然一副慈父作态,是真的心疼被自己忘记在偏殿的皇子,还是……也是为了那双眼睛来的?   国师这次过来,云洛亭猜,那个皇帝可能更偏向后者。   太监话里话外说的是灵眼所居之地,简直不把裴玄迟当人看。   只当成了承载灵眼的器皿。   这时,里面传来的交谈声,云洛亭忙静下心神细听。“父亲,灵器盘晦暗不明,只隐隐有些淡色,可见这双灵眼还未长成。”   国师收了灵器盘,淡淡道:“此话莫要再说,一会出去回禀陛下,灵眼已经长成,随时可取。”   隋平一愣,“可是父亲……”   国师打断隋平的话,“所生灵眼之人,身上骨血皮肉,皆是炼丹圣品,且幼儿最好,眼下我等错失,便不能再等,一旦灵眼长成,骨血皮肉就都没用了。”   “而灵眼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可丧命,与其同效用的骨血皮肉就不同了,拿到之后,你我父子飞升有望。”   隋平闻言拱手道:“全听父亲安排。”   国师微微笑道:“你在这将东西收了,我等先去回禀陛下。”说着,国师转身走了出去。   “嗯!”隋平留下将黏在门上的符箓拆下。   云洛亭趴在房顶,爪子下面那块地方被挠出了数道痕迹。   一群疯子。   皇宫里的人都是疯子!   本以为事情闹大会有人察觉到小皇子受到的不平,却没想到只是招来了更凶狠的饿狼。   云洛亭气愤不已,垂眸看着手臂上系着的红绳,突然将屋顶被他闹下来的大小不等的木块木屑丢下去。   隋平手上一顿,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云洛亭此时已经绕到窗边,见状直接跳进来,咬住他腰间的储物袋,踩着隋平借力,转身跳回窗边,没有半点迟疑转身就跑。   “站住!”隋平连忙追了上去。   国师听到吵闹声,蹙起眉头,“隋平?发生何事?”   “父亲,我的储物袋……”   国师不耐烦的蹙起眉头,“莫要耽误,尽快随我去回禀陛下。”   隋平迟疑道:“可是,父亲,储物袋里有命契,若是不找回怕是……”   国师顿了顿,“罢了,那你去找,为父先去回禀陛下。”   他们说话的时候,云洛亭特意放慢了速度,就怕他们说完话追他的时候找不到。   见隋平追上来,他才继续往前跑。   隋平气急,“你这畜生,好生放肆!”   说着,直接甩了两道符箓。   然而气势汹汹的符箓还未靠近云洛亭,直接僵直在半空之中,随后像是撞上什么东西,直直的冲向隋平。   隋平连忙侧身躲过,看着这云洛亭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之意思。   云洛亭瞥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就像是要将他剥皮抽筋一样。   但显然,有这条红线在,隋平奈何不了他。   这边人少,云洛亭熟悉地形,带着他绕了不少圈子,气的隋平拿剑胡乱劈砍。   听着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云洛亭直接找了棵树跳上去,一路跑到了墙沿上。   “跑啊!你这该死的。”隋平气的咬牙,拿着长剑挥舞着向云洛亭劈来,“给我去死吧——啊!”   隋平与他的剑一起飞了出去。   云洛亭将储物袋丢掉,眯起眼睛朝着来人打招呼,“咪呀!”   裴玄迟紧张的看着他,“他伤你了?”   “咪~”云洛亭摇了摇头,举起爪子挥手,上面的红线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裴玄迟也顾不上地上被他打晕的那个人,“下来,我们先回去。”   云洛亭看着地上泥水,嫌弃的喵了声。   来的时候大多走的都是墙沿屋顶,看隋平爬不上来在下面急的跳脚,倒是没注意地上的混着水的泥土,自然也不想下去踩。   他当流浪猫的时候都是绕开泥水走的。   意识到小猫在嫌弃什么,裴玄迟失笑道:“小娇气的。”   说着,裴玄迟上去将小猫抱了下来,很谨慎的没有让小猫爪子沾到泥水。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5章 猫比你聪明   云洛亭窝在他怀里,爪子指着地上的隋平,“咪呀!”   抓了他威胁他爹!   “嗯?”裴玄迟没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人是谁,踢开以后那人面朝地也看不见面容。   太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殿、殿下这是缘何如此着急,话都不听奴才说完,呼……”   “殿下吩咐的事,奴才找了相熟的人,但国师之子鲜少独自外出,如今国师之子与国师一同入宫,国师之子半步不会离开国师,又谈何将国师之子邀来饮茶。”   “奴才只是个小小的太监,殿下还是莫要为难奴才了。”   太监以为是自己办事不利惹恼了裴玄迟,现在他可不敢惹裴玄迟,一路追过来只想着裴玄迟气能消一点,别为难一个太监。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国师之子……?   “咪呜。”   在那呢。   裴玄迟抬手间,昏迷的隋平被打翻了个身,面朝上躺着。   沾了泥水的脸隐约能看出样貌。   “呦,这怎么还躺着个人。”太监跑的累极,本就紧张,看见那横躺着个人像是死了,吓得脸色都变了。   待看清楚这人是谁的时候,太监更是脸色煞白,大腿根直打颤,几乎都站不住,“这、这是……”   裴玄迟也没想到这人居然是隋平。   原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侍卫,却没想到……   再看看被小猫叼着塞进他怀里的储物袋,上面有隋平的印记,储物袋里的东西还隐隐散着命契的灵力气息。   太监都吓懵了,“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啊?”   说是请来喝茶,现在人是见着了,但弄成这样,怕是会结了仇啊。   裴玄迟本就想靠着隋平来制衡国师,说是喝茶,把人请来以后就不会再让他回去。   眼下闹成这样,倒也没什么。   总归是要撕破脸的。   隋平是国师唯一的后代,倒不是说国师有多看重这个人,而是国师所行测算天命,会沾染因果,为国师者都活不过十八,这位为了活命,先是以血祭生人换取生机苟活,隋平出生十八年后,便与自己亲子结了命契,让儿子替自己担因果。   命契一方死亡,另一人当场毙命。   命契这东西鲜少有人用,曾出过意外,两个命格契约的人,实力较强的怕另一个出事牵扯到自己,便将他炼制成了无思想的人傀。   此事一出,用命契的人便更少了。   隋平为了保全自己不被国师当做傀儡,签订命契时要求注入自己的心头血,将命契放在自己手里,否则宁愿同归于尽,也不会签订命契。   国师允了。   上一世国师和隋平一同飞升后,命契自动消弭。   而现在,那方命契应当还是存在的。   有这东西在,相当于掐住了国师的命门。   隋平每日与国师寸步不离,这次被小猫引来,想必也是轻视,不觉得一只猫能成什么事。   结果反倒……   裴玄迟往隋平身上丢了张隐匿符,掌心轻抚过怀里小猫,淡淡道:“把人绑起来,断他一臂,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   太监猝然顿住,张了张嘴又在顷刻之间闭上,呐呐的应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问。   问了平白遭殿下嫌弃,还显得话多。   满脸不愿的拖着隋平走了。   裴玄迟抱着小猫从近处回了殿内,感觉到符箓有异常动静时,他便随意找了个理由从大殿出来找猫。   虽说心知那根红线能护小猫周全,但还是难免会担心。   裴玄迟倒了杯温水捧在手里喂他,“跑了多久?饿不饿?”   云洛亭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咪呀~”   没跑多久,主要还是隋平跑的多,他在墙沿上走,隋平在地上绕,有些地方过不去还得转个弯来,要不是他等着,隋平早就追丢了。   裴玄迟用沾了水的丝绢擦拭小猫爪子的肉垫,虽说没踩到泥水,但跑了这么久难免会踩到灰尘。   “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理会,先跑,等我回来。或者,直接跑去找我。”   “咪呀咪呀。”回的很快,边叫还边乖巧点头。   裴玄迟都被他敷衍的给逗笑了。   云洛亭倒没觉得有什么危险,他很有分寸的。   杯子里的水喝完,爪子擦干净以后又递上另一只。   收拾好后,裴玄迟就没让小猫再落地,一直抱着。   小猫也很乖,被摸摸爪子碰碰尾巴都不会乱动,圆溜溜的猫瞳看着他的时候,特别乖。   晌午后,裴玄迟也不必再去大殿,只等着国师自己找上门来。   ---   大殿内。   皇帝站在门前负手而立,大理寺卿手握卷宗站于陛下身侧。   太监频频向外望去,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来。   不多时,国师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参见陛下。”   “国师免礼。” 皇帝顾不上许多,只等着国师告诉他有关灵眼的事。   国师正想开口按照自己之前所谋划的说,但突然心底一慌。   像是一脚踏空坠入深渊,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泥潭,心口猛遭重击,刹那间心跳停了一拍,喉咙发紧,连沙哑的气音都发不出来。   皇帝心里着急,却也没有催促,只暗示道:“国师可是有话要说?”   国师点了点头,强压下心底的慌张,然开口时却突然感觉左臂剧痛!   “呃啊——!”国师忍不住惨叫出声,一把抓住自己的左臂,但左臂完好在自己身上,唯有剧烈疼痛传来。   皇帝:“国师!来人,传御医!”   “陛下无需麻烦。”国师疼的面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微臣这是老毛病了。”   他咬紧牙关,将痛呼咽了回去,呼吸急促间说道:“请陛下开恩,派侍卫前去寻我儿。”   “隋平身上带有微臣寻常食的丹药,将隋平带来便可解微臣之苦。”   皇帝连忙道:“快派人去寻!”   国师本想自己前去,但手臂上的痛楚疼的他几近昏迷,索性递出一道玉,“带上此物,可知晓吾儿所在。”   “来人,送国师回殿内休息。”   “多谢陛下。”国师面色惨白,由太监搀扶才勉强走了进去。   ---   侍卫来南陵殿找人。   裴玄迟站在窗边,不动声色的抬手遮住怀中小猫的耳朵。   云洛亭好奇的向外张望,“喵?”   他们都是来找隋平的吧。   裴玄迟见小猫似乎很好奇,便指着侍卫手里的东西说:“那块玉佩上有刻印,可寻找隋平几个时辰内所到之处,像是追着隋平的脚步找人。”   云洛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隋平身上被放了符箓,应当是找不到人的。   而且,他们抓隋平的地方,离南陵殿有段距离,按照脚步出去,要在各个殿内绕许久,指望这个玉佩找到人,基本不可能。   侍卫没找到人转身便走。   等侍卫走远之后,裴玄迟拿出命契置于桌上,指尖点着茶水晕湿一角。   弄好之后便随手丢到旁边,也没有再看。   裴玄迟打开手边的篮子,御膳房刚派人送过来的,午膳还是热的。   摆了三道菜出来,大多都是清淡的,蒸鸡蒸鱼一类,口味太重对猫不好,之前御膳房太监来的时候,裴玄迟特意叮嘱换了清淡的。   云洛亭并不怎么饿,没有按时吃饭的习惯,吃了两口鸡肉就不吃了。   裴玄迟见状放下筷子,“不合胃口?”   云洛亭摇了摇头,从桌上下来,跳到他腿上盘起来,“咪呜。”   吃饱了。   猫胃口本就小,流浪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现在不缺吃的也吃不了多少。   裴玄迟一手环着他,以免小猫掉下去,顺手摸了摸肚子,感觉应当是吃饱了,便没有再喂。   午膳还没吃完,国师突然推门而入,他大步迈进,眯起眼睛审视般的落在桌上的命契,刹那间面色骤变。   但东西在别人手里,他没敢轻举妄动,谨慎抬头,却见裴玄迟正漫不经心的给他怀里的猫梳毛。   国师蹙起眉头,“九殿下?”   裴玄迟将梳子上顺下来的浮毛放在一边,都没正眼看国师一眼,淡淡道:“堂堂国师,竟是半点礼数都不懂吗?”   国师攥紧了拳头,自从当上国师,不说呼风唤雨,但得陛下看重,朝堂上丞相都不敢跟他如此说话。   但命契在裴玄迟手上,那东西,不懂的人拿了只会当做一张无用的废纸,可裴玄迟不仅将命契单独拿出来,还以水点命契,引他来这边。   由此可见,裴玄迟也非寻常之人。   如此一来,国师不禁更加谨慎,同时又有些懊恼,没有任何人引路指点,被丢在这荒无人烟的偏殿,只凭一双灵眼便能有如此成就,可见这灵眼当真是宝物。   传言所言非虚。   他若是能早点知晓灵眼的存在就好了。   国师心下叹息,板着脸,僵硬的躬身行礼,“给九殿下请安。”   “免礼。”   “多谢殿下。”   云洛亭听着这声谢,都咬牙切齿的,国师算是修为高的,在仙门那边自然入不了修者法眼,但在寻常人多的皇宫中,也算是佼佼者。   高高在上惯了,低个头显得如此困难。   裴玄迟听他问安,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只自顾自的逗弄怀里的小猫。   时不时摸摸耳朵,捏捏爪子。   他不说话,云洛亭也懒得理国师,躺下让裴玄迟揉肚子。   一人一猫玩的开心,国师被晾在原地。   国师面色铁青,一想到命契在裴玄迟手中,就有种被扼住了咽喉的感觉,“殿下……”   裴玄迟打断他的话,“陛下问你灵眼的事了?”   国师一愣,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端正应道:“自然。”   裴玄迟又问:“灵眼一事,你打算如何跟他说?”   国师眼睛一转,只当没听懂裴玄迟话中深意,佯装迷茫,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裴玄迟会这么问,却还是坦然道:“自然是如实告诉陛下,灵眼未长成。”   云洛亭闻言睁大了眼睛,“喵~?”   才不是!   他骗人!   这狗国师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裴玄迟上辈子就知道国师风姿绰约的外表下,藏着何等见不得人的卑劣的本性,自然不会信他的话。   裴玄迟淡淡道:“如此那便……”   “喵呜!”云洛亭站起来,一把按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   小皇子涉世未深,可别被这老头给骗了!   同时扭头冲国师呲牙,“——哈!”同时伸出爪子跃跃欲试。   大有一种国师再多说半句谎话,哄骗裴玄迟,他就会冲上去给裴玄迟出头的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6章 软垫也很好   许是太过生气,云洛亭身上的毛毛都不自觉得炸了起来。   这个国师道貌岸然,面不改色的撒谎,显然是想用这件事像裴玄迟示好,绝口不提之前想法,一副微臣都是为您着想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小心。”裴玄迟托住小猫的爪子,将生气的云洛亭往怀里带,慢慢的顺着他后背的毛,像是安慰那样哄道:“别生气。”   裴玄迟本意是想借国师牵制皇帝,更方便的为自己铺路。   见云洛亭气成这样,不由得重新考虑自己是否要将国师当做棋子。   “咪呀!”云洛亭仰头,用爪子扒拉他,心里十分着急。   你别信他,这国师满嘴谎话,他之前还想骗皇帝,让皇帝弄死你呢。   裴玄迟听不懂这声猫叫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他哄猫。   小猫现在这样子,显然是不想他和国师有太多牵扯。   “灵眼的事该如何说你自己斟酌,只一句,我活多久,你就活多久。”语毕,裴玄迟甩手将桌上的命契丢给了国师。   国师接住命契,按理说掐着自己命门的东西重新回到自己手里,他应当松了口气才是。   但听了裴玄迟的话,国师只感觉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殿下,我儿……”   裴玄迟淡淡道:“南陵殿东西虽少,养个人却也是足够的。”   隋平在他手里这件事,只有国师自己知道,他并不担心国师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毕竟,命契之事一旦泄露出去,处在国师对立面的人难免会动心思。   这么多年身居高位,得罪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如此,国师自然也不想命契的被大肆宣扬,弄到人尽皆知。   国师只得被动的应是,饶是裴玄迟所作所为再不合他的心意,也得恭敬的行礼,“臣出来未曾与陛下说明,离开的久了怕陛下找人。”   国师顿了顿,拱手道:“吾儿有殿下照料微臣便放心了,若无其他事要吩咐微臣,那臣就先告退。”   云洛亭歪了歪头,不得不说,国师就是国师,哪怕现在这种情况,他都没有从国师脸上看出一丝愤恨不满。   甚至离开时,还转身关好门才离开。   如果不是攥着命契的手紧握,手背上隐隐有青筋突起,云洛亭真以为他心里像是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不生气了?”   “咪~”   裴玄迟重新拿起梳子,帮他把脖子下面的毛毛理顺,随口道:“皇帝很信任国师,国师说的话很大程度能影响皇帝的判断,灵眼的事,国师说没长成,皇帝便不会轻举妄动。”   如此,也能给他争取些时间。   让他在这个时间里,逐渐恢复修为。   云洛亭舒服的眯起眼睛,小声‘喵呜’算是回应。   裴玄迟面色温柔,眼底隐隐带了笑意,打理好脖子的毛毛,又将红线解开重新系了一遍,然后抱起昏昏欲睡的小猫向后院走去。   察觉到动静的云洛亭睁开眼睛,“喵?”   裴玄迟说:“内务府送来不少东西,都放在库房了,去选一些喜欢的留着。”   之前送来的大多都丢进了库房,后来又送了些养宠的物件,应当是有人将他身侧养了只猫的事透露给了内务府的管事。   管事便送来了不少。   后宫中有不少娘娘公主养了不少小宠。   裴玄迟低头,只看见小猫毛茸茸的脑袋,他怀里这只应当也是后宫中哪位贵人养的。   毕竟通体雪色,一双淡蓝色猫瞳,无一不符合尺玉霄飞练的特点。   尺玉霄飞练又为祥瑞,可带来好运。   只是不知道,小家伙怎么会跑到外面流浪,摸着身形瘦小,见不到多少肉,在外应当也吃了不少苦。   裴玄迟打开库房的门,掩去心中思绪,将小猫放下,“喜欢什么自己拿,带回屋里。”   “咪!”云洛亭一眼就看见桌上的软垫。   看着就很厚实,踩上去也是软软的,冬天睡在上面肯定很舒服。   就是现在天气太热,猫本身就很热,白天肯定是用不上,倒是晚上温度比较低,正好用睡在里面。   见他喜欢,裴玄迟将垫子拿起来,示意他再去挑别的。   云洛亭只扫了一眼,其他的也没什么能令他感兴趣的,便抓着他的衣摆站起身来,“喵~”   抱。   裴玄迟一手拿着软垫,一手将他抱起来,问道:“没有喜欢的了吗?”   云洛亭点点头。   裴玄迟见状说:“下次让内务府再送些新颖的来。”   想来也是,怀里这只小猫聪明的过分,又怎么会喜欢这些寻常的东西。   心下打定了主意,回去的时候裴玄迟还在想,上辈子魔宫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从哪得来的,有些物件感觉小猫会喜欢。   ---   晚上。   云洛亭躺在软垫里玩,对于他而言,软垫有些大,但旁边是突起来的,他可以靠在旁边和垫子的夹缝里,只留一条尾巴在外面。   毛茸茸的尾巴尖左右晃晃,猫瞳收缩又张开,俨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云洛亭忍不住伸爪子扒拉,抱着自己的尾巴咬了一口。   咬过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云洛亭连忙放开尾巴,若无其事的躲回缝隙中,只留一只爪子在外面。   裴玄迟被小猫吸引了注意力,见状忍不住轻笑一声。   躲起来的云洛亭耳尖一动,敏锐的从缝隙中露出眼睛,“咪?”   我听到你笑了!   裴玄迟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转移视线到手中书本。   云洛亭哼了声,舔了舔爪子。   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裴玄迟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咪呀~”云洛亭拍了拍软垫,我睡在这里。   裴玄迟面上的笑意一顿,“……书房的暖石过了前半夜会冷,还是回寑殿休息吧。”   暖石是灵石的一种,放置于身边会有暖意,但灵力耗尽就是一块冰冷普通的石头。   昼夜温差大,哪怕是在炎炎夏日,内务府也送来了暖石。   像是生怕裴玄迟在夜间冻出毛病来。   云洛亭想了想,从缝隙里出来,朝着裴玄迟伸爪子。   显然是想让裴玄迟连着他和垫子一起带回寑殿。   裴玄迟:“……”   无奈,裴玄迟只好把垫子抱回去。   床榻就那么大,垫子放不下。   直接放在床边地上又怕太冷,就只能放在桌上。   云洛亭对这个地方倒是很满意,冲着熄灭油灯的裴玄迟挥挥爪子,“咪呀~”   晚安呀!   淡淡橙色光晕消散,寑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云洛亭悄悄翻了个身,可能是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倒是不怎么困。   也可能猫的活动时间大多是在晚上,昼伏夜出已养成习惯,他现在非但不困,还有点想出去抓麻雀。   听着裴玄迟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云洛亭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好,也不再乱动。   以免发出声音吵的裴玄迟睡不着。   毕竟明天可能会有很多事。   皇帝和国师那边如何暂且不提,那个挨揍的太子,想想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问题不大就是了。   那双灵眼之前可能是要裴玄迟命的东西,但现在,反而成了保命至关重要的一环。   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云洛亭忍不住扬起嘴角,抓住一侧的软垫边缘蹭蹭。   偌大的软垫里,云洛亭睁着眼睛躺了许久,直到生了些许困意,这才打了个哈切,拢了拢小薄被闭上眼睛睡觉。   桌边的动静彻底消失,小猫睡觉间会发出细小的猫叫,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叫,奶里奶气的,听了也不觉得恼人。   就像是小猫爪子轻踩你的手背撒娇,可爱至极。   半晌,床上的裴玄迟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半点刚睡醒时的朦胧。   等了一会,小猫那边仍旧没有什么动静,应当是睡熟了。   裴玄迟动作轻缓的掀开被子,慢慢的走到了桌前。   小猫睡得很沉,他却毫无睡意,裴玄迟轻点小猫鼻子。   这软垫有那么好吗,就抛弃了新换的床褥?   “喵……”哪怕睡得很熟,云洛亭隐约还是有点感觉的,他吸了吸鼻子扭头埋首在软垫缝隙里躲开。   只当是恼人的蚊子飞来飞去,随手挥了挥爪子。   但蚊子非但没走,还继续转来转去。   无奈,云洛亭闭着眼睛一把抱住他,然后嗷呜一口咬下。   被咬的裴玄迟一动不动,不疼,还有些痒。   再没有其他动作,睡梦中,小猫喉咙中发出‘呼噜’声,像是很开心。   ---   云洛亭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爪子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有点软,迷茫间想起自己昨天是在软垫上睡的,动动爪子,感觉自己应当是踩在了软垫边缘。   “咪呜……”云洛亭小声呢喃,爪子张开合拢在软垫边缘踩了踩,睁开眼睛想找个地方继续睡。   然而,透过眼底薄薄一层水气,云洛亭看见少年半边脸颊近在咫尺。   云洛亭一愣,“……?!”   刹那间,那点瞌睡都清醒了。   云洛亭睁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身边熟睡的裴玄迟。   我昨天不是在软垫上睡的……吗?   我、我记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7章 陪你绘符箓   云洛亭还有些迷茫的搞不懂状况。   裴玄迟一早就醒了,小猫站起来的时候他也有所察觉,只是没有睁开眼睛。   见小猫蹲坐在旁边一动不动,裴玄迟想了想,佯装清醒那样翻了个身,抬手将小猫拢到了怀里。   “咪?”云洛亭一愣,等回过神来,下巴已经搭在了他手臂上。   下意识的看向裴玄迟,就见他睡眼惺忪的低头凑近,“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咪呜!”云洛亭伸出爪子,指着桌子上的软垫叫个不停。   “软垫吗?”裴玄迟握住他的爪子,慢条斯理道:“昨夜有些冷,灵石失了效用,怕你着凉我便将你抱了过来。”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小声:“喵呜~”   我就说,昨晚我是在软垫上睡的。   “既然醒了便起来吧。”   “咪!”云洛亭起身抖了抖毛,转而跳下床跑去桌边想将软垫拽下来,屋里只这一张桌子,吃饭还要用呢,晚上放一会就算了,白天再放在桌上不合适。   裴玄迟见状,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软垫,“一会让内务府拿去,将上面的灵石换掉吧。”   云洛亭原本想将软垫拖回书房的,闻言直接拽去了门口,这样一会拿着方便。   这时,外面有人敲响了屋门。   “殿下,御膳房的人将早膳送来了,可要现在用膳?”   裴玄迟放下手上脸帕,将门前的小猫抱了回来,淡淡道:“进来。”   云洛亭趴在裴玄迟肩上,好奇的看着这个太监。   ……是个没见过的太监。   这边好像一直只有一个太监,就是之前苛待裴玄迟的那个。   眼前这个太监倒是比之前的那个好的多,看起来没有轻视裴玄迟的感觉,做事一板一眼,也不会抬头直视裴玄迟,帽子遮住大半张脸。   动作利落的将篮子里的菜放桌上摆好,放好碗筷后,太监低头道:“殿下,可以用膳了。”   “下去吧。”   太监恭敬应是,弓着身子后退。   裴玄迟见小猫一双眼睛盯着太监都挪不开了,指尖轻点他的小脑袋。   云洛亭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后仰,茫然的看着他,“咪呜?”   裴玄迟道:“御膳房做了鱼饼,你尝尝喜不喜欢。”   鱼饼中大多用的都是鱼肉,没有过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蒸出来的鱼饼颜色也是雪白的。   裴玄迟夹了一块,用筷子分成几小块,晾到温度不冷不热正好入口的时候,才夹到云洛亭的碗中。   云洛亭嗅了嗅,没什么鱼腥气,试着咬了一口,口感嫩嫩的,没有什么粉面感,像是在吃纯鱼肉似的,还挺好吃的。   “咪呀~”   见他喜欢,裴玄迟又分了些鱼饼晾着。   难得有小猫喜欢的,自然是得想办法让他多吃点。   云洛亭吃的很慢,哪怕鱼饼被分成小块,他也会叼起一小块慢慢嚼着。   用膳要吃的精细,裴玄迟也不急,时不时的吃上一口,大多数时间都看着手边小猫吃饭。   漂亮的小家伙小口吃着,偶尔舔下嘴角,好吃的眯起一双猫瞳,垂在桌边的尾巴左右轻晃着,显然心情很好。   见他开心,裴玄迟都不知觉间多用了些。   云洛亭吃完了碗里的,见裴玄迟还要给他夹,连忙伸爪按住他的手腕,“咪呜~”   吃不下了。   “吃饱了?”   “咪呀~”云洛亭轻车熟路的跳下桌子,稳稳地落在裴玄迟的腿上。   正准备趴下打理自己的毛毛,就听见外面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   云洛亭一双猫瞳霎时间便亮了起来。   跳下来跑到窗前,就见之前他扑的麻雀群正在墙沿上。   感觉一模一样的麻雀,落在猫的眼中就能分辨出哪只是哪只。   宫中旁的地方鲜少见到麻雀,毕竟它们的叫声比较吵闹,有些嫔妃不喜欢,便会差下人捉了或者赶走。   是以,比较聪明的麻雀都会躲在偏僻的宫殿处。   这些麻雀可能经常来这边,云洛亭都记住了它们的样子。   “咪呀!”云洛亭趴在窗前,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去了,显然是想出去抓几只麻雀。   裴玄迟见状说:“别跑太远。”顿了顿,又道:“别离开院子。”   “咪呜!”云洛亭乖巧的顺从答应,随后便从窗缝中跳了出去。   一路跑到树上,将一身白色隐没在茂密的树叶中。   麻雀站在墙沿上叫着,时不时的往旁边跳跳,三两个挤作一团,麻雀长得不错,圆滚滚的手掌大。   云洛亭舔舔嘴角,一口一个正正好。   裴玄迟吃过饭,泡了杯热茶坐在窗前,又额外晾了杯热水,等小猫玩够了回来,正好可以喝。   在裴玄迟印象中,小猫聪慧机敏,动作灵活矫健,抓只麻雀应当不在话下。   云洛亭谨慎的藏好,一步一顿,周遭的树叶都没有丝毫动静,麻雀们自然也毫无察觉。   直到走到最边缘,云洛亭压低了身子,一双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那群麻雀,放缓了呼吸,蓄势待发之际瞬间冲了出去。   ‘哗啦’一声,树叶被带下几片。   白色的身影刹那间闯进了一群麻雀中。   裴玄迟端起茶杯,眼睁睁看着数只麻雀在小猫爪边溜走。   裴玄迟:“……”   野猫捉麻雀是为了果腹,为了活下来,他的小猫又不是野猫,想必也没有存捉麻雀的心思,只是喜欢这些会飞的东西,在跟它们闹着玩呢。   本就没有认真,又谈何抓不抓得到。   那麻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逃出去以后没飞远,而是转了个圈又落到了小猫不远处。   云洛亭:“……”   麻雀也是欺软怕硬的主,有些麻雀遇到还是幼崽的流浪猫,母猫不在的时候,它们也会冲下来啄幼崽的头。   见云洛亭抓不到它们,其中一只体型较大一些的,直接飞起来扑打着翅膀冲向云洛亭。   云洛亭挑了挑眉,正想着一爪子把它拍飞。   结果刹那间,麻雀便不动了。   云洛亭看着张牙舞爪,半空中伸爪子伸到一半,直直掉下来的麻雀愣住。   麻雀直挺挺的落在了云洛亭爪边,翅膀抖了抖原地转了个圈愣是没有飞起来。   豆大的眼睛里面满是猫的影子,下一刻,麻雀脖子一歪,不动了。   云洛亭:“……???”   碰瓷是不是?   我还没打到你呢!   裴玄迟随手将杯中热茶倒掉,“小白,回来喝些水再玩。”   云洛亭歪了歪头,小白?   是在叫我吗?   云洛亭踩着麻雀,试探叫道:“咪呜?”   “来。”   “喵~”小白猫低头叼起麻雀,颠颠的跑了过来。   把吓得晕死过去的麻雀放在桌上,往裴玄迟那边一推。   云洛亭昂首挺胸,淡蓝色的猫瞳亮晶晶的,嘴角都是高兴的弧度,“喵!”   我抓的第一只麻雀,送给你!   “给我吗?”裴玄迟笑着摸摸小猫脑袋,认真的将麻雀接下,“辛苦了,来喝点水。”   云洛亭刚才注意力太集中,这会放松下来也觉得有些口渴,就着裴玄迟的手喝了几口。   水里不知道加了什么,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又不是很厚重,也不腻,不知不觉就把一杯都喝了。   裴玄迟见状问道:“再来些吗?”   云洛亭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扒拉着裴玄迟过来,在他靠近的时候便把下颚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咪呜’着。   “累了?”裴玄迟指尖轻顺着小猫背后的毛毛,“可要睡会?”   猫一天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睡觉上,只有幼猫的精力充足,会更活跃些。   “我想去绘制些符箓留下备用,你是随我一同去书房,还是在寑殿歇着?”   若是前者,便将软垫拿着带去书房,若是后者,便将书房的那些符纸拿回寑殿绘制。   云洛亭没有多困,只是想躺着,但自己在寑殿里躺着也无聊,便抬爪虚搭在他肩上,“喵呜!”   与他一起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明显。   ---   书房的桌案上摆了几张空白的符纸没有收起。   裴玄迟将小猫放在左手边,那边是放着羽毛笔盒子的地方,还有些挂着的小摆件,小猫无聊了可以自己用爪子戳弄着玩。   都是之前玩过的东西,并不能吸引到云洛亭的注意力。   云洛亭趴在桌边,默默地陪着他绘制符箓,时不时看看裴玄迟,再看看他笔下绘制的痕迹。   弯弯绕绕的看起来十分麻烦,一不留神就看晕了。   云洛亭眨了下眼睛,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结果没站稳,往旁边栽倒,整只猫都跟着躺了下去。   还以为会磕到脑袋,但仔细感觉一下……好像没撞到桌面?   喵?   云洛亭狐疑的抬起头,裴玄迟认真绘制符箓,视线都未曾变动半分。   但裴玄迟的手,稳稳当当的垫在他脑袋下面,将他与冷硬的桌面隔开。   如果不是刚才看见裴玄迟左手在磨墨,云洛亭都以为他的手是一开始就放在这,他凑巧撞上去了。   云洛亭意识到了什么,他弯了弯眼睛,没急着起来,就着这个姿势轻声叫到:“喵呜~”   裴玄迟顺势曲起指尖,轻蹭过小猫的脸颊,“可是无聊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8章 猫爪绘符箓   云洛亭翻了个身,下巴正好落在他的掌心,百无聊赖的甩了甩尾巴,“咪呀~”   裴玄迟将毛笔放置一旁,拂去面前的几张空白黄符,抱起小猫放在桌上。   云洛亭歪了歪头,正狐疑他要做什么,就见一张黄符落下,贴在了自己额头。   “喵???”   符纸挡住了视线,抬眼望去什么也看不见,倒是符纸有些透光,隐约有黑影在晃动。   听见动静,好像是裴玄迟拿起了毛笔。   一道影子在符纸上游走,云洛亭好奇他在做什么,不自觉歪了歪头,刚有动作就感觉耳尖一暖。   裴玄迟揉了揉毛茸茸的耳朵,将小脑袋又正了回来。   “咪呜~”云洛亭前爪老老实实的搭在身前,尾巴一甩一甩的像是碰到了什么,索性用尾巴缠了一圈。   符箓绘制有一会,云洛亭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成了桌垫。   好在符纸的质量好,虽然透光却也不是很薄,不会渗墨。   裴玄迟把小猫抓过来画符,本意是看他太无聊,逗逗他,做好了小猫会翻身而起的准备。   却没想到小家伙乖的很,一动不动的。   绘制好最后一笔,裴玄迟握住猫爪,将符纸拿了下来。   没有将这张放进绘好的那些符箓中,而是举起来,对着窗户的方向,透光看着上面的笔迹。   云洛亭见他看的认真,也好奇的看了一眼,发现这张符箓似乎和其他的有点不同。   再仔细看,那符箓上绘了一只猫。   只是寥寥几笔,加了些许细节,看起来倒是十分逼真。   裴玄迟说:“不及你可爱。”   “咪?”云洛亭弯了弯眼睛,一双猫瞳笑的看不见。   尾巴是最可以表现猫咪心情的,动了动尾尖,云洛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尾巴好像缠在什么东西上了。   裴玄迟抬手间,带着腕上的尾巴一同动作。   云洛亭从白色的尾巴上看见了点不同的颜色。   裴玄迟蹙起眉头,显然也发现了。   “喵!”云洛亭松开尾巴,裴玄迟手腕上也留下了一圈红色的墨迹。   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朱砂墨,许是他没注意,缠上裴玄迟的手腕,便也留下了痕迹。   用来绘制符箓的朱砂墨沾上,清洁符箓无法起作用,只能用清水洗净。   蓬松毛绒的尾巴因为沾了点朱砂墨,有几缕粘在了一起,红色在白色的毛毛上也十分明显,可能尾巴晃的幅度太大,后背上也有了些。   云洛亭看看尾巴,又眼巴巴的看向裴玄迟,“咪呀……”   脏了。   “我去烧些热水。”裴玄迟摸摸小毛脑袋,将他抱起来安慰道:“洗掉就好。”   云洛亭丧气的靠在他肩上,有气无力的回应:“喵。”   ---   水盆中装了半盆的凉水,烧好的热水一点点试探着兑进去,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将云洛亭抱过来。   裴玄迟说:“试试。”   云洛亭伸出爪子小心翼翼的扒拉着水,感觉温度正好,便直接跳了进去。   水盆不是很深,因为是木质的,水盆边缘有些宽,趴在木盆里,下巴正好可以搭在上面。   云洛亭眯起眼睛,上次清理自己还是在下雨的时候,但那是凉水,而且没有把毛毛全部浸湿。   清洁符箓起作用的时候也清理的很干净,可云洛亭感觉自己会更喜欢水洗一些。   裴玄迟放下手中脸帕,本以为小猫会排斥全身浸入水中,想泡湿了脸帕帮他擦一擦,没想到云洛亭非但没有排斥,还主动跳了进去。   如此,脸帕便用不上了。   裴玄迟帮他顺毛,同时打了些香膏轻揉着,朱砂墨缓缓化开在水中。   趴着的小猫舒服的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尾巴。”   云洛亭动了动尾巴,却忘记尾巴已经被水浸湿了,这么随便一甩,连带着是水盆里的水都扬起了一道抛物线。   ‘哗啦’   云洛亭瞬间愣住,抬头看去,裴玄迟身前的衣衫已经湿了。   “喵、喵呜?”   还、还好吗?   裴玄迟抓住他的尾巴挑了挑眉,“嗯?”   “咪……”云洛亭无辜的望着他,整个一没有坏心思,老实巴交的小猫。   裴玄迟佯装严肃的表情,在对上那双淡蓝色猫瞳的时候,瞬间化作一抹无奈,指尖轻点小家伙的眉心,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戳出个旋来。   云洛亭伸爪子抱住,歪头蹭蹭,“咪呀~”   怕水温下降,小猫着凉,裴玄迟边陪他玩,边清理着云洛亭身上那些朱砂墨,都洗干净以后换了一次水,洗掉身上的香膏。   云洛亭翻了个身,仰躺在裴玄迟手心。   裴玄迟小心托着,以免水进到小家伙耳朵里让他不舒服,顺手又揉了揉肚子。   “圣旨到——”   打破屋内安静的声音十分突兀。   裴玄迟蹙起的眉间暗含戾色,听着杂乱的脚脚步声心下更是不悦。   云洛亭扭头,想透过窗户看看外面是谁,却见房门和窗户都紧闭着,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传圣旨的人,应当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才是。   不是太子那边来找事的人,云洛亭没什么兴致,重新又躺了回来。   任由外面侍卫敲门,裴玄迟巍然不动,将洗净的小猫抱起来,用大一些的棉布包住,抱着慢慢擦拭。   “咪呀?”云洛亭见他不紧不慢的,不由得催促一声。   外面太监是来传圣旨的,就这么晾在外面不管不会有问题吗?   而且,皇帝身边的太监,有可能会和皇帝嚼舌根,他回去告状怎么办?   裴玄迟仍没有理会外面太监的意思,一手抱着他,一手拿了块新的棉布,“爪子。”   云洛亭抬起左爪,新的棉布报包上来,修长的手指整个握住爪子,隔着棉布轻揉,让爪子上湿漉漉的水起都被棉布吸走。   棉布换了两次,云洛亭身上的毛毛最外层才有些要干的意思。   门外的侍卫敲了几次门,南陵殿的太监说,殿下就在殿内,可这许久也不见人来。   传旨也不能离开,圣旨还没送到殿下手中,他若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只怕陛下会苛责于他。   不知第几次示意侍卫上前敲门,手捧圣旨的太监面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半晌,紧闭的屋门打开。   “何事?”   太监面上顿时堆起了笑意,双手向前伸直举着圣旨,“殿下,请跪下接旨吧。”   裴玄迟坐在桌前,怀中抱着裹了层棉布的小猫,闻言,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而是慢条斯理的将手中吹凉的水送到云洛亭嘴边。   再抬头,裴玄迟面露不耐,冷声道:“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这……”太监手捧圣旨,磕磕巴巴地说:“殿、殿下,这不合礼数。”   “那你念。”   “那烦请殿下起身……”话音戛然而止,裴玄迟轻描淡写撇来的一抹视线,落在他眼中却只觉得后颈一凉,喉中发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裴玄迟的意思已经十分浅显,太监顿了顿,默默的展开圣旨,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灾星命数一事,吾儿被污蔑受尽委屈,朕心觉愧疚,彻夜难眠,既现已真相大白,为抚我儿心伤,赐白玉玄灵瓷瓶,上品固元丹……赐住广奉殿,侍奉于朕身侧,以慰朕心中不宁。”   云洛亭听着太监口中报出的各种赏赐,虽然没看见东西,但听起来就感觉不便宜。   还有很多修炼所用,譬如那些丹药,普通人吃了可能会承受不住其中药性,可对于修炼者而言,那是恢复元气的上品。   这张圣旨,云洛亭没看出皇帝有多愧疚,倒是能看出他想养灵眼的心思。   还让裴玄迟去广奉殿,离皇帝所居极近。   若是其他皇子赐住广奉殿,只怕高兴地不知所以,于裴玄迟而言,那就是被带去近处方便监视。   云洛亭从这封圣旨中读出许多意思,他都能发现这些,想必裴玄迟心里也清楚怎么回事。   抬头看去,云洛亭蓦地发现,裴玄迟正低头看着自己。   “咪呜……”云洛亭抬爪搭在他的脸颊上,轻蹭着他的下颚。   那皇帝不是东西。   裴玄迟握住他的爪子,轻轻按了按肉垫,像是回应一般。   太监宣读完圣旨,见裴玄迟还未起身,也没浪费时间催促什么,而是默默地将圣旨放到了桌上。   离开时,太监在门前踟躇,过了会,他轻声说:“殿下,娘娘这些年一直惦念着你呢。”   裴玄迟面色瞬间沉了下来,“滚。”   一声厉喝,吓得太监忙不失迭的行礼告退。   云洛亭挑了挑眉,娘、娘娘?   哪个娘娘?   惦念着裴玄迟……总不会是……?   裴玄迟看出小猫的好奇,轻声解释道:“他是贵妃的人。”   这后宫之中,只有一位贵妃,那就是裴玄迟的生母。   许多年不见人,裴玄迟在这种鬼地方独自活了这么久,现在灵眼之事一出,连娘娘惦念都出来了。   这未免也太……   云洛亭蹙起眉头,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小心钻出棉布,前爪踩在裴玄迟的肩膀上,亲昵的靠近,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喵呜~”   不要难过呀。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9章 把人丢出去(小修)   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让裴玄迟一愣,小爪子像是安慰那样轻拍他的肩膀。   裴玄迟经历了一辈子,深知贵妃是什么人,天性使然他本就待人不亲,也从未将这位贵妃放入眼中,自然也不会因为贵妃做什么,而有心情波动。   小猫似乎很担心他会受到影响,裴玄迟顺着小猫的后背轻拍,“我没事。”   棉布换了两次,还是没能完全擦干,最外层的毛毛干了,倒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指尖顺毛的时候还是会感觉里面没干。   正是晌午,日头正盛的时候,裴玄迟便带着小猫出去晒太阳。   院子里有砌石凳,之前无人在意,年久失修裂成了几块,最近皇帝比较看重南陵殿这边,内务府特意找了太监过来修整这些。   石凳有些凉,把小猫放下来的时候,先放好了软垫。   云洛亭跳到软垫里,熟门熟路的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趴下。   没一会就感觉后背暖洋洋的。   裴玄迟还拿了把梳子帮他顺毛,“热吗?”   云洛亭摇了摇头,“咪呜~”扬起了轻快的小尾音。   怕小猫晒太阳躺着无聊,裴玄迟又拿了些小点心,都是掺了鱼肉鸡肉的,摆在一边,云洛亭伸爪子就能够到。   云洛亭嗅到了鱼肉味,变成猫以后,对鱼肉味格外敏感。   “都是御膳房刚送来的,温热的,尝尝看。”   小猫饭量小,裴玄迟便特意叮嘱御膳房准备些适口的点心。   第一次吩咐御膳房做什么,御膳房的御厨们丝毫不敢怠慢,没多久就送来了。   云洛亭爪子勾过来一块,没有碎,咬了一口,满满都是鱼肉的味道,外面的糕点皮里就混了鱼肉糜,里面的内陷还是鱼肉,不咸不淡,应该是特意少放了盐。   “喵嗷~”   好吃。   见他喜欢,裴玄迟又怕糕点太干,倒了杯温水,放好之后才坐下,拿着梳子继续给他顺毛。   洗过的毛毛还是要梳一遍,才会更显得蓬松。   云洛亭什么都不用动,吃的喝的近在咫尺,舒服的眯起眼睛,尾尖在身后甩来甩去,打起了小呼噜。   后背打理的差不多了,裴玄迟摸摸他的头说:“翻个身。”   “咪~!”   云洛亭舔了舔嘴角,乖巧翻身。   在院子里晒太阳晒到下午。   毛毛晒干以后理顺,云洛亭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恰好裴玄迟伸手过来覆在了他肚子上,云洛亭一把抱住他的手,慢悠悠的在软垫上滚来滚去。   裴玄迟的手被抓住,也不急着抽手,而是顺着小猫的力气陪他滚来滚去。   在大门前守着的太监见时辰不早,再不走该来不及了,走进来见殿下逗猫逗的正开心,不禁心下打鼓,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殿下,轿子已经备好了,库房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可还有什么东西需要一同带去的,奴才去帮您拿。”   裴玄迟面上笑意一敛,淡淡道:“不用。”   皇帝赏赐的那些直接送去了广奉殿,殿内也没什么值得带上的东西,就是库房的那些东西于他而言都是身外之物,可带可不带。   他唯一想贴身带着,寸步不离自己身边的,便只有……   裴玄迟低下头,正对上一双圆溜溜的淡蓝色猫瞳,清澈的眼底满是他的模样。   “日后,便住在广奉殿了。”   云洛亭高兴地弯了弯眼睛:“咪呀!”   南陵殿太小,裴玄迟贵为皇子,就应该有更好的住处才是。   裴玄迟说:“我们走吧。”   “喵~”云洛亭跳起来扑到他怀里。   裴玄迟一把抱住他,转身走出了南陵殿。   破烂不堪的牌匾还挂在上面未来得及更换。   裴玄迟看着这方牌匾,眼底思绪流转,半晌,他说:“让内务府找时间把南陵殿从里至外修葺一番。”   太监低头应声:“是。”   ---   云洛亭第一次坐这种轿子,四处看看感觉很新奇。   轿子是全封闭的看不见外面,里面也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   云洛亭蹲坐在裴玄迟腿上,又撑着旁边站起来,从小窗户帘子中探出头看外面。   帘子被风垂下来挡住视线,云洛亭正要伸爪扒拉开,就见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撩起一边窗帘。   裴玄迟凑近小猫,下颚抵在小毛脑袋上,“在看什么?”   云洛亭往后倒去,懒懒的摊在他身上,“咪呜。”   裴玄迟眼底含着笑意,将瘫软的小猫抱起来,“皇宫中御花园景致不错,过几日带你去瞧瞧。”   “咪~呀~”   从南陵殿到广奉殿,不算太近,再加上出来的晚,到广奉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广奉殿的宫人皆守在门前。   裴玄迟走下轿子,立时便有人迎了上来,宫女笑靥如花行礼道:“奴婢广奉殿管事姑姑,采荷,给殿下请安。”   声音听着有几分年轻,云洛亭不禁多看了一眼,印象中掌事姑姑应该是年长一些,在宫里面待了有一段时间的老人才能当上掌事姑姑。   可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是年轻。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所有的宫人应该都是皇帝安排的。   可能也是跟修炼沾边,所以看起来会比较年轻吧。   裴玄迟没理会这些人,直接抱着小猫走进了殿内。   采荷见状仍是满脸笑意,吩咐着其他人将门关上,丝毫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转身去小厨房准备晚膳。   屋里提前燃了油灯,便是寑殿都比南陵殿大了许多。   裴玄迟将云洛亭放到了床榻上,小猫踩在柔软的床褥上登时往下陷了些。   金丝缠的软被,看着漂亮奢华,纯白色的小猫落入其中,淡蓝色的猫瞳还露着几分茫然。   “喜欢吗?”   云洛亭整个陷在里面,挣扎着翻身很麻烦,自己又懒得动,便朝着旁边的裴玄迟伸出爪子,“咪呀~”   裴玄迟握住他的小爪子,没急着把小猫抱出来,就着这个姿势逗他玩。   云洛亭陷入其中躲不开,索性一把抱住他的手,‘嗷呜’一口咬住。   “嘶……”   “呜?”云洛亭一愣,他也没使劲啊。   看裴玄迟眉头都蹙起来了,像是很疼的样子,云洛亭小心翼翼松开他,手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下一刻,就被他一手按倒了。   “咪呀!”   云洛亭一个翻身站起来扑他,裴玄迟笑着把小猫抱住。   正要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宫女的声音。   “殿下,太子殿下你不能进去!”   “我见我皇弟你也敢拦?”   “太子殿下——!”   “滚开!”   ……   裴文钰气势汹汹的推开门,大步迈进,“裴玄迟,你这宫里的人连点眼力见都没有,趁早收拾了吧。”   采荷跟在后面跑进来,着急的看像裴玄迟,“殿下!”   “无事,你先下去吧。”   采荷顿了顿,行礼应是。   裴玄迟的手覆在云洛亭耳朵上,他坐在床榻边上,神色漠然的看着裴文钰,“皇兄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能有什么事,皇弟入住广奉殿,本太子前来恭贺,喏,这是贺礼。”裴文钰将手里的盒子丢过去。   裴玄迟并未理会,盒子径直的落在地上,‘砰’的一声,材质倒是不错,没有摔开。   裴文钰见状,面色未变,倒也并未将这份贺礼放在眼中。   “裴玄迟,你别以为离开了南陵殿,你就能保住你那双眼睛。”裴文钰面带笑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再加之你无法修炼,那双眼睛迟早会成为你的催命符。”   裴玄迟指尖一顿,轻揉着小猫的耳朵,强压下心底戾气,漠然道:“你就是来说这些的?”   若不是修为还未完全恢复,他早就拧了裴文钰的脖子,除掉整个皇宫,带着小白离开。   哪还可能让他在此废话,惹人厌烦。   裴文钰顿了顿,不怒反笑,有些恶劣的说:“本太子来找你,自是有其他事。你可知,父皇为什么突然帮你换了寑殿?”   裴玄迟眼底划过一抹冷意,“自然是灵眼。”   “灵眼?呵,皇弟啊,你简直糊涂,这灵眼之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裴文钰一拍桌子,“你之所以能换寑殿,全靠本太子,是我特意请旨,让父皇为你换一个寑殿。”   “不然你以为父皇会突然下旨?除了我,还有谁会在意你的居所?还有谁,能随意说一句话,便能被父皇记在心里。”   云洛亭抬起头,“咪?”   这太子是什么意思?   话里话外像是在说,换寑殿的事是他提出的?   太子受皇帝宠爱不假,但在灵眼这件事上,皇帝未必向着太子。   裴玄迟以为小猫不耐烦了,面色温柔的轻顺着小家伙的后背,反手扯开软被将小猫藏在其中。   随后起身走到太子面前,“裴文钰。”   “嗯?”裴文钰正算计着如何让裴玄迟动摇,就见裴玄迟冲自己伸出了手。   “皇弟,你这是……呃啊!”   裴玄迟单手掐着他的脖子,缓缓举起,面色平淡,眼底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的戏我看够了。”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你脖子上顶着的这东西,我亲自把它从你身上摘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0章 咪呜咪呜喵   裴文珏惊恐的张大了嘴,胸口急促起伏却仍旧无法呼吸,面色被憋的通红,悬在空中的腿胡乱踢打却碰不到裴玄迟半分。   眼见着裴文珏的气息一点点弱了下去,睁大的眼睛仿佛要掉出眼眶,手脚僵直,像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裴玄迟面无表情的直接甩手将人丢了出去。   裴文珏整个就像个死物一样,毫无动静的飞向门口,紧闭的房门硬生生被他拦腰撞断。   ‘砰’的一声巨响。   裴文珏狼狈的摔倒在地,大口的鲜血呕出,眼神呆滞的趴在了血泊之中。   采荷守在门前,先是听到了声音,随后才见着有人飞出摔在了地上,她瞳孔骤然收缩,身心皆是一惧。   一眼便认出了地上之人是当朝太子。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屋内毫无动静,显然是不会处理地上这位。   采荷想了想,没有自己上前帮忙,而是抬手招呼过门前轮值的侍卫,“将太子殿下送去太医院。”   侍卫:“是。”   顿了顿,采荷看着破烂的门,又叮嘱一句:“告诉内务府一声,派人过来修门,越快越好。”   ---   屋内,裴玄迟面色阴沉的盯着自己的手。   心底翻涌的杀意使得他身侧腾起魔气,暴戾的情绪逐渐蔓延。   如果刚才没有把裴文珏扔出去,此时的太子只怕早已咽气。   事情未了,乾坤未定,还有用的上那蠢货的地方,暂且留他一命。   裴玄迟缓缓攥起拳头,平复心情,渐渐化去周身的魔气。   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有些闷闷的叫声,“喵呜~”   裴玄迟一怔,以为小猫从被子里跑出来,或者是被他盖在被子下面不高兴了,连忙转身,但看见床榻时,脚步却顿住。   被子没有丝毫变化。   小猫趴在被子里面,老老实实的也没有挣扎,也没有要翻出去的意思。   明明只是简单搭在上面,轻松就可以推开的被子。   过了这么久没有被放出来,他也没有自己跑出来,那轻轻地猫叫声,像是在询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出来一样。   乖的不可思议。   指尖轻颤着掀开薄被,通体雪白的小猫趴在里面,冲他歪了歪头,笑弯了一双眼睛,“咪呜!”   你把裴文珏打跑了啊。   云洛亭听得到外面的声音,感觉到裴文珏应该是挨了揍的,殿内却没有裴文珏的身影,那应该就是被打跑了。   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猫瞳,裴玄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纠结许久,伸手将他抱起来。   “喵?”云洛亭察觉到裴玄迟心情不佳,却有些狐疑为什么。   “无事。”裴玄迟坐在床榻边,将小猫放在腿上,轻顺着毛。   以为小猫在好奇裴文珏去哪了,裴玄迟想了想说:“裴文珏被我……吓唬了一通,跑了。”   似是觉得这个解释有些说不过去,他稍作停顿又道:“他生性胆小,不禁吓。”   云洛亭:“……?”   破烂的门只剩下半边,摇摇欲坠的悬挂在空中,时不时有风吹过还会响起顿顿的响声。   看得出来,裴文珏被吓的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夺门而出。   夺了一半还剩一半没夺走。   寑殿内的东西都是新换的,但因为门坏了,哪怕内务府连夜过来修,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弄好的。   便只能暂时先宿在偏殿,等门修好了再换回来。   换回主殿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皇帝赐住的寑殿门坏了,内务府丝毫不敢马虎,用了最好的材料连夜赶制,用最快的速度换了扇新的门。   云洛亭趴在院子里凉亭的顶上晒太阳。   低头就能看见搬着箱子,来回走动的太监。   从进来广奉殿,这些搬箱子的太监就没停过,里面装着的全是贺礼。   抛开其他不谈,裴玄迟的身份是皇子,皇帝的儿子,哪怕有了太子,裴玄迟的出现难免不会让人动心思。   他们不知道灵眼之事,只以为皇帝是真的心怀愧疚,太子在南陵殿被打晕的消息不知道谁传了出去,眼见着皇帝没有偏向太子,大家心里都犯嘀咕。   只想和裴玄迟搞好关系,有些本着不交好,也不能交恶的心思,纷纷送来了贺礼。   多少奇珍异宝送过来,裴玄迟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让宫女搬去了库房,库房放不下,又腾出一间侧殿,专门放这些东西。   裴玄迟今天一早天没亮就出去了,见云洛亭睡得迷迷糊糊的便没带他。   云洛亭隐约听见他说去做什么,但半梦半醒之间没听清,只记得自己应了声,然后就继续睡了。   睡醒以后见人不在,便跑出来凉亭这边,边晒太阳,边等裴玄迟。   采荷在屋里找了一圈不见猫,便端着鱼酥出来,“小主子?小厨房做了些鱼酥,你未用早膳,时候也不早了,下来吃些鱼酥可好?”   云洛亭没有理会,皇帝派来的人还是谨慎些好。   采荷见状说:“殿下回来若是问起,知道小主子你许久未进食,只怕会心疼的。”   “喵……呜。”拉长了尾音,云洛亭想,你不告诉他不就行了。   而且,他一点也不饿。   昨晚睡前裴玄迟拿了些鱼肉羹,里面还混了鸡肉糜和虾肉,很好吃,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可能也是吃得太晚,他现在都还不是很饿。   早上桌上的早膳他也就没吃。   采荷又劝了几句,见猫毫无反应,心中暗道奇怪,她垂下眼眸,藏下眼底的狐疑,扬声道:“小主子,这鱼酥奴婢放在桌上了,小主子若是饿了便下来吃吧。”   采荷走后,云洛亭看都没看那碗鱼酥,换了个地方继续趴着。   临近下午的时候,裴玄迟才走进门。   云洛亭顿时竖起了耳朵,站起来,“喵呜——!”   你跑哪里去了!   裴玄迟见状,随手将东西放在石桌上,朝着小猫伸出手,“来。”   小猫跳下来时,裴玄迟一把抱住,下颚低着他的耳朵轻蹭,开口间语意含笑,“在等我吗?等了多久了?”   “咪呜~”云洛亭甩了甩尾巴。   裴玄迟摸着小猫后背的毛毛,被日光烘的温热,应当是等了有一会了。   “出去见了个人,路上有些耽搁,回来晚了。”裴玄迟倒了杯水,正想先喂给云洛亭,却发现这是茶水,手上转了个弯,又把茶杯放了回去。   裴玄迟捏着猫爪说道:“我带回来了些小玩意,你应当会喜欢。”   “咪?”   云洛亭注意到桌子上那个,像是碗一样的东西,比碗要大一些,只是形状比较像。   裴玄迟拿起那个碗,抱起小猫走到池边。   广奉殿在宫中都算得上是比较大的宫殿,殿内小花园,池塘一应俱全,只是这水并非活水,而是在池底落了灵物,用以清理池塘。   皇帝平时事务繁忙,不回寑殿,便会留宿在广奉殿。   池塘景物自然不俗。   裴玄迟将碗顺着水边放进去,水一点点填满碗之后,碗沉了下去。   没有在太深的地方,边缘水浅,低头也能看见那个碗。   云洛亭没看出这个碗有什么特别,正要移开视线,却发现那个碗里开始往外冒鱼,还是活鱼。   说是冒,只是因为鱼的数量比较多,挤着一起出来,仔细看看,像是鱼从碗里游出来。   裴玄迟见小猫看的目不转睛的,笑着说道:“这里以往都是养着观赏鱼类,按时清理其中的鱼,来时我见里面空着,便想着放些鱼进去。”   观赏鱼虽然好看,但皇宫中为了让池塘里的鱼活的久一些,会给鱼打药,毕竟若是皇帝一时兴起来广奉殿就寝,看见一池塘的死鱼,那负责送鱼的人只怕性命不保。   但他想弄些鱼来,尽是为了给猫玩的,自然不能碰那些打了药的鱼。   再加上观赏鱼的味道许是没有食用的鱼味道好,所以,裴玄迟特意弄来这些可以吃的鱼。   既安全,日后也可以吃。   “喜欢吗?”   “咪呜咪呜!”   喜欢!   云洛亭看着里面的鱼游来游去,都忍不住想伸爪子拍一下。   但是又不想弄湿爪子,弄干会很麻烦,而且也不太舒服,纠结之下就没有动。   采荷走过来,见裴玄迟在,连忙上前来行礼,“殿下,奴婢让小厨房提前备了晚膳,殿下可要现在用些?”   没等裴玄迟开口,采荷又笑着说:“小主子今天一日未进水米,奴婢备下的鱼酥见小主子也没吃,奴婢想问一下小主子平日喜好,以免出什么岔子。”   裴玄迟闻言顿时蹙起眉头,“一天没吃东西?”说话间,他低头看向身侧的小猫,眼神像是询问般的落在他身上。   云洛亭:“……”   看我做什么?   裴玄迟:“嗯?”   “……”云洛亭渐渐心虚。   见裴玄迟还不说话,眼神更多了一抹探究的意思,云洛亭默默地收回爪子,老实巴交的蹲坐好,尾巴也不晃来晃去的,默默环住自己。   “咪、咪呜。”   云洛亭睁圆了眼睛,无辜的看回去。   别看我呀,我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而已,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后面部分小修,没看过的小可爱可以去看一下,不看也不影响后面阅读。 第11章 趴在他手心   裴玄迟本来很担心小猫的身体,但此刻见他装傻不理会的样子,又严肃补起来,纠结片刻还是沉声叮嘱道:“下次要记得按时用膳。”   “咪呜咪呜!”云洛亭边点头边应声,看起来很是认真丝毫不敷衍,抬爪踩着裴玄迟的腿站起来,伸爪要抱。   裴玄迟心下无奈,眼底满是纵容,将小猫抱起来,转身道:“让小厨房把晚膳送去偏殿。”   采荷行礼应道:“是。”   小厨房将每种菜品都准备了双份,其中一份清淡少盐少调味的。   除此之外,备着的那些小点心,鱼干肉糜之类的都一并摆了上来。   云洛亭饭量小,吃不了多少,吃的差不多了就舔舔嘴角,跳到裴玄迟腿上趴着。   裴玄迟见小猫碗里的肉糜只吃了几口,摸了摸小猫腹部,感觉应当是吃饱了。   晚膳用的早,裴玄迟抱着小猫在院里消食,正揉着腿上的雪白毛团,采荷脚步匆匆而至,“殿下,孟公公来了。”   裴玄迟微微昂首,“带人去书房。”   孟公公会来,是意料之中的事,裴玄迟不急着去见人,而是拢着怀里的小白猫说:“随我一同去看看,还是你留在院子里自己玩一会?”   云洛亭眨了下眼睛,他记得原文中,有姓名且姓孟的太监,就只有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孟福海一个。   皇后膝下无子,裴文珏只是贵嫔的儿子,贵嫔手段鬼魅,皇帝一颗心牢牢地落在她身上,但碍于没有母家。   再加上皇后母家施压,虽然没有阻止皇帝将裴文珏立为太子,但是却拦下了升位分一事。   裴文珏非长非嫡,占了太子之位,可谓是皇后一大心病。   眼下皇后派人过来,难不成是见皇帝对裴玄迟另眼相待,所以过来拉拢他?   云洛亭思索间,没来得及回应。   裴玄迟便以为小猫不喜欢在殿内,听着那些无聊的规划,便将他放在软椅上,“我过会便回来。”   云洛亭回过神来,裴玄迟已经站起了身,他连忙‘喵’了声,直接扑过去,稳稳地从他身后挂在了裴玄迟的外衫上,顺着爬上去,前爪趴在他肩上,“咪呜!”   带我一起!   感觉这样不稳,云洛亭趴到他肩膀上以后转了个方向,后爪试探着往下,前爪抓在裴玄迟肩上。   还没等他往下滑,裴玄迟的手稳稳地把他托住。   这个年纪的小猫最是活泼,跳来跳去的实属正常。   裴玄迟轻顺着他后背的毛毛,叮嘱道:“小心些,别摔了。”   “咪呀!”   耽搁了些时间,走进书房的时候,孟福海已经等了有一会。   见裴玄迟进来,孟福海面上堆着笑,“奴才给殿下请安。”   “免礼。”   裴玄迟坐在桌案前,云洛亭蹲坐在他腿上,一双眼睛细细打量着孟福海。   “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孟福海说:“自是为了三日后太子殿下生辰一事而来。”   云洛亭耳朵动了动,太子的生辰,找裴玄迟做什么?   孟福海继续说道:“陛下有意弥补殿下这些年来所受委屈,便想着趁太子殿下生辰,宫中设宴广邀宾客之时……”   言尽于此,孟福海也没过多揣测圣意,稍作停顿他又道:“陛下与皇后娘娘同心,娘娘膝下无子,知晓殿下之事更是心疼,便主动求了陛下,着手准备此事。”   “娘娘最近被后宫琐事绊住,特差奴才过来,和殿下商议。”   裴玄迟听后未作反应,云洛亭倒是有些茫然。   在太子殿下的生辰上做这种事,岂不是将太子当成了垫脚石,这不是在打太子的脸吗?   太子那么爱惜脸面的一个人,会同意?   裴玄迟自也想到了这些,“此事,与太子商议过?”   孟福海闻言笑了,“太子殿下许是做了什么错事,陛下曾召太子殿下去乾云宫,太子殿下回去时,发了好大的脾气,想必此事陛下心里有了章程,太子殿下也是知晓的。”   此话一出,云洛亭就懂了。   能让皇帝如此生气,再加上是最近发生的有关太子的事,应当也只有灵眼了吧。   皇帝可以宠爱太子,赏赐各种奇珍异宝,但前提是不会牵扯到皇帝自身,可灵眼不同,那是皇帝也想要的东西。   而且,太子一开始就规划着这件事,硬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将灵眼藏了这么久,皇帝知道后自然会生气。   特意选在太子生辰宴上,明显就是小惩大诫,故意警告太子呢。   怪不得那天太子跑来广奉殿,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因为在皇帝那受了气,跑过来跟裴玄迟炫耀,借机讽刺裴玄迟能换寑殿,都是皇帝宠他裴文珏。   借了他裴文珏的光。   云洛亭心下一冷,也不知道裴玄迟下手重不重,打残了最好,让他瘸着腿出现在生辰宴上,不……出现不了才是最好的。   皇帝也是个拎不清的,这么大的事也只是如此教训,若是换了其他皇子,只怕早就贬为庶人了。   裴玄迟想通其中关窍,倒也没觉得情绪起伏,皇帝整颗心都偏到贵嫔和太子身上已是人尽皆知的事。   只是腿上原本安稳坐着的小猫,浑身的毛毛都炸了起来,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将自己气成这样。   裴玄迟一边与孟福海商议生辰宴事宜,一边不动声色的给小猫顺毛,让他消消气。   指尖温柔轻抚着压下炸起的毛毛,顺毛间轻蹭过下颚,顺势又绕了一圈揉揉耳朵。   云洛亭原本很认真的在生气,结果被这样一揉,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喉咙中响起细小的呼噜声。   干什么干什么?   这也太妨碍猫生气了。   裴玄迟悄悄拿了根小鱼干送到小猫嘴边,被顺毛到迷糊的小猫下意识的张嘴。   云洛亭咬了一口之后便愣住了,咬掉那一小块,剩下的小鱼干就不吃了。   裴玄迟见状也没有追着喂,而是拿在手里,等一会再喂。   太子寿宴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皇后也亲自理了章程出来。   孟福海来,就是和裴玄迟再敲定一些细节,他说着,裴玄迟面上听着,手下揉着小猫,时不时点点头,大体上对皇后的安排没什么意见。   皇后本就看太子不顺眼,好不容易有一个皇帝给出的机会,能消磨太子锐气的事,她自然会安排得妥当。   其中做了些小手段,不会有什么大的伤害,却也能让太子吃吃苦头。   裴玄迟只在适当的地方做些调整,使太子能栽个更狠的跟头。   太子受委屈了,皇帝说不定也会反思,但又不能怪皇后安排有问题,毕竟是他同意的。   皇帝越愧疚,太子站的就越稳,抢灵眼的可能性就越高。   到时候,太子成长起来,也不知道这位慈父会作何感想。   “殿下的服饰已经交由司衣局和司宝局赶制,明日便可成衣,届时奴才差人送来,殿下试过,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可反回司衣局修改。”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生辰宴的流程。”孟福海说:“因着生辰宴会有许多大臣受邀前来,有些大臣也会携家室一同前往,为了避免出什么岔子,殿下也应当认一些人才是。”   一般而言,流程一事,在皇子幼年时便会有母妃告知,再不济也是母妃身旁的大宫女,但裴玄迟身世特殊,贵妃都想让这个儿子不存在于世,又怎么会教导这些。   皇后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怕生辰宴出什么岔子,特意叫孟福海过来走这一趟,尽量做到面面俱到。   还有就是部分大臣,有些要了解其人,能知道其名,其身份。   以免碰面行礼却不知说些什么。   皇室之人最忌讳不懂礼数,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被人诟病。   这其中夹杂着的学问很多,一点点说起来需要不短的时间。   云洛亭一开始还认真听着,结果这个流程十分麻烦,几时起床,几时更衣都有讲究,各种细枝末节的事串联在一起,听的人脑袋疼。   宫中礼节最是繁琐,这还只是生辰宴,其他场合只怕会更麻烦。   云洛亭听着听着便打起了哈切,孟福海不急不缓的语速,听起来很是助眠。   那太监刚说个开始,到现在都没走进正题,云洛亭不想听了,但又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所以,哪怕困得头一点一点的,还是坚强的没有睡着。   裴玄迟察觉到小猫的动作,捏了捏肉垫,小猫迷糊的凑过来靠着蹭蹭他的手。   孟福海还在说个不停,全然没注意面前桌下发生了什么。   裴玄迟不动声色的抬手,拢着小猫让他躺下。   云洛亭困得茫然,老实巴交的顺着裴玄迟的手趴下。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的不行。   趴下以后,云洛亭没有睡熟,而是来回翻身,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裴玄迟想了想,用手托着小猫的下颚,让他可以整只猫都舒展开,不用蜷缩着找地方。   云洛亭眯着眼睛动了动脑袋,察觉到裴玄迟的手,低头埋首在他手里蹭蹭。   “呼呼……”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2章 你在做什么   等孟福海说完,云洛亭已经熟睡。   孟福海清了清嗓子,说:“皇后娘娘很重视这次的生辰宴,殿下定要好好准备,万不可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好意。”   “公公辛苦。”   “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天色不早了,奴才不打扰殿下安寝,便先退下了。”   说完,孟福海笑着行礼告退。   裴玄迟没急着起身回寑殿,试着动了动指尖,见小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的动作,将小猫轻轻抱起来。   “咪呜……”小猫眼睛都没睁开靠在他怀里。   裴玄迟顺毛道:“睡吧。”   ---   生辰宴上裴玄迟要穿的衣服,送来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晚了些,太子生辰宴前一天才送到。   怕裴玄迟怪罪,司衣局掌针特意当面告罪,诉说了这件衣服的问题所在,实在是太赶时间,迫不得已才重新修整一番。   最后衣服被送来的时候,无论是布料还是修绣纹,看得出来司衣局的用了心的。   云洛亭蹲坐在桌上,见裴玄迟披上最后一件外衫。   第一次见面时小皇子人被苛待,身形消瘦,荣貌虽不差,但看起来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现在看起来要比之前好得多。   眉眼间添了一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蹙眉不语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严肃,还挺能唬人的。   就是这衣服……云洛亭嗅了嗅,感觉呛鼻子的香味。   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很冲,稍一呼吸就直冲鼻腔的感觉。   云洛亭猝不及防的抬头,打了个喷嚏。   裴玄迟听到动静看过来时,正巧见小猫一双耳朵背在后面,眯起眼睛仰着头,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怎么了?”裴玄迟走过来,想把小猫抱起来,但他刚一抬手,小猫又连打了几个喷嚏。   “咪!”云洛亭被呛的不行,打喷嚏打的脑袋都晕乎乎的,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裴玄迟意识到了什么,“我去换身衣服。”   云洛亭吸了吸鼻子,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尾巴垂下来一动不动,“咪呀……”   那身味道奇怪,像是浸了什么东西的衣服,被裴玄迟随意丢在了屋内。   “好些了吗?”裴玄迟再出来时,一双眼睛关注着云洛亭,大有一种,要是云洛亭还止不住的打喷嚏,他扭头便去沐浴的意思。   云洛亭只是刚才被呛了一下,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见裴玄迟小心翼翼的便主动跳下桌子跑上前去,轻车熟路的顺着他的外衫爬上去,“喵~”   趴在他怀里仔细嗅着,没有了刚才那种奇怪的味道。   小猫虽然安静了下来,但眼里那一层水气还没褪去,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裴玄迟抱着小猫给他喂水,云洛亭就着他的手慢慢喝了几口。   许是猫鼻子太过灵敏,气味闻起来才会特别重。   平日里殿内不会燃熏香一类,有味道的灯油都很少用,突然出现奇怪的味道才会很呛。   “那身衣服我找人处理掉。”   “咪呜。”云洛亭也觉得不穿会靠谱些。   裴玄迟边给小猫顺毛边说:“你去看看先前带回来的鱼怎么样了,若是活的还好,就挑一些,让小厨房给你做了吃。”   “喵~!”云洛亭虽然疑惑,鱼刚放进去没多久就要抓出来吃,但裴玄迟既然说了,那便有他的道理,说不准是鱼的原因,换了水不能留太久呢。   “小心些,不要下水,在岸上抓。”   “咪呜!”云洛亭乖巧应声跑了出去。   裴玄迟眼底的笑意随着小白毛团消失在门前而收敛,他沉着脸,指尖在桌面上轻点,一道墨色的傀儡符自指尖飞出,半边嵌入门框,下一刻,却像是化了一般,融成水落地。   地面上的虚影渐渐凝实,幽深的墨色最后化作站在桌边的影子,五官及衣衫逐渐呈现。   “去查里间那套衣服都过了谁的手。”   影子:“是。”   话音一落,男人像是化作一滩水一样,融入地面。   ---   云洛亭蹲在岸边,他身边已经有了几条鱼。   他出来时,这几条就飘在水面上。   可能是因为刚换的水,鱼不适应,还没过多久就有这么多飘上来了。   倒是还没死,翻肚飘着,属于没救等死的那种。   云洛亭便将外围的这些和最里面,靠近池中的那块石头的鱼都抓上来。   剩下的活鱼,和他够不到的半死不活的鱼,云洛亭就没有追着捉,以免弄湿自己的毛毛。   裴玄迟出来时,云洛亭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爪子。   湿漉漉的,不想舔·毛。   听到脚步声,云洛亭连忙伸爪,“喵呜~!”   脏了。   “碰到了?”裴玄迟以为他捉鱼的时候伤到了爪子。   伸手握住爪子,捏捏小肉垫,并没有出血或者伤口之类的,小猫看起来也不疼。   联想到小猫那爱干净的性子,裴玄迟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无奈的揉了一把小猫脑袋,裴玄迟用手帕先把爪子大概擦拭一下,一会抱回去再用温水洗洗。   半死不活的鱼在水里感觉毫无活力,但离开水有一会了,还是能坚强的蹦跶两下。   裴玄迟叫来宫女,这些鱼一并送去了小厨房。   因为捉的比较多,晚膳吃了一顿全鱼宴。   云洛亭趴在软塌上消食的时候,采荷端着一套衣服走了进来,“殿下,小夏子已经将宫外的衣服取回来了,只是时间紧,选的都是成衣。”   裴玄迟淡淡道:“放下吧。”   云洛亭歪了歪头,宫外的衣服?   司衣局送来那身衣服带的香气有异,其他人都闻不出来,只有云洛亭自己察觉到了味道不对,这显然是人为。   在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之前,不穿司衣局送来的衣服也是比较稳妥的。   云洛亭印象中原文中太子生辰宴这段剧情,太子在生辰宴上如众星捧月一般,使得许多世家小姐为他倾心,这含有异香的衣服,原文中倒是没有笔墨描写。   也可能是因为他穿书以后改变了剧情,毕竟原文中,太子这个时间已经得到了灵眼,展现了修仙天赋。   皇帝自然心悦,还赏了不少东西。   现在皇帝和太子之间生了嫌隙,剧情也不会再按照原文中进行。   还是小心为妙。   裴玄迟说:“明日太子生辰,你待在殿内不要乱跑。”   人多眼杂,再加上有宫外的人来,混乱中容易出事,还是留在广奉殿安全些。   且广奉殿一些隐蔽的地方都贴了符箓,若是有点风吹草动,他很快便能察觉。   “咪呜~”   云洛亭甩甩尾巴,乖巧应声。   裴玄迟揉揉他的耳朵,“过几日闲下来,带你出宫走走。”   “咪呀!”   好!   云洛亭自从穿书以后,就没有离开过皇宫。   能离开皇宫的路都有侍卫把守,从墙上跳出去都不可能,严防死守的是人,但看到野猫,那些侍卫也不会手下留情。   出去走走,四处看看,云洛亭自然是高兴的。   晚膳过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采荷送来的衣服,裴玄迟没有去试,而是随意的放在了一边。   哄睡了小猫,下午放出去的傀儡符已经回来了。   悄悄将小猫伸出来的爪子放回被子里,裴玄迟起身走进了书房。   傀儡安静站在书房中间,“衣服上落有灵兽觅引香,会吸引灵兽靠近,且香味独特,人无法分辨,也察觉不到,只有灵兽能闻到。”   “制作成衣过手人较多,一丝一线都曾过手,觅引香沁入衣衫,丝线便沁了觅引香也有可能,无法分辨何时加入。”   “时间太紧,不足以搜寻皇宫内各殿。”   ……   裴玄迟闻言,缓缓蹙起眉头,他树敌颇多,一时间也不知道会是谁用的觅引香。   太子很蠢,却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出手算计他。   皇帝,皇后,贵妃……乃至后宫之中所有妃子,贵嫔,皇子,都有可能。   难以分辨是何人。   觅引香倒还是其次,是何人做手脚,他有所防备,自然也不会让对方得逞。   让裴玄迟在意的问题,还是……   “寻常的动物,能闻到觅引香的气味吗?”   傀儡顿了顿,呆滞的歪头重复道:“只有灵兽可以能闻到灵兽觅引香的气味。”   裴玄迟闻言,若有所思垂下眼眸。   灵兽吗?   寑殿内。   云洛亭翻了个身,下意识的往身侧人怀里蹭,结果一头撞进薄被,他楞了一下。   困顿之中,茫然的睁开眼睛,身侧已经是空无一人。   且肉垫拍上去感觉不到余温,人应该走了很久了。   咪?   云洛亭不开心的蹲坐起来,大半夜的人跑的哪里去了?   嗅嗅气息,好像离得不远,云洛亭想了想,跳下床顺着气息跑出去。   裴玄迟看着眼前的傀儡,正要说话,却听见小猫沙哑的叫声。   “咪……”   裴玄迟话音一顿,甩手间傀儡没入黑暗之中,扭头看去,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猫跌跌撞撞的朝着他走过来。   踉跄走了几步还打了个哈切,显然是没睡醒。   云洛亭扒拉着裴玄迟的衣摆,睡眼惺忪的晃了晃爪子,“咪呜~?”   你在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3章 太子生辰宴(小修)   裴玄迟抱起小猫,“怎么醒了?”   他离开时特意等小猫熟睡之后才动身,这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醒了。   云洛亭闭上眼睛,小声道:“咪呜。”   索性觅引香的事暂时没有结果,裴玄迟也没有继续再书房浪费时间。   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家伙,裴玄迟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傀儡说的那句话。   小白是灵兽吗?   先前曾感受到小猫无意间散开的灵力,但之后就没再遇到过,还以为是魔气溢散间思绪混乱导致他感知错了。   现在想想,应当是小猫还不懂如何控制这些藏于经脉中的灵力,所以才没用过。   上一世身处魔尊之位时,见过通人意的小动物很多,遇到小白如此聪慧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下知晓小家伙是灵兽,裴玄迟顺着小猫一身雪白的毛,心下斟酌着有了想法。   灵兽是可以修炼的,随着修为提升也可……化为人形。   ---   云洛亭记着太子生辰宴的事,睡醒便直接起身,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窝在床上睡懒觉。   裴玄迟要去赴宴,比他起的还要早。   云洛亭打了个哈切,看着不远处已经穿戴好的裴玄迟,“咪呜~”   “来吃早膳吧。”   裴玄迟怕他走了,小猫自己待在殿内不吃东西,叮嘱小猫要按时用膳,他也不会听。   索性等小猫睡醒,看他吃完早膳再走。   “喵!”   裴玄迟边喂猫边说:“我中午可能回不来,晚上尽量早些回来,你在殿内想找我的话,可以拨动红线,我便会知道你要找我。”   他没有叮嘱宫女传话,而是直接跟小猫说的。   裴玄迟私心不想让小猫和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有太多接触。   “咪呀!”   云洛亭晃了晃爪子,示意自己知道了。   吃过早膳,云洛亭一路跟着裴玄迟走出殿门,送人到门口,他便没有再走,“喵呜~!”   早点回来~!   裴玄迟蹲下揉了揉小毛脑袋,“回去吧。”   “咪!”   答应了声,但还是蹲在原地没有动。   轿边的太监见状,笑着道:“殿下这小宠当真是聪慧,看起来与殿下很是亲近,竟是舍不得殿下出门呢。”   采荷闻言面色一变,神色隐晦的瞥了眼小太监。   她在广奉殿伺候没多久,却也能看出殿下的性子不是好相与的,也只有在小猫面前会好说话些。   可眼下,殿下逗猫的时候你胡乱张什么嘴?这是你说话的时候吗?   裴玄迟面上并未有不悦之色,反而心情不错,“我的猫,自当与我亲近。”   时候不早了,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裴玄迟想着早去早回,便起身道:“走吧。”   “是。”   “喵呜~”   云洛亭乖巧蹲在门口,等裴玄迟坐上轿子才转身回去。   现在时间还早,阳光也不是很好,再加上早上的露水还没散尽,跳上高处容易弄湿毛毛。   云洛亭回去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采荷跟进来,笑着说:“小主子可要去上面晒太阳?还是想用些小食点心?”   云洛亭没有回答,直接跑回主殿了。   裴玄迟不在时,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这是死规矩。   疲于应付这些太监宫女,他们殷勤的有些奇怪,令猫后背发凉的那种,索性躲在屋子里。   等一会阳光好了跑去亭子上面晒太阳,也能避开他们。   采荷站在门前,看着那一抹白色消失,面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在主殿门前静立一会,她扬起欢快的语调道:“小主子,我吩咐小厨房做些点心,一会你晒太阳时用些。”   没指望里面能传来回应,采荷默不作声的转身向小厨房走去。   ---   裴玄迟虽出来的比较迟,但广奉殿离太子所在的枫令殿不远,来的也不算太迟。   殿内已经来了不少人,裴玄迟无意与人攀谈,在太监宣读礼单时走向皇子席位。   裴文钰正与左相饮酒,见裴玄迟进来,嘴角笑意一敛。   左相见他面色不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这是……?”   裴文钰说:“是本太子的皇弟,在家中排行第九。”   左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便是刚迁进广奉殿的九皇子?”   “正是。”说着,裴文钰拿着金樽走了过去。   左相见状有意出言阻止,但转念想了些什么,遂没有开口。   裴文钰眼底满是寒意,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容,可在面对裴玄迟这张脸的时候,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他冷声道:“几日不见,皇弟这日子过的倒是滋润。”   言语间,似乎考虑到身后宾客,声音主动压低了不少。   裴玄迟面色未变,“你过得也不错,伤这么快就好了。”   裴文钰蓦地抬眸,心里怨愤几乎压抑不住,“你——”   “来之前,皇帝没有交代过你,告诉你该怎么做吗?”裴玄迟不与他争吵,寥寥几句就能让裴文钰气得不轻。   直接搬出皇帝来,“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二人之间有矛盾,你觉得皇帝是会偏向你还是我?”   “父皇最疼爱的便是我,你难道不知道?”   “对,你说的没错。”   裴文钰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柄软刀勒在了自己脖子上 ,裴玄迟这话是什么意思?   嘲讽他吗?   嘲讽他现在失了圣宠?!   偏偏还是用那种毫不在意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裴玄迟见他气的胸口起伏,拿过他手里的酒壶,给裴文钰手中金樽倒满了酒水,然后又将酒壶塞给他,直直的绕过裴文钰走了。   裴文钰死死的攥着酒壶。   左相轻拍他的肩膀,“殿下,老臣常说,万事要冷静,此时更要沉得住气,不要被情绪左右。”   “丞相说的是。”   裴文钰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没有再去招惹裴玄迟,转而去迎外面的宾客。   太子身份尊贵,用不着做这些事,一些小官员见了反倒会惴惴不安。   裴文钰倒没管那么多,他就是找个借口出去透透气。   裴玄迟沉默的坐在桌前,桌上摆着的佳肴美酒皆提不起他的兴致,脑海中想的全都是小猫现在在做什么。   身处宴会之中,裴玄迟所在之地却十分安静,与周围的交谈声格格不入。   “听他们说,九皇子会来太子生辰宴,我特意早些过来,等了许久不见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裴玄迟还未说话,说话之人已经拽过一侧软垫,坐在了他身侧。   “在下贺家,贺昱瑾。”   贺家,乃是贵妃母家。   不必贺昱瑾过多介绍,裴玄迟也认出了对方是谁。   “贺将军安。”   “给殿下请安。”贺昱瑾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裴玄迟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听闻殿下久居深宫,没想到对外界之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刚知不久罢了。”   “当年殿下降生,贺家备了厚礼,却不曾想传回消息称殿下年幼夭折,二老听闻消息悲痛欲绝。”   “不久前才知道殿下尚存于世,却找不到机会见一见,太子生辰我本不欲来,但家中长辈一定要我过来,目的不为太子,只为见见你。”   裴玄迟斟酌片刻,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托长辈挂念。”   贺昱瑾见他态度平平也没有不满,只深感他的不易,“礼都送去你殿内了,有空看看,都是二老给挑选的,若不是我拦着,将军府都要一并送来了。”   “我在宫中不缺这些。”   “知道,都是长辈的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吧。”   贺昱瑾瞥见裴文钰随宾客进来,笑意淡了几分,“刚才我见那太子对你……若是受了委屈不必自己忍着,来找我,本将军自会替你出头。”   “我能应付。”裴玄迟自己担惯了,凡事亲力亲为都能解决,他上辈子从未接触过亲情,此刻贺昱瑾如此热情,他有些难以招架。   上一世,贺家在他修为大涨回来报仇时便已被灭门,只剩下贵妃一人在宫中独活。   所以他并不知道贺家的事,以为贺家与贵妃同心,但此刻看来似乎与他的猜忌有偏颇。   宫中传闻与宫外人耳中听着的消息,也不尽相同。   灾星皇子,传出去竟已经是个死人了。   裴玄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贵妃当真是好手段。   突然,裴玄迟指尖一顿,安置于殿内的符箓有了反应,顾不得生辰宴还未开始,裴玄迟起身便走。   贺昱瑾狐疑问道:“怎么了?”   没等到回答,也跟着一并走了出去。   广奉殿门前聚了许多人。   贺昱瑾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他蹙起了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说是贺家小姐捡纸鸢,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旁边的人听后马上反驳,“什么不小心啊?那是被池边的猫吓了一跳,才失足跌了下去。”   贺昱瑾挑了挑眉,“你是担心贺家小姐才如此着急的?莫不是……”   打趣的话还没说出口,早已看不见裴玄迟的身影。   贺昱瑾笑着走进去,觉得裴玄迟似乎很重视这贺家小姐啊。   然而,跟进去一看,昏迷倒在一旁的贺家小姐裴玄迟看都没看一眼,径直的走了过去。   贺昱瑾:“……?”   云洛亭早就躲回了殿内,见裴玄迟回来这才跑出来,“咪呜!”   裴玄迟伸手将小猫抱入怀中,红线没有动静,他便知道小猫无事,但还是要见到了才会放心,“别怕,有我在呢。”   云洛亭靠在他怀里蹭蹭,“喵~”   正要告状,外面便传来一声喊叫:“就是那只猫!都是那只猫害的!”   云洛亭还未有动作,裴玄迟直接将手边桌上的瓷杯掷了过去。   “啊!”   瓷杯硬生生的撞在他的嘴上,顿时鲜血淋漓。   裴玄迟漠然的看着他口吐鲜血,冰冷的声音暗含杀意,“谁给你的胆子,敢指责吾的猫?”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4章 猫最重要的   “殿、殿下……”被打的人张了张嘴,牙齿混着血顺着衣衫滑落,神情瑟缩着后退,却只踉跄几步,便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时间,殿内骤然安静。   “此事尚未有定论,再有胡言乱语者……”裴玄迟神色肃杀,“一律拖出去杖毙。”   倒地之人口吐鲜血的惨状分外可怖,他们再敢说一句,那便是前车之鉴,刚才叫嚷着都是云洛亭的错的人尽数闭嘴,连悄悄说话的人都没有,生怕牵连到自己。   旁人吓的战战兢兢的,只听裴玄迟又道:“再者,吾的猫好好地待在殿内,她私入殿内,就该被侍卫就地斩了。”   没人敢应裴玄迟的话。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无论此事如何定论,裴玄迟都会偏向那只猫。   裴玄迟不像其他皇子那样,他毫无顾忌,说打你就打你,不像其他皇子有所顾虑,办事畏首畏尾。   被裴玄迟的雷厉风行震慑,殿内十分安静,紧张的气息蔓延,压抑的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云洛亭眼睁睁看着喊的最欢的几个人,默默地后退将自己藏在人群中,当个缩头乌龟。   贺家小姐进来时他正在拍鱼,在贺家小姐进来第一时间他便发现了,贴着墙边鬼鬼祟祟的走,看样子是想往假山上爬。   云洛亭没急着理会,结果贺家小姐看见池边的他,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便掉了下去。   说是他吓的,倒不如说是那贺家小姐自己吓的。   贺家小姐身边的奴婢红着眼给裴玄迟行礼,“九殿下,我家小姐是有错,但她现在落了水身体虚弱,太医来还需要些时候,可否将小姐带去偏殿等太医过来?”   这本应该殿里主人提议,但眼见着裴玄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也不能让刚救上来的贺家小姐就这么昏倒在院子里待着,奴婢等了会,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裴玄迟瞥了一眼,淡淡道:“来人。”   采荷忙上前,“殿下。”   “拖出去。”   奴婢本以为九皇子这是愿意救人,嘴角刚扬起半点,便听到这话,她豁然抬头,表情还有些懵,“九殿下?!殿下此举怕是有些不近人情,我家小姐受您的猫所累才会受伤,您……”   “采荷。”   “是。”采荷面无表情的抬手招呼侍卫,“动手。”   “慢着,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我家小姐。”奴婢慌张的想把自家小姐挡住,却被宫女推开。   眼见着贺家小姐被拖走,奴婢着急的按住她的手。   好在紧要关头,太医背着医箱匆匆赶来,“这是在作甚?”   “就是啊九弟,你在干什么?”裴文钰跟在太医身后,“这贺家小姐一个弱女子,在你广奉殿出了意外,你不闻不问只知道抱着那只破猫就算了,怎么连偏殿的床榻都不肯借出来?”   贺昱瑾看不上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子,“你也说贺家小姐是女子,总是要避嫌的。”   “救命重要还是避嫌重要?九弟,你说呢?”   裴玄迟抚着怀里的小猫,淡淡道:“救命重要。”   裴文钰一笑,“那便——”   “采荷,把人送去枫令殿。”   “你什么意思?”裴文钰面色骤变,张嘴就要把人送到他的殿里,裴玄迟是何居心啊!   贺昱瑾听着忍俊不禁,看着太子那蠢笨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贺昱瑾扬声道:“还不快帮忙?没听见太子殿下说救人要紧吗?太医随着一同去吧,务必将贺家小姐救回来。”   裴文钰心里憋着一口气,语气也不算太好,“贺将军,这贺家小姐算起来也算是你的表亲吧?你如此冷血弃她于不顾?”   “中间隔了几代,又未入我贺家族谱,谈什么表亲,再者……我好像听说,贵嫔娘娘与这贺家旁支有些关系,正好殿下带回去,实在不行,交与贵嫔娘娘照顾。”   “一个官家小姐,怎么会与贵嫔有牵连,贺将军怕不是人忙事多,记错了吧。”   贺昱瑾笑道:“许是如此吧。”   裴文钰没再与贺昱瑾纠缠,转身走到太医身边,“贺家小姐身体如何?”   太医盖上医箱,行礼道:“回太子殿下,贺家小姐身体无碍,侍卫救的及时,只呛了几口水,微臣开两个单子,待贺家小姐醒了,煎服几次便可痊愈。”   裴文钰点了点头,扬声问道:“贺家旁支可还有人来?”   奴婢说:“太子殿下,只有我们小姐前来。”   “这后面便是正汀宫,先带你家小姐去那里歇着吧。”   “多谢太子殿下。”   裴文钰没再多说,甩袖便走。   贺昱瑾冷声道:“看他那样子,这事怕是跟贵嫔脱不了干系。”   想来也是,贵嫔靠的就是皇帝的宠爱,若是没了皇帝,她什么也不是,现在裴玄迟风头正盛,她不做些什么才有问题。   “嗯。”裴玄迟倒是不知道贵嫔和贺家旁支之间的牵扯,此时知道了却也没什么惊讶的。   贵嫔得宠,但没有母家可以扶持,想稳固自己的地位,自然会向别人抛出橄榄枝。   世家大族的女儿都会送进后宫,唯有那些小门小户,可又没有拉拢的价值,贺家分出去的这一旁支算是比较合适的拉拢对象。   经过短时间相处,贺昱瑾也能知道裴玄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见他态度不热切,也没觉得有什么,笑着看着他怀里的猫说:“你这猫哪来的?还挺漂亮,纯白的一点杂色都没有。”   “捡的。”   他捡的我。   裴玄迟摸摸小毛脑袋,“我也觉得他很好看。”   在场的人大多是巡逻的侍卫,有些女眷应当是刚才和贺家小姐一起来的,贺家小姐被带走,她们也去找家中长辈赴宴去了。   只一会,人便散的差不多了,裴玄迟不由分说的动手,那些本想为贺家小姐说话的人都被吓住。   当时就想走,可又怕裴玄迟迁怒,这才留到现在,眼下太子走了,他们便也默默地一同退了,连带着被打掉牙的那个昏迷不醒的一起拖走。   采荷将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沉默着上前跪在了地上。   贺昱瑾见状,无意插手裴玄迟殿中事,甩开折扇说:“我去太子那边看看,你先忙。”   “殿下恕罪。”采荷开口便解释:“内务府说新来了一批小玩意,想着小主子应当会喜欢便让奴婢带人去拿。”   “奴婢让他送来,可总管说今天太子殿下生辰宴,忙的脱不开身,奴婢便带了几个殿内的太监去取。”   “是奴婢失职,请殿下责罚。”   “责罚?”裴玄迟随意道:“那便杖毙吧。”   采荷蓦地怔住,“殿、殿下。”   本以为主动认错可以减轻或是免去处罚,可怎么会……   采荷难得有些慌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玄迟从未想过要让殿内的太监宫女保护云洛亭,他倚仗的是符箓和红线,事实上,太监和宫女存在与否都不重要。   采荷说这些话,无非是想让他心软。   心软?   裴玄迟心下冷笑,如果不是他怀里还抱着小猫,采荷此刻怕是早已身首异处,哪还有耍滑的机会。   不过正好借此机会,让采荷安分些。   裴玄迟抬手折了张符箓,当着采荷的面注入魔气。   采荷分辨不出魔气与灵力的区别,但看见那张符箓心下便有了猜测,然而下一刻,符箓化作一缕白烟落在她的眉心。   采荷浑身一震,惶然的睁大了眼睛。   裴玄迟抱着猫转身回殿内,“每月初三来找我领解药。”   采荷攥紧拳头,心口剧痛传来,她张了张嘴,发现竟无法发出声音,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直到疼痛消失,采荷额头上满是冷汗,她艰难的跪在地上,叩首哑声道:“谢殿下,不杀之恩。”   ---   殿内。   云洛亭趴在桌子上,裴玄迟坐在他面前给他顺毛。   裴玄迟说:“吓到了吧?”   “咪呜~”   云洛亭倒是没有被吓到,感觉今天发生这件事背后应当有人算计,如果不是裴玄迟动作利落,直接把碎嘴的那个人打晕还打掉了几颗牙,起哄的人只会更多。   不多废话的直接动手,倒是省了些事。   只是,背后之人算计的事显然落了空,他们要找出是谁在算计的,也不是很容易。   感觉到小猫心情不好,裴玄迟忙问道:“怎么了?”   “喵喵喵。”云洛亭拍拍他肩膀,想说的话太多,又很难靠肢体语言表达出来,他又不会说人话,自然也没办法和裴玄迟说。   云洛亭在思考,怎么能让裴玄迟读懂自己的意思时,裴玄迟突然将他抱了起来。   “咪?”云洛亭一路被抱到了书房,“咪呜?”   你不去赴宴了吗?宴会应该还没结束呢。   裴玄迟将小猫放在腿上,从桌面展开的书本中翻找起来。   云洛亭还以为他是要绘符箓,可能是刚才的事让裴玄迟紧张了起来,所以多画些符箓护身。   画符的时间不短,云洛亭便准备像往常一样,找地方趴好的时候,却被裴玄迟先一步抱起来放到了桌案上。   云洛亭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咪呜?”   裴玄迟翻开一本书放在小猫面前,“这些都是一些较为基础的修炼功法。”   昨夜他搂着猫一夜未眠,循着上一世记忆中的功法写出来的这些。   本想着全都写完以后让小猫看,但经过今天的事,想着倒不如他边写,让小猫边学,这样也能快些。   “呜?”云洛亭歪了歪头,还是有些不懂。   “把上面这些记下来,试着修炼。”   云洛亭:“???”   “喵——!”   让一只猫看书修炼你像话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小修,末尾加了些内容进去,没看过的小可爱可以看一下,不看也不影响后续阅读。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5章 撩开点外衫   云洛亭浑身的毛毛都炸了起来,先不说学不学的会,那书上写的都是古字,根本看不懂!   而且,让猫看书学习,这个提议本身就很不正经。   “喵呜!”   你自己看看你写那么多猫能学会吗?   “咪呜——!”   “嗷!”   ……   裴玄迟听不懂小猫在说什么,但看得出小猫气势汹汹的小表情,也能猜出个大概。   “别生气。”裴玄迟试着给小猫顺毛。   云洛亭抬爪推开他,背过身去蹲着,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裴玄迟看着小毛脑袋,稍稍纠结片刻,指尖勾上了他的尾尖,“不生气。”   “喵!”云洛亭轻哼一声,却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裴玄迟对灵兽了解甚少,上一世有不少人为了讨好他送来珍惜灵兽,可那些都是已经能自由幻化人形,修为不低的灵兽。   幼年灵兽也有,但裴玄迟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不会过多去了解。   灵兽该如何去修炼他也不清楚,皇宫地界能修炼者少,灵力稀薄也没有灵兽存在,知道小猫是灵兽之后,裴玄迟便派傀儡去查有关灵兽的事,但一无所获。   一般来说,灵兽只存在于灵气浓郁的圣地,小猫为何会出现在皇宫内这一点也很奇怪。   魔气尚未恢复,傀儡不能离开皇城太远,便只能自己摸索着试探。   上一世除御兽宗时,他看到了散落的宗卷,却未放在心上,灭了御兽宗以后,那些宗卷一把火带走。   写出来这些,还是裴玄迟凭着记忆里那寥寥几句编写的。   日后找机会再去一次御兽宗,把宗卷弄来。   但现在看,小猫好像很生气。   灵兽化形,除了修炼一途,化灵丹也可以助灵兽化形。   小猫若是不想修炼,那便等日后有机会找来化灵丹。   裴玄迟想了想,收起了那本书,没再提修炼之事,曲起指尖轻蹭蹭小家伙脸颊,问道:“饿了吗?小厨房备了鱼酥,要吃些吗?”   背对他的小猫晃晃尾巴。   “喵!”   吃!   ---   裴文钰从广奉殿离开,没有去管那贺家小姐如何,也没有回自己殿内,而是转身去了枫桦殿。   不经下人通报,裴文钰疾步走进,“母亲!”   宫女从内殿出来行礼,“殿下。”   裴文钰摆了摆手,“免礼,贵嫔呢?”   宫女:“贵嫔娘娘在殿内用膳呢。”   裴文钰闻言直接走了进去,“母亲!那个贺家小姐出事儿了。”   贵嫔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竹筷,拿过身侧宫女托着的手帕,轻点嘴角,淡淡道:“喊那么大声作甚,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裴文钰心里憋着一股气呢,哪还顾得上其他,“母亲啊……”   “那贺家小姐落水一事我已经知晓了,倒是你,怎么还让人将贺家小姐带走了?”   贵嫔对他的安排很不满,“贺家小姐不中用,被一只猫吓得落水就算了,能强留在广奉殿,那便还有一线机会,你倒是心善,还帮人安置了。”   裴文钰撇了撇嘴,“当时那种情况,根本不容儿臣不带走贺家小姐,要是不安置了,那裴玄迟要将人送去我殿内。”   “他敢。”贵嫔淡淡道:“他也只是逞口舌之快罢了。”   裴文钰想反驳,却呐呐的闭上了嘴。   “不服气?”贵嫔叹了口气,“我聪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么个……”   顿了顿,贵嫔只是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裴文钰在外面一肚子气,回来想告状,又得了一肚子气,顿时不满,“母亲你不知道,那贺昱瑾也在场,他开口便说母妃与贺家旁支有往来,儿臣怕他手中有把柄,这才赶紧把人安置了的。”   若不是怕牵连到贵嫔,他哪会多管这闲事。   贵嫔闻言手上一顿,指尖轻点茶杯,若有所思道:“贺昱瑾也在?”   “可不是,而且他对裴玄迟很是照顾,总是言语间冒犯儿臣。”裴文钰贵为太子,被一个将军奚落至此,气急却又不敢招惹。   “真是有趣,贺家对贺淑月不管不问,倒是对她这个儿子上心得很。”   贵嫔眼眸微垂,修长的睫毛遮住半边眼底,将思绪深藏。   见她不说话,裴文钰忍不住问道:“母亲,现在该怎么办啊?”   “回去你殿里,万事等生辰宴之后再说。”顿了顿,贵嫔又道:“过几日仙门会有人过来,你父皇同意让你去接仙门中人入宫。”   裴文钰眼前一亮,“往常不都是父皇亲自去的吗,父皇居然同意让我去了吗?”   贵嫔轻笑道:“你父皇亲口答应母亲的,尽可放心就是。”   裴文钰有些迟疑,“可是灵眼……”   贵嫔厉声喝道:“别再提了,本宫日后再想想办法,暂且别去触你父皇的霉头,现在,回你殿里去。”   “是,儿臣先行告退。”裴文钰见状也不敢再问,母亲提起灵眼色变,想必是从父皇那边碰了壁,他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告退了。   贵嫔随意的摆了摆手,“去吧。”   ---   太子生辰宴只有在晚膳的时间才会上主食菜品,其余时间桌上摆着的都是瓜果茶点。   裴玄迟下午再去的时候,殿内的人明显比上午要多些。   想必是出了事,也不敢再宫内乱走,却又因为没到时间不能离开,所以尽数都在殿内等着。   一走进来,几双眼睛下意识的望了过来,见到人后又忙不失迭的移开视线。   嘈杂的交谈声像是静了一瞬,再有人说话时,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裴玄迟窥见他们心底的惧怕,混不在意的走去座位上落座。   裴文钰坐在主位,见他坐下,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出言挑衅,反而还拿起酒杯,遥遥冲他举起,面上还带着笑意。   贺昱瑾挑了挑眉,这么一会,太子转了性了这是?   裴玄迟未分给他半分视线,“采荷,准备一壶温水。”   “是。”   “要温水干嘛,你渴了?桌上有酒。”贺昱瑾把自己桌上的酒壶递给他,感觉裴玄迟这衣服有些许奇怪,像是换了一身,比起之前那套,这身就显得有些不太合身。   贺昱瑾登时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道:“内务府怎么办事的?衣服大了些,这么明显的错处都没发觉?”   裴玄迟看了他一眼,抬手握住外衫,顿了顿,像是在纠结着什么,片刻后又将手放了下来。   “大些好。”这是他特意吩咐买回来的成衣尺寸。   贺昱瑾只当他是被内务府苛待,又强撑着不肯说,他也便没再多问,只想着一会宴会结束,回去以后定要把这些事跟家中长辈说说。   裴玄迟不知他在想什么,外衫搭靠在腿上,他左手置于外衫内侧,隔着宽大的外衫,轻揉着小猫的耳朵。   云洛亭闭着眼睛,午觉睡得正香被打扰,张嘴就是一口。   喉咙中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听起来很凶,却没有用力。   大殿内,舞姬在中间起舞,曲乐伴舞,将小猫的声音完全压下。   裴玄迟倒是听得清楚,但见小猫还没有醒来的意思,便没有再闹他。   午膳过后他陪着小猫睡了会午觉,离开时小猫的爪子勾着他的内衫不放。   用力挣脱可能会弄断小猫的爪勾,倒是可以将衣服剪了亦或者是直接换一身。   可裴玄迟没有动作,只静静的看了一会小猫的睡颜,便将他抱起,换了个外衫,将小猫藏在其中,一并带了出来。   云洛亭一觉睡醒,睁眼间看见一片漆黑,猫能在夜间视物,但现在好像不是夜间,他试着抬起头,顺着头顶一线光看去,只看见裴玄迟的下颚线。   裴玄迟似乎在看什么东西,没注意到自己,云洛亭便伸出爪子,拽了拽他的衣服,“咪?”   这是哪里?   “睡醒了?”   “咪呜~”云洛亭眨眨眼睛,你没有去参加宴会吗?   见他睡醒,裴玄迟便将小猫抱出来放在腿上,有桌案和外衫遮着,旁人看不出。   且也没有几个人敢往他这边看。   只有旁边的贺昱瑾一脸愕然,所以,不合身的,较为宽大的外衫,是用来……装猫的?   贺昱瑾家中长辈也养过猫,只是比较凶,别说是揣在怀里,就是你抱着,都可能会挠你。   贺昱瑾啧啧称奇,“你养的这只猫倒是乖巧。”   云洛亭打量着四周,看见主位上那个裴文钰,心下了然这里是哪里。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感觉还挺新奇的。   面前的桌上摆了几道菜,还有一碟糕点,云洛亭轻嗅一下,感觉应该是口味比较重的。   裴玄迟很注意他的饮食,大多都是特制的,少盐少调味的,虽说是对他身体好,但少吃些还好,吃多了就感觉味道普通,很淡。   桌上的糕点感觉会很好吃。   少吃一些应当,不碍事吧?   ……   裴玄迟正与贺昱瑾说话。   交谈间,桌上传来细微的响动。   裴玄迟缓缓低下头,就见一只雪白的小爪子,一点点勾着桌子上的一块糕点。   小爪子一张一合的分外努力。   撩开一点外衫,与淡蓝色猫瞳撞了个正着。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茫然且无辜,“咪、咪呜~”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6章 嗷呜嗷呜喵   虽然被抓了个正着,但扒拉着糕点的小爪子半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反而还不动声色的又往自己这边带了些。   随后便被裴玄迟没收了糕点。   “喵——!”云洛亭抬爪按住他手腕,耳朵都背到了后面,委屈的不行。   裴玄迟反握住他的爪子,捏捏肉垫,解释道:“味道太重,吃了对身体不好。”   倒不是不给小猫吃,宴会上的糕点菜品都是御膳房按照寻常口味做的,要想味道好,自然会加许多调味。   云洛亭不以为然,他流浪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吃御膳房做的菜,“咪呜~”   “不行。”裴玄迟将那盘糕点推远了些,想了想,连着旁边的菜也一并推走。   云洛亭试图跟他讲道理,但脱口而出的喵喵叫显然没有什么威慑力。   想了想,云洛亭没有硬碰硬,而是默默地转了个身,微微扬起下颚,睁圆了眼睛,委屈的靠在他怀里,“喵……”   裴玄迟身形一僵,柔软的毛毛擦过颈间,可怜的叫声像是小奶猫委屈的哼唧,圆润的猫瞳中仿佛沁了水,让人有一种他在哭的错觉。   “不……”   “呜——”   裴玄迟顿了顿,默默地端过那碟糕点,“少吃些。”   “咪!”   云洛亭一口咬下半块糕点,糕点都很精致小巧,中间还有内馅,咸甜口一左一右分开,他左咬一口右咬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裴玄迟倒了杯温水握在手中,正好在小猫能喝到的地方,“糕点太干,喝点水。”   “喵~”   小猫甜甜的回了一声,却没有喝水。   裴玄迟感觉小猫在敷衍,但低头盯着毛茸茸的小毛脑袋,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吃着糕点,云洛亭又伸爪指了指桌上的红烧鱼,“咪!”   “那个太咸了。”裴玄迟没应,还未等他跟小猫解释,就见小家伙的耳朵又趴了下去,毛毛上还沾着糕点的碎屑,看起来格外委屈。   裴玄迟无奈,只得用筷子挑些鱼肉,顺道帮小猫擦拭脸颊,“吃着太咸便吐出来。”   “喵呜!”   旁边的贺昱瑾饮了口酒,眼睁睁看着裴玄迟一边拒绝小白猫要吃的,一边把鱼肉剔刺,鸡肉剔骨,抹去上面的酱汁尽数送到小猫嘴边,被这么麻烦,非但没有生气,还很有耐心很纵容的照顾着。   贺昱瑾:“……”   跟我说句话都爱答不理,真是人不如猫。   云洛亭正吃着,敏锐的察觉到一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耳朵抖了抖,扭头看去,就见贺昱瑾手握酒杯,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贺昱瑾见小猫看过来,正要打招呼,一只手从中隔开了他和小白猫的视线,抬起的外衫更是把小猫遮的严严实实。   贺昱瑾挑了挑眉,裴玄迟若无其事的正给小猫夹菜,半晌,他失笑着摇了摇头。   云洛亭吃饱以后就不再吃了,而是抱着裴玄迟的手腕喝水。   天色刚暗下来,宴会应该还有些时间。   裴文钰与左相交谈甚欢,旁边还时不时有人上去敬酒,裴文钰并没有端着太子的架子,无论是谁来,都饮了一杯酒。   云洛亭看着裴文钰在一众大臣间游刃有余的样子,不由得想,这跟面对裴玄迟只知道挑衅的那个蠢货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贺昱瑾遥遥望了眼窗外,淡淡道:“时候不早了。”   “嗯。”   云洛亭歪了歪头,感觉这俩人话里有话。   “太子生辰宴,陛下没来,皇后差人送了礼,皇子中也有人送上礼单,却并没有过来,就连贵嫔娘娘都没有露面。”贺昱瑾顿了顿,笑道:“想必是贵嫔娘娘都没有说服陛下,反倒被陛下留下了。”   贺昱瑾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像是很随意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裴文钰一听脸色就变了。   不只是贺昱瑾如此猜想,有些人已经小声嘀咕起来。   裴文钰听不见,但他心下本就烦躁,被贺昱瑾一激不由得多想,见有人凑近便觉得是在议论自己之事。   上一年的生辰宴,父皇母后坐于主位,多少世家女子献舞为博得他的赏识,那时的他何等风光?   这才仅仅过了一年。   都在下面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文钰咬紧牙关,握着酒杯的手隐隐有青筋突起,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不悦,沉默的喝着酒。   云洛亭见他一杯接着一杯,跟喝水似的,面色倒是越来越红,已然有了醉意。   裴文钰旁边的大宫女见状忙扶着他,“太子殿下,衣衫上沾了酒水,不若先去换一身衣物?”   裴文钰瞥了她一眼,若是别人这么说话,他早就命人赶出去了,这是母亲身边的大宫女,母亲吩咐带在身边,提醒自己的,想了想,他漠然起身,“诸位尽兴,吾去去就回。”   语毕,也不等旁人说什么,扭头便走。   裴玄迟放下酒杯,揉揉小猫耳朵吸引他的注意力,在小猫看过来时问道:“还要不要再吃些别的?”   “咪呜。”云洛亭摇了摇头。   时候不早了,裴玄迟也不打算继续待下去,索性抱着猫起身。   贺昱瑾见状,轻声说:“常联系。”   裴玄迟顿了顿,没有回应。   贺昱瑾这话说给裴玄迟,也算说给自己,裴玄迟不联系他,他找裴玄迟就是了,反正他也没准备能听到回应。   然而,裴玄迟离开时,他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声:“嗯。”   定睛看去,人已经走出了大殿。   ---   换季的时候温度下降最为明显。   太子生辰宴后没几天便入了秋,这几天阴天,太阳都不怎么出来。   云洛亭窝在软垫里,整只猫都懒洋洋的。   算算日子,差不多快到了仙门弟子来皇宫送丹药的时间了。   原文中,他们送来丹药时正好赶上裴文钰修为大涨,仙门大弟子见状当即传书一封给仙门中尊长,离开时将裴文钰一并带了过去。   现在裴文钰没了灵眼,连修炼的门道都没摸着呢,自然不可能被看上。   但到底是原文中主角剧情的重要转折点,还是得警醒着点。   正想着,一只手搭在了软垫边上。   云洛亭蹭了蹭他的手,感觉指尖有些凉,便扒拉着将他的手带到垫子上,然后趴在了上面。   裴玄迟本意是想揉揉小猫,手上暖意传来时楞了一下,有些没想到小猫会给他暖手。   符箓也没心思继续画下去,裴玄迟索性放下右手的羽笔,捻了根小鱼干喂猫。   采荷慌慌张张的走进来,“殿下,陛下朝着广奉殿来了。”   自从上次下了符箓,采荷变得老实不少,大老远见到皇帝的轿子,忙不失迭的跑回来通报。   云洛亭一听是皇帝要来,耳朵立时便竖了起来,仔细想来,皇帝好像一直都没有出现在裴玄迟面前。   哪怕是赏赐,换了寑殿,一直都是太监传话。   这会过来,让人有些猜不透他的来意。   裴玄迟见小猫那机敏的样子,明显对皇帝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很感兴趣,但保险起见,他并不想让皇帝见到小猫,“你在这等我如何?”   “咪呜~!”云洛亭蹭蹭他的手,并没有表现出要缠着一起去的意思。   裴玄迟是在和小猫商量,本以为小猫会撒娇要去,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还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小猫对这事并没有兴趣。   没等裴玄迟细想,外面便传来了一声尖锐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裴玄迟点点小猫的额头,“我很快回来。”   “喵!”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见他走出来,开口便是一句,“皇儿不必行礼了。”   裴玄迟本也没有行礼的意思,语气更是冷淡,“父皇前来所谓何事?”   皇帝的注意力都在裴玄迟那一双眼睛上,倒是未注意这些细节,过了会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前些日子前朝事忙,父皇脱不开身,今日沐休,便来看看你,这广奉殿住着可还好?”   裴玄迟神色没有半分变动,冷着脸说:“父皇赏的,自然好。”   皇帝缓缓点了点头,“父皇被贼人蒙蔽,亏欠你良多,你放心,父皇自会捉住幕后算计之人,为你讨回公道。”   “多谢父皇。”裴玄迟回答的恭恭敬敬。   找到幕后之人,未必是义正言辞的帮他,皇帝心里有气,灵眼一事被瞒了这么久,皇帝自然想捉住看看是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算计灵眼。   说到底,只是皇帝为自己出气,与他裴玄迟有何关系。   皇帝似乎察觉出了裴玄迟的冷待,他蹙起眉头,倒是没说怪罪的话,只道:“皇儿啊,明日天玄门会有弟子前来,朕允了贵嫔,让太子前去接仙门之人入宫,你可想一同前去?”   天玄门在修真界地位并不高,裴玄迟上一世都记不清灭了多少与天玄门差不多的小门小派,自然也不会和太子争着当领路人。   正想着如何回绝时,裴玄迟蓦地神色一顿,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眯起眼睛。   只见,深红色的房梁上垂下一条雪白的毛绒尾巴,和整个大殿显得格格不入。   --------------------   作者有话要说:   【猫不能吃太咸的,但云洛亭是灵兽。】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声情并茂的朗读)。 第17章 营养液加更   云洛亭听着听着发现下面没声了,狐疑间低下头,皇帝坐在一旁喝茶,裴玄迟站在不远处,正抬眸望着他呢。   “?!!”   被发现后,云洛亭连忙躲回房梁上。   房梁的宽度足以把猫挡的严严实实。   裴玄迟见那小猫掩耳盗铃般的挪了个位置,又过了一会,像是发现了垂下来的尾巴,晃了晃收回去。   “皇儿?皇儿!”皇帝感觉裴玄迟有些心不在焉,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裴玄迟收回视线,并未有应承的打算,冷声推脱道:“儿臣不善言辞,担不得此重任。”   “仙师之前来过几次,近日仙师闭关,才派了徒弟过来,你以前从未接触过仙门中人,眼下也是一个好的机会,与仙门中人结个善缘。”   见裴玄迟沉默不语,皇帝又道:“太子一直想去,跟朕提了几次,朕都没有允他。”   云洛亭挑了挑眉,这话说的……倒也有意思。   太子几次想去皇帝都不同意,松口后第一个想到的是想让裴玄迟也一起去,还以为是什么莫大的恩赐呢。   真说起来,也顶多算是被皇帝惦念着。   可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倒是皇帝,一直催着要让裴玄迟去迎仙门中人是想做什么?   催着他们见面一般,这里面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心思在。   云洛亭悄悄探头看向裴玄迟,你可不要答应啊……   裴玄迟自是不会答应,“儿臣与太子合不来。”   皇帝笑道:“都是兄弟,多接触接触就好,有什么合不来的。”   裴玄迟不应话,笑音渐渐消弭,大殿内弥漫着安静的气息,皇帝上扬的嘴角缓缓垂下,看向裴玄迟的眼神中带了些许不耐烦。   裴玄迟只当看不见。   “罢了。”皇帝重重的放下手中茶杯,接过太监递来的巾帕擦了擦嘴,随手丢在桌上,不耐的起身。   “见你心思也不在此,此事日后再说吧。”皇帝那点面上的和蔼可亲散的一干二净,只撂下一句:“朕去十方宫看看你母妃。”随后便走出了大殿。   裴玄迟知晓皇帝心情不悦,但又与他何干?   “下来。”   殿内的下人皆在外候着,这话明显是对云洛亭说的。   小白猫从房梁上探出头来,仔细斟酌着这个屋顶的高度。   他是从旁边的柱子上一点点踩着爬上来的,直接从房梁跳下去好像有点太高了。   云洛亭踟蹰着往前走了几步,“喵呜!”   裴玄迟张开双臂,“来。”   “喵——!”云洛亭不再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裴玄迟上前几步,稳稳地将小猫接住抱在怀里,顺手揉了揉耳朵。   云洛亭眯起眼睛,小声呼噜着蹭蹭他的手。   只听外面砰的一声,云洛亭楞了一下。   随后便是太监尖锐刺耳的叫声:“陛下!”   “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云洛亭往外看了一眼,没见着皇帝,应该是在殿外喊的,声倒是够大的,感觉皇帝应该是出事了。   “咪呜~”云洛亭好奇的推了推裴玄迟,不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吗?   一缕魔气在裴玄迟指尖饶了几圈,裴玄迟抱着小猫转身走进内殿,“皇帝年迈,许是走路不稳摔了一跤,顶多断个腿,死不了。”   云洛亭眨眨眼睛,“喵~”那真是太可惜了。   ---   皇帝在广奉殿外受伤的消息眨眼间便已经传至整个后宫。   贵妃知晓此事,顾不上别的,吩咐下人备轿去了广奉殿,但还是来晚了。   侍卫守在门口,毕恭毕敬行礼道:“殿下与小主子出宫游玩,不在殿内。”   贵妃没见到人,也不好对下人发难,索性还未下轿,直接命太监转道去了皇上寑殿。   云洛亭坐在轿子里,看着与他们的轿子擦身而过的贵妃。   贵妃容貌昳丽,额间珠翠点缀,身着华服,整个人看起来贵不可言,许是因为皇帝的事心情不悦,沉着脸看起来有几分寒意。   仔细看去,裴玄迟的容貌有几分像贵妃,就是冷着脸的时候,看起来比贵妃更温柔些。   云洛亭看的认真,没注意到身后裴玄迟的面眼神变化,直到耳边悠悠传来一声:“好看吗?”   靠着耳边说的话,云洛亭怔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他眯起眼睛,小声叫着,讨好的凑过去想蹭蹭他,结果轿子突然晃动,身形不受控制的往边上歪倒。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等云洛亭反应过来,他已经舔了一下裴玄迟的脸颊。   脸颊上传来的触感让裴玄迟身形一僵,小心收起的倒刺蹭过,不疼,有些痒。   “咪、咪呜……?”云洛亭抬爪子推推他,你怎么啦?   正在此时,轿子停下,传来太监慌慌张张请罪的声音:“殿下恕罪!奴才该死,未注意脚下石头,惊扰了殿下 。”   “无碍。”裴玄迟面上不见怒意,把小猫揉在手上,淡淡道:“走吧。”   “是!”   “你……”看着怀里无辜望着自己的小猫,裴玄迟话音稍显迟疑,本想说不可随意舔舐别人,但转念又一想,小猫又懂什么呢。   开了灵智未化形,本质还是小猫而已。   即便要说,也该等小猫化形之后再说。   只仔细些,不让其他人靠近小猫便是了。   出了宫,裴玄迟便没再坐轿子。   裴玄迟的衣物都是从宫外买的,且他向来不喜在身上戴一些繁琐的配饰,穿着朴素,无需特意更换。   云洛亭趴在裴玄迟怀里,四处张望着。   道路两边都是小商贩,招呼着卖摊位上的东西,十分热闹。   裴玄迟把小猫往上抱了些,问道:“会感觉吵吗?”   “喵呜~”云洛亭摇摇头。   地上脏,裴玄迟并不打算将爱干净的小猫放下来,若是弄脏了爪子或者毛毛,回去定要沐浴不可,符箓清洁都不行。   现在天越来越冷,还是少碰水好些。   裴玄迟握着小毛爪子,“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虽比不上宫里的精贵,但胜在种类多,也有精巧的小玩意,买了一并带回去。   “咪呜。”   为了让小猫能看清楚这些摊位上卖的都是什么,裴玄迟刻意走慢了些。   他们出来的早,也没必要着急回去。   皇帝摔断了腿,回去之后事必定少不了,索性出来躲个清闲。   明日仙门之人到了他们再回去,想必贵妃也分不出时间来烦他。   云洛亭没看到有什么感兴趣的,倒是裴玄迟在当铺前的摊子停了下来。   小贩见状笑着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合眼缘的?”   “公子放心,我这都是真真的好东西,都是从后面当铺拿出来的,玉石都保真。”   裴玄迟随手拿了条翡翠玉眉心坠,“这坠子多少银子?”   小贩笑颜如花,直呼道:“诶呦喂公子你这眼光可太好了,这传说可是宫中御赐之物,辗转流落民间,上好的翡翠玉种,还被仙人开过光,其中暗藏灵力,佩戴在身上有养颜护肤之效。”   “如此精美的坠子只要三万两。”   “买回去给夫人或者家中长辈皆是——”   小贩话音一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眉心坠,被眼前的公子放在了怀中小白猫的头上。   云洛亭下意识的抬眸:“喵?”   “喜欢吗?”   “喵呜!”云洛亭抓着他的衣袖不让他买。   太贵了!一个眉心坠而已,他在坑你。   小猫拒绝的意味明显,裴玄迟摸摸小毛脑袋,眉心坠中确有灵力,应该是有人点当的,当铺察觉不到灵力,所以当普通的眉心坠出来卖。   这种能归为灵物一类,寻常地界本不该有,又不是花灵石灵珠,三万两普通银子,算不上贵。   小贩见裴玄迟的衣着以及周身气度,不像是差钱的人,眼前见对方竟然是要买这坠子给猫,那心里更是笃定,绝对是哪家的公子,如若不然,哪有人会给家里猫选这些。   小贩连忙说:“这猫当真是漂亮,雪白的皮毛,湛蓝的眼睛,配上这翠色的眉心坠,更好看了。”   裴玄迟随身带着银票,付了钱。   见他付钱大方,小贩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在当铺多少年的东西了,他一出手就给卖了,能不高兴吗。   “这位公子,要不要再看看别的?除了这些,当铺里还有许多好东西呢,平时都不拿出来,公子若是有兴致,可以前去看看。”   “不必。”裴玄迟只买了那条坠子。   “那常来啊公子!下次找我,我给你便宜些。”   眉心坠在云洛亭的头上没有拿下来,顶着个东西,不是很重,感觉也不是很明显。   裴玄迟问道:“感觉到其中的灵力了吗?”   “咪?”云洛亭歪了歪头,那不是小贩编出来的,为了卖东西的谎话吗?   “这其中确有灵力,你佩戴在身边……”可助修炼,对你将来化形也有易处。   这话想了想,裴玄迟并未说出,大街上人多嘴杂,裴玄迟只道:“对你身体有好处。”   京城最大的酒楼在闹市,出了宫门一路走,不多时便到了。   恰逢晌午,小猫也没有刚出宫时四处看的活泼,可能是累了,裴玄迟便带小猫走了进去。   “为什么没有?天字房不一直是本少爷的吗?”   “实在是不好意思孟二少,这丞相家仆一早就来了,我这……”掌柜的看起来十分为难,却又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孟二少淡淡道:“罢了,过几日祖母寿宴,祖母最喜你这的那几道菜,都给我安排好了送过去。”   掌柜讨好的连声说:“一定一定。”   孟二少赶了个没趣,心下厌烦下楼的时候,撞见裴玄迟走进来,看着他那只通体雪白,京城少见的猫,孟二少挑了挑眉,眼底思绪一转有了主意。   裴玄迟落座后,拿着菜单,让小猫指,云洛亭选的菜尽数点上。   点完之后,裴玄迟淡淡道:“少油少盐调味轻些。”   云洛亭睁大了眼睛,“喵、呜!?”   不、要!   裴玄迟正色道:“前几日吃过寻常的菜了。”   “喵?”云洛亭歪了歪头,真的吗?没有吧,你肯定记错了。   看着小猫明晃晃的装傻不认,裴玄迟无奈点了点他眉心,递上菜单,“照常做吧。”   大不了回去找机会炼几炉丹药,吃了便不必再顾忌口味。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抱住裴玄迟蹭蹭,“咪呜~”尾音拉长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   正蹭的起劲,面前的光亮被遮住。   云洛亭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只见一男子握着扇子敲了敲手心,指着他问:“喂,你手里的猫卖不卖?”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在00:00~ 第18章 你说吃什么(小修)   裴玄迟缓缓抬眸,眼底杀意毫不遮掩的迎上他的视线,面无表情的道:“你说什么?”   “我、我说……”孟二少开口间不自觉的磕绊,下唇颤颤巍巍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咽了咽口水,润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孟二少强忍着不适开口说:“我问你这猫卖不卖,家里长辈寿辰,长辈就喜欢这种小宠,我高价收,必不会亏了你的。”   语毕,眼见着对方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孟二少不耐烦的说:“我不是在询问你,我是在告诉你,知道我姓什么吗?我姓孟,左相孟温云的孟。”   “给你个攀权富贵的机会,你最好别不知好歹,这猫你卖,好歹能拿银子,本少爷也会记下你送礼有功,若是不卖呢……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孟二少要什么得不到?”   “就一只猫,畜生而已,你懂点事。”   孟二少‘啧’了一声,曲起指尖,敲了敲桌面,“跟你说话呢,听着没啊?”   裴玄迟捂住小猫耳朵,冷声说:“滚。”   孟二少脸色一顿,旋即猛的沉了下来,“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敢叫本少爷滚?”   “当今丞相都不敢如此跟我讲话!”   云洛亭漫不经心的舔着爪子,左相又是帝师,在原文中并没有太多笔墨描写,但毕竟是从龙之功,现在又站在了太子那边,孟家地位超然。   眼见着这孟二少又是威胁又是给好处,红脸白脸都自己一人唱尽,显然这种事没少做,要不然也不能这么熟。   以权压人这种事,说来令人反感,却又确实有用。   掌柜的见势不对,连忙上前笑脸相迎,“这是怎么了这是,凡事好商量,我给二位上一桌好菜,再备壶好酒,便吃边聊如何?”   “滚一边去,没你的事。”孟二少瞥了他一眼,“我没找你麻烦呢,别在本少爷跟前碍眼。”   常去的天字号房有了别人,要买个猫还被骂,孟二少心里憋屈。   孟二少懒得多说,直接拍了一张一千两银票在桌上,“少废话,猫给我。”   掌柜的为难道:“这位公子,你看这……”   裴玄迟抬手,将怀里的猫放在了桌上,脱下外衫轻轻将小猫盖住。   “咪?”   掌柜的以为他是见了银票同意卖猫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不想得罪客人,更不像惹怒左相家公子。   孟二少见状轻蔑的扬起嘴角,冷哼一声,伸手去拿猫,“算你识相,衣服拿回去,我直接拎走,用不着你。”   然而,手刚伸出去,连猫毛都没碰到,就被人扣住了手腕。   “啊嘶——你干什么?!”   掌柜慌张道:“公子,公子你冷静……”   裴玄迟直接扣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折。   ‘咔’的一声脆响,骨头硬生生折断,剧痛使得孟二少面色惨白,“啊!”   “松、松手!你胆敢伤本少爷,孟家不会放过……啊!”   狠话没放完,孟二少直接整个人腾空而起横飞了出去,左腿猛的撞在柱子上,疼的他满头大汗,眼眶中不断有泪水流下,张大了嘴却连声痛呼都喊不出来。   掌柜慌慌张张的追过去,“二少!”   云洛亭的一双眼睛,正好在外衫的缝隙之中看着外面。   裴玄迟用巾帕擦拭着手,理了理袖口,转身看向小猫时,发现了那条缝隙,“嗯?”   云洛亭看的太认真,见状连忙收回视线,爪子扒拉着上面的衣服拽下来,将这条缝隙遮的严严实实。   孟二少咬牙咽下痛楚,“本少爷,绝不放过你,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抓起来,剥皮抽筋。”   早知今日会遇上这种事,就该把随从一并带出来,他在这京城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今日竟是大意了。   裴玄迟没杀他,等着他回去找左相告状呢,“吾在广奉殿等着。”   孟二少闻言惶然怔住,剧烈的疼痛让他面部扭曲,却仍想起广奉殿是何处。   想着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太子与他饮酒时失态怒骂的那个人,他面色狰狞,“原来是你!”   孟二少顿时更气了,你抢了太子的风头,现在竟然还敢打我!   我孟家定容你不得。   “堂堂皇子当街打人,与恶霸有何分别?!我要去面见圣上,将你所作所为悉数告知!”孟二少虽然心下气急,却也知道眼下自己招惹不起裴玄迟,一把推开掌柜欲搀扶的手,踉跄的走向门口。   管事看看孟二少,连忙招呼几个伙计,让他们机灵着点出去扶着,被拒了也回去孟家报个信。   “九皇子殿下。”管事害怕的手都在抖,“楼上有单间,从窗向下看,能看见咱们京城街的全貌,殿下带了猫儿,在外用膳恐遭人惦记,楼上更方便些。”   管事说话的声都不稳,九皇子凶名在外,之前默默无闻,一有消息传出就是见血的消息,谁不害怕,不少人都猜,可能是在死人的殿旁边待久了,心境也变了,对下人动辄打骂。   太子生辰宴那会,更是九皇子杀人饮血这种传言都出来。   他们平民老百姓也不知道宫里的事,这些事都是坊间传言,见眼前情形不禁又信了几分。   于是办事更加小心谨慎。   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   “喵呜~!”云洛亭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爪子指着楼梯。   “你想去楼上?”   云洛亭点点头,“咪!”   裴玄迟自是顺着云洛亭。   掌柜见他起身,紧绷的心总算是松了些,紧走几步在前面带路,“殿下这边请。”   ---   孟二少被人搀扶着,踉跄向前缓步走着,心下满满的怨怒沉淀,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这裴玄迟生来便是克他们孟家的吧!   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把这种人弄出来,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在偏殿不好吗?   拒绝了小二赶来的马车,孟二少冷冷的想着,今日我便要让所有人都看见你裴玄迟做了什么,“二少,二少……这不是去皇宫的方向……”   “滚开!”孟二少用断了的那条腿踩在地上,疼痛使得他眼底血红一片,凄惨狼狈的模样毫不遮掩。   告御状?只是说出来吓唬裴玄迟的而已,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事不能闹大,但走了也不能丢面子,这才撂了一句狠话。   不能闹大,孟二少心里憋气,一步一步,只想着见了兄长该如何诉苦,让兄长与太子为他讨回公道!   一只猫而已,不卖就不卖,竟然敢对他动手,莽夫行径令人作呕!   “吁——!”   孟二少思绪一滞,混乱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红棕色拉着车的马匹发了狂似的向他奔来!   “来、来人!”   小二连忙上前救人,“二少小心!”   孟二少一把拉住小二,用力将他推向马车,自己则是往旁边走了几步,腿上剧痛,索性直接往路边扑了过去!   “啊!”眼见着即将被马踩中,小二吓的浑身僵硬,两股战战跑都跑不了。   然而,那马并未直接冲上来,而是毫无停顿的转身再次冲向孟二少!   “噗——”发了狂的马一脚踩在孟二少的胸口,霎时间便喷出一口鲜血。   大街上一片混乱。   云洛亭站在窗边,看的到许多人往左边跑去,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他伸爪子扒拉扒拉裴玄迟,“咪呜。”   你看他们在干什么呢?   裴玄迟:“嗯,好多人。”   “……咪!”   云洛亭隐约感受到了交流困难的坏处。   裴玄迟夹了一块鱼肉喂他,“先吃点东西,一会带你下去玩。”   云洛亭甩了甩尾巴,没再盯着下面看。   裴玄迟抬手,拉上了帘子。   外面酒楼的味道也不错,跟御膳房是两种不同的口味。   哪怕菜品一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做出来的成品也不同。   都很好吃就是了。   云洛亭吃饱以后靠在裴玄迟怀里,让他给自己揉肚子。   喂一口吃一口的,不知不觉间就吃撑。   下楼时,楼下不少人在扬声讨论着什么。   云洛亭仔细听了一耳朵。   “你说,那孟二少真去告御状了?”   “可不嘛,马车都没坐,一步步在街上走,啧啧啧,你是没见着,真是惨,那位见了都得起恻隐之心。”   “真假?装的吧?又不是第一天在京城,孟二少是个什么人,谁不知道啊。”   “嗨,这不是吃了瘪,可怜点好告御状嘛。”   ……   云洛亭小声:“喵?”   不禁有些担心,孟二少真的去告御状了怎么办。   裴玄迟捂住小猫耳朵,见小家伙一脸担忧之色,安慰道:“没事,别多想。”   皇帝自己的腿都断了,还有空管别人?   再者说,告御状,他也得能进宫见到皇帝才行。   ---   晚上。   云洛亭蹲坐在床边,看着眼前一晃一晃的帘子坠,忍不住用爪子扒拉一下。   动了,继续再扒拉一下。   裴玄迟指尖绕着他的尾尖,戳戳他。   “咪~”云洛亭当即放弃了坠子,仰倒下去。   裴玄迟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他,放在床褥上。   云洛亭翻身抱住他的手腕,一口咬住,后腿踩在他手臂上蹬了两下,“嗷呜!”   裴玄迟侧躺着,一手撑着下颚,一手逗小猫玩。   小毛团子很有分寸,哪怕是咬住了也不会见血,顶多是留下不太清晰的印子,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消失。   也从来不伸爪子,都是用肉垫踩他。   裴玄迟轻揉着小猫腹部,问道:“这家客栈可以去屋顶,想去看星星吗?”   裴玄迟鲜少享乐,他无限的生命中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让灭宗门,灭正道仙门。   这家客栈还是从路边小贩口中得知的。   “喵呜?”   小猫睁大了眼睛,淡蓝色的猫瞳中映着烛火。   裴玄迟顿了顿,清澈透亮的眼底,也像坠着星星。   “罢了。”裴玄迟说:“明日仙门之人来,皇帝的意思许是让他们看一下我的灵眼。”   “虽有国师的话在前,但皇帝可能着急,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想看看能不能从仙门之人口中得到些不一样的答案。”   “无论我同意与否,他应当都会找理由让我过去。”裴玄迟知道仙门之人来意味着什么,他能应付,只叮嘱道:“届时你在殿内待着,不要乱跑。”   “咪呜!”云洛亭老实巴交的点头。   绝对不会乱跑的。   裴玄迟:“……”   见他神情不对,云洛亭歪了歪头,“喵?”怎么啦?   裴玄迟隐约记得,上一次小猫偷跑出来时,似乎也答应的十分痛快。   ---   仙门之人过来,自然是要住在皇宫之中。   但迎,却是要在京城城门上等着,待人来了迎进来。   若是皇帝来,自然无需如此麻烦,可此次来的人是太子,定是要给仙门之人几分薄面的。   裴文钰心里有自己的想法,让他来此等候也毫无怨言,起了个大早便到。   街上人头攒动,都是来看仙人的。   裴玄迟怕外面太吵,扰到小猫睡觉,便在屋内落了个阵法,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恰逢傀儡符箓有了动静,裴玄迟看着靠在自己身前睡得香甜的小猫,想了想,并未起身,直接催动了符箓。   傀儡立于屋内,他歪了歪头,正要说话,裴玄迟先一步意念提点,“别开口,传音说。”   傀儡顺从道:‘灵兽觅引香在贵嫔寑殿找到了,司衣局为你赶制的所有衣服上都有觅引香,其他人的衣服上并没有。’   ‘贵嫔寑殿的觅引香燃烧处理后埋在了地下,已经化为灰烬,只有气息仍存,傀儡找了几天才找到源头。’   ‘因觅引香已经燃烧殆尽,没有残渣剩余,傀儡未能将觅引香带来。’   顿了顿,傀儡又说:‘京城内外,除却你怀中这只以外,未见灵兽踪迹。’   裴玄迟神色晦暗,淡淡道:“嗯。”   为他定制的所有衣服上都有,那是冲着他来,而不是冲着太子生辰宴去的。   贵嫔深的皇帝宠爱,应当早就知道今年仙门之人何事过来,不然也不能有机会为裴文钰求得接人的机会。   而仙门之人来时,定当会乘灵兽而至,许是骑着灵兽自天而降显得有几分仙人之姿。   裴玄迟是看不上这些所谓正道仙门的做派。   贵嫔似乎从未将太子的生辰宴放入眼中,她所算计的,要深远的多。   觅引香除了灵兽无人察觉得到,京城内外无灵兽,自然不会有被发现的可能。   若不是小猫这个变故,觅引香会在仙门之人来时发挥作用。   届时……   贵嫔算计倒是缜密,只是,她没料到珍惜灵兽,他身边就有一只。   裴玄迟点了点还在睡得小猫。   “咪呜~”云洛亭动了动,埋首在裴玄迟怀里躲开他的手,小鼻音轻哼着,半点威慑力也无。   “时候不早了,还要睡吗?”裴玄迟和小猫商量,“一会要先将你送回宫,回宫再睡如何?”   小猫不理,呼吸逐渐平稳,像是又熟睡了那样。   “昨日睡得也不晚,怎得如此困倦。”   “呼呼。”   裴玄迟想了想,“睡了这么久,不饿吗?吃饱了再继续睡如何?”   “呼呼。”   “要吃些小鱼干,点心之类的吗?”   “呼、呼……咪?”   云洛亭愣愣的抬起头,头顶的毛毛在裴玄迟身前蹭的乱糟糟的。   吃、吃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慷慨激昂语气坚定) 第19章 评论加更到   裴玄迟没想到小猫会如此敏锐的醒来,忍不住笑出声,揉揉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小白猫,“醒了?”   “咪~呜~”云洛亭懒洋洋的不想动,歪头撞在他怀里。   也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白色的小爪子抵在身前,爪子张开复又合上按了几下,就是不见起来的意思。   裴玄迟放出神识,外面裴文钰正在城门上等着,仙门弟子还未到,便卧在塌上陪小猫玩了一会,喂了些鱼干。   小鱼干是广奉殿小厨房做的,晒干以后装好带着,随吃随取。   云洛亭躺在榻上,抱着小鱼干咬了一口。   咸甜适中,很有嚼劲,小鱼的骨头本来就小,做成鱼干之后吃起来鱼骨都是酥的。   裴玄迟将落在毛毛上的鱼干渣捡起来,又给他喂了些水。   门外,小二敲响了房门,“客官,我来送些热水。”   倒热水时候,小二笑着说:“仙师到了,京城不少人都去外面迎了,客官若是想见见仙人是何模样,紧着快去吧。”   这次仙门弟子来的格外的迟,眼见着到了正午时分,才有人来。   但他们平民老百姓又怎么会去责怪仙人行踪飘忽呢。   倒好热水,小二拎着水壶转身,“行嘞客官,水倒好了,有其他事吩咐我就行。”   云洛亭起身往外看了一眼,他们这离城门还有段距离,但路上已经挤满了人,颇有种人山人海的感觉。   都堵到这来了,前面想必也都站满了人。   “走吧,先回宫。”   云洛亭抖了抖耳朵,“喵呜~”   ---   裴玄迟刚下轿,门前立时有个宫女迎了上来。   “殿下,贵妃娘娘命奴婢在此恭候多时。”   皇帝受伤,贵妃虽有意找裴玄迟问清楚缘由,但来了却没见着人,索性留了大宫女在广奉殿门口候着。   裴玄迟自是认识这张脸,不欲理会,径直的绕过她。   宫女见状一愣,连忙跟上,急切道:“殿下,我是奉贵妃娘娘之命在此候着的,只为待殿下回来,请殿下去十方宫一叙。”   云洛亭趴在裴玄迟肩上,冲她呲牙,“哈——!”伸出的爪子警告她不许再靠近半步。   贵妃有什么资格对裴玄迟召之即来?   为了皇帝的事,一晚上过去皇帝总该醒了,自己在外面摔倒还想赖给谁?   再说了,皇帝要是认定此事与裴玄迟有关,锦衣卫早就该抓人了,还会等到现在?   贵妃未必不知道这事与裴玄迟无关,也不知道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思,让宫女在广奉殿外守着的。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宫女顿住脚步,眼见着裴玄迟走进殿内,她扬声道:“殿下……”   采荷上前,关上了殿门。   “诶,慢着——”宫女还想说些什么,但此刻见采荷直接关门,她也顾不上别的,赶紧抵住门,“这位姐姐,你让我跟殿下把话说完,贵妃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你不能……”   采荷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将人推了出去。   “诶——你!”宫女一时不察,蹬蹬后退几步,站稳以后门已经关上了,她愤愤的拍了两下门,“殿下,殿下!贵妃娘娘还惦念着你呢,殿下!”   进不去,宫女又不敢回去,她在这等了一个晚上了,好不容易将人等回来。   门关了,索性就站在门口喊。   路过的宫人听了,传到别人耳朵里,丢人的也不是她。   云洛亭隔着门都能听到外面人的喊声。   听得人心烦。   云洛亭捂住裴玄迟的耳朵,冲着后面跟过来的采荷叫道:“喵喵呜——喵呜!”   赶走,再不走就打晕了拖走!   采荷一愣,没看懂小主子这是何意。   裴玄迟轻抚小猫后背,抬眸瞥了一眼大门。   采荷顿时懂了,忙转身跑出去赶人。   没一会,外面安静了。   云洛亭重新窝回裴玄迟怀里舔毛。   过了会,采荷处理完外面的事进来倒茶,“殿下,之前贺将军来了,不见殿下,便吩咐奴婢待殿下回来给他传个信。”   没直接去让太监传信,而是先问过裴玄迟的意思。   裴玄迟:“何事?”   采荷迟疑道:“贺将军并未多说,倒是他身后带了位女子,奴婢见着有些像前些日子来殿里的那位贺家小姐。”   云洛亭歪了歪头,贺家小姐?   “喵呜?”   是不是贺昱瑾查出什么来了?   裴玄迟揉揉小猫耳朵,问:“贺将军现在何处?”   采荷半点没有隐瞒,“奴婢不知,贺将军说,待殿下回来,让奴婢去宫门,找守门的太监,还赏了奴婢一锭银子。”   见裴玄迟没有不让她去找人的意思,纠结片刻道:“若是殿下允了,奴婢这便去寻贺将军。”   “嗯。”   裴玄迟本想去贺家一趟,但贺家几代人同住,去了怕是会遇到贺家其他人。   “奴婢告退。”   ---   “可算是回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贺昱瑾大步走进来,“昨日皇帝在你殿前摔伤这事家里二老知晓了,递了腰牌,催着让我来宫里看看,是生怕你被误会,受委屈,知道你出去不在宫里这才放下心。”   采荷倒了两杯茶水,单独给云洛亭备了一杯温清水,这才退下。   见她出去,贺昱瑾抿了口茶水,“这人是皇帝给你的?”   “嗯。”裴玄迟将小猫放到桌上,添了几块糕点放在他身边,“来广奉殿时便有了。”   贺昱瑾点了点头,本想说过几日他从将军府挑些可用的人送过来,可又怕裴玄迟误会,便先没提起这件事,打算回去以后跟家里长辈商量一下。   先将此事压在一旁,贺昱瑾说:“对了,贺青青那事……就是上次在你殿里落水的那个女子,我给救下了。”   “救?”   云洛亭咬着糕点都忘了嚼,静静等着贺昱瑾的下文。   “有人趁着夜色将贺青青丢进了护城河,她是被迷晕了塞进麻袋里的,麻袋里还塞了冰,冰块浮起来正好卡在桥底靠近岸边的地方,被桥墩和杂草遮着,不会被冲走,也不会被发现。”   “用的是特制的麻袋,泡水久了会散,冰块一化,卡的松动,麻袋也散成一堆破烂沉入河底,等尸体顺着水流飘出来都不知道是几日后了。”   “到时候想查都无从下手。”   贺昱瑾叹了口气,要不是他怀疑贺青青贸入广奉殿的事有问题,加派人手私底下盯着她,贺青青沉水都会变成悬案一桩。   裴玄迟点了点头,被喂了迷药淹死,几日后尸体浮出,早没有迷药的踪迹,如此还可以装作自尽,亦或者是失足落水。   贺昱瑾说着突然笑了下,“你猜,想杀贺青青的人是谁?”   “贵嫔。”裴玄迟没有反问,说的极为笃定。   贺昱瑾面色一顿,随后缓缓挑起半边眉毛,“这都能猜到?”   本以为裴玄迟会猜太子,毕竟当时太子的所作所为着实可疑,没想到会直接绕开太子,定在了贵嫔身上。   云洛亭也扭头看向他,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呜……”   做这个事的人,有太多可能性,甚至是皇帝都有可能,但裴玄迟如此准确的便猜中了贵嫔。   裴玄迟笑着揉揉小猫脸颊,“我得罪的人虽然多,眼下利益牵扯最明显的便是贵嫔。”   其他人都有所图,只有贵嫔,图他的命。   “贵嫔让贺青青把一个布里包着的东西放在你寑殿,还提前遣走了你殿里的下人,贺青青说,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很害怕,小心看着别处的时候瞥见有猫,吓得六神无主失足跌下水池。”   “事后,那个布里包着的东西也被收回去了,布坏了个角,贺青青觉得那东西太重要,还特意用手帕包住,东西还回去的时候,手帕还留在她这。”   “虽然落了水,但手帕上还是留了点印子,我找人查过,没找出是什么东西,就给你带来了。”   说着,贺昱瑾拿出手帕,在梅花印左上边的那点暗色的痕迹指了指,“就是这个。”   云洛亭想凑近看看是什么,然后一股奇怪的香窜入鼻子,他当即打了两个喷嚏。   “喵呜!”叫了一声,紧接着又打起了喷嚏。   眼见着小猫在桌上都蹲不稳了,裴玄迟连忙伸手将他抱下来,面朝怀里抱住,一下一下的顺着他后颈的毛。   “呜——”云洛亭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的。   贺昱瑾看看手帕,再看看小白猫,“这……怎么了这是?”   裴玄迟拿温水给小猫喝,云洛亭被呛的有气无力的,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便不再喝了。   裴玄迟说:“许是手帕上有香粉,猫鼻子灵敏,所以呛到了。”   “也是。”贺昱瑾没有怀疑,手帕上有香脂香粉之类的气味很正常,泡过几次水,味道淡了,他们闻不到,猫鼻子又不同于他们。   贺昱瑾将手帕放远了点,“那这个我先带回去吧,等查出上面是什么东西以后我再告诉你。”   “麻烦了。”   “啧,怎得与我如此客气。”   云洛亭稍缓了一会,扒拉着裴玄迟蹭蹭,“喵呜。”   那个手帕上沾染的气味,和那天你衣服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裴玄迟给撒娇的小猫揉揉耳朵,“没事了。”   云洛亭想着,一会把里面有问题的衣服叼出来,裴玄迟应该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见小猫反应如此,裴玄迟也能猜到这手帕上沾染的气味是什么。   太子生辰宴时应当有贵嫔的人在场,想必是见他没有穿带有觅引香的衣物,所以找了别人想把觅引香放在广奉殿。   这么迫切的想让他身上沾染觅引香的气味吗?   贺昱瑾来,就是为了把事情原委跟裴玄迟说一下,让他对贵嫔多些防备,事都说完了,也就没有多留下。   贺昱瑾说:“我便先回去了,有事联系我,我在宫外,行事要比你方便些。”   “嗯。”   云洛亭跳下下来,抓着裴玄迟的袖口晃晃,示意他跟着自己走,仰头叫道:“喵呜!”   去偏殿找有问题的衣服去。   “怎么了?”裴玄迟伸手想要抱他。   云洛亭躲开他的手,“喵呜喵呜~!”   然后只听‘滋拉’一声。   云洛亭爪子一顿,茫然的睁大了猫瞳,僵硬的低下头,就见裴玄迟的外衫衣袖开了一条口子,还有零散的线头露在外面。   云洛亭当即立断,一爪子拍在了那条口子上,小白爪子把那条口子遮住。   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悄悄抬眸,心里默默祈祷裴玄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问题,结果不偏不倚正巧撞进他含笑的眼眸。   云洛亭:“……”   如果我说这是质量问题,你相信吗? 第20章 不摸不敢摸   云洛亭默默收回爪子蹲坐好,两只爪子老老实实的放在身前,“咪、咪呜。”   一件衣服而已,坏了便坏了,裴玄迟并未放在心上,见小猫耳朵垂下来,也歇了逗他的心思,忙将他抱起来,“可是要我随你去什么地方?”   “咪!”云洛亭伸爪子指向偏殿。   裴玄迟正要随着他指的方向去,却见贺昱瑾去而复返。   察觉贺昱瑾神色有异,裴玄迟狐疑道:“怎么了?”   “赵呈凡来了。”贺昱瑾说:“我出去撞见他进来,赶紧就往回走。”   云洛亭歪了歪头,想着这个人是谁。   赵呈凡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称得上是心腹,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在身边。   现在皇帝摔断了腿,他不在皇帝身边照顾着,来这做什么?   贺昱瑾解释道:“我是借着看望贵妃的名头进来的,若是让赵呈凡看见我在广奉殿……那之后的事只怕麻烦了。”   自古皇子私会臣子都是错,倒算不上罪,却也容易让皇帝觉得你有谋取皇位之心。   更何况见的还是武将。   赵呈凡多嘴说几句,皇帝可能都得对裴玄迟起疑心。   也就是怕皇帝怀疑什么,贺昱瑾才借口来看贵妃,没想到在这撞上了。   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贺昱瑾说:“我先去后面躲躲。”   裴玄迟想说,无论皇帝怀疑他与否,都不会要他的命,即使真的认为他有谋朝篡位的心思,皇帝也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在皇帝心里记着时间,到时候挖走灵眼,杀人灭口。   所以其实不用担心那么多。   但灵眼之事不好与贺昱瑾解释,裴玄迟便由着他去了。   赵呈凡站在门前,抬手命身后侍卫停下,自己走进来,“给殿下请安。”   云洛亭瞥了一眼外面的侍卫,站了两排,数不出到底有多少人。   怀中小猫的毛都要炸开了,裴玄迟一手搂着一手将毛毛压下,漠然道:“何事?”   赵呈凡说:“奴才是奉陛下旨意,来请九殿下前去帮忙的。”   “仙门带来的那只灵兽跑了,据仙师所言,他催动灵契,能感知到灵兽还在皇宫之内,便发话称,若是有谁能找到灵兽,且平安带回来,便会赠与珍宝,灵物还是丹药皆可。”   “此事暂且只有太子殿下知道,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当即便吩咐奴才过来,讲与殿下听。”   “皇宫就这么大,殿下不会太劳累,去还是不去,殿下自己斟酌便可,殿下必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吧?”   赵呈凡语气平淡,甚至没有什么起伏,说话声音相较于其他太监也没有那么尖锐。   但云洛亭听着,就是莫名的感觉不舒服。   或许是来自赵呈凡说话时,面上那‘都是恩赐,还不快跪下来领旨’的表情,让他心里反感。   而且……太监过来传话,身后跟了那么多的侍卫。   说的好听是自己斟酌,那思索后不想去,那些侍卫只怕是也不会轻易放人。   许是因为上次皇帝圣驾亲临,裴玄迟拒绝去接仙门中人,这回直接带着侍卫过来,也不给拒绝的余地。   裴玄迟想着贵嫔几次出手用的觅引香,和这次莫名跑丢的灵兽,心下有了猜想。   “公公说的是,父皇受了伤卧榻不起,还惦念着我,吾自不会让他失望。”   “咪呜~?”   裴玄迟握住小猫爪子,淡淡道:“公公先去回话吧,吾去换身衣服,稍后便到。”   赵呈凡微微昂首,显然对如此结果很满意,“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喵。”云洛亭甩甩尾巴,打算等裴玄迟换好衣服以后跟他一起去。   裴玄迟并未打算带小猫一起去,灵兽签有灵契,且有灵智的灵兽不会随意乱跑,这次来的几个弟子,只怕是灵兽的主人没有过来,要不然也不可能看不住灵兽,这个‘跑’也有歧义。   被引走的可能性比较大。   觅引香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再加之这次恰好灵兽的主人没来,灵兽又赶巧的跑丢了……?   其中关系太过密切,已经算不得巧合。   贵嫔没有母家亲人,凭一己之力走到今天的位置,背后应该有与仙门牵连之人帮忙。   如此一来,带着小猫出去就很不安全。   裴玄迟说:“我去看看便回,你在殿里等我。”   “咪呜……”云洛亭趴下压住他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   为什么不带猫一起?   “我只去露个面,很快就回。”裴玄迟给猫顺毛,耐心哄道:“你在殿里晒晒太阳,吃些鱼干,糕点,外面人多手杂的,伤了你怎么办?”   贺昱瑾确保外面太监走远了才出来,刚走近就听裴玄迟这番话,顿时笑道:“你说这么多他听得懂吗?”   说的还怪认真的。   云洛亭瞥了他一眼。   “诶呦,他还瞪我呢。”贺昱瑾不以为然,见着可爱逗了两句,转而催促道:“你去换身衣服,我随你一同过去,就说出来路上碰到的。”   “刚才那太监说话应该有所隐瞒,我记得左相同太子和孟家小辈一起迎的仙门中人,太子知道的事,孟家的人必也知道。”   “嗯。”裴玄迟不甚在意,只想着露个面,寻个机会回来。   贺昱瑾说:“你刚把孟二给打了,那孟二欺男霸女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吧,但怎么说也是孟家的人,只怕左相把你记恨上了,到时候离他们远点,省的他们做什么小动作。”   “诶对了,你知不知道孟二被发了疯的马给踩了?要不是有人及时出现拉住了马,那孟二都得给活活踩死,现在搁家里养伤呢,宫里太医都叫出去了。”   说完,不等裴玄迟说话,贺昱瑾又自圆自话的摇了摇头,“你应当不知道,他是被你打过以后走在路上的时候……但这件事,左相应该是记在你头上了。”   毕竟,若不是被裴玄迟打断了腿,即使真的有马冲来,应当也是能躲过的。   云洛亭倒是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些事,孟二挨打以后还扬言去告御状呢,被踩死也好,省的他跑去狗皇帝面前信口胡说。   说话间,裴玄迟换了外衫,“走了。”   “喵呜~”云洛亭拍拍他的手,你去吧。   注意安全。   ---   正午刚过的时候是最暖的。   云洛亭跳上亭子顶,上面还放着软垫。   这里比较高,能看见殿外走廊。   刚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趴下,旁边便搭了个梯子。   云洛亭一愣,随后便看见采荷露了半长脸。   采荷笑着道:“小主子,奴婢来送些吃食。”   说着,采荷摆了几碟吃的在垫子旁边,“小主子慢用,有事叫我一声就行。”   摆好之后也没多留,下去之后将梯子也收了。   云洛亭没有什么胃口,下颚抵在垫子上,视线始终落在外面。   感觉裴玄迟已经去了好久。   说好的过一会就回来呢?现在只怕有两个时辰了吧。   倒不是怪他回来得晚,只是他现在还不回来,云洛亭难免会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外面脚步声不停,侍卫巡逻都转了两圈。   不知过了多久,采荷的声音在下面响起,“小主子,殿下差人回来传话说出了点事,可能得晚些回来,让小主子别担心。”   “喵。”云洛亭回了一声,告诉她知道了。   正准备重新趴下,外面殿门便落了锁。   云洛亭当即蹙起眉头,蹲坐起来向外看去,太监正挂上锁贴封条呢。   弄好之后,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前守着。   原本广奉殿守门的侍卫被推到了门里。   连侍卫都换了人。   这是在做什么?   采荷也是一愣,显然是没料到会有人来锁门,“怎么回事?”   被推进来的侍卫摇了摇头,“只说不许广奉殿的人出入。”   采荷拿了些银子走出门,在门缝中伸出手,面上堆着笑问道:“侍卫大哥,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把广奉殿给封了呢?”   侍卫收了银子放手里掂量掂量,分了些给旁边的侍卫。   收好了银子,这才开口:“灵兽失踪并非偶然,也并不是灵兽天性未泯跑丢了,是有人蓄意引走,仙门中人怀疑,有人妄想捉了灵兽烹煮食用,让人也有修炼之能。”   “暂且还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恰逢远在仙门的灵兽主人催动灵契,缩小了灵兽所在范围,仙门中人便请了旨,将这范围内的宫殿都封了,让仙门中人挨个宫殿找。”   拿了好处,侍卫说完,还不忘随口安慰了一句,“你们也不必忧心,皇后的寑殿也封了,不是什么大事,等仙门中人来过,找过你们这没有灵兽便会撤封条。”   采荷说:“我知道了,多谢二位解惑。”   云洛亭坐起来,要是各殿找,那裴玄迟应该就快回来了。   采荷重新搭上梯子,拎着茶壶爬上来,放好茶盏倒水,“刚才的话,想必小主子也听见了,不必忧心,没事的。”   云洛亭漫不经心的说:“喵。”   采荷看着小猫笑了笑,伸出手想学着裴玄迟那样摸摸小猫耳朵。   结果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连半根猫毛都没碰到。   云洛亭起身后退,耳朵敏锐的背在后面,一双猫瞳眯起,默默亮出爪子。   嗯?   采荷讪讪的收回手,“不摸,不摸。”   --------------------   作者有话要说:   18号(周四)入V,届时万更掉落,笔芯~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21章 深水加更到   听她如此说话,云洛亭仍是没有放松警惕,一直盯着采荷,直到看见她顺着梯子爬下去,这才趴回垫子里。   采荷拎着茶壶,修整了下心情,面上扬起笑意抬头,正要说话却发现小猫把自己藏起来,只露了一双耳朵,显然是避着她呢。   采荷面上笑意一顿,想说的话也没说出口。   说来也奇怪,在九皇子面前摸摸蹭蹭的,还会抱着撒娇。   怎得到她这,想摸一下都差点被抓,之前还可以说是不熟悉,小猫有警惕心,但她都喂了这么久,九皇子不在的时候也尽力讨好,这猫为什么还是不肯让她靠近。   采荷握着茶壶的手紧了几分,默不作声的转身走向小厨房。   殿门外传来脚步声。   堵在门前的众人之中,云洛亭看见了裴玄迟的身影。   云洛亭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正准备跳下来,突然听见身边一声脆嫩的叫声。   “啾!”   迈出去的爪子一顿,浅黄色的模样貌似小鸡崽的一团正仰头看着他。   云洛亭:“……?”   哪来的鸡崽?   云洛亭还未想明白,只见小鸡崽身侧淡色黄晕荡起,巴掌大的小鸟身形展开,逐渐化为孔雀之形。   灵鸟垂下尾羽,狭长的眼眸打量着他,鸟喙一张一合,“你是被抓来的吗?”   云洛亭瞳孔骤然收缩,怪不得找了那么久都不见灵兽的踪影。   载人而来的灵兽本应该身形巨大,若不然后背怎得载人,如果跑了以后化作团子大小,在偌大的皇宫中找起来,属实是大海捞针。   “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小的灵兽。”孔雀歪了歪头。   门外的封条已经撕开,听着纸张破碎的声音,云洛亭蹙起眉头,“喵!”   走!   孔雀一愣,“为何要我走?”   随后,孔雀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他上前几步挡住云洛亭,轻声说:“你不必害怕,我保护你。”   云洛亭:“……?”   你等等。   门锁拉开擦过殿门的声音令人神情紧绷,眼见着孔雀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有种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感觉。   仙门之人本来就是过来寻灵兽的,眼下见灵兽在殿内,不是裴玄迟捕捉的灵兽,那这个偷窃的名头还是会落到裴玄迟头上。   偷窃灵兽的罪名可不低寻常偷窃,皇帝那么看重修仙之事,若是这个罪名敲定,哪怕有灵眼在,裴玄迟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思及至此,云洛亭顾不上别的,匆忙叫了一声,“喵!”在孔雀转身之际扭头就跑。   孔雀一愣,忙缩小身形追了出去,“你去哪里?不要乱跑——!”   云洛亭充耳不闻,避着外墙走廊往前跑。   这附近的地形他不是很熟,平时也没有时间出来熟悉地形。   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怎么跑离广奉殿远,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先把孔雀带离那边,其余的事以后再说。   孔雀身形缩小后飞的较慢,几次试探着伸爪想抓住小猫让他停下,但没碰到不说,还险些被晃来晃去的猫尾巴打下来。   试了几次,孔雀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没再有动作。   ---   广奉殿内。   裴文钰眼见着仙门之人进去寻找,忍不住说道:“这灵兽若真是九弟带走的,早些招了,把灵□□出来,总比被人赃并获的好。”   裴玄迟面色阴沉,全然没将裴文钰放在眼中,他视线打量着院内的每个角落,寻常小猫爱去的地方都不见小家伙的踪影。   殿内的阵法可以压制灵兽身上的气息,只要不离开殿内,小猫被仙门中人撞见,也不会暴露,只会被当做寻常的猫儿。   可眼下……小猫去哪了?   不管殿内来了几人,小猫总会出来找他。   裴玄迟眯起眼眸,试着拨动腕上红线,却没有得到回应。   那便是没有出事,难不成是跑出去玩了?   小白向来乖巧,应当不会不告知他,便跑出去。   裴玄迟指尖摩擦着手腕,心始终定不下来。   贺昱瑾就见不得裴文钰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开口便道:“太子殿下此言倒是笃定是九皇子偷了灵兽似的,在外面寻了那么久都不见灵兽踪影,你怎得如此草率的下了定论?”   “难不成……”贺昱瑾冷笑,说话毫不客气:“那灵兽是你藏在广奉殿的?所以才能如此笃定。”   裴文钰一噎,却并不接这话,只装模作样的劝了句,“贺将军慎言。”   凡事要讲证据。   什么叫他藏的?可有人证?   等灵兽尸体在广奉殿被找出来,只会有人追究裴玄迟偷窃杀害灵兽一事。   也不会有人觉得,是灵兽会自己跑来这广奉殿的。   说多错多,裴文钰心里记得母亲的叮嘱,只提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言语。   直到身着白衣的三名仙门弟子自大殿走出。   裴文钰忙迎上前去,“仙师辛劳,可发现有灵兽踪迹?”   话虽是问句,但裴文钰心下笃定,都已经做好向裴玄迟发难的准备了。   却没想到,为首的弟子摇了摇头,“去下一个殿搜查吧。”   裴文钰嘴角一僵,扬起的笑意化作诧异落于脸上,这不可能——   不等他质问出声,身侧的大宫女见状,先一步上前,不动声色的将裴文钰挡在身后道:“仙师这边请。”   裴文钰也忙侧身站至一旁,借机掩下面上的情绪,死死的攥起了拳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找到灵兽呢?   不可能啊,母亲说了,灵兽必然会出现在广奉殿,届时他只需要将重伤濒死的灵兽带去父皇面前,再将裴玄迟偷窃灵□□食之血肉一事系数告知父皇。   告诉父皇裴玄迟有修炼之心,到时候,父皇必会处置了裴玄迟。   可现在,他都已经带着人过来了,临门一脚,只要找到灵兽的尸体就可以定裴玄迟的罪了。   最关键的一环为什么会出了错?   广奉殿没有灵兽尸体,那灵兽尸体跑哪去了?!   死了的东西还能飞了!   裴文钰想不通,恶狠狠的瞪了裴玄迟一眼,随着仙师一同离开了广奉殿。   贺昱瑾示意裴玄迟留在殿内,自己则是跟上裴文钰他们,想看看这葫芦里还卖什么药呢。   待人走尽,裴玄迟冷道:“采荷。”   “奴婢在。”   “小白呢?”   采荷说:“小主子在亭子上面晒太阳呢,奴婢放了水和一些点心……”   说着,采荷话音一顿,亭子上只有几个盘子。   采荷面色骤然变化,忙跪下请罪,“奴婢看护不利,请殿下赎罪。”   采荷心下慌张不已,上次剧痛仿佛仍有留存,本以为这次难逃一劫,结果等了许久不见裴玄迟开口。   半晌,采荷小心抬眸,却发现殿内早已不见九皇子身影。   ---   云洛亭趴在树上休息,借着树叶遮掩身形。   这边靠近冷宫,没什么人在,但还是小心些好。   毕竟他身边还跟着那只孔雀呢,稍有不慎被人发现,又是一大麻烦。   好在孔雀也知道自己是偷跑出来的,会主动隐匿身形变小,要是孔雀原本大小,只怕这棵树都站不下。   孔雀打理着羽毛,想着刚才进入殿内的那些人,问道:“小灵兽,刚才那个殿里的主人是养你的人?”   “喵。”   孔雀打量着云洛亭,他身上没有锁链,无人看管,也没有禁锢符箓,但这小灵兽却安稳待在殿里没有跑。   这么小的灵兽身边没有化神期灵兽照顾,反而跟在毫无修炼之力的普通人身侧,越想越觉得他怕是被人给诓骗了。   孔雀斟酌道:“你尚处于幼年期,灵力微弱,养你之人是想先养着,待你度过幼年期再动手。”   “你可知道,无论是食你血肉还是与你签订灵契,于人类都有莫大的好处?”   云洛亭听着孔雀的话,心下不禁狐疑,他不就是一只普通的流浪猫吗?   怎么又成了灵兽?   孔雀没注意到云洛亭的眼神,他轻声说:“趁着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赶紧跑吧。”   “喵呜。”云洛亭并不觉得裴玄迟会伤害自己。   孔雀顿了顿,“人很擅长伪装,他可以掩下心里的卑劣想法,面对你时表现的温柔细心,但当你相信了他们的伪装,他们就会摘下面具,露出本来面貌,无限从你身上得到好处。”   小灵兽涉世未深,容易被骗。   孔雀想着再说些叮嘱的话,却瞥见他颈间被毛毛遮住的玉石,和前爪上的红线。   养小灵兽的人,居然凝了魂线给小灵兽。   魂线于修仙之人而言,事关因果,轮回不灭,只是养一个将来得以利用的小宠,自是不必付出如此。   孔雀定了定心神,没再说要小灵兽逃跑的话。   云洛亭感觉孔雀情绪很低落,正准备询问些事,就见孔雀鸟喙上沾了些红,像是血一样。   “喵?”   孔雀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鸟喙一动,却有更多的血流出,沾在羽毛上他蹙起了眉头,索性化作人形,靠坐于树上,用巾帕擦拭着嘴角的血。   孔雀轻声说:“我就要死了。”   云洛亭眨了下眼睛,还未缓过来巴掌大的小黄鸟当着他的面变成了一名男子,听见他说的话猝然顿住,“喵呜……喵?”   为什么这么说?   已经能化作人形的灵兽,应该是很厉害的吧,可眼前的人看起来很是虚弱,说句话都会咳血。   孔雀淡淡道:“平空长老有很多灵兽,我是他契约的灵兽中之中灵力最低的,前些日子仙门遭魔族偷袭,我为他挡了一剑,受了重伤后身体越来越差。”   “灵兽其实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受了伤,将养一段时间,虽说灵力不抵从前,但还能活着。”   “可……”孔雀冷笑一声,“平空长老想让我死。”   云洛亭蹙起眉头,仙门中人利益至上,如果是放任灵兽不管,那大抵是救活灵兽所需要的灵物要超过灵兽本身,再者,有很多灵兽的话,又怎么会注意灵力低微受了重伤的孔雀。   “我偷听到平空长老和别人传音,他们像是在算计什么人,提前备了觅引香置于殿内,待我这次来皇宫,被觅引香吸引过去,时机一到,平空长老便会撕毁灵契,注灵将我绞杀。”   “用我的尸体来为太子铺路。”   孔雀说话声音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关乎自己的生死也不甚在意。   “咪!”云洛亭记得平空长老这个人,原文中,太子入仙门后便是拜入他门下。   平空长老对太子倒是尽心。   事情已经偏离了原剧情,但平空长老还是一直在背后帮着太子。   “不必生气,等太子传信给平空长老,他就会动手,反正我是死路一条……我也用不着他动手,我自己抹了神魂中的灵契印记,反正也活不成了。”   孔雀扬起下颚,看着眼前的逐渐干枯的树叶,伸手摘下握在手中把玩。   他漫不经心的说:“我本来想跑去太子殿里的,结果感知到宫内有灵兽的气息,便以为你是被抓来的,想着反正都要死了,死前也为同族做些事。”   云洛亭解释道:“喵呜~”不是被抓。   孔雀笑了,点了点头说:“养你的人把你保护的很好,殿内又是阵法又是符箓的,若不是灵兽间有同族气息的吸引,我都不知道会有灵兽在宫中。”   云洛亭不知道殿内有什么,听孔雀说起才明白为什么裴玄迟一直叮嘱他待在殿内。   “时候不早,我的时间快到了……”地上斑驳的影子,孔雀叹了口气,“小灵兽。”   “我反正也要死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能在皇宫见到你,也算有缘,就都给你吧。”孔雀划开指尖,看着上面的血珠,他轻声说:“我去了。”   血珠似是被一层白色的光晕包裹其中,悬在了云洛亭面前。   孔雀自树上落下化为小鸟一路朝着太子寑殿飞去。   “咪呜!”等等!   云洛亭忙站起身来,裴玄迟懂符箓一道,孔雀现在还活着,许是还有救。   那一滴血珠骤然散开,云洛亭的声音顿时消弭。   云洛亭蓦地怔住,周围的空气变得凝滞,恍然间呼吸急促,心神紧绷,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了?   云洛亭闭上眼睛,感觉有些奇怪。   不疼,但又很难受。   孔雀早没有了踪影,古怪的气息仍在蔓延,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树叶纷飞,枯叶伴着些仍有绿色的叶子卷着风落下。   恍惚间,云洛亭心口骤然一痛,来不及痛呼出声,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死死抓着树枝的爪子渐渐松开,树叶遮挡下隐约幻化出修长白皙的手指一闪而过。   ---   裴玄迟立于树下,红线引路便到此为止。   然四处观望,却并未看见小猫的身影。   红线却垂在此处不动。   难不成……   裴玄迟抬头看向满是枯叶的树上。   枯叶还未落尽,挂在树上随着风轻晃,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穿过枝叶垂下,像是无意识般动了动指尖。   有人在这。   裴玄迟面上神色未变,淡淡道:“敢问阁下,有见到一只白猫吗?那是吾的猫,若阁下见了,可告知吾猫在何处,必有重谢。”   听到声音,云洛亭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尽是茫然,视线触及到眼前情景时,更是皱起了眉头。   剧烈的头痛有所缓解,云洛亭曲起指尖以指节处抵住眉心按了两下,随后愣在了原地。   我……这是?   看着自己的手,云洛亭握紧了拳,复又张开五指,反复尝试。   许是孔雀走时留下的那一滴血有什么效用,使得他能化为人形。   云洛亭无奈于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好在他身上还是有衣服的,虽只是一件里衬,没有外衫,却也比什么都没有强。   见对方不答,裴玄迟蹙眉道:“小白。”   若是小白被对方困住,听到他的声音也会做些反应,红线止步于此,小白应当也不会离的太远。   跟在裴玄迟身边久了,养成了习惯,听见他的生意,云洛亭下意识开口便要回答,话到嘴边顿了顿,又忙收回拨开树叶的手。   裴玄迟只见少年精致的面容自树叶间一闪而过,淡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慌乱,动作间落下几片叶子,还未等他看清楚,少年躲回了更深的地方。   云洛亭躲好以后才反应过来不对,有什么好躲的?   裴玄迟又不是不知道他是灵兽,那日还拿了书来让他学,应当是早就有了想让他化形的心思。   心下安慰自己,云洛亭分开树枝,准备下去,但看见这棵树的高度时,他怔了一瞬。   他该怎么下去?   猫爬树的时候感觉分外简单,可眼下怎么下去反倒成了难事。   且习惯了猫爪,手抓住什么东西感觉也不是很自在。   没有过多纠结,云洛亭推开面前的树叶,探出半个身子,“你能把我抱下去吗?”   裴玄迟蹙起眉头,“阁下勿要……”   话音一顿,裴玄迟看着他发间雪白的一对猫耳,缓缓眯起眼眸。 第22章 嗷入威了喵   云洛亭没听清他说的话, 见裴玄迟没了动静,便摆了摆手,“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裴玄迟顿了顿, “勿要担心, 我这便抱你下来。”   说着,裴玄迟飞身而起,站在树干上朝他伸出手,“来。”   指尖泛着些许凉意, 也不知道在上面吹了多久的冷风。   将人抱在怀里, 环着他的腰身,薄薄的里衬传来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顿, 稍一怔愣,人形的小猫已经靠在他怀中。   云洛亭当猫当的久,被这么抱着也习惯了, 轻车熟路的将下颚搭在他肩膀上, “你来的时候看见灵兽了吗?”   “没见。”裴玄迟脱下外衫披在他身上,察觉到小猫身上那一缕不属于他的灵力,“你见到了?”   “嗯。”云洛亭拢了拢外衫, 将孔雀与他说的事尽数告诉了裴玄迟。   握着孔雀留下来的储物袋,云洛亭说:“他把东西留给我以后便去了太子寑殿,我来不及追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便是现在。   云洛亭轻声问道:“他还有救吗?”   裴玄迟实话实说道:“灵契印记抹除, 需要震碎神魂, 修为再高也无力回天。”   云洛亭眼眸微垂,面上有少许失落, 孔雀也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同族。   裴玄迟顿了顿,抬手想摸摸小猫耳朵安慰, 但想了想,并未动手,而是将一缕碎发理到他耳后,“话虽如此,但万事皆在人为,宫里还没传出灵兽现身的消息,先别急。”   “好。”   ---   广奉殿内。   裴玄迟一回来便将殿内所有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将云洛亭安置好,裴玄迟翻找着柜子,想找出一身合身的,但拿了几件,小猫穿着都偏大。   云洛亭坐在床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本以为还得跟裴玄迟解释自己是谁,没想到这么简单便被认了出来。   裴玄迟挑了身浅色的衣服,伸手揉了揉他头顶发间的猫耳朵尖。   云洛亭一愣,猫耳下意识的抖了抖,这……?   “你的耳朵露出来了。”   “……”   “不必遮,挺好看的。”   被看穿了小动作,云洛亭默默地放下手,“我只是想摸一下。”不是要遮。   裴玄迟轻笑一声,“嗯。”   “不许笑。”   “好。”   云洛亭:“……”   “这个怎么收回去?”云洛亭都没注意到自己头顶的耳朵,不禁有些后怕,还好找来的是裴玄迟,若是别人看见这双耳朵就糟了。   “你没有筑基,也未入道,能化形是因为灵兽将心头血给了你。”裴玄迟能感受到小猫体内充盈的灵力。   但有灵力是一回事,小猫并不会运用。   裴玄迟说:“等灵力散一些,你应当会重新变回猫。”   “至于这耳朵……”裴玄迟抬手,轻轻握住耳尖。   雪白的猫耳在他手中缓缓消失。   “殿下——!”   采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殿下!贺将军传信来说灵兽找到了,在枫令殿,让您尽快过去呢。”   云洛亭蓦地抬眸,“我也要去。”   裴玄迟掩去他身上灵力的气息,应道:“走。”   ---   “太子,你太让朕失望了。”皇帝失望的看着裴文钰,“偷盗灵兽,斩杀灵兽,你怎么敢犯下如此大错!”   “不是,我没有偷灵兽,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裴文钰跪在院中,慌张无措的喊道:“父皇,儿臣是无辜的,你相信儿臣。”   裴文钰气的咬紧牙关,额头上满是冷汗。   那该死的灵兽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寑殿里?!   仙门之人检查他的寑殿时,他站在门口都没想着进来,只等查完了他好离开,去问问母亲是怎么回事。   却没想到,灵兽竟然死在他的殿里,尸体就在他床底下藏着!   一时间,裴文钰感觉整个人都懵了。   “无辜?”仙门弟子嗤笑一声,“那灵兽不无辜?你可知那屋内满是灵兽的血,你以为擦拭干净我们就发现不了吗!可笑。”   “知道殿门被锁的时候,你留在殿里那些下人都慌了吧?怪不得你提议从广奉殿开始查,理由倒是多,却原来是为你毁尸灭迹拖延时间!”   “我没有,我不是……”裴文钰快要崩溃了,他只是想先查裴玄迟,因为他知道灵兽尸体必然在裴玄迟那,早点查完,这样能在当日,父皇震怒的时候处置了裴玄迟。   他从未想过灵兽会出现在他的殿里,又怎么会想着拖延时间呢。   裴文钰看了眼身边的宫女,却见她缓缓摇了摇头,斟酌片刻,他轻声说:“温师兄,你冷静些,我怀疑有人恶意陷害,我又不蠢,杀了灵兽还藏在自己殿里,还跟着一起找,岂不是把我自己推上绝路?”   温师兄并不认同他的话,“找灵兽是陛下的意思,不许可疑之人离开,也是陛下的意思。”   裴文钰面色凝滞,这都是他一手促成的,怎么变成陛下的意思了?   但他不能说,说了只会加重自己身上的嫌疑。   为今之计只有……   裴文钰闭口不言,俯身磕了个响头,“父皇明察,儿臣冤枉。”   云洛亭他们到的时候,裴文钰面前的地上已经有了小片的血迹。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动作僵硬神情木讷的磕头。   贺昱瑾见裴玄迟进来,悄无声息的推至人后,“灵兽惨死,仙门那几个弟子怕回仙门被长老怪罪,气的必须要太子给个交代,连陛下都惊动了。”   仙门那几个急着找灵兽,倒也不是多喜欢,只是因为灵兽是他们带过来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也都是他们的错。   灵兽丢失他们勉强还能抱着灵兽还活着,能找回去,带回去的想法,可现在见到灵兽身死,他们回到仙门又怎么会好过。   且这也不算是他们办砸了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裴玄迟问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贺昱瑾撇了撇嘴,“不痛不痒的训斥了几句,还未下定论,我见着有太监跑出去,猜想应该是去找贵嫔了。”   若是别人犯了此等大错,砍头都是小,裴文钰只在这磕了几个头,皇帝就不再言语。   云洛亭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许是因为身上有孔雀的心头血,走进殿内以后,他对孔雀余存的灵力感知尤为明显。   也能感觉到,停止了呼吸,躺在殿内的正在消散的孔雀尸体。孔雀是灵兽,灵兽诞生于天地,死后若放任不管,不久后会消弭。   不久前孔雀还笑着跟他说话呢。   云洛亭缓缓攥起拳头,指尖一寸寸陷入掌心,对传来的刺痛混不在意,冷眼看着不断磕头的裴文钰。   蓦地腕上一暖,裴玄迟一点点分开他攥紧的手,指腹轻擦过他掌心指甲留下的痕迹,递了块玉佩给他。   玉佩上缠了一张符箓,因是折叠的,看不见上面绘制的字。   云洛亭一愣,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未等他开口询问,手中的玉逐渐升起暖意,散落在殿内的孔雀的灵力,一点点自殿内凝结,后又附着在了玉佩上。   抬眸看去,就见裴玄迟竖起食指抵住唇间。   云洛亭眼前一亮,大抵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裴玄迟下意识想摸摸他的头,抬手抵在他发间却没有动。   云洛亭歪头蹭蹭他的手,弯了弯眼睛。   贺昱瑾挑起半边眉毛,“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而且……   “这位是?”   为什么从未见过这位?   看衣着打扮也不像个侍卫,也没在裴玄迟身边见过这人。   怎么感觉他和裴玄迟如此亲近?   裴玄迟性格较冷,不与人亲近,可刚刚……又是握手,又是摸头的,不符合他的性格。   云洛亭不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开口说,我是裴玄迟的猫。   裴玄迟搂着他的腰身,将小猫往身后带,随口道:“贵嫔来了。”   “嗯?”贺昱瑾顾不上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皇帝身上。   他想知道如此情形,皇帝会不会怪罪贵嫔。   贵嫔对磕头的裴文钰熟视无睹,神色坦然,落落大方的走进殿内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皇帝没让她起身,直接问道:“贵嫔,太子所做之事你可知晓?”   贵嫔柔声道:“臣妾感染了风寒,身子不适,一直在殿内养着,消息闭塞,臣妾斗胆,请陛下告知太子所犯何事。”   温师兄抱剑立于一旁,闻言冷笑道:“犯了何事?偷了我宗门灵兽斩杀,你说犯了何事?”   贵嫔一怔,“陛下,这其中恐有误会,太子是你看着长大的,太子是何性格你是最清楚的,他从小到大最为心善,遇见小动物也心生怜爱,又怎么会斩杀灵兽呢?”   “此事必有人在背后搞鬼。”   贵嫔叩首道:“臣妾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还太子一个公道。”   贺昱瑾只觉得好笑,“看这俩人,这是没话说了,只知道磕头。”   贵嫔在示弱,又说自己病中,又说太子心善的,想必也是没话说了。   云洛亭心想,她当然没话说。   这个谋算是她给裴玄迟准备的,方方面面自然会处理好,不会留下把柄。   现在被审的人成了裴文钰,贵嫔能做什么?   她什么也做不了。   仙门弟子在一旁虎视眈眈,皇帝若是轻饶了他们,仙门弟子绝对不会同意。   灵兽死了,他们回到仙门必会受罚,严重些的可能还会被逐出仙门,眼下若是解决不当,他们拼了鱼死网破也要让太子付出代价。   话虽没明说,他们面上的表情透露出来的皆是这个意思。   皇帝心里自然也知道这些,所以拖到现在都没有定论。   现在的情形,无意于是把皇帝架在火上烤。   裴玄迟在他耳边轻声道:“累不累?”   云洛亭摇了摇头,歪头靠在他肩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残魂收齐我们就走。”   贵嫔态度放的很低,但她跪下叩拜之后,皇帝居然没有一点开口的意思。   贵嫔掩在袖下的面色阴沉,灵兽失控也出乎她的预料。   本以为死一个灵兽,能除掉仙门那三个人,让裴玄迟失了圣心,届时他们在找机会拿走那双灵眼,一箭三雕,却没想到出了岔子。   灵兽撕毁契约的事,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当时就觉得不好,让人给仙门长老传了信,现在当真出了事,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陛下还是早做决断,也好让灵兽安息。”   温师兄突然开口,贵嫔攥着袖口的手一紧。   “如此……”皇帝顿了顿,瞥了眼跪在地上两人,神色似有些无奈,“太子品行不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妄图以灵兽血肉修炼,天理不容。”   “朕倍感心痛,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下此等大错,朕绝不姑息。”   “遂贬为庶人……”   “陛下——!”贵嫔蓦地抬头,“陛下三思,太子当真是被冤枉的。”   裴文钰面上满是泪水,“父皇!”   彼时,一道金色灵力化作翎羽坠于温师兄面前。   贵嫔见状面色一顿,嘴角微扬,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陛下且慢。”温师兄举起手中翎羽,“此乃我仙门长老传音,灵兽一事我等已悉数告知,长老传音而来,此事必另有安排。”   说话间,温师兄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落在裴文钰身上。   “长老平日对灵兽最为照顾,陛下可要听了长老所言之后,再做决断?”   温师兄嘴角微抿,你以为,你还能活?   皇帝偏心,只贬为庶人,斩杀灵兽,竟连一个死罪都没有,温师兄自然不认。   有了长老的传音,你必死无疑。   届时炼了你的魂点油灯给灵兽残魂引路!   云洛亭蹙起眉头,倒是觉得这传音来的巧,且孔雀说长老并不看重他,只怕这个传音……   但温师兄话音一落,也不等皇帝开口,便直接催动了传音。   长老虚无缥缈的声音散在空中:【凤羽孔雀灵兽是我百余年前契约的灵兽,契约时便有了小毛病,我掐算了出结果,是灵兽旧伤复发,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去了,怪不得旁人,灵兽一事,尔等勿要伤及他人。】   温师兄眼底满是怔愣,待声音消失,传音散去时仍未回过神来。   裴文钰先一步喊道:“父皇!儿臣当真冤枉!”   “那灵兽本身有病,死了又怎么能怪到儿臣头上,儿臣一开始便说了,此事与儿臣无关!”   贵嫔呐呐不言,坐在裴文钰身边,柔美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   皇帝看着心爱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的,顿时心软了,加之此事闹了半天当真是误会,便也没了顾忌,开口便叫贵嫔闺名,“绾绾……”   裴玄迟淡淡道:“长老传信倒是及时。”   “说的也是。”贺昱瑾紧跟着说:“仙门长老真是仙人之心怜悯众人,灵兽此等重要的东西丧命,居然担心牵扯到太子,紧着就传来了信,此等胸怀让吾等拜服。”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双手合拢拜了拜。   皇帝闻言面色缓缓沉了下来,他与仙门长老常有交易,皆是给了不少好处,他贵为皇帝亦是如此。   那长老此次,为何主动提出灵兽旧病,而不是借着灵兽之死,来谋取一些宝物?   皇帝被稍一点拨,不禁想多了些,越想越觉得奇怪,连带着看向贵嫔的眼神都有少许异色。   贵嫔尚未察觉,她啜泣道:“贺将军此言差矣,仙门长老这是……”   皇帝冷声喝道:“够了,这么多人在,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贵嫔一愣,眼底的泪还未落下,如此便呆住了。   “太子品行有失,当不得太子之位,禁足枫令殿,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外出。”   “贵嫔降为贵人,禁足枫桦殿,抄写经文静静心,也当是为朕,为皇子祈福。”   说完,皇帝摆了摆手,身后的侍卫一并上前,抬起轿子。   俨然是不想继续就着这件事纠缠下去。   裴文钰已经完全失了神,为什么……就如此便失了太子之位?   长老都说了此事与他无关,为什么还要罚他?   他是无辜的。   裴文钰直起身,伸手竟妄图去抓皇帝的轿子。   贵嫔见状忙伸手把他按下来,“殿下冷静些,稍安勿躁。”   “我——”裴文钰眼底一片血色,冷静?这让他怎么冷静!   眼见着裴文钰挣扎不休,贵嫔咬了咬牙,直接打晕了他。   “殿下?殿下你没事吧?”贵嫔扭头喊道:“殿下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快传太医。”   侍卫匆忙跑来,又是一阵混乱。   殿内放着的孔雀的尸体已经消散,但地上的部分血迹还没擦净。   再加之禁足,侍卫们便将裴文钰抬着送去了偏殿。   ---   贺昱瑾是借着看贵妃的名头进来的,这会待了太久,眼见着天快暗了,也就没再继续留下。   云洛亭把玉佩递给他,“这里面有孔雀的灵力。”   “嗯。”裴玄迟倒了杯温水,“孔雀属凤凰一种,只要残魂不散,将养些时日可以浴火重生。”   “喝口水。”   云洛亭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握着茶杯喝了口,“如此,孔雀活过来是不是也不用受灵契的牵制?”   “自然。”   小厨房一早就备好了晚膳。   桌上摆着饭菜,下人都不在殿内。   “先吃饭。”   今天经历了太多事,云洛亭都顾不上吃东西,以往悠闲的时候,除了定时三餐,还会有小零食糕点吃着。   这会放松下来,倒也觉着有些饿。   饭菜还是热的,也都是云洛亭爱吃的菜。   吃过晚膳,裴玄迟拿着那块玉佩起身道:“我去帮他凝魂,你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   云洛亭想了想拽着他的袖口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书房有聚灵的阵,裴玄迟选在灵力充沛的地方凝魂。   云洛亭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以往都是趴在桌上的,但他现在变不回去猫。   裴玄迟说:“凝魂不会有危险,但所需时间很长,你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去睡觉。”   “嗯。”云洛亭点了点头笑着应了,却没有起身,只是趴在桌上歪头看着他。   裴玄迟运转魔气,玉佩中残存的灵力凝结绕在玉佩周围,两股力量相抵,玉佩缓缓浮于空中。   淡色灵力在昏暗的房间内看起来很是漂亮,云洛亭却不甚在意,视线不自觉的追着裴玄迟。   裴玄迟说过,凝魂需要很长时间,云洛亭一开始没有这个‘很长时间’的概念。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累了一天的疲惫在安静的氛围中席卷,直到他渐渐失去意识。   ---   凝魂需要反复几次,才能将残魂凝聚如初。   裴玄迟估算着时间,收了气息,将玉佩放入盒中,同时折了一张符箓进去。   抬手间发觉,腕上环了一圈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   没等与云洛亭说凝魂之事,扭头就见云洛亭恬静的睡颜。   那双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许是灵力散的快些,连尾巴也出来了。   裴玄迟动了动手腕,只觉得腕上一紧,环在上面的尾巴用了些力气,似乎是想让他不要乱动。   睡梦中的云洛亭毫无意识,全然不知自己的尾巴做了什么。   裴玄迟揉了揉他的耳朵,漫不经心的想,他不是不累,他是想陪着我。   像以前那样。   时候不早了,裴玄迟小心将云洛亭打横抱起,他的猫哪怕幻化成人形以后,还是很轻。   小猫分外乖巧的靠在他身前,毛茸茸的猫耳尖低着他的下颚,时不时的颤一下,人却并未醒来。   裴玄迟将人放在床榻上,只听一声轻哼的鼻音,“呜……”   “嗯?”裴玄迟以为他要说话,凑近了去听。   “喵、喵呜……”   裴玄迟一愣,旋即失笑,揉揉云洛亭的脸颊,息了殿内的烛火。   ---   日上三竿。   帷幔遮不住倾泻的日光。   云洛亭眯起眼睛,有些不舒服,翻了个身,摸索着抓住身侧的人,像往常那样低头埋首在他怀里,躲开这恼人的日光。   裴玄迟早就醒了,但小猫一直未睁眼,想着昨日他累坏了,便也没有闹他。   许是这样静谧的时间太好,裴玄迟不知不觉又浅眠睡去。   等云洛亭睡醒,已经是下午了。   迷迷糊糊睁眼,见裴玄迟还在自己身边,云洛亭枕着他的手臂抱住蹭蹭,“早呀。”   “睡了这么久,都不饿吗?”   “唔……?”云洛亭眨了眨眼睛,动作缓慢的扭头,本以为是起得太早天还没亮,却原来是起得太晚,天快黑了吗?   以往裴玄迟都会起很早,见裴玄迟还在,云洛亭下意识的以为醒的太早。   云洛亭打着哈切坐起来,“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裴玄迟晃了晃腕上的尾巴。   云洛亭看了眼,还以为是什么毛绒装饰,但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好像是自己的尾巴。   云洛亭:“?!!”   触及到云洛亭眼底那诧异的情绪,裴玄迟笑着想到,幸亏现在不是小猫的模样,不然身上的毛毛又该炸开了。   云洛亭尝试着将尾巴收回来,但是这尾巴像是不受控制那样,死死的缠着裴玄迟的手腕。   云洛亭:“……”   砍了吧。   眼见着小猫渐渐没了耐心,裴玄迟先一步握住了腕上的尾巴,摸索着找到尾巴尖尖,一点点绕过手腕,将尾巴摘了下来。   顺了顺毛,裴玄迟起身道:“这几日在殿内不要出去,等你学会控制耳朵和尾巴以后……或者灵力散尽,你变回小猫之后才行。”   “好。”云洛亭也知道,自己这不觉间就会冒出来的耳朵和尾巴很危险。   出去也要时刻在意着,在殿内能轻松很多。   反正不出去,露出来的耳朵和尾巴,云洛亭也不急着收,倒是不碍事,就是……尾巴老是找到机会就缠上裴玄迟的手腕。   云洛亭看着再次摘下尾巴,裴玄迟的手腕都红了一圈,他叮嘱道:“你下次记得躲。”   裴玄迟笑着应道:“好。”   应了,却不躲。   ---   孔雀留下的储物袋里,有很多和灵兽修炼相关的东西,云洛亭挑了一本慢慢看。   一般而言,在母亲身边长大的灵兽,母亲都会教会他生存本能,以及如何使用灵力。   但云洛亭先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灵兽,自然也没人可以教他。   现在要学,只能从最简单的开始。   书房中。   裴玄迟又一次给孔雀凝魂后,展开符纸绘了几张符箓。   等裴玄迟绘好符箓后,小猫又在他手边睡着了。   许是书房比较安静吧,所以小猫每次在书房都能睡着。   裴玄迟悄悄拿起功法放在一旁,免的功法上的笔迹印在小猫脸上。   云洛亭只眯了一会,裴玄迟一动他便醒了,“你忙完啦?”   裴玄迟帮他打理了一下着头发,问道:“整日待在书房,会很无聊吗?”   云洛亭摇了摇头,说:“这几天倒是安稳。”   皇帝那边不见太监传话,贵妃也没有再找上门来,比起之前有人找事,安静的都有些无聊。   “裴文钰不闹,事便少了许多。”万事究其本源,还是裴文钰为这一双灵眼。   不过那日宗门长老为澄清太子之事,主动挑出灵兽本身受伤,看似长老胸怀大义,但皇帝跟长老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自然知道长老本心。   如此一来便出了问题,皇帝一旦怀疑,那不管什么事,都可能多想。   贵人这段时间必得安静,若是再闹出什么事,失了圣心,只怕在宫里就难了。   外面采荷喊道:“殿下,御膳房今个买了不少鲜鱼,还有些海物,奴婢选了些肥的,个大的,奴婢将这些东西放小厨房。”   下人都未经允许不得进入殿内,采荷来送东西,也得在门口得了令以后才能进。   时候不早了,裴玄迟起身说:“京城离海远,鲜少见到海物,去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海物不多,摆在外面的可见多的还是鱼,毕竟比较常见。   有两只海螃蟹还在晃钳子,看着挺新鲜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贝类,贝类样子不一样,大概有三四种。   新鲜的海物清蒸沾着蘸料,亦或者是什么也不加,吃本身的鲜味。   海物送来便是清理干净的,直接蒸上就好。   贝类开口便熟,裴玄迟夹了一块送至小猫嘴边,“尝尝。”   “好吃。”   东西不多,再加上硬壳比较占分量,挑出能吃的那部分肉来,满打满算也没多少东西。   裴玄迟不好口腹之欲,见小猫喜欢,便专心拆蟹,将肉剥好了喂给他。   云洛亭:“啊——”   “嗯?”   小猫不知何时剥了满满一勺的蟹肉,眼巴巴的望着他,像是在等着他吃。   裴玄迟没有拒绝小猫的好意,将自己那一碗蟹肉给他,转而又去剥贝肉。   云洛亭捧着小碗,跟裴玄迟分吃。   这东西不顶饿,就吃个味道。   一只巴掌大的符箓叠成的纸鹤飞了过来,落在了还未来得及收拾的一堆蟹壳上面。   【殿下,今日亥时,微臣将登门,有要事与殿下商议。】   云洛亭挑了挑眉,是国师的声音,“国师找你会是什么事?”   裴玄迟说:“应该与灵眼有关。”   灵兽死亡一事,使得前来京城的仙门弟子,缩短了留在京城的时间。   虽说灵兽的事有了结果,太子也受到了责罚,但是这其中的事显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们走的急,丹药符箓都没留下多少。   皇帝还想借他们的眼睛来看裴玄迟那双灵眼,却也没了开口的机会。   “之前皇帝召见国师,应当是说了些什么。”   云洛亭点了点头,“先吃饭吧,等国师晚上到了再说。”   “好。”   ---   国师趁着夜色来了广奉殿,他到底是皇上的人,被发现与裴玄迟私交甚笃,只怕会失了圣心。   最重要的是,皇帝信他,所以才没有直接挖灵眼,若是觉得他与裴玄迟勾结,那便会怀疑他的话,到时候直接挖灵眼,裴玄迟必不会放过隋平。   为了保全自己,国师来的时候也会小心翼翼的避开其他人。   国师只坐于院内凉亭,并未进去殿内,他看出殿内的阵法与符箓,虽不知是有何作用,但其中透露出的灵力让他望而生畏。   看见这些,只觉得心里越发没底,面对裴玄迟时,态度也越来越小心翼翼。   云洛亭泡了壶热茶,闲来无事的时候便自己琢磨了些吃的,想着一会裴玄迟与国师说事,就提前备了茶水点心拿出来。   国师正心烦意乱的时候,见云洛亭出来放下茶壶便走,没有要倒茶的意思,他蹙起眉头,“站住。”   云洛亭脚步一顿,叫我吗?   国师点了点茶杯,“倒茶。”   云洛亭理都没理,转身进去端其他吃的。   国师等了一会不见人倒茶,再抬头看,哪还有人在,正要发作,却突然发现这殿内一个下人都没有。   国师稍作斟酌,便猜到那人许是九皇子叫出来试探他的,这样一想,国师便压下心里的想法,安静等着。   等了一会,见裴玄迟出来,国师忙起身行礼:“殿下。”   “何事?”   “仙门之人走后,陛下又招我详谈有关灵眼一事,被我搪塞过去了。”   国师正准备细说,云洛亭又端着两盘点心,这回放下东西人没走,直接坐下,当即蹙起眉头。   心下不满,国师正要说话,就见裴玄迟拎着茶壶给云洛亭倒了杯茶水。   国师面色一怔,瞬间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殿下,我见陛下的意思,着急于灵眼的事,若是再没有其他办法压下这件事,陛下很可能不顾微臣的话,直接取走这双眼睛。”   云洛亭咬了口牛乳糕,倒不觉得国师是急的没有办法,更多的像是借这个理由,来展现自己多么不容易,好来和裴玄迟谈条件。   云洛亭淡淡道:“那就让他取。”   国师一噎,“这怕是……”   这人是谁啊?怎么在他面前信口胡说呢。   裴玄迟并未开口,给云洛亭挑了几块点心,这几日他吃了不少点心,各种口味的都有。   一开始,他未制止,觉得小猫有胃口,那便多吃些,结果后来,糕点吃多了,反而吃不下正餐,裴玄迟便开始控制他糕点的量。   国师还等着裴玄迟开口教训这人,见状,便也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心下无奈,他试着说:“微臣与陛下聊了很多,才堪堪稳住陛下的想法,让陛下暂且歇了取灵眼的念头。”   云洛亭挑了挑眉,“既然他都歇了取灵眼的念头,你还来干什么?”   国师:“……微臣。”   国师最喜欢讲表面功夫,云洛亭懒得装,直来直去,反而把国师弄的不知所措。   云洛亭问:“直说吧,你来是想做什么?”   “微臣只是来将这些事告知殿下,让殿下小心防备。”   云洛亭点了点头,“我以为你是想见隋平呢。”喝着茶水,优哉游哉道:“要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先回去吧。”   说到隋平,云洛亭自己细想想,好像也很久没见过。   也不知道裴玄迟把人藏哪去了。   国师几次想说话,都被云洛亭不偏不倚的给噎了回来。   裴玄迟还坐在他身边,国师想生气也不能,还得露着笑脸。   待的他头疼,索性起身道:“也没别的事,只叮嘱殿下要小心,既然话已带到,微臣便先告退了。”   云洛亭见他离开,不禁轻笑一声,感觉走出去的时候,背影都带着气呢。   “国师也真沉得住气。”   裴玄迟说:“他当然沉得住气。”   不然……哪来的命走出这个门?   云洛亭点了点头,手又伸向面前的糕点,结果半路被人抓住。   “吃几块了?”   云洛亭眨眨眼睛不答话,他当猫的时候裴玄迟给他喂的都是咸口的点心,甜口的许是对猫不好,裴玄迟便没喂过。   变成人以后吃的甜口点心就多了些。   裴玄迟将剩下的那些糕点推至一旁,握着小猫的手,擦掉指腹沾上的糕点,“今天晚膳吃的早,夜里我想着给你做些烤鱼,少吃些糕点,留着胃口吃烤鱼可好?”   “好。”云洛亭眼睛亮亮的,“那我去捉鱼。”   烤鱼远没有捉鱼来的有吸引力。   无聊时也会坐在池边徒手抓鱼,抓完再放回去。   裴玄迟摸摸他的头发,见耳朵没有冒出来的意思,便起身道:“我去将烤鱼的东西拿出来。”   殿内不留下人,凡事都得自给自足。   裴玄迟向来不是养尊处优的人,比起下人打点好一切,他更倾向于自己照顾小猫。   云洛亭蹲在池边,这些鱼都变得精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抓一个准,现在见有人在池边,鱼也不会主动浮上来。   云洛亭很有耐心,安静的等着鱼露头。   过了会,他眨眨眼睛,感觉有些晕,可能是盯着水面看一个地方太久,但还未等他起身,眼前一切骤然变化。   云洛亭身形一晃,人影消失在池边,雪白的猫裹着外衫直直的落入水中。   “喵——!”   裴玄迟察觉到不对,几步上前,一把将小猫从水中捞起来。   外衫飘在水中,浑身湿透的小猫趴在他身前,有气无力的吸了吸鼻子,“咪呜……”   怎么突然变回猫了。   捉鱼太认真,忽视了自己身体的问题,加之半个身子探出水面,变成猫以后根本来不及反应。   “没事,洗个澡就好。”裴玄迟用衣袖简单给小猫擦拭一下,抱着小家伙往小厨房走。   为了清洗烤鱼的架子,新烧的热水还没用,正好给小猫洗澡。   “喵呜。”云洛亭抖了抖耳朵,浑身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尤其现在晚上温度低,即使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还是会觉得有些冷。   感觉小猫没有精气神,裴玄迟想了想,许是因为变成人没维持多久就变回来了,所以不开心。   裴玄迟安慰道:“孔雀留给你的储物袋里有供灵兽化形的丹药,也有丹药的炼制方法,过几日我练一炉出来。”   有丹药,随时想化形都可。   就是炼丹炉在京城不常见,想找到合适的炼丹炉,得去拍卖行才行。   “喵~”   裴玄迟一手抱着猫,一手准备温水,刚放好水,还未等试试水温,便觉得手上一沉。   下意识抬手将怀里的猫抱稳,察觉到些许不对,裴玄迟低头看去,瞳孔骤然瑟缩。   毛毛化作的白色内衬已经被水浸湿,怀里的猫,不知何时从猫又变回了人,云洛亭自己显然也处于茫然状态。   云洛亭靠在他怀里,还未看清自己重新化为五指的手,外衫便从头盖了下来。   被遮在外衫里,虽看不见外面,却不影响动作,云洛亭歪了歪头,“怎么了?”   “无事。”   “嗯?”听声有些不对,云洛亭狐疑道:“你嗓子怎么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是感冒了吗?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感谢小可爱投雷、每日评论、灌溉的营养液。(笔芯~) 第23章 更新了喵呜   裴玄迟扶着他没再说话, 之前准备好的水都是放在矮盆中的,若是小猫躺进去,正好可以趴下, 但他的猫此刻又变成了人, 自然是不能再用这个盆。   怕他着凉,裴玄迟便先将人抱到椅子上,等换了浴桶,备好了水以后才将人抱回来。   云洛亭坐在浴桶中, 水大刚好能没过脖子, 下颚沾到水面的高度。   裴玄迟没有出去,小猫现在灵力不稳,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变成猫,在这么深的浴桶里变成猫,恰好他又不在, 只怕呛到水都是轻的。   “你要不要也进来泡一下?”都是男子, 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再者说,屋里只有一个浴桶, 也分不出第二个来。   云洛亭趴在浴桶边上,仰头看着他说:“我听你声音不太对劲,像是感染了风寒。”   说话间,注意到裴玄迟的面色有些红。   热水沸腾着, 屋里倒是泛着几分暖意, 但也没那么热。   云洛亭蹙起眉头,“你是不是发热了?”   体质虚弱的人最容易生病, 发烧感冒都是常事,裴玄迟的身体似乎一直都没养回来, 许是在外面久了沾了凉气。   “没有。”裴玄迟面无表情道:“屋里热气闷热,一会出去透透气就好。”   说着,他压舀起一瓢水,站在云洛亭背后,慢慢的倒在他的头发上。   纯白色的小猫,变成人以后发色与猫儿不同,倒是一双眼睛,皆是淡蓝色的,像是精致的美玉。   晚上天气冷,水凉的也快,这么大的浴桶一直添热水也麻烦,云洛亭只洗净头发后便出来了。   干净的衣衫一早就备好放在桌上。   长头发有些麻烦,云洛亭擦了一遍,还是一直在滴水,没了耐心便没再管。   裴玄迟见他湿着头发出来,当即蹙起眉头,“小心着凉。”   云洛亭说:“我擦过了。”   裴玄迟带人回了寝殿,用干净的巾布擦拭着。   云洛亭坐在桌边,单手撑着下颚,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裴玄迟。”   “嗯?”   云洛亭仰起头,“你过来一下。”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靠近一点。”   “怎么了?”裴玄迟不明所以的靠近。   云洛亭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过了一会,收回手,“你身体不好,有不舒服的要及时找御医。”   裴玄迟心下思绪翻涌,屋内烛火晃动,淡色的光使得小猫的小半张脸都透露着暖意,衣衫松垮的搭在肩上,腰间敷衍的系着带子,也有几分快要散开的意思。   半晌,他轻声说:“嗯。”   ---   云洛亭站在裴玄迟身旁给他磨墨,没看完的那本灵兽修炼的功法被放在一侧,没再翻开。   没有人领着入定,云洛亭光看功法也没什么用,而且,功法用的都是灵兽才能读懂的字体,云洛亭都不能找裴玄迟帮忙。   边磨墨边想着其他事情,云洛亭心不在焉,没注意到裴玄迟在写什么,以为他如往常一样绘制符箓,正想往墨里加写朱砂,抬头见瞥了一眼。   那是一幅画,一副还没有完成的画,画中人斜坐在凉亭之上,手里还拿着一条像是扇子一样的东西抵在唇边。   “这画的是……”云洛亭话音一顿,“你把那个耳朵去了。”   看见画中人头顶的一对猫耳时,不必多问,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   然而,墨绘出来的画,耳朵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直接涂抹掉,留下两块墨迹倒是毁了整幅画。   裴玄迟提笔写了一行字,随后端详着整幅画,问道:“画的可像?”   “自然是像的。”云洛亭没有恭维,他化人的模样与穿书前的样貌无异,裴玄迟画的确实很像。   裴玄迟握着笔,视线描绘着小猫的眉眼,在画作上署名时说:“不及你十分之一。”   云洛亭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弯了弯眼睛。   看着裴玄迟笔走龙蛇留下名字,云洛亭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我的姓名?”   仔细想想,变成人以后,确实没有听裴玄迟问过。   裴玄迟将画挂起,并未有询问姓名的意思,“我唤你小白即可。”   小白,是他取的名字。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裴玄迟并不想唤小白其他名字。   开了灵智的灵兽都会自己给自己取名,他的小白,应当也有其他名字的。   但……   裴玄迟攥着画的手紧了紧,不想要其他名字。   云洛亭挑了挑眉,抬手搭在他肩上,指尖戳戳他的脸颊,“你知晓我的名字以后,也可以叫我小白。”   裴玄迟手上一顿,握紧了纸张边缘,掩去少许不自在,“那你叫什么?”   “云洛亭。”   “好。”裴玄迟转过身来摸摸他的头,“小白。”   云洛亭笑了笑,应下了。   晌午,云洛亭和裴玄迟一同捉鱼。   云洛亭负责捉,裴玄迟看着他,以免再不小心变回猫掉下去。   昨夜晚上烤鱼的东西都备好了,但出了个小意外,东西便都放在外面没有收回去。   正好没定下午膳吃什么,索性出来把烤鱼做了。   这些鱼都是选的适口最好的,鱼肉本身没什么腥味。   抓上来的鱼去了内脏和鱼鳞,洗净以后展开夹在铁架子里就行。   连简单调味都不用。   云洛亭抓了几只便去洗手,弄好回来时,裴玄迟已经将鱼烤上了。   除了烤鱼,还烤了些肉,肉是御膳房处理好,采荷送进来的。   肉都是薄片,新鲜的肉放在烤盘上翻个身就好。   烤鱼时要时不时的撒料,裴玄迟腾不出手。   云洛亭便用筷子夹着熟了的烤肉喂他,一片一片的,看着东西不多,但没吃几口就饱了。   “殿下!贺将军来了。”殿内的事采荷没什么忙的,便在殿外传话。   云洛亭喝了口茶水,“让他进来吧。”   之前贺昱瑾是见过他的,贺昱瑾进来的话他也不用躲起来。   得了吩咐,采荷低着头开门,直到贺昱瑾走进去她再将门关上,一直没有抬头。   贺昱瑾见着云洛亭在,面上半点不显惊讶,显然是心里有数,他上前握着手中扇子点点烤鱼,“外面都闹翻了,你们这倒是清闲的很。”   云洛亭听这话里的意思,感觉又闹起来了,不过他们既然比贺昱瑾知道的晚,那这事应当与裴玄迟没什么关系。   事多点也好,省的他们空闲下来无事可做,整天就想着怎么算计裴玄迟。   裴玄迟将烤鱼翻了个面,淡淡道:“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这几天陛下心情不好,除了那位,谁敢在这节骨眼上惹事。”   云洛亭挑了挑眉,太子虽然受宠,但现在应该是闹不起来,“贵嫔?”   “现在是贵人。”贺昱瑾叹了口气,显然对这事很是无奈,“贵人在自己寝宫里上吊自尽,被宫人救下来,皇帝担心她出什么意外,腿没好,让人抬着去见的贵人。”   说着,贺昱瑾又笑了,“你猜怎么着,见了以后,皇帝两天没出枫桦殿。”   “这事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外面都议论起来,陛下知晓后下旨彻查,查到了一个常在头上,直接下令拖出去斩了。”   “常在?”云洛亭并不觉得这事是常在做的,位分低,再加上这事做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而且,议论皇帝,那传出去也是死罪。   “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贺昱瑾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显然习以为常,“奇怪又怎么着,皇帝砍了常在,议议论声就停了,也没人在意到底是谁放出去的风声。”   后宫嫔妃不只是妃嫔而已,贵妃背后站着贺家,皇后背后的母家也不是吃素的,旁的妃嫔也都有母家,也有兄长在朝为官。   这种事,自然是要挑个性子软的。   裴玄迟将烤好的鱼肉递给小猫,“你过来就是说这事的?”   “不是,皇帝召了几人入宫,国师先进去,而后又找了左相与右相,让我在外面候着,我见太监出来,随口问了一句,太监说陛下命他来找九皇子,我得了陛下口谕后就跟他一并来了。”   贺昱瑾指了指外面,“刚才在外面他被你这殿里的宫女拦下,在外面等着呢。”   云洛亭烦躁的皱起眉头,这狗皇帝有完没完?   贺昱瑾说:“别担心,皇帝这次传召,应当与太子和立储之事有关。”   云洛亭扭头与裴玄迟对视一眼。   裴玄迟道:“我去去就回。”   “嗯。”   云洛亭本想送他到门口,结果感觉心下有些慌,几次猫与人之间来回变化时都有这种感觉。   思及至此,云洛亭便先回了殿内,还未等他关上门,视线骤然变化。   已然变回了猫。   ---   云洛亭趴在屋内,无聊的甩尾巴。   不知道等了多久,自己一只猫待着属实有些无趣。   等的云洛亭都有些困了,外面才传来殿门打开的声音。   听到动静,云洛亭耳朵一动,眼睛顿时亮了几分,当即清醒过来,跳下床榻跑了出去,“喵呜——!”   通体雪白的猫跑过长廊,身上的毛毛蓬松被风吹的轻颤。   然而,在看见走进来的贺昱瑾时,云洛亭猝然停下了脚步,惯性往前慢走两步后,当机立断转身走回屋里。   贺昱瑾见小猫奔来,都准备蹲下伸手了,眼睁睁看着那惊喜的表情逐渐转为平淡沉默,再见小猫那干脆利落的背影,他有些哭笑不得。   “别走啊。”   云洛亭往后瞥了一眼,见裴玄迟落后贺昱瑾半步进来。   毛团子的尾巴当即竖起来,随着奔跑的动作一颠一颠的,连带着叫声也带了些颤音,“喵、喵喵~咪……”   --------------------   作者有话要说:   封面做了两版,一版是猫一版是人,替换着用~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24章 你是我捡的   裴玄迟将小猫捞起来抱在怀中。   云洛亭忍不住跟他说话, “喵呜喵!”   变回猫以后感觉不到灵力,而且好久都不能变回人。   云洛亭靠在他怀里,“咪呜?”   都说什么了?立储之事怎么说?太子有没有被一起叫过去?   “喵呜。”   你去了好久呀, 我自己待着好无聊。   主要还是想着裴玄迟那边的事, 连晒太阳都静不下心,忍不住会担心。   裴玄迟往殿里走,边应声道:“嗯。”   贺昱瑾见那小猫喵喵叫个不停,裴玄迟也认真的像是在跟小猫说话似的, “你……听得懂?”   裴玄迟瞥了他一眼。   “……咳。”贺昱瑾清了清嗓子, 感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裴玄迟自然听不懂,但小猫说了这么多, 总是要有所回答。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猫瞳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之前几天都是维持着人的样子, 说话什么的自然没有问题。   见他听不懂, 便将下颚抵在他肩上,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贺昱瑾问:“怎么不见你殿内的人?”   下人都不在殿内他是知道的, 但出去之前,那个少年还在,怎么回来却不见人。   裴玄迟搂着怀里的猫,慢条斯理的顺毛, “许是无聊, 出去散步了吧。”   贺昱瑾点了点头,又道:“是哪家的公子?看着有些面生。”   “寻常人家的。”裴玄迟没细说, 只淡淡道:“前些日子出宫碰见的。”   贺昱瑾缓缓挑起眉毛,他虽不想干涉裴玄迟的事, 但出宫遇见个人就直接带回来,还不让下人留在殿内伺候,只留他与那个寻常人家的少年,二人独处?   旁的不说,着实有些令人担心。   “你现在身份不比从前,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还是小心谨慎些好。”贺昱瑾提醒道:“不要太轻易的与人交心,万事留些分寸。”   至于那位被带回来的公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裴玄迟自己谨慎着些,多想想。   贺昱瑾一笑,“人的心思活络,没有缘由出现在身旁的,该多注意些。”   云洛亭扭头瞪他,“喵——!”   话里话外的没提他,但句句说的都是他,怀疑他身份有问题!   “你也觉得我说的对?”   云洛亭:“???”   裴玄迟:“……”   云洛亭眯起一双猫瞳,踩着裴玄迟的肩膀直起身,想挣脱出去跟他打一架。   怕小猫踩不稳摔倒,如此仰着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裴玄迟忙扶住他,将猫重新搂回怀里抱好,走进书房,翻找着桌上绘制好的符箓,扭头递给他。   贺昱瑾没直接出宫,而是随裴玄迟一起回了广奉殿,为的就是拿这些符箓。   “没人教你,也能自己摸索着绘制符箓,当真是聪慧过人。”贺昱瑾看着这些符箓,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仅凭裴玄迟自己,便能有如此成就,若是一开始便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进了学堂,有仙师教导,那前途必不可限量。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   贺昱瑾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还有事忘了说,“家中长辈一直想见见你,过几日若是得了空便回家见见。”   说完,也不等裴玄迟答应与否,贺昱瑾径直走出了门。   走的很快,像是怕裴玄迟拒绝一样。   云洛亭舔舔爪子,“喵呜~”   裴玄迟以魔气探了下小猫的经脉,“灵力已经散尽。”   “嗷~?”云洛亭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爪子勾住他的衣服晃了晃,还有其他办法让我变成人吗?   裴玄迟想了想,“爪子给我。”   经脉与丹田都曾有过灵力,且有孔雀在前引路,小猫已经能化为人形,他以魔气牵引,应当也可成事。   云洛亭老实巴交的递上爪子,收了爪勾,用肉垫拍在他掌心处。   片刻后,毛茸茸的雪白猫爪化作修长的五指,身形也有了变化。   云洛亭叹了口气,“终于可以说话了。”   裴玄迟想着之前小猫一直喵喵叫个不停,他眼底含笑,“你不是一直在说吗。”   云洛亭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闷声道:“那不一样。”   裴玄迟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倒了杯热茶给他,见小猫有些情绪低落,想了想道:“贵人今日封妃,皇帝还特意赐了封号,纯妃,以她性格单纯,心地善良而得。”   “封妃?”云洛亭有些不可置信,不久前刚从贵嫔被贬为贵人,这才过了多久?太子禁足都还没解呢,就封了妃?   这个封号也是莫名其妙,完全避开了纯妃的本性,精于算计才应该是用以形容她的。   “纯妃有喜。”顿了顿,裴玄迟道:“加之……皇帝找人验血石,太子为他亲生,便起了给纯妃升位分的想法。”   验血石这事,自是做的隐蔽,毕竟若是大张旗鼓,结果出了岔子,皇帝岂不是丢人。   知道太子是他亲生以后,皇帝定然是觉得心里有愧,加之纯妃有喜,自当是要好好安排一番。   “皇帝安排国师测算国运,实则一早便告知国师,在推演结果上夸赞纯妃,好让他能以‘顺应天命’为由封妃。”   云洛亭嗤笑,皇帝对纯妃确实是上了心,“皇帝私下召大臣入宫,那没入宫的,知晓此消息,肯定会在朝堂之上吵起来吧?”   纯妃得势,后宫之中肯定有人看不过去,毕竟谁不想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呢。   和母家稍加走动,朝堂上必定会乱。   裴玄迟说:“宫中年纪到了的三位皇子,皆封王,虽未划分封地,却也在京城赐了王府。”   “且并未提及让裴文钰当太子之事,只是封妃,此事便定下了,封妃之日定在下月中旬。”   云洛亭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皇帝为了封个妃也真是豁得出去。   宫中皇子,除却死去的,还有极为年幼还为赐住寑殿的皇子,也只有三位。   “那你呢?”云洛亭说:“你也应当封王……”   只是,皇帝想把那双灵眼留在身边,又怎么会主动封王,让裴玄迟出去住。   云洛亭正要安慰他,就听裴玄迟说:“王府建好后我们便搬出去住。”   云洛亭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眼睛亮了几分,“那太好了。”   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云洛亭却有些奇怪,“皇帝怎么会突然放人?”   裴玄迟并未回答,摸着他的头发顺至发尾,“抽空将殿里收拾一下,能带走的一并带去王府。”   选定的府邸只是重新修葺,并非一砖一瓦的搭建,用不了多少时间。   “好。”   ---   云洛亭以为自己的东西很少,只有几件衣服,还有一些玉坠。   可当他将东西都放进箱子里时才发现,他的东西要比裴玄迟的多,除却衣服,还有许多给猫玩的小玩意。   收拾出的东西放在一旁,准备搬箱子的时候,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殿下……王府还未修葺好,且没有下人护卫,定当不安全,奴婢是陛下赐给殿下的,自当要留在殿下身边才可照顾好殿下。”   声音有些发颤,像是快哭了。   云洛亭放下手中东西,没有出去,省的生出事端,就安静的坐在窗边听着。   采荷跪在地上,泪眼婆娑,“殿下出宫之时,可否将奴婢带在身边?”   定下封妃之后,皇子封王的事也拟了旨,昭告天下。   知道裴玄迟要出宫居于王府的时候,采荷慌的几日都未睡好觉,眼见着离出宫的日子越来越近,采荷也顾不上其他。   采荷毕恭毕敬道:“奴婢不才,却也服侍了殿下许久,殿下的喜好奴婢已牢记于心,奴婢定能将一切打点妥帖,望殿下开恩。”   若是九皇子出宫不带上她,那她岂不是每月都要出宫一趟去取药?   宫女出宫都要记录在册,若是有人疑心她,这取药岂不是会被当成证据,证明她心侍二主。   裴玄迟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侧头看去,就见小猫躲在半扇窗户后面,缓缓抬手。   云洛亭见状,以为他是怕自己被发现,让自己后退,顺势往后靠了些,就感觉面前落下一道魔气灵力,帮他挡住吹来的凉风。   裴玄迟负手而立,语气淡淡道:“谁派你来的?”   不像是质问,倒像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询问,不曾放在心上,随口一说那样。   采荷闻言却是一怔,心口不自觉的搅紧,恍惚间以为裴玄迟发现了什么,但又怕是自己想太多,亦或者是九皇子在诈自己,倒是不敢多言,只语气缓慢却坚定道:“奴婢是陛下赐给殿下……”   不等她说完,裴玄迟转身便进了殿内,“那你便留在广奉殿吧。”   “殿下!”采荷豁然睁大了眼睛,“殿下息怒,奴婢——”   ‘砰’   大殿的门紧闭,徒留采荷跪在门前。   然,采荷却没有跪爬上前请罪,她面色惨白的静跪着。   云洛亭关上窗,没再看外面,扭头问道:“出宫时,一个下人也不带,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又多又沉的,还有易碎的瓷器,要是弄坏了,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以他们毁坏御赐之物的名头,来借机发落他们。   “让侍卫送去。”裴玄迟道:“住在王府,也不必留旁人,我照顾你即可。”   “嗯?”云洛亭挑了挑眉,没有应声,而是示意他过来。   裴玄迟拿着箱子上的眉心坠走上前来,顺势俯身要帮他戴上。   云洛亭抬手,两指捻着他的下颚,靠坐在窗边,面上满是促狭的笑意,“说什么你照顾我?你是我捡到的……应当是由我来照顾你才对。” 第25章 歪倒的小猫   裴玄迟喉结滚动, 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并未否认,看着小猫眼底满是促狭的笑意, 他抬手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来帮忙。”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好。”   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还有些能用的上的物件便没收,宿在广奉殿这几日还得用。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下来。   采荷依旧在门外静跪着, 没敢大声喧哗, 更不敢哭着求裴玄迟带上她一同去王府。   云洛亭搞不懂她的想法,裴玄迟刚才那么问, 明显是在问她背后的人是谁,显然也是知道了,她并非是皇帝送来的人。   可采荷还坚持说自己是皇帝派来的, 咬死不敢说背后之人是谁。   不说又不走, 跪在门口不知道想干什么?   裴玄迟温了杯牛乳,“小白……”   话音渐渐落下,见云洛亭一直看着外面的采荷, 他拿着瓷碗的手紧了几分。   小白与采荷相处时间不短,怕不是觉得他对身边下人不管不理,任由她跪坐在外面不讲情分,生性冷血, 不近人情。   有了点点念头, 这个想法不自觉的在心中放大,一时间, 他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云洛亭听到声音却不见人,他扭头看去, 就见裴玄迟像是在犹豫什么,“怎么不过来?”   裴玄迟没有答话,走过去将牛乳递给他,装作随意般问道:“在看什么?”   云洛亭捧着牛乳的瓷杯,没急着喝,拿在手里焐手,他抬了抬下颚指向院中的人,“看采荷呢,她已经跪一下午了。”   裴玄迟是什么性子采荷不会不知道,她在这把地跪穿裴玄迟都不会理会,她这么做,明显是演给他看的。   是想用他拿捏裴玄迟吗?   裴玄迟心下一沉,“你是觉得她……”可怜吗?   “碍事。”   “我可以放……”裴玄迟话音一顿,心里万千思绪猝然间化为灰烟,“什么?”   “她一直跪在那好碍事。”云洛亭闷闷不乐道。   他之前想去院子里晒太阳,但采荷一直在,他又不能露面,本以为收拾完东西能出去走走,结果采荷现在还不走。   云洛亭拽了拽他袖子,“让她出去吧。”   他已经在寑殿里闷一天了。   裴玄迟抬手摸摸他的头,应道:“好。”   ---   封王之事一定,裴玄迟这几日都格外的忙碌。   云洛亭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尾巴垂在床边甩来甩去。   皇帝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跟几位王爷说,连着几天召见,今天更是一大早就叫了过去,现在还不见人回来。   桌上备好了早膳,云洛亭没什么胃口,再加上天气越来越冷,他有些畏寒。   虽然有一身毛毛也会觉得冷,干脆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床榻边的帷幔上挂了许多小玩意,做工挺精巧的,有些扒拉一下还会发出响声。   那是裴玄迟怕云洛亭自己待着无聊准备的。   躲在被子里的云洛亭就听着外面‘咣当’‘咣当’的响声,还以为是风吹到了床幔,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刚想伸爪子把床幔上挂着的东西抓下来,就发现床幔静静地垂着,纹丝不动。   而‘咣当’的声音还在一直响个不停。   云洛亭:“……?”   耳尖轻颤,云洛亭细听着这声音似乎是从外面传来的。   而且……还是离的很近的那种。   云洛亭听着奇怪,起身跳下床榻顺着声音来源方向走去。   出去以后听的更加真切,还多了些蹩脚的带着颤音的猫叫。   “喵~喵~”   ‘咣当’   “喵~喵~喵呜~!”   像是故意发出声音引他出来一样。   最后,云洛亭在墙角一个很小的,仅供老鼠钻过的大小的洞前停下。   声音就是从洞的对面发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盘小鱼干。   对面的人没注意到有猫靠近,手里摆弄着小鱼干时不时晃一下,小鱼干的盘子撞到旁边的洞发出‘咣当’的声音,她还时不时的学一声猫叫。   云洛亭默默地蹲在一边,过了会,换了只手敲小鱼干。   太监敲了两下便没了耐心,随手将盘子丢下,“这样真能把猫引出来吗?”   宫女重新捡起盘子,“当然可以,猫儿对声音最为敏感,若是听到声音自会过来,现在没见着猫,想必还是声音不够大,亦或者是猫在睡觉,再等等吧。”   太监冷哼一声,“一会怕是猫没招来,先把侍卫惹来了。”   “九皇子撤下了广奉殿内侍奉的人,门口守卫都没留,巡逻的侍卫我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宫女见他不情愿,不由得蹙起眉头,“娘娘吩咐了,定要想法子把猫弄出来带回宫去,前些日子九皇子寸步不离这只猫,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你可别耽搁了。”   “若是等九皇子迁出广奉殿,再想抓猫可就难了。”   她们已经误了几天,昨个回去没带着猫,娘娘便已经有些愠怒,今个若是还带不回去,只怕他们是要吃板子的。   “我自然知晓。”太监仍是不耐道:“继续敲吧。”   云洛亭就看着这俩人,一边学猫叫,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交替着来。   那小鱼干掉了几条在地上,沾了灰他们也不清理,直接丢回盘子继续敲。   虽然没有脑子,但倒是很有耐心。   半晌,太监叹了口气,“也不知怎得,娘娘让咱们来抓一只猫干什么,还不许咱们翻墙进去,一定得猫自己跑出来才行。”   “娘娘是想借着这猫,见上九皇子一面,娘娘几次派人来请,九皇子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找理由拒了,有时候更是连来请人的下人都不见。”   宫女拆开药包,倒了些在鱼干上,“都传九皇子爱猫如命,偷来的总会留下马脚,索性让这猫自己跑出来,咱们路过抱走,顶多算是无心之失,也能让九皇子去咱们十方宫一趟。”   “再等等吧,若是等九皇子回来了,猫还不出来,咱们再走也不迟。”药包与鱼干翻拌均匀,宫女没再晃悠盘子,直接放下来,坐在一边学猫叫,“喵,喵……”   云洛亭想了想,蹲在一旁:“喵呜~”   宫女声音一顿,“喵喵喵?!”   “喵~”云洛亭一边慢悠悠叫着,一边拨动爪子上的红线。   宫女将掺了药的小鱼干往前推,她现在看不见猫在哪里,只能等猫吃了小鱼干睡着了以后,她再伸手进去把猫拽出来。   那个药量,基本上只要猫咬一口,都不必咽下,过一会便会晕倒。   云洛亭见她掺了东西,自然不会吃,但还是时不时伸爪子扒拉一下,让外面两个人看见,以为他对这盘小鱼干有兴趣。   没多久,殿门那边有了动静。   云洛亭伸爪子,当着他们的面勾走了一条小鱼干。   太监注意到外面的声音,匆忙伸手想将盘子拿回来,“快走,九皇子回来了。”   宫女却不肯,眼见着小猫就要吃了,这会走了不是功亏一篑?   “我们这地方隐蔽,九殿下就算是回来,也会先会去寑殿,亦或者是其他猫常在的地方找猫,不会这么快注意到的,等九皇子找到,我们早就把晕倒的猫带走了。”   太监左右看看,这杂草遍生的地方,显然不是常有人来,如此一来……   太监想着回去以后贵妃娘娘的责罚,咬了咬牙没走,问道:“那猫吃了吗?”   “吃了。”宫女说:“我都听见嚼鱼干的声了。”   云洛亭用爪子踩碎了小鱼干,也不知道这小鱼干是放了多久的,鱼腥味特别重,踩下去也不是酥的,软踏踏还弄了一爪子的油。   裴玄迟来的很快,红线晃的急,他直接找了过来,远远看着小猫蹲坐在一旁的背影,以及那个洞口不断向里面摸索的手。   用魔气隐匿自身气息,裴玄迟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咪呜~”云洛亭见他过来,举起爪子挥了挥。   裴玄迟抱起小猫,用巾帕擦拭着小猫的肉垫,看着探过洞的手,眼底满是冷肃的杀意。   ---   广奉殿前。   太监与宫女被押在长凳上,侍卫手举长棍狠狠打下。   “啊!”两人痛苦哀嚎声不断。   棍棍到肉的闷响和惨叫声交织传了老远。   动静太大,都惊扰到了皇后。   皇后身边大太监孟福海赶来时,裴玄迟正抱着猫,坐在特意搬出殿的软椅上,在他面前便是正在受罚的两人。   “给九皇子殿下请安。”   “免礼。”   孟福海脸上堆笑着问:“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敢问殿下,这二人是犯了何事?宫中人多眼杂的,在此处杖责只怕落人口舌,处置殿里的人,殿下可在殿内……”   孟福海不是来阻止的,只是想让裴玄迟把人默默处理掉,别弄太大动静。   裴玄迟揉着小猫的脖子顺毛,淡淡道:“不知从何处来的两个贼,跑我殿里偷猫,找不到主子,拎出来打死。”   孟福海面色一滞,看着那只在裴玄迟怀里撒娇打滚的猫,再看看那两个被杖责的下人,“这倒是怪事,这二人面生,奴才也看不出是哪个宫里的。”   他不知道,裴玄迟却是清楚的,只是他未明说,只道:“辛苦公公跑这一趟,此事,吾自有分寸。”   孟福海闻言,也清楚裴玄迟的意思,没再多言,顺从的行礼告退。   裴玄迟折起手上的黄纸,那上面有些残留的药,正是宫女倒在鱼干上的。   这种迷药通常是用在人身上,也不会太多,药效太烈,一点便够,人用了都会头昏脑涨身体不适,猫又如何能吃得?   沾了迷药的鱼干,若是真被小猫吃了,只怕不仅是昏睡那么简单,恐会伤到根本。   虽然他知道小猫不会吃,却也还是不免有些生气。   不知不觉间想的多些,顺毛的手也慢了下来。   小猫的呼噜声渐渐停下,云洛亭仰起头狐疑的看着他,歪了歪头叫道:“咪呜?”   裴玄迟手上一顿,连忙揉了揉毛茸茸的小猫,将他抱起来起身道:“回寑殿给你梳毛。”   “喵!”   惨叫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棍子砸在肉上的声音却不止,直到天色昏暗,声音才慢慢停下。   几个侍卫一同上前,一人拽着一侧手臂,将人拖走,连带着满是血的棍子一并带上,地下留下一串鲜红的血迹。   拖着人走了许久,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两人最后被丢在了十方宫门口。   十方宫的宫女见了,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探两人的鼻息,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啊——!”   ---   隔日,宫中满是有关十方宫昨日发生的事,偷猫一事也被起底。   贵妃的心思昭然若揭,后宫之中顿时多了不少谈笑的言论,皆是在讽刺贵妃,生后不养,见九皇子势起,又上赶着巴结。   结果九皇子根本不理,贵妃可丢了大人。   云云此类言论,后宫中人尽皆知。   云洛亭不出殿门,都听到了这些传言。   裴玄迟并未理会,一早便吩咐侍卫搬东西。   出了这样的事,裴玄迟自是不能让小猫继续留在宫里,王府正殿已成,只偏殿及翼楼尚不可入。   索性先将小猫带去王府,在正殿住着。   几大箱子的东西搬起来得要几个侍卫合力抬着,人来人往间带起尘土。   裴玄迟便抱着变回猫的云洛亭出了宫。   先前应了贺昱瑾去贺家见见贺家长辈,正好借此时机去一趟。   云洛亭趴在他怀里,外衫盖在他身上,天气越来越冷,一身毛毛感觉抵挡不了严寒,再加上有些畏寒,若不是今天要搬东西,他现在可能还在被子里躺着呢。   将军府前没有守卫,敲门后不久,管家便打开门。   管家问道:“阁下可有拜帖?”   “并无。”   “这……”管家犹豫道:“可否告知阁下身份,老奴回去禀报。”   正在此时,贺昱瑾走了过来,见门前的人是裴玄迟,当即笑了,“我听人说你迁出广奉殿,正要去找你,倒是慢了你一步。”   贺昱瑾说:“管家,这是当朝九皇子,下次见他来不必通报。”   管家顿时眯起了眼睛,九皇子,那不就是贵妃的……管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行礼。   贺昱瑾在前带路,“来时可用过早膳?府里没那么多规矩,厨房时刻备着膳食,若是没吃,可随我一同用些。”   “不必。”   贺昱瑾闻言又道:“老人起得早,眼下应当在小花园,我直接随你过去吧。”   “好。”裴玄迟揉着小猫,问道:“昨日十方宫之事……”   贺昱瑾笑意一顿,“那个啊,你不必介怀,贺淑月性格如此,放不下面子,想……”   本想说想借你的势,但又觉得这话太过伤人,索性道:“想与你见一面,用了这么个馊主意。”   谁不知道裴玄迟对那猫尤为在意,贺贵妃想必也是没了办法,才用了这么个蠢招。   结果裴玄迟半分脸面没给她留,抓了打了,打完之后丢到她宫门口。   自从成了贵妃,贺淑月与贺家往来便少了,若不是她背后还要倚靠着贺家,贺昱瑾都觉得,贺淑月可能会直接断了与贺家的往来。   小花园里,只有老夫人在,连个下人都没有。   刚才管家紧着跑前面来通报,老夫人便知晓裴玄迟来了,想着盼着见一面,现在真来了,她还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玄迟倒无所顾忌,请安道:“老夫人安。”   老夫人顿时红了眼眶,“好,好,安,我好着呢,你……你,你受苦了。”   若是一早知道淑月的孩子还活着,他们贺家拼了命也得把这人要回来,他们太相信贺淑月,也不会怀疑去世的孩子还活着。   “诶呀,母亲,说这些做什么。”贺昱瑾连忙转了话头,起身倒了杯甜茶,“来来来,喝点茶水,这味道少见,宫中都不曾有。”   老夫人也觉得如此不好,但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看见这孩子就不自觉的想到他之前受的委屈,那么小,可怎么活下来的。   贺昱瑾又倒了一杯,没直接递过去,而是先问了一句:“他可以喝吗?”   问的却是怀里的小猫。   云洛亭爪子搭在裴玄迟手腕上,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舔舔嘴角还不忘回一声:“喵呜~”   老夫人一直盼着裴玄迟过来,问了贺昱瑾许多关于裴玄迟的事,问他喜欢什么,在意什么,贺昱瑾都说是猫。   老夫人隐约间也明白了什么,眼前见着喂猫的裴玄迟,她笑了笑,“你这猫儿倒是可爱,看着怪伶俐的。”   云洛亭与老夫人打了声招呼,“喵~”   管家急匆匆走来,后面跟着一众奴婢,她们手里端着托盘,脚下稳稳地跟上管家。   老夫人见状,拎起茶壶放到旁边,说:“知晓你过来,让厨房做了些吃食,看看合不合胃口。”   云洛亭舔舔爪子,眼见着托盘里的糕点一盘盘摆在桌上,有些还冒着热气。   裴玄迟来这算得上是临时起意,并未提前递上拜帖,糕点就已经准备好了。   “这些是给他准备的。”老夫人挑出几盘,推到云洛亭面前。   贺昱瑾拿了块甜口的糕点,一口咬下,含糊不清的说:“我家厨房净做这糕点了,将军府边上,这流浪猫都多了起来,只等着我家厨房做好以后喂给它们呢。”   云洛亭愣住,每日都会做的吗?   连猫吃的东西都被照顾到,看来老夫人真的很在意裴玄迟。   云洛亭很开心,仰起头看着他弯了弯眼睛,“咪呜~”   听着这声绵绵软软的叫声,裴玄迟揉了揉他的耳朵,“怎么了?”   “喵!”   裴玄迟抱稳笑到歪倒的小猫,怕他呛到,又喂了些甜茶。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在12:00,白天中午十二点,凌晨不要等,大家早点休息,明天双更,双更,最少6000+笔芯~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26章 他张开了手   云洛亭出来前吃了点早膳, 裴玄迟路上还一直在给他喂零食,这会半块糕点下肚,又喝了几杯甜茶, 便感觉饱了。   老夫人坐在他们对面, 满脸慈祥的看着裴玄迟喂猫,怕他够不到,还一直将糕点往这边推,“既然要迁出广奉殿, 今日便不必急着回去, 留下用了晚膳再走吧。”   “你外祖父今个一早就出去了,等他回来亲自下厨, 给你做些好菜。”   贺昱瑾挑了挑眉,“亲自下厨?好嘛,我上次去宫里找殿下, 回来都大半夜了, 您抓着我问了许多殿下的事,我说饿,您让我边吃糕点边说, 连馒头都不热一个,殿下一来,您竟然要亲自下厨?母亲你偏心啊。”   老夫人一笑,“就你贪嘴, 少不了你的。”   正说着话, 管家又慌慌张张跑进来,附在老夫人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老夫人面上顿时没了笑模样。   裴玄迟见状, 不动声色的落下魔气,果然在将军府门前看见珠饰点缀的马车, 以及由宫女搀扶,走下马车的淑贵妃,贺淑月。   斟酌片刻,裴玄迟揉揉小猫的脑袋,“困了可是?”   “咪呜。”云洛亭确实有点想睡,躲在外衫里很暖,快到晌午,这温度也跟着上来,阳光能照进来半边,不知不觉的就有些困。   裴玄迟没有任由他睡去,而是摸摸肚子,“吃饱了便睡吗?”   “喵……”云洛亭轻哼一声,抱住他的手,把自己攒吧攒吧躲进外衫。   裴玄迟失笑道:“出去走走吧,小花园里许多花,指不定看能看见蝴蝶。”   “喵呜?”云洛亭翻了个身,只露出一双猫瞳看着他。   天气冷了,怎么会见到蝴蝶?   云洛亭隐约听出些许意思,见裴玄迟不打算细解释,便也没问,自己从外衫里钻出来,“喵呜~”   那我去啦。   见云洛亭跳下来,贺昱瑾忙说:“这边因着要建亭子,花多在路两旁,我带你去后面看,那边的花多。”   随后又对裴玄迟说:“你跟你外祖母说会话,猫就交给我吧。”   语毕便追了出去。   老夫人手捧茶杯,将裴玄迟面前部分给猫吃的糕点换成了寻常的,“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裴玄迟说道:“她想见我,知晓我在将军府,自会寻来。”   宫中找不到机会,将军府的话,她身为将军府嫡女,自当是请示了皇帝便可归家探望。   老夫人叹了口气,摇着头自是什么也不必说。   云洛亭跑出去没多久,贺淑月便走了进来。   老夫人手扶着石桌站起身,“臣妇给淑贵妃请安。”   贺淑月忙上前扶着老夫人,“母亲这是何意,眼下并未身处宫中,你我母女二人自是不必拘束常理,该是女儿给母亲行礼才是。”   老夫人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自行坐下,淡淡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一进来那双眼睛便在殿下身上挪不开了。”   贺淑月一噎,她未曾想到老夫人会如此下她的脸面,竟是直接挑破,半分余地都不给她留。   “许久未见我儿,自是多看了两眼。”眼见着场面僵持不下,贺淑月索性道:“殿下这些时日可还好?”   “如你所见。”裴玄迟神色漠然道:“没死。”   贺淑月手上搅紧了手帕,“我儿……”   裴玄迟喝了口甜茶,看都未看贺淑月一眼,只问道:“那两人可安葬了?”   贺淑月未开口,她身旁的宫女先说道:“殿下有所不知,那二人并非十方宫中伺候的,娘娘查出有背后之人陷害,挑拨殿下与娘娘,娘娘大怒叫人将那两人拖去了乱葬岗。”   裴玄迟心下冷笑,我与贺淑月之间还需要旁人来挑拨?   可笑至极。   为了让他消失在南陵殿,贺淑月没少下功夫,贺淑月以为他不知道?   想来也是,若非他重生,此时他应当是不知道的。   可惜造化弄人,上一世,他们濒死之前吐露出一切,谁为主谋,谁为幕后推手,谁又在他身处南陵殿时屡次下毒,暗派杀手,他都一清二楚。   贺淑月叹了口气,面上满是受伤之色。   然而,无论是老夫人还是裴玄迟,都没有开口询问她如何的意思。   且贺淑月进来这会,竟无人让她坐下,下人不在,裴玄迟懒得理,老夫人心里满是气,更是不会搭理。   贺淑月身边的宫女是她的陪嫁丫头,跟了几年,见如此情形,忙跑出去搬了椅子,贺淑月这才坐下。   贺淑月说:“我知你心里有怨,但母妃也是迫不得已,当时贺家……”   “慢着。”老夫人眼底暗含警告之色瞥了她一眼,“贺家就算真倒了,也有我和你父亲撑着,切莫把当时之事落在贺家头上。”   贺家几代武将,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豁出一切不要,也能保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贺淑月说:“贺家与……之间,我自会以贺家为先。”   语气艰涩,像是在诉说着不得已的苦衷。   老夫人一拍桌子,“此话你都说的出来?”   是贵妃倚靠着贺家,不是贺家靠着你贵妃。   “母亲误会我了……”贺淑月慌忙解释,“我确实有苦衷,眼下也确实有了悔改的心思,想补偿我儿,昨日之事皆是为人所算计,再者说,一只猫而已,我儿怨我,即便我真把猫抓来,他就会见我吗?”   “只怕他到时候直接连猫都不要了,这些我心里都……”   ‘砰’   瓷杯砸在脚边,贺淑月声音一顿,瓷器碎裂清脆的声音振聋发聩。   裴玄迟手中握着茶杯把玩,“淑贵妃慎言。”   让小猫出去玩,就是不想让他听见这人口中说出来的那些话。   却并不代表他听到后会忍下。   老夫人见状,把茶壶往他手边推了些,想了想,又悄摸的将糕点放一起,腾出几个空盘子,一并递了过去。   茶杯里余剩的甜茶沾湿鞋面,贺淑月面色变了几分,她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不过就说了那猫几句,裴玄迟竟敢直接对她动手?   贺淑月身为贵妃,后宫之中皇后都要敬她三分,裴玄迟倒是有底气,见她温声细语,便真敢骑到她投上去,“殿下,你我母子二人之间,一定要闹到如此地步吗?”   裴玄迟只静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喝着甜茶,对贺淑月的话充耳不闻,更不理会。   贺淑月定了定心神,缓声和他说着话,倒是没再敢提及小猫半句。   直到后来,只有贺淑月自己在说话,老夫人和裴玄迟只当没她这个人在。   贺淑月没忍住,起身道:“甜茶沾湿了本宫衣物,本宫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将军府里留着她的住处,虽然她不经常回来住,但也不会给了别人。   “她性子坏了。”老夫人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搅紧了心口,“她本性并非如此,早知今日,当初她要入宫,我无论如何都会拦下。”   老夫人说话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裴玄迟不知其中关窍,只倒了杯甜茶递给老夫人。   ---   小花园后面的花要比前面更密,许是种花的时候没有细选过种子,所以各种花都有,还有些这个季节不开放的,已经成了枯枝,在一众花丛中还挺显眼的。   云洛亭本意也不是出来看花,只是裴玄迟想让他出来,他才来的。   “怎么不走了?”贺昱瑾亦步亦趋的跟在云洛亭身后,生怕跟丢了。   云洛亭敷衍的回了一声:“喵。”   “这会应当没有蝴蝶。”贺昱瑾想了想,摘了一朵花在小猫面前晃晃,“扑这个行不行?”   云洛亭:“……”缓缓抬眸,像是看个傻子。   “咳,这不跟蝴蝶差不多。”   云洛亭蹲坐着,看向裴玄迟的方向,这边看去只能看见亭子的顶端。   贺昱瑾没注意到,又摘了几朵,“看这花开的怎么样?天气越来越冷,这花都不爱开了。”   “开了的花摘下来,放瓶里摆在桌上也好看,还能多开几日。”贺昱瑾说着话,将这几朵花给了云洛亭,“你觉得哪个好看?”   “喵……”云洛亭瞥了眼这些花,认不出品种。   不过……花是可以摘的吗?   听贺昱瑾的意思,这花每日都会有人摘,整理好摆在屋里。   云洛亭思及至此顿时有了几分兴致,仰头叫道:“喵呜!”   “啊?”贺昱瑾听不懂,但下一刻小猫钻进了花丛。   贺昱瑾:“?!!”   “诶——!别乱跑,这我进不去。”贺昱瑾守在花丛边上往里看,得亏猫是白色,在比较暗的地方看的清楚,要不然可就糟了。   他盯着小猫,待看不见了便往边上动动,就又能看见。   察觉到小猫再咬花枝,他说:“你是想摘花吗?摘哪朵,告诉我,我来帮你摘。”   “喵嗷呜呜……”云洛亭咬着花枝,回应着他。   贺昱瑾也听不懂,好在没过多久,云洛亭便叼着一朵花出来了。   顾不上身上的树叶,云洛亭一路小跑回来,老远看见裴玄迟便叫了声,“喵呜、喵——!”   裴玄迟听到声音扭头望去,就见雪白的小毛团嘴里叼着东西跑来,挂在身上的叶子随着跑步的动作掉了几片。   贺昱瑾拿着摘下来的那些花跟在不远处。   裴玄迟抬手拂去外衫,云洛亭靠近时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腿上。   云洛亭仰起头,眼睛亮亮的,“喵嗷!”伸爪扒拉着裴玄迟的手。   在他张开手时,将叼着的那朵花放在了裴玄迟的手心。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喵呜?”   喜欢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请假条挂在了文案上,有些小可爱可能没看到,久等了,我有罪QAQ,自罚三千字,一会加更(就不确定时间了啊就)23点之前肯定更新!宝们可以23点来看呀。 第27章 猫不可爱吗   这花可是他精挑细选, 从花丛深处摘下的,花园里外面一圈都看不到这种花。   云洛亭尾巴缠住他的手腕晃晃, “喵、喵呜~”   “很漂亮的花。”裴玄迟给小猫顺毛, 顺便将一些落在毛毛上的碎渣弄掉, 从头到尾顺一遍,手上沾了些许灰尘。   也不知道这小毛团是跑哪去了,弄得一身土。   小毛团自己也不在意,雪白的小猫咪变得有些乌突突的, 衬的那双淡蓝色猫瞳更亮了几分。   “咪呜!”我也觉得很漂亮。   云洛亭站起来蹭蹭他, 裴玄迟不躲不避的任由他蹭着,反倒还抬手扶着, 以免他摔倒。   许是玩的很开心,呼噜声都带了愉悦。   老夫人本来被贺淑月弄得心情不是很好,见这小猫缠着裴玄迟又蹭又抱的, 像是哄裴玄迟开心似的, 她面上也有了笑模样。   有时候,那人真不如一只猫讨人喜欢。   云洛亭在他怀里打个滚,顺势躺下, 下意识的想舔舔爪子,结果爪子一抬起来,看见肉垫上面沾了些土。   他顿了顿,缓缓抬头, 便看见裴玄迟身前的衣服上多了几个土色的爪印。   云洛亭:“……”   偏偏裴玄迟穿着的还是深色的衣服, 土灰色的小梅花印在上面格外显眼。   也不知道怎么踩上去的,看着还挺完整。   见小猫还未趴下便不动了, 裴玄迟狐疑的揉揉小猫耳朵,低头便看见身上的痕迹。   再看看心虚试图用肉垫将衣服上的土擦拭掉的小猫, 裴玄迟失笑,“不必擦了。”   小梅花也挺好看的。   “喵呜~”   贺昱瑾回来慢了些,主要是见着云洛亭一路跑着扑裴玄迟怀里,左右也没什么危险便没着急。   慢悠悠的走回来,贺昱瑾调侃道:“我说怎么摘了花便急着跑,原来是急着送花啊。”   老夫人喝了口茶,淡淡道:“你个没人送花的还挺骄傲。”   贺昱瑾脚步一顿,心下的不安缓缓升起,眼瞅着要被催着和别家姑娘见面,他忙说:“我突然想起有些急事,先走一步。”说完,扭头就要跑。   老夫人司空见惯,“行了,不催你,我看看厨房午膳备好了吗,你留下陪着殿下。”   “得嘞。”贺昱瑾笑着应声,转而与裴玄迟说:“家里给你留了个院子,都收拾好了,也备了身衣服,把身上这身换下来吧。”   “不必麻烦。”   贺昱瑾说:“小白猫也得擦擦,现在都快变成小灰猫了,走吧,我带你们过去,哪怕不换身衣服,也得去住处看看不是。”   裴玄迟起身道:“有劳。”   “怪客气的。”贺昱瑾挥了挥手,带人往院子中走。   “家里小辈多,将军府建的时候分了不少院子,没人住就空下来,知晓你还活着,你外祖母叮嘱着选了个离老人院子近的打扫,要是见了不喜欢,可以换别的院子,你自己高兴就行。”   裴玄迟不会来常住,之前在广奉殿自是住在殿内,现在离宫便住在王府,特意在将军府留了个院子,也是老人的心意。   看得出来,院子刚打理出来不久,院中小路两旁种着花草,小路上一点灰尘都不曾有,想必是有人每日打扫着。   贺昱瑾带着走进去,从窗户能看见后院那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前院花,后院放了些刀剑,弄了个小的练武场,衣服都在柜子里,热水也一直烧着呢,你直接用就行。”   想了想,贺昱瑾说:“要不你先去换衣服,猫交给我帮你洗?”   云洛亭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咪!”   “不用。”裴玄迟抱着小猫道:“天气冷,擦擦便好。”   “行,那你先忙,我一会过来找你。”   怕自己在这,裴玄迟待的不自在,贺昱瑾适时地离开。   裴玄迟用巾帕浸了温水,拧干以后一点点擦拭着小猫身上的毛毛。   只是一层浮灰,沾水就掉。   巾帕变了颜色以后清洗干净再擦。   反复几次,身上的毛毛也有些湿,没有湿透,这样干的也快。   擦干毛毛后,云洛亭背靠在他怀里坐着,裴玄迟握着爪子一点点擦拭着,连肉垫里面的小细节都没有放过。   云洛亭爪子被举起来不能动,他甩了甩尾巴,“喵呜~”   “嗯?”裴玄迟以为手重了,但见小猫没有不舒服的样子,“怎么了?”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喵。”   裴玄迟思索片刻,将小猫抱起来,低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云洛亭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他,“喵?”这是在干什么?   “试一下。”   听到声音,云洛亭愣住,仔细想着,刚才裴玄迟好像没有开口?   正奇怪着,又听见了裴玄迟的声音,“神识传音暂且不可行,如此虽麻烦了些,却也能听懂。”   “咪!”   裴玄迟前几日便琢磨传音一事,但灵兽与人之间,交流大抵分为两种,一是灵兽化为人形,能正常说话,还有便是灵兽与人签下灵契,主·奴契。   裴玄迟自然不会与小猫签下这种劳什子契约。   可小猫化为人形的时间又不太稳定,为了弄出交流的方法,裴玄迟翻阅了不少国师私藏的秘术,还未成功,但现在额头相低着能听到声音,也算稍见成效。   这样说话的感觉还挺新奇,云洛亭尝试着叫道:“裴玄迟?”   “嗯。”   “玄迟?”   “嗯。”   “阿迟?”   “在呢。”   ……   云洛亭每叫他一次,裴玄迟都会不厌其烦的应声。   额头相抵间离得比较近,淡蓝色的猫瞳渐渐眯成一条缝,面上都带了些许笑意。   随他玩闹了一会,到了午膳时间,贺昱瑾过来找人。   这本该是下人做的活,但贺家向来不计较这种小事,再加上老夫人连赶带推的把人弄出来,贺昱瑾无事可做,正好过来当个引路人。   云洛亭趴在裴玄迟肩膀上,有事跟他说的时候就伸爪子,用肉垫碰一碰他的脸颊,裴玄迟便会低下头来。   午膳已经备好,他们到的时候菜都摆上了桌。   有些位置上也有了人入座。   云洛亭看着老夫人手边坐着的女子缓缓蹙起眉头。   这人是谁……?   虽坐在老夫人身边,但老夫人倒是有点避着她的感觉,对她的嘘寒问暖全然不理,倒是见裴玄迟进来后说:“坐下用膳吧,都是让厨房看着做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贺淑月笑着说:“母亲备的都是我爱吃的菜,我儿口味应该与我相当,定是喜欢的。”   云洛亭蓦地抬眸,我……儿?   那这人岂不是贵妃?   贵妃为什么会在这?   云洛亭顿时想到了之前小花园里,裴玄迟为什么支开自己。   原来是贵妃来了。   “来用午膳,带着猫怕有些不好,你外祖母还在呢,不要”贺淑月轻声细语的说:“不若先将猫交给下人,让下人带着去吃些东西。”   语气并不强势,听起来反而有几分是为了你好的意思在里面。   “闭上你的嘴。”老夫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转而跟裴玄迟说话的时候,语气便柔了下来,“你看看那副碗碟可喜欢,管家采买回来,我一眼就相中了,不大不小的,正好给小猫用。”   贺淑月嘴角笑意一僵,她一早就注意到那边的两副碗碟,本以为是有旁人要来,所以多备了一副,却没想到,那竟然是给猫准备的。   她想留下用膳,都得亲自去跟母亲说,这猫何德何能?一只捡来的畜生罢了。   更让她生气的是,这只畜生快骑到她头上去了!   虽然心下有气,但贺淑月面上分毫不显,不着痕迹的掩去情绪,转而浮起笑颜,倒是不再言语。   裴玄迟摸着小猫的肚子,说:“之前糕点吃的多,再吃怕是会难受,一会给他喂些水便好,外祖母费心。”   听他这么说,贺淑月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什么意思?   给你个上桌的机会还拒绝?是不是接机落我的脸呢?   贺淑月攥紧了筷子,不再去管那只猫,换了双公筷给老夫人布菜,“我记得母亲最喜欢这道素烧鹅,每次厨房做这道菜,母亲都会多用些。”   老夫人没有拒绝,只是贺淑月夹过来的东西,她一口未动。   精心准备的午膳被贺淑月打乱,老夫人吃着这些菜都觉得没滋味,又不好将人赶出去。   贺昱瑾心存芥蒂也不言语,低头吃饭。   贺淑月出宫来找裴玄迟,必不会只是为了与他见上一面,有许多事想跟他说。   但裴玄迟显然不会与他单独碰面,老夫人和贺昱瑾都偏帮裴玄迟,贺淑月觉得心烦不已,吃的菜都觉得有些食之无味。   贺家可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往常用膳,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吃着饭,小辈谈天说地,长辈也不会拘着。   眼下,没人说话,只有很细微的碗筷碰撞声。   贺淑月心里藏着事呢,他们没人说话,她问什么都显得突兀,可等了又等,就好像真的很饿那样,只一味的埋头吃饭。   无奈,贺淑月只得先放下筷子,关切问道:“殿下,封王的日子可定下来了?”   本意是想跟裴玄迟聊几句,却没想到他理都不理,有空去逗猫,都没空与她说一句话?   贺淑月还想说些什么,老夫人先发话了,“食不言。”   仅三个字,贺淑月便止住了开口的意思。   贺昱瑾在一旁看着贺淑月被老夫人治的服服帖帖,低头掩去嘴角的笑意,往嘴里塞了口豆腐。   云洛亭没有吃饭,他一直在看贺淑月。   贺淑月注意到,却并未放在心上。   寻常人也不会觉得猫会变成人,贺淑月也只是拿云洛亭当一只普通的流浪猫看。   云洛亭倒是奇怪,在明知道裴玄迟对她心怀芥蒂的情况下,还是老往裴玄迟面前凑是为什么?   贺淑月自己不知道吗?她应当比谁都清楚才是。   都已经是无法修复的沟壑,还想着靠近,甚至不惜放低姿态。   又是叫人偷猫,又是亲自出宫找人的,无一不透露着奇怪。   因着贺淑月在,老夫人都没什么跟裴玄迟说话。   每次她一开口,贺淑月必在旁边跟上一句,所幸她也不说了。   到吃完饭,贺淑月都没找到机会开口。   眼见着裴玄迟要走,贺淑月直接筷子一放,“你不必对我如此态度,我知晓自己以前未管过你,你心里有怨气,对我这个母亲有恨,但最起码我这些日子要见你,没有旁的心思。”   一肚子的埋怨,贺淑月也不等他们回应自己,只一味的说:“说一句我是为了你好,你定然不信,我也不多费口舌,只你记住一句,无论我们母子关系如何,在外人眼中,我们都是一体。”   “皇上现在看重你,若是以后再看重别的皇子,到时候你没有靠山,在京城中难以立足,你不想谈母子之情,那就干脆些,我助你登上皇位……”   “贺淑月!你给我住口!”老夫人气急,匆忙打断她的话,“你怎敢胡乱议论天家?”   皇位之事张口便敢说,她家这嫡女当真是不一般!   一个贵妃,进了后宫,心思都野了不少。   这若是被旁人听见传了出去,落在皇帝的耳朵里,那整个将军府都难逃一劫。   贵妃与皇子在将军密谋皇位之事,这是要谋朝篡位啊!   贺淑月知晓老夫人的担忧,宽慰道:“母亲放心,不必担忧隔墙有耳,我来时便已安排了自己的人,他们会处理好一切。”   她既然敢说,就敢保证除了在场的人以外,不会有旁人听见,更不会有半点消息传出去。   来时就想着借这次午膳和裴玄迟说清楚,道明白了。   所以一早就安排好了人。   虽然不尽如意,但话总归是放出去了,她也不算白来一趟。   就她这个儿子是不是个聪明人,还是就是一个只知道安于现状,心里抱着以前那点毫不重要的怨,想葬送自己未来的蠢货。   贺淑月面无表情的起身,将十方宫腰牌放在桌上,漠然道:“旁的也不用多说,我话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明白,若是认同我的话,尽可来十方宫找我。”   说着,贺淑月甩袖将手负在身后,“本宫乏了,先回宫休息去,告辞。”   气势凌人的样子,与之前委曲求全的样子完全不同。   云洛亭暗道,这是装不下去了啊。   贵妃也是个狠角色,想来也是,能从后宫之中稳坐贵妃之位的,有几个是草包。   老夫人捂着心口,眼见着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变得如此,她心中绞痛,强忍着不适说:“不必理会她,她想那个位置想的疯魔了。”   贺淑月说的底气十足,老夫人怕裴玄迟走了弯路。   “她膝下无子,过继了五皇子来,五皇子平庸不得圣心,眼见着你得势,又……”言及至此,老夫人叹了口气,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人都走了还提及此事,贺昱瑾忙道:“母亲不是有午膳后小憩一会的习惯吗,喝些药便去歇息吧。”   “不去。”老夫人看了眼裴玄迟,殿下还在呢,她才不去睡,“你要是累了就去睡吧,我留这陪着殿下。”   贺昱瑾:“???”   老夫人有些被贺淑月的话气到,非但不想睡,还起身叫上裴玄迟说:“走走走,我带你在将军府里走走,认认路,以后常来。”   出去走走,吹吹风,就把刚才贺淑月说的话都忘掉最好。   “母亲,你腿脚不方便。”贺昱瑾哭笑不得,老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喝着汤药,平日里也就去小花园里坐一坐,旁的地方也不走动。   刚才老夫人一直手捂心口,若是今天还断了药,只怕不行。   “殿下都说了留下用晚膳,等父亲回来,他不会走的。”说着,贺昱瑾给裴玄迟使了个眼色。   裴玄迟见状道:“是。”   老夫人犹豫了会,也不想让他们担心,只是那药喝了便会使人困倦,睡一会才好,若是强撑着不睡,整个人都晕乎的,半晌,她心中道了句‘罢了’。   老夫人起身叮嘱道:“你仔细照顾着殿下,可别怠慢了。”   贺昱瑾笑着应道:“放心吧。”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贺昱瑾说着,怕裴玄迟说不感兴趣,于是又补充道:“你的猫肯定喜欢那。”   云洛亭歪了歪头,“喵?”   什么地方?   ---   下午的时候感觉起风了,阳光虽然不错,但风吹着还是会觉得有些冷。   云洛亭躲在裴玄迟外衫里,连头都没露,风一点都吹不到他,眯着眼睛,感觉自己可以睡一觉。   裴玄迟将猫稳稳抱着,而后感觉有些许不对,定睛一看,蓬松的毛绒尾巴在外面左右摇晃着。   小猫显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尾巴。   裴玄迟眼底满是笑意,重新拢了拢外衫,将乱晃的尾巴一并裹了进去。   笑的时候心口处会有动静,云洛亭靠的近,察觉到他在笑,云洛亭抬起头,“咪呜?”   裴玄迟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揉揉他的耳朵。   走在前面的贺昱瑾停下脚步,推开听泉苑的门,“进来看看这里如何。”   刚走进去,便能听见明显的水流声。   贺昱瑾寻常无事的时候待在府中,除了练功就是待在听泉苑,“这里有一眼温泉,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只是许是离得远,活水引来导去的,水流不大,也泡不了温泉。”   云洛亭左右看着,只是普通的院子,温泉说来倒是特殊些,但猫不喜欢下水,也不想弄湿自己的毛毛。   就在他狐疑贺昱瑾为什么说他会喜欢的时候,里面隐约传来了,‘啾啾’的脆响。   几只麻雀正在树上啄着羽毛,时而蹦跳着去啄旁边麻雀的羽毛。   猫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云洛亭从外衫缝隙中探出头来,圆溜溜的猫瞳一瞬不眨的盯着树上的麻雀。   眼见着他的变化,贺昱瑾乐了,说道:“许是因为温泉的缘故,这个院子不放暖石都很暖和,有些鸟便会落下来。”   这边院子也不住人,便没有驱赶这些麻雀,时间久了,天气一冷,这边的鸟就多了起来。   贺昱瑾说:“你说蝴蝶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了。”   “喵呜~”云洛亭仰起头靠在他怀里,猫瞳中写满了想抓,想扑。   裴玄迟揉了揉小毛脑袋,将他放下,“去吧,小心些。”   “咪!”   小白团子动作十分敏锐,一息间便爬上了树,悄无声息的躲在树枝里蹲着。   还未等他动作,一只通体黑色的大狗从屋里跑出来,围着树,仰着头往上看,“汪!”   狗似乎也想上树,但它显然爬不上去,着急的围着树转了两圈,然后开始笨拙的站起身,用前爪刨树。   那些麻雀显然常来这,狗闹出这么大动静,它们都没有要飞起来的意思,时不时的还叫一声,态度十分嚣张。   贺昱瑾招呼着大狗过来,说:“这是我捡来的,母亲怕狗,我就养在这边了。”   “嗯。”裴玄迟时刻看着树上的小猫,若是一会扑麻雀没扑到掉下来,他好来得及去接,丝毫不敢分神。   贺昱瑾席地而坐,大狗围着他又是打滚又是摇尾巴的,热情的紧。   云洛亭在上面紧贴着树枝,小心前进,这时,前面的麻雀转了个头,豆大的眼睛准确的落在了猫身上。   麻雀没有丝毫惊慌,啄了啄自己的羽毛,又把头扭回去了。   云洛亭:“……”   这是麻雀见了猫该有的反应吗?   云洛亭索性也不躲了,直接扑过去。   “啾——”麻雀后知后觉开始拍打翅膀。   云洛亭扑麻雀的时候收着爪子,伤不到它们,麻雀飞了两圈,转转悠悠的又落了回来。   裴玄迟见状,又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站在树下护着小猫。   看着那白色团子灵敏的穿过树杈跟麻雀打闹。   贺昱瑾坐在一旁揉着狗头,见那大狗的尾巴左右甩着都快甩出重影了,他笑着说:“这毛茸茸的小家伙也太可爱了。”   裴玄迟没注意他,以为贺昱瑾说的是树上跟麻雀玩的小猫,便说道:“嗯。”   云洛亭勾着树枝的爪子一顿,麻雀落到面前他都没有理会,而是低头看去:“???”   你嗯什么?   当着我的面夸狗?   “咪!”云洛亭直接翻身而起,麻雀也不扑了,直接从树上窜下来,勾着裴玄迟的衣服,几步爬上去,扒拉着他的肩膀站起来。   肉垫按在他的脸颊,抬头抵在裴玄迟的额头上,“喵呜呜——?”   一道清晰,带着一点小怨念的轻哼浮现在裴玄迟的脑海中。   ——“猫不可爱吗?” 第28章 自己想多了   裴玄迟先是一怔, 随后意识到小猫许是误会了。   见小家伙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他忙抵着额头与小猫传音哄道:“自是可爱的,小白最为可爱。”   云洛亭甩了甩尾巴, 扬起头, “咪呜~!”   算你识相。   那骄傲的小表情,着实可爱的紧。   裴玄迟笑着给他顺了顺脖子上的毛,天气冷了,这里的毛毛更多更蓬松。   麻雀从树上低头往下看, 抻着脖子找猫。   云洛亭在裴玄迟怀里打个滚, 跑来跑去的又懒得上去了。   “喵!”云洛亭伸爪子,把肉垫举起来给他看。   裴玄迟随身带着巾帕, 擦拭干净以后,云洛亭自己舔爪子。   旁的不说,听泉苑比外面暖和, 这种暖不是暖石那么热, 倒有种刚入秋的感觉。   贺昱瑾跟大狗玩了会,大狗情绪高昂,差点把他撞倒。   以免自己被带倒下, 贺昱瑾一把抱住大狗,一下子撞在胸口处,撞的他猛地咳嗽两声,差点去了半条命。   再一抬头, 看着小白猫在裴玄迟怀里一个劲的蹭着撒娇, 还娇气的喵喵叫。   再看看这个,眼神充满智慧看起来蠢得不行, 还想跟自己决一死战的大狗。   贺昱瑾:“……”   默默地推开狗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抱着猫哄了会, 裴玄迟倒了杯茶水喂猫。   大狗刚才就对猫很感兴趣,但奈何上不去树,这会见裴玄迟抱着猫坐下,它也想凑过去,但像是感觉到小白猫身边的裴玄迟很危险,左右绕了两步,愣是没敢上前。   贺昱瑾察觉到大狗想干什么,连忙拎着狗耳朵,“你冷静点。”   你这要是真把裴玄迟那宝贝猫给舔了,今天晚膳就加道菜你懂吗。   大狗歪了歪头。   贺昱瑾揉狗脑袋,“乖。”   “嗷!”大狗一口咬住贺昱瑾手腕。   贺昱瑾:“……”   你今晚必成菜你。   云洛亭看着这狗有些眼熟,但他穿书前自己不养狗,也没有过多了解过,只是有些看过图片。   这狗有些像他见过的,却不是完全一样的那种。   裴玄迟握着小猫爪子将他往上抱些,“想去跟它玩?”   “喵~”云洛亭摇了摇头。   听泉苑离着主院那边有些远,也正是因为远,这边才比较安静,有鸟会落在这。   管家带着丫鬟过来,立于门前并未直接将东西送进去,而是敲响了门,扬声道:“将军,您吩咐的点心都备好了。”   贺昱瑾:“送进来吧。”   得了吩咐,管家才示意丫鬟进去。   没一会,桌上又摆了满满一桌。   记着云洛亭午膳没吃,贺昱瑾特意叮嘱厨房,除了点心,还做了些小碗的肉,烹煮的口味寡淡,猫应当能喜欢。   贺昱瑾坐在裴玄迟对面,拿了块糕点吃,午膳的时候贺淑月在,他吃的也不自在,后面闹起来,更是闹没了胃口,正好也吃点。   裴玄迟将每种糕点掰个小块喂猫。   “喵~”云洛亭吃到哪个觉得好吃,动动爪子,裴玄迟便会把那个那个糕点喂给他。   尝了一口觉得不和胃口的,剩下的那部分裴玄迟吃了。   贺昱瑾吃的没那么细,一口一块糕点,大狗在旁边急的直转,贺昱瑾分了一块给它,直接一口吞,嚼都没嚼。   可能咽了觉得不好吃,大狗不缠着要吃,在贺昱瑾脚边趴了会,起身去里屋喝水去了。   贺昱瑾喝着茶顺糕点,随口道:“宫里传来,你身边那个叫采荷的宫女被分去冷宫了,跪在广奉殿门口不肯走,不哭不闹的就跪着,来来回回不少人都见着了。”   “最后侍卫硬是把人拖走的。”   按理说,采荷是皇帝赐给裴玄迟的,裴玄迟迁出广奉殿,并没有带着采荷,广奉殿空下来,也不用留着下人。   但采荷再怎么不好,也会分给后宫别的娘娘,亦或者是去司衣局之类的地方当差,做些洗布穿针的活计。   总不至于直接分去冷宫。   而且,裴玄迟今天才刚开始搬东西,采荷就已经被定好了去处,属实是快了些。   裴玄迟淡淡道:“最近皇帝被朝堂之事所累,应当顾不上旁的。”   虽说是皇帝赐下的,但皇帝日理万机,只怕早就忘了有采荷这么个人。   裴玄迟更偏向于,采荷是因为没能跟他一同进王府,采荷身后真正站着的那个人便不再护着她,正好被皇后盯上罚去了冷宫,也能算是借机警告他。   他不急,采荷毒发时总会找上他,届时就看采荷怎么抉择。   之前他问的时候,采荷并没有如实说,想必也是有把柄在背后之人的手里,就看这个把柄与采荷的命,那个更重要些。   贺昱瑾点了点头,“所以我才奇怪,特意把伺候过你的奴婢赶去冷宫,不会是皇后的意思吧?”   应当不是贵妃做的,若是贵妃,她应当会把采荷要来放身边伺候,方便他多问些有关裴玄迟的事。   那便只有皇后了。   裴玄迟:“嗯。”   淑贵妃有了动作,皇后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贺昱瑾叹了口气,“当真是麻烦。”如此得见,裴玄迟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云洛亭咬下裴玄迟手上最后一小块糕点,舔去他手指上糕点的渣渣,有将脑袋搭在他手腕上,歪头叫道:“喵呜~?”   “无事,不必担心。”   皇后这个警告非但动不了他分毫,他还能顺势而为。   ---   玩累了,下午的时候,云洛亭趴在裴玄迟腿上睡着。   猫的作息白日大多数时间都在睡,今儿个许是见了麻雀,小猫比较活泼。   给小猫顺着毛,裴玄迟想,比起那些做出来的小玩意,小猫更喜欢活物多些,应当在王府多备些,省的小猫待着无聊。   不过,若是在王府,小猫应当可以化为人形待着。   睡着的小猫总是安静的,不是很冷,便没有用外衫将小猫遮起来,也能晒晒太阳。   蜷成小小一团在腿上,爪子伸出一只,歪倒着能看见粉嫩的肉垫。   小猫紧闭着眼睛,喉咙中发出细小的呼噜声。   贺昱瑾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降低了些,“里头有床褥,你要不将他抱进去?”   一直这么抱着,裴玄迟做事都不方便。   裴玄迟的手覆在小猫身上,“不必。”   顿了顿,他又道:“小白身边离不得人,若是在里面睡,感觉到身边没人便会醒来出来找我。”   裴玄迟拢了拢小猫,说:“我抱着就好。”   贺昱瑾:“???”   你在炫耀吗?   贺昱瑾挠了挠头,感觉以裴玄迟性格不会如此,应当是自己想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29章 他毫无睡意   贺昱瑾眼见着裴玄迟时而揉揉猫耳朵, 时而给猫顺毛,小白猫睡的倒是很沉,这样都没被弄醒。   看的贺昱瑾都感觉有些困, 他想了想推开腿上咬自己衣服的狗头, 小声说:“母亲应当醒了,我去那边看看。”   裴玄迟指尖卷着猫尾,“嗯。”   大狗被推开有些茫然,想去追贺昱瑾的时候, 人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聪慧的大狗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这个院子,便没有追出去, 转而将目光投向熟睡的小白猫。   裴玄迟也在看着大狗。   半晌,大狗缩了缩脖子,叫道:“呜……”边叫边往屋里跑。   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当它感觉到一个人很危险的时候, 无论如何都不会靠近, 哪怕对方手里拿着可口的诱人的食物,它都不会靠近。   不知坐了多久,落日的余晖映的白色的小猫身上泛着些许暖意。   裴玄迟轻抚着小猫腹部的软毛, 他漫不经心的想,小猫与旁人是不同的。   ---   原本是想在将军府等贺老将军回来,却不曾想到了晚膳时间,贺老将军仍未出宫, 递了口信出来, 留在宫中与皇帝共进晚膳。   在将军府待了一天,天色暗下以后, 裴玄迟才起身告辞。   贺昱瑾亲自送裴玄迟出去,“王府那边也没个下人, 在将军府待一阵子,等王府什么都准备好以后再住进去岂不是更好。”   裴玄迟说:“人多眼杂,容易落人口舌。”   他来将军府待的时间不短,若是直接住下恐生事端。   贺昱瑾这么多年过来,皇帝什么时候对将军府没有过疑心?先前倒是谨小慎微,却也不见皇帝放过他们。   索性也不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反正皇帝自己心里也清楚将军府不能动。   但见裴玄迟坚持,贺昱瑾也只能说:“将军府离王府不远,你住在外面,也不必在意宫中那些条条框框,随时想过来便来。”   怕裴玄迟拘谨不来,贺昱瑾又搬出了长辈,“我母亲身体不好去不了远处,一直自己待在府里也无趣,你抽空多陪陪她也好。”   贺昱瑾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老夫人本想亲自出来送的,但是更深露重,老人家腿脚不好,这会出来万一受了风就麻烦了。   走出将军府,见贺昱瑾也跟了出来,裴玄迟说:“时候不早了,贺将军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我这就回去了。”话虽如此说着,贺昱瑾还是等裴玄迟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去。   路上人少,马车跑的平稳,不多时便到了王府门前。   王府中无人,夜间自也不会有人掌灯。   裴玄迟抱着猫走进去,虽还未完全修缮好,但路上见着还算干净,宫中搬出来的东西都在主殿安置好。   那些活鱼都没放过,一并捞了出来。   王府后院的池塘早就荒废,重建起来需要些时日,那些鱼便都分在水桶中。   一进来,云洛亭就听见鱼尾巴拍打水面的声音。   鱼长得比较快,木桶对它们而言小了些,更何况还是几条放在同一个桶里,稍一动作便会拍打各处。   云洛亭跳下来,站起身爪子搭在木桶边上,低头看着里面的鱼。   活力十足的鱼顿时不再动弹。   云洛亭用爪子按了按,那条鱼直接翻了肚,漂在水面上装死。   裴玄迟走上前来,抱起猫,熟练的给他擦拭爪子,“挑几条做来吃?”   “喵~”云洛亭摇了摇头,糕点吃多了,这会也不饿。   没再理会那些鱼,裴玄迟抱着猫走进主院,“我去备些热水沐浴,也给你兑些水来?”   “咪呜。”云洛亭仰倒靠在他怀里甩甩尾巴。   他变成猫的时候不想洗澡,而且现在还是晚上,湿了的毛毛都没有地方去晒,就更不想洗了。   许是看出小猫不想沾湿毛毛,裴玄迟将他放在寑殿的床榻上,怕他无聊,又将承载孔雀神魂的玉佩放在他身边。   经过这段时间的融合,孔雀的神识复苏,虽没有肉身,灵魂也没有完全凝实,但比不久前破碎的灵魂好的多。   跟孔雀说话,不用化为人,云洛亭顺势躺下,“喵呜~”   玉佩上浮现出几道灵力,片刻后,传来了孔雀的声音,“小灵兽。”   云洛亭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好。”顿了顿,孔雀的声音带了些许笑意,“我从未感觉像现在这样轻松。”   哪怕被困在玉佩中,他也觉得这要比在平空长老坐下任他驱使强的多。   孔雀抱着必死的心去的,以他当时的情况无法浴火重生,此法需要旁人协助,但仙门中人皆知他是平空长老的灵兽,又有谁会帮他。   别的仙门中人更是不必说,若是遇到个心思极恶的,浴火重生后又落入虎口,他还不如就直接去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临行前的善意救了他一命。   玉佩隐隐浮现出孔雀的虚影,其中传来声音,“我给你的储物袋,其中修炼的功法你可看了?”   云洛亭都快忘了那本被自己丢在书房的功法,无奈道:“看了些,没看懂。”   “灵兽修炼本就困难重重,寻常灵兽皆是长辈或前辈渡灵。”孔雀也不是自己看书修炼的,他说:“那书我也看不懂,但同族给的,便收着了,还是等我灵力恢复,为你渡灵吧。”   云洛亭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了裴玄迟的声音,“小白。”   “喵?”   “帮我把桌子上的巾帕拿来。”   “喵呜~”云洛亭应了一声,跳下床榻,叼起巾帕跑向屏风后面。   浴桶较高,云洛亭站起身都不到浴桶的一半,他前爪撑在浴桶上,仰起头将巾帕递上去。   裴玄迟用巾帕擦干指尖的水,顺势揉了揉小毛脑袋。   云洛亭伸爪子拍拍他的手,转身又颠颠跑了回去。   孔雀看着回来的小猫,头顶多了个被水汽浸湿的旋,如此的相处,在人与灵兽之间实属少见。   多数人都以驱使灵兽契约灵兽为目的,用各种手段让灵兽听话,打不过的就哄骗。   但裴玄迟不同,他没有在小灵兽灵力低微的时候契约,反而还想让小灵兽修炼提升修为。   孔雀苏醒的时间很短,神识疲倦想休息的感觉是扛不住的,他打了个哈切,说:“灵兽可吸取灵石中灵力,放置于身边即可,不好修炼的话,也可以布置灵石在床榻边上。”   只是灵石不好找,修仙之人随身会带着些,可现在他们身处皇宫,找灵石还是困难了些,先前孔雀没提,是因为觉得他们找不到灵石。   眼下仔细想想,裴玄迟对小灵兽很是在乎,应当也能找来些灵石供小灵兽修炼。   越来越累,孔雀连维持清醒的力气都没了,他悠悠道:“下次见了,小灵兽。”   随后,玉佩便失去了光泽,像是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玉佩一样。   裴玄迟简单披了件外衫出来,“小白,该歇息了。”   云洛亭将玉佩放好,趴在枕头上拍拍身边的位置,“喵呜~!”   来!   ---   王府部分偏院还在修葺,动静不小,但主院离的远,听着倒是不太清楚,只偶尔有点声音冒出来,倒也还好,不算吵。   一大早上,贺昱瑾便送了些下人来,说是裴玄迟根基不稳,怕采买下人的时候被安插进来什么人,连夜挑选的可用灵巧的人。   便入宫路上,顺路带人到这边放这。   裴玄迟指了处修葺好的偏院安置。   晌午的时候,云洛亭趴在院子里晒太阳,这里离书房近,一抬头就能透过窗户看见里面的裴玄迟。   不远处的桌上摆着点心,也是贺昱瑾送来的,与昨天吃的那些不同,挺多新花样的。   封王在即,这几日入宫的人都多了起来,都抱着抢占先机的心思。   主院中护阵备好,各处也贴上了符箓,符箓催动后只剩灵力浮于表面,人眼不可见。   昨日孔雀所言,裴玄迟记下,只是不离开京城难得灵石,若是可自行吸收灵力,那符箓的灵力应当也是可以。   裴玄迟绘了几张聚灵符,注入魔气以魔气与灵力相抵,余下的灵力会更加纯粹。   反复几次,将炼制好的符箓叠好置于床榻便可,与灵石效用无二异。   裴玄迟捏了捏眉心,此举虽然使得聚灵符可用,却容易逆了气息,消耗魔气。   放好符箓,裴玄迟闭上眼睛修整。   云洛亭晒着太阳躺在很大的软垫上打了个滚,碰巧撞到盘上,耳尖颤颤,顺势抬头咬了口嘴边的糕点。   只尝了一口,云洛亭眼睛便亮了起来,细品了下,这点心的味道极好,微甜还有着淡淡的奶味,之前吃咸口的点心比较多,倒是没有吃过这种。   想着裴玄迟也没有吃过,他叼起盘子跳过窗户跑进去。   “喵呜——!”   这个点心好好吃——!   云洛亭声音一顿,就见裴玄迟趴在桌上,好像是睡着了,他放轻了动静走过去。   可能是昨夜没怎么睡,忙到一半便禁不住困倦想睡一会。   云洛亭顺着窗户跳上桌子,走路悄无声息,将糕点放在书上,剩下的糕点他没有动,想着等裴玄迟睡醒了再吃。   看着裴玄迟安静的睡颜,云洛亭想了想,蹭着他脸颊挤进去,一点点向上,将被他压着的左手手臂推出来。   雪白的毛绒小猫顶替了手臂的位置,让裴玄迟枕在腹部。   尾巴颤着尾尖轻搭在他耳朵上,挡住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   云洛亭趴着下颚搭在爪子上,自己毫无睡意,只得眼巴巴的看着裴玄迟,等他睡醒。 第30章 猫歪了歪头   裴玄迟屏息凝神封闭五感, 没有察觉到小猫的动作,等气息恢复时未等他睁眼,便感觉脸上毛茸茸的, 落在他耳朵上的尾巴时不时动一下, 像是在蹭着他撒娇。   裴玄迟心下狐疑,他缓缓睁开眼睛,迎面一双淡蓝色猫瞳一瞬不眨的看着自己。   见他醒来,云洛亭弯了弯眼睛, “喵呜!”   你睡醒啦!   裴玄迟动了动, 脸上柔软的暖意来源于小猫肚子,他坐起身来, 理顺小猫腹部被弄乱的毛毛,“怎么不晒太阳了?”   “喵~”云洛亭伸爪子将不远处的盘子扒拉过来,抵着他的额头传音道:“吃到了新口味的点心, 拿来给你尝尝。”   点心不为吃饱, 大多都做的小巧精致,比手还小的盘子里摆着三块糕点。   有一块是被咬了一口,应当是小猫尝过后觉得好吃便没再动, 都拿来给他了。   裴玄迟拿起一块分了两半,他只尝了个味道,其余的都喂给小猫。   糕点本就不大,掰成两半小猫两口就能吃掉。   记下这味道, 回头去找贺昱瑾问这点心是如何做的。   裴玄迟想, 若是可以,直接把做这点心的厨子买来, 专留在王府中给小猫做点心也好。   点心都做的如此合小猫的胃口,那主食应当也不差。   小猫还是太瘦了, 许是之前流浪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现在倒是没有刚见时瘦弱,却也不胖。   都是蓬松的毛毛显的,水沾湿毛毛后便可知晓,小猫是有多瘦。   云洛亭躺着没有起身,直接抱着裴玄迟的手吃。   裴玄迟常这么喂,已经有了经验,掉下来的点心渣也都落在他手心,不会弄脏小猫的毛毛。   小猫吃的开心,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尾巴颤颤的胡乱甩着。   裴玄迟收起旁边的书简,将几张符箓都放到一起,等着一会系上床榻。   云洛亭注意到他的动作,舔舔嘴角,“喵呜。”   “嗯?”裴玄迟见小猫盯着自己手中的书简,便说:“有人参鼎东县县令,中饱私囊,染指盐引,陛下将此事交由我处理。”   云洛亭歪了歪头,倒是觉得鼎东这两个字有些耳熟。   原文中,裴文钰被仙门之人收为外门弟子,众星捧月回宫,皇帝重用他,便将盐引一案交由他处理,最后查出结果,幕后之人就是鼎东的,却不是县令。   现在剧情崩盘,可云洛亭有些奇怪,皇帝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裴玄迟。   这不是能力的问题,他知道裴玄迟可以处理好这点小事,但……皇帝的态度太奇怪了。   先是封王放人出宫,又是如此重用的,那灵眼还要不要?   种种举动,看不出皇帝是奔着裴玄迟的灵眼去的,看起来倒有点像是重用他的意思。   云洛亭想不通,索性站起身来,爪子搭在他肩上,直接传音问道:“皇帝为什么会同意你出宫?”   裴玄迟把猫抱起来,随口道:“纯妃有孕,腹中胎儿天命之象,紫微星转世,宫中有人与他命格相克。”   这个命格相克的人,不用裴玄迟多说,云洛亭也能猜到是谁。   云洛亭想不明白,“可之前皇帝都被你是灾星命格的卦象骗过一次,这次又怎么会……”   同样的事,上两次当?   “那个卦象,皇帝未必不知道是假的。”裴玄迟解释道:“当时贺家势大,贵妃在后宫中有协理六宫之权,若是再有个亲生的皇子傍身,只怕更难以遏制。”   所以,在明知道卦象有问题的时候,皇帝顺水推舟,舍了这个儿子。   若说唯一的变故,那应当就是这双灵眼。   “国师呈上有关纯妃腹中胎儿卦象时,皇帝对国师的信任便会再降一层,他是皇帝,几次三番被后宫中妃子算计,又怎会纵着,这个书简交到我这,就是在警示太子呢。”   云洛亭歪了歪头,“那国师也会想到这点吧,他为什么还会听纯妃的,去找皇帝谈及此事?”   国师此举无意于自毁前程。   他有把柄在裴玄迟手中,若是再失去了皇帝的信任,那他还有什么用?   “因为让他算出此卦象,并告知皇帝的人,是我而非纯妃。”   云洛亭怔住,一双猫瞳瞪的溜圆,陡然间也明白了其中关窍。   皇帝不信任国师,便会想起之前的猜疑,怀疑国师口中所有的话,包括有关灵眼的,再加上他觉得国师与纯妃还有太子牵扯不清,继而更会怀疑灵眼之事是不是他们设的一个局。   更重要的是,裴玄迟迁居广奉殿这件事,还是太子提的。   太子本意是恶心裴玄迟,但皇帝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他也会疑心让裴玄迟入住广奉殿会不会有什么忌讳。   恰好赶上封王之时,便顺势将人迁出广奉殿,无论有没有牵制,只要把裴玄迟困在京城,这双灵眼也跑不了,干脆将人弄远点。   也省的别的皇子封王,独独落下裴玄迟恐被人猜疑,再加上贺家也不是吃素的,届时再与贺家周旋,更为麻烦。   皇帝此番做法也算一举多得。   云洛亭想,皇帝不是没想太多,是想的太多。   如此,哪怕日后国师之子跑了,国师没了把柄在裴玄迟这,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蹭蹭他的脸,“喵呜~!”   如此,眼下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裴玄迟没细说,见小猫如此开心,便知道他这是懂了其中关窍,小猫十分聪慧,这些小事,自是提一句便好。   将剩下的糕点喂完,裴玄迟摸摸小猫脑袋,“喝口水。”   “咪!”   ---   夜里转凉。   睡觉前,裴玄迟将绘制好的符箓系在床榻四角。   凝练的灵力散于空中,感觉并不真切。   也不知如此缓慢,何时才能让小猫丹田内的灵力凝聚起来。   裴玄迟倒也不急,拢着怀里的小白猫盖上被子。   不知过了多久,裴玄迟还未入睡时,感觉身边的小猫似乎有了变化。   抵在身前毛茸茸的爪子化作修长五指,少年靠在他怀中,紧闭着眼睛睡的香甜。   裴玄迟身形一僵,化人时应穿在身上,那单薄的里衣不见了。   被褥盖在肩上,借着朦胧的月色,低头间便能……   裴玄迟呼吸一滞,僵着动作把被子向上拽些盖好。   好再没过多久,身形再度变化,恢复了小猫样子。   许是灵力不稳,所以才会睡梦中便有了变化。   裴玄迟想着悄悄起身,将符箓拿下来,待弄清楚后该如何稳定其中灵力之后再重新挂上去。   但未等他起身,勾在他衣领的爪子动了动,再度化为五指,死死的攥住他的衣领,倒是起身也不能。   裴玄迟:“……”   这一夜,裴玄迟都未合眼,睁着眼睛看着垂下的床幔,毫无睡意。   直到天际泛白,小白猫抵着他团成一团,彻底不再变化。   裴玄迟起身倒了杯茶,壶中的茶已经凉透,他怕小猫白日再有变化,便没有离开,喝了几杯凉茶。   云洛亭不知夜里发生了什么,习惯性的往旁边蹭蹭,却碰了个空,顿时就不困了,起身要去找人。   结果一抬头,见裴玄迟在不远的桌前坐着。   没有走远,云洛亭便重新躺了回去,枕着玉枕,娇气叫道:“喵呜~!”   来睡个回笼觉呀。   裴玄迟放下手中茶杯,却并未起身过来。   云洛亭歪了歪头,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无辜,“喵呜?”   不来吗?   真的不来吗?   片刻后,裴玄迟掀开被子一角。   刚躺下,小猫便轻车熟路的钻进他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趴下。   “呼呼……”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31章 脑袋晕乎乎   还没闭上眼睛, 便响起了小呼噜声。   云洛亭倒是不困,只是想赖床不想起,缠着裴玄迟也不让他起。   见裴玄迟睡着了, 他也没再乱动。   耳边是沉稳的心跳声, 寝殿十分安静,没一会云洛亭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蹭蹭,闭眼睡了个回笼觉。   ---   裴玄迟是被咬醒的, 蹙眉看了眼窗外, 已经是申时之初。   仍在睡梦中的小猫闭着眼睛,靠在他颈间, 像是在吃着味道极好的点心,能感觉到小尖牙来回摩擦,却没有用力咬下。   也不知小猫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喵呜呜……”边咬着, 还时不时发出呢喃般的叫声。   爪子抵在他身前, 张开爪子复又合拢,一下一下的轻踩着。   小猫咬够了就舔两下,然后将下巴往他脖子上一搭, 继续打小咕噜。   裴玄迟纵着他,也没有制止。   直到云洛亭自己迷迷糊糊醒来,小白猫已经整个趴到了裴玄迟的脖子上。   小猫腹部紧贴着他的脖子,像是一条纯白色的毛绒围脖。   云洛亭慢慢悠悠地舔舔爪子, 许是刚睁眼, 整只猫还处于半梦半醒的迷离中,余光瞥见近在咫尺的脸, 歪头给他也来了一下。   而后,眼前景象景象变化, 云洛亭眨眨眼睛,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爪子垂下,小白猫被裴玄迟握在手中,看起来无比乖巧,圆溜溜的猫瞳中还有着未褪去的困意,“喵呜?”   裴玄迟将小猫置于自己胸口处,抬手顺毛,垂眸问道:“饿不饿?”   这一觉没注意着时辰,本以为小憩一会便会醒来,却不曾想,一日都快过去。   云洛亭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感觉脸都热了,抖了抖耳朵,想着,若不是有毛毛挡住,只怕都已经面红耳赤了。   听到裴玄迟的话,他摇了摇头,小声叫道:“咪~”   话虽如此,但时间也不早了,云洛亭想了想,又站起身来抖抖毛,“喵呜!”   你去吃点东西吧。   裴玄迟抱着小猫正要起身,便听见外面下人来通报,“殿下,国师求见。”   云洛亭蓦地抬起头来,“喵?”   上次国师来找裴玄迟,是趁着晚上偷偷来的,来之前还飞了纸鹤提前告知裴玄迟。   今儿个怎么回事?天还没黑,且……直接过来王府找人吗?   还让下人来通报,应当也没有偷偷过来的意思,直接走正门来的。   裴玄迟指尖绕着猫耳顺毛,淡淡道:“带去中堂候着。”   “是。”   ---   国师在中堂等了许久,直到天边完全被夜色笼罩,裴玄迟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前。   国师心下冷笑,暗道这封王的圣旨都还没下,倒是摆起王爷的架子来了。   心中不满,国师面上却分毫不显,“给王爷请安。”   裴玄迟走入中堂坐于主位之上,未理会国师,先给小猫倒了杯茶水。   小猫一天没吃东西,他们用了晚膳才来。   国师见状,淡淡道:“王爷,您吩咐的事,臣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仔仔细细的办好了。”   “王爷现在深得圣心,微臣不敢居功,却也尽了力。”   国师斟酌着说:“微臣许久未见我儿,不知他是否安好,望王爷开恩,让我父子团聚。”   裴玄迟仍在宫中的时候,国师便想尽办法找隋平。   灵力激起命契毫无反应,也得不到隋平所在位置,国师索性找了宫中侍卫,给了不少东西又许了不少好处。   就是为了找到隋平,但……一无所获。   好像凭空消失那样,被裴玄迟带走后,再未出现过。   隋平在裴玄迟手中,国师如鲠在喉,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隋平带回去。   云洛亭抬眸看向裴玄迟,像是在问他怎么处理这事。   国师这次失了皇帝的信任,可以说是损失惨重,直接挑明了要带走隋平。   要是不交人的话……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国师这条毒蛇。   鱼死网破的话,他们很亏。   直接把隋平放走,也是放虎归山,似乎陷入了僵局。   裴玄迟面色淡然,丝毫没有半点紧迫感,他轻抚着小猫脑袋,漫不经心道:“他被藏在枫桦殿中,自己去找吧。”   能不能找到,就看国师自己的本事了。   国师面色一怔,这个答案得来的太过简单,简单到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裴玄迟说的如此笃定,倒也不像是在诓骗于他,国师有些拿不准,是信还是不信。   斟酌片刻,国师拱手道:“微臣谢过王爷。”   知晓隋平在哪,国师直接行礼告退,匆匆离去。   云洛亭歪了歪头,“喵呜?”   裴玄迟早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不必担心,隋平交与国师也无用。”   “喵~”听他这么说,云洛亭便放心了。   裴玄迟放下茶杯说:“我去书房查阅书简,你与我一同去,还是回去歇着?”   云洛亭抬爪搭在他的手心,自然是陪你一起。   裴玄迟点了点头,抱起小猫,转身走进如墨的夜色中。   ---   入冬的雪下了一整夜,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白天倒是停了一会,但没过多久便又飞起了鹅毛大雪。   裴玄迟本定了今日去鼎东,眼见着大雪封路,也出不了门,便待在王府没有出去。   云洛亭蹲在窗边的桌上,窗沿上落了不少雪,悄悄抬眸瞥了一眼裴玄迟那边,见他没有注意自己,便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一把将积雪拍下去。   抬起爪子的时候,积雪上多了一只猫爪形状。   云洛亭甩甩爪子,换了个地方继续拍雪。   院里的积雪大概有膝盖那么高,下人扫出来了一条路,但因着雪还在继续下,扫出来的路没多久便又落了雪。   看起来软绵绵的,很好扑的样子。   云洛亭动了动爪子,往前走了一步。   裴玄迟虽不能亲自去鼎东,但吩咐傀儡去打探情况。   鼎东盐引一案牵扯甚广,皇帝未要求时限,裴玄迟也不急,慢慢查着。   他的修为恢复了三成,无需傀儡归来立于面前讲,以灵识便可知晓傀儡所见所闻。   裴玄迟捏了捏眉心,收回神识,转而看向窗边的猫。   如此看去,小白猫几乎与窗外雪白的景色融为一体。   小白畏寒,但却对雪很感兴趣,他放出傀儡的时候,小白便已经蹲在那了,这么久也不见他过来。   看着小白猫动作小心的用爪子拍雪,裴玄迟眼底满是温和的笑意,然后他就看见,乖巧的小白猫站起身来。   裴玄迟笑意一顿,“小……”   话未说完,那抹白色的身影直直的跳出窗外。   “小白!”   云洛亭跳进雪中,松松垮垮的积雪顿时多了个洞。   身上的毛毛很厚实,这会还没感觉有多冷,下雪天也不算很冷,化雪的时候才真是冷得让人说不出话。   云洛亭听到声音,停下往前刨雪的爪子,转过身来抬头,猝不及防的撞进裴玄迟的眼眸。   云洛亭:“……”   刚下来就被发现了。   见裴玄迟不说话,云洛亭弯了弯眼睛,装傻叫道:“咪呜~”   裴玄迟伸出手:“过来。”   云洛亭抖抖毛,爪子踩着墙边直起身来。   裴玄迟将靠近的小猫抱起,拍掉沾在他毛毛上的积雪。   小猫摸着都是冷的,肉垫也没了温度。   裴玄迟关上窗户,“冷不冷?”   “喵呜~”一点点冷。   云洛亭甩甩尾巴,感觉还能再出去跑一圈。   裴玄迟双手拢起小毛爪子给他焐着,“前几日冷的不想出门,下了雪反而跑出去。”   刚才的注意力都在雪上,也没觉得有多冷,这会在屋里待着,反而觉得冷,毛毛上有些雪弄不掉,化开以后毛毛都湿了。   裴玄迟倒了杯温好的牛乳,边拿巾帕给小猫擦拭毛毛。   云洛亭老老实实的靠在他怀里,喝着牛乳。   下午的时候,贺昱瑾来了。   听到门口那边有动静,云洛亭抬头看了眼。   “忙着呢?”贺昱瑾把点心篮子放下,“这里是我母亲让我带来的,还热着。”   贺昱瑾叹了口气,“昨个回家跟母亲说了今天要来找你的事,眼见着下了雪,我本想过几日雪化了再来,没想到母亲不让,说什么也让我今天过来送。”   裴玄迟问道:“找我有事?”   贺昱瑾一脸无奈,“还不是盐引那事,皇帝也没加派人手帮你,我便主动请缨,帮你处理一些琐事。”   也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封王圣旨未下,裴玄迟手上也没有可用的人,交付了这么一件得罪人的大事。   “不急。”贺昱瑾拽过椅子坐下,“国师昨个向皇帝递了折子,自请卸下国师之责,说要去云游四海,不再干涉朝堂之事,这事你知道吗?”   裴玄迟:“嗯。”   现在的国师是身居此位时间最长的一个,前几任国师都是未过十八便身死,他声望颇高,不再当这个国师,不明其中内情的人必会多问。   再加上这事有人故意散播,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贺昱瑾笑道:“据说前些日子国师拿着令牌入宫求见皇帝,而后与陛下尊驾一起去了枫桦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裴玄迟揉着小猫的脖颈,“真假不论,他们被琐事缠身是好事。”   贺昱瑾赞同道:“这倒是。”   云洛亭原本认真听着他们两人说话,但过了一会,感觉有些热,想着可能是刚才外面太冷,所以反衬的屋里热。   可眼见着太阳落下,这种感觉仍然没有褪去,反而更严重了。   云洛亭打了个喷嚏,抬爪勾着裴玄迟的衣领,脑袋晕乎乎的,淡蓝色的猫瞳中沁了些许水汽,他委屈道:“喵……”   头晕。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在中午十二点之前,零点不要等。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32章 生病的小猫   “嗯?”裴玄迟见小猫有些不对, 他将有关盐引的书简交给贺昱瑾,“我将猫送回寝殿便来。”   贺昱瑾翻开书简,说:“好。”   外面风雪未停。   裴玄迟将小猫藏在衣服中, 怀抱着挡住风雪。   好在寝殿离书房不远, 匆匆走进寝殿,将小猫放在床榻上。   摸摸无精打采的小家伙,裴玄迟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云洛亭张了张嘴,没等说话, 先打了个喷嚏, “喵、喵呜……”   耳朵都背到了后面,想必是很难受。   裴玄迟见着小猫像是感染了风寒, 许是刚才玩雪的时候冻着了,他虽不让小猫出门在雪中乱跑,但小猫喜欢看雪, 他便开了扇窗户, 之后稍不注意小猫又跳了下去。   哪怕很快就抱了回来,却还是迟了些。   早知就不该被小家伙说动,同意他站在窗边看雪。   裴玄迟倒了杯温水给他, 人若是感染了风寒,找大夫拿药,煎服喝下便好,可灵兽感染风寒, 该如何?   此事便也只能问同为灵兽的孔雀。   拿被子将小猫盖好, 裴玄迟去偏室拿玉佩。   云洛亭穿书前体质很好,鲜少生病, 没想到穿书以后,都成灵兽了还会感染风寒。   小白猫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裴玄迟没去太久, 他顾忌着寝殿里的云洛亭,知晓了灵兽感染风寒何解之后便紧着回来了。   云洛亭听到脚步声,忙坐起来晃晃悠悠的想往他怀里扑,但还未等他动作,便看见裴玄迟手中端着的一碗,黑色的,散着浓浓苦涩味的东西。   云洛亭:“……”   等、等一下。   突然感觉头也不是那么晕了。   裴玄迟端着汤药走过来,眼见着刚才还蹲在床榻边上的小猫扭头往被子里钻。   越忙越乱,努力了半天还留了半条尾巴在外面。   裴玄迟没有去抓他,而是坐下,说:“这是孔雀储物袋里的药,看着虽不好喝,但管用。”   灵兽并不容易生病,但孔雀情况较为特殊,契约他的平空长老对他不管不顾,一味压榨,总是要备些药以防万一,时间久了,储物袋里也存下不少。   云洛亭不理,默默地将自己藏在被子里,就那汤药的味,他闻一下都感觉风寒之症好了。   说不定也不是风寒,只是冻到了,睡一觉也能好。   裴玄迟:“我喂你?”   云洛亭身形一僵,小声叫道:“咪呜……”   “乖。”   过了会,小猫尾巴收进被子,小猫转了个身露出头来,委屈的看着他,“喵——”   裴玄迟放下药,揉揉小猫耳朵,“不难受吗?喝了药便会好的。”   “小白……”   小猫也不躲了,有气无力的将小毛脑袋搭在他手心。   看着这副模样的小猫,裴玄迟放下药,将小猫抱到腿上顺毛。   罢了,不喝了。   他再想想其他法子。   云洛亭抬起眼眸,“咪呜?”   “闭上眼睛。”说着,裴玄迟散出魔气,以魔气凝聚小猫体内的灵力,边顺毛,边顺着灵力。   叠好的符箓也重新悬挂在床榻上,在灵力充裕的地方,灵兽恢复的应当会更快些。   魔气在经脉中过了几回,感觉灵力逐渐稳定时,裴玄迟收敛魔气。   腿上的小猫已经睡着了。   ---   下了雪,天黑的早。   云洛亭醒来时,屋里只在桌上点了烛火,烛火边上还有个小碗。   裴玄迟从里间走出来,问道:“好些了吗?”   “喵~”   声音比之前听着轻快些。   裴玄迟端起桌上的小碗坐到床榻边,“那汤药制成了丸子,虾肉和鱼肉的,我尝着吃不出来药味,你试试。”   云洛亭一愣,“喵?”   你尝着……?   许是小猫面色太过震惊,不必传音,裴玄迟也能看懂,他解释道:“汤药是灵植和寻常草药煎的。”   本就是人用的方子,灵兽恰好也吃得就是。   瓷勺盛着丸子送到嘴边,云洛亭张嘴吃了一颗。   丸子做的很小,猫正好入口的那种。   “味道如何?”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咪呜~”   好吃。   确实吃不出药味,就像是在吃寻常的丸子,味道还不错。   云洛亭本就不怎么严重,才刚开始打喷嚏,裴玄迟用灵力给他顺经脉,再吃一碗热乎乎的丸子,也没什么事了。   裴玄迟喂着小猫吃完,说:“我去与贺将军说些事,你在寝殿……”   “咪!”云洛亭伸出爪子,要抱的意图十分明显。   夜里的风反而没有白天那么冷,走出寝殿,云洛亭楞了一下,感觉有哪里不太一样。   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后发现……院子里的雪都被清理干净了。   明明之前还有很厚的积雪,现在看来,除了树上有些雪的痕迹以外,倒像是完全没有下过雪的样子。   就连屋顶上的雪都消失不见。   云洛亭:“……”   猫才不会跑屋顶上去呢。   ---   贺昱瑾整理出几个可疑的官员,以及疑似与朝廷官员有牵连的人。   查的时候顺藤摸瓜,找出他们重叠的那一点,便能揪出贩盐的人是谁。   撰写名单的时候,裴玄迟进来了。   贺昱瑾放下笔,问道:“小白猫还好吗?”   “嗯。”   云洛亭从裴玄迟怀中探出头来,“咪!”   “看着确实是精气神比之前好多了。”贺昱瑾笑着说:“我就说不必着急吧,我养那大狗,天天在雪地里打滚,生病了灌两记汤药就好。”   贺昱瑾伸了个懒腰,将自己整理出来的人名递给他,“正好你来了,我把盐引的事跟你细说一遍。”   他之前接手过几个贩卖私盐的,只是没有这次牵扯广。   那顶多算是小作坊,而这次却是涉及到了朝廷官员。   皇帝明令禁止的,朝廷官员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他自然不会放过。   裴玄迟坐在桌案前,“好。”   云洛亭趴在裴玄迟腿上,感觉他们要聊很久,他对盐引一事没什么了解的想法,原文中只说背后之人是鼎东那边的,也没说具体姓甚名谁,帮不上什么忙。   那丸子虽吃不出药味,却也是有药在里面的,许是有安神的药,吃了没多久便困倦的睁不开眼睛。   云洛亭蜷缩起来,感觉好像差了些什么,想了想,他抬爪子勾了勾裴玄迟的衣袖,“喵呜~”   “嗯?”   裴玄迟不明所以,顺着小猫爪子的力气将手放了下去。   随后便见小猫前爪抱住他的手腕,枕在上面。   小白猫蹭蹭他的手腕,仰起头叫道:“咪!”   裴玄迟任由他抱着,扯起外衫将小猫盖好,曲起指尖蹭蹭他的下颚,轻声哄道:“睡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那章提前更啦~ 第33章 来捂捂手吧   书房的烛火亮到卯时初刻才熄。   夜已深, 路上满是积雪更是不好走,贺昱瑾便留宿在了王府。   云洛亭坐在床榻上,身侧的裴玄迟正睡着, 可能是白天大多时间都在睡觉, 晚上反而觉少,他天没亮就行醒了,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变成了人。   且……   手上似乎有灵力蔓延的感觉。   猫耳与尾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睡梦中无意识的化形, 体内灵力也很充盈。   是真切的可以感觉到体内的变化。   可能是因为体内的灵力放大了感知, 云洛亭能感觉到屋内的灵力,以及悬于床榻上的散着灵力的符箓。   “唔……”   身侧传来声音, 云洛亭垂眸看向他,“你醒……?”   云洛亭话音一顿,见着裴玄迟平躺在榻上, 并没有睁眼醒来的意思, 而是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线,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安稳。   做噩梦了吗?   云洛亭想了想, 伸出手,以指尖轻点在他的眉心,将灵力汇集在指尖,缓缓抚平他拧着的眉头。   灵力起着安神的作用, 待裴玄迟呼吸平缓下来, 云洛亭便收了手。   裴玄迟睡在外侧,小猫睡觉不老实, 怕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床榻,便将小猫护在里侧睡。   现在, 云洛亭若是想走下床榻,势必要绕过裴玄迟,怕动静太大吵醒他,云洛亭也没乱动,静坐着等他醒来。   昨日睡得晚,还是让他睡会比较好。   本以为要等好一会,但没过多久,裴玄迟就醒了过来。   云洛亭见状,放下手中解开的符箓,弯了弯眼睛,语气轻快道:“早啊。”   少年靠在玉枕上,低头间墨发自耳边落下,漂亮精致的眼底印着他的模样。   裴玄迟顿了顿,片刻后,他道:“早。”   裴玄迟问:“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今日小猫会化作人形裴玄迟半点都不意外,各种灵力注入小猫经脉,定然会化形,且应当也能维持些时日。   云洛亭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只听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随后,暗卫低声道:“殿下,贺将军称盐引一事有异,太子从中阻拦周旋不断,丞相那边恐生变故,今日一早便递了拜帖去拜见左相,让奴才过来通报一声,称殿下若是醒了便去丞相府寻他。”   裴玄迟起身,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云洛亭听这话觉得有些奇怪,跟裴文钰有牵连实数正常,可和左相又有什么关系。   可原文中贩卖私盐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也并未将左相牵连进来。   思及至此,云洛亭却蓦地一怔。   在原文中,来查贩卖私盐之事的人是裴文钰,若是这件事真的与左相有关系,那必定也少不得太子在其中的运作。   查案的事交给裴文钰,默不作声的保下其中所有人,而后再随便找个替死鬼推出去,贩卖私盐一事便会定案。   纯妃没有背景,左相一介文臣不说两袖清风,却也没有多少银子可供挥霍,裴文钰却从未缺过银子,还曾在皇帝生辰时送了修仙界灵物,原文中没有说多少钱,只说是不低于白银万两,还给出不少交换的宝物。   钱原来是从贩卖私盐这来的。   云洛亭以为,原文剧情是在给裴文钰铺的是民间声望一路,却不曾想,铺的是财路。   如果是财路的话,裴玄迟接手此事定会彻查,届时把一切都抖落出来……   怪不得裴文钰从中周旋,借着纯妃腹中孩子的光,才刚解了禁足没多久,这事要是查出是他在背后贩卖私盐,皇帝肯定不会轻绕他。   云洛亭缓缓扬起嘴角,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太子这次凶多吉少。   裴玄迟将厚衣物递给他,“换上试试。”   衣服是一早便备下的,薄的与过冬的棉衣都有准备,以免小猫突然化为人形以后没合适的衣服。   “嗯?”云洛亭下意识的接过,入手是软绵的绒毛,外衫有白色的一圈围在衣领处,里衣是深蓝色的还绣着云纹。   裴玄迟见他不动,问道:“不想去吗?京城的拍卖行有所动作,我想带你一同过去看看。”   丞相府倒是其次,回来时带小猫去拍卖行转转,拍卖行传出的消息中,有几味灵草可供灵兽化形使用。   云洛亭变成人以后很少出门,以为这次他也会留下,听裴玄迟这么说,他眼睛一亮,忙起身说:“去!”   ---   马车里备着暖石,云洛亭手里也拿了一块焐手。   可能是习惯了变猫的时候,身上有厚厚的毛毛,变成人以后哪怕穿了厚衣服,还是会感觉有些冷。   马车跑的比较慢,一夜,化了的雪凝成冰,赶马车的傀儡也会小心些。   裴玄迟倒了杯热的牛乳茶,换了云洛亭手中的暖石。   早上出来时未用早膳,马车中间的小桌上摆着几盘点心,云洛亭没什么胃口,捧着牛乳茶小口喝着。   奶香味和茶的清香结合的很好,只加了一点点糖,淡淡的甜提味。   云洛亭指尖轻点茶杯,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觉得,贩卖私盐的人是太子还是丞相呢?”   他倒是觉得这两人都有参与,只是主使是谁还真说不准。   “太子重利,应当是他。”   且左相在朝为官这么多年,裴文钰又岂会是他的对手,虽现在一切尚无定论,但……哪怕贩卖私盐的事是左相提及的,最后查出来背后主使也会是裴文钰。   左相不会为了一位太子而赔上自己。   从龙之功再重要,也比不过他的丞相之位。   说着话,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云洛亭掀开厚重的窗帘,正巧看见丞相府的牌匾。   裴玄迟走下马车,转而朝着云洛亭伸出手。   云洛亭顺势递给他一块暖石说:“我就不进去了,在这等你吧。”   他来是省的一会裴玄迟与左相说完话,还要回王府接他,这才一并跟来。   掀开帘子的时候,冷风一吹,云洛亭忍不住拢了拢身前的披风,“你快进去吧,别吹着冷风再着了凉。”   贺昱瑾留了小厮在外候着,见他们过来,忙上前说:“殿下安,奴才奉贺将军之命在此候着,殿下这边请。”   裴玄迟点了点手腕,云洛亭明白他的意思,也同样伸出手,将腕上的红线给他看。   见云洛亭时刻戴着,裴玄迟这才转身走进丞相府。   小厮在前领路,“贺将军与丞相大人正在书房谈事。”   没在中堂见客,可见谈论之事的重要。   将人一路领到书房前面,小厮推开门,行礼道:“殿下,丞相大人言明,殿下到了便可直接进去。”   “嗯。”   待裴玄迟进去之后,小厮关上书房门,静守在一侧。   贺昱瑾见状,笑着打趣说:“你来的倒是早。”   昨儿个睡得晚,他习惯了早起练功,恰巧得了消息丞相要归乡祭祖的消息,怕时间来不及便直接过来,借着说话把丞相留下。   贺昱瑾还以为裴玄迟得下午才能来,还在想怎么把丞相留到下午,想个什么理由才能让这事看起来不突兀,没想到他才到这没一会,裴玄迟就来了,都无需他想那么多。   “怎么没带你的猫啊?”贺昱瑾见惯了裴玄迟猫不离手,这会见他自己来还有些不习惯。   裴玄迟道:“天冷,在寝殿歇着呢。”   左相见他们二人旁若无人的聊天,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神色漠然的倒了杯热茶,推至裴玄迟面前,“殿下请用茶。”   待裴玄迟落座,左相问道:“今日贺将军登门所为盐引之事,九皇子前来又是所谓何事?”   裴玄迟也不拘着,只说:“同为盐引一事。”   左相毫不意外这个答复,他放下茶壶,说:“如此,那微臣便还是借回贺将军一话,来回殿下。”   “盐引一事微臣并不知情,殿下只怕是找错了人。”   贺昱瑾暗道一声老狐狸,他在这坐着,听了这话两遍,要不是得了信,只怕还真被左相这幅泰然自若的样子给蒙蔽过去了。   裴玄迟说:“丞相不知自然是好,此事若有牵扯,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左相贵为丞相,自也不必在意盐引这种蝇头小利。”   左相举起茶杯,“得殿下信任,乃是微臣之幸。”   贺昱瑾冷哼一声,“左相身为太子之师,与太子交好,感情深厚,贩卖私盐一事与太子脱不了干系,望左相多提点太子,让他早日悔悟,平了盐引一案才是。”   左相处事不惊,丝毫没有被言语所影响,反而顺着他们的话,说道:“若此事与太子有关,微臣定不姑息。”   裴玄迟指尖撩拨着腕上的红线,漫不经心的说:“盐引一事自鼎东起,吾想着,背后贩卖私盐之人应当也身处鼎东。”   左相品了口热茶,“殿下言之有理。”   裴玄迟随即又问道:“鼎东地方小,贩卖私盐得来的银两也不好入银号,如此该如何藏下?”   左相不答,裴玄迟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淡淡道:“譬如……开个酒馆。”   左相缓缓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裴玄迟缓声道:“将贩卖私盐的账本,银两藏在地字号房,扭动墙角处遮掩的菜坛子,方能打开的密室之中……左相觉得此法可行?”   裴玄迟所说之处,正是上一世裴文钰推出那个替罪羊,藏匿‘罪证’的地方。   重来一世,此案交到他手上,太子自然更急着找替罪羔羊,裴玄迟先前不急,因为要给太子留出做假的时间。   当太子那边将替罪羊准备好,‘罪证’准备好。   裴玄迟却不去查,而是静静等着,时机一到,他来此与丞相说及此事。   只见,左相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杯中的茶水险些洒出,他不动声色的将茶杯放下,沉声道:“殿下此言何解?”   “这些只是吾随口猜测的而已,当不得真,左相自也不必放在心上。”   裴玄迟没再细说,话只说部分,剩下的交由左相自己去猜,多疑多想带来的结果,要比所有话都尽数说明要好的多。   他的随口一句‘不必放在心上’,却让左相皱起眉头。   贺昱瑾挑了挑眉,见左相变了脸色,想必是戳到痛处,他只知这消息是昨夜裴玄迟的人从鼎东回来带来的,见丞相的面色,便也知道这消息属实。   一唱一和说到现在,最后铡刀落下。   “左相贵为丞相,应当分清孰轻孰重才是。”说着,裴玄迟起身,“时候不早了,吾先行一步。”   贺昱瑾有也随着他一同起身,出门前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丞相要三思啊。”   当贺昱瑾的背影消失在门前,左相沉下了脸,一把推翻面前的桌案。   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贺昱瑾耸了耸肩,倒也不担心左相会将这事告诉太子,现在事情摆明了让他在太子和自己之间做个选择。   选谁还用多考虑吗?   肯定会选对自己有利的。   左相费心费力这么多年,在朝中势力都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受创,他还会保太子,那才是天方夜谭。   ---   贺昱瑾出了丞相府跟裴玄迟打声招呼,便回了将军府。   裴玄迟用魔气落了身上的寒意,这才进去马车中。   云洛亭问道:“怎么样?丞相有没有为难你?”   裴玄迟摇了摇头,将下马车时云洛亭给他的暖石递了过去,“丞相应当会舍了太子,过几日去一趟鼎东,早日定了太子的罪。”   云洛亭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暖石时,指尖碰到他的手,很冷。   明明握着暖石,手却还是很凉,像是被灵气侵蚀,而非周身温度所致。   见他不言语,裴玄迟狐疑道:“怎么了?”   “你手好凉。”云洛亭试着握住,连掌心都是冷的,他双手握着也丝毫暖不回来,散出灵力也没有反应,暖石对裴玄迟而言,更是毫无作用。   裴玄迟却不甚在意,见他担心,便安慰道:“无事,灵气异动便会如此。”刚才用魔气褪去寒意,等魔气恢复就好了。   云洛亭想了想,屏息收敛灵力,身形渐渐变化,厚衣服失去支撑便落了下来。   小白猫在衣服堆中探出头来。   “鼎东地方虽小,但却有很多精致的吃食,过几日你……”看见小猫,裴玄迟话音一顿,“怎么了?”   “喵呜~”   裴玄迟面色狐疑,正要说话,就见小猫从衣服中钻出来,跳到了他的腿上。   小白猫伸爪子往身边扒拉两下,在裴玄迟伸手过来时,整只猫趴上去,将他的手盖了个严实。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道:“咪!”   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请假条里说的凌晨三点的那章更新,提前写完提前发,比心~下一章在00:00。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34章 你会保护我   裴玄迟知晓小猫的意图, 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鼎东临海,届时在那多待几日。”   先前宫里送来的那些海物, 小猫还挺喜欢的。   他也时不时的派傀儡去鼎东采买海物回来。   这次碰巧事发在鼎东, 还能尝些当地特有的吃食。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喵呜~”   傀儡赶着马车慢悠悠的往前走。   京城的拍卖行向来声势浩大,一月有余不开,一开便是各种珍惜异宝,声势浩大, 可谓满京城的人都知晓此事, 也有非京城人士特意前来。   还未靠近拍卖行,这条路上就堵了不少人。   马车在其中寸步难行。   裴玄迟揉揉小猫肚子, 顺势将他抱起来道:“变回来,我们从酒楼进去。”   “喵!”   ---   满京城唯有这一家拍卖行,拍卖行的掌柜从未在人前露过面, 身份成谜。   且拍卖的东西, 大多都是与修仙有关,不少人猜掌柜许是仙门中人,出门历练开了这么一家拍卖行。   虽只是传言, 没有得到印证,但所说的话多了,无人辩解,大家也就都信了几分。   无人窥探掌柜身份, 自然也无人知晓拍卖行旁边的酒楼, 也是掌柜开的。   裴玄迟上一世以命为注与魔族做交易,以身入魔, 与他做交易的那名魔族,便是拍卖行的掌柜。   外头冷, 裴玄迟抬手虚环着云洛亭,护着他往酒楼中走。   行至二楼尽头,守在门前的小二笑着打开身后的门,也不言语,只默默地站在一旁。   云洛亭跟裴玄迟一起进去,见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嗯。”裴玄迟说:“买过一些符纸。”   走过狭窄的小道,再过一扇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像是与旁边酒楼无异,他们身处二楼,低头看下去,最中间做了个台子,应当是用来摆放拍卖物件的地方。   一楼尽是摆在外面的座位,二楼以上则是单间,冲着台子的方向开了一扇窗。   这会拍卖行还没有开门,一个人影不见。   拍卖行的小二在前引路,打开屋门,“殿下请。”   “您吩咐的吃食已经备下,桌上的传音石,竞拍时可屈指敲响,直说银两便可。”   “若是有其他需要可以随时吩咐,小的就在门口候着。”   说着话,小二行礼后关上了房门。   裴玄迟脱下外衫挂在一旁,“拍卖开始还得些时候,先吃点东西吧。”   拍卖行不供吃食,裴玄迟说:“这些都是提前差人去旁的铺子买的。”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夹了块去刺的鱼肉放在裴玄迟碗中,“我在马车上吃了些点心,这会还不饿,你多吃些。”   挑拣着看起来味道不错的菜,一块一块的也填了满满一碗。   云洛亭放下筷子,倒了杯热茶。   手里的茶还没凉,桌上的传音石便响起了声音。   “第一件拍卖品……地灵丹,一百两银子起拍,喊价不得低于五十两,价高者得。”   云洛亭挑了挑眉,竟然是连个开场的场面话都没有,直接拍卖东西的吗。   他正坐在窗边,掀开帘子向下看去,台子上摆了一圈散着光的珠子,台下的位置上都坐满了人。   地灵丹看起来平平无奇,灰褐色的小药丸摆在桌上,药丸旁边放着瓷瓶,应当是装地灵丹用的。   起拍价不高,抢着加价的人也很多。   裴玄迟自他身后递上点心,说:“地灵丹有洗精伐髓之效,无法修炼之人长久服用,可改变体质。”   “唔……”云洛亭下意识张口咬了一下,含糊不清道:“那这拍卖一次只有几颗,岂不是不够?”   “嗯。”裴玄迟解释道:“拍卖行的手段罢了。”   “追仙问道之人,总是会追着买,吃过一次地灵丹的人自然不会就此为止,吃过第一次的人多了,那第二次拍卖抢的人便会多,最后出手的价格也会随之增长。”   云洛亭挑了挑眉,没想到拍卖的东西还能做成长久买卖,等着回头客。   说话间,地灵丹已经卖了出去,比起拍价翻了十几番。   拍卖师利落的将第二件拍品拿上来。   裴玄迟说:“看着有什么喜欢的就买下来。”   “好。”   拍卖品又换了几轮。   云洛亭对这些拍卖的东西没什么兴致,他打了个哈切,想着裴玄迟要买的草药什么时候能上。   “炼器大师昌翎羽炼制的匕首,削铁如泥,可滴血认主,起拍价三千两……”   滴血认主在修仙之人眼中为寻常之事,就像是契约一般,算不得什么。   但对于想修仙却没摸到门槛的人而言,这把匕首的诱惑力可想而知。   “三千五百两!”   “四千两!”   ……   “一万两。”   一道温润儒雅的声音响起,语气平和,但言语间听起来却很有气势。   然而,一万两后,下面如火如荼的喊价似乎停了一瞬,一点点喊的价格突然升高,任谁都会顿住。   但没过多久,反应过来的富商又再次喊了高价:“一万一千两!”   那道声音紧接着说:“两万两。”   裴玄迟见云洛亭视线一直在看向窗外,之前几个拍品小猫都没什么反应,他问道:“喜欢这个匕首?”   云洛亭:“嗯?”   还未等他摇头,裴玄迟便曲起指尖敲亮了扩音石,“三……”   “等等!”云洛亭一把将他的手抓住,“我没有在看匕首,只是好奇那个喊价的人。”   好在银子多少没说全,扩音石闪了两下又重新暗了下去,没算在竞价中。   裴玄迟倒是觉得这匕首可拍,“那匕首拍下,你留着防身也好。”   “我为什么要防身?”云洛亭歪头笑着靠在他肩上,“你不是会时刻在我身边保护我吗?”   再说了,有红线在,买这匕首岂不是浪费。   变成猫之后不能将匕首带在身上。   还是红线更实用些。   裴玄迟闻言,也没有再去点开扩音石,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并未说话。   匕首价过了几轮,最后仍是被旁边房间的人收入囊中。   等了会,开始上灵草,草药。   虽是灵药,但大多数人并不会使用,这种药并非直接煎服,高价拍下来留在家中落灰也是浪费。   所以买的人并不多。   多数人还是更喜欢炼制成的丹药,和武器。   他们来的目的便是为了这些灵草,没什么人竞价,买下来也简单。   拍下来后,没多久便将草药送了进来。   看着与寻常的草药没什么区别,挺嫩的,根部已经干了,叶子还是翠绿的,摸着却是软的。   云洛亭戳了戳,没怎么用力,叶子顿时便落下来,他指尖一顿,若无其事的将叶子重新搭了回来,问道:“这个要怎么用呀?”   “炼成丹药。”   要炼丹,光有药草可不够,还得有炼丹炉。   裴玄迟没急着走,拍卖还没结束,说不定后面会有炼丹炉。   云洛亭将这些草药用纸包好,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小二毕恭毕敬道:“殿下,隔壁殿下想与您见一面。”   隔壁殿下?   这京城能被称之为殿下的人只有宫里那些皇子。   皇帝儿子众多,也不知道隔壁是哪个。   许是因为裴玄迟久没有应,外面那位殿下开口了,“九弟,是我,你五皇兄。”   “五皇兄……”云洛亭想了想,原书重点描述都是在太子身上,其他皇子都是陪衬,也没细说,五皇子很少出现,好像是叫裴文轩。   裴文轩又道:“之前找不到时机与九弟见一面,好不容易撞见,九弟不想与皇兄说些体己的话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有加更不定时掉落,23点前加更肯定掉落(建议23点来看)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35章 没受伤就好   云洛亭听裴文轩的意思, 像是来找裴玄迟谈心的。   可仔细想想,他们两人应当不熟吧?   裴文轩过继到贵妃膝下,这么多年一直未成什么气候, 前不久贵妃去将军府找裴玄迟, 想必裴文轩是着急了。   只是……裴文轩怎么知道裴玄迟在这的?   半点疑问都没有,张口便是‘九弟’。   许是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外面裴文轩又道:“九弟可是怪我冒昧?”   “今日在此遇见实属巧合。”裴文轩怕裴玄迟误会,便主动解释道:“来时在外遇到了九弟的马车, 加之刚才拍下匕首之时听隔壁扩音石响起, 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稍一斟酌便知是九弟在此, 怪我唐突了。”   裴玄迟起身打开门,淡淡道:“何事?”   裴文轩都准备走了,见眼前的门打开, 似是有些出乎预料, “九弟。”   顿了顿,裴文轩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知晓九弟在隔壁, 想着过来和你说些话。”   但……眼见着裴玄迟挡在门前,没有邀他进去的意思,眼神忍不住向里面瞥,却什么也看不见。   心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裴文轩也没再纠缠, 轻咳一声,笑着道:“不过刚才小厮来报, 说府里出了些事,皇兄便不再多留, 下次若有机会,九弟定要来我府上与皇兄小酌一杯。”   “刚才见九弟也叫了价,九弟许对这匕首感兴趣,那这匕首就赠与九弟吧。” 说着,裴文轩将匕首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小二手中,叮嘱道:“包好了再给九皇子送来。”   “不必。”   “九弟无需与皇兄客气,你我二人同为贵妃之子,自是不必如此谦让。”裴文轩一开始没直接递给裴玄迟,就是预想到他不会接。   此刻将东西给了小二,他也没有继续留下,只说:“皇兄先行一步。”随后转身离开。   走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沓,高价拍下的匕首留下,小二迟疑道:“殿下,这匕首……”   裴玄迟淡淡道:“包好送去五皇子府上。”   “是。”   云洛亭见他回来,也没多问关于裴文轩的事,不知深浅时还是谨慎点好,咬了口糕点,他说:“最后一件拍品是修炼功法,没有炼丹炉。”   裴玄迟想了想,重新打开门,取下腰间玉佩交给小二,“将这枚玉佩交于你家掌柜。”   小二顿住,“回殿下,我家掌柜近日不在京城中。”   “那便等他回来给。”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店小二,只怕是……”   裴玄迟淡淡道:“你身上的魔气都快压制不住了。”   小二话音一顿,低下去的脸神色变换,他接下玉佩,应道:“掌柜不知何时归来,殿下可有要小的传话的?”   “一桩交易而已,见了玉佩他自会明白。”   小二点头应是。   天已经黑了,路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拍卖行里的人来的快,散的也快,这会都听不见交谈声,人满为患的屋子眨眼便静了下来。   云洛亭抬头看了一眼,见裴玄迟正和小二说着什么。   小二走后,云洛亭便起身披好外衫,带着包好的灵草走到裴玄迟身边问道:“我们回家吗?”   裴玄迟帮他系好身前的绳子,闻言怔了怔,在他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这个字,王府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区别于皇宫的住处罢了。   云洛亭的存在却让他有了些许归属感,半晌,轻声道:“嗯,回家。”   ---   雪化的很慢,路上的冰却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云洛亭坐在去鼎东的马车上,沿途看着人很少,离了京城,路上越来越安静。   见他看的认真,裴玄迟怕他想出去玩雪,不动声色的问道:“不冷吗?”   “嗯?”云洛亭放下掀开帘子的手,动动手指都有些僵硬。   裴玄迟牵过他的手,双手合拢握住搭在腿上,随口道:“到鼎东还有些时间,若是无聊的话先睡一会吧。”   云洛亭摇了摇头,“我们……啊!”   话未说完,马车突然一震,像是压住了什么东西一般。   裴玄迟抬手将云洛亭搂到怀里,荡开神识扫了一眼外面。   马跌倒在地,箭刺穿马腿,几度挣扎,马都未能站起身来。   云洛亭蹙起眉头,心觉不好,“怎么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傀儡冷淡的声音:“殿下,有刺客。”   跟随在他们马车后面的侍卫也在这时蜂拥而至,大喊着:“保护殿下!”   这些侍卫都是贺昱瑾派来的,拔出刀剑围在马车边上,警惕的环顾四周。   一时间周围静的可怕。   云洛亭沉声道:“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疯了吗?”   这追查起来幕后之人定然简单,且裴玄迟是奉皇帝之命去的鼎东,盐引一事已经牵扯到了太子,路上遇到此刻,最有嫌疑的人就是太子。   即使裴文钰运气好,真的让裴玄迟无法带证据回去复命,那京城还有贺昱瑾在呢,太子还是逃不掉。   这是打算鱼死网破吗?   裴玄迟已然清楚了太子的意图,“他只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   “丞相应当提点了太子几句。”裴玄迟想,丞相许是要两手准备,不偏帮任何一方,还会在无伤大雅的细节上提点太子。   但……   裴玄迟在鼎东的傀儡早已控制住形势,哪怕在这耽搁几天几夜,也照样能将证据带回。   他去鼎东,只是做个样子给皇帝看,多数安排的也是带小猫去尝一尝当地的吃食。   太子却急成这样。   铺天盖地的羽箭向着马车的方向飞来。   ‘唰’的破空声使得静谧的氛围中多了几分肃杀。   侍卫护着马车,挥舞着手里的刀,用力的砍断飞至眼前的羽箭。   裴玄迟凝起神色,叮嘱道:“留在里面不要出来。”说着,直接走下马车,迎着羽箭而去。   “我也去帮——”云洛亭话音没说完,裴玄迟随手在马车上打下禁制,云洛亭试着手推开帘子,却像是触及到一层柔软的气,碰不到外面的帘子。   车厢的晃动连带着垂下的小窗帘掀开半分。   云洛亭眼见着羽箭直冲裴玄迟腹部而去,心下蓦地一怔,“小心!”   手上下意识动作,灵力在刹那间散开裹住羽箭尖端,不着痕迹的改变了羽箭的方向。   只一瞬间,云洛亭便感觉体内灵力耗尽大半,身体脱力般,动动手指都很费劲。   还以为自己要重新变回猫,但没过多久,灵力又如涓涓细流般,逐渐恢复。   云洛亭试着攥了攥拳,不是那种因外力注入经脉灵力的感觉,倒有一种恍然修炼的感觉。   云洛亭有些疑惑,但顾不得想太多,继续像刚才那样,用灵力裹住羽箭的尖端。   直到飞来的羽箭渐渐消失,最后一支羽箭落地之时,云洛亭才收敛了灵力。   不久后,裴玄迟自林中走了出来,巾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指尖,手中燃着冥界之火,染了血的巾帕顷刻消失。   云洛亭趴在小窗,眼睛亮亮的,“玄迟!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刚才——”话音渐渐落下,云洛亭抿了抿唇,觉出少许不对。   裴玄迟感受到周围没有散去的灵力,自也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上前揉了揉云洛亭的头,“有没有不舒服?”   云洛亭摇了摇头,“就是有点……困。”   刚才没感觉有这么累,但此刻不再释放灵力,到有一种疲惫反扑的感觉。   云洛亭眼前一晃,还想说些什么,开口间却变成了,“喵。”   ……诶?   ---   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到鼎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受伤的马被安置在马厩,裴玄迟一到鼎东,便马不停蹄的带人包围了酒楼。   云洛亭还在睡,裴玄迟不放心把他自己留在客栈,便一起来了过来。   外衫厚重,里面藏了只猫也看不出来。   酒楼中的傀儡走出来,行礼道:“殿下,东西都已经整理完毕,太子留在这边的人手尽数捕获,待殿下发落。”   搬出来几大箱子还未来得及处理的银两,裴玄迟看都未看一眼,淡淡道:“贩卖私盐的账本和银两连夜送去京城,放出消息,吾路上遇袭,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大夫称不宜乱动,留吾在鼎东养伤。”   “将这些证据交给贺将军,届时听他安排,记得让他避开太子再将这些东西送进皇宫。”   “是。”   说完,裴玄迟抱着小猫走进酒楼。   云洛亭睡梦中好像听见裴玄迟说了什么。   受了重伤?   裴玄迟受伤了吗……?   他好像昏睡了很久,没注意到裴玄迟身上有血腥味。   裴玄迟派去抓刺客,他的灵力无法落到裴玄迟身上。   他受伤了……   这个意识在脑海中格外明显,云洛亭想睁开眼睛,但却无法做到,挣扎着动动爪子,没能从外衫中钻出去。   反倒给自己累的不行。   裴玄迟察觉到动静,解开外衫,就见小白猫闭着眼睛,伸爪子,试探性的往上爬。   小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强忍着困意,淡蓝色的猫瞳中一层朦胧的水气,许是还没睡醒,爪子都有气无力的搭在他肩上。   裴玄迟忙伸手扶住小家伙问道:“怎么了?”   小白猫趴在他身前抬起头,额头抵住裴玄迟的眉间,眼帘微垂着问道:“伤的……很严重吗?”   声音听起来很累,却仍散出一丝灵力在裴玄迟身上,似乎是想帮他压下伤口带来的疼痛。   裴玄迟心下一颤,声音有些不稳,“没有,我没有受伤,别担心,睡吧。”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喵。”   没受伤就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00:00~ 第36章 无辜的小猫   云洛亭抬头蹭蹭他脸颊, “喵呜,喵……”   受伤要记得跟我说。   不要自己扛着。   有我在呢。   ……   小猫叫声很轻,像是在耳边小声呢喃, 碎碎念的小‘喵呜’声。   明明都已经累的睁不开眼睛了。   裴玄迟抱着小猫, 缓声给出回应,说着话,上楼的脚步都慢了几分。   屋里点着烛火,裴玄迟抬手, 一道气悄无声息的掠过, 灭了晃动的火苗。   刚躺下,小猫便蹭蹭着蜷缩在他颈间, 小毛脑袋搭在脖子上,不一会就响起了小呼噜声。   ---   贩卖私盐的证据连夜被送往京城。   裴玄迟将皇帝亲赐的腰牌给了傀儡,拿着这块腰牌, 夜里出入京城也能畅通无阻。   回去的比较急, 硬是将路上的时间压到了半个时辰。   贺昱瑾怕夜长梦多,索性一早便等在门口,见城门开直接迎了上去。   傀儡跳下马车行礼, “贺将军。”   贺昱瑾往后看了一眼,总共有五辆马车,账本那东西充其量占一辆马车,那剩下的岂不都是……   饶是贺昱瑾都不禁有些唏嘘, 太子不声不响的倒是干了件大事, “东西都在这?”   “对。”   贺昱瑾问:“九皇子怎么说的?”   “殿下说将证据交于您手,其余的尽听您的吩咐, 只叮嘱您防着太子,以免他鱼死网破截胡证据。”   贺昱瑾闻言, 倒是和裴玄迟想到一块去了,太子若是知道这些可要他命的证据连夜送到,只怕豁出去一切都会冲出来抢。   思及至此,贺昱瑾直接大手一挥,“直接送去宫里,莫要停留。”   “是!”   贺昱瑾转身上马,“驾!”   贺昱瑾在前开路,五辆马车紧随其后。   颠簸中马车上的东西不断碰撞,一箱箱银子震荡出声。   ---   夜已深,御书房中十分安静,时不时传来书简翻动的声响。   只听‘砰’的一声,皇帝满脸怒意将账本拍在桌上,“放肆!”   “简直反了天了!”皇帝信任太子,也看中这个自己喜爱的儿子,却不曾想,裴文钰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贩卖私盐!   贺昱瑾严词厉色道:“陛下,太子贩卖私盐莫犯天威,九皇子奉命查案,路上遭遇埋伏身受重伤,更是对陛下的藐视。”   贺昱瑾心知皇帝在意的点是哪,话语间不离皇帝天威,皇帝已不再年轻,在意的便是握在手中的皇权,裴文钰此举无异是在夺权!   咬死了这一点,皇帝对太子再多宠爱,他都容不下太子。   “来人——”   “奴才在。”   “将裴文钰这个逆子给朕带来!”皇帝气急之下仍不忘说:“动静小些,切莫惊动纯妃与她腹中胎儿。”   “是。”   ---   裴文钰并未睡下,以往这个时辰他早已经歇息,但今日知晓裴玄迟动身去鼎东,他便静不下心来,也毫无睡意。   派出去的刺客皆没了消息,他安排在鼎东的人给了回信,称裴玄迟身受重伤正在救治,他飞鸽传书下了死命令,让裴玄迟葬在鼎东。   这次飞鸽传书,直到现在都没有回信。   裴文钰立于窗前,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满脑子想的都是飞回来的信鸽。   “公公,公公这是干什么,夜深了,太子殿下已经歇息……啊!”   不远处传来宫女的声音,裴文钰心下一跳,拧眉望去就见皇帝身边的太监带着侍卫来了。   裴文钰心道不好,负在身后的手死死攥紧,隔着窗问道:“公公这是何意?”   大太监行礼道:“奴才奉陛下之命,请太子殿下去御书房叙事,太子殿下,请吧。”   裴文钰遥遥望了一眼被推倒在地的太监,太监似是懂了什么,悄悄爬起来扭头走的时候却被侍卫拦下,裴文钰见状心都凉了半截。   裴文钰佯装镇定道:“公公,何事不能白日再说,这么急吗?”   “太子殿下,时不待人,边走边说可好?”   裴文钰已然明白了这太监的意思,他思索道:“如此,待我与母妃请安后再去吧,若是一会见我不在殿里,母妃恐会心急。”   大太监自不会给裴文钰这个机会,“殿下,奴才得罪了。”   “你敢!”裴文钰厉声喝道:“吾乃当朝太子,你们这群奴才——放开!”   侍卫一拥而上,将裴文钰押解出来。   “放肆!”   裴文钰气的脸都红了,“我可是太子,你们不要命了!”   大太监可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又岂会被裴文钰吓道,“太子殿下,陛下说了,不准惊动纯妃娘娘,殿下若是再这样大吼大叫,别怪奴才不留情面。”   裴文钰顿时愣住。   见他不再挣扎,大太监转身便走。   裴文钰咬紧牙关,“放开我,我自己走。”   大太监瞥了他一眼,抬抬手,旁边的侍卫见状放人。   虽说是松了手,却还是将裴文钰围在中间,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带走了裴文钰,还留下了几个侍卫盯着,省的有不省心的奴才宫女跑去惊扰纯妃。   ---   走进御书房时,裴文钰心情已经逐渐平稳,但当他看见贺昱瑾的时候,眼底顿时泛起了怒意。   但顾忌着皇帝还在上坐着,裴文钰什么都没说,漠然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砰’!   皇帝直接将账本砸在了太子头上。   太子猝然怔住,“父皇这是……”   皇帝怒骂道:“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裴文钰后知后觉这砸过来的账本是什么,顿时面色惨白,“父皇,儿臣冤枉。”   贺昱瑾冷声道:“太子殿下,事已至此又何必嘴硬,证据确凿,你手下的那些人尽数扣在鼎东,他们已经什么都招了。”   “一群下人知道什么?我看是有人故意收买,又弄了这些东西来污蔑本太子,望父皇明察,儿臣……”   贺昱瑾哪容得他狡辩,直接说道:“左相也称,太子殿下曾经与左相商议盐引一事,陛下尽可找来左相证实此事。”   “这不可能!”裴文钰瞠目欲裂,左相怎么会……左相明明还提醒他鼎东事生变,又怎么会出卖他?!   皇帝沉声道:“去传左相。”   裴文钰跪在御书房中,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双目无神的盯着眼前地面,该怎么办,这该如何是好……   母妃可知道他这出了事?   母妃怎么还不来救他。   太监没去多久便赶了回来,只身旁并未带着左相。   太监行礼道:“陛下,左相今儿个一早便回家祭祖了,倒是留了话,称左相曾与贺将军议及盐引一事,殿下犯此大错他心中有愧,未能劝回太子殿下更是失了臣子之职,他归来之日定会在金銮殿叩首引咎辞官。”   裴文钰瞳孔骤然收缩,“这不可能——”   话音戛然而止,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左相是何意。   提点他,若是他能拦下裴玄迟,将盐引一事压下,那左相便会助他。   若是拦不下,左相便是如此倒戈裴玄迟。   左相早有两手准备。   而现在夜深,太监出宫寻人,显然是盐引一事有了定论,丞相便顺势倒戈。   裴文钰彻底失了神,“父皇,儿臣是冤枉的。”   “来人,将裴文钰褪去太子服制,贬为庶人,终生不得入宫!”   “父皇!”裴文钰蓦地抬头,“儿臣是冤枉的,裴玄迟与儿臣有私仇,故意陷害儿臣的!”   “你贩卖私盐是裴玄迟引你的?你与国师勾结算计朕,也是裴玄迟纵你的?你还敢派刺客拦路堵截,朕见你竟是没有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裴文钰所作所为,新旧相加,皇帝怒火攻心,气的喘不上气,五指掐着心口处,龙袍起了褶皱,他大口喘息着,“还不快将裴文钰压下去!”   “父皇——!”   “堵住他的嘴!”皇帝漠然道:“若不是看在纯妃的面上,贩卖私盐几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唔,唔!”裴文钰被侍卫齐手拖了下去,瘫倒在地狼狈不已。   皇帝说:“此事便就此了结,废太子一事爱卿莫要声张。”   此话自是对贺昱瑾说的,贺昱瑾俯身应是。   “此事事关重大,理当论功行赏,只是老九还未回来,待老九伤好归京,朕定有重赏。”顿了顿,皇帝关心的问道:“老九伤势如何,几时才能归京?”   贺昱瑾说:“伤得很重,但好在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大夫说不宜移动,过个两三日才可动作,到那时便可以归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说两三日,贺昱瑾私以为多留些时日会看起来更逼真些,但裴玄迟既然说了时间,他便按照裴玄迟说的告知皇帝便是。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再多过问,“时候不早了,爱卿今日辛苦,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微臣告退。”   皇帝处置了裴文钰,却只是贬为庶人,匆匆拉下去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贺昱瑾心里拿不准,总感觉皇帝并没有要杀了裴文钰的意思,难道真的为了保纯妃的胎,皇帝便如此隐忍吗?   心里装着事,贺昱瑾出去的时候走的有些慢,眼见着角落有几道人影闪过,再看却只剩下树在摇晃。   贺昱瑾捏了捏眉心,暗道今天是真的累,都眼花了。   ---   云洛亭起了个大早,坐在桌边练习着操控灵力。   昨日灵力亏空后变回了猫,本以为又有一阵不能变成人了,却没想到早上睁开眼,还是人的样子,只是头顶多了对猫耳。   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总感觉控制灵力更加得心应手。   反复试了几遍,正准备释放灵力的时候,窗外传来了鸟拍打翅膀的声音。   云洛亭一愣,现在天冷,鲜少会有鸟在外面飞,除了飞去南方的,旁的鸟也都会找暖和的地方躲起来。   外面那只鸟在窗外飞来飞去,最后还落在了窗户上,用鸟喙啄窗纸。   云洛亭见着有些不像麻雀一类的小鸟,倒像是信鸽。   怕鸟闹出的动静太大,他走过去细看了眼。   “咕咕!”   有你的信!   云洛亭:“……?”   我怎么能听懂鸟的叫声?灵力的作用吗?   信鸽歪头看着云洛亭,“咕咕!”   不是你。   再看看里面睡着的裴玄迟,“咕咕!”   “慢着。”云洛亭连忙挡住信鸽,“我们是一起的,传信给我就行。”   “咕咕。”   一起的也不给。   信鸽不给,扑腾着翅膀要飞。   “禁声。”   “咕咕!”就叫!   “不许乱飞。”   “咕咕!”就飞!   信鸽颇有气势的瞪他。   云洛亭垂眸看着窗沿上的信鸽,抬手关上窗户,随后幻化灵力,恢复了猫的模样。   信鸽气势汹汹的眼神在看见雪白的小猫时一顿,脖子都肉眼可见的往后缩了一截,往后一撤,撞到了关上的窗户。   “咕……”眼瞅着跑不了,信鸽很识时务,连叫声也低了几分。   云洛亭施施然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毛,上前一步,猫瞳竖成一条线,“喵?”   信鸽缩着脑袋特别老实,声都不敢吱,看看床上的裴玄迟,见他没有醒来的样子,默默飞下来,落到小白猫身边,叼着爪子边上挂着的信筒,讨好似的递给云洛亭。   看、看信不?   信鸽用爪子推着信往云洛亭那边凑,咕咕叫个不停。   云洛亭本意是想信放下,让信鸽飞走,不要吵闹。   信鸽那样子极其狗腿,他没有要看信的意思,抬头示意信鸽放在桌上。   信鸽老实的将信放在上面,转而又飞到了云洛亭身边,横着向云洛亭靠近。   云洛亭没注意信鸽动作,他舔舔爪子,懒得变来变去,想着要不回去陪裴玄迟再睡会。   正纠结着,余光瞥见那只信鸽,小心翼翼的低下头,用鸟喙靠近他的尾巴……   在信鸽张嘴的扯毛的瞬间,云洛亭一爪子拍过去,睁圆了一双猫瞳冲它哈气,“哈——”   信鸽抖抖翅膀,眼见着被发现了又上前想来一口,猫又是一爪子,信鸽见势不好扭头就飞。   云洛亭直接跳上桌子,轻松跃起,伸爪子够挂在屋顶房梁的鸟。   “咕——!”猫追上来,信鸽叫的凄惨,扑腾着翅膀乱飞。   云洛亭紧随其后,猫爪子在木制的房梁上留下痕迹,桌上,台子上。   信鸽贴着桌子飞过,云洛亭追上去,一时间毛笔纸张乱飞。   茶杯碰撞间被踢翻,茶水撒了遍地。   烛台歪倒,熄了的蜡烛落地滚了两圈被茶水沾湿。   信鸽慌不择路羽毛乱飞,眼见着白猫靠近,闭上眼睛直接一头撞在窗户上,硬生生的用鸟喙穿破了窗纸飞了出去。   云洛亭飞扑过来,没抓住,他便停在窗前没有再追。   眼见着信鸽拍打着翅膀飞远,云洛亭蹲坐下舔舔爪子。   算你跑的快。   裴玄迟醒来时,屋内像是变了个地方,连窗户上都多了个洞,他看着窗台前的小白猫,迟疑道:“小白?”   听到裴玄迟的声音,云洛亭甩甩尾巴,高高兴兴的转身冲他跑来,“喵呜~喵呜!”   爪子踩在地上的纸上,小白猫身形一僵,嘴角扬起的笑意有所收敛,缓缓低头,看着地上乱糟糟的一片,整只猫霎时间呆住。   “嗯?”   云洛亭:“……”   裴玄迟倒不是责怪,只是奇怪是发生了何事,但见小猫可怜兮兮的走过来跳上床榻,躲在被子里蜷缩起来,还用爪子勾着被子将一点开口遮住。   哪还顾得上别的,裴玄迟掀开被子正要哄猫。   话还没说,耸下耳朵的小白猫往前走了几步,讨饶似的蹭蹭他的脸颊,两只前爪并在身前,趴在上面委屈巴巴的抬着猫瞳看着他,“咪……”   猫知道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37章 这是个意外   裴玄迟抬手覆在小猫头上揉了揉, 顺毛问道:“怎么了?”   “喵呜~”云洛亭往前靠近抵住他的额头,“信鸽来送信,我让他把信放桌上, 就没再管它, 后来发现它想啄我尾巴,然后……”   裴玄迟面色蓦地沉了下来,指尖卷着小猫尾巴,“啄到了?”   云洛亭摇了摇头, “没有, 被我发现了,我追它, 它飞来飞去的,就弄掉了些东西。”   “无事,掉了便掉了, 别受伤就好。”裴玄迟揉着毛茸茸的尾巴, 指腹擦过小猫爪子,魔气自指尖释放,缠着小猫检查身上有没有伤, 漫不经心道: “至于那信鸽,待回了京……”   “咕咕!”   逃跑的信鸽去而复返,就着窗户上那个洞钻进来,拍打着翅膀大声叫着像是在告状。   小白猫的瞳孔骤然收缩, 缓缓眯起猫瞳一瞬不眨的盯着信鸽。   “咕咕——!”   云洛亭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凌空便要跃起。   却被裴玄迟当空抱住,将他带到自己怀里。   “咕咕!”信鸽躲的快, 见小白猫被抓住,在空中嘚瑟的转悠。   “喵呜!”云洛亭睁大了眼睛, 甩甩尾巴,想冲上去和信鸽打一架。   信鸽嘚瑟的不行,正扯着脖子想叫,下一刻,被一道气卷着落到了裴玄迟手里。   被攥在手心时,信鸽豆大的眼睛瞪的溜圆,“咕……”   裴玄迟垂眸看着信鸽,脑海中思绪绕了几圈,没自己动手,而是将信鸽递给小猫,“我去看看信上写了什么,自己玩一会。”   “喵呜~”云洛亭一爪子按住想跑的信鸽,仰头蹭蹭裴玄迟的手。   猫爪子下的信鸽谄媚的抖抖翅膀,“咕咕。”   云洛亭缓缓眯起眼睛,伸出爪子。   信鸽退后半步。   “咕……咕咕!”   ---   屋里的叫声渐渐落下。   信鸽累的抖抖翅膀尖,趴在房梁上坚决不下来。   云洛亭舔舔爪子,没再跟信鸽闹,转而跳下床榻跑到裴玄迟那边,跳到他腿上站起身来,前爪搭在桌边,“喵!”   信里都说了什么?   裴玄迟环住小猫,见他是想看信,便将信件放低了些方便他看。   云洛亭看看信件,再抬头看看裴玄迟。   看不懂。   爪子点点信件,小猫眼神很无辜。   不认识这些字。   小猫看起来像是有些无奈,裴玄迟失笑,说道:“贩卖私盐的证据连夜送去了皇宫,皇帝夜里召太子入宫,废了太子贬为庶人。”   顿了顿,裴玄迟又说:“怕惊扰到纯妃养胎,此事并未声张。”   到传信之前为止,废太子也只算是皇帝口谕,真正的圣旨什么时候拟下还说不定。   若是真的不想让纯妃知道此事,只怕圣旨还有的等呢。   纯妃这一胎倒也是保了太子两次,第一次是禁足时候,第二次便是现在。   云洛亭歪了歪头,这是不是有点太轻了?   只是失去太子之位,不痛不痒。   裴玄迟将信上后面所说的话,告知小猫,“皇帝气急之下提及太子伙同国师算计他,贺昱瑾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将这句话添了进来。”   怕漏了重要消息,贺昱瑾这封信中写的很仔细。   云洛亭闻言,忍不住抵着他的额头问道:“国师已经把隋平带回去,没有把柄在你这,难道没有找机会在皇帝面前洗清自己与太子的关系吗?”   “他暂且不敢得罪于我,且隋平是在纯妃的枫桦殿找到的,找人的时候,还是皇上与国师一同去的。”   之所以将隋平置于枫桦殿内,便是在给国师机会,他不必洗清自己曾与太子沆瀣一气,将合作转为儿子被太子绑架,他受到胁迫,不得已做出这些事,显然更好解释。   不出意外,国师也是顺着裴玄迟的安排做的。   与裴玄迟有过节又如何,眼前事自当向前看,只一味的想要报复裴玄迟,非但不能洗清国师自己身上的问题,还很有可能逼急了裴玄迟,将命契一事闹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才是更麻烦的,所有人都盯着隋平,恐怕就连皇帝都可能会动了心思。   国师自然不会冒险。   顺着裴玄迟指出的路,才是他现在最好的出路。   “当时没掀出什么风浪,皇帝偏向纯妃,隋平被绑一事也安在了太子的头上,却久未处置,国师不久后提出告老还乡,也是在威胁皇帝,且当时在御书房,国师所提及灵眼之事,言明我并非是天生灵眼,只是太子下了一盘大棋,暗中筹备,待羽翼丰满后,不经意间将‘灵眼’让皇帝发现。”   皇帝知道此事必会仔细斟酌,他肯放裴玄迟出宫,就是因为怀疑裴玄迟,现在又有了国师的话加以佐证。   这件事一出,太子的位置,就算纯妃想保,都不可能保住。   “灵眼一事不能多言,贩卖私盐这事就成了能写在圣旨上的原因,真正导致太子被废的原因,还是太子与国师勾结意图用假灵眼算计皇帝,谋朝篡位。”   裴玄迟揉了揉猫爪,漫不经心道:“皇帝心中早就有所猜疑,我便顺势坐实了他这个猜想。”   只是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都仅仅是贬为庶人。   皇帝怕是真疯了。   云洛亭蹙起眉头,传音道:“那这次太子岂不是又逃过去了?”   换了旁的皇子,稍有点谋朝篡位的想法都会被拖出去砍了。   太子几次断头的死罪,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死里逃生?   纯妃的面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裴玄迟说:“不会,我另有安排。”   他见多了皇帝对裴文钰的心软,自当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成与不成,太子这次都逃不掉。   云洛亭点点头,正要询问是何安排,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殿下,午膳已经备好了,现在送来吗?”   “进来。”裴玄迟抱起小猫,“让他们准备了些鼎东当地的吃食,一会看看喜欢哪个,走的时候带些回京去。”   “喵呜~”   傀儡送进来的几道菜,少见青菜,荤菜和海物多些。   有些螃蟹虽不是季节,但也不是完全空壳,还是有些肉的。   除此之外,还有几道菜云洛亭认不出是什么东西,颜色看着倒还好,感觉应该味道不错。   连带着点心也一并送了上来,还有汤水。   也是海物煮的汤,里面看的出来有贝肉。   傀儡出去时,将信鸽也带一并带出去喂食,将军府送给王府的信鸽,都是他在照顾,现在也到了给信鸽喂食的时间。   只见信鸽有气无力的被傀儡拎在手里,傀儡狐疑的晃了晃,感觉信鸽有点安静,以往这样抓着信鸽,信鸽早就扑腾着要啄他了,现在却毫无动静。   他养的那么多只鸽子,这只是最活跃的,在鸽笼里蹿腾别的鸽子打架,别的鸽子一起冲过来打它,一般这个时候它就会缩在一边,等他过来喂食,它又开始扯着嗓子大叫。   打架的鸽子都挨了罚,这个鸽子又会嘚瑟的挑衅,贱兮兮的。   反复闹了几次,后来他都不敢把这鸽子和别的鸽子放一起,怕它被围攻,上次被一群鸽子围攻啄秃了头顶羽毛,换了新笼子以后顶着秃头嘚瑟,叼食丢其他鸽子,边丢边叫,原本笼子里的鸽子气的直咬笼子,羽毛都拍掉了几根。   现在看起来……真真是十分老实。   ---   裴玄迟借着重伤为由,暂且留在鼎东,不急着回京。   午膳过后,裴玄迟立于桌前磨墨,准备传书一封,让贺昱瑾不必再揪着太子之事,以免惹得皇帝厌烦,再记恨上贺家。   这件事上还是得适可而止。   反复提及多了只怕会适得其反。   云洛亭化为人形,接过他手里的墨锭往砚台上添了些水,“你说,裴文钰这次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他心里有些拿不准,毕竟裴文钰是原文主角,但凡换个人,早就能处理掉。   裴玄迟丝毫没有犹豫,“没可能。”   “不必担忧这些。”裴玄迟淡淡道:“他逃不掉的。”   见云洛亭似乎还是很在意这件事,裴玄迟想了想,将糕点往他手边递些,“吃些点心。”   云洛亭挑了一块白云糕,掰成两半,一半喂给裴玄迟,一半自己吃。   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裴玄迟的字写的很好看。   他虽然经常陪在书房,但却鲜少看见裴玄迟写这么多字,大多时候都是绘制符箓和画画。   写完之后,裴玄迟将信折起来放在旁边,待一会交给傀儡便可。   裴玄迟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天色尚早,出去走走如何?”   鼎东这边人少,他的傀儡能时刻跟在身边保护,借此机会多带小猫出去转转,老待在王府里也有些无趣。   “不想走路怎么办。”云洛亭懒洋洋地抬手搭在他肩上,歪头促狭道:“要不……我变回猫,你抱我去吧。”   裴玄迟无异议,只道:“都行,你开心便可。”   云洛亭只是打趣,并未真的准备变回猫,他笑着起身,正要说与他同去,抬头间却发现裴玄迟下颚处多了一块墨迹。   “……?”   眼见着沾着墨汁的地方有些奇怪,云洛亭指尖一顿,连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就见左侧手背沾了小块的墨,还没干透。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默默地将手负在身后,小心抬眸,就见裴玄迟不是什么时候便低头看着他,避无可避。   “那个……”   裴玄迟挑了挑眉,“嗯?”   云洛亭轻咳两声,见他面上的痕迹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其实,这就是个……意外!”   话音落下,云洛亭扭头就跑。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38章 护着小猫玩   裴玄迟面色一怔, 似乎是没想到小猫会直接逃跑,他扬起嘴角,面上露出些许笑意, 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人。   云洛亭没跑两步便感觉腕上一紧。   裴玄迟动作果断, 拦腰将人抱了回来,“跑什么?”   云洛亭抵在桌边,轻咳一声,心虚道:“那个……我帮你擦干净。”   说着, 云洛亭抬手想用袖子帮他擦擦。   结果还没动作, 便又被裴玄迟扣住了手腕。   裴玄迟单手将他两手手腕禁锢在身前,云洛亭没有挣扎, 他歪了歪头,“要不,你在我脸上画回来?”   “我……”   裴玄迟话未说完, 云洛亭先一步道:“你肯定不忍心……”顿了顿, 他抬眸笑着道:“对吧?”   裴玄迟失笑,没有再继续佯装严肃逗猫,掐了掐他的脸颊。   “唔……”   没有用力, 但见着小猫脸上还是泛了些红,裴玄迟松开手,没有继续闹他,曲起指尖蹭蹭他的脸颊, 扶他站起来说:“收拾一下, 去外面走走。”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好!”   脸上沾的那点墨迹掐个手决就能清理干净, 都用不上清洁符箓。   然而,裴玄迟还没管这点墨迹, 就感觉面上一暖。   垂眸一看,云洛亭认认真真的用沾了水的巾帕擦拭着那点墨迹。   擦拭几下便收了手,云洛亭说:“好了。”   “嗯。”裴玄迟拿来外衫给云洛亭披上,鼎东临海,冬日里只会更冷,小猫畏寒,自是要穿的暖和些。   ---   晌午过后,路上很是热闹。   酒楼开在远离人烟的地方,毕竟用来藏东西的,自是要隐蔽些,处于闹市之中总有不小心被人看见的可能,消息传出去会惹出不少麻烦。   云洛亭走下马车,一股凉风吹来,他忍不住往颈间软绒中缩了些。   裴玄迟环住他的腰身,将人护在身侧,不动声色散出内气帮他暖身。   往里走,路两边的摊位摆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叫不上名字的海物。   旁边的小贩打扫完面前的摊子,一抬头看见他们,忙招呼道:“客官看看想买点什么。”   卖的都是一些首饰,珊瑚手钏之类的,看着还挺精致。   小贩笑着说:“见二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啊?看看这珊瑚手钏如何,不是我吹,这珊瑚手钏旁的地方都没有,就我们鼎东独有。”   “价也不贵,才二两银子,怎么样客官,买一个吧?”   云洛亭摇了摇头,“不……”   话音一顿,云洛亭狐疑抬眸,“你在干什么?”   裴玄迟将素簪给云洛亭戴好,银白色的簪子上简单做了花纹,镶了一串小珍珠在上面,素又不俗。   小贩见状,一拍手,夸赞道:“客官真是好眼光,这簪子唯这一支,上面镶嵌的斛珠从大到小排着,再想做第二只都找不到合适的斛珠,”   裴玄迟付了银子,“不必找了。”   云洛亭问:“怎么突然想买这个?”   “觉着你戴着好看。”裴玄迟拢着人往前走,“来此一趟,总要买些什么。”   越往里走,人越来越少,走到街尾那卖馄饨的摊子倒是有很多人,旁边站满了人,没有坐着的地方,都是一人端着一小碗馄饨围着摊子吃。   看着好像挺好吃的。   他们出来前不久才吃过午膳,云洛亭这会一点都不饿,他想了想说:“我们买一份尝尝?”   “好。”   小馄饨很快便递了过来。   提前包好的小馄饨一股脑的倒进锅里,皮薄包的肉馅也不多,滚烫的水翻几下便熟了,盛出来便是一碗。   云洛亭伸手想接,裴玄迟却避开道:“碗烫,别伤到了。”   说着,裴玄迟用勺子盛了个小馄饨,稍稍吹一下便送到小猫嘴边。   云洛亭没直接吃下,就咬了小口,刚出锅的馄饨还是很烫的,肉虽然少,但很鲜,可能也是加了海物进去,混着点点的肉,也看不出是什么海物。   “味道如何?”   云洛亭将剩下半个馄饨吃掉,说:“好吃,你尝尝。”   “嗯。”虽应了声,裴玄迟却没吃,而是继续喂猫。   云洛亭又吃两口便不再吃了,本就吃的是味道,吃两个尝尝味道就行。   剩下的小半碗,裴玄迟几口吃下,将碗放在馄饨摊上。   街尾这边卖吃的摊子比较多,卖糖葫芦的举着大串糖葫芦走过,边走边喊着:“糖葫芦!卖糖葫芦嘞——!”   云洛亭往那边看了一眼,意外看见在卖糖葫芦那人身后走过的人影。   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国师?   国师为什么会在这?   眼见着国师走进不远处的客栈,云洛亭蹙起眉头,看起来不像是来找裴玄迟的。   裴玄迟见他盯着糖葫芦不动,便买了一串回来。   云洛亭接下糖葫芦,问道:“你刚才看见国师了吗?”   “国师?”裴玄迟没注意其他。   云洛亭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裴玄迟摸摸云洛亭的头发,斟酌着散出魔气,随即一道同族的气息反馈,裴玄迟指尖一顿,顾不上国师来此为何,抬头见视线稳稳地落在客栈之上。   裴玄迟想了想说:“带你去见个人。”   云洛亭咬了口糖葫芦,歪头纳闷道:“嗯?”   ---   客栈中没什么人。   裴玄迟与云洛亭走进来的时候,掌柜立时站起来,笑着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找人。”   掌柜点点头,“客官想要找谁?我差小二上去与住店的客官讲一声。”   裴玄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段纾凌。”   掌柜面上的笑意猝然一顿,忙说:“客官先坐,我去去就来。”   转身走的时候,还不忘招呼小二过来伺候着。   云洛亭喝了口热茶,段纾凌这个名字他记得,原文中反派的下属,似乎从反派魔尊出现的时候,便有了段纾凌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人在原文中描写的笔墨也不多。   云洛亭问道:“你认识他吗?”   “嗯。”裴玄迟说:“他便是京城拍卖行的掌柜。”   段纾凌经商,他们现在所在的客栈也是段纾凌的,刚才的掌柜也是魔族中人。   说着话,掌柜从楼上下来,“客官,您的朋友说让您上去细说。”   “走吧。”   掌柜一路将人带上二楼,却止步于房间前,“请。”   但见着云洛亭的时候,掌柜斟酌道:“这位客官……可随我去旁边房间稍等片刻?”   裴玄迟在云洛亭身上加了几层阵法,又用魔气遮掩,旁人看不出云洛亭是灵兽的身份。   裴玄迟说:“不必,他与我一起。”   掌柜点了点头,默默退下了。   裴玄迟走在前,刚进去便听见段纾凌说:“刚才魔气交汇,称要见我的便是你?”   他脚步一顿,云洛亭没听清里面人说话,见裴玄迟不走了,他拽着裴玄迟的手晃了晃,似是问他怎么了。   “无事。”   段纾凌斜躺在床榻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裴玄迟,“你来的倒是快,我还说一会去找你呢,说吧,找我何事?”   裴玄迟说:“谈个交易。”   段纾凌挑了挑眉,“寻常的东西我可看不上,你耽误我时间,最好能拿出些好的,不然……”   “符箓。”裴玄迟交给拍卖行小二的那块玉佩中便是这种符箓,“拍卖行小二应当将玉佩交与你了。”   不管段纾凌有没有回去京城,拍卖行定会将那块玉佩送到段纾凌手中。   段纾凌一怔,“那玉佩是你的?玉佩中符箓绘法也是你自创的?”   裴玄迟点了点头。   段纾凌坐起身来,面上有了些许笑意,“可以,这种符箓,我收了,你要什么?”   “炎炉。”   段纾凌说:“口气倒不小,极品丹炉,几个顶级炼器师废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天材地宝才炼出来的,你就想用一种新符箓跟我换?”   拍卖行管用的压价手段罢了,裴玄迟淡淡道:“若是完整的炎炉自然是换不得,你手中的炎炉过了几次雷劫,已经降了品级,若不是我要炼制的丹药受用于炎炉,我也不会选这个。”   段纾凌被揭了老底,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笑着说:“行吧,你倒是清楚。”   既然心里清楚,那他也没必要纠结这些。   段纾凌想了想说:“炎炉给你,再搭个什么,那些拍品之中选,你可以去拍卖行自己挑。”   “不过……”段纾凌斟酌道:“我提前与你定契约,丹药炼制出来,若是想售卖只能挂在我拍卖行下,当然,卖出去的银子也不会亏了你。”   段纾凌看不出裴玄迟的修为深浅,想必炼制出来的丹药也绝非凡品,届时不为赚钱,只为赚名。   裴玄迟说:“成交。”   段纾凌也没将炎炉带在身上,现在拿不出来,“你重伤痊愈回京城前,炎炉便会送去你府上。”   段纾凌想着那符箓,对裴玄迟也有些另眼相待,“以气息覆在手上,可隔绝温度,又不会隔绝取物传递的触感,这符箓用在取异火,极寒地心的时候定然有所大用。”   “先前我手底下的符师,也有人有这种想法,只是此等符箓炼制起来费心费力,失败许多次都未曾绘制成功。”   “那位符师可是高阶符师,想法多变,你能与他想法相同倒是说明你在符箓一道天赋极佳,有没有兴趣加入我拍卖行……”   “非也。”裴玄迟打断他拉拢的话语,搂着云洛亭离开,头也不回道:“谈不上什么想法,只是我的猫爱玩雪,天气冷玩雪又易感冒,便想出了这个符箓,护着他玩罢了。”   段纾凌:“???”   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39章 他不知所措   段纾凌愣神的功夫, 他们已经走远了。   随着他一同走出屋子,云洛亭挑了挑眉,忍笑看向裴玄迟, “给猫做的?”   裴玄迟抬手蹭蹭他的脸颊, “上次稍不注意便染了风寒,自是要多注意些。”   且当时他还在场,若是下次遇上雪天他没时刻盯在小猫身边,小猫再去玩雪, 怕是更容易生病。   裴玄迟将糖葫芦递给他, “再吃一个。”屋里暖和,外面那层糖隐隐有化了的痕迹。   云洛亭接过糖葫芦, 时不时咬一口。   饱满的山楂裹上一层薄薄的糖,酸甜正合适。   耽误了些时间,外面天都快黑了。   街上的小摊反而多起来, 有的架起了锅, 还没开始卖就已经围一圈人。   “一会晚膳去……”   “去那边看看。”云洛亭正要往那边去,没听清裴玄迟的话,“嗯?你说什么?”   裴玄迟想着晚膳带小猫去酒楼, 但眼下云洛亭显然对小摊更感兴趣些,酒楼的事便押后再议,他说:“没什么,走吧。”   ---   客栈里。   段纾凌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小二将玉佩送来的时候他便有了几分兴致, 打算待这边的事解决后赶回去见见这绘符的人,倒是没想到在这遇上了。   魔族修炼受天道所制, 修为进步艰涩,再加上正道仙门追杀, 魔修在外一旦暴露身份便是人人喊打,如此情况下,魔族的数量骤减,仍存于世的大多魔族也修为平平。   倒是许久没见着裴玄迟这样的,如此年纪修为便深不可测,称得上一句天才。   门外,掌柜轻轻叩响房门,“主人,国师还在楼下等着呢,要传他进来吗?”   “让他滚。”段纾凌看不上这个国师,世人都说魔族暴虐无恶不作,跟这国师比起来只有过而无不及。   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还要佯装亲近,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着实令人作呕。   他生而为魔都没做过这种事。   国师来言语间谈及的是裴玄迟,有几分献宝的意思。   本来想见见,现在知道他用以交易的那个人是魔族中人,段纾凌更不想理会。   段纾凌指尖轻点床榻,漫不经心道:“告诉那国师,我告知他命契结缔,财货两清,日后消失在我眼前,少碍眼。”   “是。”   ---   云洛亭边走边买,不必多吃,一样吃两口便饱了。   回去时拎了不少东西,除了吃的,还有些裴玄迟买给小猫的小玩意,零零碎碎的放在马车里。   马车里备着热牛乳,云洛亭倒了小碗捧着焐手。   裴玄迟拿了几个不同的簪子给他换上,云洛亭老老实实的坐着,“这样变成猫以后,簪子没地方放。”   “不急。”裴玄迟想着,回去找拍卖行买个储物袋,用红线穿起来系在小猫爪子上。   这样变成猫也有地方可以放东西。   但储物袋大多与钱袋差不多大小,系上的话可能会影响走路,具体怎么弄还得再细想想。   不过……   裴玄迟说:“明日我们便回京吧。”   云洛亭也没多问,只说:“好。”   裴玄迟给小猫添了些牛乳,“早些回去,炎炉也能早点送到。”   早日将丹药炼制出来,小猫化为人形的时间也能长一些,更稳一些。   云洛亭本意是想捂捂手,倒了小半杯慢悠悠的喝着,现在又添满了,“唔……”云洛亭抿了抿唇看向裴玄迟,无辜道:“我喝不下了。”   “那便拿着暖手,一会我喝。”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好。”   买回来的东西不少,因着明天要回京城,很多要带回去的都放在马车里没拿出来,折腾着搬来搬去也麻烦。   回了屋子关上门,云洛亭往床榻上一倒,直接变回猫。   屋里床榻小,若是两人同寝可能住不下,变成猫就正好了。   云洛亭轻车熟路的从毛绒外衫中钻出来,后爪隐约被什么东西勾住,他下意识的动了动,用力一拽,却勾的更紧,“喵!”   “嗯?”裴玄迟刚将簪子收好,便听见小猫的叫声,“勾住了?”   许是小猫用爪子扒拉了几下,前爪的红线也缠了进去。   裴玄迟坐在床榻边,将小猫抱到腿上。   缠的很紧,不好拆开。   裴玄迟先解开红线,以免勒得太紧伤到小猫爪子,而后再慢慢解挂在衣服绳上的红线。   云洛亭舔舔爪子,顺势躺下。   细细的红线垂下来,在眼前一晃,而后又被提起。   云洛亭动作一顿,猫瞳瞪得溜圆,一瞬不眨的看着那根红线。   红线又晃了两圈,云洛亭忍不住向前,用爪子扒拉几下。   裴玄迟察觉到小猫的动作,伸手揉了揉小猫耳朵。   云洛亭眯起眼睛,“喵~”   红线比较细,和外衫的系在身前的绳缠在一起,又不能弄坏红线,解开有些许麻烦。   云洛亭后腿从绳子中出来,他翻了个身,脑袋抵在裴玄迟腹部,甩甩尾巴,正要用爪撑着他站起来,就见红线又垂了下来。   一时间,云洛亭眼里容不下别的,视线跟着红线的方向动了动,在红线突然提起的时候,云洛亭快速抬头一口咬住,“喵嗷呜!”   裴玄迟手上一顿,已经有些松懈的红线又再次和外衫卷到了一起。   裴玄迟缓缓垂眸,就见罪魁祸首用小爪子勾着红线往嘴里送,咬的分外用力。   喉咙中还不断发出呼噜呜咽的鼻音。   很凶。   小猫咬着红线,裴玄迟手边也不敢有动作,红线虽然细,但也可能会划伤小猫。   便只拎着一边,让小猫自己玩。   红线不再动便没什么吸引力,云洛亭用爪子扒拉两下,正准备咬的时候,后知后觉发现裴玄迟正看着自己呢。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放开红线,无辜的舔舔爪子,“喵、喵呜……”   那红线自己跑我爪子上来的。   我没动它。   小白猫乖巧的抱住他的手腕蹭蹭,“喵~”   裴玄迟挑了挑眉,似是看出小猫动作中的意思,他拿起红线在小猫眼前晃晃。   云洛亭的耳朵瞬间背到后面,毛绒爪子举起扒拉两下,没抓住,于是又仰起头一口咬住,“嗷呜!”   咬住之后,云洛亭:“……”   动作总是快于想法。   裴玄迟见小猫呆住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声笑落到云洛亭耳朵里,他瞬间抬眸,“咪!”   哼!   小白猫用爪子拍拍裴玄迟手腕,理直气壮的叫道:“喵呜!”   晃。   晃快一点。   裴玄迟用红线陪小猫玩了会,又拿了几个珠子来,巴掌大,不用担心小猫玩的时候误吞。   都是刚才新买的,许是海里的石头,被海水冲刷的圆润,没有棱角,晶莹剔透,颜色还挺好看的。   云洛亭爪子上的红线被拿走,看了眼那珠子,并不感兴趣。   随后,裴玄迟挑了一颗,随手扔在床榻上。   珠子滚出去,云洛亭立时竖起耳朵,歪头盯着那颗珠子。   床榻很平整,珠子慢慢悠悠的滚过去,眼看就要撞上叠在床头的被子。   小白猫缓缓起身,压低了身子,随后直接冲了出去。   提前扑上珠子,用爪子稍稍扒拉一下,珠子又会动起来。   跑来跑去太累,玩了会,云洛亭便将珠子推开,往床榻上一躺,翻个身看向裴玄迟,“喵呜~”   “好了。”裴玄迟将红线和外衫分开,红线非寻常的线,符箓魔气幻化的,即使被缠着半天,也没有变形,还是平整的一根。   弄好后,拍拍外衫上的褶子挂起来。   “爪子。”   “喵呜~”   红线在小猫爪子上系好,裴玄迟顺势捏捏肉垫,“好了,歇息吧。”   “喵!”   好!   ---   夜里。   颈间的小呼噜声逐渐平缓,裴玄迟轻顺着毛,缓缓起身。   睡梦中,云洛亭毫无反应。   裴玄迟等了会,见小猫还没有醒来的意向,便落了几道咒决在屋里,保护的阵法起效后,他悄悄离开了房间。   傀儡静候在楼下,待裴玄迟出来便迎上去道:“人已关在柴房,一路上并未被人发觉。”   “嗯。”裴玄迟淡淡道:“多派几个傀儡守着,猫若是醒了紧着告诉我。”   傀儡点头应是。   酒楼的柴房脏乱不堪,地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土。   这个酒楼本就是模糊视线用的,往来的人少,楼上屋子都是不久前刚打扫出来的,柴房这种地方都没人来,自然也不会有人顾得上清理。   男子被麻绳五花大绑,狼狈的靠在乱柴上,挣扎着起身,但也不知怎么使不上力气,动作间带起一阵飞灰,他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正狼狈时,柴房的门被人打开。   外面透进来点点月光,男子眯起眼睛抬头看去,“大胆!你可知我是谁?我乃——”怒骂声顿在嘴边,眼底凭空生出几分慌然。   裴玄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过是个废太子,被贬为庶人,还有说得出口的身份?”   “你、你怎么会……”裴文钰茫然的看着裴玄迟,“你没有受伤?你故意放出受伤的消息,你在骗我!”   裴文钰慌张的摇头,自己否认了自己曾说过的话,“不,你是在骗父皇,你做出重伤假象,只是为了污蔑于我!”   “你赶紧给我放了裴玄迟!圣旨还未下,我现在还是当朝太子!你掳走太子,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若是识相,现在将我放了,日后我在母妃面前美言几句,还能留你一条命在,你可别做傻事。”   裴文钰心里没底,也不敢威胁裴玄迟,只能让裴玄迟自己想清楚,尽早收手。   他仍记得,自己被父皇贬为庶人,之后被太监带下去,他挣扎着想让母妃知道,但大太监给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直到被带回枫令殿,太监锁上了门,将他关在里面,他当时很慌乱,拍着大门许诺太监好处让太监传消息给母妃,可太监不管不问,他还想说什么,结果几道黑影闪过,他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便是这里。   看见裴玄迟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裴玄迟站在门前,没有说话,却将裴文钰吓的面色惨白,浑身瘫软,“裴玄迟,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啊裴玄迟?!”   裴玄迟淡淡道:“你害怕了。”   裴文钰话音一顿,大声喊叫,佯装愤怒,试图劝裴玄迟收手,全部都是因为心里没底。   “我……本太子有什么好怕的?圣旨一日不下,我就还是太子,再说了,我还有母妃,母妃肚子里还有本太子的亲弟弟,你敢动我吗?你能动我吗!”   裴文钰咬紧牙关,“父皇只是将我关起来,没有将我赶出宫去,他们迟早会发现我不见了,到时候,你作为与我积怨最深的那个人,你能跑得掉吗?”   裴玄迟缓缓挑起半边眉毛,“太子在枫令殿待的好好地,谈何不见?”   裴文钰瞳孔骤然收缩,“你说什么?”   只刹那间,裴文钰便明白了裴玄迟的意思。   “不行,不能这样,裴玄迟你不能这么做!”裴文钰抻着脖子大吼,憋的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浮起,“我是当朝太子,我是裴文钰,你怎么敢找人冒充我!”   裴玄迟见着他崩溃大喊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上一世,裴文钰死前哭的泗涕横流,趴在地上央求饶他一命。   直接杀了确实是便宜他了。   “谈不上冒充,太子早该换人做。”只是模仿再像的人总也会露出马脚。   加上纯妃与仙门中人的牵扯,之前若是换了裴文钰,可能会被人发现。   不过现在……纯妃怕皇帝怀疑,不敢与仙门中人联络太过密切,裴文钰被关在枫令殿。   皇帝下令禁足,为了让纯妃安心养胎,皇帝会藏着这件事,真正的裴文钰身处何处,又有谁会在意。   “裴玄迟你敢!”裴文钰面色骤变,意识到裴玄迟的想法,他只觉的眼前一黑。   他怎么敢?!   裴玄迟神色淡然说:“对你而言,有更好的去处。”   裴文钰怒吼道:“少废话,你赶紧放我回去,我命令你放我回去!”   他气的胸口起伏,瞠目道:“你胆敢伤我,平空长老不会放过你的!他也知道你天生灵眼,我们已经谋划好于初春取你眼睛,到时候平空长老亲临,一定会认出宫里那个假的,我若是死了,你交不出人来,到时候你以为你能活下来吗!”   这是他最后的倚仗,告诉裴玄迟也无妨,裴玄迟再狠,也不可能按照这个计划,自己挖了自己的眼睛。   且之前因为眼睛这事屡生事端,几次要挖都没能成功,他们已定下约定,平空长老到时候是要亲自来取裴玄迟的眼睛的。   哪怕裴玄迟和那个假太子,想要背地里做个挖眼睛的假象也根本没有机会!   “裴玄迟,别挣扎了。”裴文钰冷笑,他笃定裴玄迟不敢伤他。   如若不然,裴玄迟也活不过初春!谁会做一些会害了自己性命的事呢?   等他活着出去,必定不会手软,先抓了裴玄迟,绑起来凌迟!   还有那只猫,一只畜生都敢爬到他的头上去。   裴玄迟不是喜欢那只猫吗?那他便当着裴玄迟的面,把那只猫剥皮抽筋,让裴玄迟知道知道,敢得罪本太子的下场!   裴文钰只是想想便感觉心下畅快,忍不住嘲讽道:“要我说,你之前就该老老实实的奉上灵眼,我都说了会保你下半生无忧,为什么非得抵抗呢?一双眼睛而已,瞎子也能活的好好的不是吗?”   有了倚仗,裴文钰说话都硬气了几分,“为了一双眼睛,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好暂且不论,最起码你没死啊,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裴玄迟眼神冰冷,“你说的也有道理。”   裴文钰一愣,倒是有些看不懂裴玄迟的想法,不过他既然如此说了,裴文钰也不客气,“赶紧把绳子给我解开,再备好马车,送本太子归京。”   裴玄迟抬手,一道魔气自掌心腾起,虚无缥缈的一股气,渐渐凝实,“聒噪。”   裴文钰张嘴便要骂,但是话没能说出口,只感觉口中一凉。   ‘啪嗒’   剧痛之下,裴文钰意识却十分清醒,痛楚像是绵密的针扎在脸上,“呜…呜呜…赫呜呜!”   鲜血呛入喉咙,裴文钰狼狈的呕出几口鲜血。   裴玄迟掌心的魔气还未消散,凝实间隐隐透出些许杀意。   裴文钰睁大了眼睛,眼见着那道红色的气直刺入眼中,他惊恐张开嘴想喊,出口却只是呛着血沫的气音,“——赫!”   夜深了几分。   柴房渐渐静下,裴玄迟从中走出来,抬手间散去身上沾染的血腥气。   傀儡悄悄关上门。   裴玄迟沉默片刻,仍觉得有些不够,“去备热水。”   顿了顿,裴玄迟说:“罢了,将里面处理干净。”   “是。”   ---   裴玄迟没敢耽搁,简单用井水冲了一下,再过几道净符,这才回了房间。   小猫团在他离开时放下软枕的地方,爪子一直在动,感觉没有睡熟,随时会醒来那样。   裴玄迟解开屋内的阵法,换了身贴身的衣服,慢慢躺下。   还未等他将小猫抱过来。   云洛亭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抛弃了旁边的软枕,蹭到了裴玄迟身边。   “喵……”小猫声音很低,用爪子扒拉着衣襟,然后埋首进去睡了。   裴玄迟给小猫盖好被子,拢着云洛亭闭上眼睛。   隔日。   云洛亭醒来时裴玄迟还在睡。   小猫趴在裴玄迟怀里伸了个懒腰,爪子抵着他的下颚推了推,“喵呜~”   该起床了。   今天要回京,要早点起。   裴玄迟眉头蹙起,双眼紧闭,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小白猫歪了歪头,“喵呜?”   云洛亭化为人形,起身推了推他,“玄迟,该走了。”   他起的已经有些晚了,想着裴玄迟会叫他起来,他也没有记着早起,现在裴玄迟却没起来。   “生病了吗?”云洛亭心下狐疑,试着用手背抵在他的额头上,没有发热。   一切都挺正常的。   “你怎么会睡……啊!”话没说完,裴玄迟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云洛亭本就一只手撑着床榻,身形不稳,裴玄迟这么一拽直接将他拉了过去。   待回过神来,云洛亭已经躺在了榻上。   裴玄迟低头抵在他颈间,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   云洛亭平躺着,轻眨了下眼睛。   耳边呼吸声平缓沉稳,感觉是在睡梦中还未清醒。   “玄、玄迟?”   没有回应。   云洛亭试着推开他,却被一把扣住手腕。   “……”   云洛亭以为他醒了,但其实没有,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虽是如此,还是挣脱不开。   就这么躺着,什么也不干,云洛亭垂眸便能看见裴玄迟的侧颜。   不知过了过久,云洛亭感觉面上有些暖意,心跳也在加快。   这也太奇怪了。   云洛亭眼底有些许茫然,似是想不通其中缘由。   不知过了多久,裴玄迟指尖动了动,像是要醒过来。   云洛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下一刻直接变回了猫。   等变回来以后,小白猫抖抖耳朵愣住,不对啊,他躲什么呢?   裴玄迟睡梦中回到了上一世,与魔族契约投身魔渊命池的时候,与无数恶鬼纠缠求存。   嗜血杀意和滔天恶意席卷,死气慢慢充斥在身侧纠缠。   思绪挣扎着沉沦,灵魂颤粟着即将坠入深渊,这时一抹灵力悄然靠近,颤颤巍巍的护住他不稳的神魂。   片刻后,裴玄迟睁开眼睛,眼前便是白色的柔软的毛毛。   云洛亭见他醒了,抬爪推了推他的脸颊,“喵呜~”   早呀。   裴玄迟握住小猫爪子,坐起来揉揉他的肚子,“饿了吗?”   云洛亭摇了摇头,抵住他的额头传音道:“我们回家吧。”   “嗯。”   ---   早上起的晚,裴玄迟便将傀儡备好的早膳放在马车上,小猫饿了也能吃些。   将外衫置于一侧,裴玄迟说:“变回人吧,吃东西方便些。”   小猫吃东西比较慢,且吃的也少,变成人能多吃些。   寻常很好说话的小猫,在听了这话之后却没有马上变回来,   云洛亭甩甩尾巴,跳到裴玄迟腿上,用爪子指着不远处的糕点,“喵呜!”   要那个。   裴玄迟见状没再提起让小猫变人,夹了一块虾仁喂猫。   准备的都是猫喜欢吃的菜,之后也不用云洛亭指,裴玄迟挑拣着给他夹。   桌上的小碟子装了慢慢一碟。   云洛亭吃着鱼肉,见裴玄迟只给他夹,都没顾上自己吃,想了想,他用尾巴卷着裴玄迟的手腕,没让他把筷子上的肉放碟子里,送到裴玄迟嘴边去,“喵呜~”   你也吃呀。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40章 开始炼丹啦   裴玄迟吃下那块肉, 揉揉小猫下巴顺势用拇指蹭蹭耳朵,缠在腕上的尾巴没有拿下来,放下筷子, 又给小猫剥了颗虾。   蘸了汤的虾仁味道更重些。   “喵呜~”   这个好吃。   虾肉不柴很嫩, 烹的火候正好,调的酱汁味道咸鲜可口。   见他喜欢,裴玄迟又剥了几个,一并放在小碟子里。   云洛亭吃完便不再吃了, 转而直起身来, 爪子搭在小窗边上看着外面。   不久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城门。   因着放出裴玄迟重伤的消息,马车靠近京城后速度便慢了下来, 以免跑的太急落人口舌。   一路奔波,马车午时便停在了王府门口。   王府旧屋已经修葺好了,裴玄迟吩咐在花园挖个水池, 一时半会也完不成, 那些鱼暂时只能养在水桶里。   裴玄迟抱着猫走下马车,守在门前的管家忙上前道:“恭迎王爷回府,王爷一路舟车劳顿, 奴才差人备了些饭菜,王爷可要先用些?”   “不必。”裴玄迟淡淡道:“将东西送去主院。”   “是。”   走进主屋,云洛亭跳下来抖了抖毛,随后化为人形。   马车坐久了感觉也挺累的。   云洛亭伸了个懒腰, 见裴玄迟脱下外衫, 他上前接了一下,随手挂起来问道:“我们一会……”   话音一顿, 云洛亭听着外面有脚步声,狐疑看去, 就听管家敲响了屋门。   管家立于门前,“殿下,有自称拍卖行的人前来送东西。”   云洛亭闻言缓缓挑起半边眉毛,他们才刚回来,拍卖行那边紧着就将东西送过来了?   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裴玄迟意料之中,炎炉一直在拍卖行,只是这种灵器虽然有了损伤,但也仍有灵韵,自是不会登上拍卖行,段纾凌只需传个信,拍卖行自会将东西送来王府。   拍卖行在京城眼线不少,他们从城门进来,定当会有人去拍卖行报信,紧着将东西送来了。   裴玄迟握住小猫手腕将他带过来,让云洛亭坐下,说:“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身着拍卖行服饰的小二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殿下,这是您要的东西。”   托盘上,是一个精致的钱袋一般的袋子,比玉佩大不了多少。   小二笑着传话道:“主人说了,殿下日后若是有什么新的符箓皆可来找我们拍卖行,无论是交易还是代为拍卖,我们拍卖行都会尽力操办。”   “多少银子暂且不论,主人只为交您这位朋友,主人还说,让您小心国师,您找到主人时,国师也在,他觊觎您的这双灵眼,意图与主人交易,被主人发现后拒绝将人赶了出去,但只怕国师不会善罢甘休,殿下还是小心为妙。”   云洛亭蓦地睁大了眼睛,他就说,隐约像是看见了国师,只是人走的太快,他没看清罢了。   只是……国师不敢跟皇帝再深究灵眼的事,居然跑去和段纾凌说,想用另眼与魔族做交易。   疯了不成?   云洛亭斟酌着问道:“段纾凌和国师认识?”   他们碰上段纾凌实属巧合,但国师可是直接去客栈找人的。   小二没有隐瞒,直说道:“国师曾来拍卖行,求续命之法。”   云洛亭点了点头,也对,之前的国师皆是到了年纪便会离世,可见国师府中并没有破解之法,现在的国师应当就是从段纾凌那弄来的命契之法,才活到了现在。   魔族的手段层出不穷,这也像是段纾凌能给出的方法。   不过现在……段纾凌似乎在向裴玄迟示好。   小二见云洛亭没再说话,便主动开口道:“炎炉在储物袋中,催动炎炉的冥火也在其中,储物袋乃是主人特制,将炎炉置于其中可减缓炎炉灵气损耗,殿下练成丹药后,可将炎炉放回储物袋,如此也能用的久些。”   放下东西,小二行礼说:“殿下若是无其他事,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裴玄迟道:“下去吧。”   待小二走后,云洛亭打开储物袋看了一眼,储物袋都是炼制的法器,可容下很多东西,一个炎炉自然也不在话下,这样看去,看不见什么东西,漆黑一片。   云洛亭狐疑道:“这个要怎么弄?”   裴玄迟定睛看着他,斟酌片刻起身,绕至云洛亭伸后。   在云洛亭茫然的目光中,伸手握住了他拿着储物袋的那只手。   云洛亭一愣。   裴玄迟轻声说:“闭上眼睛。”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云洛亭还是顺着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灵力顺着掌心散开,紧闭着的眼前隐约出现一个赤色的炉子,四周一片漆黑,炉子变的格外显眼。   稍一意动,炉子便消失不见。   同时,耳边传来裴玄迟的声音,“好了,睁开眼睛。”   那炉子已经摆在了屋子当中,正挡在门前。   “如此便可将储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云洛亭点了点头,“你现在要开始炼丹吗?”   “一会将东西送去书房。”炼丹出错难免会有烟,被灵气蒸腾的烟久久不散,他已经许久没有炼制丹药,加之此种丹药是第一次炼制,总是要小心些,心知不会出错,也还是要谨慎。   裴玄迟拿起储物袋将炎炉收起来,问道:“今天外面不是很冷,午时阳光正好,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前几日下雪,加之小猫打了喷嚏,他一直也没让小猫出去,晒太阳也是待在屋里靠着窗边。   仔细想来,倒是许久都没有晒过太阳了。   云洛亭对晒太阳没什么兴趣,左右也无事可做,便问道:“炼丹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裴玄迟想了想,“炼制灵元丹所溢出的丹香也对灵兽有益,于你修炼应当也有所帮助。”   说着,裴玄迟起身道:“带着灵草与我一同去。”   “好!”   - - -   灵草放了几日,没有特殊照顾也没有浇水,看起来叶子仍然是翠绿的。   炎炉安置在书房正中央,裴玄迟立于炉子前不远处,以手聚灵绘制阵法。   云洛亭虽没修炼,但体内灵力运转,使得他也能看清那道红色的气。   一笔一画的聚成小的阵法,悬在眼前的像是一团红色的雾气,细看能看见里面的笔画走势,是阵法缩小后的样子。   展开时,阵法将炎炉置于其中,阵法激活的瞬间,云洛亭感觉屋内的气息都凝滞了一瞬。   外面浅浅的风声也随之消失,像是将整个书房与外隔绝。   云洛亭见裴玄迟开始炼丹,便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坐在他身旁。   炎炉边看不见火,也感觉不到热。   紫色的纹理像是花纹一样渐渐蔓延至整个炉子。   灵草一株株飞起投入炎炉之中,清雅的灵力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溢散。   炎炉之中是如何运作的他看不见。   待屋内灵力稳定后,云洛亭拿出孔雀的玉佩,不知道炼丹的灵力对灵兽魂魄有没有效,现在又不是孔雀清醒的时间,也无法问孔雀,他便将孔雀一起带进来了。   眼下见着,孔雀仍是没醒,但其中映出的魂魄已然闭着眼睛在修炼,在灵力的作用下,魂魄又凝实了几分。   已经很久没有进展了,现在也算是借以炼丹的灵力突破。   孔雀既是在修炼,云洛亭便找了个灵力充裕的地方将玉佩挂起。   弄好之后,云洛亭又重新坐回裴玄迟身边,见他额头上有了汗水,又忙起身去找巾帕,回来帮他擦汗。   炼丹最为耗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云洛亭抬头看了一眼,主院没有裴玄迟允许,旁人是不能进来的,所以这个脚步声应当是去往主院门口的。   果不其然,片刻后便听见管家的声音,“殿下,晚膳已经备好了,可现在用些?”   管家的声音很轻,应当是离得太远的缘故。   云洛亭想了想,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管家在门口等了会,正准备再多问一句的时候,就见主院的门开了。   眼见着来的人并非裴玄迟,而是今早站在裴玄迟身边的少年,管家顿了顿,“公子。”能站在殿下身边的人,自不是普通人,加之见得殿下对少年的态度,管家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怕在屋里说话吵着裴玄迟,云洛亭特意出来说一声,“现在用晚膳太早,你拿回去吧。”   管家笑眯眯的说:“公子,时候不早了,殿下与公子并未用午膳,晚膳自当是要提前用些。”   “小厨房准备了几道殿下喜爱的菜,凉了怕是会影响味道。”   云洛亭说:“给我吧。”   管家将手里的篮子递给他,“这上两层是菜,最下面一层是汤,中间是平日里殿下常吩咐厨房做的点心,劳烦公子了。”   将篮子送出去,管家道谢行礼后便走了。   这么几层的木篮拎着还挺沉。   怕里面的汤洒出来,云洛亭拎的很小心。   他回去的时候裴玄迟仍在炼丹。   云洛亭没有将菜拿出来,而是直接连同篮子一起放在桌上,等裴玄迟忙完他们一起吃。   - - -   天色渐深,乌云遮住淡淡月光,屋内没有点燃蜡烛,隐约只有炎炉时不时的映出灵力的光,虚无缥缈,暗淡一闪而过。   当裴玄迟缓缓收回魔气,炎炉之中丹药已然成型。   裴玄迟抬手间正要将丹药收至手中,便感觉一丝暖意。   指尖一顿,裴玄迟低头看去,只见纯白的小猫困倦的趴在他的腿上,爪子勾着他的衣摆。   看这样子,像是……陪了他许久。   似乎是刚才的动作惊扰到了他。   云洛亭眼睛一亮,“喵呜……”   你忙完啦。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41章 用灵力抚平   “等很久了吗, 饿不饿?晚膳吃了什么?”裴玄迟抱起小猫,起身间几枚玉色丹药自炎炉中浮起,落入他的掌心。   将丹药放在提前备好的瓷瓶中, 裴玄迟说:“这丹药你拿着, 吃一枚便可维持变化的灵力。”   说话间转身,看见桌上盖的严丝合缝的篮子,裴玄迟顿了顿,垂眸看向怀中小猫。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 无辜的叫了声:“喵呜~”   裴玄迟问道:“你没有吃晚膳?”   云洛亭从他怀里跳出来, 落在地上化为人形,轻咳一声道:“管家晚膳送的早, 我那时还不饿,把这些拿去小厨房热一下吧。”   主院里也有小厨房,只是不常用, 但热个菜应该是行的。   云洛亭拎起篮子就要走, 下一刻便被裴玄迟握住了手腕,顺势将他手里的篮子接了过去。   裴玄迟抬手揉了揉猫耳,叮嘱道:“下次要记得按时用膳。”   “好。”云洛亭一口应下, “记下了。”   “……?”   裴玄迟本还想多说些什么,但听小猫答应的这么快,不由得挑了挑眉。   “走啦。”云洛亭弯了弯眼睛,拉着他往小厨房那边走去, 边说道:“都这么晚了, 吃过晚膳早些休息吧。”   裴玄迟颇有些无奈,任由他牵着走进小厨房。   ---   丹药炼制出来, 云洛亭也没急着吃。   体内灵力足以支撑他化为人形,也不必浪费丹药, 只有六枚,剩着些用也好。   云洛亭坐在院子里,两指捻着丹药,透过午间的日光,丹药的色泽不是灰褐色,有些偏透亮,还挺好看的。   裴玄迟拿着披风走出来,搭在云洛亭肩上,“在看什么?”   “这个。”云洛亭拿着丹药换了个角度,让裴玄迟也能看清,“好看吗?”   裴玄迟将披风系好,“嗯。”   云洛亭轻哼一声,“你都没有看。”   “有看。”   贺昱瑾进来时,就见裴玄迟站在少年身后,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正拿着什么东西喂给他。   贺昱瑾脚步一顿,觉得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但现在再退出去也来不及,已经被裴玄迟看见了。   “咳。”贺昱瑾镇定的走上前来, “你倒是悠闲,今个朝堂之上因为太子贩卖私盐的事吵的不可开交。”   裴玄迟淡淡道:“皇帝不是已经将裴文钰贬为庶人了吗,朝臣有什么可吵的。”   左相都不帮裴文钰说话,朝堂之上应当也不会有其他人偏向前太子。   贺昱瑾说:“都催着陛下赶紧下旨呢。”   裴文钰先前风头正盛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左相避而不谈,加之盐引之事事关重大,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陛下不是不想打扰到纯妃吗,陛下的心腹便和几位文臣吵起来,文臣不肯松口,陛下也不拟旨,便如此耗着。”   贺昱瑾想着晨间朝堂上的那一幕,都忍不住滋啧啧称奇,“陛下是铁了心了,不下旨,也不知道真是为了纯妃,还是就不想废了前太子。”   陛下的想法又岂是他们能窥探的,只是若真不废了前太子,他们这么久的努力都白费。   想想就让人觉得心有不甘。   裴玄迟早知会有如此结果,也不甚在意,只道:“皇帝拎不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前太子无才无德,若是先皇在世,早将他给废了。”贺昱瑾摇了摇头,“这事只怕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个结果,陛下摆明了不想理,倒是提及冬狩一事,定在了月后,届时陛下和诸位皇子,朝臣会携家眷一同前去,你早些准备。”   下了朝特意来这跟裴玄迟说一声。   往年冬狩裴玄迟并未到场,只怕不知道这件事。   贺昱瑾说:“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入了冬,讨个彩头,看看谁能讨陛下欢心便是,裴文钰反正是去不了喽。”   旁的皇子,也没见皇帝有多喜欢。   往年有裴文钰压着,哪怕骑射不错的皇子都不敢出风头,裴文钰这人看着风姿绰约,不沾染凡尘,实际上小家子气的紧。   云洛亭喝了口热茶,漫不经心的想着,文中冬狩,裴文钰猎了许多猎物,大出风头,定下亲事为左相嫡出长女。   现在的局面,裴文钰显然是没可能抱得美人归。   贺昱瑾早起上朝,连饭都没吃,说会话都快下午了,他吃了两块糕点便起身说:“我府上有不少好马,有空去挑挑,选个合眼缘的。”   冬狩都会准备马,毕竟冬狩除了狩猎,也重在练习骑射,但那些都是普通的马,自然不能和将军府的马相提并论。   “不必麻烦。”裴玄迟去也只算是带小猫去外面走走,并不打算狩猎,自也不必备马。   “你不去选,那我给你挑好了给你送过来。”贺昱瑾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说:“等着啊。”   “不必,我过几日去你府上。”   贺昱瑾闻言道:“行吧,你记得来啊,不来我还给你送过来,走了。”   信传到了,贺昱瑾赶着回去跟老夫人说这边的事。   云洛亭喂给裴玄迟一块点心,问道:“冬狩要几日才能回来?”   “不拘于几日,皇帝若是心血来潮,还可能多留几日。”裴玄迟说:“你随我一并去吧。”   将小猫自己留在王府中总是不放心的。   管家匆匆来报,神色稍有些紧张,“殿下,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赵凡来了。”   管家不常出门,却也知道外面传的九皇子重伤一事,他眼见着裴玄迟并未受什么伤,若是让皇帝身边的人见着,只怕不好。   他进来通报,言外之意便是,躲躲,亦或者是佯装受伤,将赵凡骗过去。   裴玄迟面上神色未变,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管家点头应是。   云洛亭隐约能猜到大太监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盐引一事赏赐未定,自不是为了这个,那便只有为皇帝过来看看,裴玄迟有没有受伤。   昨天他们刚回来,皇帝若是派人来目的未免太过于明显,等了一日,便迫不及待的派了太监过来。   云洛亭想了想,问道:“你有没有脂粉之类的,把脸色化的白些,看起来比较虚弱那种。”   “不必如此麻烦。”裴玄迟顺势躺在软塌上,魔气运转间,面色越来越苍白,唇上也是一丝血色不见。   看起来倒真有几分重伤未愈的感觉。   云洛亭扶着他枕在自己腿上,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刚躺好,还未来得及解开披风给裴玄迟盖上,外面赵凡便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小太监手端着托盘,离得远,也看不清托盘上是什么。   云洛亭猜,许是皇帝的赏赐,不管裴玄迟受没受伤,传出去的消息是重伤,皇帝派人来,总也不好空手过来。   赵凡走近行礼道:“给九殿下请安,殿下日安。”   “免礼。”   赵凡站起身来,视线止不住瞥向云洛亭,旋即又道:“陛下听闻殿下受了重伤,特命奴才取了宫内百年老参和补身的良药,叫上太医一并前来看望。”   裴玄迟:“谢陛下挂怀。”   语气平缓,听起来有几分敷衍在里面。   赵凡神色一顿,还以为自己是想多了,“殿下既受了伤,不宜在此处吹风,多在内室休息才是。”   赵凡说:“吴太医,还不紧着给殿下看看,可被误了病情。”   云洛亭一怔,垂眸看去,不动声色的询问着。   裴玄迟轻拍他的手。   云洛亭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赵凡将这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得蹙起眉头。   吴太医上前道:“请殿下伸出手来。”   将手搭在右手手腕之上,吴太医静下心来诊脉,面色却越来越难看,“殿下脉象虚弱乏力,气息奄奄,此次重伤怕是伤了根本。”   虽然心知是假的,但听太医这么说,云洛亭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吴太医问道:“殿下可还有其他不适之处,皆可告知为臣。”   裴玄迟说:“大夫称剑上有毒,吾已服了解药,将养几日便无事,吴太医不必如此费心。”   吴太医迟疑的看向赵凡,没应声。   赵凡见状说:“既是如此,吴太医你开个方子就是,助殿下早日养好身子,陛下还等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行赏呢,必不能耽搁了。”   “是。”吴太医全听赵凡吩咐,取出医箱中纸笔便开始写方子。   写好之后,将方子交给裴玄迟,吴太医说:“殿下按照臣的方子养上几日,便能好转。”   “殿下,时候不早了,奴才先行告退。”赵凡抬了抬下颚,示意太监将东西放下,行礼后领着几人离去。   云洛亭问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行赏?可皇帝明明不想下旨废太子,赏了裴玄迟,自然又会有人盯着身为主谋的裴文钰不放。   太监既然敢说着话,必然是皇帝告知的,一个下人总不敢越过皇帝去。   皇帝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届时要做的事,许是对太子有利的。”裴玄迟无所谓道:“赏赐不要也罢,我再多重伤些时日吧。”   皇帝具体是何意他也不清楚,但想必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正好借着重伤的由头不见,等这事尘埃落定后再说。   云洛亭点了点头,察觉裴玄迟面色有些许不对,他狐疑道:“你的面色怎么还是这么苍白?”   “过会便好。”裴玄迟用魔气扰动经脉,自是不会那么快恢复。   云洛亭他感觉气息不稳,便抬手以指腹轻揉着太阳穴,用灵力抚平裴玄迟体内躁动的气息,“这样会好点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不更新了,白天加更,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42章 深水加更的   灵力像是涓涓细流, 不像魔气稍一凝实便是凌然杀意。   云洛亭试着力气,轻揉着,若有所思道:“那太监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不管皇帝信不信裴玄迟重伤, 也总没有理由再让太监来第二次。   就是如果裴玄迟一直不好的话, 皇帝若是着急,不知道会不会亲自来一趟看看。   云洛亭想了想说:“要不……冬狩我们也不去了。”   待在王府哪也不去,不给皇帝留任何机会。   裴玄迟说:“不必如此谨慎,冬狩的地方离行宫较近, 我想带你去行宫过冬。”   至于皇帝……太子即便得势又如何, 真的那个已经成了无法开口的木头。   皇帝所做的一切,得利者都不会是裴文钰。   裴玄迟起身道:“行宫有一处泉眼, 冬日里较府中暖些,你应当会喜欢。”   见云洛亭有些迟疑,裴玄迟又说:“皇帝虽然偏心裴文钰, 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他也不会做的太明显。”   身处皇帝之位,也非可肆意妄为,现在的皇帝顾虑良多。   云洛亭点了点头, 确实能看得出来皇帝心里的纠结,想偷偷给太子个教训,却没想到事情闹大了,不处置不可收拾, 只能自己亲自给太子收拾烂摊子。   “皇帝为什么对裴文钰那么好?”云洛亭狐疑, 这已经不算是‘好’的范畴,简直是在毫无底线的纵容裴文钰。   “上次我见他身上有天命的因果线, 行事难说。”裴玄迟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若是拿着这个疑问去问皇帝, 只怕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皇帝未必有多看重自己的血脉,要不然,后宫那么多皇子,活着的不见他多在意,死了的也没见他多伤心,裴文钰着实算得上皇帝唯一在意的皇子了。   云洛亭挑了挑眉,笑道:“可能是被人下了蛊吧。”   裴玄迟没有反驳,而是抬手揉揉从他发间冒出的雪白猫耳,“耳朵收起来。”   “院子里不会有人进来。”刚才释放灵力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耳朵,云洛亭并未放在心上。   云洛亭发间的猫耳抖了抖,拿了块糕点吃着,不甚在意道:“等一会灵力恢复耳朵自己就下去了。”   裴玄迟抚着腕上缠着的毛绒尾巴,给院子里加了几层禁制。   ---   夜里。   云洛亭端着安神茶进来书房,放在桌上,“你在画什么?”   “一些灵草。”裴玄迟放下笔,画好之后将这画交给傀儡,让傀儡按着上面的样子去找。   这些都是用以炼制灵兽可用的丹药所需的灵草,小猫虽现在用不上,但提前准备着总是好的。   云洛亭给他倒了杯安神茶,刚将杯子茶杯放下,便隐约听着外面有敲门声。   想着可能是管家忘东西,又重新来送了一遍。   恰好身上的披风还没脱下,云洛亭又去了一趟主院大门,然而开门后却见着,来人并非管家,而是……采荷?   采荷看起来很是虚弱,抬眸间眼底透着几分疲惫,唇上有着齿印,像是自己咬出来的痕迹一样。   看见云洛亭,采荷先是一愣,旋即不动声色的行礼问安,“给公子请安。”   虽不知这人是谁,但在宫中的时候,采荷便有几次看见了他,只是不敢细看,瞥了一眼便快速移开视线,她也不敢窥探对方的身份,倒是此时见着,不觉得意外。   “你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采荷如实道:“奴婢现在淑贵妃宫中,知晓了些事,便趁着宫人不注意躲懒偷跑了出来,想着告知九皇子,好让殿下有所防备。”   云洛亭想了想,转身走进去,淡淡道:“进来吧。”   书房中。   裴玄迟将绘好的草药交给傀儡,傀儡化为虚影没入地面消失后,还不见云洛亭回来,他正准备出去找人,便见书房门打开。   云洛亭走进来道:“采荷来了。”   “嗯。”裴玄迟闻言倒不觉得意外,毒发两日,第三日之后毒嗜血摩骨,锥心之痛,采荷迟早会来。   采荷行礼道:“给殿下请安。”   裴玄迟抬手将云洛亭带到身边,顺势让他坐下,“等着我问?”   采荷顿了顿,“自当不是,奴婢知晓淑贵妃欲对殿下不利,所以找机会来告知殿下。”   裴玄迟不语,采荷存了些用这个消息来换解药的心思,但眼下见是如此,也不敢再多废话,连忙道:“奴婢是自进宫时受了淑贵妃恩惠,便一直衷心于贵妃,内务府没有将奴婢分到十方宫,奴婢便服侍在陛下身边,直到被陛下赐给殿下。”   “广奉殿。”   采荷应声说:“是,是陛下赐给广奉殿的。”   “贵妃让奴婢留在殿下身边,想办法成为……殿下的人,但殿下不许下人们进屋,奴婢见着殿下对小主子极为宠爱,便动了歪心思,可奴婢只是想想,并未真的做什么,奴婢也没有这个胆子,望殿下明察。”   “贵妃还买通了殿里的侍卫,让奴婢有什么消息皆传给侍卫,由侍卫转达,只是奴婢还未来得及传信,那侍卫不见了,后来奴婢……奴婢中了毒,便没再传信与贵妃。”   裴玄迟淡淡道:“他已经死了。”   采荷一怔,令人颤粟的恐惧感由内心处蔓延,那侍卫,在殿下住进广奉殿没多久便消失了,她没得了信,以为是贵妃将人叫走,却没想到竟是如此。   那她在广奉殿的所作所为,岂不都如登台戏子一般,叫人看了个清楚。   采荷不禁后怕,幸亏她没有对小主子下手,如果不然,只怕她刚流露出点念头,下场便会和那侍卫一样了。   采荷跪在地上,哽咽道:“殿下,奴婢知错,奴婢已有了悔过的心,求殿下给奴婢一个机会。”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什么侍卫?我怎么不知道?   裴玄迟抬手轻拍着他的后背,漫不经心问道:“淑贵妃意欲何为?”   采荷顿了顿,再不敢有所隐瞒,忙不失迭道:“贵妃安排了人手,在冬狩中暗杀殿下,并不是要殿下的命,只是……想让殿下重伤,然后再由贵妃出面将殿下带回来,借以缓和下母子之间的情分。”   “贵妃还称,奴婢在殿下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想着到时候以殿下身边无可用之人为由,将奴婢送过去,伺候殿下冬狩,实际上让奴婢随身带着信引,让刺客随时能知晓殿下所在何处。”   “好让殿下重伤后,贵妃能及时赶到,救下殿下。”   云洛亭闻言,缓缓挑起半边眉毛,贵妃先前在王府不是已经和裴玄迟挑明了吗。   为什么现在还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云洛亭听着奇怪,不过,眼下他倒是没有多问,只单手撑着下颚,默默地看向裴玄迟。   裴玄迟指尖轻点纸张,“没了?”   采荷听着声音便是心下一跳,僵硬着点了点头,“是。”   “吾知道了,下去吧。”   “殿、殿下……”采荷来这是为了解药,此刻事已经说了,可未拿到东西呢,她怎么能如此便走。   裴玄迟将解药折在纸中丢给她。   采荷拿起纸,忙行礼道:“奴婢多谢殿下,奴婢今后为殿下办事定尽心尽力绝不马虎,奴婢先行告退。”   采荷知道留下徒增厌烦,拿了解药紧着便走。   裴玄迟展开神识,见出了门的采荷着急的将服下解药,倒是真有种被药折磨的承受不住,不得已过来投奔。   “贵妃真的会这么做吗?”云洛亭想不通,采荷话里的那个贵妃,似乎无法和将军府里那个,说着不谈感情的那个贵妃想到一起。   “不会。”   云洛亭一愣,“那采荷……?”   裴玄迟说:“自上次离宫之后,我安排了人盯着她,进了十方宫并未与外面的人联系,现在来说这些事,显然是背后之人指使,十方宫中,除了贵妃,便只有晨昏定省的五皇子了。”   云洛亭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顿时想起拍卖行遇到的那个温润男子,“五皇子?”   “对,我在采荷身上下了毒,她撑了几日后跑来投诚,倒像是被毒折磨的忍受不住,逼不得已,顺势说出这些话,也只是在挑拨我与贵妃之间的关系。”   “我和贵妃生了嫌隙,五皇子无疑受益最大。”   云洛亭点了点头,知晓了其中关窍,“王府的时候,贵妃所说的话并未传出来,采荷也不知道,加之是在偷猫之后,贵妃才去的王府,她便以为贵妃是去找你求和,所以今天才会来这说这些。”   云洛亭又问:“那刺客呢?”   “裴文轩肯定会安排,届时阴差阳错真能除掉我对他而言也是好事,我若没死,又能将刺客一事引到贵妃身上,他独善其身。”   云洛亭听着裴玄迟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五皇子表面看起来可没有如此杀戮果断。   贵妃再怎么说,也是照顾过五皇子的,那也是五皇子的母妃,一番算计,竟是将贵妃推到风口浪尖。   裴玄迟见得多了,倒也不足为奇,“万事只是猜测,还未有定论,去休息吧。”   “好。”   ---   冬狩当日。   云洛亭一大早便被叫起,昨夜又下了雪,有裴玄迟给他的符箓,在雪地里跑了许久,睡得有些晚了。   这会,坐起来以后在床榻边上迷迷糊糊半天,顿顿的打了个哈切。   裴玄迟回来时,见他仍一副困倦的模样,便道:“不若你变成猫随我同去?”   云洛亭歪了歪头,运转灵力间化为小白猫,懒洋洋的朝他伸出爪子,“喵呜~”   裴玄迟将小猫抱起,云洛亭低头埋首在他怀中,闭上眼睛,没一会便打起了小呼噜。   今日早起是因为临行前要先去一趟将军府,前几日贺昱瑾便催着让他去挑选马匹。   裴玄迟抱着猫走下马车。   将军府管家见着这马车便迎了上来,“殿下日安,可是来找将军的?”   “正是。”   “殿下这边请,将军正在马厩等着殿下呢。”   管家笑着在前带路。“今一早将军还念叨着,若是殿下不来挑选,那便将他喜欢的那些一并带去冬狩,总是要让殿下挑一匹。”   说着话,还未走进马厩,迎面见着裴文轩走了出来,管家笑意一顿,行礼道:“给五皇子请安。”   “免礼。”裴文轩摆了摆手,绕过管家径直走到裴玄迟面前,“九弟也在,可也是来找贺将军借战马的?”   “说来惭愧,你五皇兄我喜爱骑射,却连骑马都做不到,这不,得了母妃的话,让我过来找贺将军借一匹战马,以免到时候冬狩,我连马都上不去,也太丢人了些。”   裴玄迟指尖轻抚着小猫,语气淡淡道:“确实丢人。”   裴文轩笑意一顿,他本是自谦的话,既是过来借战马,又岂会连上马都做不到,但裴玄迟如此说……   掩下面上情绪,裴文轩叹了口气,“为兄也觉得丢人,但冬狩是父皇带我们几个一起,我也不好不去,罢了罢了,不说了,走,先进去吧。”   言语间竟是反客为主。   裴玄迟没有理会,绕开他走了进去。   裴文轩见状,心底不免迟疑,他得罪这位九弟了吗?   仔细想想,他们二人唯有一次见面,倒也说不上得罪。   裴文轩摇了摇头,没有细想,嘴角微扬起,跟了上去。   “汪!”   黑色的大狗嗅到小白猫的气息甩着尾巴跑过来,在看见裴玄迟的时候甩着的尾巴咻的竖起,眼神敏锐的盯着他看。   “你可算是来了。”贺昱瑾扯着缰绳说:“我都打算牵着马去找你了。”   见裴玄迟和裴文轩一起进来,贺昱瑾还楞了一下,狐疑的挑了挑眉,“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跟你说了,战马不外借。”   裴文轩道:“贺将军,母妃说……”   贺昱瑾顿时蹙起眉头,语气不耐道:“别拿你母妃压我,说了不外借就是不外借,叫裴玄迟来也没用,五皇子殿下,若无其他事您便早些离开吧。”   裴文轩猜测便知裴玄迟来也是为借战马而来,刚才被拒绝,出门碰上裴玄迟,便想着跟裴玄迟一同进来,贺昱瑾应当不好意思拒绝,却没想到拒绝的干脆。   还是刚才同样的话术。   “既是这样,怪吾唐突了,贺将军息怒,九弟可与皇兄一并离开?”   裴文轩看向裴玄迟,你也看见贺昱瑾的意思了,战马借不到,无需浪费时间。   贺昱瑾说:“我跟我外甥有话要说,劳烦五皇子,自行离开。”   “如此,便不多打扰了。”裴文轩折回两次都没借到战马,却仍没有生气的意思,离开时还给贺昱瑾行了礼,毕恭毕敬的道了声谢才离开。   “烦死了。”贺昱瑾最看不上这种表面温和实际心机深重的人,眼见着五皇子可算走了,他也松了口气,大手一挥,“别理他,这些战马你看着挑,喜欢哪个拿哪个。”   一路走来,云洛亭有点睡不着了,他睁开眼睛四处看看,一眼就看见不远处蹲坐着吐舌头的大狗。   “汪!”大狗甩了甩尾巴。   云洛亭跳到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喵呜~”   你去选一匹马吧。   “嗯?”裴玄迟伸手揉揉猫耳朵,“不过去吗?”   云洛亭摇了摇头,那边气味不太好闻。   贺昱瑾带着裴玄迟去选,云洛亭自顾自的顺毛,刚才睡的毛毛都乱了。   大狗颠颠跑过来,不敢太靠近。   正巧马厩中一匹枣红色骏马跑出来,云洛亭看了一眼,这里养的马都是半散养的,围着院子做了一圈栅栏,马在栅栏中奔跑。   下一刻,骏马旁边便多了一条黑色的大狗。   一左一右,向前奋力奔跑着。   贺昱瑾见了,笑着说:“之前带大黑出去,它都是跟着马跑,现在见着马跑起来,下意识的就要跟。你看这匹怎么样?还有个黑色的我觉得也不错,放出来跑跑看看?”   大狗跟着跑了一圈,骏马跑进马厩,大狗便跑回了云洛亭面前。   裴玄迟看着那条狗。   大狗喘着粗气,站起身来转个圈,“汪汪!”   云洛亭爪子一顿,“喵。”   他才不去跑呢。   追着马跑作什么。   大狗左右跳着,似乎在催促着。   眼见着裴玄迟骑马过来,云洛亭起身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   大狗歪了歪头,“呜?”   黑色的骏马停在面前,裴玄迟朝着小猫伸出手,“来。”   云洛亭轻松一跃,踩着裴玄迟的掌心,站起来趴在他手臂上。   裴玄迟将小猫抱在怀里,扯动缰绳,骏马慢慢悠悠的往外面走去。   大狗一愣,黑色的眼睛充满智慧,大狗扭头奔向贺昱瑾,“汪汪!”   “大黑?你干什么?!等会,诶……下来——给我下来!”   ---   裴玄迟没将云洛亭放回马车,而是就这么抱着,带他骑马出城。   马车里装着一些点心吃食,若是猫饿了再将他放进去就是。   怕猫着凉,裴玄迟用魔气护着,风一点也吹不到猫身上。   云洛亭扒拉着从他怀里爬出来,蹲坐在裴玄迟肩上,“喵呜——!”   裴玄迟嘴角微扬,眼见着小猫性格都活跃了,显然是喜欢出来玩的。   龙辇在前,皇子们骑着马跟在龙辇之后,呈保护的样子。   裴玄迟没有上前,只在后面,王府马车前不远的地方,骑马慢悠悠的走着。   离得远了,小猫累了饿了的还得折返回来,还是一开始便不上前方便些,   贺昱瑾跟上来,瞥了眼前面的皇子,“看见没,陛下身边那个。”   “嗯。”应该被关在宫中的人,出现在皇帝身边,走在前面,自当是引人注目些。   皇帝不声不响的,叫上了裴文钰。   傀儡还算镇定,没有露出马脚。   贺昱瑾叹了口气,“我真就搞不懂了,那么多人劝着,陛下真就不怕文臣以死进谏?”   “冬狩这么多人看着,到时候他再拔得头筹,国师那边算个卦象,夸赞几句,这个太子不就又回来了。”   朝堂上的事见得多了,贺昱瑾都能猜出来,皇帝之后必会给太子铺路。   裴玄迟昨夜便知道裴文钰会随着一起,傀儡夜里传音告知,这事皇帝没有声张,一直到夜里才告知傀儡,傀儡怕耽误事,这才连夜告知。   裴玄迟淡淡道:“不急,且看着吧。”   “努力了那么久,你还受了伤,真就白费。”   虽说这个受伤有假装的意思在里面,但皇帝不知道,也就是说,皇帝在明知道裴玄迟被裴文钰针对受伤的情况下,还是放过了裴文钰。   这简直……   贺昱瑾不能理解。   裴玄迟宽慰道:“他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无需放在心上。”   贺昱瑾摇了摇头,见着旁边的马车跟上来,他便不再说话了。   冬狩之地较远,加之龙辇不会走的太快,慢慢悠悠走了半晌,都快中午了还没到鼎东,更别提冬狩之地。   蹲在裴玄迟肩上的小白猫懒懒的跳下来,看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裴玄迟摸了摸小猫肚子,问道:“饿不饿?”   “喵呜。”   马走的不快,裴玄迟翻身下马,将马交给管家,自己则是抱着小猫进了马车。   前面那几个皇子,因着是围在皇帝身边,饿了也不能离。   就那么几个人,少了谁一眼便能看见。   皇帝在龙辇里面烹茶,他们在外面陪着笑说着话。   傀儡冒充裴文钰,虽然现在落魄,但皇帝这次带他出来,意思明显,旁的皇子自然也随着皇帝的心意走。   这么一会,傀儡已经应了不知多少句恭维。   云洛亭被抱进马车中,便顺势跳下来化为人形。   裴玄迟给小猫备了一箱衣服带着,马车中也留了两身,正好这会拿起来给他穿上。   云洛亭低头,看着裴玄迟帮他系上衣领,“我刚才好像看见采荷过来了。”   只是人比较多,采荷的身影也只是一闪而过,没太看清。   “嗯,她既是有想法,定会过来。”   “真亦假时,假亦真。她假装投诚,让我以为她不会动手,可以引来刺客的东西也是假的,模糊猜想,借此来完成裴文轩交于她的事。”   云洛亭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那要是把引刺客的东西放在别人身上呢?”   那刺客是看人,还是看这东西。   “可以试试。”裴玄迟想,冬狩之时都比较分散,刺客会跟着引找人,找到了发现不对再折返也来不及,就要找个刺客跟着容易被发现的人接下这东西。   裴玄迟拆开点心盒子,递给他一块牛乳糕,“给皇帝如何?”   云洛亭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着裴玄迟的手咬了口牛乳糕,笑着说:“可行。” 第43章 埋猫肚皮呀   毕竟是皇帝, 冬狩时身边肯定会带着侍卫,也有影卫暗中保护,到时候刺客去了, 只怕刚靠近便会被发现。   届时, 刺杀皇帝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裴玄迟喂着猫,说道:“采荷一事,我来安排。”   “嗯。”   这种事,自是不能找旁人, 裴玄迟传音叫来随行的傀儡, 候在马车边上。   采荷本是在前面找裴玄迟去了,却没见着人, 一路向后找,过了许多辆马车,这才找到, 紧着上前, 却被拦下。   “侍卫大哥,奴婢是淑妃娘娘的贴身丫鬟。”边说着话边跟着马车往前走,采荷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稳, “淑妃娘娘让奴婢来伺候殿下的。”   傀儡瞥了她一眼, “未得到殿下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退下。”   采荷一顿, 现在还没见着裴玄迟呢, 她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打鼓,“殿下知晓奴婢过来, 侍卫大哥可否帮忙通传一声?殿下若见了我便知道是何事。”   这边都是人,采荷也不好扯着嗓子喊, 让别人瞧见了算怎么回事。   然而侍卫根本不理,她好声好气的说话,侍卫却都未正眼看她。   采荷不禁蹙起眉头,“侍卫大哥通融通融吧……”   说着话,采荷往前走了两步,眼睛却注意着旁边的马车,却不知身前侍卫什么时候停下,她一个不留神便撞了上去。   “诶呦!”   侍卫见他她扑向马车,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采荷连忙稳住身形,刚才那一下像是崴到了脚,咬牙忍痛道:“多谢侍卫大哥出手搭救。”   话虽如此,心里不禁埋怨,都在往前走,这侍卫突然停下作甚,险些害我摔倒。   傀儡没再理会,径直的绕开她往前走去。   采荷拍了拍香囊,指尖触及到里面的东西,她定下心来上前几步站在刚才侍卫的位置,随着王府的马车一并上前。   云洛亭见状放下帘子,往后靠去,“寻常人应该难近皇帝的身边。”   “不必担心,自有人去。”将东西给裴文钰便是,眼下这情形,只怕裴文钰的傀儡想走,皇帝都会硬拉着他留在身边。   裴玄迟道:“离冬狩之地还有些距离,你昨夜没睡好,趁现在睡会吧。”到了冬狩之地,不论多晚,皇帝定会让他们握箭入林打猎,到时候只怕没时间休息。   云洛亭并不困,“我夜里也能睡,倒是你,趁现在睡会吧。”他想了想化为小白猫,跳到裴玄迟面前的桌上躺下,甩甩尾巴,“喵呜~”   趴在这里。   马车里并不大,平躺着是躺不下的。   裴玄迟也并未打算休息,只想着哄猫,却见小猫躺下露出毛茸茸的肚子,俨然一副等他躺下来的样子。   “喵?”见他没有动作,云洛亭歪了歪头像是在问为什么不躺下来。   裴玄迟揉揉猫耳,俯身以侧脸趴在小猫腹部,柔软带着暖意。   云洛亭抬爪,像是裴玄迟给自己顺毛那样,轻顺过他的发间,声音轻且绵长,“喵呜~”   睡吧。   ---   明明是哄着裴玄迟睡,不知不觉间云洛亭自己也睡着了。   许是马车跑得慢,颠簸小,晃晃悠悠的比较容易使人困倦。   云洛亭再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动动爪子,翻身间知晓了自己身处何处。   也不是第一次被放在外衫的里衬中,云洛亭熟门熟路的找到里衬口探出头来,仰着头叫道:“喵呜~?”   见他醒了,裴玄迟将猫抱出来,继续用外衫拢着他,“刚你睡觉的时候,皇帝分了弓箭,猎得猎物最多的人重赏,现下都进去打猎去了。”   更深露重,皇帝只命人分发了弓箭,自己却并没有打算去打猎。   但裴文钰劝了几句,皇帝便顺了裴文钰的意,带着侍卫走进了林子。   裴玄迟一直想裴文钰许是对皇帝下了些什么东西,但眼下见着傀儡假扮的裴文钰,哄上几句,皇帝也会听。   那这东西应该与裴文钰无关,许是纯妃做的手脚,裴文钰并非他自己得到皇帝的青睐,全依靠的是他母妃纯妃罢了。   裴玄迟抱着猫,骑着马,慢悠悠的往人少的地方去。   云洛亭左右也不见什么小动物,有些无趣,便站起身来,仰头抵住裴玄迟额头传音,问道:“重赏是什么?”   “仙门的一些丹药。”裴玄迟并不觉得这东西称得上是重赏,也没有细听都是什么。   皇帝如此注重修炼,他能拿出来的必然是他用不上的丹药,对他而言更是无用。   左右没见着贺昱瑾,云洛亭狐疑道:“贺将军也去打猎了吗?”   “他刚才随我一同来这边,然后那狗看见只兔子就追了出去,贺将军来不及阻拦,只得快马加鞭的追,那时你还在睡,怕吵醒你,便让他先去追了,这会倒是找不见人。”   云洛亭:“……”   那狗子确实活泼好动了些。   骑着马一直向前,云洛亭隐约感觉些许暖意,也没见裴玄迟用符箓,就是感觉暖和不少。   “咪呜?”   还未等他传音问问怎么回事,穿过林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眼冒着热气的泉水。   林中竟是有温泉吗。   裴玄迟抱着小猫下马,战马不会乱跑,便没有特意拴起来,让战马自己在这附近走动。   裴玄迟上一世便知晓此处,御魔淬火便是在此地,也算旧地重游,“行宫的温泉水便是从这引过去的,源头会热些,会难受吗?”   云洛亭摇了摇头,只是温泉的气味让他打了个喷嚏。   “这边离得比较远,不会有人过来打扰。”裴玄迟意不在打猎,寻个安静的地方陪猫玩会。   等时机到了再回去便是。   裴玄迟将小猫放在地上,手边落了只蝴蝶,随手抓住递给小猫。   “喵呜。”云洛亭甩甩尾巴,对一动不动的蝴蝶没什么兴趣。   温泉上热气腾腾,云洛亭蹲在温泉池边上,时不时抬爪扒拉一下飞过的蝴蝶。   有些蝴蝶飞的低了,爪子一不小心碰到温泉水,又忙抬起爪子甩甩。   不想舔爪子,云洛亭拎着前爪一瘸一拐的走到裴玄迟身边,举起湿漉漉的爪子,“喵呜!”   不用多言,裴玄迟随身带着丝帕给他擦爪子。   小白猫老老实实的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用丝帕一点点抹去上面的水,但毛毛还是湿漉漉的。   忽的尾尖一颤,云洛亭扭头一看,尾巴上落了只蝴蝶,他动动尾尖,蝴蝶没有飞走。   “喵呜……”云洛亭小声叫道,同时抬起尾巴,慢慢将尾巴绕至身前,举起那一点点尾尖。   “嗯?”裴玄迟握着猫爪,见小猫努力把尾巴靠过来,让他看落在上面的蝴蝶。   裴玄迟顺势将小猫抱起来,把其他的爪子也擦干净,小猫放在腿上时,尾尖一晃,蝴蝶颤颤巍巍的飞走了。   云洛亭尾尖稍稍卷起一些,凑近裴玄迟蹭蹭他的脸颊,弯了弯眼睛,“咪呜~”   裴玄迟眼底露出些许笑意,低头埋首在小猫两只前爪之间。   云洛亭仰起头,圆溜溜的猫瞳似乎有些茫然,“喵?”   这时,一声厉喝传来。   “护驾!有刺客!快来人护驾!”   “快护驾!”   云洛亭一愣,刺客这么快就动手了?   见裴玄迟还没起来,云洛亭推了推他,“喵呜……”   不去看看吗?   云洛亭以为,刺客怎么也会等到有万全准备之后再动手,没想到这才到这第一个晚上,刺客就如此迫不及待。   “不必理会,皇帝身边带的人手足够。”   “喵。”   ---   后半夜,冬狩之处亮着一排灯笼。   身穿黑衣的刺客被捆着跪于地上。   裴玄迟抱着云洛亭来的时候,刺客已经受过刑,有的口吐鲜血止不住,有的直接晕死过去,晕死过去的那个侍卫衣服看的出来是湿的,应该是泼过水,但还是没醒,便没再理会。   他抬手将小猫往怀里揣了些,立于人群之后。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气势汹汹的指着那群此刻问道:“还是不肯说吗?究竟是何人派你们来行刺陛下的!”   “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围了一群人,倒是没见着皇帝的身影。   太医慌慌张张的从身后临时扎起的营帐中走出来,附在太监耳边说了什么。   太监顿时顾不上眼前的此刻,转身进了营帐。   云洛亭见着觉得有些奇怪,站起身来,传音问道:“皇帝是不是……?”   “像是如此。”裴玄迟轻点了下头,印证了他的猜想。   皇帝不在,也没人能主持大局,那几个刺客被捆得严严实实也问不出什么。   裴玄迟索性抱着小猫回营帐去了。   贺昱瑾从营帐中出来,见着他转身,正要叫人,话没来得及出口人便走了,他连忙追上去,“幸亏你回来了,皇帝情况不太妙,你尽量别离开这片,以免惹人怀疑。”   “嗯。”   营帐因着是临时弄的,看起来有些简陋,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   管家将带来的东西放好便守在营帐外面,见裴玄迟回来,管家道:“殿下,东西都在屋里备好了。”   裴玄迟抬手,“下去歇着吧。”   走入账内,云洛亭从裴玄迟怀里跳出来化为人形,“刚才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更深露重的,衣服上都被沾湿了,你脱下来,我帮你洗一下吧。”   裴玄迟一愣,隐约想到了什么,掀开外衫。   “等一下!”   只见外衫里面特意给猫准备的那个兜碎成了几块,垂下来的丝线随着动作轻晃。   云洛亭沉默片刻,迟疑道:“……就、有没有可能,它是自己坏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跟猫没关系的那种。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44章 你没事就好   裴玄迟没有恼意, 见状轻笑一声道:“定是如此才是。”   云洛亭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弯了弯眼睛,他本是随口一说, 裴玄迟倒是一本正经的应了。   裴玄迟将外衫脱下, 没理会破损的口袋,摸了摸云洛亭的头发,说道:“下次换种布制衣,应当不会那么容易坏。”   为了让小猫在里面躺着舒适些, 特意选的这种料子,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耐用。   刚才云洛亭在外面听着太监他们说话, 没注意爪子勾到了什么,丝制的衣服又很容易勾丝,勾丝一拽就是一片, 等回过神来就已经这样了。   看着自己的指尖, 倒是没什么问题,猫爪子就尖了些。   裴玄迟倒了杯热牛乳递给他,“今夜怕是不太平。”   云洛亭听着外面的声音, 若有所思道:“刚才进来时,好像不见其他皇子,五皇子也不在。”   五皇子现在应当很慌乱吧,皇帝若是出了什么事, 深究起来, 哪怕线索断在淑贵妃身上,身为贵妃养子的裴文轩也跑不了。   且这样动机明确, 就是为了帮五皇子谋取皇位。   五皇子想辩解都无法。   作茧自缚也不过如此了吧。   裴玄迟淡淡道:“这个时候,皇子应该都在皇帝的营帐里。”   借此机会尽尽孝心, 也是在讨皇帝欢心罢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   太监站在帐篷前,扬声道:“殿下可醒着?陛下让您过去。”   云洛亭挑了挑眉,“皇帝醒了?”   裴玄迟起身叮嘱道:“有事记得用红线。”   云洛亭帮他拿来新的外衫,顺手又将披风递给他,“小心些。”   “嗯。”   ---   皇帝营帐中。   一进去便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倒是不见其他皇子,只有裴文钰自己在这。   太医愁眉不展的站在桌案前,提笔像是在撰写方子,但久久未写下一个字。   皇帝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营帐顶上,短短几个时辰内,眼见着苍老了不少。   裴文钰见裴玄迟来了,便起身道:“都下去吧。”   大太监有些迟疑,赵凡默不作声的看向床榻上的皇帝,似乎在等着皇帝说些什么,但皇帝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下人走的极快,就赵凡站在一旁未动,裴文钰蹙起眉头,“怎么?吾的话没听到吗?”   裴文钰登时沉下声音,“父皇要与九弟说些体己的话,你也要留下来听着不成?”   赵凡忙行礼道:“奴才不敢,奴才这便下去守着,殿下若有事随时吩咐奴才。”   裴文钰稍一抬手,赵凡没敢多留,忙不失迭的走出了营帐。   见人都走了,裴文钰转身向裴玄迟行礼道:“殿下,皇帝虽睁了眼,但却像是失了一魄,加之中毒伤了根基,这会如同躯壳一般。”   傀儡拿不定主意,便寻着机会把其他皇子都弄了出去,趁着皇帝睁眼的时候差太监去叫裴玄迟过来。   “一魄?”说话间,一道魔气悄无生气的没入皇帝眉心。   裴玄迟蹙起眉头,怪不得之前察觉不出异样。   原是因为桃花契又称桃花蛊,下契之人与被下契之人结为天道可鉴的夫妻。   这种东西弱小无用,已经失传的一种蛊。   算不上制约,只能说是有桃花契在,会给皇帝一种暗示,影响着皇帝对情谊的判断,让皇帝误以为他很喜欢很宠爱纯妃。   修仙之人讲究因果,皇帝贵为人中之真龙,仙门中人也不敢下可操纵皇帝的蛊虫,有违天命之事,仙门中人若是做了,雷霆碎灵,魂魄永无归处。   能成为仙门弟子,自是天赋尚佳,谁也不可能因着这件事赔上自己的前程。   便只能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桃花契,不会被天道所察,再加之纯妃手段,也能影响皇帝思绪。   现在皇帝重伤,桃花契融在那一魄中,自我保护般藏了起来。   傀儡这才找不见那一魄。   如此倒也不算失了魂魄。   傀儡问道:“殿下,可要派人将裴文轩抓来?”   裴玄迟淡淡道:“不必。”   指尖轻动,魔气缠着那桃花契卷起,让被禁锢的一魄归位。   傀儡见状,转而走向营帐门,在里面守着。   半晌,皇帝眼球动了动,干涩的唇瓣也颤颤着似乎想说什么,轻轻出口的气音,胸口起伏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在看见床榻边上的裴玄迟时,皇帝瞳孔骤然收缩,“……来,呼…来人…”皇帝大口喘息着,手下搅紧了薄被,呼出的声音却细若蚊呐。   裴玄迟自是知道皇帝担忧什么,那毒就可要皇帝的命,他自是懒得再动手,只道:“陛下可知,你身上有桃花契吗?”   皇帝一怔,面色登时白了几分。   裴玄迟继续说:“你的思想,判断,尽数以纯妃为先,爱屋及乌的对裴文钰另眼相待,一国之君,竟是在后妃的操纵下活着。”   “休得……”   皇帝话未说完,只见裴玄迟抬手,皇帝立时大喝道:“裴玄迟!你想干什么?!”   嘶哑干涩的嗓子艰难的吼出这一声,皇帝挣扎着坐起身来,肩上包扎好的伤口崩开,鲜血入注,瞬间染湿了纱布。   外面赵凡听到声音,紧着跑进来,“陛下!”迎面却被裴文钰拦下。   赵凡一愣,“太子殿下。”   裴玄迟没有理会,抹去桃花契后,随口道:“陛下要保重龙体。”   皇帝怔愣着重新摔了回去,脑海中这段时间的事不断浮现,几度为太子平反,愚蠢至极,后宫干政意图染指皇权,他竟然夜里抱着纯妃,笑称她天资聪慧,可为朕分忧。   往日种种,皆凝于纯妃柔美的笑颜。   皇帝张了张嘴,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红痕,俨然是气的不行,气息奄奄间仍强撑着一口气大喊:“来、来人——!”   “陛下!”赵凡紧忙上前。   门外守着的侍卫冲了进来。   裴玄迟不动声色的撇了裴文钰一眼,傀儡见状默不作声的隐入人群,悄无声息的遁走。   赵凡守在一旁,惊慌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太医!太医快来!”   太医拎着医箱紧着跑进来,刚伸手要诊脉,却被皇帝一把甩开。   皇帝一把攥住赵凡的衣领,瞠目欲裂的道:“传、传朕旨意,立即处死纯妃及前太子!给朕杀了这毒妇!这妖妇该杀,杀了!全都杀了,乱刀砍死!咳咳——!”   气息虚浮间,皇帝呛出一口血沫,张了张嘴,话未出口先呕出一口鲜血。   “噗——!”   “陛下!”赵凡衣襟上满是鲜血,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扶。   皇帝呕血不止,沾满血的手虚举,含糊不清道:“杀……杀了……纯妃,立即、立即处死……”   声音渐渐落下,皇帝也垂下了头。   赵凡登时愣住,话音都添了几分颤粟,“陛、陛下。”   太医忙膝行上前,查探脉象后,面色登时一凝,缓缓伸手试了下鼻息。   太医面色骤变,连忙后退跪在地上,“陛下他……”   刚进来不久的裴文轩俨然见了太医验了什么,他心下已有了猜测,却不敢置信,“太医,你不是说这毒短时间不会夺人性命,待宫里太医正到了,便有的救,现在又为何会如此啊!”   他不是已经偷偷喂了解毒的药了吗?!   为何皇帝还会如此?   “殿下息怒,陛下气血翻涌,加之受了伤,身子虚弱……”再多的话太医也不敢说了,直接跪倒在地,“臣实在无力回天,殿下恕罪。”   裴文轩咬紧牙关,太医这话的意思是说,皇帝竟是被……活活气死的。   营帐内满是血腥气,裴玄迟怕待得久了这气味沾在身上,被小猫闻了去,猫鼻子敏锐,嗅到这气味定会不舒服,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裴文轩见状想跟,但转念又一想,皇帝临终前大喊的话,他应当留下才是。   裴文轩面色一暗,淡淡道:“公公,陛下临终口谕,你可记下了?”   赵凡跪在床榻边上哭的不能自己,闻言,应道:“自是记下了。”   裴文轩面无表情道:“那便好。”   ---   裴玄迟站在帐前,任由冷风轻拂衣襟。   虽不是桃花契令皇帝做出昏庸之事,却也是有桃花契引在前,才使得纯妃办事能成。   仔细想想,皇帝忌惮淑贵妃,忌惮贺家,不想淑贵妃有亲生龙子傍身,所以要除掉他,却因着对纯妃桃花契言从而留下他,虽说是因为灵眼,但阴差阳错下,桃花契反而救了他。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世间万事,皆有所系。   正想着,恍惚间见一道白色掠过,轻飘飘的跃起,从营帐之中穿过。   下意识看去,就见小白猫站在营帐上,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裴玄迟走上前去,“小白。”   “喵呜~”云洛亭一愣,爪子勾在营帐上正准备撕开呢,闻言停下动作,走到营帐边上。   见裴玄迟张开双臂,云洛亭甩甩尾巴,直接跳了下去,“咪!”   裴玄迟轻抚着小猫被风吹乱的毛毛,问道:“怎么出来了?”   云洛亭抬头,传音道:“刚才听见皇帝喊什么杀,就地处死之类的话,怕你有危险就过来看看。”   裴玄迟的营帐离这不算太近,皇帝喊的声音虽大,却也没什么气力,隐隐约约的听了几个字,没听全。   云洛亭想着,若是真出了事,他虽不能带裴玄迟离开,但拖住几人让裴玄迟跑还是没问题的。   他拍了拍裴玄迟的肩膀,“喵呜~”   你没事就好。   裴玄迟说:“出了这事,冬狩便致此为止,明日我便带你去行宫吧。” 第45章 不是有你在   折腾了一晚上,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皇帝驾崩,定会赶着将尸首送回宫中。   之前只是中毒,传信回宫中, 让太医院众人快马加鞭赶来, 眼下却是用上。   裴玄迟想,以裴文轩的心性,事情已经演变成如此局面,他自会抓住机会, 毕竟有皇帝口谕, 纯妃留不得,裴文钰这个备受宠爱的太子也会被处死。   帝位空悬, 储君之位亦无人,皇帝去的突然,也没时间安排好后事。   等着裴文轩动手便是。   裴玄迟没在营帐中多留, 让管家把东西收整好, 直接便抱着猫上了马车。   贺昱瑾离不开,见他上了马车,绕到小窗那边, 曲起指尖敲了敲旁边的车厢,“你不等龙辇便先走,只怕会落人口舌。”   裴玄迟还未说话,小白猫从中探出头来。   贺昱瑾见了, 顺势将手挪过去想摸一把, 然而还未碰到猫耳朵尖,里面便有人将小白猫抱了回去。   贺昱瑾失笑摇了摇头, “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你着急回宫?”   “我不打算回宫。”裴玄迟淡淡道:“我不参与夺嫡之争, 打算带着小白去行宫那住一段时间,等夺嫡之事落下,我再回来。”   贺昱瑾面上笑意一顿,眼瞅着到关键时候了,你不回宫,反而跑去行宫玩?   仔细想来,裴玄迟好像从未对那个位置感兴趣过,贺昱瑾也不劝着裴玄迟去夺皇位,但有些事该说还是要跟他说明,“你可知,若是其他皇子登上皇位,未必会容你。”   任何一位皇子成了皇帝,不会因为你说你没有夺位之心便放过你,他们只会疑心,觉得你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   不除掉你,他们睡觉都睡不安稳。   云洛亭觉得贺昱瑾说的有道理,但他没有搭话,只抬头看向裴玄迟。   裴玄迟抱着猫揉了揉,“我与五哥谈了桩交易,他若登基为帝,便会赐我封地让我离开。”   “当真?”贺昱瑾觉得这话不可信,但又觉得裴玄迟性子稳健,应当不会在这种大事上跟他开玩笑。   且见裴玄迟一脸正色,应当……   啧。   贺昱瑾自觉看人挺准的,却看不透裴玄迟。   裴玄迟面不改色道:“自然。”   他的修为日渐恢复,现在虽然还未回到巅峰时期,但行宫温泉中有地心之火,用不了几日便可助他恢复修为。   届时,哪怕裴文轩当上了皇帝,他若是想要那个位置,裴文轩自是要让的。   这个时候,宫中必会大乱,他懒得回去处理这些小事,交给裴文轩便是。   贺昱瑾想了想,脱身于漩涡之中,许也是好事一桩,便说:“你心中有数便可,我不能离京,你既去了行宫,这边的事我用信鸽传信给你。”   “嗯。”裴玄迟道:“代我问候外祖母与外祖父。”   贺昱瑾笑着说:“不管,你让我堂堂一个将军给你当传话的啊,等事平了,自己回去找他们去。”   裴玄迟说:“我留了几个侍卫,身手不错,你带着吧。”   “留给我的?我要你侍卫做什么,你自己带着,放心吧,没人会对我动手,再者说,真有那不长眼的……我也不是吃素的。”   话虽这么说,却也对裴玄迟的叮嘱很受用。   裴玄迟留下的自不是普通侍卫,除此之外,出门前便在将军府落了阵,留了傀儡。   等裴玄迟的马车走后,贺昱瑾在外站了会,转身正要回去时,就见五个身着同样衣服的侍卫安安静静的站在身后。   贺昱瑾挑了挑眉,“这……”   马车已经走远,想追都来不及。   贺昱瑾叹了口气,“罢了,随我来吧。”   ---   行宫离冬狩之地不远。   天蒙蒙亮便走,正午还未到,马车便已经停在了行宫门口。   裴玄迟一早便对行宫中地心之火有想法,现在的行宫中尽数是他的人。   云洛亭见着那些侍卫中有眼熟的面孔,“喵呜。”   裴玄迟抱着小猫走进寑殿,淡淡道:“行宫很安全,变猫还是幻化成人都行,不用避着人。”   加之行宫所在之地远离人烟,不会有旁人靠近,小猫在此也能更自在些。   裴玄迟说:“这里都是我的人。”   宫中伺候的人尽是傀儡所化,也不必担忧会将灵兽之事传与他人听。   一入行宫,云洛亭便感觉所处之地并非冬季,而有些春季的暖意。   灵力荡漾间能感觉到周围将行宫笼入其中的阵法,应该是阵法使得暖意无法消散,加之有泉水在,所以行宫才与外界不同。   云洛亭伸了个懒腰,从裴玄迟怀中跳下去顺势化为人形,刚一转身,便不小心碰到身后的椅子,下意识后退半步却仍没能稳住身形。   下一刻,腰上一紧,整个人不自觉的向前扑去,趴在了裴玄迟怀里。   裴玄迟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说:“小心些,别伤到。”   云洛亭坐起身来,“没事的,我有分寸。”   “嗯?”   “咳……”刚险些摔倒,这话说出来确实没几分可信,云洛亭弯了弯眼睛,乖巧道: “不是有你在吗,你会扶住我的呀。”   裴玄迟见他如此,无奈笑着抬手蹭蹭他的脸颊,“一会午膳让人送去温泉池那边,便在那边用午膳吧。”   “好。”   “行宫很大,比皇宫可观的景致也多,可四处跑跑看看。”裴玄迟想了想,说:“我吩咐他们找了些鸟,兔子之类的养着,你应当会喜欢。”   之前搬出皇宫,住进王府的时候,裴玄迟便想着布置起来,让小猫住的更舒适些。   但王府可改动的地方有限,加之没有地心之火,哪怕布置了阵法也留不住暖意,只能靠暖石。   如此一来,小猫便不能在冬日里四处跑着玩。   行宫倒是更适合些。   云洛亭歪了歪头,“感觉……你好像准备了很久。”   准备这些东西,可不是一日两日便可以弄好的。   “嗯。”裴玄迟没有否认,他不拘于宿在何处,但想着,总要给小猫找个四季如春的宫殿,将小白养在里面,好好照顾着。   养了只猫,自然要藏起来,省的旁人觊觎。   云洛亭问道:“你把行宫弄成这样,万一皇帝追究起来怎么办?”   桌子椅子之类的,看以来应该是很名贵的木材,但四个角的地方包上了绒。   墙上也有些横出来的木板,应该是供猫在上跑着玩的,木板逐级升高,最后连在了房梁上。   这些应当都是新弄上去的。   “皇帝已经死了。”死人是无法追究的。   行宫这边的消息尽数被压下,即使皇帝没有在冬狩之中丧命,也活不了太久。   云洛亭点了点头,觉得皇帝这个时候去世倒是有些巧赶巧了。   备好了午膳,傀儡在外轻叩响房门,“殿下,午膳已经送至云泉殿了。”   裴玄迟取过柜子里备下的春日里穿着的衣服,“行宫没那么冷,不必穿着披风,试试合不合身。”   “好。”   衣服是素蓝色,袖口衣领这些细节的地方都用银线绣了花纹,腰间环着腰带,看起来十分修身。   古代的衣服穿起来繁琐,哪怕是夏日里穿的,看着简单,却也是套了好几层薄纱,眼下这身倒还好,穿起来没有那么麻烦。   云泉殿就在主殿后面,加之裴玄迟想带猫走走,看看行宫景色,便没有让傀儡备下马车。   沿途路边都种了花草,花开的漂亮却没什么香味,一簇一簇的拥在一起。   穿过长廊,便到了云泉殿。   院中的桌上摆着午膳,一侧的傀儡见他们进来,抬手将遮着午膳的盖子掀开,将这些东西放入旁边的托盘中。   “给公子,殿下请安。”傀儡行礼问安后,将托盘拿了下去。   云泉殿的温泉是在屋内的,院中倒是显的有些平平无奇。   裴玄迟夹了一块云洛亭喜欢的鱼肉,“尝尝味道与王府的比起来如何。”   这傀儡与王府中的厨子学过一段时间,就是怕换了个新的环境,小猫会不习惯换个口味,但王府的厨子又不能带过来,便让傀儡学了手艺。   云洛亭尝了一口,“好吃,跟王府的味道差不多。”   “嗯。”差不多便好。   从昨日到现在,也没坐下来好好用膳。   裴玄迟挑拣着给小猫夹菜。   云洛亭见状剥了颗虾给他,“你也吃啊。”一直给他夹菜,裴玄迟自己都没吃一口呢。   “好。”   菜色不多,但很精致,量也不大,都很合云洛亭的胃口。   手边小桌子上还备了饭后茶点,云洛亭吃饱了便没有动点心,倒了杯热茶喝着。   ---   云泉殿中的温泉占了屋内大半的地方,进了隔间再向里去,偌大的温泉池隐隐散着热气。   屋里都有了些雾气。   裴玄迟说:“温泉水换了新的,从泉眼处引过来,静置了一段时间,应当也没那么热。”   地心之火与温泉水杂糅在一起,修为不精的人很难发现这里的地心之火。   国师到了此处,也只会觉得是温泉水太热,而不知晓其中藏着的东西。   “这水对你修为有益。”   云洛亭试了试水温,指尖点了一下。   裴玄迟穿着薄衫缓缓没入水中,转身向云洛亭伸出手,“来。”   云洛亭并不怕水,相反水性还不错。   然而当他进到水里的那一刻,属于猫恐水的本性,他一把抓住裴玄迟的手,扑到他怀里。   “别怕。”   “我没怕。”云洛亭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里衣都抓出了褶子,声音中满是紧张的颤音,“我会游泳的。”   裴玄迟环住他,应了声,“嗯。”   看出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感谢在2021-12-04 22:12:43~2021-12-05 01:0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6章 又深水加更   裴玄迟环着他的腰身, 能感觉到掌心细微的颤粟,“我抱你上去。”   本想直接抱小猫过去,但又怕突然走动吓到他, 便先说了句。   云洛亭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 太久没下水了,我一会就好。”顿了顿,又说:“我水性很好的。”   温泉池并不深,站在里面也能触底, 水面微荡, 差不多在肩颈处。   可能还是刚下来不习惯,过一会应该就没事。   而且薄衫已经浸了水, 就在上面坐着反而不舒服。   一双纯白的猫耳从头顶冒出,一左一右的趴在头上,看着很委屈的样子。   裴玄迟看着嘴硬的小猫, 轻拍着他后背, 试着散出魔气,引着小猫体内的灵力卷起地心之火。   天生灵体,哪怕不懂修炼也可以聚灵, 地心之火又为天地所生灵脉,稍加牵引,灵力便会没入云洛亭的丹田之中。   修炼可以吸引注意力,应当能减少小猫对水的紧张感。   云洛亭不知不觉间闭上眼睛, 水流伴着灵力溢散开来, 整个殿内都充盈着灵力的气息。   ---   “小白,小白?”   听见声音, 云洛亭蹙起眉头,埋首往他怀里蹭蹭。   裴玄迟见状, 轻笑一声道:“温泉不宜泡太久,先出去吧。”   “唔……”云洛亭茫然的轻眨了下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温泉池子里。   不知不觉间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像是修炼了许久。   见他醒了,裴玄迟将他抱起来,“走吧,先出去。”说着,从一侧的台阶走上去。   屋里备着浴桶。   简单洗去身上的温泉水,云洛亭换了身衣服走出去,见那边屏风后的裴玄迟没出来,便先坐在桌边倒了两杯热茶晾着。   桌上摆了晚膳,云洛亭没动那些菜,挑了块小桌上的糕点吃着。   信鸽在窗沿展开翅膀抖抖,扬声叫道:“咕咕。”   窗户是关着的,云洛亭看了一眼,正想起身去开窗,想了下,试着将灵力凝于指尖,虚抬间,紧闭的窗户开了半扇,露出了个可供信鸽进来的缝隙。   信鸽顺势从缝隙里钻进来,直冲云洛亭飞过去。   “咕咕!”   云洛亭见着这只信鸽就是上次想啄他尾巴未遂的那只。   只见信鸽飞过来,抖抖爪子,低头将信筒中卷起的信纸叼出来,谄媚的递给他,“咕咕!”   云洛亭接过,却没展开看,而是扬声道:“玄迟,有信鸽传信。”   裴玄迟走过来问道:“说的何事?”   云洛亭摇了摇头,“不知道,还没打开。”打开也看不懂上面的古字,便等着让裴玄迟看。   裴玄迟接过,展开后只扫了一眼便蹙起眉头。   云洛亭将热茶递给他,见他如此神情,不禁好奇信上写了什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晌午回京,裴文轩带人回直奔皇宫,以皇帝死前口谕为由要处死纯妃,纯妃以腹中皇子无辜为由拒不赴死,还用了不知是何物的灵器将枫桦殿护了起来。”   “裴文轩从赵凡那拿到了禁卫军的令牌,命禁卫军将枫桦殿围了起来。”   “赵凡劝裴文轩去仙门找修仙之人解开灵器,裴文轩驳了他的劝。”   云洛亭挑了挑眉,纯妃并非修仙之人,也没有灵力,这种情况下单纯用灵器就能将整个枫桦殿护住,禁止任何人进入,那这灵器只怕品级不低。   这种东西都给了纯妃,那纯妃只怕和某个仙门大能关系不错。   裴文轩要是真去找仙门中人,万一撞在纯妃认识的人手中就得不偿失了。   抛开这些不谈,云洛亭迟疑道:“不过,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对于孩子来说确实是无妄之灾。   “哪有什么孩子。”裴玄迟淡淡道:“皇帝被下了蛊,纯妃说什么他信什么,这个所谓孩子出现的时候,正是纯妃和太子遭冷待的时候,哪那么巧,孩子说有就有。”   纯妃称有喜之后,便没有再出过门。   假孕之事,是装作裴文钰的傀儡告诉他的。   现在皇帝没了,纯妃也不想挑破孩子一事,还将‘孩子’视为保命符呢。   裴玄迟展开后半段信件,“裴文钰自冬狩之后消失了踪迹,裴文轩下令举国通缉,不拘于身份,见了若是带不来活的便就地斩杀,赏黄金万两。”   云洛亭听着奇怪,“感觉像是借皇帝口谕泄愤呢。”   “裴文轩的亲生母亲身份低微,离世与裴文钰有些关系,之前裴文钰贵为太子,裴文轩心里再有气,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围着他,现在出了这事,裴文轩自当不会放过裴文钰。”   云洛亭咬了口茶糕,“别的皇子没什么动作吗?”   怎么只有裴文轩自己张罗这些事,别的皇子总不会坐视不理吧。   营帐中皇帝临死前说的话,很多人都听见了,这个时候再不做些什么,倒感觉像是对皇位不感兴趣似的。   裴玄迟放下信件,说:“应当是有,但信中没说。”   且这种事做的太张扬反而不好,私底下做什么小动作,便不清楚了。   倒也不必着急,静候他们的手段如何便是。   “嗯,先吃饭吧。”云洛亭见信鸽歪头歪脑的盯着小桌上的茶点,便拿了一块放在桌角。   信鸽扯着脖子叫了两声,跳过来叼走了那块绿豆酥,蹲在窗沿上时不时的啄一口。   ---   在行宫中待了几日,每日都会按时去泡温泉。   云洛亭不用特意修炼,都能感觉到修为在一点点提高。   裴玄迟坐在桌案前写回信,小白猫趴在木板台子上往外看了一眼,见他还没写完,便起身抖抖毛,往木板更高一层爬上去。   等走上最高的那一层,云洛亭轻巧跳到房梁,站在上面低头往下看,“喵呜~”   裴玄迟将信与符箓一并折好塞入信封,待一会出去将信封叠进信筒。   “咪!”   “嗯?”裴玄迟抬头,小猫咻的一下躲回去,留下一圈白色毛茸茸没有被房梁挡住,尾巴更是垂下来左右摇晃着。   裴玄迟失笑道:“下来,该去泡温泉了。”   “喵呜。”云洛亭探头看他,刚上来,不想下去,而且连着泡了好几天,感觉灵力都快饱和,不想再泡了。   “小白?”   “喵~”云洛亭悠悠的回了一声,在狭窄的房梁上打个滚,还未等坐起来,裴玄迟便突然飞身而上。   云洛亭一愣,“喵!”   短暂而急促的猫叫声后,小白猫被裴玄迟搂到了怀里。   裴玄迟给他顺了顺毛,知晓他不想去,便说:“我先去云泉殿了,你若是无聊便来找我。”   云洛亭应道:“喵呜!”   好。   ---   晌午刚过。   小厨房做了蟹味的点心,因着云洛亭没去云泉殿,便将点心送来寑殿了。   云洛亭换了身衣服,点心放在篮子里没有拿出来,直接拿着篮子去找裴玄迟一起吃。   刚走进去,云洛亭脚步一顿,隐约察觉到一丝奇怪的气息,感觉不像是灵气,但又像是与灵气同源一般。   只是和灵力相比起来,这股气更凶,更狠厉,像是温润的玉与锋利的刀剑之区别。   他似乎曾经在裴玄迟身上感受到这种气,但相比之下裴玄迟的气息更温柔些。   云洛亭心里疑惑的走上前去,“玄迟……”   两个侍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挡在了门前,“公子。”   云洛亭蹙起眉头,“怎么了?”   傀儡侍卫面面相觑,似是有些难以开口。   其中一个侍卫说:“殿下正在修炼,不宜打扰,公子不若先回去歇着,过会殿下修炼完自会去找公子的。”   让他离开的意思未免太过于明显。   云洛亭攥紧了篮子,淡淡道:“出什么事了?”   “无事……”   云洛亭一字一顿,面无表情的重复道:“我问你出什么事了。”   见侍卫还是纠结,云洛亭又说:“你不说我就自己进去看。”   闻言,傀儡忙不失迭道:“池中魔气甚重,乃是殿下修为突破的关键时候,但殿下他……好似被心魔影响,魔气动荡落下神识将整个大殿围了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公子靠近只怕会受伤。”   “心魔?”云洛亭不懂修炼,却也知道心魔意味着什么,来不及多想为什么裴玄迟会有心魔,绕开傀儡便要进去。   傀儡想拦,“公子,殿下现在意识不清,你贸然进去可能会受伤……”   云洛亭直接变成猫,趁其不备跑了进去。   “公子!你冷静一点!失去意识的殿下旁人不得靠近,否则一息之间便会没命的!”   “而且外面落有神识,一旦靠近便会被重创,公子你进不去的——”   傀儡话音戛然而止,小白猫轻而易举的穿过杀意弥漫的神识,傀儡瞬间睁大了眼睛怔住。   云洛亭进去后便化为人形,却不见泉水中有裴玄迟的身影。   “玄迟?”他有些着急的左右找着人,灵兽的灵力是温和的,利用得当也可以抑制心魔。   不能说完全解决,却总也是能让裴玄迟不用太过难受。   可进来后却找不到人,云洛亭焦急的上前,突然身后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裴……”云洛亭话音猝然顿住,腕上一紧直接被拉了过去。   抵在墙上时,裴玄迟伸出一只手垫在他背后。   云洛亭抬眸看着他,眼见着裴玄迟与寻常无异,除了眼底有些泛红,“玄迟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裴玄迟突然低下头靠近,云洛亭呼吸蓦地一怔,离得太近,仿佛气息有了交错。   云洛亭心跳莫名加快,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眸,忍不住放轻了声音,“你、你还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那章挪到白天更(18点左右更),笔芯。 第47章 原来是重生   裴玄迟没有说话, 只这样将他抵在墙边,沉默地看着他。   心魔一旦发作,会使人丧失本性, 气息动荡, 近身者死。   可……   云洛亭迟疑的抬眸,感觉裴玄迟并没有传言中说的那么严重。   原文中有人修仙大能心魔发作,不分敌我屠了半个门派。   裴玄迟显然还有理智尚存。   云洛亭想试着握住他的手传输灵力,刚一动作, 顿时被裴玄迟攥紧了手腕, 显然是不想让他乱动。   如此,云洛亭便也不动了, 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修炼太着急了吗?”   “还是……这几日太累,身体受不住。”   修炼一道也要时刻注意着炼体,怕的便是灵力过盛但身体无法容纳这些灵力, 导致气血翻涌, 严重者可能会爆体而亡。   仔细想想,裴玄迟修炼委实太过严苛,实力攀升的速度也较快,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云洛亭迟疑道:“要不坐下来休息一下?睡上一觉会不会好些,不想休息的话,那要不就……”   声音渐渐落下,裴玄迟眼眸微垂, 像是十分疲惫的模样, 缓缓低头,抵在他的颈间。   云洛亭一愣, 扣在腕上的手松开,环在他背后的手紧了几分, 安静的抱着他。   试着抬手,轻轻拍着裴玄迟的后背,灵力自掌心蔓延,涓涓细流入翻滚沸腾的江河,缓慢的与躁动的气息融合,一点点将其中的灵力平复。   直到最后一丝灵力散尽,云洛亭来不及拿炼制好的丹药服下,便化为了小白猫。   悬于空中的身形落下,云洛亭没有力气,想着就这么摔下去算了,反正地上扑了毛绒毯子,摔下去也不会很疼。   只这样一想,但未等他落地,裴玄迟先一步将小猫接住抱在怀里。   “小白?”   “喵呜~”云洛亭有气无力的回了声,抬爪子蹭蹭他的脸颊,你恢复了呀。   裴玄迟看着一片狼藉的殿内,缓缓沉下脸色,一手抱着小猫,将鲜血淋漓的左手负在身后。   本以为有地心之火,便能早日恢复修为,却没想到修为许久没有恢复的原因竟是因为心魔。   上一世他自己本为魔,因杀戮身上沾染无数因果,也从不在意心魔这种小事。   但重生一世,心魔反而成了他修为的阻碍,原早在王府就该恢复的修为,一直拖到今日。   云洛亭抵着他的额头,传音:“喵?”   就一会不见,怎么连心魔都生出来了?   裴玄迟沉默片刻,心魔早已存在,只是他并未放在心上,地心之火能增进修为不假,却也使得心魔之力更盛,加之修炼这几日,修为精进,突破之时燃起了心魔。   他现在与前世魔尊修为,只差半步之遥。   “喵呜。”见他不说话,云洛亭眯起眼睛,想着其中定然有问题。   心魔不会平白出现,应当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没事,心魔已经压制下去了。”裴玄迟轻声说:“饿不饿?还没吃晚膳吧,想吃点什么,我让小厨房给你备上。”   “小厨房新弄来些海物,让他们趁新鲜蒸了,晚膳吃这个如何?”   裴玄迟对心魔之事避而不谈,云洛亭知道,心魔只是暂时压制,灵力亦或者体内气息波动,心魔随时都可能会再出现。   但裴玄迟不肯说,云洛亭想了想,正想旁敲侧击问出些什么,却见裴玄迟的眼底的红痕并未散去。   ‘轰隆’   门外雷声轰鸣,扭头看向窗外,只见天色也阴了下来。   现下虽时间不早,却远没到天黑的时候。   裴玄迟眯起眼睛,蹲下将小猫放在地上,顺毛道:“你先去小厨房选些海物,让小厨房先做上,我去换身衣服,一会去找你。”   云洛亭不听,爪子勾着他的衣袖不肯走,“喵呜!”   “乖。”裴玄迟耐心哄着,“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言语间虽温柔,但溢散的魔气却充斥着戾气与杀意。   云洛亭看的真切。   感觉得到裴玄迟在强撑。   “喵呜……”云洛亭站起身来,抵着他的额头,让我留下,我可以帮你。   裴玄迟拧眉将小猫抱起,正要将他送出去的时候,突然身形一晃,魔气在同时席卷殿内。   凌厉如刀刃般的气息掠过,殿内动荡,泉水不断冒出大炮,咕噜咕噜间如同翻滚的热水,蒸腾着整个殿内。   云洛亭伸出爪子,刚抵在裴玄迟手心,还未来得及释放灵力,突然睁大了眼睛,灵魂颤粟时被卷入漩涡之中,刹那间失去了意识。   ---   当思绪回笼,云洛亭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眼下显然不是在云泉殿,眼前的景致似乎有些熟悉,倒有些像他第一次遇到裴玄迟的地方。   裴玄迟衣着落魄,靠坐在树下,裴文钰站在他面前,像是在同他说些什么,拿着匕首的手负在身后,裴文钰面上满是笑意。   下一刻,裴文钰高扬手中的匕首,直直的向裴玄迟刺去。   ‘住手——!’   开口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云洛亭伸手去抓那匕首,却见匕首穿过了他的手心。   云洛亭一怔,隐约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这是……裴玄迟的神识心境之中?   鲜血流淌满地,被剜去双眼的裴玄迟面色苍白的倒在地上,手指死死的抓着地面,带出一道血痕。   怎么回事?   他不是救下裴玄迟了吗。   为什么神识心境中会是如此遭遇?   正茫然之时,眼前景色骤变,失去双眼无人照拂的裴玄迟受尽欺辱,奄奄一息的浮于护城河水中,恰遇路过商人救下,段纾凌与裴玄迟做了交易,蛰伏数年后魔尊降世,彼时裴文钰已经成了仙门长老。   云洛亭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原文中的剧情吗。   只是他之前所看的是以裴文钰的角度,现在变成了裴玄迟。   魔尊以雷霆手段灭了宗门,挖了裴文钰的眼睛,屠了皇宫,最后在仙门围剿下自爆与其同归于尽。   景色再变,又回到了裴玄迟落魄时身处的宫殿之中。   只这次,他看见站在墙沿上试探着向前的小白猫。   而此刻的裴玄迟虽看着落魄,但体内魔气翻涌,顷刻间毁天灭地。   猫与裴玄迟触碰的瞬间,不自觉散开的灵气压下了魔气,也使得裴玄迟愣在原地。   云洛亭沉默的看着那一人一猫,短暂迟疑中已然明白了裴玄迟所隐瞒的是何事。   却原来是……重生一世吗?   心魔源于上一世,重生一世不抵夺舍,无法解释之事,裴玄迟自然无法言之于口。 第48章 我为你而来   许是因为心魔影响, 记忆错层,前世与现世的记忆交织重现。   太监丑恶的嘴脸,裴文钰拿了那双眼睛之后恬不知耻的称自己修为精进乃天赋使然, 太子被仙门中长老收为关门弟子时, 失去双眼的裴玄迟正在偏宫之中挣扎求存。   太子愈发风光,好似忘记宫中还有这么个人。   太监没了命令也不再踏足此地,裴玄迟靠着宫中野草果腹,一块破布裹着空荡荡的眼眶。   落魄的模样与日后魔尊抬手间指点生杀的狠厉交错出现在眼前。   云洛亭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裴文钰这种畜·生凭什么能在原文中占着主角的位置, 裴玄迟何其无辜?   天生灵眼本该有风光的一生,却因为这些人的恶平白受无妄之灾。   交错的记忆使得整个心境识海动荡不已, 幽深如墨的天色仿佛深海漩涡,稍有不慎都可能被吞噬其中。   眼前的景象变了几重,浑身浴血的魔尊站在深渊之上, 墨色的衣衫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云洛亭想, 那应该是裴玄迟的神识。   每个人的心魔都不同,但心魔应当是有凝实的样子的,一朵花一棵草都可能是心魔, 但眼下除了裴玄迟就只有深渊,旁的什么都不见。   裴玄迟应该有在自己压制心魔,刚才重叠的记忆片段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只是……心境神识里这幅样子,应当还是没有彻底消弭心魔。   找不到心魔, 也无法释放灵力, 云洛亭纠结片刻,散出点点灵力缠上裴玄迟的手腕, 但下一刻,深渊中墨色卷起, 直接将裴玄迟卷曲入其中。   “裴——”云洛亭脚步一顿,与此同时整个神识心境开始坍塌,来不及反应,眼前一黑。   神识复位间。   云洛亭缓缓睁开眼睛,许是因为神识交融间气息相缠,灵力恢复了,又化为人形趴在裴玄迟怀里。   “嘶……”云洛亭蹙起眉头,抬手低着他想要坐起身来。   然而,他刚直起身来,又被腰间锢着的手按了回去。   云洛亭抬头,见裴玄迟并未陷入沉睡,而是睁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像是在分辨什么。   “玄迟你怎么……唔!”   猝然靠近的人让云洛亭睁大了眼睛,想说的话尽数隐没在唇齿之间,唇上的暖意与柔软的触感让人心跳加速。   抵在肩上的手蓦地抓紧,薄衫满是褶皱。   云洛亭横坐在他·腿上,腰上锢着的手逃不开,避无可避,只能被动的仰起头任由裴玄迟施为。   灵兽受到威胁时化为兽形逃跑是本能,但此刻,云洛亭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缓缓蜷缩起指尖。   唇齿触碰间,云洛亭感觉有些无法呼吸,他呜·咽着试图开口,“唔……玄、迟。”   猫耳悄无声息的冒出来,颤粟的趴下想藏于发间。   裴玄迟幽深的眸子一暗,掌心覆在猫耳上,缓缓收拢五指。   “呜!”唇上还未分开,云洛亭说不出话,眼中蓦地腾起一层水汽,攥紧五指,还未有所动作,便见裴玄迟放开了他的耳朵。   只见裴玄迟一边吻着他,一边用手绕着尾尖慢慢向·下。   云洛亭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忙抬手搂住他,用力吻回去,试图吸引裴玄迟的注意力,放开无辜的尾巴。   裴玄迟垂眸,抬手覆在他的脸颊上,指尖轻抚着吻住浅尝。   云洛亭稍稍松了口气,借着他放开自己时小口呼吸着,而后便感觉尾尖一暖,他蓦地怔住。   “等、等……唔!”   ---   裴玄迟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晌午了。   他下意识的收拢手臂,将身侧的小猫往怀里拢些,突然指尖一顿,缠在上面的毛绒尾巴散着丝丝暖意。   低头看去,一双猫耳委屈巴巴地趴在发间,眼角隐约还得见泪痕,唇有些红·肿,但好在唯有一丝理智尚存,只是吻了许久。   裴玄迟:“……”   缓慢的将手从小猫颈下收回来,动作极轻的坐起来,僵硬着身形坐在床榻边。   正准备起身,身后传来一声沙哑带了些许慵懒的声音,“跑什么?”   裴玄迟身形一顿,“我……我去给你拿些药膏。”   “哼。”   “下次我若是再这样,你便拿刀,或者变了猫跑。”   云洛亭抿了抿唇,刺痛让他不禁眯起眼睛。   裴玄迟轻声安慰着,“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别害怕……我。   裴玄迟微颤的声音从脑海中浮现,云洛亭恍然想起在裴玄迟识海中见到的那些画面,身为魔尊时万人跪伏的场面,见裴玄迟紧张的样子,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的懊恼是因为这件事可能会造成的后果,而不是懊恼这件事的本身。   云洛亭问道:“你的心魔怎么样了?”   裴玄迟解释道:“不贸动修为,心魔便不会出现。”   怕云洛亭担心,又怕云洛亭再像之间那样进去识海,那样就太危险了,裴玄迟便多说了句:“心魔其实没什么危险,只是将内心的想法与情绪扩大,放空自己冷静下来,便不会有事。”   也可以让小猫安心些。   云洛亭挑了挑眉,缓缓点了下头,“懂了。”   对上小猫那意味深长且有些促狭意味的眼眸,裴玄迟站起身来道:“我去找些活血化瘀的药。”   云洛亭见他落荒而逃的样子,顿时笑出了声。   过了会,裴玄迟端着一托盘的药膏进来,云洛亭面色一怔,有些笑不出来。   云洛亭裹着被子躺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我不要用。”   裴玄迟将这些药放在床头,挑了几罐出来,“有些是无色无味的,这种还有些甜味,不苦,涂上试试?”   云洛亭抬眸,眼巴巴地看着他。   “……若是难受了便用些。”   “好。”云洛亭一口应下,手上默默将眼前的药推远些。   看着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裴玄迟,云洛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其实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穿书,这本书对他而言当个打发时间的话本都不配,但知晓裴玄迟便是他在文中唯一注意过的人。   云洛亭倒像是明白了自己穿书的意义在哪。   我在不知道你名字,只知道你身份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你,穿书后遇到知晓了你的名字,却仍不知你未来是谁。   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令我瞩目的人,唯有你而已。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裴玄迟端着热牛乳过来,见状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你呀。”云洛亭接过牛乳喝了一口,温热的,并不烫,“有什么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昨天午后便没吃过东西。   裴玄迟说:“我去叫人送午膳来。”   正是午膳的时候,小厨房按时按点都会备着膳食,出去说一声让傀儡送进来便可。   云洛亭闻言掀开被子,起身道:“我们直接去小厨房吃吧,送来送去的麻烦。”   “好。”裴玄迟上前,伸手将云洛亭抱起来。   云洛亭眼底染了些笑意,他又没有伤到腿,又不影响走路。   虽是如此,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让裴玄迟抱着自己去了小厨房。   ---   心魔的存在总归是危险,在弄清楚裴玄迟的心魔究竟是什么之前,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事情坏就坏在,裴玄迟经历太多,上一世的事与这一世两世,任何一个人或任意一件事都可能成为他的心魔。   云洛亭坐在秋千上轻摇晃着,那边裴玄迟正在剥皮灵果。   这还是侍卫去拍卖行取回来的,段纾凌偶然得了果树,灵果数量稀少,便没有拿出来卖,而是分着送人。   裴玄迟见小猫一直看着自己,将手上这颗果子剥好,一并放在盘子中,把盘子给了云洛亭。   云洛亭没接,用小签子扎了一块送到裴玄迟嘴边,“啊——”   裴玄迟吃下那块灵果,“很甜,你尝尝。”   云洛亭捏着小签子,没忙着吃,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知道你的心魔是什么吗?”   裴玄迟自己应当是知道的吧,毕竟几次陷入灵境神识,怎么说也该见过那心魔。   “……等过几日,突破渡劫时便可以破除心魔,不用放在心上。”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想让我知道心魔是谁?”云洛亭迟疑片刻,轻声道:“我进去你的神识中,看见了你的上一世。”   “嗯。”裴玄迟自然知晓,心魔只会让人丧失理智,不会让人失去记忆,更何况,小猫还是触及他掌心时被魔气卷入。   当时气息杂乱,裴玄迟怕小猫有危险,强撑着片刻清明将他送出来。   云洛亭说:“那不是你的错,作恶之人终将受到制裁,你只是被迫反抗,在我这,你才是那个受害者。”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的。”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心魔是什么吗?”云洛亭轻声道:“我不想你出事。”   你上一世已经很难了,这一世我会保护好你的。   裴玄迟闻言先是一愣。   上一世,他的手上沾满了血,不堪,不可宣之于口的过往,他怕小猫会嫌恶自己,所以不想提及。   但见小猫如此小心翼翼,他抬手曲起指尖蹭蹭他的脸颊。   云洛亭顺势握住他的手,搭在腿上把玩。   云洛亭有猜测过,心魔可能是裴文钰,亦或者是皇帝,国师,淑贵妃都曾想过,但因为在裴玄迟的神识中没有看见,后来的深渊前面,更是连个人影都不见,心魔难不成会是裴玄迟自己?   可能性有,但不大。   身为魔尊,被自己所困的可能性很小,不比一些仙门修者,可能会因为一些因果小事,而使得自己成为自己的心魔。   为魔者豁达不拘小节。   而且,如果心魔是自己的话,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直接告诉他便是,解决起来也更简单。   裴玄迟闭口不谈,又是为何。   云洛亭吃着灵果,试着排除所有不可能,找出可疑的,但想了许久,最可疑的还是裴玄迟自己。   “你真的很想知道?”   “嗯。”   裴玄迟轻叹了口气,揉着猫耳,“是你。”   “嗯……嗯?”云洛亭咬着灵果,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但见裴玄迟一脸正色,没有开玩笑逗乐的意思,不禁心下疑惑。   云洛亭茫然道:“为什么会是我?”   仔细想来,深渊之前的人,除了裴玄迟,不就是他?   可……为什么裴玄迟的心魔会是他。   云洛亭想不明白,“我还以为是裴文钰他们之中一人呢。”   “他们还没这个资格。”裴玄迟从未将旁人放在眼里。   于他而言,这些只是弹指间便可消失的灰烟,包括这个天道,包括整个修真界,皆没有可入他眼的。   其中唯一的例外,便是云洛亭。   心魔源于内心恐惧,他害怕,他藏了太多事,怕这些事被小猫知道,他接受不了选择离开。   也怕在小猫眼中看见对他的失望,恐惧。   他可以无视世间万物,却唯独舍不下云洛亭。   修为突破时上一世记忆纷至沓来,与这一世记忆交错间,含有云洛亭的那部分记忆格外清晰。   裴玄迟从未在意过心魔,但这一次,心魔与云洛亭扯上关系,他便有些束手无策。   他不知道该拿云洛亭怎么办。   云洛亭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神识交融后,他能真切感受到裴玄迟此刻的心境。   虽是如此,裴玄迟面上却半点不显。   云洛亭抬手抱住裴玄迟,轻拍他的后背,垂眸藏起眼底的水汽,轻声说:“我不会恐惧你,更不会离开你,我本就是为你而来,又怎么会离开呢。”   --------------------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更新提前发了,这就是零点那张,白天加更。笔芯。 第49章 深水加更啦   裴玄迟没有说话, 云洛亭能感到环在身后的手一点点抬起,收紧,紧靠着相互依偎。   午后的日光落在身上散着些许暖意, 云洛亭低头像猫那样蹭蹭他, 无声的安慰着。   侍卫端着茶点走进来,走到院门前时愣了愣。   见此情形,稍作斟酌后,又不动声色的原路离开。   ---   中午只吃了些水果, 晚膳的时候在院子里搭起了烤鱼的架子。   因着有心魔的存在, 裴玄迟不能妄动修炼,温泉也不能常泡, 现在虽然知道了心魔是什么,但也不是简单就能解决的。   急也没用,云洛亭只能时不时给裴玄迟用灵力顺经脉, 这心魔迟早会自己消失。   以免出什么岔子, 便待在行宫中哪也没去,好在行宫地方大,在这待着几日都没能将整个地方走完。   傀儡将清理好的鱼摆在架子边, 架子下面燃着炭火,这种炭烟灰少,却也不会掉了炭烤的滋味。   鱼都是从中间劈开,将左右两边摊平。   云洛亭挑了一条放在架子上, 顿时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 水落在炭上,使得炭又燃起了明火, 他不禁往后靠了些。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来,接下他手里的签子, 将鱼翻了个面。   裴玄迟说:“我来。”   云洛亭拍拍手上的水,让出位置,然后坐在裴玄迟身边。   刚坐下,面前便升起一层魔气,看不见却可以挡住溅起的油花。   云洛亭歪头靠在他肩上,见烤鱼最边缘卷起了些,“多刷点酱。”   这酱是几种调味调出来的,上次吃过一次,味道不错。   “好。”   “咕咕~”   信鸽飞到树上,拍打着翅膀,探头探脑的往下看。   上次送信来,轮到信鸽休息,便放了另一只信鸽出去,这只信鸽跟别的信鸽不合,放在一个笼子里面总打架,就单拎出来了。   云洛亭没有理会,看着裴玄迟给烤鱼涂酱料。   信鸽歪了歪头,“咕咕!”边叫着边转圈飞下来,晃晃脑袋,云洛亭这才注意到信鸽嘴里叼着的东西。   像是……草莓?   还是连着叶子一起拽下来的。   行宫地方虽大,却不见有种这些东西,只那边有片桃林,却也不是那种结果的桃树,纯是为了看起来好看,观赏桃花的树。   草莓看起来不大,但颜色很漂亮。   信鸽低头将草莓放在桌上,左右跳跳。   云洛亭拿了块糕点给它。   “咕咕!”   云洛亭问道:“你在哪找到的?”   “咕咕~”   鸽子飞起来转了一圈,然后朝着左边飞去,边飞还时不时停下来转圈,像是在等他一样。   云洛亭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嗯。”   云洛亭以为草莓可能是从行宫外面找到的,但跟着信鸽一路往前走,没有出行宫,就在小路边上找到一簇草莓,只有一小簇。   看着有点像是种花的时候撒错了种子,草莓阴差阳错自己长起来了。   野生草莓长不太大,云洛亭将熟透的草莓摘下来,看着不怎么多,但摘下来之后也有满满一把。   云洛亭想了想,又随手摘了几朵花放在草莓上。   之前从小路过,没有注意路边的花,粗略的瞥一眼感觉还蛮好看的,这会仔细看,花瓣的颜色似乎是从花蕊向外浅粉色渐变至白色,边缘是一圈浅浅的红。   草莓洗净后带回去,烤鱼也好了。   云洛亭捧着小碗坐下,拿着草莓喂给裴玄迟,“好吃吗?”   “嗯。”裴玄迟将烤鱼切成几块码在盘子里,都涂上了小猫喜欢的酱料,厚厚的一层裹着鱼肉。   云洛亭闻言也尝了一枚,酸酸甜甜的,很新鲜的草莓味,味道确实不错。   烤鱼外面烤的焦脆,鱼肉还是嫩嫩的,鱼肉本身没什么味道,只吃不出腥味便是处理好了的,全靠口感和外面那层酱料撑着。   一口咬下,唇齿留香。   可惜行宫里没有准备辣椒,不然辣一点的烤鱼应该更好吃。   虽然好吃,但吃多了便感觉有些腻,配上微酸的草莓正好。   行宫里备着的水果大多都很甜,可能也是怕贵人吃到酸味的果子心情不好迁怒,比较甜的水果远没有带点酸味的果子解腻。   云洛亭饭量不大,只吃了半条鱼便不再吃了,夹着鱼肉喂裴玄迟,“这些够吃了,剩下的那几条先不烤了吧。”   “嗯。”裴玄迟哄着又喂了些烤肉,“这些海物吃了。”   烤的鳌钳,开壳以后里面的汤汁十分鲜甜,不加一丝调味都很好吃。   云洛亭剥了个鳌钳,自己却没吃,尽数喂给了裴玄迟。   眼见着裴玄迟又要喂给自己,云洛亭忙起身道:“我吃饱了,我先去把花摆上,一会来舒缓经脉。”   说着,云洛亭起身走进寑殿里,把摘下来的花结成一束放在花瓶,殿内灵力浓郁,花要比在外种着枯萎的还慢些,路不同,路边种的花也不同,每次都换一种不同的花摆在殿里。   没什么香气,看起来还好看。   等裴玄迟进来,云洛亭变成了猫,抖抖毛转身跳到床榻上,蓬松的白色毛团拍拍床榻,柔声叫道:“喵呜~!”   来吧!   维持人形本身也要消耗灵力,倒不如变回猫,也能使更多的灵力没入裴玄次的经脉,变回猫后,用起灵力会更加简单,更得心应手些。   裴玄迟走上前,还未伸手,小猫便跃起扑到了他怀里。   跳的有些高,扑过来时爪子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下颚,云洛亭忙收了爪子,踩在他肩上低头检查着,怕不小心挠伤他。   猫爪子比较锋利,云洛亭平时会把爪子收回去,用肉垫碰他,现在这样垫了一下,看着也没有破皮。   云洛亭下意识的舔了舔,而后猝然顿住,若无其事的扭头舔爪子,悄咪咪抬眸,就见裴玄迟一瞬不眨的看着他。   “……”   看、看我干嘛?   舔爪子舔习惯了。   云洛亭蹭蹭他的脸颊,“喵呜?”   怎么啦?   裴玄迟不说话,只一味地看着他。   云洛亭又放下尾巴缠着他的手腕左右晃晃,撒娇般的叫道:“喵~”   说句话嘛。   裴玄迟仍没有反应。   云洛亭松开尾巴,轻哼一声,也不哄他了,抵住他的额头传音,理直气壮道:‘你亲我亲了那么久,我舔你一下怎么了?’   ‘不服气你亲回来啊!’   裴玄迟看着气势汹汹的小猫,眼神微暗,淡淡道:“变回来。”   嘚瑟着左右摇晃的尾巴一僵,想着那日的吻,气势顿时消散,小白猫颤颤着抖抖耳朵,爪子默默收回到身前,乖巧蹲坐着,无辜道:“……喵、喵呜。”   我们还是来压制心魔吧。   看着怂嗒嗒的小猫,裴玄迟失笑着揉揉他的耳朵,也没再逗他,抱着小猫坐在床榻边上,落下了床幔。   小白猫跳下来,在他怀中打了个滚,而后蹲坐好,抬起爪子,粉嫩柔软的肉垫抵在他的掌心。   温润的灵力缓缓溢散没入经脉。   ---   贺昱瑾再传信已经是三日后。   这段时间皇宫之中变故频生,裴文钰失踪,与裴文钰同被称天资聪颖的六皇子倒是没什么动静,反而是裴文轩隐隐有继承大统之势。   其中不乏淑贵妃在背后帮忙。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谁不会为自己未来谋算呢,淑贵妃与贺家生了嫌隙,若是夺嫡之事再落了下风,不久后无论是哪个皇子登基,她在后宫中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宫中这几日每天都不太平,赵凡失踪,传言赵凡手中有皇帝早前拟好的圣旨,也不知是真是假。   贺昱瑾没多谈及淑贵妃之事,只让裴玄迟小心裴文轩。   除此之外,仙门中平空长老递来拜帖,称与先皇关系匪浅,前来吊唁,不日将至。   裴玄迟若有所思的看着信件上最后一句。   云洛亭看着信,“那个平空长老,是不是对裴文钰很是照顾的那位?”这算不上什么令人震耳发奎的名号,他会记住,还是因为孔雀。   “嗯。”   云洛亭有些想不明白,“仙门长老为什么会对裴文钰照顾有加?”   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灵兽,也要为太子洗清嫌疑。   虽然平空只是一个小宗门的长老,但总也是修仙之人,对裴文钰这么好,而且,还是单方面付出的那种,着实奇怪。   裴玄迟说:“应当与纯妃有关。”与其说平空长老是对裴文钰好,倒不如说是在以对裴文钰好的事情,来讨好纯妃。   原文中并未提及纯妃,这点其实也有些奇怪,男主的生母在文中极为重要,但关于她的背景却没有写,不知道是在后面,他没看到,还是身份真的成谜。   云洛亭问道:“那我们过几日要回京城吗?”   平空长老来,代表仙门插手夺嫡之事,到时候他们再偏向纯妃就麻烦了。   怪不得纯妃用灵器封殿,几日无人往里送水米,靠着寑殿小厨房备着的东西活着,这样撑不了多久,现在想来,应该是撑着等仙门那边人发现不对,过来找人呢。   “不回去。”裴玄迟知晓平空长老来所为何事,为的是帮裴文钰取他这双眼睛。   届时发现裴文钰出事,平空长老总会来找他的。   他又何必回去。   现在的修为虽没完全恢复,但对付一个小宗门也绰绰有余,不必将他们放在心上。   燃了信纸,裴玄迟道:“你现在修为精进,等你筑基后再回去。”   虽然无人指引修炼,但天生灵体,体内有了灵力,云洛亭自己摸索着也算是找到了修炼的方向,用不了多久便能筑基。   云洛亭点了点头,“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加更没写完,这章算凌晨更新,明天多更些) 第50章 这我的心意   他已经隐约摸到筑基的门槛了。   倒是裴玄迟的心魔, 真要回了京城,有心魔的存在也是个隐患。   裴玄迟道:“去泡会温泉吧。”   他虽然不能离地心之火太近,但云洛亭是可以的。   “嗯?”云洛亭端着茶水的手一顿, 他这几日都没有踏足云泉殿。   倒也不是抽不出时间,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之前泡温泉都是和裴玄迟一起,虽然嘴上说着不怕水,但猫的本性也压制不住,裴玄迟不跟他一起的话, 他可能下水就不敢动了。   而且, 之前都是裴玄迟抱着他泡温泉,习惯了变成猫被抱着, 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那个吻之后,再像之前这样抱着就……   “不急。”云洛亭想了想, 一脸正色道:“修炼一事, 急不得,而且我感觉在忙你疏通经脉,压制心魔的时候, 我自身的修为也有所提高,不必拘泥于温泉。”   裴玄迟挑了挑眉,接过他手中仍剩了半杯的凉茶,换成热牛乳。   “……好吧。”云洛亭叹气, 喝了口牛乳, 无奈道:“猫天性怕水嘛。”   话音一顿,为自己正名道:“但我还水性还是很好的。”   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嗯。”   “……你笑什么?”   裴玄迟嘴角微扬, 面不改色道:“没有笑。”   “哼。”云洛亭转身就走,“一会小厨房做的点心不给你吃。”   裴玄迟放下手中笔, 忙跟出去哄猫。   云洛亭刚走出书房,便听见‘嘭’的一声响,他脚步一顿,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裴玄迟。   裴玄迟蹙起眉头,声音应当自外院传来,“去看看。”   “嗯。”   刚走到外面,院中跪着一人,男子身穿的白衣染了不少灰尘,双手被缚在身后,像是被什么强压着跪在地上,腰背弓起直不起身来。   周遭的花丛像是被灵气席卷,断枝残叶落了满地。   云洛亭面色一沉,“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男子听见有人说话,艰难的仰起头,“阁下,我并非贼人,前来贵府是有事与你相商,你府上侍卫不分青红皂白便对我动手,一切皆是意外。”   “阁下可否将我放开,凡事细说可好?”   云洛亭淡淡道:“不通传,直接进了院子,侍卫若是不拦着,你是不是得越墙去主院?”   侍卫拱手道:“公子,这贼人身上有隐匿身形的灵器,翻墙时被巡逻的侍卫发现,遂打了起来,贼人不敌被伏,带来院内的时候仍试图用灵力攻击属下,便落了魂枷压着他。”   一听到贼人这两个字,男子顿时便吼道:“什么贼人?说的好像我是来偷东西的一般,倒也不必如此污蔑于我!”   云洛亭充耳不闻,转而问道:“可有人受伤?”   侍卫像是楞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未曾。”   傀儡不死不灭,只要主人活着,傀儡哪怕身形烧成灰烬,再绘制符箓注灵,傀儡仍然能重活过来。   所以也并没有受伤与否一说。   裴玄迟知晓傀儡想法,他抬手搭在云洛亭肩上,传音道:“侍卫皆为傀儡,傀三断了一臂。”   云洛亭传音问:“那手臂还能恢复吗?”   “可以。”   男子见他们一语不发,被魂枷压的难以喘气,心情郁闷间,连带着语气也不怎么好,“阁下,我好声好气的与你们解释,就是不想徒增误会。”   “你们若是再不放开我,待我师父来了,他老人家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脾气,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话到最后,已然是威胁。   “你师父是谁?”   男子嗤笑一声,“天玄门,平空长老。”   云洛亭:“……?”   正迟疑着,脑海中浮现出孔雀的声音,“平空长老大弟子简若羽金丹期修为,家族用丹药养出来的,实力一般。”   “你醒了?”   “嗯。”孔雀轻声说:“简若羽家里给了平空长老不少好处,按日供奉着,许是因为这些东西,平空长老对简若羽很是看重,他这会莫名出现在这,只怕要不了多久平空长老便来了,虽说是化神期,但……你们应当不用把他放在心上。”   云洛亭闻言扭头看向裴玄迟,不禁有些担心他的心魔。   裴玄迟安慰道:“只一个平空而已,没事。”   只要云洛亭没事,他便能压下心魔。   “阁下,当真不肯放了我吗?”简若羽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我无意与二位起冲突,只是在外察觉到殿内种有灵草,那灵草我有重用,所以想进来摘些便走。”   简若羽咬了咬牙,被压制太久,感觉身上剧痛难忍,稍作斟酌后又将平空长老搬了出来,“我师父命我来此时曾说过,那灵草于阁下无用,若是阁下肯将灵草奉给我天玄门,门中长老定然会记下阁下之功。”   顿了顿,简若羽说道:“若是阁下小气看不清大局,届时我师父登门,要的可就不只是这些花花草草了。”   云洛亭挑了挑眉,“他还想杀了我们夺灵草不曾?”   简若羽没应,转而又说道:“不瞒阁下所言,这个行宫我曾来过两次,皆是受先皇所邀,以为行宫中下人应当认识我,所以才没有通传,直接翻墙而入,也是不想打扰到……”   “阵法看不见?符箓看不懂?偷东西就说偷,还不想打扰。”云洛亭都被他这番言论给逗笑了。   偷花被发现还打伤侍卫,眼见着跑不了了才开始讲道理。   当真是一点脸都不要。   裴玄迟说:“小白,你去跟傀一去把断臂的侍卫带去书房。”   书房中无人的话,傀儡是无法进去的,云洛亭想了想,应道:“好。”   简若羽见状,忙道:“阁下——呃!”   简若羽蓦地睁大了眼睛,直挺挺的抻着脖子,后背却被魂枷压着,僵硬的宛若石头,动作别扭至极。   ‘咔、咔’   细微的碎裂声零散的落在耳边,简若羽眼神惊愕的看着自己腰间的灵器,眼睁睁看着上面出现了裂痕。   下一刻,丹田之内的灵力骤然一空,简若羽猛的咳嗽干呕着,魂枷也在同时消失。   简若羽失去支撑跌倒在地。   裴玄迟淡淡道:“吊起来,等平空上门。”   傀七拱手应道:“是。”   ---   注灵使得傀儡手臂再生,归为灵符,养傀几日才最为合适。   云洛亭将傀三的灵叠好,加了块灵石在他旁边,一并交给了傀一。   傀儡离开之后,云洛亭纳闷问道:“那个平空长老传信不是说过几日才到,怎么今天到了行宫这边?”   仙门中应当有些飞行手段,比马车要快些,稍作停留,不过半日也能到京城。   与传信中所说的并不符合。   裴玄迟抬手理顺小猫的长发,“应当是想先过去找纯妃,时候到了再以仙门长老的身份出面。”   路过此处没有大摇大摆的进来留宿,便可以说明他们是想悄无声息的进京。   被行宫中的灵草吸引,又不想暴露,所以才来偷。   云洛亭想清楚其中关窍,不由得好奇,“他说的灵草是什么?”   仔细想想,他好像都不知道寝宫里有种灵草。   “这些。”裴玄迟指尖轻点桌上的花瓶,“还有寑殿那些。”   以及路边种着的这些花,都是稀有灵草。   灵植大部分都为灵草,只少部分为花。   本为种着好看,加之灵草有灵,空口吃对身体有好处。   “尝尝。”裴玄迟摘下一片花瓣递给小猫,“这花少见,只曾在大能陨落的秘境中现身,灵力特殊,平空长老应当是察觉到了,自己不好出面,才让简若羽过来。”   云洛亭咬下小口,没什么味道,也没有汁水,“不好吃。”   裴玄迟将他咬过的花瓣自己吃了,又换了朵别的给他,“这个应该是甜的。”   云洛亭楞了一下,接过那朵花也没急着吃,就拿在手里。   “怎么了?”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裴玄迟抬手将小猫耳边的碎发理至耳后,“在想什么?”   云洛亭斟酌道:“你说,心魔是……”   裴玄迟一把将云洛亭搂过来,抬手覆上他的耳朵。   “嗯?”还未等他问怎么回事,外面便响起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   ——“是谁胆敢伤了本尊徒儿!给本尊出来!”   裴玄迟抱起云洛亭放在椅子里,“在这等我。”   “我在这窗户那边等你,你回头便能看见我。”云洛亭轻抚着手腕上的红线,若有所思的想,如果真的不凑巧心魔发作了的话,目光所及之处能看见他,应当也有些压制作用。   心魔源于恐惧的猜想,若这个猜想不成立,心魔应当也成不了什么事。   出什么意外他也能及时出手,他的灵力对安抚躁动的魔气很有效。   院中。   被挂起来的简若羽此刻已被救下,虚弱的躺在平空长老身边。   平空长老满脸怒意,出来时还好好的,才一会不见便受此重伤,他堂堂天玄门长老,眼下弟子受伤,对方岂不是在下他的脸面!   此时,见裴玄迟出来,平空长老眼睛一横。   简若羽轻咳两声,拽着平空长老的袖口,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裴玄迟,“师父,就是他,徒儿好言与他说话,他不听,反而打伤徒儿,还口出狂言。”   “徒儿说出师父名号,想让他言语放尊重些,他却不听,言语间更是未将师父放在眼中。”   简若羽虚弱的摔倒在地,拽着袖口的手也落了下来,“徒儿想着,此行不得张扬暴露身份,处处忍让,没想到他反而觉得徒儿好欺负,纠缠到最后,还是给师父添麻烦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平空长老冷哼一声,“伤本尊的徒儿,本尊又岂能放过他。”   平空长老面上杀意蔓延,起身间漠然道:“再者说……只要让他们永远闭嘴,便不会有人将此地发生的事宣扬出去,又谈何张扬,又岂会暴露身份。”   “与天玄门作对,天地之大,将不再有你容身之地。”   说着,平空长老手上凝出本命法器,挥出一道灵气。   裴玄迟不躲不避,将云洛亭护在身后,直接迎了上去。   书房中,傀一进来送了点心,“公子。”   空气中弥漫着两种气息,魔气与灵气交织间杀意泵现,紧张的杀戮一触即发,云洛亭紧张的盯着裴玄迟,生怕心魔不适时的出现。   见着傀一将篮子里的点心一盘一盘取出来放下,点心的甜香味扰人思绪,云洛亭紧绷着的心神顿时散开。   傀一斟了一杯茶,安慰道:“平空不是殿下的对手,公子不必担忧。”   “嗯。”虽然说着不担心,但云洛亭还始终散着灵力,察觉到裴玄迟气息不稳,便已自己的灵力帮他平复。   平空长老并未将裴玄迟放在眼里,可当魔气出现的那一刻,平空愣住了。   行宫之中为什么会有魔族?!   自从前魔尊身陨,魔族处处被正道仙门压制,仙门更是有了彻底消灭魔族的意向。   然此刻又是怎么回事!   这人到底是谁?   平空长老在魔气当中艰难撑起灵气,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魔族中人胆敢出现在本尊面前,你当真是不要命了,你可知,外面多少人盯着魔族!”   “你身处于京城的消息一旦传出,到时候你以为你跑得了吗!无需我动手,正道修者皆会前来取你性命!”   魔族修炼太过骇人,好不容易将其打压至此,若是眼前这人修为大成,只怕仙门中人讨不得便宜。   平空长老心下思绪变化,决不能让眼前的魔族活着离开这,趁着他修为不够,得尽早除掉他才是。   届时他除魔卫道有功,仙尊定不会继续让他在天玄门中当个小小的长老。   裴玄迟窥见他眼底的贪婪,淡淡道:“死人,如何传消息?”   抬手间,嗜血的魔气瞬间如利刃般席卷。   平空长老忙撑起灵力,虽是如此,面上还是被划出几道血痕,他狞笑着道:“你修为不低,奈何遇到的是本尊,你那点修为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   “我虽杀不了你,你也同样伤不到我,等你魔气耗尽,便只有安静等死的份!”   平空长老看的清楚,只被动地挡着,护着自己,等裴玄迟气息散尽那一刻,便是他的死期。   裴玄迟也不急,以免激起心魔,除了平空长老自是可以,但会惹得小猫担心。   一时间气息扭转不下,两人如此僵持着。   倒在地上的简若羽趁机,挣扎着起身,攥着腰间的法器直直的朝着书房冲去。   云洛亭虽然盯着不远处的裴玄迟,但简若羽如此大的动作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傀一挡在门前,一脚踹飞。   但下一刻,简若羽如烟般消散,陡然出现在他的身后,高举起手中的匕首,用力刺下!   “小白!”   云洛亭瞥了他简若羽一眼,那匕首离他一米远便被挡下,简若羽愕然的僵住了动作,下一刻直接被震荡的魔气撞开。   连痛呼都开不及便一头撞在地上昏厥过去。   回过神却见裴玄迟情绪不对,云洛亭蹙起眉头,“玄迟?”   平空长老见状再此展开灵力,大笑道:“哈哈!你气息乱了,死期将至——噗!”   僵持的魔气骤然散开,灵气撑起的屏障顿时碎裂,平空长老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栽倒在地,双眼还未合上却已经咽气,似乎到死都没想明白,他是怎么死的。   云洛亭见势不对,忙叮嘱道:“清空院子,所有傀儡都别靠近。”   “是。”   傀一应声,几个闪身之间,拖着简若羽和平空长老的尸首,同时只见裴玄迟突然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傀一。   正门处落下格挡,犹如掉起的铡刀落地,   傀一脚步一顿,傀儡听命的本能让他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云洛亭见状,指着身后的小门,“从这走。”   傀一闻言二话不说又冲过来,走之前,说道:“公子,你也先出来吧,殿下现在情况不对,你留下可能也会……”   “他情况不对我才更要留下。”云洛亭没有多说,只示意他赶紧离开,等傀一走后,转身正要看去找裴玄迟情况如何,结果就见裴玄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云洛亭还怔了一瞬,“玄迟?”   裴玄迟面无表情道:“你要去哪。”   “我……我要去找你。”云洛亭意识到,裴玄迟可能刚才见他让傀一离开,以为他想和他们一起走。   “骗我。”   “……”   “你就是想走。”   裴玄迟眼眸微垂,明明是狠厉的眼神,云洛亭却莫名从中看出委屈来。   云洛亭哄道:“我只是……”   话音一顿,突然意识到自己试图和被心魔影响的裴玄迟解释。   裴玄迟面上虽然不显,但周遭的魔气越来越重,像是在反应裴玄迟的心境一般,交握的手不断送出灵力,却毫无作用。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魔气隐隐遮住行宫阵法,再扩大下去只怕会有些麻烦。   来不及多想,云洛亭干脆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在裴玄迟动作前抬头吻了上去。   刹那间,周遭的魔气中一缕透色的灵力悄无声息的出现,而后交织缠绕其中。   裴玄迟的眼底如墨色般阴沉,顺势将云洛亭按在怀里,用力的吻了回去。   “唔……”   云洛亭仰起头,在看见变幻莫测的天色不禁蹙起眉头。   魔气萦绕间,天边也隐隐变了颜色,乌云凝在行宫之上。   雷云凝结之中,压下阴郁的魔气,云洛亭注入的灵气使得裴玄迟逐渐平静。   看着那雷云,裴玄迟眼底一片淡漠,像是已经预料到会是如此,也并未将雷劫放在心上。   他云洛亭推进书房,叮嘱道:“别出来。”   “那是……”   ‘轰’   云洛亭瞳孔骤然收缩,乌云中落下的雷劫直劈向裴玄迟!   “小心!”云洛亭推门便想出去,但裴玄迟抵着门,硬生生抗下这道雷。   魔族为天道所不容,雷劫比寻常修士要更残忍,魔修渡劫九死一生,更何况裴玄迟越过平级修为,大乘期的雷劫,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裴玄迟嘴角微抿,摆弄着门上挂着的锁链,想将书房门锁上。   听到门锁碰撞木门的声音,云洛亭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连忙道:“灵兽的骨血可以消弭雷劫,你放我出去。”   云洛亭心急的拍着门,“裴玄迟!开门!”   书房唯一的窗也被魔气封死,只有这里能出去,裴玄迟现在应当没有多余的气力封门,所以才会用锁。   这样又怎么扛过雷劫?   云洛亭越想越担心。   “乖。”裴玄迟意识到这雷来者不善,他的重生为修真界天道遗失的自救,现在天道想借机除掉他,这雷劫必不能波及到云洛亭。   “裴……”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像是在酝酿着致命一击般,久久不下。   云洛亭顾不得其他,硬生生推着门,借着门锁的链子拽出一条缝,而后毫不犹豫的将手伸进门缝中。   “小白。”   “闭嘴!”   云洛亭甩手一道灵力打翻圆坛,捡起滚落到脚边的几块石头塞进去,化为白猫快速从缝隙中跑出。   雷劫在这时骤然劈下。   ‘轰隆’   云洛亭化为人形直接扑到裴玄迟身上。   裴玄迟反手将云洛亭搂在怀里,背对着雷劫,将云洛亭护住。   云洛亭抬手抓住他的肩膀却逃不出去,眼见着那道雷落下,“裴玄迟!”   话音落下,院内骤然安静下来,轰鸣的雷声在顷刻间消失。   最后一道雷垂于空中并未落下,乌云翻涌卷着其中闪过的电闪雷鸣,拥着魔气渐渐散开,直到消弭,半点痕迹不见。   雷劫消散后,院内只剩下交织的灵力与魔气。   半晌,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结束了吗?   裴玄迟看着怀里的云洛亭,无奈道:“你这样贸然出来,太危险了。”   灵兽骨血能消弭雷劫不假,但会伤及到灵兽本身,无论何时他都不想让小猫受伤,小猫修炼时间不长,不能冒这个险。   云洛亭才不听他教训,轻哼一声埋怨道:“你都敢锁我了。”   裴玄迟无奈哄道:“我知错了。”   见他认错认的如此利落,云洛亭挑了挑眉,佯装随意般道:“那你心魔发作时吻我呢?也知错了?”   裴玄迟失笑,低头轻吻他唇,浅尝即止,“知错的话,不是心魔发作的时候,也能吻吗?”   清醒时的吻让他面上一热,云洛亭故作镇定的轻咳一声,想挡住绯红的面颊,索性变回小白猫,趴在他肩上,爪子踩踩他的脸颊,理直气壮道:“喵喵!”   亲都亲了,还问这些!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6000+零点不更,我去吃点东西。 第51章 做好吃的啦   裴玄迟低头抵着小毛脑袋蹭蹭, 将小猫抱在怀里,趁小猫不注意,不动声色的抹去嘴角殷红的血迹。   此时天边一片清明, 全然不见刚才乌云蔽日的模样。   最后那道雷劫像是忌惮着什么, 小猫跑出来后紧着便收了。   裴玄迟手上给小猫顺着毛,拧眉看着头顶的天,半晌,他漠然收回视线, 拢着小猫离开这破破烂烂的院子。   回了寑殿。   裴玄迟将云洛亭放在床榻上, “我先去沐浴,你休息一会。”   “喵呜!”   里间的浴桶中已备好了热水。   衣服上绘了阵法也算的上是半个法器, 在雷劫之下,难免会有破损。   裴玄迟漠然撕·开衣袖,血肉模糊的手臂已经和衣服粘在了一起, 血隐约有干涸的迹象, 但这样一弄,伤口又再次裂开。   他以魔气凝住血,没让血气散开。   小猫鼻子灵敏, 难免会嗅到有血气。   不是什么大事,也省的小猫看见了担心。   云洛亭在外面打理自己的毛毛,怕弄脏床榻便下来抖毛,却发现后背上有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去的土, 弄不下来, 索性化为人形,用沾湿的巾帕擦了擦。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 云洛亭还挺喜欢这种茶水放凉后的香气,比热茶要更好喝些。   但是毕竟是放凉的茶水, 裴玄迟不让他多喝。   云洛亭想了想,只给自己倒了一杯。   估摸着时间,听里面水声停了,云洛亭起身从柜子里挑了套里衣给裴玄迟送去。   里间关着门,云洛亭敲了敲门道:“玄迟,我给你送里衣来了。”   “嗯,放在外面的匣子上吧。”   声音很轻,可能是离得太远,云洛亭听不真切。   云洛亭本想送进去的,但听他这么说还是应了声:“好。”   刚把里衣放上去,隐约察觉到里面魔气溢散的气息,不像是心魔失控,很淡的魔气。   稍稍一斟酌,云洛亭还嗅到了点点血腥味。   ……受伤了吗?   云洛亭蹙起眉头,雷劫消失后,他用灵力在裴玄迟经脉中游走过一息,除了脉象有些弱以外,魔气充沛,也没有受伤的痕迹,那这血腥味是哪来的?   也看不见里面,云洛亭嗅着气息上前一步,血腥气更重了些。   正迟疑着,就见面前这扇门从里面打开。   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认真找着血腥味的云洛亭一愣,缓缓抬眸就见裴玄迟披了件单薄的外衫,颈间线条向下,薄薄的肌肉均匀地附着在身上,肩上还有未擦净的水珠落下没入里裤边缘。   穿着衣服倒是身形消瘦半点不显。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好看吗?”   “!?”   云洛亭蓦地睁大了眼睛,轻咳一声,忙移开视线,“你、你洗好了?”   “嗯。”裴玄迟接过里衣,抬手蹭蹭小猫脸颊,“回去吧。”   这个时候,云洛亭又闻到了血腥气,很淡,上面还蒙了一层魔气,如果不是神识灵境交融,他可能无法察觉的到。   云洛亭稍作斟酌,没有多说什么,应道:“好。”   ---   硬扛雷劫之后,身体整个都处于缓慢恢复的状态,魂魄虽未受损,但雷劫之下也受了些影响,这一夜,裴玄迟睡得很沉。   隔日,云洛亭起了个大早,手上动作很轻的将被角掖好,悄悄走出了寑殿。   傀一守在外面,见云洛亭出来楞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看云洛亭。   傀儡虽无感情,区分的方式也只是容貌不同,表情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但云洛亭此刻就是从傀一面上看出了狐疑,像是在奇怪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看见他了。   云洛亭问道:“今天早膳备下了吗?”   “还未曾备下。”傀一解释道:“殿下往日与公子一同用膳,早膳精简,都是在公子醒前才准备。”   “公子可是饿了?我这就去告知小厨房准备早膳,殿下可先用些点心。”   早膳为保口感,都是端上来不久前才做好的,但点心不是,小厨房随时都会备着新鲜的点心,而且有些点心做好后静置一会,回油后味道会更好,所以会提前做出来。   傀一说:“小厨房新做了糖心的点心,还有鱼肉鸡肉咸口的点心。”   “不用。”云洛亭起得早,还不怎么饿,他是想给裴玄迟做一顿早饭。   平日里吃的早饭不适合伤者吃。   云洛亭说:“我去一趟小厨房。”   “嗯?”   傀一虽不知道云洛亭去小厨房作甚,但还是跟在他身后。   傀一出去后,门口又划过一道黑影,黑影渐渐凝实,傀二在其中站起来,代替傀一守在寑殿门口。   ---   小厨房里的食材都是齐全的,傀儡每日都会出去采买,日日都是最新鲜的食材。   云洛亭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傀儡在。   傀九放下手中糕点盘子,欠身行礼道:“殿下。”   云洛亭说:“你回去休息吧,早膳我来准备就好。”   傀九认为这句话是命令,便没有迟疑,“是,公子。”   早膳也不宜吃的太复杂,云洛亭穿书前都是自己做饭,来时便想着做些养胃补气血的。   流了那么多血,食补虽然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   云洛亭也不知道做什么,看着几种主食中有小米,便打算煮个红豆小米粥。   只是红豆没有提前泡,很难煮的软烂。   云洛亭想了想,洗净的红豆加水泡上,然后手覆在上面散开灵力,等灵力将红豆软化,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煮粥。   有了主食,再凉拌些小凉菜,也不用做多大的菜,早膳吃的清淡点为好,倒是午膳的时候可以做的多些。   傀一在旁看着,没找到可以插手的地方,身为傀儡,又岂能就这么站着让主人做事,于是他上前问道:“殿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只简单做些,用不着帮忙,云洛亭说:“不用,你也回去休息吧。”   傀一愣了愣,像是在分辨命令,殿下命令他保护好公子,寸步不离,但殿下又说命令出现分歧要以公子为先,   纠结过后,傀一歪了歪头,听了命出去,却没有离开,静静地在门口候着。   云洛亭见着准备的大多都是素菜,就又切了些牛肉,切成细条再做个生滚牛肉粥。   咸口与甜口的粥,准备两种,口味不同,配上小菜就也不用再准备其他。   云洛亭选了几样菜,切成合适大小以后准备开火,焯水。   但当他往锅里倒上水之后,看着那生火的地方却愣住了。   他虽有灵力,却也不能用灵力生火,下面用的好像是柴火,有新柴和煤在里面。   云洛亭拿了个火折子,甩两下上面便出现了火星,然后放进柴火中……灭了。   云洛亭:“……”   菜都切好了,火点不着?   云洛亭又尝试了几次,还小心翼翼的用灵力护着,但总是会熄灭,柴火上出现了几个黑色的点,半点没有点着的迹象。   耐心告罄,云洛亭随手把用过的火折子扔了进去,正准备出去找傀儡帮忙的时候,柴火着了。   云洛亭挑了挑眉,扭头洗掉手上沾上的灰。   等水开后将切好的蔬菜倒进去。   蔬菜拌的小凉菜,吃的就是脆和淡淡的清爽咸口,不用焯水太久,过一遍就可以捞出来。   菠菜和木耳都是补气血的,其实用药材是最好的,像当归枸杞之类,但小厨房没有,也不必让傀儡再多跑一趟麻烦。   拌好小凉菜放在一边。   煮粥的时候比较麻烦,火候很难掌握,那火越烧越旺,云洛亭为避免糊锅,将里面的柴火拿出来了几根。   还燃着的,险些烫到手。   红豆和小米住在一起,经过灵力软化的红豆不会煮破,里面已经是软软糯糯的了。   这样煮出来的还很好看。   搅和一下粥,又蹲下查看里面的火,猝不及防的被烟呛了一下。   “咳咳。”   傀一在外听着声音不对,“公子?”   “咳、咳咳……无事,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云洛亭避开烟,站起来吸了口气。   却见那烟越来越大,里面的火明明还燃着,烟就是莫名冒了出来。   好在粥已经煮好了,云洛亭强忍着呛,把粥盛出来,另一个锅中的生滚牛肉粥也好了。   只加了牛肉和米,简单调味,出锅的时候加些葱花点缀。   云洛亭各盛了一碗,连带着备好的小菜一起放在了托盘上,一并带去给裴玄迟。   ---   寑殿内。   裴玄迟醒来时不见云洛亭在身边,起身便想去找人,但起身时先是一顿。   他的手臂上缠上了纱布,细致的缠了几层,里面还有着淡淡的药香,灵力覆在上面,护着纱布不散。   昨日沐浴时随便洗了洗伤口,魔尊没那么容易死,受伤也无需麻烦抹药包扎,放在哪不必理会,不多时自己便会恢复,已经习惯了如此,裴玄迟便也没管。   眼下见着被包扎严实的伤口,不用细想也知道是小猫做的。   他昨日虽受了伤,但若是旁人靠近也能有所察觉,云洛亭是他对世间防备的意外。   正在此时,寑殿的外传来傀九的声音,“公子。”   云洛亭问道:“玄迟醒了吗?”   “回公子,殿下已经醒了。”   话音一落,云洛亭便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手里还端着个托盘。   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面上有几块黑色,像是土灰一般,小白猫一早上不见,变成了小花猫。   偏偏云洛亭自己还没查觉。   云洛亭端着托盘跑过来,站在床榻边上,眼睛亮亮的满是笑意,“你醒啦!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零点不更新,明天应该能把零点更新调回来。)感谢在2021-12-08 22:20:07~2021-12-09 23:5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2章 上个药而已   “辛苦了。”裴玄迟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花猫, 心里满是笑意,抬手擦去他脸上的痕迹,顺势要接下云洛亭手中的托盘。   “你吃过早膳了吗?”   “我还不饿, 一会饿了再吃。”云洛亭顾及到裴玄迟手上有新包了纱布, 避开他的手没有给他,拂开旁边小桌上的零碎摆件,将托盘放上说:“我做了两种好入口的粥,你尝尝味道如何。”   他拿起红豆小米粥用勺子搅了搅, 米香顿时散了出来。   用小勺子盛着吹凉以后喂给他, “尝尝。”   裴玄迟吃下小米粥,只见眼睛一瞬不眨认真的看着他, 明亮的眼底满是自己的模样。   “好吃吗?”   “好吃,御厨做的都不及你十分之一。”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算你会说话。”   小米粥中加了灵力, 小米和红豆煮的软糯, 回味微甜,裴玄迟实话实说,味道着实不错的。   怕小米粥寡淡, 云洛亭又夹了些小凉菜,“再尝尝这个。”   云洛亭第一次喂,动作还有些生疏,小心翼翼的生怕洒出来, “调味加的少, 吃起来会淡吗?”   “正合适。”裴玄迟拿起桌上的巾帕,云洛亭见状连忙接过来, 帮他擦了擦嘴角。   裴玄迟感觉小猫好像拿他当伤患照顾,想着身上的纱布, 他问道:“昨夜几时睡的?”   “嗯?”云洛亭刚把生滚牛肉粥端起来,迟疑的想着,“弄好之后就睡了。”   具体是什么时辰,他还真没有印象。   因为担心裴玄迟翻身会使伤势加重,好像也没怎么睡,只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天亮就出去准备早膳了。   云洛亭倒也没觉着困,“这个粥里加了牛肉,补气血的。”   牛肉没有焯过水,新鲜的肉处理干净也不见血沫,焯水反而容易使得牛肉水趴趴。   米粥煮熟冒泡后将放牛肉,切得细条容易熟,烫一下就变了颜色。   牛肉很嫩,肉香味足还不干柴。   云洛亭挑的小菜装盘不多,就着两碗粥吃刚好能吃完。   把空了的碗盘放在托盘里,云洛亭正想着午膳该准备些什么的时候,隐约嗅到空中有一丝焦糊味。   又有点像是烧炭的气味,还有些呛人。   “小白。”   “嗯?”   裴玄迟问道:“你出来时小厨房的火熄了吗?”   “熄了的。”云洛亭自是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我还怕柴火放着会复燃,特意泼了水,等火熄灭了才走的。”   说完,感觉这烟越发奇怪,云洛亭心里又没了底,起身说:“我去看一下。”   走出院子,那焦糊味更重了,还隐约能看见点白烟。   云洛亭:“……”   不、不会吧?   裴玄迟穿上外衫出来时,就见云洛亭着急的跑了出去,“小白,别跑,小心摔着。”   云洛亭显然没听进去,眨眼人就不见了。   ---   小厨房外烟雾缭绕,倒是不见火光,就只是不断有烟从门和窗户中冒出来。   云洛亭正想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紧随而来的裴玄迟伸手云洛亭的腰身将他往后带了些,以免被门口的烟呛到。   同时落下一道魔气熄了里面的火。   沾了水的柴不容易燃,星星点点的火反复燃起又灭,这才烧出这么大的烟,看着骇人罢了,火倒不大。   云洛亭见火熄了松了口气,扭头靠在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肩,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我……”   “受伤了?”裴玄迟握着他的手腕,检查着他的手,见并没有烫到。   云洛亭摇了摇头,“都怪我,我应该再小心些的……”   “不怪你。”裴玄迟说:“那火过了这么久才也没烧起来,只是烟大了些,你也不能一直待在小厨房。”   “没事的,看样子只烧了一半,还有另一半呢。”裴玄迟抱着委屈的猫,面不改色的安慰道:“再者说,旁的院子里还有小厨房,还有个大些的厨房,去哪个厨房做饭都行,你没烫到就好。”   “等会让傀九把各个厨房的柴换下,便不会再有事了。”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原本认真的在反思自己,听了裴玄迟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柴的错一样。”   “自然是柴的错。”裴玄迟带着小猫往回走,淡淡道:“你又不会有错。”   ---   傀九提前将云洛亭做的早膳送去了寑殿,没有挑到小盘里,连着粥罐一起送去。   云洛亭吃过早膳,有些困了,便躺下抱着被子攒吧攒吧将自己埋了进去。   裴玄迟本想着去书房,但见云洛亭睡下,想了想,让傀儡将书房的信件取过来,留在寑殿没出去。   傀一来送信件时,轻声问道:“殿下,简若羽该如何处置?”   平空长老伏诛,剩个简若羽还没咽气,若是放走无意于放虎归山,傀一不知如何处理。   裴玄迟习惯于将事情简单处理,但考虑到小猫,他没有直接下令,而是催动玉佩道:“孔雀可醒着?”   其中很快浮现出孔雀的虚影,见是裴玄迟叫他,孔雀还有些疑惑,“殿下。”   “这是平空的一缕分神。”裴玄迟将玉瓶置于桌上。   “简若羽被关在后院,你现在应当可以片刻凝实,这二人便交给你解决。”   孔雀一愣,他虽为平空长老的灵兽,但因平空长老不重视,也看不上他,平空长老的弟子自然也都当他是坐骑,其中简若羽为了彰显平空长老对他的重视,更是几次在他身上做文章。   孔雀心里有气,找机会阴了他一把,平空长老毫无证据,就只因简若羽哭诉撒娇便罚他去刑堂,虽没死在里面,却也留了暗伤,实力有了不进反退的趋势。   简若羽嗤笑的言语仍在耳边回响,他想报仇,却也知道这是奢望。   但眼下……   孔雀长舒一口气,在玉佩中化为人形,行礼道:“多谢殿下。”   “不必谢我。”   孔雀知晓他的意思,却不以为然道:“一码归一码,殿下助我涅槃活下来,已经是抵了之前我做的事,简若羽一事,尽是殿下给我机会报仇,日后我必报答殿下,万死不辞。”   裴玄迟摆了摆手,傀一上前拿起孔雀玉佩和瓷瓶转身带去柴房。   裴玄迟展开手中的信件,正欲查看。   正在这时,床榻上的云洛亭翻了个身,抱着被子伸手向前摸索着,摸了个空又睁开眼睛,见裴玄迟在不远处坐着,他嘴角微动似是说了些什么,转而又闭上眼睛睡了。   见小猫找他,裴玄迟便拿着信件,靠坐在床榻上,时不时摸摸小猫的头发。   云洛亭睡梦中不知不觉间靠近,歪头躺在裴玄迟腿上。   有点像是猫睡觉时候的样子,但拘着感觉可能会不太舒服,裴玄迟便伸手垫了一下,想帮他换个姿势。   “唔……”云洛亭蜷缩起来,闭着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拽到脸颊边上枕着,压着他不让他乱动。   裴玄迟用另一只手拽过被子盖好,轻轻展开信件。   ---   昨夜没怎么睡,忙过之后休息也感觉有些困倦。   云洛亭睡前还记得是想先睡一会,等午膳前起来去给裴玄迟准备午膳,连午膳做什么都想好了。   但他睡的比较熟,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   迷迷糊糊的瞥了眼外面的天色,云洛亭打了个哈切,扭头见自己枕着手臂,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好像又变成猫了。   云洛亭伸了个懒腰,爪子都张开分成几瓣,轻声和裴玄迟打着招呼:“喵呜……”   刚睡醒的小猫连叫声都带着些许茫然,闷闷的小鼻音听起来像是被吵醒一样委屈。   “醒了?”裴玄迟将小猫抱到腿上顺毛,“午膳备下,你若是饿了便去吃些。”   云洛亭摇了摇头,往前走几步,趴在他身上,“喵~”   “嗯?”没有传音,裴玄迟没听懂,指尖曲起勾着他下颚轻挠了两下,“还想继续睡吗?”   感觉小猫还是没睡醒的样子。   猫瞳眯成一条缝,喉咙中不断发出小呼噜声,爪子也一下一下的踩着,不小心勾住衣襟也没有着急的甩开,歪头用耳朵抵在他身前,顺势翻身打了个滚。   半梦半醒间的小猫最为粘人。   裴玄迟一手挡在外面,以免小猫掉下去,“不饿吗?”   早膳吃的早,还错过了午膳,应当是饿了的。   “咪……”云洛亭睁眼看着裴玄迟。   下一刻,小白猫磨磨蹭蹭的往上爬,小毛脑袋抵住下颚时,裴玄迟开口正要说话,便感觉唇上一暖。   粉嫩的肉垫正抵在他唇上,没用力,只是轻飘飘的一搭,裴玄迟立时便不说话了。   安静下来后,小白猫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收回爪子蜷缩在身前,低头在他颈间蹭蹭,埋首进去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打算睡个回笼觉。   裴玄迟等了会见小白团子不动了,便也知晓了他的意思,指尖轻点点小白猫,倒也没再闹他。   然而没过多久,团在颈间舒舒服服睡觉的小白猫突然抬起头。   “喵呜!”云洛亭一双猫瞳睁的溜圆,淡蓝色的眼中满是错愕。   见他有些慌张的样子,裴玄迟顺下炸起来的毛毛,问道:“怎么了?”   没有多解释,小白猫歪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估算着时间,直接跳下床榻化为人形。   云洛亭翻找着箱子,拿出昨夜傀一送来的药膏,已经到了换药的时候,险些错过了时间。   拿上药,连着剪刀和新的纱布一并拿过去。   云洛亭打开药膏的盖子,坐在床榻边上挡住要跑的裴玄迟,抬了抬下颚,“脱。” 第53章 我可以哄你   裴玄迟一顿, 见小猫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他顺从的脱下外衫。   后背上的伤要比手臂上的严重的多。   云洛亭昨夜点着灯,一点点清理着后背的伤口。   裴玄迟不想让他发现, 还用魔气遮起来, 好在是魔气形成了一层格挡,没让伤口直接接触衣服,不然血渗出来,又得粘上。   云洛亭小心剪开手臂上的纱布, 贴着伤口那层药里面沾了些血。   傀一拿来的药很好用, 正是用来治疗雷劫留下的外伤,伤口虽然还没愈合, 但比夜里看起来要好很多。   丢了纱布,云洛亭又涂了一层药,晾一会, 让伤口也透透气。   “疼吗?”云洛亭轻吹了吹伤口, 傀一说药涂上会有刺痛感,吹吹能缓解疼痛。   云洛亭叮嘱道:“要是疼了记得说。”   裴玄迟身中数刀都能面不改色的和仙尊周旋,药带来的这点刺痛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   “傀一说这药会疼, 你要是感觉疼了不要忍着。”云洛亭知晓他前世魔尊的身份,也知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每个人都会疼。   无非是说与不说的区别罢了。   受了伤,无人可以诉说, 便只有自己忍着, 伤病于树敌颇多的魔尊来说也是致命的。   所以习惯了隐瞒,受再重的伤也会自己默默躲起来舔舐伤口。   云洛亭合上药罐, 认真道:“以后受了伤,哪里不舒服, 都要告诉我。”   裴玄迟面上浮现些许笑意,想逗逗他,便说:“告诉你便不会疼了?”   “那……必是不能的。”云洛亭状作无奈的耸了耸肩,“但是——”话音一转,他俯身凑近,轻吻下裴玄迟的脸颊,笑道:“我可以哄你呀。”   裴玄迟一愣,旋即失笑,想抬手摸摸小毛脑袋,却被云洛亭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腕。   云洛亭说:“不要乱动,还没包扎呢。”   展开纱布,修剪成合适大小。   过了会,等药有了凝固的意思,便轻轻覆上一层纱布。   反复缠了几次后,云洛亭打了个结,又用灵力裹住,以免纱布不牢固掉下来。   缠的不是很紧,有点轻飘飘覆在上面的感觉。   “好啦。”云洛亭放下他的手说:“我看一下你后背的伤。”   云洛亭绕到裴玄迟身后解开纱布。   后背的伤还是很重,也比较大片,这还是雷劫断了,后面没有继续劈下来。   沾了血的纱布都放在一起。   不必再清理伤口,但一直在流血,云洛亭便用干净的纱布轻点着伤口,慢慢吸走上面的血。   涂好药之后,云洛亭拿着纱布一头从他腰间绕了一圈,“抬手。”   反复缠了几圈,正好用完一大卷纱布。   “好了。”云洛亭把药收起来。   第一次上药和第二次上药之间间隔的时间很短,第三次开始就不用换药这么频繁。   云洛亭将东西都收拾到一起,起身倒了杯水给他,“这几天不要再动武了。”   后背的伤口稍有不慎便可能会崩开,伤口反复受伤也很疼的。   裴玄迟应道:“好。”   云洛亭包扎伤口处理的比较细致,把换下来的纱布都烧掉,简单收拾了一下寑殿,忙完差不多也到了晚膳时间。   坐在院里,边吃晚膳,边看着夕阳落下的景致。   云洛亭仍是不怎么饿,吃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只喝茶。   裴玄迟给他夹了块鱼肉,“不再吃些?”   云洛亭摇了摇头,“我还不饿呢。”   裴玄迟闻言,也没继续喂猫,只吩咐傀一让小厨房备着饭菜,若是夜里小猫饿了也能有吃的。   一阵风吹过,不远处的树都跟着打颤,‘扑簌簌’的声音很吸引猫的注意。   云洛亭抬头看了一眼,隐约间好像从树枝叶夹缝中看见了果子?   离得远,也看不清是什么果子。   这树是种在旁边殿的,靠着墙壁越长越茂盛,叶子都蔓延到这边来了。   “那树上结的是什么?”   “璞玉果,一种灵兽吃的灵果。”裴玄迟说:“嫁接在桃树上,长得比较快。”   璞玉果生长在灵力充盈的地方,修真界内有些远离人烟的林中会有野生的璞玉果,这种果子只有灵兽可以吃。   大多都只有养了灵兽的亦或者是准备养只灵兽的人,才会对这种果子有想法,因为有灵兽的人少,导致这种果子也没多少人种。   果子少,卖的价格就高,且大多果子都不是很新鲜。   那种果子自然是不能给小猫吃的。   索性买来种子,种在行宫,靠着地心之火的灵气,勉勉强强能长出来,就是可能其中蕴含的灵力没有野生的那么足,加上地心之火属火,与植物相克,灵力的效果再回被削减一重。   当个普通水果喂猫也好。   等有机会带云洛亭去修仙界,到时候定居下来,可以在院子里种满璞玉果。   云洛亭饮尽杯中凉茶,起身道:“我去摘几个看看。”   璞玉果早已经成熟,傀一之前送来的清洗干净的果子中也有璞玉果,只是那时云洛亭都没细看,显然是不感兴趣,裴玄迟看出他是闲不住,想爬树玩,便也没有阻止。   只叮嘱道:“小心别摔着。”   “不会的。”云洛亭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很有分寸。   然而光顾着跟裴玄迟说话,没注意脚下,刚走几步便被拌了一下。   眼见着要摔,云洛亭当机立断化为白猫,毫不迟疑的从衣服里钻出来,跑向不远处的墙。   裴玄迟那道接人的魔气凌空一滞,没扶到人,见小猫跑远了,便顺势将衣服捡起来叠好放在身侧。   云洛亭踩着旁边的树,轻而易举的跳上墙壁,爪子扒拉着那个果子,可能是因为熟透了,没使劲,只是碰一下,那果子便往下掉。   一眨眼的功夫,那一串果子掉的差不多了,只剩最后几个摇摇欲坠。   璞玉果没什么气味,连果香都没有,许是因为灵果的缘故,嫁接到桃树上,桃树上多了不少叶子,现在不是桃花开的季节呢。   信鸽‘咕咕’叫着,叼了个果子上来,放在墙沿上,用爪子往云洛亭那边推。   看见小白猫,它还是不太敢上前。   那小动作十分谄媚。   云洛亭不想吃,拒绝道:“喵。”   信鸽歪了歪头,又将果子抓回来,一点点啄着吃。   ---   踩着枝叶玩了会,云洛亭爪子抵住一枚果子,那个果子的上面还有一朵花,明明是开花后结果,现在已经结了果但是花还没凋谢,看着有些好看。   云洛亭扭头叫道:“喵呜~”   裴玄迟已经放下了筷子,手里拿着笔正写着些什么。   云洛亭歪了歪头,正要跳下去,突然爪子一滑,险些跌落到旁边的院子,“咪!”   一声短暂而急促的猫叫,云洛亭爪子勾着垂下来的树枝稳住自己。   裴玄迟听到声音,抬头望去,已经不见墙壁上那道白色的身影,“小白?”   “喵。”云洛亭回了一声,慢慢爬上来,抖抖毛,弄掉身上的叶子。   打理自己的功夫,裴玄迟已经走了过来。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想逗逗他,便没有直接跳到他怀里,而是勾着树干钻进树叶里,顺着树枝跑进去落地后藏在树干后面藏起来。   “小白?”   人影逐渐靠近,云洛亭蓄势待发,衣摆露出的一瞬,便凶狠的往前一扑!   “喵嗷呜——!”   扑了个空。   爪子连衣摆都没有碰到。   裴玄迟站在原地,顿了顿低头与云洛亭面面相觑。   半晌,他迟疑着说:“啊……吓我一跳?”   云洛亭:“……”   我挠你哦。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零点那章提前更。 第54章 尾巴僵硬了   “咪!”   哼!   云洛亭抖抖耳朵, 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裴玄迟见着小毛团子像是圆了几分,毛毛在月色下看着更加蓬松, 转过身去不理他, 可小猫显然没注意一甩一甩的尾巴。   裴玄迟靠近小猫,抬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耳朵。   “喵~?”云洛亭抬起头。   裴玄迟正色道:“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云洛亭:“……?”   反应过来裴玄迟说的是什么,云洛亭顿时失笑,弯了弯眼睛, 举起爪子拍在他的手心, “咪!”   幼稚!   裴玄迟见状,收拢五指握住小猫的爪子, 顺势将他抱起带回了寑殿。   ---   先前定下几日后回京,是因为怕平空长老去了京城会做什么事。   但现在平空长老已经去不了京城,那纯妃从寝宫中出来也是迟早的事。   灵器在没有灵力的地方也撑不了多久, 没有灵器护着, 到时候就看裴文轩怎么解决。   以裴文轩的性子,只怕不会让纯妃好过。   经由平空长老这么一耽搁,他们也不必急着回京, 继续待在行宫等伤养好了再说。   昨夜落地的那些璞玉果都被放在了小厨房。   有点多,吃不完。   云洛亭便挑拣着洗净削皮想煮成果脯,这样方便保存,不容易坏。   裴玄迟帮着削皮切块, 刀刃贴着璞玉果轻轻转动, 薄如蝉翼的果皮被完整的削下来。   云洛亭看着自己手上坑坑洼洼的璞玉果,再看看裴玄迟。   “我教你。”   “好。”云洛亭换了个璞玉果, 刚拿好刀,紧紧盯着裴玄迟的手, 想再看一遍他是怎么削的。   可裴玄迟却没有拿刀,而是绕至他身后。   “嗯?”云洛亭楞了一下。   裴玄迟抬手从背后环住他,握着云洛亭的手,带着他一点点削皮。   怀中暖意蔓延,云洛亭缓缓挑起半边眉毛,促狭道:“是这么教的吗?”   裴玄迟面不改色道:“是。”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正要说些什么,裴玄迟先一步俯身,唇擦过他的脸颊,“好了。”   将削好皮的璞玉果切下小块喂给云洛亭。   云洛亭咬住那块果子,没忙着吃,而是扭头送到裴玄迟嘴边,“唔……”   在裴玄迟张口的时候,直接将那块果子含进嘴里嚼碎,边吃边无辜的说道:“突然想起来,璞玉果好像只有灵兽可以吃。”   咽下后舔舔嘴角,还认真点评了句:“挺甜的,好吃。”   裴玄迟垂眸,幽深如墨的眸子中思绪流转,一瞬不眨的看着云洛亭。   云洛亭眼见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察觉到些许不好,他轻咳一声,抽身欲走,匆忙说道:“我看那边锅熬的糖水好像不够,我再去加些糖。”   然而,刚迈出一步便被拦腰抱了回来,云洛亭忙道:“等、等一下……唔!”   裴玄迟根本没有给他多说的机会,覆上来的唇掩住了云洛亭说话的可能,指尖顺着长发向下将人按进怀中。   抵在身前的手骤然收紧,衣领上平白多出几道褶皱,五指收拢,指尖隐隐泛白。   柴火燃烧,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响,恍惚间云洛亭的耳边尽是急促的呼吸声。   无法呼吸使得他胸口起伏,面上逐渐浮现出少许绯红,腰间收拢的手紧紧锢着让他无法后退。   “唔……”   过了会。   裴玄迟放开他的时候,云洛亭已经站不稳了,靠在裴玄迟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小口呼吸着平复。   裴玄迟拇指抹去他嘴角的痕迹,认真道:“挺甜的。”顿了顿,又说:“不用加糖。”   也不知说的是锅里熬的糖水还是其他。   只是这话,落在云洛亭耳中意思分明。   “……?”云洛亭一噎,过分!   裴玄迟拿巾帕擦擦他的嘴角,问道:“果脯还做吗?”   “做!”   削皮都削好了,不做的话,岂不是浪费。   只是这么一耽搁,弄的有些慢,切好后之前熬好的糖已经没那么烫了,下面的火一直烧着,小火很稳。   切好的璞玉果丢进去,简单翻炒一下,等放凉再装进罐子里就好。   璞玉果特性如此,寻常做果脯的办法会磨掉其中灵力,只能简单弄。   云洛亭尝了一块,璞玉果味道一般,但做成果脯口感还不错,有点像是在吃芒果干。   还有些微热,等完全放凉之后味道应该会更好。   罐子就放在寑殿里,想吃随时可以拿一块。   下午的时候。   裴玄迟见那罐子没几块,就只剩个底,见云洛亭手中还拿着一块,说:“你今日吃了太多甜的。”   云洛亭咬着果脯一顿,眨了眨眼睛,然后快速将剩下的果脯塞进嘴里。   裴玄迟:“……”   云洛亭只坐着无聊的时候拿果脯当点心吃,也没注意自己吃了多少,加之这种东西也吃不饱,不知不觉间就快把做好的果脯吃完了。   “不多,本就没做多少。”云洛亭喝着茶,慢悠悠的说:“本就打算今日吃完的。”   “不是说做成果脯可以多留些日子?”   “……最近宫里有传信出来吗?感觉好久没看见新的信鸽了。”云洛亭起身坐到裴玄迟身边,眼巴巴的瞅着他。   裴玄迟沉默半晌,没有再纠结于果脯,说:“裴文轩已经将皇帝生前的兵马拿在手中,纯妃事一定便可登基。”   应当要不了多久。   云洛亭点了点头,伸手探向装着果脯的罐子里,问道:“赵凡是不是落在裴文轩手里了?”   皇帝已死,没有圣旨没有口谕,将军又不会平白听从裴文轩号令,这其中应当还有些隐情。   仔细想来,能在其中周旋此事的,除了贺将军,也就只有赵凡了。   这个皇帝还是太子时便跟在身边的老太监,深得皇帝信任,说不定手里有什么能敲定乾坤的东西。   “嗯。”裴玄迟抓住小猫的手腕,拿来过水的巾帕帮他擦拭着指尖的糖。   云洛亭歪头靠在他肩上,“纯妃那个灵器还能坚持多久?”   “没几日了。”   能撑这么多天,灵器应当已经到了灵力枯竭的时候。   再加上殿内留着的吃食和水也差不多用尽,到时候哪怕灵器还能坚持,纯妃应当也会主动收起法器。   纯妃当了这么久的妃子,在皇帝的宠爱下隐隐都压了皇后一头,有什么稀奇贡品都是先紧着枫桦殿,现在吃的不好,过段日子又可能会缺食少水的,她怎么受得了呢。   其实,纯妃算的很准,撑到平空长老来,所有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但坏就坏在平空长老路上被灵草吸引,为此还搭上性命,彻底过不去了。   如此一来,纯妃计策中最重要的一环断了,撑到最后,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那我们等裴文轩即位后再回去吗?”云洛亭换了只手偷偷去够罐子,“话说回来,你想当皇帝吗?”   裴玄迟既然已经修魔,也就没必要再去争抢这个皇位,日后必有更大的地方施展。   修仙者也不会拘于皇宫这小地方。   但是不抢的话……云洛亭总感觉这个皇位就应该是裴玄迟的。   他们欠他的。   要之无用,弃之可惜?   云洛亭一时也有些纠结。   而且,如果是裴玄迟的话,自当是魔尊之位更适合他。   裴玄迟倒未想过这些,皇位于他可有可无,只是想彻底解决了这边的事,带小猫离开这,“可以找个想当皇帝的人坐上去,届时我带你出去云游四海。”   他不会拘于皇宫,小猫也不会。   小白是灵兽,必然不可能一直困在半点灵力都没有的皇宫之中。   只是无论如何,最后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不会是他裴文轩就是。   云洛亭点点头,伸出去的手没碰到罐子,反而触到了裴玄迟的手背,他垂眸一看,就见裴玄迟将罐子放到桌上,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裴玄迟将小猫那点小心思看的透彻,只这果脯是加了许多糖炒出来的,不宜吃太多,平日里吃点心甜口的都会少加些糖,“时候不早了,漱漱口,去休息吧。”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淡蓝色的眼底透出几分灵动,他起身,故作纠结道:“唔……好吧。”   看着老老实实起身去漱口的小猫,裴玄迟挑了挑眉,神色若有所思。   ---   夜里,云洛亭在床榻上躺好却并没有睡,白日睡得多不困,且猫的活动时间大多在晚上。   现在才是他应该活动的时间。   裴玄迟已经睡下了。   云洛亭看着旁边的裴玄迟,悄悄用指尖推他一下,说是推,但力气极小,像是点点那样。   见他没反应,便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来。   他睡在床榻里面,要出去必然会经过裴玄迟。   想了想,云洛亭化为小猫往后退几步,轻巧两步跳起,在床榻边缘的时候垫了一下,稳稳落地。   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再扭头看裴玄迟,依旧睡得很沉。   云洛亭心里无声的笑了下,朝着罐子跑去。   他没有再化为人形,变来变去的麻烦,而且猫走路没有脚步声,变回人的话可能会吵醒裴玄迟。   云洛亭跑到桌边,扯下罐子上的那层布。   果脯放在阴凉不见光的地方好储存,但亲殿内有些热,万一一晚上果脯热坏了,那岂不是浪费。   罐子不深,比高不了多少,踩着边缘探头进去,正巧能咬到上面的果脯。   果脯的味道好像比之前更好了些。   正吃的开心,背后响起了裴玄迟的声音。   “好吃吗?”   小猫埋头在罐子里甩甩尾巴,甜甜叫道:“喵呜~!”   好吃!   声音落下,尾巴咻的僵硬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明天三更,我说的。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55章 这是第一更   小白猫从罐子中抬起头来, 嘴上还叼着小块果脯,他眨了眨眼睛,慢条斯理的将那块果脯吃掉。   吃完以后, 云洛亭跳下桌子就跑, 一跃跳到床榻上,钻进被子里。   “嗯?”   “呼呼……”   裴玄迟:“……”   走过去摸摸被子突起的那一块。   “七日不许再吃。”   “咪?!”云洛亭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一双猫瞳睁的溜圆,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点心也没有了。”   “?!”云洛亭伸爪子义愤填膺的拍了拍床榻, 太过分了!   裴玄迟摸摸小猫脑袋, 躺下作势便准备睡了。   云洛亭歪头想了想,淡蓝色的猫瞳中思绪交织最后化为一抹促狭的笑意, 他凑上前去,蜷缩在裴玄迟颈间舔舔他的嘴角,脑袋抵着他的脸颊蹭蹭, “喵……呜~”   拉长的尾音听起来像是有些奶气的撒娇。   顺势趴到裴玄迟身上, 前爪蜷缩在身前,尾巴垂在身后轻晃着,“喵~”   见着裴玄迟抬手, 云洛亭往边上一歪头,躲开他。   裴玄迟悬于空中的手一顿。   云洛亭跳下来,优哉游哉的舔毛,“喵!”   不给吃就不给摸。   裴玄迟挑了挑眉, 掀开被子靠近小猫。   云洛亭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 往后退去时后背抵在了墙角。   一个小的三角的角落,唯一的出路被裴玄迟挡住。   “喵、喵?”   云洛亭眨眨眼睛, 抬爪抱着他的手,讨好般的舔舔指尖, “咪呜~”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休息吧。   见他那灵动的小表情,裴玄迟失笑,倒也没有再逗他,而是曲起指尖蹭蹭他脸颊,“去漱口。”   “喵!”   ---   在行宫待了少说有小一个月。   贺昱瑾传信不像往日那样频繁。   有人刻意阻止有关纯妃的消息散出,贺昱瑾传信中提及此事,称暂且只知道纯妃仍留在枫桦殿,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裴玄迟估算着灵器灵力散尽的时日,提前带小猫回京。   马车中。   云洛亭咬了口点心,“回去之后我们直接进宫吗?”   裴文轩对裴玄迟应当是有所防备的,只是自从皇帝出事之后,裴玄迟一直都没有出现在京城,他身处行宫的消息也就只有贺昱瑾知道。   贺昱瑾自然不会将此事告知别人,裴文轩的手眼伸不到裴玄迟这边,加上这些时日宫中事多且繁琐,裴文轩分不出心神来找裴玄迟。   这次若是回京,裴文轩一定会注意到裴玄迟。   “先回王府,之后再找机会入宫。”裴玄迟倒是不急于处置裴文轩,现下回来,也是想起上一世的焚月秘境。   记着时日,回想着上一世焚月秘境现世,算着也差不多。   小猫久久没有突破,却不见雷劫,也不必在行宫耗着,去焚月秘境走一遭更有助于修炼。   尽早将皇宫之事打理妥当,也好带小猫去一趟。   云洛亭点了点头,倒是不怎么担心裴文轩会对裴玄迟做些什么。   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的机关算尽都只是小打小闹。   裴文轩明显不是裴玄迟的对手。   他们早上便从行宫出来,不着急赶路,马车跑的很稳。   这条路不如来时那条路偏,路上也有不少马车,还能看见赶镖的车队。   到京城时还早。   许久未回王府,门面上多了两个红灯笼。   因着皇帝驾崩,封王一事便尽数搁置,牌匾也定不下来,所以一直没有挂上。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口。   见他们到,贺昱瑾跳下马车,“可算是回来了,路上没遇上什么吧?”   裴玄迟说:“路上还算太平。”   贺昱瑾点了点头,“那就好,走吧,事不宜迟,跟我一同进宫去。”   听着有些急,裴玄迟问道:“宫里出什么事了?”   贺昱瑾叹了口气,示意他先进去,边走边说:“今个早上纯妃自己从枫桦殿出来,被裴文轩的人抓住,太医验了脉,龙子是假,裴文轩便将人关了起来,倒是没有处死。”   “我听左相的意思,裴文轩好像从赵凡那拿到了空白的盖了印的圣旨,意欲何为也不用我多说。”   这事拖到现在也算是有了定论。   “该流放的流放,被贬的被贬,朝堂上闹得人心惶惶,太子那一派和假意归顺的大臣都被处理的干干净净,旁的皇子敢怒不敢言,前些日子发现有个皇子吊死在了宫中。”   “匆匆丢去了乱葬岗。”贺昱瑾猜测道:“估计是和裴文轩有关。”   “现在裴文轩掌权,贵妃也被幽禁,朝堂之上已经是裴文轩的一言堂了。”   贺昱瑾称病几日未去上朝,裴文轩羽翼尚未丰满,也不敢和他硬碰,倒也还算安稳。   裴文轩手底下的人尽数是从贵妃手中出去的,表面是他的人,但实际上还是会听贵妃的,眼下贵妃被幽静,裴文轩已然有了别的心思。   权势这东西,一旦握住便不会想放手。   更何况裴文轩伏低做小这么多年,一朝得势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贺昱瑾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关键时候离京,即将尘埃落定时才回来。   裴玄迟没多解释,只说道:“我修为已突破化神。”   贺昱瑾一愣,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原来是去行宫修炼了。”   “可……”稍一斟酌,贺昱瑾又有些迟疑的说:“修仙之人不是不能插手朝堂之争吗?先前平空长老曾说,万事万物应顺其自然,超然物外的手段会遭天谴,为天道所不容。”   若是仙门中人能随意插手,朝堂早就乱的不成样子。   现在还能以皇权为上,无非是因为天道恒定的规矩。   无人敢越过天道打破而已。   “平空长老已经死了。”裴玄迟不甚在意道:“身为皇子,争皇权便是顺其自然。”   再者说……   他需要天道言之容与不容吗?   如果不是小猫,天道现在都不复存在,他又岂会将天道放在眼中。   贺昱瑾似懂非懂,但裴玄迟既已为修者,做事自有他自己的道理,也不必多言,“你心中有数便可。”   云洛亭坐在一旁听着他俩说话,倒了杯热茶焐手,外面还是冷些,在行宫待久了,出来冻得不想说话。   殿内放了暖石也不如行宫暖和。   见小猫有些无精打采,裴玄迟握着他的手置于腿上把玩,“夜里我进宫一趟,与裴文轩商议皇位之事。”   贺昱瑾挑了挑眉,听着这商议俩字怎么都觉得好笑。   裴文轩机关算尽,眼见着拿了圣旨,择个好日子便可行登基大典,仅仅是‘商议’又怎么会把到手的皇位给你。   贺昱瑾说:“如此也好。”   “裴文轩可没少派人找你,想让你在外面回不来,我的人拦了几次,王府附近埋伏的也清了几批,你若是进宫……”   贺昱瑾迟疑的看向云洛亭,“不若让这位公子先去将军府?”   知道裴玄迟回来,裴文轩必会坐不住,到时候趁着裴玄迟进攻,派出来的杀手若是进了王府,那就麻烦了。   带去将军府护着,也省的裴玄迟有后顾之忧。   “不用麻烦。”云洛亭给贺将军倒了杯热茶,“我随他一起进宫,对吧?”   后面这句明显是问裴玄迟的。   裴玄迟闻言,从中听出一丝,若是拒绝,他会自己偷偷跟着进去的意思,便只有应道:“对。”   他们自有分寸,贺昱瑾便也没再提及,叮嘱道:“小心些,若有什么事及时传信出来,到时候我自会护你们平安离开京城。”   万事不可盲目自信,贺昱瑾已然帮他们想好了退路。   ---   深夜。   裴文轩靠在龙榻之上,手里捧着书卷,殿内点着的烛火映的屋里恍若白日。   彼时,屏风之后传来脚步声,裴文轩翻了一页书,淡淡道:“朕没空理会纯妃,她是死是活不必问过朕。”   抬手间,脚步声还未停,裴文轩不耐烦的将书砸到床下,“赵凡你胆敢放肆!别以为你是先帝留下的人朕就不敢——”   话音在看见屏风后走出的男人时候缓缓消失,裴文轩眼中划过一抹错愕,他忙掩饰下面上的神情,“九弟?那日冬狩回来便不见你,为兄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现下见你平安,这真是太好了。”   裴文轩笑着说:“外面的下人也当真是没规矩,见九皇子来了都不知道通传一声。”   云洛亭藏在裴玄迟的外衫里,踩着爪下的暖石腹诽道:都已经自称为朕了,还在装什么呢?   圣旨内容如何还未告知诸位大臣,哪怕立他裴文轩为帝,没有登基大典,他现在也就是个皇子,却已经入住皇帝的寑殿。   问题都摆在明面上了,还在这装兄友弟恭?   见裴玄迟不理,裴文轩嘴角的笑僵硬了几分,外面听不见丝毫声音,冬日里晚上的冷冽寒风呼啸的声音都听不见。   更别提外面太监侍卫的动静。   安静的像是与世隔绝一般。   裴文轩摇了摇头,慢悠悠的拍了两下手,嗤笑道:“九弟果真不是普通人,未经通传,没有皇帝手谕,私自入宫,还避过了巡逻的侍卫,朕当真是小看你不得。”   事已至此,惊慌失措也无用。   裴文轩随意地靠在床榻上,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说吧,你想干什么?”   “圣旨给我。”   “不可能。”裴文轩一口打断他的话,“提醒你一句,修仙之人不得干预朝堂之争,你身负灵眼,失踪这么久怕是有什么奇遇,但你想借着修仙之能来夺取皇位,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你杀了我,沾染上因果,修为就此停滞,还可能会招惹天罚,圣旨上写了朕的名字,就该由朕继承的大统。”   话音落下,‘砰’的一声。几道身着黑衣的身影破窗而入。   赵凡大喊着跑进来,“保护陛下!”   隋平高举手中法器,“他已入了魔,大家小心!”   刹那间,空旷的亲殿内便站满了人。   裴文轩身前更是挡了一排护卫,他抬手,示意护卫靠向两边,“你回京时朕便知晓了,真当朕是先帝那么好糊弄吗?既然来了,那便留下吧,也省的朕派人寻你。”   “放心,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朕会让你死前和他见一面,也算是圆了我们兄弟之情。”   一群乌合之众,裴玄迟自是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察觉到怀中小猫挣扎着想出来,他抬手覆在外衫之上,无声的轻拍着安慰。   见来人是隋平,裴玄迟漠然问道:“国师呢?”   来了,一同解决也省得麻烦。   眼下却只有隋平,不见国师。   想来也是,国师知道他的实力,若是知道今日之事,只怕会拦着隋平不让他掺和吧。   隋平冷哼一声,“对付你,还无需我父亲出手!”   新帝本将此事交由国师,但奈何国师知晓此事之后一直推脱,还拦着他不让他来,说什么裴玄迟实力深不可测,不许冒犯。   简直可笑。   说破天也就有一双天生的灵眼,他哪有修炼的时间,又没人引他入道,有什么可怕的。   索性迷晕了国师,他自己拿了法器过来,在国师身边耳濡目染,也懂该如何操纵法器,杀一个裴玄迟自然不在话下。   届时新帝龙心大悦,说不定还能让他当国师呢。   “裴玄迟。”裴文轩拢着衣衫,眼神轻蔑的看着他,“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   隋平瞥了裴玄迟一眼,只当他是吓傻了,都不知道求饶,“殿下,事成之后,那双眼睛殿下留着,裴玄迟身上骨血可否留给微臣?”   裴文轩摆了摆手,“此等东西,朕可不要,你尽数拿去,管你吃了还是埋了。”   “如此,微臣便先谢过殿下了。”隋平满脸都是笑意。   有了这些,他步入修仙之路指日可待!   隋平动了动手指,“九皇子殿下,束手就擒吧。”   裴玄迟淡淡道:“乖,闭上眼睛。”   裴文轩一愣,旋即嗤笑道:“看看我九弟这胆子果真是小,吓的都说胡话了。”   隋平附和着也是哈哈大笑。   挣扎着刚伸出爪子的云洛亭却是一愣,忙又将爪子收回去,顺从的闭上眼睛,“喵呜!”   霎时间,魔气蔓延,将整个寑殿笼罩其中。   隋平面色一变,下意识举起手中法器,却见平日里威武不凡的法器上出现了裂痕。   下一刻直接碾碎如尘!   隋平骇然的睁大了眼睛。   ---   魔气散开之时,地上横着数到人影,血在脚下蔓延。   裴文轩跌落在地,背后抵着床榻,身上满是血,已然吓得呆愣。   见裴玄迟静立其中,裴文轩面部痉挛着,颤颤巍巍的说:“不、不要过来……裴玄迟你不要过来!”   “修仙者不能干涉皇朝……你,你违背了天道,你完了……”   “别靠近我,别杀我,裴玄迟我们是兄弟,你杀了我没办法跟母妃交代,母妃那么器重我,你杀了我,她不会放过你的。”   “求求你别杀我,裴玄迟,我求求你,我错了,我不该不自量力找人想抓你,别杀我。”   “裴玄迟我对你那么好,我还给你送礼,我、我是你兄长,你不能伤我。”   ……   裴文轩被吓的神志不清,瑟瑟发抖的蜷缩起来一直在哭,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十分狼狈,吓的一直在说胡话。   “圣旨呢?”   “在,在哪……”裴文轩跌跌撞撞的站起来,随便将手上的血擦在自己衣服上,指尖颤抖着抓过床榻上的盒子,“圣旨就在这里面。”   说着,裴文轩抱起盒子举着递给裴玄迟,‘咔哒’一声打开上面的锁,低头藏住眼底的肃杀,一把掀开了盖子。   同时,从袖中掏出匕首直挺挺的朝着裴玄迟刺了过去!   ‘砰’的一声,裴文轩被踢倒在地,后脑用力的撞在墙根,他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不可置信的盯着裴玄迟。   然而……裴玄迟只面无表情的拿出其中圣旨,丝毫没有被毒所影响到。   “这……不可能。”裴文轩艰难开口,血糊住了喉咙,他的声音极轻,“那药、真仙触及到……都会气息郁结,丧失力气,你怎么可能无事呢!”   裴玄迟不否认这药有此等功效,但……   他淡淡道:“可我是魔。”   并非仙。   裴文轩僵着脖颈,一口气憋在胸前,歪头倒了下去,彻底没了气息。   裴玄迟指尖拂去圣旨上的药,擦不净,索性用魔气笼住,以免过会小猫想看的时候被上面的药影响到。   只是这药品……是从何处来的?   修仙连体,修为越高,越会不受百毒侵害,这药名为‘仙人醉’,无论是何修为,沾上一点便会无法动用灵力,如同普通人一般。   这种药,魔族都没有,裴文轩却能将这种东西撒了许多在圣旨上。   裴文轩似乎与仙门之人并无牵扯。   裴文轩已死,也无处可问。   若皇宫中有何人能拿到这种药,最可能的还是那个被关起来的纯妃。   此地血腥气太重,裴玄迟留了傀儡在此,自己则是将衣衫中的小猫抱出来。   云洛亭仍然闭着眼睛,被抱出来时,他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外面,“咪呜?”   裴玄迟亲了下小毛脑袋,轻声说:“结束了。”   云洛亭抬爪轻踩他的脸颊,灵力顺着肉垫落于裴玄迟身上,气息平稳且没有受伤。   云洛亭仰起头,低着他传音道:“咪呜~”   那我们回家吧。   “好。”   ---   宫中之事有傀儡收尾,半点风声都未传出。   裴文轩平日里也不常常出现于人前,也没人发现他出了事。   倒是手中圣旨不知怎么改名字。   也不是不好改,就是一时间想不到该将谁的名字写上去。   铺开的圣旨就在桌上,改几个字便可定下乾坤。   裴玄迟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谁当这个皇帝比较合适?”   “唔……”云洛亭想不出来,原文是裴文钰称帝,但站在裴玄迟的角度而言,宫中并没有可信之人。   加之活着的皇子较少,可选之人也少。   为了讨好裴文钰,有些人没少给裴玄迟下绊子。   选一个可信之人也不简单。   云洛亭说:“无论是皇子还是王爷,都不可信。”   裴文轩登基后容不下裴玄迟,旁的皇子和王爷大多也都是这种想法。   容不得异己。   正在纠结时,贺昱瑾走了进来,“我往宫里递了拜帖,结果宫门今日不开,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我好像见着那些人中有你的侍卫,昨日那事是不是成了?我提前备下了兵马潜入京城,现下是用不上了。”   云洛亭一愣,缓缓回头和裴玄迟对视一眼。   谁说皇帝之位必须由皇子王爷来当。   贺昱瑾后颈一凉:“……?”   怎、怎么了? 第56章 这是第二更   贺昱瑾一向很敏锐, 但眼下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是什么事,“出什么事了?”   裴玄迟将手中圣旨推过去, “看看。”   “你把这东西拿出来了?”贺昱瑾自是认识圣旨的, 但看见上面的字,笑了,“裴文轩还真是……”   圣旨上半点功绩没写,将裴文轩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假的可以。   裴玄迟问:“你觉得, 谁为皇帝合适?”   “你。”贺昱瑾正色道:“把你的名字写上去,将军府拥你为帝。”   贺昱瑾代表的远不止他自己, 还有他手握的军队。   但……他也心知,裴玄迟志不在此。   有修炼天赋根骨的人,都会选择修仙, 哪怕是在仙门当个杂役, 也要进去仙门。   裴玄迟修炼根骨尚佳,现下修为高深,自也不会长久留在宫中。   皇位于皇宫中旁人而言, 是机关算尽也要得到的宝座。   裴玄迟却不会在意这些。   贺昱瑾叹了口气,认真分析道:“宫中皇子资质一般,没有极为聪慧的,加之多少都与你之间有些……倒是不好敲定人选。”   裴玄迟说:“我扶个傀儡登基, 日后我离京, 傀儡便听命于你。”   贺昱瑾一愣,“不可, 这不可,朝堂之上最忌功高震主, 你信任于我,但若日后我贪恋权势,手握重兵加之傀儡听命于我,那我夺取皇位岂不是轻而易举?”   “你有夺取皇位之心?”   贺昱瑾自然没有,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当个将军。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有就好。”   贺昱瑾一滞,“怎么说?”   看见裴玄迟动笔,贺昱瑾隐约明白了什么。   “等等!”贺昱瑾话慢了一步,圣旨上已经写下了他的名字。   贺昱瑾:“……”   贺将军哪见过这场面。   “你也说贪恋权势,任何人登基先斩的便是将军府。”   老皇帝心知将军府不可动,但新帝继位,必会率先对兵权下手。   推贺昱瑾为帝,也能护将军府安宁。   若是贺昱瑾不当,便放傀一亦或者别的傀儡,也是可以的。   全看贺昱瑾的意思。   裴玄迟将改好的圣旨收好,说:“旁的事我来安排,你只在将军府,等着登基即可。”   贺昱瑾动了动唇,却不知说些什么,他可以不管不顾自己是否置身于危险之中,但家里长辈年岁已高,受不得惊吓。   将军在战场厮杀,背后又遭皇帝怀疑,处处针对夺取兵权,腹背受敌,想想也是悲哀。   “我登基不合理法,你若不然还是以傀儡……”顿了顿,贺昱瑾问道:“是寻个人来当傀儡,还是……”   裴玄迟说:“炼制的人傀。”   贺昱瑾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将圣旨名字改成傀儡的名字,我在一旁辅佐便是。”   皇位多少人抢破头了要的位置,到这却成了互相推诿。   贺昱瑾叹了口气,“此事暂且不要跟家中长辈说吧。”   老人家遵循礼法,只怕一时难以接受皇帝成了傀儡。   “嗯。”   裴玄迟说:“待帝位之事敲定,我们便会离开京城。”   “这么快?”贺昱瑾猜到了裴玄迟的想法,但却没想到这么急。   听裴玄迟话里的意思,竟是连登基大典都不等,定下傀儡的帝位直接离开。   “快到年关了,不过了上元节再走?”贺昱瑾无奈的说:“家里长辈盼着你回来过节呢,一早就开始准备。”   云洛亭楞了一下,年关?   倒是没太注意,怪不得回来时路上的人那么多,原来是在采买年货。   王府上的红灯笼应该也是管家为过上元节准备的。   云洛亭听着贺昱瑾的话,想了想说:“我们过了上元节再走吧。”   裴玄迟应该没有过过上元节,无论是上一世还是重生后,上元节都是宫中各处热热闹闹,他自己在偏僻的宫殿中生死煎熬。   这是他重生后的第一个上元节。   云洛亭握住他的手,笑着说:“就这么说定啦。”   贺昱瑾见裴玄迟没有反驳,“行,我先回去跟家里老人说一声,到时候家里备了好酒好菜,我叫马车过来接你们。”   来这一趟,差点当上皇帝,贺昱瑾说了话紧着起身走了。   云洛亭想了想,放下茶杯握住裴玄迟的手说:“我们也出去买些年货吧。”   去将军府吃年夜饭,他们王府这也该买些过节用的。   王府中除了门前的红灯笼,也没有准备旁的东西。   其实这些东西让管家去买,亦或者傀儡出门都可以,街上随处可见,但云洛亭还是觉得亲自出去采买,会更有年味。   “好。”裴玄迟拿着披风给小猫穿戴好。   按理来说,有灵力傍身应当是不怕冷的,但云洛亭仍是畏寒,可能是变成猫时有厚的毛毛护着,变成人以后会不习惯。   披风是新制的,里面加了保暖的棉绒,垂感很好,穿着并不厚重,淡蓝色也很合适。   出去时,手上还捧着个暖包装着暖石。   街上热热闹闹的,小贩的摊子上或多或少都摆了对联的纸和剪窗花的。   小摊摆了桌椅,放了笔墨,若是有人选了纸,可直接在此写下对联。   云洛亭只买了纸,没在这写,打算带回去让裴玄迟写,还有剪窗花的纸也买了些,虽不会剪,但看见就都买点。   从街头走到尾,云洛亭买了不少东西,他们没有带小厮,都是自己拿着,都是零碎的小摆件,还有纸张什么的,不重,但这样抱着也有满怀,看着就令人心情愉悦。   裴玄迟几次想接过小猫手里的东西,但小猫不给,恰逢走到拍卖行前,他问道:“手冷不冷?”   “不冷。”   裴玄迟说:“去拍卖行里坐会,正好找段纾凌拿些东西。”   “拿什么?”   “储物戒。”   上元节后离开京城,府上很多东西带着不方便,之前买炎炉时那件搭物还没定,既然到了拍卖行,顺便就将搭物带上。   现下虽不是拍卖行开门的时候,但里面是有小二候着的。   见着有人来敲门,小二起身便要说关门一时,但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小二紧忙打开门,“殿下。”   将人迎进来,不等裴玄迟问,小二便主动开口道:“殿下可是来找主人的?小的差人去通传,殿下先在屋内稍坐一会。”   “嗯。”裴玄迟拿过小猫手里的那些纸,先放在桌上。   用了符箓,手上倒是没有冻到,只是没一直抱着暖石,指尖难免会有些冷。   裴玄迟便握着他的手给他暖暖。   云洛亭曲起指尖蹭蹭他掌心。   “你们来的倒是及时,再晚半个时辰我便不在京城了。”段纾凌从楼上下来,手里握着折扇把玩。   靠的近了,也能察觉到裴玄迟身上的气息不对。   段纾凌顿了顿,上一次见还能察觉到些许魔气,现在倒是半点不见,这才多久没见,修为竟提升得如此之快。   “来找我有什么事?可是要来搭物的?说吧想要什么,拍卖行有的直接拿走,没有的,过几日来取,我定给你弄到。”   云洛亭想着,若是过几日他们应当不在京城了,他问道:“有储物戒吗?”   “有,阿二,去把阁楼里那个双生戒拿出来。”   “是。”   段纾凌解释道:“这东西我拍卖行可不卖,之前去秘境遇到个炼器师,帮他了个小忙,他便将这个当酬劳给了我,我自己有滴血认主的储物戒,也用不上,便一直留在阁楼。”   “看你俩……正好。”段纾凌笑着说:“双生戒分为两枚,佩戴后可知晓另一枚戒指的所在,也可从一方戒指取到另一方戒指的东西,很是方便。”   阿二去的快,紧着将东西送了下来。   段纾凌将双生戒的盒子推过去,“看看如何。”   银色的镂空花纹,有些像是花枝相连呈圆戒。   裴玄迟说:“就这个吧。”   “行。”段纾凌喝了口茶水,“这双生戒用着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回来找我,炼器师可以修补。”   段纾凌起身说:“我去楼上备些东西,你……”   裴玄迟淡淡道:“焚月秘境十日后于梧桐岛开,避着些仙门的人。”   段纾凌一愣,旋即笑道:“多谢。”   将那些纸张收进储物戒,走出拍卖行。   云洛亭狐疑问道:“你之前说离开京城,也是想去焚月秘境吗?”   原文中似乎没有提及过,应当是裴文钰没有去,所以就没有那边的内容。   “对。”裴玄迟上一世没有去,他知晓焚月秘境中有至宝出世,修真界内闹得沸沸扬扬,他不在意这些东西,也用不上,但现在可以拿来给小猫。   裴玄迟说:“四处走走看看,也有助于修炼。”   “嗯。”   ---   买回来的对联纸铺开放在书房的桌上。   裴玄迟坐下正欲提笔,便见云洛亭站在桌前吃果脯。   小猫偏爱甜的东西,糕点尤为不觉,吃了果脯后倒是真的喜欢。   可那东西吃多了终归不好。   裴玄迟想了想,打开另一袋窗花纸递给他。   云洛亭愣了下,翻看着窗花纸,“唔……我不会剪窗花。”   上面没有花纹印子,不好剪,买回来可以交由管家他们来剪。   但眼下,云洛亭并没有叫管家来,而是将窗花纸推回去,弯了弯眼睛道:“你来剪吧,我在一旁帮你收拾。”   裴玄迟缓缓挑起半边眉毛,“我?”   “对啊。”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绕到裴玄迟身边,抬手搭在他肩上,下颚抵着自己的手背,亲了下他脸颊,笑着说:“我觉得没什么是你不会的,对吗?”   “……递我把剪刀。” 第57章 这是第三更   云洛亭乐呵的应道:“好!”   剪刀拿了两把, 云洛亭虽然不会剪,但窗花纸叠好之后随便剪两下也能出个花,只是看不清是什么。   会剪的人, 能剪出人来, 各种花的模样也都可以。   云洛亭试着剪了几下,最后展开来看着到也还行,“好看吗?”   裴玄迟正色道:“好看。”   他这叠好,裴玄迟那个还在仔细修剪着, 时不时还会打开看, 然后再重新叠起来,修剪后再重复之前的动作。   云洛亭不由得好奇, 他会剪出什么花来,于是便放下手里的剪刀,仔细看着。   时不时还帮他将掉下来的碎纸拂到一边。   当裴玄迟弄好后, 展开纸张, 云洛亭愣了下,“你剪的是什么花吗?”   裴玄迟将窗花递给他,“转一下看。”   “嗯?”云洛亭狐疑的接过, 试着左右慢慢转动,窗花最外层一圈圆,圆圈里面的便是……一只猫?!   耳朵没有和上面的圈接着,轻轻摆动窗花, 那耳朵像是被风吹得轻晃。   “好好看!”没有剪出五官, 但透过烛火的光看着这窗花,就是格外灵动。   云洛亭问道:“还有其他花样的吗?”   “有。”   小白既然都这么问了, 那自然是要有的。   见裴玄迟叠了个新的,云洛亭也跟着叠了, 然后拿剪刀,见裴玄迟在哪里剪一下,他也会在同样的地方剪。   不会剪,现学也来得及。   但是这样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跟下来的,最后展开却和裴玄迟的不太一样,细节大小不同,整体看起来也有差别。   云洛亭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便放弃了。   倒是裴玄迟,连续剪了好几个猫的窗花。   趴着的,蹲着的,各种都有。   一开始还不熟练,剪到一半要展开看看,而后再叠上,后面便不用如此麻烦,记下位置,按照记忆剪下,放下剪刀就是一个完整的窗花。   云洛亭剪着手里的窗花,隐隐看得出五官,但可能看不出是谁。   想了想,没有叠上,就这样展开着修剪,用见到沿着边缘一点点的修型,反复几次。   因着窗花纸有些软,云洛亭剪的分外认真。   买回来的对联纸没用上,两人倒是把窗花纸都用完了。   裴玄迟出去拿了杯热牛乳进来,“小白,该休息了。”   “嗯,好。”云洛亭应声,将修剪半天的窗花收好,跑过去搂住裴玄迟的手臂,“走吧。”   ---   上元节当日。   云洛亭将准备好的上元节礼压在裴玄迟枕头下面。   他看文中似乎有这个习俗,上元节的礼和银子一并压在枕下,寓意着来年平平安安事事顺遂。   放好之后,云洛亭又拿着裴玄迟写好的对联出去。   提前备好的浆糊,抹在对联后面便可以贴上去。   管家见云洛亭踩在椅子上,忙要过去接下来,“诶呦!小公子啊,你怎么自己站椅子上去了。”   这么高的椅子,也没人说上去帮帮,贴对联的时候伸手垫脚的,这要是摔下来可不是小事啊。   小公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殿下不得急死!   管家紧着就要过去帮忙,结果刚走两步就看见九皇子站在边上,脚步顿在原地,想了想,也就没再靠近那边,直接扭头去小厨房安排午膳。   云洛亭在椅子上面,看不见对联有没有贴歪,他举起对联比两者问道:“这样可以吗?”   “再往左些。”   “这样?”   “嗯。”   ……   两边对联都贴好之后,裴玄迟扶着他下来。   外衫一圈环在颈间的白色软毛轻晃,今天出来换了身红色的披风,披风做的长了些,衬的身形修长,面容白皙俊俏。   晚上才去将军府,也不必着急。   贴好对联之后,云洛亭又拉着裴玄迟去包元宵和饺子。   上元节在云洛亭的记忆中是元宵节,但在原书中的节日似乎与书外不太一样,到更像是春节,便干脆元宵和饺子一并准备。   过节就是要吃自己亲手做的面食。   裴玄迟在一旁给他打下手,用刀的地方都是裴玄迟切好了递过去。   云洛亭穿书前只有自己一人,过节也没这么隆重,有时候会从外面买饺子带回去吃,有时候也不会刻意的吃顿饺子,自己做这还真是第一次。   饺子做起来倒也不难。   和面没什么技巧,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   拿筷子一点点搅和着,感觉面差不多了,便随便揉一揉然后盖上盖子放在一边醒面。   等醒好了面再揉,会比较容易揉光滑。   刚和好面便下手揉,非但会弄得满手都是,还很难揉光滑,白费力气。   饺子馅比较难,生肉馅不用尝试味道,也就不好确定多少调料。   所以直接让王府的厨子调好,做馅料习惯了,不必尝,便知道多少馅料加多少调味。   如此味道什么的都不差,面揉好后直接包就行。   手揉的面,难免会沾到手上,混着干面粉就很难弄掉,云洛亭揉好了面重新抱起来,打算等包完饺子再去将手上的面洗掉,洗起来有些麻烦,还要在水里泡一会,等水融了面才能洗掉。   要是现在去洗,等一会还得揉面,再弄的满手面反而更麻烦。   多揉几次,面会更劲道,薄薄的一层裹着大颗肉馅,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想的很美,但就是……   还没等上手包,擀面的时候就出了问题。   云洛亭不会转着圈擀面。   擀出来的面皮薄厚不一致,有的地方都快破了,有的地方还是厚厚的。   这样的面皮包饺子,煮出来味道肯定不行。   到时候薄的地方煮破了,厚的地方还没熟,都弄熟了之后,锅里就只剩下一锅的片汤。   拿着擀面杖,云洛亭可怜巴巴的看向旁边的人,“玄迟……”   “我来。”   云洛亭顿时笑着应道:“好。”   云洛亭拿过调好的饺子馅,加了少许葱花进去,吃的时候是吃不出葱味的。   裴玄迟试着力道,弄了几张面皮出来,前几个也不太行,后面的出来都薄厚均匀,一并递给了云洛亭。   云洛亭亲了下他一下,“你怎么这么棒。”   包饺子,想加些钱币进去,但云洛亭又感觉钱币不太干净,放在吃的里不好。   倒是有些珍珠,也差不多钱币大小,他用不上,一整盒珍珠便收了起来。   这些做好了之后是要带去将军府的,加些珍珠进去充当钱币。   包的时候,保险起见,珍珠外包了一层灵力,以免误吞。   饺子皮平放于手中,加上饺子馅,然后换成左手虎口托着,右手从头一点点折出褶子。   云洛亭包的极其认真,那褶皱都尽量保持着差不多大小。   包好一个,云洛亭递给裴玄迟,“好看吗?”   “好看。”   饺子大小也合适。   云洛亭将饺子放好,继续包。   做多了不怕,可以放在外面冻上,做少了可不行。   包的比较慢,也就没急着煮,包好的饺子都放在撒了一层面粉的菜板上。   等包够了一锅再一起放进去。   云洛亭包的慢,饺子皮积攒了一堆,饺子还没成型几个。   裴玄迟便跟着他一起包。   等凑齐了一锅,锅里的水早已经翻滚沸腾,放上蒸屉,把肉馅饺子放进去。   过一会再把另外一份素的馅料包好,素馅饺子水煮更好吃。   都放进去后,云洛亭拍了拍手,“辛苦啦。”   裴玄迟说:“我去倒些热水给你净手。”   “好。”   云洛亭正要跟去,动动手,看着没有弄掉的面粉,他想了想,“玄迟!”   “嗯?”裴玄迟扭头看去,就见云洛亭双手合拢,透过掌中缝隙看着里面,面上十分惊喜道:“快来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裴玄迟顺势低下头。   云洛亭的手上还有些面没有擦拭掉,等裴玄迟靠近,他缓缓分开手,然后……“呼!”   轻轻一吹,浮于表面的面粉便朝着裴玄迟飞去。   但一道灵力早就落下,将面粉当了个严实,半点没碰到裴玄迟。   云洛亭笑着合拢双手,歪了歪头,“嘿,吓到了吧!”   裴玄迟轻笑一声,蹭蹭他的脸颊。   云洛亭笑着眯起眼眸,默默后退半步,然后突然抬手,指尖擦过裴玄迟的脸颊,留下一点痕迹。   下一刻,云洛亭转身就跑。   本以为裴玄迟会追上来,但却没听见后面有脚步声,也没有被拦腰抱回。   云洛亭跑了几步,藏在柜子后面悄悄探头,厨房空荡荡的也不见裴玄迟在。   云洛亭一愣,“诶?”   人呢?   怎么一会就不见人。   云洛亭还在纳闷,就觉腕上一紧,下意识的向后躲的时候,撞进了裴玄迟的怀里。   “跑?”   云洛亭轻咳一声,无辜地看着他,“没有跑呀,我是去找热水,好帮你擦一下。”   这么一弄,裴玄迟面上留下的面的痕迹已经看不见了。   也不只是自己擦掉的,还是追他的时候面沾的不牢固,自己就掉了。   云洛亭见他不松手,转个身,凑近了在他擦过面粉的地方亲了一下,“好啦,这样就干净了。”   裴玄迟点点头,将他抵在柜子上,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他,“礼尚往来。”   云洛亭:“?!”   柜子将这一处隔绝,狭小的缝隙中被锢着无处躲藏。   像是被狼咬住脖颈的羔羊。   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四周的暖意热的让人站不稳。   ……   过了许久,云洛亭靠在他怀里,瑟瑟道:“我、我身上没有。”   然而,埋首在颈间的人并未起身。   半晌,云洛亭听到他沉声:“嗯。”   语意模糊间,一声轻哼,云洛亭蓦地睁大了眼睛,“……唔。”   --------------------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更完啦~零点没有啦,今天更了好多,下一章得下午了,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58章 上元节快乐   小厨房翻滚的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蒸腾的热气在四周挥之不去。   裴玄迟的指尖慢条斯理的理过半敞的衣领,帮小猫将腰间衣带系好,顺势将人打横抱起。   云洛亭抿了抿唇, 看着裴玄迟衣襟上的痕迹忍不住想笑。   手上那点面全都抹在他衣服上了。   突然感觉身形一悬, “?!”云洛亭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以免自己掉下去,抬眸间猝不及防的与裴玄迟四目相对。   “先去换身衣服。”   ---   等换好衣服出来,饺子已经熟了。   掀开盖在, 热气扑面而来。   饺子没塌, 怕粘连所以放进去的时候中间都有注意隔着些距离,一个个看起来还挺饱满的, 隐约能看出里面馅料的色泽。   云洛亭将锅里的饺子装进盘子中,第一锅饺子差不多三十多个,装了一半, 盘子就满了。   想了想, 云洛亭从盘子里挑几个放回锅中,又从锅里夹了个饺子出来。   云洛亭倒了小碟子的醋滴了几滴香油,连着饺子一并递给裴玄迟, “尝尝看好不好吃。”   饺子是摞着放的,最上面的饺子无人问津,裴玄迟夹了盘子边缘的。   云洛亭一愣,倒是有些出乎预料, 见着裴玄迟将饺子沾上醋, 凑近了他身边,“啊——”   裴玄迟腕上一转, 吹了吹饺子,喂给了云洛亭。   “如何?”   沾了凉醋后饺子也没有那么烫, 云洛亭咬了小口,“好吃。”   馅料调味适中,没有压下肉本身的香味,吃起来也不会腻,咬破口的饺子倒过来还能倒出汁水,外皮筋道还薄,浸了肉香。   裴玄迟闻言,收回筷子,正要将那被咬了一口饺子吃了。   云洛亭见状忙一口咬下那饺子,将整盘的饺子转了个圈,往裴玄迟手边递了些,含糊不清道:“这个有些凉了,你试试热的,应该更好吃些。”   裴玄迟看了他一眼,云洛亭无辜的眨了下眼睛,“你觉得呢?”   然后,云洛亭就见着裴玄迟的筷子落到盘子另一边的边缘处。   云洛亭:“……”   看着上面被忽略的饺子,云洛亭拿起筷子,先裴玄迟一步将旁边的饺子夹过来,“这个饺子是不是有点破皮了?”   “这个馅是不是放少了?感觉好小。”   “这个……”   一连几个,裴玄迟都没夹到那个饺子。   云洛亭的小碟子都放不下了,干脆夹着饺子换了个位置,不动声色的夹着最上面的饺子送到裴玄迟筷子下面。   然后便低头扒拉着饺子在醋里面蘸了两圈,没急着吃,悄悄抬眸注意着裴玄迟那边。   裴玄迟掩下嘴角的笑意,动了动筷子,把那个饺子夹过来放到自己的碟子里。   倒是不解云洛亭这些小动作是何意,但当他咬了口饺子后,感受到其中淡淡的灵力,手上一顿,隐约明白了什么。   ‘铛’的一声轻响,饺子中包着的珍珠掉在小碟子中,轻晃着滚了两圈。   云洛亭听到声音,眼前一亮,“哇……你运气也太好了吧,吃的第一个饺子就吃到了珍珠,那么多饺子一共只有一个是包了珍珠的。”   云洛亭笑着说:“这寓意百里挑一,鸿运当头,福星高照,来年定然万事顺遂。”   裴玄迟怔住,心滞了一瞬,暖意蔓延四散,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小猫,他嘴角微扬,心下愉悦间也觉得小白所言非虚。   他的运气确实很好,他的好运皆源于小白。   将那包了珍珠的饺子分成两半,裴玄迟喂给身边的小猫,“一人一半。”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嗷呜’一口咬住。   午膳就吃的饺子,吃完后又忙着将剩下的馅料包好。   元宵做起来简单,裴玄迟包饺子,云洛亭便坐在一边用小盆滚汤圆。   小盆里装着糯米粉,团好的馅料放进去滚几下,等馅料被糯米粉包住再将它拿出来,过一遍水丢回糯米粉继续晃。   这样反复,元宵越来越大,感觉大小差不多的时候便可以拿出来。   馅是云洛亭自己做的,用的是干红枣煮熟后碾碎,枣泥还加了牛乳和山药,另一种馅是黑芝麻的。   云洛亭吃着枣泥馅,时不时的晃一下小盆,把小盆里元宵拿出来,准备往里丢新的馅料时发现,装着枣泥馅的小碗空了。   “……”   都没注意到怎么没的,好像做少了。   不当馅料,单独当甜点来吃似乎也不错。   云洛亭歪头看向旁边的人,拽着他的衣摆晃晃,将空了的小碗递过去,“玄迟。”   “嗯?”   片刻后,云洛亭得到了满满一碗的枣泥牛乳山药糕。   ---   原本定下酉时去将军府,但贺昱瑾提早半个时辰便过来了。   云洛亭倒了杯温茶给他。   贺昱瑾一口饮尽,叹气道:“你外祖母隔会便问我你什么时候来,一炷香时间都不到问了我三次,催我出来接你们,你们这准备的怎么样?”   云洛亭说:“做了饺子和元宵在外冻着。”   送的礼是裴玄迟准备的,他不知道具体有什么。   “自己做的?”贺昱瑾顿时笑了,“有心了。”   寻常上元节,大多都是家中下人包的,届时坐一桌吃顿饭便算是过了上元,他们将军府都是他们亲自包,下人都赏了银钱回家过节去了。   正说着话,裴玄迟拿了个箱子出来,“走吧。”   贺昱瑾问道:“你那猫呢?不一起带去吗?”   大过节的,裴玄迟那么宠着那猫,怎么舍得将猫自己留在王府。   “他吃了午膳便出去晒太阳了,还未回来。”裴玄迟将箱子递给云洛亭,“走吧。”   云洛亭楞了一下,“我……也去?”   他现在不是猫的样子,去将军府又是以何身份去呢?   又不好解释什么,云洛亭还想着变成猫跟着呢,但见裴玄迟显然没有让他变成猫的意思。   贺昱瑾放下茶杯,猜到他们在担忧什么,便说道:“一起一起,我跟家里长辈说了,其实长辈的心思很平常,就是你开心高兴就好,他们并不会干涉旁的事,放心吧。”   再者说,长辈们本就自责没能在裴玄迟年少时候出现,既是裴玄迟选定的人留在身边,他们自然不会胡乱干涉,年少时太苦,也该到了享福的时候,他们又怎么会当这个拦路虎呢。   贺昱瑾起身说:“箱子给我吧,我先搬马车上去,你们收拾好了就出来吧。”   转身之际又喊了声:“管家!饺子和元宵收一下我带走!”   云洛亭和裴玄迟出来时,东西都已经摆放妥当。   贺昱瑾坐在马车前面,见他们出来便跳下马车,大手一挥,“上马车。”   ---   老夫人站在门前,看着眼前负手在身后来来回回走的人,“你安静待会,晃的我眼晕。”   贺老将军慢慢悠悠的走,还是静不下心,“怎么去了这么久?会不会是走错路了?”   “怎么可能。”老夫人往外看了眼,正巧瞧见将军府的马车来,“诶你看那是不是昱瑾?”   老夫人忙正了正自己发间的簪子,“帮我看下首饰,有没有歪?”   “没有,不至于这么紧张,不就九皇子来了吗。”   老夫人没理他,由丫鬟搀扶着走出门。   贺老将军在后面理了理袖口,又拍了拍衣服,检查一番之后才走出去。   “大冷天的等在门口作甚?”贺昱瑾赶着马车过来,见两位长辈都在,拉扯着缰绳将马车停下。   贺昱瑾笑着迎过去说:“这是想我了?”   老夫人径直的绕过他,走到马车边上,“马车里冷,快进屋暖和暖和。”   贺昱瑾:“……?”   贺昱瑾抬头向贺老将军告状,“父亲,你看我母亲……”   贺老将军几步上前,倒没有像老夫人那样不理他,而是拍了拍他肩膀,“让让。”   贺昱瑾:“……”   贺老将军不抵老夫人,上次还跟裴玄迟见了一面,先前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这也算是第一次见。   裴玄迟下来时,见两位长辈都在,“外祖母,外祖父。”   “哎!”贺老将军乐呵的应了声,眼见着裴玄迟转身去扶马车上的人下来,贺老将军开口就道:“这便是你的道侣吧。”   云洛亭身形一晃,诧异的看向裴玄迟。   裴玄迟握着他的手,“是。”   “好好,有个伴就好。”老夫人夸赞道:“这孩子长得俊俏,看着乖巧想必性格也好。”   贺老将军说:“先进去再说吧,外面怪冷的,屋里备了晚膳,都是你爱吃的。”   裴玄迟道:“嗯。”   云洛亭靠在裴玄迟身边,两位长辈都在不远处,他也不好开口,便拽拽他的袖子,轻声传音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道侣了?”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本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不合理!   “许是贺昱瑾说的。”贺昱瑾具体是怎么跟两位长辈提及的此事,裴玄迟也不清楚,道侣这个称呼听来倒是觉得有些稀奇。   云洛亭问道:“那你怎么都不反驳一下的?”   裴玄迟想了想,握着他的手,五指绕过他的指间收拢,“这本实话,无法反驳。”   “?”   云洛亭动了动唇瓣,似是想说什么,但好像……确实无法反驳。   他们和道侣的区别,好像只是没有签订契约而已。   灵兽与人之间的契约不好签订。   除此之外……也没有区别了。   云洛亭沉默思索间,走进了屋内,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菜品,酒杯中也斟满了酒水。   贺昱瑾说:“饺子和元宵都拿下去煮了,咱们先吃,你也尝尝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包的饺子味道如何。”   老夫人坐于主位,笑着招呼道:“多吃些,这酒是你外祖父埋了很久的佳酿,酒香醇厚,你定然喜欢的。”   裴玄迟应道:“好。”   “这些是我与小白的一点心意。”裴玄迟将先前备好的盒子拿出来,这里面有三个小盒,都是不同的东西。   还有些非修仙之人能服的丹药,符箓一类,嵌了灵石的珠宝首饰也一并放入其中。   “真是有心了。”老夫人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连忙招呼着,“快把我备下的那些东西拿过来。”   “母亲,你等会……”贺昱瑾可是看着老夫人准备的,自然也知道那些都是什么,“那几大箱子拿进来屋里都站不下人了,先吃饭,吃过饭再带殿下去见也不迟。”   “也是。”老夫人也觉得他言之有理,招呼着说:“吃菜吃菜。”   ---   家宴没那么多规矩,加之好不容易见一次面,长辈自然会多说些体己的话。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桌上的饺子有些凉了,热热闹闹的氛围却没散。   云洛亭吃着菜,剔好刺的鱼肉,和去了骨的鸡肉摆在小盘里,他慢悠悠的吃着,时不时喝口茶水。   贺昱瑾见状说:“你尝尝那酒,醇香不辣口,回味甘甜,特别好喝,旁人来了,我父亲都不会拿出来,可宝贝了。”   “你酒量如何?”   云洛亭倒是不会喝酒,他也从没喝过酒,“还好。”   灵兽应当不会有喝醉一说的吧,灵力可以逼出酒水,自然不会喝醉。   贺昱瑾点了点头,“那就行。”   云洛亭试着喝了一口,没什么酒味,倒是确实有一股清香。   “如何?”   “好喝。”云洛亭细细品着味道,说:“很甜。”   裴玄迟将剥好皮的虾仁递过来,恰巧见着云洛亭往酒杯里添酒水。   “小白?”   “嗯?”云洛亭拿白酒当甜水喝,晃晃酒杯,说:“这个好甜,你尝尝。”   “甜?”白酒怎么会甜,裴玄迟狐疑的看向贺昱瑾。   贺昱瑾自己也尝了口白酒,“不甜啊。”   “唔……”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额头抵在他肩上。   贺昱瑾一愣,“怎么了这是?”   面色如常,也不像是喝醉。   裴玄迟垂眸,见云洛亭后腰处的衣衫动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猜到那是什么,裴玄迟忙伸手搂住他的腰身,不动声色将乱动的尾巴压下,“时候不早了,我们便先回去。”   老夫人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已然是亥时,“糊涂了,都没注意着时辰,昱瑾啊,外面天黑路远的,你去送送。”   “不必麻烦,我与人约定了时辰,暂不回王府。”裴玄迟起身,扶着云洛亭说:“先告辞了。”   贺老将军叮嘱道:“记得把东西拿上。”   裴玄迟道:“好。”   ---   马车上,云洛亭像是喝醉了睡着那样乖巧的靠在他怀里。   下来时,裴玄迟动作很轻,不想吵醒他。   但当他走进寑殿,将小猫放到床榻上的时候,云洛亭却睁开了眼睛。   见裴玄迟看来,云洛亭弯了弯眼睛,头上的两只猫耳轻颤着。   “嗯?”   “来。”云洛亭侧躺着,朝他招招手,“给你看。”   不知是什么,裴玄迟见着小猫现在的样子像是醉了,便顺着他的话躺下,正要哄猫,云洛亭先一步握着他的手,伸向枕下。   指尖触到枕头下面有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个红色的香囊袋,比寻常的香囊袋要大一些,也更重。   打开后,香囊里面装着些银子,还有一张红色窗花纸剪成的人像。   能看出,是他的模样。   云洛亭小半边脸都隐在枕头里,嘴角微扬着似乎很开心,“上元节快乐呀。”   裴玄迟笑着说:“你看看你的枕下。”   “嗯?”云洛亭歪了歪头,伸手进去也摸到了一个袋子,晃着的尾巴顿了顿。   那个红色的小布袋里面,也装着一张窗花纸张剪成的人像,是他。   云洛亭蓦地抬眸,裴玄迟俯身亲吻他的唇,“上元节快乐。”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还有一更。感谢在2021-12-12 23:59:42~2021-12-13 22:1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9章 尾巴放出来   唇上触碰间, 云洛亭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醉了。   猫耳隐隐发热,身后的尾巴似乎也反映着他的心情,止不住的轻晃着, 似乎有些急躁。   半晌, 尾巴咻的绕过裴玄迟的手腕,抬手环住他的脖颈,仰起头沉溺于这个吻。   夜里的风吹不散屋内的暖意,桌上烛火轻晃。   床榻上帷幔落下, 与此同时, 晃动的烛火霎时间熄灭。   月亮被乌云遮掩,时辰变换间, 天边隐隐透着些光亮。   安静的寑殿内时不时有浅浅的泣音呜咽。   一只修长自帷幔中探出,指尖轻颤着似乎想抓住帷幔,还未触碰到便骤然收拢五指, 攥紧了垂在床榻上的帷幔边缘。   下一刻, 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带了回去。   泣音似乎更重了些。   天际泛白,屋内的声音还未落下。   “乖, 尾巴放出来。”   “呜……”   ---   云洛亭醒来时外面的天色未亮,他蹙起眉头,正想翻身靠在裴玄迟怀里去,结果抬手一瞬间便僵住了。   酸痛的感觉霎时间蔓延自全身, 腰间更是难以言喻的感觉。   窗花纸剪成的人像叠在一起放在枕边, 云洛亭一看见那人像,脑海中浮现的尽数是昨夜。   抓着裴玄迟不让走的是他, 最后哭着让裴玄迟走的还是他。   云洛亭缓缓闭上眼睛,怪不得睁眼时眼睛干涩的可怕, 他抓着被子一点点盖到脸上,将自己遮个严实。   就在这时,寑殿的门开了。   刚遮到脸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些,裴玄迟揉揉他的脸颊,说道:“醒了?我给你上了些药,有哪里不舒服吗?”   云洛亭翻了个身,枕在裴玄迟的掌心,将他的手压下,轻哼一声,“……腰疼。”声音特别委屈。   裴玄迟忙哄道:“我帮你揉揉。”   说着脱下外衫,躺在他身侧,一方棉被盖着两人,他侧过身将手覆在小猫腰间,魔气凝于掌心,待魔气生出些许暖意,便轻揉着,问道:“这样感觉好些吗?”   “嗯。”   力道正正好,气息交织间也能平复身上的不适。   但感觉还是累,云洛亭没什么精神的往前蹭蹭,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好累。”   裴玄迟没顺着让小猫睡觉,而是说:“先起来吃些东西再睡吧。”   他一早便差人备着膳食,就是为了让小猫什么时候醒来都能吃到。   云洛亭摇了摇头,没用什么力气,也没有什么胃口,“不想吃,我躺一会就好了。”   “饿不饿?”裴玄迟说:“小厨房准备了很多你爱吃的点心,还有热乎的红枣山药,不起来吃一些吗?”   “不……”云洛亭念叨几句,闭着眼睛呢喃着反而更困,他干脆抬手捂住裴玄迟的嘴不许他说话了,“就睡一小会好不好。”   拉长的尾音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似的。   裴玄迟闻言,便没再说话,之前也给小白喂了些甜汤,便想着让他再睡会,醒了再用膳。   再不济,一会再喂些甜汤。   ---   清晨。   云洛亭化为小白猫趴在裴玄迟腿上,许是灵兽体质的缘故,人形时候恢复的很慢,化为猫之后就感觉不那么难受了。   反正这几日也不出门,便干脆一直变成猫的样子,缠着裴玄迟让他给自己按摩。   云洛亭拍拍他的手腕,“喵呜!”   往下一点。   “喵~”   上面上面。   神魂交融后,无需刻意传音,裴玄迟便能知晓小猫话中之意思。   手上认认真真的按照云洛亭指点的方向动着,也不能太重,用指尖轻按,用掌心覆在上面揉揉。   小猫乖巧的趴在他腿上,喉咙中的小呼噜声响个不停。   云洛亭时不时伸个懒腰,抱住裴玄迟的手舔舔手背,尾尖缠着他手腕轻晃的小动作就没停下。   裴玄迟也乐得陪他玩。   门外,傀一的声音自外面响起,“殿下,皇宫中有消息传出。”   顿了顿,傀一说:“是有关纯妃的。”   云洛亭一愣,“喵呜?”   这些日子只顾着上元节,倒是将纯妃给忘了。   话说回来,裴文轩抓了人,拖了这么久还没处置?   不符合裴文轩的性格啊。   裴玄迟面不改色的继续给猫顺毛,淡淡道:“进来。”   傀一得令后推开门,走进来站在屋内。   “出了何事?”   傀一行礼道:“皇宫之中纯妃与看守的侍卫说,她与仙尊是旧识,若是帮她传信去天玄门,她会记下这份恩情,脱险后让仙尊报答,还给了不少金银。”   “每日的侍卫是轮换的,每个侍卫她都会说一遍,给出不少的金银。”   “我检查过,发现金银上留有灵力印记,应当是哪位大能留下的,怕生出事端,便将这些东西都收了。”   不管侍卫有没有答应帮忙,送出来的东西都是真真切切的送到侍卫手中的。   这要是换了旁人,难免不会有所心动,但看守纯妃的都是傀儡,收了金银转手就上交,也不多留。   裴玄迟淡淡道:“她这是没办法了。”   死马当活马医。   那仙尊若是真的对纯妃如此在意,随便落个咒,签个契,都可知道这边发生了何事。   但现在未见仙尊人影,那仙尊想必也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纯妃无人可求,只能寄希望于侍卫。   东西给了不求回应,也是因为她心知自己没有提要求的份。   再者,如此散财之举,侍卫哪怕不收,有碎嘴的应当也会觉得有意思,然后将这个事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说不准就能让那位仙尊知道。   亦或者是这些金银传出去,让修仙之人见了,也能知晓是怎么回事。   希望虽然渺茫,但……纯妃更没有旁的办法,总比混日子等死强。   纯妃现在还不知道裴文轩已死的事,怕他对自己下手,纯妃自然着急想逃出来。   而且,裴文钰还未传出死讯,纯妃应该也是存了散出消息,让裴文钰知道的心思。   让裴文钰知道她还活着,早日进来救她。   “喵呜?”躺在裴玄迟面前桌上的小白猫翻了个身。   你打算怎么处理纯妃?   裴玄迟指尖顺过小猫的毛毛,若有所思道:“过几日我进宫一趟。”   再耗上纯妃几日,不急。   这件事小,无须在意,裴玄迟问道:“小厨房东西准备的如何了?”   “殿下吩咐的食材都已经备下。”   裴玄迟点了点头,“我去小厨房给你做些点心来,你随我一同去吗?”   云洛亭站起身来抖抖毛,扒拉着裴玄迟的衣领,轻车熟路的钻进去自己转了个圈躺在里面,“咪!”   走!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啦,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60章 欢迎回家啦   原本做点心和膳食都在小厨房, 后来做的点心种类多了,就将膳食与点心分开做,换到了另一个小厨房。   一走进来就能闻到点心的甜香味。   云洛亭只露出个小毛脑袋, 低头便能见着裴玄迟的手在案板上团着点心。   过节这些时日事少, 点心做起来也并不繁琐,加之自己做,放了多少糖心中有数,不必担心小猫吃甜的太多。   所以这几日云洛亭吃的点心都是裴玄迟做的。   点心内陷是包整个的果仁和果脯进去, 咸口的还会包小鱼干和肉干。   知晓云洛亭喜甜, 裴玄迟做的时候便时不时的会先拿一块果脯喂给小白猫。   团点心的果脯有些硬,云洛亭咬着怕掉下去就用爪子捧着, “喵嗷呜……”   小厨房里煮着清果茶,‘咕嘟咕嘟’的声响伴着花果的清香散开。   裴玄迟放下手里的点心,净手后倒了杯果茶放在一旁晾至微热。   云洛亭舒舒服服的窝在裴玄迟衣服里, 一口果茶一口果脯吃的开心。   点心还未制成, 都已快吃饱了。   看着做点心的过程也令人心情愉悦,裴玄迟的手很好看。   许是因为修炼的缘故,以前手上的伤疤尽数消失不见, 手握着薄面将果仁包起来,修长的五指一点点收拢封口后简单团一团,便放进小竹笼蒸屉中,等蒸笼装满就往上叠个新的, 直到三层都摆满后才放到锅里。   蒸的时候属于点心的甜味散的满屋都是, 屋外的阳光自窗口倾泻进来,温柔的暖意伴着此等氛围, 让人只想懒懒的歇着,悠闲的可以。   喝了小半杯果茶, 云洛亭舔舔爪子,见裴玄迟又递了块果脯来,叼着扭头喂给他。   “吃饱了?”裴玄迟吃下那块果脯,给他擦擦嘴角,顺势又用巾帕蹭蹭肉垫。   “咪呜~”云洛亭伸了个懒腰,扒拉着他的衣衫跑出来蹲在裴玄迟肩上。   尾巴垂到裴玄迟后背上晃晃,而后又卷起搭在另一侧肩上,尾尖蹭着他的下颚。   暖洋洋的日光落在小白猫身上,蓬松的毛毛上都镀了层暖光。   ---   上元节后,不久便要离开京城。   裴玄迟进宫和大臣商议登基一事,云洛亭便留在王府没有跟去。   此事复杂繁琐,裴玄迟留了傀儡在此处,让贺昱瑾处理此事,放权的意思很明显,但大臣却不敢多言。   朝堂动荡,经历了裴文轩的雷霆手段,想多言也不敢开口。   纯妃被囚在枫桦殿,也没有上枷锁,与她自己用灵器护住枫桦殿不出之时似乎没什么区别。   守在枫桦殿门前的傀儡侍卫打开门,枫桦殿中的侍卫也纷纷走了出来行礼,“殿下。”   待裴玄迟走进去后,侍卫关上枫桦殿的门,将枫桦殿围了起来。   “本宫就觉着今的天气不错,原是有贵客登门。”纯妃身着华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她化精致的妆容,发饰一丝不苟,如封妃那日一般,簪子上更坠着一枚鲛珠,在日头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也怪本宫小瞧了你,竟是养虎为患。”纯妃看着裴玄迟那双眼睛,语意凉薄道:“真该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挖了这双眼睛。”   还何苦等到长大。   灵眼虽未长成,却也比现在半点好处都没落到的强数倍。   本以为一个废宫中无人在意的废物皇子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却不曾想,她机关算尽一辈子,最后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裴玄迟淡淡道:“以你的野心,当时怕是舍不得。”   纯妃猛的攥紧了手绢,是,她是舍不得,长成的灵眼可以让她儿子步入仙者之列,但刚出生稚嫩的灵眼根本毫无作用,与普通眼睛无异。   但养了这么久,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她自然不甘心。   为了让裴玄迟没有反抗的能力,她将裴玄迟的消息藏得很好,加之皇帝宠她,也乐意纵着她这些小事,贺淑月那个蠢货自然也不会。   思及至此,纯妃蓦地笑出了声,“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本宫,你早就被贺淑月派来的杀手夺了小命,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我可是你的恩人呢。”   “如果不是发现这双灵眼,我可能也撑不到淑贵妃派杀手来吧?”   皇子出生,还是背靠淑贵妃,背靠将军府的皇子。   纯妃自然容不下他。   闻言,纯妃笑意一顿,抬手捻着簪子上的鲛珠,冷声道:“那又如何,我帮你除了那些杀手是不争的事实!”   “你别以为你赢了,能在这个时候杀了裴文轩想必你也不是等闲之辈,拥有灵眼者比旁人更容易进入修仙一途,你怕已经是修者了吧?”   纯妃倒了杯茶水,说是茶水,下人克扣刁难,送来的与清水无异,指尖不经意的抚过茶杯,她嗤笑道:“修者夺权,沾染上因果,你这辈子完了。”   “等着吧……我儿迟早会将他的位置夺回来的。”   纯妃抿了口茶水,“等他找到平空长老,届时整个仙门的人都不会放过你。”   裴玄迟说:“平空长老已死,神魂俱灭,你不必等了。”   纯妃面色如常,像是对这个答案了然于心,她等了这么些时日都不见平空长老,必然是出了事,不过……那不过是个传信的喽啰罢了,又何须在意。   “至于你背后那位仙尊……”   纯妃挑了挑眉,“知晓了仙尊,还如此大胆?”   换了侍卫后,久等不到平空长老,纯妃便放出仙尊的事,想让仙尊知晓是一回事,更多的还是想看看仙尊的名号能不能震慑住一些人。   她与仙门之人有所牵连一事满朝文武都知晓,她也从不将平空长老放在眼中,若是换了侍卫的人是朝中大臣,那消息传出去,这位大臣如何处置她自然会再斟酌。   哪怕先帝遗旨在,也未必敢动她。   却不曾想……这人竟是裴玄迟。   纯妃心知裴玄迟不会放过自己,一口饮尽茶水,“罢了罢了,是我技不如人,等他找来,必会救活了我,哪怕到时候不是我的脸,我的魂魄也留存于世,只是你……”   纯妃冷笑一声,倒没有细说。   裴玄迟自不会将那所谓仙尊放在眼中,问道:“你想见见裴文钰吗?”   纯妃嘴角一僵,抬眸间神色不善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端上来。”   两个傀儡将一个密封的罐子端上来,旁的还有一个箱子。   还未走近,纯妃便嗅到了腥臭的味,那木头箱子上面更是沾满了血,看起来格外骇人。   纯妃自一开始维持着的冷静骤然消失,她颤抖着指尖不敢置信道:“你杀了他!你——”   “他还活着。”   纯妃猝然睁大了眼睛,呼吸急促间面色白了几分,“你以为本宫是如此好骗的吗?”   傀一打开罐子上的遮掩,又顺手将木头箱子掀开,而后默默站在一旁。   罐子中的头颅仍睁着眼睛,被血沾湿的头发糟乱的贴在脸上,血已经干了,脏乱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容貌,纯妃却第一眼便分辨出了他是谁。   纯妃呼吸一滞,扶着桌沿的手几乎放不稳,唇瓣颤抖着,喉中不断发出‘赫赫’的气音,竟说不出话来。   罐子中的人见是纯妃,他情绪激动的张大了嘴巴,两眼中流出血泪,像是在嚎啕大哭一般,却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有些安静了。   傀一上前敲了敲罐子,“没规矩,都不跟你母妃打声招呼。”   顿了顿,傀一又道:“忘了,舌头在箱子里。”   转而又有礼的问了纯妃一句:“需要帮你将舌头拿出来吗?”   “放肆!我儿……我儿……”纯妃气急猛拍桌子,哽咽的大喊道:“你怎么敢?!裴玄迟你怎么敢!我儿是太子!他可是太子啊!”   纯妃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气红了的眼睛中不断有泪水留下,她气急怒道:“裴玄迟!本宫早该杀了你!早就该除掉你!你个杂·种,畜·生!”   “仙尊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抓了你剥皮抽筋,炼成人傀儡淬火锻炼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纯妃撕心裂肺的怒骂,污浊不堪的话语尽数出于她口。   傀一漠然道:“这话说得绝了,殿下心善,为了让你能见上裴文钰一面,特意将他的灵魂禁锢在这些躯体中,碎成这个样子,很废心力的,要知道感恩。”   听了这话,纯妃更是瞠目欲裂,“裴玄迟!”   “你陪他一起。”裴玄迟淡淡道:“不必迁出枫桦殿,你一直陪他一起。”   “就埋在……那棵树下吧。”   意识到裴玄迟话中之意,眼见着傀一靠近,纯妃慌张的想往后退去,被扣住手腕,清脆的一声响,剧痛传来让她感觉手腕好像断了。   纯妃咬紧牙关,没让自己那声痛呼出口,她平复着气息,狞笑道:“你困不住本宫的魂魄,也休想折磨本宫,本宫簪上的鲛珠遇水化毒,本宫的性命只有本宫自己做主!”   裴玄迟神色漠然的打断她的妄想,“枫桦殿有毒的东西都清过了,包括那鲛珠。”   纯妃骇然的睁大了眼睛,“你……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纯妃慌张的扯下头上的鲛珠,泡在茶壶中,用力的摇晃茶壶,最后竟是抱着茶壶一口饮尽,将其中的鲛珠吞了下去。   但鲛珠太大了,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纯妃张大了嘴巴,抱着必死心思的人,真的到了死前仍是会感到害怕。   傀一一掌拍在她的背上。   鲛珠自口中吐出,纯妃猛烈咳嗽着,噎的她泪眼模糊。   傀一顺势将纯妃从椅子上拽下来,拖着人往殿内走。   纯妃自知若是进去里面定然不会有好下场,她奋力挣扎着,“放开,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本宫!”   满头的珠宝华翠拉扯中落地,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傀一像是拖着死人那样生拉硬拽,地上久未有人清扫的碎石划破她的掌心。   鲜血混着泥土沾在衣服上,纯妃大哭着喊道:“裴玄迟!你放过我,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我日后必会报答你!”   “裴玄迟!殿下!九皇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啊!救命!来人啊!”   ……   见裴玄迟不为所动,纯妃死死的用手扣着草地,满眼恶毒怨念的诅咒道:“裴玄迟,你必遭——”   话音未落,纯妃呕出一口血,舌头落地发出声轻响,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顶着空荡荡的眼眶一头倒在地上,硬生生疼晕了过去。   “处理好洗净身上的血腥气再回去。”   “是。”   ---   晒了一中午的阳光。   小白猫在凉亭上起身抖了抖毛,跳下来化为人形。   在一旁候着的傀儡上前递上茶水,“公子,外面来了个宫女想见您。”   “见我?”云洛亭也不认识什么宫女,“不是来找玄迟的?”   傀六摇了摇头,“说是来找公子的。”   “我去换身衣服。”   “是。”   云洛亭换好衣服,从内院的小路过去,这边封了一条长廊,里面还铺着暖石,也省的来回披着披风麻烦。   出来时,见这宫女眼生,见都没见过。   宫女行礼道:“公子,奴婢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丫鬟名唤莲河。”   “何事?”   “贵妃娘娘有些要事想跟公子说,让奴婢过来传个话。”说着,宫女还拿出淑贵妃的腰牌,“请公子过目。”   像是怕云洛亭拒绝,宫女连忙又说:“那要事与将军府和九皇子有关,贵妃娘娘让公子无论如何去一趟。”   云洛亭没理,只眼神平淡的看着她,宫女抵着头也不敢与他对视,瑟瑟的等着答复。   半晌,云洛亭说:“傀六,去备马车。”   “是。”   云洛亭指尖绕着腕上的红线,心里传音告知裴玄迟一声,但想了想,只说出门一趟。   入宫之时也走的小路,正门那边都是马车,出去还可能会撞上朝廷官员,见着是王府的马车不免会上前寒暄,云洛亭不善于应对这些事。   十方宫一如往常一样,裴文轩得势时虽是软禁,但待遇要比纯妃好的多,毕竟谁也不想被戳脊梁骨,好歹淑贵妃帮他良多,照顾不周的话可能会落人口舌。   云洛亭上次见淑贵妃还是在将军府的时候,后来淑贵妃偏帮裴文轩,直接放弃帮裴玄迟争权夺位以后,就再也没见过。   “找我何事?”   贺淑月说:“坐,我备了好茶和点心,我们边吃边聊。”   “不必,有话直说。”云洛亭不在意宫女传话说的将军府和裴玄迟的事,他更好奇,纯妃找他有什么事,需要找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   贺淑月只当他是怕自己下毒,随后拿起一块糕点咬下,慢条斯理的嚼着,“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何必这么谨慎,我若是敢对你做什么,裴玄迟不得活撕了我。”   “你知晓裴玄迟去枫桦殿的事吗?”贺淑月叹了口气,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叹息道:“下一个该轮到我了。”   云洛亭淡淡道:“早该轮到你。”   纯妃无非是算计得利,那贺淑月呢?纯粹是为了那个位置,连亲生儿子都说丢就丢,怕在外不死,还派杀手灭口。   让你安稳活这么久属实是便宜你了。   贺淑月一噎,没想到云洛亭会如此说,一时间竟不知接下来说什么。   半晌,贺淑月轻声说:“我到底也是他的母亲。”   你说话注意一点。   云洛亭闻言笑了,“你还知道你是他的母亲?”   “……”   贺淑月捏着糕点的手紧了几分,“你无需如此与我说话,倒显得我像个罪人似的。”   “当时我也为难,如果不放弃他,那将军府便要遭受灭顶之灾,两者相较取其轻,我自然会……”   云洛亭身为局外人,结合自己所知以及原文中所书,他看的要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多。   见贺淑月话里话外中都提及母亲一事,云洛亭隐约也能猜出贺淑月的想法,是想在他这卖惨罢了。   云洛亭冷声打断她的话,分析道:“将军手握兵权,皇帝虽然蠢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你哪怕坚持赌一把,皇帝看出你的态度也不敢轻举妄动,顶多是失了恩宠,承受各方压力,但你不想失去恩宠,你不想将自己陷入危险,反而想借着放弃裴玄迟这事让皇帝对你心生愧疚,更方便你夺权罢了。”   自始至终,贺淑月心里想的就只有皇位。   “那我也是他的母亲,生身母亲。”贺淑月咬牙说:“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云洛亭正要说话,却见外面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   隐约见着院子外面裴玄迟的身影,他起身便要出去。   贺淑月先他一步起身,“你且看着吧。”说着,直接走出门迎着裴玄迟而去,“皇儿……”   抬手间似乎是想抱一下他,但傀儡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将人踢倒在地。   云洛亭脚步一顿,本来还想出去的,可傀儡这么一做,他出去裴玄迟只怕会多想。   裴玄迟本就有心魔,云洛亭想了想,隐匿了气息留在屋内,“今日来宫中一事不许跟殿下说。”   身后的傀儡轻声应道:“是。”   贺淑月跌坐在地上,没急着起身,“又何苦做的这么绝呢?你还不能杀我,也不能像处置纯妃那样随便处置了我,我是你母亲,你动我必会遭天下人诟病,哪怕你登上皇位,你也难以服众。”   “更何况还有将军府在,还有贺家在,我父母兄长不会允许你肆意妄为。”   她贺淑月可不想纯妃那个蠢货,她懂得万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裴玄迟说:“你不会死。”   贺淑月勾了勾嘴角。   “死太便宜你了。”   贺淑月蓦地抬眸,“裴玄迟,我是你的母亲,哪怕我对你不好,你也不能否认我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想干什么!?”   “裴文轩狼子野心与淑贵妃起了争执,暗中下毒,淑贵妃不治身亡,日后,你会被送去一个无人认识你的地方,会有杀手追杀你,尽力跑,杀手追上了便会取走你一物,眼睛,或者耳朵,你不会死,哪怕到最后一刻,都会一直活着,除了杀手,包括你也无法伤到自己,你将比任何人都长寿。”   感受疼痛,饥饿,痛苦,惊恐,害怕,但你不会死,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获得永生。   贺淑月在裴玄迟话音落下那一瞬,遍体生寒,惊恐的泪从眼中流出,“我是你母亲,我可是你母亲啊!你怎么敢如此对我!”   贺淑月挣扎着便要起身想扑过去,但侍卫死死的挡在身前,竟是半点机会都不给她。   “裴玄迟!你如此冷血不近人情,就不怕遭报应吗?!”   看着淑贵妃狼狈跌倒在地,怒吼的模样不复当初居高临下的雍容华贵。   裴玄迟淡淡道:“你的报应已经来了。”   淑贵妃呼吸一滞,迎面而来的震慑让她说不出话来,然而,裴玄迟却不等她说什么,直接转身便走。   如此,贺淑月顾不得其他,满脸泪水,连声说:“裴……别走,裴玄迟你别走!”   然而,裴玄迟充耳不闻,根本没有理会她的痛哭,径直离开了十方宫。   “裴玄迟!”贺淑月气急喊了句,此刻裴玄迟早就不见人影。   贺淑月看着裴玄迟离开的背影,缓缓攥起拳头,倒在地上时间太久,腿都僵了。   被侍卫一推,只怕也撞到地上受了伤,她踉跄起身,顾不上打理自身仪容,头也不回的说:“看见了吗?我是他的亲生母亲,无非就是生下来没有管他,哪怕派出杀手,不也是没有伤他分毫吗?他一朝得势便能如此对我。”   “你还敢待在他身边吗?”   “他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半点人意不近的人,你以为他现在对你好,以后也会一如以往的待你吗?等他烦了,厌了,倦了,自然也会抛弃你。”   没有得到回应,贺淑月并不气馁,而是继续说:“跟我一起,我可以帮你,万事掌握在任何人手中都不如拿在自己手里,我有办法帮你夺权,你自己当皇帝,亦或者,你拿下那双眼睛,不仅可以修炼,还可以得到他的一半修为。”   “你觉得如何?”顿了顿,贺淑月又添加着筹码,“我所拥有的东西,都将成为你的助力。”   云洛亭走出来,眼底思绪万千,沉声道:“你足够可怕。”   他知道贺淑月让丫鬟找他来是为什么了。   贺淑月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想借他的手,给他灌输这种莫名其妙的认知,想让他认识到裴玄迟是什么样的人。   借以激起他对以后的担忧,然后寻求合作。   利用他,从裴玄迟的手下逃脱。   “裴玄迟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的多。”云洛亭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不想与这个满脑子算计的疯子多说什么,“你还是抓紧时间跑吧,贵妃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届时跑不动就糟了。”   贺淑月面上的笑意渐渐僵了,似乎没想到在亲眼见过之后,他仍然没有动摇,“你、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裴玄迟现在这么对我,日后也可能——”   “他不会。”云洛亭打断她的话,厌恶道:“别拿你那恶心到令人作呕的念头来猜想他。”   “等等……你别走,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走!”贺淑月慌张的便要伸手去抓他,结果却扑了个空,直接趴在地上。   她最后倚仗只有他了,若是他再走了,那她岂不是——   不、不行,她不要这样。   她堂堂贵妃,她可是贺家嫡女!   “我知道错了,怎么说我也是裴玄迟的生母,你是他身边的人,你哪怕不在乎我,你忍心他日后被世人唾骂吗?他这么心狠手辣,你当真就半点不害怕?”   贺淑月眼里再出流下泪来,她这次是真的怕了,她不想过裴玄迟话中的生活,她不想下辈子都永生在恐惧当中。   “救救我,哪怕你是发发善心,求你救救我吧。”   看着这个人,云洛亭淡淡道:“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看见我没有与你合作的意思,你知道怕了。”   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你仍然没有半点悔过之心,也并不觉得将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婴儿丢弃在废宫有什么问题,甚至在怨当初的杀手为什么没有除掉他。   “世人只知道你被裴文轩毒死的,关他什么事?”   云洛亭摇了摇头,心下烦躁道:“他没有主动害过任何人,他本不该遭受这一切,他本应该有幸福的童年,有飞升成仙受万人敬仰的未来。”   避开趴在地上痛哭的淑贵妃,云洛亭转身迎着外面的阳光走去。   书中为你写下悲惨的结局,你真正的未来,应当由我们一同书写才是。   但走出去时,云洛亭脚步顿了顿,转身又走了回来。   贺淑月眼前一亮,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你是不是改变主意——”   云洛亭问道:“十方宫后门在哪?”   傀儡说:“公子随我过来。”   “好。”   云洛亭眼中根本容不下倒地的那个人,跟着傀儡离开时又忍不住催促道:“走快些。”   “是。”   ---   走的急,回来时恰好遇到朝廷官员回家的马车,路上堵了。   云洛亭着急,便干脆跳下马车跑回去。   傀儡见状,想背着他跑,但伸了手又收回来,不知如何是好,想的时候云洛亭已经跑远了。   好在他回去以后裴玄迟还没到,进屋换了身衣服,听见外面有动静出来。   正巧见着裴玄迟下马车。   云洛亭跑过去扑到他怀里,在他怀中蹭蹭,“欢迎回家!” 第61章 摸摸你的猫   裴玄迟抬手搂上他的腰身将人扶稳。   云洛亭问道:“情况怎么样, 还顺利吗?”   “嗯,傀儡留在宫中,登基大典前我们便离京。”   傀儡化作裴玄迟的样子, 如此放权给贺家也能说的通, 免得登基大典时被人看见他不在宫中,还是提早离开好写。   裴玄迟腕上用力,直接将云洛亭抱了起来,走进府内, 隐约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脂粉味, 问道:“你刚才去哪了?”   云洛亭说:“去街上转了一圈,没见着什么好玩的便回来了。”   知道裴玄迟会问, 云洛亭还提前跟傀儡通了气,统一口径就说出去转了一圈,说的太具体反而容易出岔子。   “这附近吗?”   “嗯。”云洛亭见他似乎还想问些什么, 忙说:“我们先去用膳吧, 等吃过晚膳后再收拾东西。”   裴玄迟抱着人的手紧了几分,轻声说:“好。”   ‘淳日醉’是西域贡品香,只宫中有。   但见小猫不想说, 裴玄迟便也没再多问。   ---   在王府住了这些时日,零零散散采买的也有不少东西。   很多衣服上裴玄迟都绘了阵法,带去也用的上。   没有阵法的衣服便都留在王府。   还有旁的小玩意,虽说没什么用, 但都是小白喜欢常玩的小玩意, 裴玄迟都收进了储物戒。   事不宜迟,加之路上还需要些时间, 焚月秘境开启也就这几天,裴玄迟想着明日便启程。   东西收拾出很多, 还没装满一半的储物戒。   虽然储物对戒能拿到对方储物戒中的东西,但容量上还是两个储物空间。   收拾好后早早便睡下。   裴玄迟借着出来放衣服的时候找来了云洛亭身边跟着的傀儡。   “今日公子都去了哪?”   傀儡正要说话,却听裴玄迟说:“除了街上。”   顿了顿,傀儡不知该说什么,索性低下头认罪。   如此裴玄迟也知晓傀儡这是得了命令,淡淡道:“下去吧。”   “是。”   傀儡如同他分神的眼睛,有些事无需傀儡口述,也能知晓一二,他寻常用不上,现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夜里。   裴玄迟紧闭着双眼,脑海中的记忆如走马观花般浮现,贺淑月的几次挑拨,云洛亭言语间毫不掩饰的偏向他,哪怕有些事是亲眼所见,也不为所动。   小猫的话语仿佛出现在耳边一般,处处维护于他。   贺淑月的谋划,在云洛亭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许是顾忌着他的情绪,故意避开他,没有从正门走,待看见云洛亭下马车往王府的方向跑时,不由得后悔,本想早些回来见到小猫,早知如此便在外面转转,让小猫不必如此着急回来。   怕被他看出端倪,特意换了身衣服,再见小猫奔向门外的自己时,裴玄迟更是心软的不可思议。   裴玄迟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着怀中安稳睡着的小猫,不禁低下头,在他的唇上轻吻。   呼吸交错间,又怕扰到他的睡意,只敢在浅尝。   云洛亭本就睡得不沉,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抬手环住裴玄迟颈间,“做噩梦了吗?”   他眯着眼睛,半梦半醒间仰起头加深了这个吻,“别怕,我在呢。”   “别怕。”云洛亭轻拍着裴玄迟的后背,语意模糊的安慰道:“没事的,梦都是假的。”   “一切都结束了。”云洛亭蹭蹭他颈间,“睡吧,明日还要去修仙界呢。”   裴玄迟认下了噩梦一事,应道:“嗯。”   ---   京城中没有灵兽,自然也不能乘着灵兽去修仙界。   修仙界与人界本为同界,只两者离的较远,为的好分辨,才在言语上称之为两界。   仙门中人可坐灵兽来往,有些御兽宗门还会养着灵兽租出来,赚取灵石。   临行时在段纾凌拍卖行买了行舟,以魔气催动便可一日千里,等同于灵兽。   裴玄迟不善于应对分别的场面,那对他而言太陌生,加之贺昱瑾近日比较忙,也抽不出空来。   便将备好的东西交于王府内管家,将那些东西送去将军府。   管家只当时裴玄迟要忙着登基一事,倒也没有多想,等回来没见着裴玄迟,听旁的下人说是入宫去了。   云洛亭第一次坐行舟这东西,与穿书前坐过的交通工具还是有些差别的。   魔气催动后可悬于空中,隐匿的符箓也会同时催动。   行舟外表上看有些像船,里面却更像是一个小的房间,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   而且飞的很稳,茶杯置于桌上,杯中水都不会晃动。   裴玄迟在行舟上绘着符箓,云洛亭拿着点心碟子过来,拿着小块点心喂给他,“还要弄几个呀?”   感觉裴玄迟已经忙了很久。   “快了,绘好这个便可。”防御的符箓又要隐去其中魔气,修为高深之人对魔气的感受尤为明显,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察觉,提前防备着也算是有备无患。   云洛亭问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梧桐岛?”   “三日左右。”   梧桐岛是个无人岛,也算得上是荒岛,在修真界,灵力充足的地方皆会被仙门化为门中地盘,整个修真界已经被正道仙门瓜分的差不多了。   像是梧桐岛这种,灵力充盈还没有被纳入宗门,也是因为焚月秘境。   焚月秘境现世一共只有两次,一次是在梧桐岛,一处是在仙魔边境,有人猜测下次开启也在这两个地方之中。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开在何处,拿到了梧桐岛,就相当于有一半概率拿到了率先进入焚月秘境的资格。   秘境为大能陨落之地,其中的奇珍异宝不在少数,许多修仙之人都眼热不已。   而且,里面的很多东西不会再生,要是灵树上结的灵果还好,等焚月秘境开,每次去都能摘下一些,但要是法器灵丹之类的,相当于谁拿到就是谁的。   焚月秘境关闭之时会境内重组,有些没被拿走的东西也不会留在上一次出现的地方。   最先进去的当然更有几率可以拿到好的东西。   如此一来,各方势力都不肯让步,那些有心思的小门小派就更别想了。   僵持不下的结局就是,所有人都不得将梧桐岛收为私有。   焚月秘境开启时辰不定,大家都各凭本事。   且因为秘境中每次可进去的人有定数,门派间还会靠着比试定下进入的名额,胜出的佼佼者才能进入秘境。   修为都不低。   毕竟秘境这东西,虽说是众多机缘所在,但也是危机四伏,其中魔兽与灵兽凶狠姿势不必多说,还有来自于别的仙门中的修者,不多个心眼,很难从中过下来。   为着这个秘境,也有不少人做手段,之前有仙门弟子为了要个名额,同门相残,仙门为了正道名声,硬是将这事压了下来,却也成了魔族笑谈。   焚月秘境太过重要,乃至于不少门派都会派人盯着焚月秘境和仙魔边界,一旦秘境有要开的迹象,便会各方涌入,只是有迹象出现时,也代表着不到几个时辰,秘境便会开启。   可仙门都好面子,也不能提前将选定好的仙门弟子送去,毕竟也不确定是在这两个那个地方,二选一若是选错了,等回过神再换地方,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裴玄迟给段纾凌的时间准确,若是段纾凌可以把握好时机,完全可以在仙门之前做好准备,先所有人一步进去。   毕竟魔修,也不必遵循仙门中人的规矩,也不用装的道貌岸然。   云洛亭坐回桌边,倒了杯热茶慢悠悠的喝着,“秘境有修为限制吗?”   裴玄迟现在修为不低,他倒是连筑基都还没有,若是有修为限制,可能将他们两人都排斥在外了。   “修为不可超过金丹,不必担心,我有应对的法子。”思及云洛亭的修为,裴玄迟说:“焚月秘境不会限制灵兽。”   云洛亭点了点头,“那就好。”若是只有他自己能进去的话,他应当会放弃这次去秘境的机会。   倒不是怕危险,只是不想离开裴玄迟身边。   他要时刻待在裴玄迟身边才行。   那应对的法子,还是上一世知晓的,焚月秘境看似如天外仙境,实际上也只是个吃人的地方。   灵眼造就的纯灵之体,也是这种地方所容纳的。   裴玄迟思及到上一世所见人所知事,不禁蹙起眉头,有些自诩为正义的仙门人士,要比魔可怕的多。   云洛亭见裴玄迟好像心情不好,他想了想,也没多问,化为白猫跑过去,钻到裴玄迟手底下翻了个身,抬爪拍拍他的手腕,“咪!”   摸摸猫开心一下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结束,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62章 雪云灵果丹   裴玄迟的注意力顿时落在了手下的小白猫身上, 下意识收拢五指揉了揉他的肚子。   云洛亭抬爪抱住他的手腕舔舔,“喵~”   “我没事。”察觉出小猫安慰他的心思,裴玄迟将云洛亭抱到腿上揉着, “只是想到上一世, 有仙尊因为修为太高被秘境排斥在外,寻了个身负灵眼的徒弟。”   炼化了带在身上,才得以进去。   裴玄迟寥寥几句间抹去了后面的细节。   那位仙尊修为凝滞已久,长时未有突破, 便想着进焚月秘境去找找机缘。   修炼之人也做不出夺灵眼供自己修炼之事, 他们也用不上,仙尊此举只是将那徒弟当做秘境的敲门石。   据传言, 那徒弟本是仙尊的关门弟子,悉心教导修炼,照顾有加, 所以炼化灵眼一事散出来, 许多人都不敢置信,直到那徒弟家中魂灯熄灭前的刻录灵祭出,见了当时发生了何事, 众人这才相信。   那弟子家里也是世家大族,家中更有老祖宗坐镇,家中小辈出了事,老祖宗直接和仙门翻脸, 跟仙尊大打出手。   结果如何倒是没有消息传出, 老祖宗连着那仙尊一并没了消息。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   云洛亭翻了个身,用尾巴缠着他的手蹭蹭, 有些事不必裴玄迟多说,他自己想想, 结合原文剧情的风格,也能知道这事必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云洛亭叼起一块荷花酥酪递到他嘴边,“喵呜~”   别想那么多了,来吃点心。   ---   在行舟上一日,窗前的景致变换,天际刚刚泛白,云洛亭蹲在床头看着外面藏匿在厚厚的云层中的小岛。   隐隐约约显出形状,后又再出隐没在云层。   旁边也有灵兽飞去,仔细看着,灵兽身上还坐着人。   应当是快到了。   云层又往上抬了些许,遮住了云洛亭的视线,他站起来,爪子抵在窗上,行舟四周都有魔气裹着,包括窗户,这样踩也不会开。   正看的仔细,行舟突然停下,云洛亭身形一晃,爪子扒拉两下却没能勾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径直的摔了下去。   “呜!”   云洛亭手忙脚乱的掉下来,不偏不倚的掉在了裴玄迟脸上。   前爪抵在他的发间,肚子将脸遮了个严实。   不过好在裴玄迟还没醒。   云洛亭悄悄松了口气,前爪撑着起身时,猝不及防的撞进裴玄迟的视线。   眼底清明,连半点困倦之意都无。   云洛亭:“……”   默默地趴回去,把眼睛挡上。   后颈一紧,云洛亭忙往后退些,缩在他脖颈上,低头舔舔他的下颚,老实又乖巧的叫道:“咪!”   起床啦!   我们已经到了梧桐岛了。   裴玄迟都来不及追究小猫做了什么错事,见他嗲嗲的撒娇讨好,哪还顾得上旁的,抬手揉着小毛脑袋,“伤到了吗?”   “喵呜~”云洛亭甩甩尾巴,没有受伤。   “去换身衣服,收拾收拾准备去梧桐岛。”   云洛亭跳下来化为人形应道:“好!”   焚月秘境之中灵气充盈。   云洛亭一进去便感觉纯粹的灵力顺着经脉没入丹田。   而后气息陡然一变,云洛亭愣了愣,试着攥起拳头,修为已然升至筑基。   好像就是一眨眼的事。   裴玄迟握着云洛亭的手,观之天际并未有变化之色,灵兽修炼与人不同,修为达到筑基便会降下雷劫,以作为给灵兽淬体之用。   但现下,好像并未见着有雷劫要落下来的意思。   裴玄迟猜测可能与秘境的特性有关。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自手上散开灵力,“感受到了吗?”   “嗯。”裴玄迟解开他身上的披风收进储物戒,秘境中不冷,穿的厚实反而不方便,收好了东西,看着眼前的林子,他说:“一会我再炼些丹药,帮你巩固修为。”   进入秘境时,落地不一定在哪,面前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东西,可能是灵果,灵器,运气差一点的也可能是凶兽魔兽之类的。   他们运气不错,落地身处果林,秘境中没有四季变化,枝繁叶茂,树枝上零散的挂着白色的貌似苹果的野果。   “在秘境中炼丹不会有危险吗?”云洛亭有些不太放心。   虽说他们现在没见着有什么人,但秘境很久才开一次,进来的人必定不在少数,没见到只能说是秘境太大,暂时还没有遇到而已。   “绘个法阵便好。”裴玄迟不以为然,即使真的有人来找事,干涉他炼丹的一并丢下面当柴火,不过怕小猫担心,绘个阵法也不费力气。   裴玄迟抬手,一道气息卷着树上的雪云灵果落入他手中,储物戒中的清水洗过灵果,看着更白了几分,“雪云灵果外表雪白,如同蒙了一层霜雾,生于暖林,触及却冰冷刺骨,炼制成雪云丹,可提升修为巩固修为。”   说着,递给云洛亭让他摸摸试试。   云洛亭指尖点点,冰冰凉凉的像是在摸雪一样,但要比雪厚实的多,仔细看着感觉上面隐约有纹理,自然长出来的并不均匀,很好看。   闻着有股淡淡的冷冽清香,对灵兽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云洛亭一口咬下,“嗷呜。”   顿了顿,云洛亭眼睛顿时亮了,“好吃诶,你尝尝。”   汁水很足,口感也很清脆,比较冰,细嚼着还能有冰渣的感觉,吃着都能感觉到灵力充沛。   裴玄迟见他喜欢,便将灵果递给他,“喜欢便多摘些,一部分炼丹,一部分留着吃,灵果摘下来,放入储物戒中也能长时间不腐不坏。”   魔气掠过,又割下来两枚果子,裴玄迟直接放进了储物戒,炼丹倒是不急,先将灵果摘下来,不然等熟透了落地便不能用了。   云洛亭跟在他身边一路往前,时不时咬一口雪云灵果。   裴玄迟仔细瞧着手里这枚灵果,见着花纹有些奇特,洗净后递给小白,“这个应该会比别的甜一些。”   这些偏甜的雪云灵果便留下来给小猫吃,寻常果味的灵果之后炼丹。   云洛亭手里这枚还没吃完,正要去接,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夸张的鄙夷,“怎么有人拿雪云灵果当水果吃啊,你当时吃桃子呢是吗?真是暴殄天物。”   说话间男子走近,他怀里也抱着几枚雪云灵果,用衣袖拢着护的小心,“雪云灵果要炼成丹药,如此才能发挥出全部效用,你就这么吃也太浪费了吧,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什么都想尝一口。”   裴玄迟面色一沉,抬手间,云洛亭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腕。   “灵果很稀奇吗?平日里我都当普通水果吃,当然,如果你见得少,觉得雪云灵果珍贵也是应当的。”云洛亭淡淡道:“毕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什么都觉得珍贵。”   云洛亭没有刻意炫耀,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行宫种着的虽然不算正经灵果,但拍卖行送来的那些可都是珍惜灵果,灵果炼制成丹药卖出去定然供不应求。   但裴玄迟没卖,都是削了皮去了果核,切成块给他吃的。   男子笑意一顿,蹙眉语气不善道:“你说什——”   “何域平!”后面跟上来的男子打断了他的话,“大老远就听见你口出狂言,在宗门中怎么跟你说的?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忘得一干二净。”   何域平忙辩解说:“蒙越师兄我没有。”   蒙越没管他,而是上前拱手道:“二位道友恕罪,我在这替他给二位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何域平还想说什么,蒙越不动声色的瞪了他一眼,何域平登时便闭上了嘴。   蒙越讪笑着说:“我师弟是炼丹师,见了灵果……难免会有些情绪波动,若不然让他为二位炼制雪灵丹,也算是将功折罪。”   一听这话,何域平顿时来气了,“师兄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给他们炼丹,我身为炼丹师,向来都是他们求着我的,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凭什么替我道歉,我错哪了,话都不让说?”   “还平日里灵果当水果吃,做梦的吧?”何域平冷笑一声,双手环胸道:“想让我炼丹可以,求我,奉上厚礼,我心情好了就帮你们。”   蒙越沉声道:“你闭嘴吧。”   何域平平时在家里家人宠着,在宗门长老惯着,养成了这种目中无人的性格,加之成了炼丹师,口无遮拦的没少多嘴,先前遇到脾气爆的修者,还能仗着家中打压,派化身高手废了对方丹田。   但在秘境中见到的人,还是收敛些脾气的好,哪怕可以回去告状,可远水解不了近火,真出了什么事哪还来得及。   若不是师尊千叮咛万嘱咐要蒙越照顾好何域平,蒙越也懒得管他。   “我就不!有本事打我啊,我看他敢不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可是何家啊!”   话没说完,何域平胸口像是被重拳锤过一般,整个人顿时向后飞去。   云洛亭咬了口果子,淡淡道:“别伤到树。”   裴玄迟闻言腕上一转,何域平身形登时转了个弯,顺着树中间的缝隙摔了出去。   见着不像是受了什么伤,但何域平倒地便爬不起来了,也没有晕过去,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蒙越瞳孔骤然收缩,竟是没看出对方如何动的手,察觉不到灵力波动,何域平便已经飞了出去。   何域平颤颤着张开嘴,先是剧烈咳嗽几下,“别、别杀我,我是中级炼丹师,我可以炼制高级丹药,也可以越级炼制特级丹药……我可以为你们炼丹,我还有很多丹药,只要你别杀我,这些都是你的。” 第63章 炼特级丹药   何域平说着话, 将储物袋里的丹药取出来摆了满地。   他的名号无论是那个仙门都知晓,可越级炼制丹药的炼丹师,可以想见定会成为丹圣, 那些人自然不敢得罪他, 甚至还会尽其所能的讨好他,就为了让他帮忙炼丹。   他仰仗的便是这个,但此刻见裴玄迟毫不犹豫的动手,打在身上自然知道疼。   何域平哪还敢多说什么, 心里不禁懊悔, 同时又不免埋怨,雪云灵果本就是炼丹师圣品, 仙门有一枚但从来不让他碰,只能远观,即便是如此都很少能见到, 这个土包子, 空口吃着还不让人说?   本就是你做错了。   但形势比人强,何域平哪还敢多说话,等出了秘境, 不……等你们走了我就给家族传讯,让我爹带家里长辈过来给我报仇!   云洛亭瞥了一眼,“这么低级的丹药拿着当宝?丹毒不少吧,常吃不会吃出问题吗?”   裴玄迟炼制的丹药没有低品阶的, 品阶越高, 丹药内所含有的丹毒越少。   就看这丹药,都能看出何域平炼丹不怎么样。   这种丹药, 裴玄迟都不会拿到他面前。   何域平咬了咬牙,心里又狠狠添了一笔, “高级的丹药大多都卖出去了,道友若是想要,我可现在为你炼制。”   炼丹师的炼丹炉都是随身带着的,虽然并不是真心想给打了自己的人炼丹,但……何域平还是气闷着低下了头。   同时不忘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了蒙越一眼。   云洛亭注意到他的视线,大约也能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仙门世家养出的纨绔子弟罢了。   修仙一途离不开丹药,炼丹又讲究天赋,加之炼丹费心费力,炼丹之时还容易遇到危险,长此以往,炼丹师便越来越少,何域平身为炼丹师,背后又是世家大族和仙门,是这种性格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正想着,那边又跑来几个身着仙门服饰的人,见着何域平倒在地上大惊失色。   “何师兄?何师兄你这是你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快把何师兄扶起来啊你们。”   ……   雪云灵果无核,吃完后云洛亭擦擦手,不想继续留下来掺和,“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好。”   “站住!”少女不满的喊道:“别想跑,你们把我何师兄怎么了?”   蒙越不动声色的将少女掷出去的灵力压下,“江书琪,此事与道友无关。”   何域平说:“对,无关,我是自己没站稳倒下的,也是我自愿帮道友炼制雪云丹的。”   他心里不服气,又不敢明着说,只是这一开口,话语间难免带了些许嘲讽。   江书琪当即就明白了,“你们趁着我宗门长老不在,想借武力打压何师兄为你们炼丹吗?!简直不可理喻,你们此举嚣张,就不曾想过出了秘境你们当如何?”   “我宗门中可有铜镜,此处发生所有的事皆为宗门中人所观,届时你们跑都无处跑,最好尽快跟我师兄道歉,否则……我五定宗可不是吃素的!”   蒙越头疼不已,同时眼神示意着后面的陆师妹,赶紧把人带下去,“江师妹你误会了!”   陆师妹点了点头,凑上前去在江书琪耳边说了些什么。   云洛亭冷笑道:“就他三脚猫的炼丹术,练出来的那些低级丹药我都怕吃多了体内全是丹毒,又怎么可能找他炼丹,再者说,我道侣炼的丹药比他强百倍,给我炼丹,轮的到他吗?”   说着,云洛亭拉着裴玄迟便走,“我们去找个安静的地方炼丹吧。”   雪云灵果已经摘的差不多了,到下次秘境开启都吃不完,也无需在这浪费时间。   虽说在秘境中待的时间长,可秘境也大,他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走过呢。   何域平听着云洛亭的话,想了想,撑着身旁的树起身,胸前剧痛,像是将他整个人搅碎那般,丹田中一丝灵气也无,许是伤的太重,过会自己便会恢复,何域平也没放在心上。   江书琪上前扶着他,何域平强忍着不适往前走了几步。   蒙越心觉不好,“何师弟?你想干什么?”   “我去看看。”何域平满脸不愤,“他算什么,敢质疑我的丹药!还说道侣会炼丹,信口胡说谁不会,倒是当着我的面炼制啊,肯定是根本不会炼丹,怕我戳穿就跑了,我今天非得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去炼丹了!”   “何域平!”   “蒙越!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何域平面色不善,一字一顿道:“少管我。”   云洛亭还未走远,隐约间能听到他们又吵了起来,不禁摇了摇头,带队带个这东西,当真是累赘。   裴玄迟手中的炼丹炉只有炎炉,炼制雪云丹正巧相克,也能极致发挥出雪云丹的效用。   摆好丹炉,裴玄迟落下一道阵法。   云洛亭坐在他边上陪着,“炼制雪云丹要多久?”   “用不了多久,一炷香的时间。”裴玄迟先在修为大成,炼丹与修为也是息息相关的,他不必再像以前那样用魔气一点点磨,炼丹也会快些。   云洛亭点点头,歪头靠在他肩上。   不远处,何域平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   云洛亭缓缓挑起半边眉毛,正要出去把人赶走,却想起阵法已经启动了,出去进来的太过麻烦,也容易大绕到裴玄迟,便没有理会那些人。   炼丹尤为麻烦,步骤繁琐,每一步该放什么草,该注入多少灵力,该用什么手法凝丹,都是有讲究的。   但裴玄迟无需注意这些,随手将雪云灵果丢进炼丹炉。   何域平见状嗤笑道:“他当这是煮汤呢吗?东西都丢进炉子里就能成丹?简直可笑。”   旁边的弟子自然向着何域平,连声附和道:“就是就是。”   何域平摇了摇头,嘲讽道:“架势倒是吓人,可实际上呢?怕是连如何炼丹都不知道,还在这装呢。”   还嫌弃我的丹药,你也配吗?!   蒙越看的头疼,又不能把他丢下不管,要不然回去师门也饶不了他,“何师弟,你要知道人外有人。”   “我便是那人外之人,懂吗?我是唯一有可能成为丹圣的人,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也敢动我。”何域平咬紧牙关,等出了秘境,你必被我搓扁揉圆,任我宰割。   也不看看自己炼的什么东西,我那些丹药再不济也是凝丹了,你这,煮了一锅热水吧。   真是浪费了雪云灵果。   正想着,却突然间天色有些不对,何域平蹙起眉头,秘境之中天色怎么会如此变化无常?   下一刻,看清楚天空中凝聚的雷云时,何域平彻底变了脸色。   “丹劫?”蒙越轻声道:“他要凝丹了。”   何域平失声喊道:“这不可能!”   这么炼丹连个手法都没有,怎么还会凝丹?!   而且丹劫都来了,这丹药的品级只怕不低。   云洛亭也注意到丹劫,紧靠着裴玄迟,眼睛死死盯着天上,只要雷落下来,他就迎上去,绝不让这雷鹏到裴玄迟分毫。   丹药出炉那一刻,属于特级灵丹的丹香顿时散开,沁人心脾的果香与灵力交织,让在场众人心神皆是一震。   “特级丹药。”何域平攥紧了拳头,气的双目赤红,只听‘轰隆’一声,丹劫将至,他冷笑道:“炼出来了又如何,挡不住丹劫,到时候别说丹药了,人都活不下来。”   裴玄迟抬手环住云洛亭的腰身,将人搂入怀中。   “嗯?”云洛亭的注意力都在天上,回过神来忙要起身,“做什么?”   酝酿许久的丹劫霎时间落下,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间,一道赤色快速划过天际直冲裴玄迟而来。   裴玄迟甩手间,一道魔气直接迎上丹劫。   魔气卷着赤红色的那道痕迹向上,一息间没入天际,瞬间劈开了天上的乌云。   丹劫消弭。   云洛亭一愣,“你的修为……”   已经可以和雷劫硬碰硬了?   “我修炼本就逆天而行。”裴玄迟摸着小猫的头发,漫不经心道:“丹劫而已,即便是天道也不能成为我的阻碍。”   裴玄迟缓缓抬眸,将丹炉中的丹药收起悬于手中,分辨着其中有一枚破了个边的特级丹药。   应该是丹炉不稳定,磕了一下。   “怎么了?”   “有一枚残次品。”   裴玄迟将这枚丹药装进瓶子随手丢给不远处的蒙越。   蒙越手忙脚乱的接下,低头看着里面完整的丹药,想了想,倒出来,特级丹药的丹香近距离嗅着更是让人灵力动荡,仿佛再与丹药多待一会都可能会提升修为。   仔细瞧着,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转了个圈,感觉有一块地方不那么圆润,只是看着不好看而已,完全不影响药效,这居然被成为残次品?!!   蒙越心下巨骇,本来看见裴玄迟徒手打飞丹劫已经够令人感到吃惊的,没想到还有更令他吃惊的事。   这丹药……   蒙越忙起身拱手道:“多谢仙者赏!”   何域平推开扶着自己的江书琪,“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炼制出来特级丹药,还这么的……”   这么的轻松!   家中炼丹的长辈,哪个在炼丹之前不是沐浴焚香,用灵器稳灵力静修三日后才踏入炼丹房,用的是九天玄火,高阶炼丹炉,炼制十日,方能出丹。   即使是如此谨慎,出丹率也不高,有时候练废十几炉才能出一枚特级丹药。   可裴玄迟呢?   什么也没做,就随随便便摆了个阵法还是防护阵,也不是帮着炼丹的,就这么随便把东西丢进去就成丹药了?   而且还是一炉十几枚特级丹药!   这不合理!   这怎么可能啊!   何域平脑子快要炸开了。   云洛亭见着数十枚丹药悬于手中还挺好玩的,拿了一枚尝尝,没有雪云灵果那种冰凉凉的口感,吃起来有些像是枣团,软绵绵的,有甜味,甜味的东西味道都不会很差。   后味还有淡淡的果香。   “味道如何?”   “唔……”云洛亭想了想,“甜甜的,没有空口吃灵果的味道好。”   裴玄迟也尝了一枚,以他的修为不必再吃这些东西,主要是尝尝味道,下次炼丹的时候改一下,让小猫吃着能更适口些。   “下次加些整块的果粒试试。”   “好。”   简简单单聊了几句,一旁的何域平已经气炸了,你当是在做点心糕点吗?!还加些果粒,炼丹当成做饭了吗!   蒙越:“……”   默默地收好自己手里的丹药,并不敢说话。   因着有丹劫,不少仙门弟子都往这边靠了过来,脚程都不慢,离得近的都有骑着灵兽飞过来的。   “这位仙师!”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者自灵兽上跳下,“仙师的丹药可出售?多少灵石仙师尽管提,本尊手上还有一条灵脉,也可用符箓阵法图交换。”   长老没有提丹药,毕竟能炼出特级丹药的人怎么会缺丹药呢。   “玄忧长老,你这就不厚道了,分不分先来后到!”   “就是,这位仙师,你看看我,我是玉鼎宗的……”   “别抢别抢,刚才丹劫云层厚实,想必一炉有十几枚,大家公平竞争啊。”   裴玄迟将东西收好,丹药随意装进瓷瓶中,看的众人又是一阵心痛。   那可是特级丹药啊,应该一枚丹药一个瓶子,好好地分装,然后用灵力护着才是。   裴玄迟淡淡道:“丹药不卖,自己留着吃。”   “怎么可能呢小友,你别跟老头子打趣了。”   “小友你开个价吧。”   见他们不信,云洛亭索性挑了枚丹药,沾上草莓粉吃,“真的不卖。”   “?!!”   众人目瞪口呆,就、就这么吃了?!   你吃糖豆呢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完毕,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64章 修炼的功法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 还在相互扒拉着想把对方推下去,自己在前买丹药的长老也皆是一愣。   云洛亭默默咽下丹药,沾了草莓粉味道酸酸甜甜的比空口吃强些。   证明确实不卖之后, 云洛亭将剩下的收起来, 说:“都散了吧。”   眼见着他们要走,长老捋着胡子忙上前道:“等等,这位小友,雪云丹不卖, 可有其他丹药出售?”   云洛亭抿了抿唇, 扭头看向裴玄迟。   储物戒中倒真有些丹药,都是在京城的时候炼制的, 丹药品级最低是高级丹药,因着从拍卖行买来的炼丹的灵草品质不同,出来的丹药也有所差异。   见他们犹豫, 长老便知道这事能成, “仙师尽可开价。”   云洛亭问道:“你需要什么丹药?”   长老不经思索开口便是:“你们卖什么丹药,我就需要什么丹药。”   云洛亭:“……?”   还剩下的丹药也是之前云洛亭吃过的,除却只有灵兽吃的那种, 云洛亭想了想说:“蕴灵丹、四象丹和玄月丹,高级品质的还有,你要那种?”   玄忧长老说:“我全都要了。”   “等会!我不同意!我也要买!”   “排队排队——!”   这些丹药都是各个修为的人都可以服用的,高阶丹药效用都不差, 想买的人顿时拥了上来。   不少弟子衣着打扮的人都站在后面, 看得出来也想买,但没人敢上前, 只有那些领头的人争个不停。   裴玄迟甩手落下一道屏障,让所有人无法靠近, 而后将三瓶丹药拿出来递给他。   这些丹药炼制出来云洛亭便没怎么吃,皆是只吃了一枚,开始炼制丹药的时候没注意口味,寻常修仙者吃的时候也不会在意这些,有用的丹药味道再难吃他们都能吃下。   但他家小猫被他养的娇气,自然吃不得这些苦的,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并丢进了储物戒。   云洛亭问道:“要怎么定价呢?”   他们也没有卖过这些,炼制出来的部分都送去拍卖行,他们只需要收钱即可,倒也没在意过每次拍卖行送来的银票有多少。   “你说了算。”裴玄迟用水浸湿了巾帕给他擦拭着指尖留下的一点草莓粉。   云洛亭也不好定,他们又不缺钱,虽没有灵脉,但灵石肯定够花。   “以物换物吧。”云洛亭说:“拿些少见的炼丹材料交换。”   换到的东西多了,裴玄迟也能多炼些别的丹药。   玄忧长老见着裴玄迟对云洛亭的态度,笑弯了一双眼睛,从储物袋里掏了掏,拿了个赤色木盒出来,没递给裴玄迟,而是交给了云洛亭。   “小友看看这个可行?寒冰天焱,乃是炼丹圣品,就连我也只有这么一朵。”   玄忧长老储物袋中的修炼材料不止这些,但那些比较一般的就没必要拿出来浪费时间,到时候再让云洛亭误以为他存了别的心思,不就结仇了吗。   修真界炼丹师奇少,眼前的还是位能炼制特级丹药的,玄忧长老怎么敢得罪。   “可。”云洛亭虽不知道这是什么,有什么效用,但灵兽的天性敏锐,能感受到其中的灵力,借此分辨这东西的品级。   “要换什么丹?”   “四象丹。”   云洛亭倒了一枚在他手上。   玄忧长老拿了丹药没直接吃,摸着储物袋拿个瓷瓶出来装好,“小友啊,若是日后再有这些灵物,可不可以再来换丹药?”   相比于用不上的那些灵物,玄忧长老还是更想换丹药。   有时候,请一位炼丹师出手炼制丹药,所花费的都比灵物要贵了,若是炼丹失败,灵石不退,灵物的损失不赔,还要你赔炼丹师的炉子修复的灵石。   亏得不行,但想要丹药又不得不顺从着炼丹师。   玄忧长老想,要是能达成约定,就不必再惯着那些目中无人的炼丹师了。   裴玄迟淡淡道:“可。”   后面的长老等不及了,一把推开玄忧长老,“说完了就去忙你的,这没你的事了,来来来小友,老朽这有四朵圣兽真璃……”   何域平看不过眼,气的死死攥拳,额间青筋突起,“不过几枚高级丹药,又不是特级的,几位长老这姿态未免也放的太低了些。”   长老蹙起眉头,“小友慎言。”   何域平走上前来,“洞虚长老,你将圣兽真璃给我,我不收任何报酬帮你炼丹,品阶绝对在高级之上!”   说话间,挑衅的看向裴玄迟。   裴玄迟缓缓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何域平呼吸一滞,被打的胸口又泛起丝丝疼痛,他匆忙的避开裴玄迟的视线,“洞虚长老,我的炼丹水平如何你是知道的,你将圣兽真璃给他们,也不过只能拿四枚高级丹药,怎么比的过我炼出来的特级丹药呢。”   洞虚长老理都没理他,直接将圣兽真璃递给云洛亭,选了丹药收好,淡淡道:“老朽本来有五朵圣兽真璃,那一朵怎么没得,你不是忘记了吧?”   何域平面色一沉,“我……”   洞虚长老才懒得理他,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练坏了我的东西,还怪我没把五朵都给你,早就结了仇了。   再者说,这些东西拿出来是存了几分讨好的心思在里面的,能跟特级丹药师交好,谁不想呢。   何域平见状转而去游说另一位长老,找了几个人都反响平平,甚是敷衍。   何域平咬紧牙关,不是你们求着让我给你们炼丹的时候了是吧!   索性,何域平在近处空旷的地方架起丹炉,四周布下炼丹的阵法,然后坐下炼丹。   云洛亭没理他,长老们身上能拿得出来的灵物都换了丹药,巧的是正好换完。   正准备走的时候,只听‘砰’一声,何域平面前的丹炉中冒出了浓浓黑烟。   何域平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这不可能……怎么会……”   为什么丹田中的灵力还没恢复?!   云洛亭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我们走吧。”   “嗯。”   ---   天色渐渐暗下,云洛亭和裴玄迟慢悠悠的在小路上走着。   不急于寻找什么宝物,他们走的路都是避开人走的,人多太乱,云洛亭不习惯。   夜里的秘境远不如白日安全,各种灵兽魔兽休息了一天,此时也到了出来活动的时候,即使有倒霉蛋一入秘境就掉到他们面前,零星几个也吃不饱,晚上仍旧会出来觅食。   从雪云灵果林一路往山上走,倒是找到了个山洞,门口半点杂草都没有,看起来像是修炼的洞府。   这种地方安静,也不容易被打扰,门口落个阵法谁也进不来。   裴玄迟带着小猫进去,里面弯弯绕绕的还有向下的台阶,走到最下面,是一个像是密室的地方,很是空荡,除了四周墙壁以外什么都没有。   裴玄迟以魔气试探,察觉出其中有几个隐匿于墙中的暗格,存放之物大多与修炼有关,见没有危险,才落下阵法,“在这休息会,明日天亮再出去。”   “好。”   云洛亭从储物戒里拿出垫子叠好,勉勉强强能充当一张床榻。   睡得时候用灵力挡着些旁边,就不会乱动滚下去。   云洛亭想了想,不用灵力挡着其实也可以,裴玄迟会抱着他。   裴玄迟在墙壁上绘制阵法,毕竟是地下,要时刻注意山洞坍塌。   云洛亭起身走到裴玄迟身边。   裴玄迟放下手里的灵笔,握住他的手,“可是无聊了?”   “这密室中有暗格,应当是陨落的大能留下的,你找找看,察觉到不对的地方手按上去,墙面便会有所反应。”   “我试试。”   云洛亭离着裴玄迟近的地方开了几个暗格,有丹药的瓶子,里面的丹药化作一滩水,看不出是什么。   也有些符箓,但许是藏着的时间太久,符箓缺了边角,也不能用。   修炼功法也有几本,剑修灵修皆可用的那种,但他们两人都用不上。   云洛亭想了想,没扔下,而是丢进储物戒,有些功法上面有灵兽的语言,可以留着让孔雀看看。   找了一圈,见裴玄迟手上绘制的阵法已经完成,云洛亭便没有再找,想跟裴玄迟先去吃晚膳,结果刚迈一步,就感觉脚下踩着的地面感觉有些奇怪,狐疑着蹲下。   云洛亭轻按了下,那块可移动的板子便自己弹开,里面放着的也是一本书。   修炼功法吗?   上面的字怎么看不懂。   云洛亭拿起来,手上一滑险些掉下去,手忙脚乱的抓住第一页,就见上面绘着两个人。   这么看着倒不像是功法,有些像讲故事的话本子。   可……这怎么会有话本?   云洛亭翻开里面,见着上面的画面,脸顿时红了,感觉的到气血翻涌。   居然是本双修功法?!   “小白?”   “嗯、嗯!?”云洛亭背对着裴玄迟没敢回头,连忙要将手里的功法塞回格子里,但暗格怎么都打不开,起身再去找墙上的暗格装又太明显。   云洛亭心一横,将功法放进了储物戒。   等一会出去打猎晚膳的时候找机会丢掉就好。   “怎么了?”裴玄迟见他神色不对,“脸怎么这么红?”   “我……刚才,嗯……”云洛亭轻咳一声,靠在他怀里掩下绯红的脸,小声说:“我看见一只老鼠突然跑出来,吓了一跳。”   “老鼠应该也被我吓了一跳,顺着暗格跑出去了。”   “老鼠?”裴玄迟将云洛亭搂在怀里,蹙眉打量着四周,那老鼠定然不小,小猫吓的脸都红了。   可……并未察觉到有生灵的气息,这怎么可能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零点没有啦,明天双更,笔芯,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65章 忘了重要事   云洛亭见裴玄迟似是要仔细查看的样子, 忙说:“我有些饿了,咱们先出去打猎吧。”   “吃了一天的点心,你不想换换口味吗?”云洛亭弯了弯眼睛, 拉着裴玄迟必便往外走, “一会天黑不好出来,我们在外面吃完再回去。”   他们出来时,山洞里的阵法会自动收拢,旁人进不来。   时辰掐算的正好。   云洛亭也没打算抓一些特别大的魔兽, 万一遇上觉醒灵智的岂不麻烦。   不过……秘境之中觉醒灵智的灵兽大多都会趁着秘境开启时离开这, 并不会在秘境中多留。   一直待在这边的也就只有那种普通的动物。   他们没往太远的地方去,就在这附近找。   裴玄迟能察觉到附近的活物, 没急着抓,挑挑拣拣的思索着那种魔兽的肉云洛亭会喜欢。   云洛亭倒不是真的饿了,只是想找个借口带裴玄迟出来, 那暗格里装着的东西都莫名其妙的, 万一裴玄迟不小心再打开个什么,出来个功法下册的。   倒是他储物戒里这个……   裴玄迟散着神识,周遭有什么细微动静都会被发现, 暂时还不能拿出来。   云洛亭两指捻着储物戒轻绕两圈,余光瞧见旁边的灌木丛中竖了几根草,像是线草,长得比较高, 看着尤为突出。   云洛亭摘了几根, 线草也是灵草的一种,但没什么用, 寄生在灌木的根上,靠着汲取灌木的营养活下来。   翠绿翠绿的, 还很有韧性,随意弯折都不会定型。   灵兽的书上有记载,云洛亭当是柳条把玩,一点点绑成圈。   为了好看,在缠的时候还在外面留了点线草的尖,像是散开在外面的叶子一样。   灌木上的花也绕了几朵在里面,每朵花只有手指大小,缠在里面看着还挺好看的。   缠好后,云洛亭凑到裴玄迟身边,伸手将草环放到他头上,理了理头发,歪头看着他,“好看吗?”   这又没有铜镜,裴玄迟也看不见草环是何模样,抬手捻起小猫发上的叶子,一本正经道:“好看。”   云洛亭笑着抱住他的手臂,给自己也编了一个戴好。   没有旁人在秘境中的那种紧迫感,优哉游哉的像是在散步。   裴玄迟递给他一枚削好皮的灵果。   云洛亭手上刚碰过草,便没有接,而是就着他的手咬了口。   正在此时,面前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在奔跑一样,脚步声很乱。   云洛亭抿了抿唇,眼见着不远处灌木剧烈晃动,几只雪白的魔兽从中跑了出来。   迎面撞上他们,这些魔兽没有半点见到人的害怕,也没有要扭头的意思,直奔着他们的方向跑。   云洛亭挑了挑眉,雪白的像是绵羊,唔……好活泼的小羊肉串。   魔兽一路狂奔,绕开裴玄迟他们向后跑远。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它们一样。   裴玄迟抬手搂住云洛亭的腰身,飞身而起落在身侧的树上。   云洛亭咬了口灵果,“后面是什么?”他散开灵力,也只能看见一团阴郁的血色雾气,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高阶魔兽,青煞兽。”   云洛亭点点头,认真看着裴玄迟,等着他细说。   “肉质紧实却不干柴,鲜嫩适合火烤。”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是不是哪里不对?   你不应该说一下青煞兽攻击性如何,性情如何,会不会伤人这种?   裴玄迟见小猫不说话,低头亲亲他的脸颊,“我捉来给你烤了吃,在这等我。”   说着,裴玄迟跳了下去。   还未见青煞兽,倒是见几个人踉踉跄跄的顺着白色魔兽的路跑出来。   云洛亭见着还是熟人,何域平跑在前面,紧跟着的有几位同门师弟,随着魔兽气息靠近,蒙越被师妹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蒙越面色苍白,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应当是受了伤。   身后魔兽一声怒吼,荡开的气息撞来,蒙越嘴角渗出鲜血,直接倒了下去。   师妹见状忙道:“师兄!快起来……”   “别管我,你先走。”魔兽越靠越近,蒙越感受到来自魔兽身上的气息压迫,咬紧牙关。   感觉自己这次难逃一劫,本来还想将特级丹药带回宗门给药宗长老,师尊偏心对他不公,都是药宗长老一手帮他,眼下看来也不行了。   蒙越正要将储物袋交给师妹,让她丢下自己先跑,还未来得及动手,便看见裴玄迟出现在眼前。   蒙越蓦地睁大了眼睛,“仙尊!”   裴玄迟身形一晃便进了后面的密林,灵力似乎有层波动,随后便没了身影。   蒙越捂着胸口,强忍着痛楚喊道:“仙尊小心!那青煞兽已经是高阶巅峰实力。”   云洛亭见状,传音给裴玄迟,虽知晓以裴玄迟的实力处理掉青煞兽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谨慎起见还是跟他说一声。   师妹给蒙越喂了几颗丹药。   何域平去而复返,显然是看见了裴玄迟找上青煞兽,疾步跑的气喘吁吁,“他死定了。”   蒙越瞥了他一眼,警告他别乱说话,“何域平!”   “叫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人类修者如何能打得过高阶巅峰的青煞兽,我们这么多人联手都没能讨到便宜,还这么多人受伤,你快点起来,赶紧跑。”   “一会青煞兽杀了——啊!”   何域平话未说完便惨叫一声,下巴犹如脱落般张大了嘴,牙混着血落了几颗,剧痛让他面色扭曲,神色惊恐的打量着四周,“谁?!”   云洛亭跳下来,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指尖上的尘土,淡淡道:“再多嘴,我就把你丢进去喂魔兽。”   见着是云洛亭,何域平顿时不敢再吭声。   何域平对裴玄迟还是心生畏惧的,刚才见着裴玄迟进去单挑魔兽,他才敢口出狂言,这会看见云洛亭在,又哪敢再多说。   蒙越冷眼瞧着,也没有帮何域平打圆场的意思。   何域平丹田已毁,身无灵力,以云洛亭的修为也打的过。   只是,何域平炼丹失败几次,被旁人与裴玄迟成丹相比较,心一乱,炼丹术也毁了,没有灵力不能再修炼,也不能再炼丹,以何域平这种目中无人恶毒的性格,让他活着反而更好。   蒙越艰难起身,一板一眼的行了大礼,“多谢仙尊救命之恩。”   云洛亭实话实说,“巧合,我们只是想抓青煞兽吃而已。”   刚才裴玄迟下去的时候也没见着蒙越他们,只看见跑过去的白色魔兽了。   蒙越双手抱拳,“仙尊大义!蒙越心领了!”   青煞兽何等危险,修为高的大能都不少陨落在青煞兽掌中,哪有人会为了一口吃的去抓青煞兽,简直太离谱了。   为了不让他们记下恩情,使得他们内疚,仙尊竟然说出此等不可思议之话语,蒙越被感动的泪眼婆娑。   “嗯?”云洛亭狐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   “仙尊不必多言,蒙越心里明白,日后有用得上晚辈的地方,我定然会拼死相助。”   云洛亭:“……”   不,我感觉你不太明白。   “我等这就进去助仙尊一臂之力!”蒙越稍稍平复了下气息,起身便要进去。   云洛亭说:“不用,有领域在,你进不去。”   蒙越动作一顿,紧张的盯着里面。   何域平捧着刚接回去的下巴,默默地混着血吞了几枚丹药,看着这几个眼巴巴等着裴玄迟出来的人,不禁现下冷笑。   那可是青煞兽,将青煞兽困在领域中,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还等着呢,只怕早已经死在里面了。   云洛亭靠在树上,手上拿着花草环修整,心不在焉的动动手指,不小心折了一根线草叶,错错位置,将断了的线草塞进边线中。   魔气领域落下,在外之人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根据游离在外的气息来分辨其中发生了何事。   没过多久,领域散开,裴玄迟拖着咽气了的青煞兽走出来。   云洛亭见状迎上前去,“辛苦啦!有没有受伤?”说话间也不等裴玄迟回答,用灵力游走经脉一周,自己查探了一番。   “没事。”裴玄迟解决青煞兽没费多少功夫,就是青煞兽的血气味重,没沾到身上,靠得近都能嗅到气味。   干脆在领域中处理了一下,以免呛到小猫。   何域平呆滞的站在一旁,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青煞兽身上,真、真的死了。   把他们追到绝境险,些命丧秘境的青煞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他甚至连一声青煞兽的怒吼都没听到,死的悄无声息。   那这个人的实力岂不是——   何域平骇然睁大了眼睛,没敢再多说一句,安静的往后退去,偷偷摸摸的跑远。   裴玄迟瞥了他一眼,指尖微动,复又收敛气息。   蒙越见裴玄迟平安出来,也没多留,起身道:“见仙尊无事,晚辈便放心了,不扰仙尊清修,晚辈先行一步,谢仙尊救命。”   裴玄迟淡淡道:“巧合罢了。”   蒙越吸了吸鼻子,感动的一塌糊涂,大声道:“对!巧合!”   师妹搀扶着蒙越慢慢走远,门中弟子也皆跟在身后。   裴玄迟没有深究这话是何意,先将青煞兽处理好,小猫还饿着肚子呢,可不敢耽搁。   云洛亭在这附近捡了些落地的枯枝,都是灵树的枯枝,烧火烤肉味道会更好。   青煞兽不是很大,比野猪大不了多少,表皮是青褐色的,看着就很厚实。   裴玄迟用刀将表皮切开,不见血流出来,刀上倒是沾着一点。   云洛亭捡了枯枝回来,肉青煞兽已经被切分好了。   青煞兽很大,他们吃不完,只留出一条腿来烤,便已足够,其余的肉都装进储物戒,留着日后吃。   串好全腿之后放在架子上,慢慢烤制。   熟的很慢,就边烤边吃,用切熟肉的刀片着外面那层熟了的吃。   全腿过几遍火,表层便有些变了色,烤的滋滋冒油。   裴玄迟切下一片放在云洛亭盘子中。   云洛亭夹着那片肉蘸了调料,又喂给裴玄迟。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只有面前烤肉的火堆隐隐散着光亮。   天际高悬的月有些朦胧不清,他们不必担心会有魔兽找上门来,魔兽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青煞兽的魔兽肉和那些剔下来的骨头,对旁的魔兽也有威慑力。   云洛亭靠在裴玄迟肩上,手里拿着木棍时不时动一动火堆,听着枯枝燃烧发出轻响,环境太过温柔安静,平白生出几分倦意。   云洛亭打了个哈切,困了却不想睡。   心里装着事,却又想不起来。   唔……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吃了外卖感觉不太舒服,缓了会感觉不太行,可能得去趟医院,没有第二更了抱歉,明天开始日万三天补偿,笔芯。 第66章 是阵法大师   云洛亭也没细想, 削了个灵果。   烤肉味道虽然不错,但吃多了总是会腻的,灵果清爽酸甜的味道, 吃起来就正好。   枯枝燃的差不多, 火也小了些。   云洛亭远处传来魔兽吼叫的声音,倒是没有感觉到灵力波动,应当离着还挺远的,“又有人撞上魔兽了吗?”   “不一定, 进来秘境的修者也有修为不低的, 魔兽可炼制丹药,有些炼丹师炼器师也会开出悬赏, 接下悬赏的人,自然会迎着魔兽走。”   “有的自觉实力不强,还会组成小队, 一行数十人来捕捉魔兽。”   裴玄迟抬手熄灭了火堆, 起身道:“去休息。”   “嗯。”应了一声,云洛亭却没起来。   裴玄迟伸出手,云洛亭抬手搭在他手上, 顺势化为白猫勾着外衫爬了上去蹲在他肩上,蹭着他的脸颊。   “喵呜~”   裴玄迟手握着外衫送进储物戒,小白的衣服便送进小白的储物戒中,这样他想找出来穿的时候也方便。   弄好之后, 裴玄迟将猫抱下来, 转身走进山洞。   ---   隔日一早便出了山洞。   云洛亭困得睁不开眼睛,索性趴在他怀里继续睡。   秘境中不冷, 也不必钻到衣服里去。   这样走着还能吹吹小风,比在山洞中闷着舒适的多。   雪白的毛毛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   裴玄迟轻顺着他身上的毛毛, 看着眼前阵法布局,避开阵法路径走了进去。   焚月秘境三次出世时,地火深渊中凝出一枚熔岩石,可炼化为武器,提升灵武品级。   云洛亭既已修炼,那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是不行的,熔岩石修真界只此一块,练成神器给小猫,再合适不过。   地火深渊之外阵法机关遍布,稍有不慎被阵法波及就会命丧于此。   裴玄迟抱着小猫,顷刻间过了三道阵法。   第四道阵法时,见有人正蹲坐在阵法墙前,手里拿阵法盘掐算着。   “小友?真是巧了!焚月秘境这么大,这短短时日我们竟撞见了两次。”   裴玄迟还未上前,玄忧长老便迎了上来,“小友也对地火深渊有兴趣?老朽带来的人中有善于破阵的阵法师,从第五道阵法开始,之后的阵法皆是上品乃至极品至高阵法。”   “这种阵法破解起来极其麻烦,你自己进去可能会遇到危险,小友与我们一同走如何?老朽定会护你周全。”   “死老头,轮得到你啊?”旁边洞虚长老连阵法都不管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薅他胡子,“老夫就是阵法大师,这种阵法轻轻松松就能拿下,轮得到你出风头?!”   “小友来,有老夫在,定能一路将你毫发无损的带进去!”   一旁的诸位弟子们见着,也不知该不该上前,“长、长老……”   “唔……咪……”睡梦中的小白猫迷迷糊糊的往手臂里钻,许是被吵到了。   裴玄迟抬手捂住他的耳朵,看着两位殷勤的长老,淡淡道:“不必。”   玄忧长老将胡子从洞虚长老手中救下,捋了捋,缓声说:“小友,这里阵法众多,要过数十个阵法才能走进去,稍有不慎可能会被阵法中藏匿着的传送阵带走,被送出去重新来都是小事,万一送到什么魔兽窝里,那可真是跑都来不及。”   洞虚长老也没再动手,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不仅如此,像是‘九转杀意阵’,‘伴月嗜血阵’之类的杀阵,皆可能融在其中,真的不小心碰到的话,你都来不及反应,顷刻间化为血水。”   一位阵法大师都能自成一派。   阵法玄妙,攻守兼备,杀人于无形。   这种秘境之中大能陨落前布下的阵法,自然也极为危险。   前几道阵法充当的是迷惑的作用,先前有人掉以轻心,直闯第五道阵法,宗门中人在外看着铜镜,眼睁睁的看着那位阵法师蒸成水汽,场面太过残酷,不少人都记忆犹新。   往后再进来这里的人,也都是处处小心,谨慎破阵,不敢硬来。   洞虚长老说:“小友还是小心为上。”   许是看出裴玄迟没有想同他们一起的意思,洞虚长老想了想,拿了本书出来,“这里面是上次我派弟子来这刻录下来的阵文,你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翻开看看……”   “师父!这阵法有问题!”蹲在阵法墙前的弟子慌张喊道:“这不是高级阵法,阵法中杀意很强,我完全摸不到阵法线。”   “什么?!”   洞虚长老顿时顾不上再跟裴玄迟说什么,连忙上前帮忙。   有阵法大师的帮忙,杀阵的动荡很快平复下来。   云洛亭打了个哈切,伸出爪子扒拉着他伸懒腰。   裴玄迟放轻了手臂的力道,让小白能舒展开,而后揉揉他肚子,“睡醒了?”   “喵呜~”小猫叫的声音还有些哑。   裴玄迟取了个小碗倒上清水。   这人多,云洛亭便没有变回去,下巴搭在裴玄迟腕上慢慢悠悠喝着。   刚睡醒还有些懵,云洛亭眼睛轻眨着打量着四周,身处的地方像是在山洞。   两位长老说的话,云洛亭睡梦中也听到一二。   裴玄迟既然过来,那其中肯定有什么值得他来的东西,云洛亭也没多问,喝完了水跳到他肩上蹲下舔爪子。   趴着喝水难免会弄到身前的毛毛上,裴玄迟拿着巾帕帮他擦擦下巴,“饿不饿?”   云洛亭摇了摇头,“喵呜。”   玄忧长老理着胡子,眉眼带笑说:“小友这灵兽长得真真是漂亮。”   裴玄迟看了他一眼,“嗯。”   云洛亭垂下身后的尾巴轻晃着,卷起来用尾尖蹭蹭他的耳朵,歪了歪头,“咪呜?”   我们不进去吗?   在这里站了好久呀。   裴玄迟曲起指尖揉揉他的爪子,正要说话,就听洞虚长老突然喊道:“后退!所有人都是,离这里远点!”   玄忧长老一愣,顿时沉下脸色,“出什么事了?”   “阵法异变升级,其中布局错综复杂,我探进去的神识收不回来,这杀阵只怕再过一会便会开启,届时绞杀所有人。”洞虚长老咬紧牙关,“倒是我轻敌了,趁着现在我还能压制它,你们赶紧走吧。”   玄忧长老上前道:“我来助你。”   “助什么助?!你留下都得死!这是什么阵法,阵法异变,已经不能用我们所熟知的方式来断言它的可怕,到时候肉身消弭都是轻的!轻则魂飞魄散,重则……这阵法都可能将你炼进去!”   洞虚长老喊道:“快走啊!”   在场众人听了这话,面色不由得白了几分。   裴玄迟走上前来。   “小友?!你过来做什么!”洞虚长老松不开手,一旦放手,阵法霎时间便会被启动,只能如此撑着,能撑一会是一会,也能给他们争取更多的离开时间。   “别过来!小友——”洞虚长老深吸一口气,“玄忧你快把他拉走,这阵法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听我说,异变,秘境中的异变,如果说阵法之事铡刀的话,那它现在已经变成吃人的怪物!”   说话间,洞虚长老的手臂渐渐隐入墙中,像是对面有什么东西在拽着他的手臂一样,十分缓慢的,一点点进去。   裴玄迟抬手间,散出魔气时借以掩饰,凝成灵力在缠上洞虚长老的手臂。   洞虚长老察觉到手臂上的变化,连声喊道:“小友别管我,你们赶紧走啊——!这样没用的,你……”   话音戛然而止,洞虚长老神色难以置信的看着已经被阵法吞没的半截手臂,正一点点被带出来。   洞虚长老:“?!!”   异变后的阵法靠活人来获得灵力,被吞进去的手臂渐渐蔓延到半边身子,直到整个人都进去,就会被阵法炼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强硬拽出来,只能使自己的手臂留在里面,再加上洞虚长老不能松手,以至于虽预想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仍是不能收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吞进去。   但是裴玄迟是怎么做到的!   他竟然将自己的手臂带出来了!   洞虚长老一时间都懵在原地,本以为死定了,死不了也必残,无论如何这手臂都保不住,可现在……这手臂就原原本本的待在他身上。   眼见着手出来,那道灵力还是带着他在向后,洞虚长老连忙说:“等等,我的手不能离开阵法图。”   话音落下,裴玄迟又是一道灵力径直没入阵法,抬手挥袖间,眼前阴森可怖的墙壁褪去血色,渐渐化为透明,露出了下一处的阵法之地。   裴玄迟将肩上的猫抱进怀里,随手揉揉,起身走进阵法,“走吧。”   洞虚长老都没见裴玄迟是怎么解开阵法的,但身为阵法师,他能感觉到面前的杀阵杀意已散,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张牙舞爪的食人花变成了温润无害的小雏菊。   这种转变,洞虚长老修习阵法这么多年,属实是从来都没见过。   他们还没从刚才濒死的边缘回过神来,裴玄迟已经在看下一个阵法的阵法墙了。   洞虚长老忙起身,随手拍拍身上的土,“别看了,赶紧跟上,小友——道友——不不不、这位大师如何称呼啊?”   玄忧长老撇了撇嘴,“你看你那丢人的样子。”   后面陆陆续续进来人。   云洛亭前爪抵在墙上,裴玄迟正在教他看阵法图。   前几道太难,刚才那道阵法对于刚接触阵法的人来说又太难,眼前这个阵法只是普通阵法,危险系数不高,正好教小猫认认。   裴玄迟抱着他说:“再往上些。”   “咪!”云洛亭举高了爪子,肉垫上续了灵力,然后用力拍下去。   阵法墙上当即有几道淡色的灵力线浮现,像是在脉络中游走一样。   洞虚长老走过来,小友也不叫了,开口便是:“大师,你这阵法一道实在高明,刚才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虽甘心赴死,但谁又想死呢,眼下全须全尾的活下来,洞虚长老不禁有些后怕。   这声大师叫的心甘情愿,裴玄迟看着虽然年少,但大师向来不以年龄定论,都是实力为尊。   玄忧长老稍作斟酌,忍不住说道:“大师,地火深渊气息升腾,阵法异变,再往下去可能会有危险,我等前来只是奔着地火深渊中的岩液而来,不知可否借大师的光,一同随行?”   地火深渊中岩液很多,但取得比较困难,能撑在岩液的容器也少且珍贵,外面鲜少有人会拿岩液出去卖。   不知道裴玄迟是不是为这个而来,玄忧长老主动提出,也是在说他们的目的不冲突,是岩液,岩液那么多也取不完,不是岩液,那岂不更好。   他们可以各自取走各自需要的。   第一个异变阵法出现,之后也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跟着一位阵法大师确实会更安全些。   玄忧长老说:“我身上还有一支寒天冰帝莲,若是大师不嫌弃,我愿将这莲花送给大师。”   裴玄迟对莲花没什么兴趣,“阵法打开有短暂的时间。”   期间并不会关闭,足够玄忧长老他们跟上。   玄忧长老他们刚才进来就是在这个时间中进来的,但……事还是准备万全好些。   玄忧长老储物袋里有不少东西,可此刻倒是没什么能拿的出来的,丹药?他还指望着和裴玄迟交换丹药呢,修炼功法?阵法大师怎么会缺这东西。   洞虚长老说:“我有一本神级阵法师留下的阵图,也可赠与大师。”   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阵法一道上,有如此成就的阵法师了,阵法虽强,但有天赋者太少,勤学苦练也很难出效果。   看着这样一位年轻的后辈有如此实力,想必天赋极高,裴玄迟就是不同意他们一起走,他也得把这阵法图给他。   机缘巧合中得到的,他也看不懂,留在自己手中属实浪费。   裴玄迟仍是拒绝,“不用。”   说话的时候,云洛亭已经快把阵法解开了。   他不会解,裴玄迟指一个地方,他点一个地方就行。   “大师啊……”   “擎虚天玉石如何?”   “我这还有玄枝草,平虚花。”   两位长老摸索着储物袋里的东西说个不停,或多说少有用没用都说一句。   裴玄迟专注的抱着小猫解阵。   玄忧长老见着裴玄迟看向那猫的眼神,斟酌片刻,“我这有……圣泉陵水鱼做成的鱼干。”   洞虚长老一愣,眼神茫然的看着他,你傻了?说什么胡话呢?你那鱼干跟这些灵花灵草比起来,肯定是后者更为珍贵啊。   “大师你别理他……”   裴玄迟捧着小猫肉垫一顿,“有多少?”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一章 。 第67章 小猫甩尾巴   玄忧长老忙将装着鱼干的储物袋拿出来, “还有不少。”   裴玄迟看了一眼,圣泉陵水鱼每条不过巴掌大小,这种鱼晒成鱼干后好保存, 少见, 大多生于魔族与修仙界的边界,量很少,但滋味好,小猫应该会喜欢。   且没什么刺, 鱼干吃的也是韧劲, 裴玄迟曾派傀儡去找过,但还不是季节, 水里一条都没有。   收下这些鱼干,裴玄迟说:“作为交换……”   玄忧长老怕裴玄迟说交换丹药或者交换其他,一旦提出, 那必然是很贵重的东西, 若是听了以后又纠结是要交换,还是要裴玄迟带他们离开。   玄忧长老索性开口道:“辛苦大师带我们去地火深渊,我们仅跟着, 绝不惹事,辛苦大师了。”   洞虚长老瞥了他一眼,刚才说了那么多奇珍异宝,裴玄迟都没有动心, 好不容易有条鱼引起他的注意, 你还在这谈上条件了?   完了,大师不会生气吧。   洞虚长老不禁搅紧了心, 想着要不把刚才所提及的东西都给了,只求大师别生气。   裴玄迟淡淡道:“成交。”   洞虚长老:“……???”   那么多随便丢出去一件要被修真界抢破头的好东西你不要, 你偏偏看上了这鱼干!   洞虚长老不禁呆了,想着自己出去以后要不要也抓些圣泉陵水鱼来做成鱼干备着。   解开阵法后,云洛亭扭头趴裴玄迟怀里蹭蹭,“喵呜~!”   打开啦!   虽然不是自己学会后打开的,但就这样自己动手,最后成功了也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裴玄迟扶稳他夸赞道:“很棒。”   解阵的时候,看穿阵法线固然重要,适当的灵力注入也很重要。   灵兽在灵力操控这件事上得天独厚,加上小猫又乖又听话的,他给出大概范围,云洛亭就能准确的维持在这个灵力。   解阵辛苦,裴玄迟挑了根鱼干喂给他。   一整条给的,云洛亭两爪抱着咬了口。   酥酥脆脆的,吃不出是鱼,有些像是在吃肉干,口感很奇怪,外表酥里面的肉却很嫩。   云洛亭半躺在他手臂上,掉下来的渣子都落在了毛毛上。   他边吃,裴玄迟帮着捡,仔仔细细的尽数捡起来。   洞虚长老在边上瞧着,挠挠头,隐约感觉自己也有点开窍的意思。   有裴玄迟带队,过阵法时没怎么停留,除了有些阵法简单,亦或者是阵法文可以复刻的,裴玄迟会复刻下来,回去让小猫练习。   变成猫以后饭量小,吃了些鱼干后裴玄迟又喂了点心和肉脯,觉着小猫应当是饱了,裴玄迟又倒杯温牛乳,让小猫顺食。   云洛亭舒舒服服的趴在裴玄迟身上,感觉比变成人的时候轻松的多,他现在连走都不用,因为地上脏,会弄脏猫的肉垫。   随着阵法解开的越来越多,走下几个台阶,明显能感受到温度比刚才要高些。   云洛亭身上有厚厚的毛毛,裴玄迟握着他的爪子,问道:“热吗?”   “喵~”云洛亭甩甩尾巴,感觉还可以接受。   抬爪拍拍他手臂,不用担心,要是热了还可以变成人。   ---   当最后一道阵法打开,扑面而来的热浪险些将人掀翻。   熔岩缓慢的在地火深渊中流淌,卷着巨大的黑色石块,时不时会燃起火苗,但撑不了多久又会自行熄灭。   裴玄迟怕这股气流会伤到小猫,抬手间挡住,以防万一还落了道灵力。   感觉腕上一沉,低头一看,就见小白猫正踩着他的手臂站起来,探出毛脑袋好奇的向外张望着。   云洛亭抬爪勾着他的袖口轻晃,仰起头“咪呜!”   好好看!   有点像是火山喷发的岩浆,抛开危险和热不谈,着实很漂亮。   小猫的眼睛亮亮的,淡蓝色的猫瞳中隐隐有红色虚影划过,是熔岩的倒影,看着格外漂亮。   “嗯。”裴玄迟摸着小猫的肉垫,“我们去里面找东西?”   “喵~!”   好。   玄忧长老见状说:“大师,我们便不打扰,先去取岩液。”   地火深渊周围团团包着阵法,呈一个圆,最中心的位置便是地火深渊,进来要破阵,出去也要破阵,他们还是要一起出去才是。   那么多人一同进来,装满身上带着的容器,应当也能够用一段时间。   裴玄迟稍一抬手,玄忧长老点了点头,领着门中弟子一同去取岩液。   洞虚长老见状,都不想去取岩液,想跟在裴玄迟旁边看他解阵法,但感觉自己留在这有些碍事,想了想又走了。   因为是一左一右两个方向,没多久便看不见对方人影。   云洛亭想了想,跳下来化为人形,披了件单薄的外衫。   裴玄迟帮他系上腰束。   云洛亭问道:“你要找什么东西呀?”   “熔岩石,炼器用,想着给你炼制一把趁手的武器。”   品级高的武器认主后,还可以提高主人的修为,也不是没有天赋平平的修者才筑基修为,意外滴血认主神器,修为连升三层的事。   沿着熔岩河的方向继续往里走,周围的光线逐渐暗下来,灵气也没有先前所在之地那么充盈。   因为两者的灵气相差巨大,云洛亭一走进来便感受到了。   地上还有斜着突出的石柱,歪歪斜斜的挡住前去的路。   绕开这些石柱走过去,其中便有一道从上面延伸下来的石柱,石柱最下面一块中空,其中摆着浅红色的圆形石头。   周遭都很乱,只那一块圆形石头规整的犹如悬于空中似的,看着有些突兀。   见着那石头,云洛亭便知道为什么这附近的灵气那么稀薄,灵力都融进了那块石头中。   地心深渊很危险,且大多数进来秘境中的人都只人地心深渊中的岩液,多到没必要抢,且带在身上,装在储物袋中也不是很方便,所以不会有人一进来便直接来地心深渊。   上一世熔岩石被发现已经是秘境快关闭的时候,因为来地心深渊取岩液的人太多,又都是仙门中人,讲究脸面,默默排起了队,横着竖着都挤满了人。   熔岩河边上都站不下,一路往旁边排,这才发现了熔岩石所在。   当时还起了不小的冲突。   传出去的消息终究和真正发生的事不同,而且最后离开秘境的人少了一半不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落入熔岩河中。   裴玄迟用魔气覆在手上,熔岩石吸纳了熔岩的灵气,太过炙热,直接伸手去拿可能会烫伤。   刚从中拿出来也不能忙着放进储物袋,届时储物袋可能会被点燃,还会波及到储物袋里的其他东西。   熔岩石被取走,这边突兀的石头有些摇摇欲坠,不断地发出‘咔咔’的细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断开一样。   云洛亭眼见着石头上出现了裂痕。   不能在这多留,裴玄迟说:“我们先离开这。”   “嗯。”   抬手搂住云洛亭的腰身,带他走了出去。   只有这小部分被吸纳灵气的地方受到影响,熔岩河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   刚走出去外面,悬于空中的轰隆一声掉下,细细索索间还伴着许多碎石,落地时砸在地上的石头上发出碰撞的轰响,掀起阵阵尘土飞扬。   飞起的土灰遮住视线,一眼看去倒像是被整个掩盖住一般。   隐隐听到这边的动静,两位长老带着弟子匆忙赶来。   玄忧长老的视线在触及到云洛亭时顿了一下,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急忙问道:“大师你没事吧?!”   “无事。”   “那边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坍了。”洞虚长老拍了拍胸脯,可怕这阵法天才一不小心就丧命于此,那于整个修真界都是损失。   说话间看见了裴玄迟手上的熔岩石。   裴玄迟也没有掩饰,藏着掖着不小心碰到什么还可能会燃起来,倒不如就这么拿在手里。   洞虚长老顿了顿,他自是一眼便看出那是什么,若是旁人拿着,他可能会上去和对方交涉,看看他对方有没有意向要卖掉的,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但拿着熔岩石的人是裴玄迟,找不出裴玄迟需要的东西是一点,还有就是……裴玄迟一进来便往里面走,显然是知道些情况,就是奔着这熔岩石而来。   那他也不必多开口,裴玄迟自然不会出手这东西。   见他这样用手拿着,洞虚长老想了想,从自己储物袋中摸索出一个东西,“大师,我这有专炼制出来装岩液的储物袋,不会被烧。”   说着,洞虚长老将储物袋递了过去。   玄忧长老见状,也递了一张符箓,“拿这个包一下再放进去,可以压下熔岩石的气息。”   熔岩石便相当于是融合了整个地心深渊的灵气,在地心深渊中不会察觉出什么,但若是出了这里,与你擦肩而过的人都会怀疑你身上地心深渊的气息。   修为不高的弟子应该不知道什么,但若是仙门长老,便能想到这是熔岩石。   裴玄迟接下那两样东西,顺势递了两枚特级丹药过去。   玄忧长老笑着捋了捋胡子,“多谢大师!”   给的是什么,他们也没打开看,装着丹药的瓶子,里面应该也是炼制的什么丹药。   裴玄迟主动给的,他们也不会纠缠具体是什么丹药,用不用的上也都随缘。   走出地心深渊后玄忧长老慢了一步,跟出去便看不见裴玄迟的身影。   应当是最后迈进了传送阵,也不必担心,以裴玄迟对阵法的掌握,应该是主动进去传送阵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着熔岩石呢,我们这么多人在,那位、那位阵法师也不说问过我们要不要,拿了便走。”   听着后面弟子说的话,玄忧长老笑容一敛,“你说什么?”   “长老。”弟子讨好的笑了笑,“长老是否也觉得不合适,见者有份,那位阵法师实在是……”   洞虚长老不善道:“谁跟你见者有份,你认清自己累赘的身份了吗?”   玄忧长老甩手将人推至身后,淡淡道:“日后,不许以我门中弟子身份自称。”   弟子蓦地睁大了眼睛,“长老?”   “滚吧。”   ---   云洛亭喝了口凉茶,在地心深渊待久了越来越热,离开地心深渊,缓了会仍是口干舌燥的。   喝了几杯凉茶才转好,见裴玄迟认真查看着手上的地图,他凑上前去递上凉茶,“奖励一口。”   裴玄迟便就着他的手将剩下的凉茶都喝了,喝完后还将杯子收了回去。   “嗯?”   裴玄迟拿着巾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云洛亭的手,“凉茶不宜多喝,一会带你去蜜果林,给你泡些灵果茶。”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结束~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68章 猫都不知道   裴玄迟说:“再往前三个阵法有个传送阵, 我们从阵法过去。”   云洛亭点点头,“嗯。”   秘境这么大,他们又没有地图, 能从阵法走还是会方便些, 也省了路上的时间。   传送阵的奇特之处在于,走进去前还是一处景象,走进去后又是另一番景致。   避免传送阵后两人落地的地方不同,他们一直都是紧握着手。   蜜果林离地心深渊不算太远, 可能也是受到地心深渊的影响, 蜜果林这片地也有些热,并不想之前雪云灵果林一样郁郁葱葱,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荒漠。   其中零零散散的长着十分纤细的像是枯枝一样的矮从,拇指大的果子挂在上面,连片叶子都没有, 被风吹一下晃晃悠悠的十分不稳, 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要么就是枯枝断开。   裴玄迟摘了几枚洗净喂给云洛亭,“尝尝。”   “好甜。”云洛亭抿了抿唇, 唇上都是甜的。   果味和甜味融合在一起,像是在吃果味的糖一样,还不是齁甜的那种,蜜果看着其貌不扬, 吃起来的味道属实特别。   蜜果林只是味道好些的寻常果子, 仅在焚月秘境中有。   但因为蜜果所含有的灵力不多,也没人能发挥出蜜果真正的效用, 加之不能炼丹,也没什么人会找这东西。   拿来泡茶, 滋味却比寻常灵果还要好。   答应给云洛亭烹果茶,裴玄迟便以蜜果落下的枝叶为柴,掌心火催动,火上悬着茶壶。   茶香被烹出来后,再加入洗净掰开的蜜果,清甜与滚烫沸腾的茶水碰撞,顿时激出甜香味。   云洛亭掰开小鱼干喂他,歪头靠在他肩上。   这边虽然看着像荒漠,但并不晒,也没有感觉很热,时不时吹来的微风也不会带起地上的尘土。   等着果茶煮好的时候,面前的沙土陷了进去。   像是突然出现了个小洞那样。   云洛亭咬了口鱼干,轻眨下眼睛仔细瞧着,突然出现了个洞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下一刻,一个圆的,土褐色的圆脑袋从洞中缓缓探出头来。   云洛亭瞳孔骤然收缩,一只土褐色的大老鼠!   裴玄迟瞥了一眼,“照夜千里鼠,以灵石为食,通常为修者饲养,用来寻找灵脉,有些灵力充足的宝物一类,它们也相对敏感些。”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径直的从身边窜了出去。   速度之快,裴玄迟都来不及抓住他的后颈将猫抓回来,手虚悬在刚才小猫在的地方,本是有机会抓回来的,但是难免会扯到毛毛,他便没有用力。   云洛亭直奔着那圆脑袋而去,离得近了还能看清照夜千里鼠还是个秃顶,脑袋又圆又亮还隐隐有些反光。   照夜千里鼠猛的收了脖子,小黑豆子似的眼睛睁的溜圆,但是却没跑。   “喵呜!”   云洛亭伸出爪子,照夜千里鼠凑上前来,随后,‘唰’的一下露出尖锐的爪子。   照夜千里鼠一愣,“吱——!”边叫着,边低头钻进去土里。   看着行动迟缓的样子,真跑起来倒是很快,只剩个土坑,照夜千里鼠的毛都不见。   云洛亭伸爪子扒拉两下,歪头往里看着,也找不到照夜千里鼠。   左右也不见别的洞口,土坑不算太小,云洛亭想了想,探头进去看了看。   还未抬头,便听见裴玄迟喊道:“小白,来尝尝。”   “咪?”云洛亭往后退几步,抖了抖毛,甩下身上的土,颠颠跑了回去,“喵呜——!”   裴玄迟在小猫扑过来时顺势接住,抬手轻拍着他身上,“小心别烫到。”   “喵~”云洛亭熟门熟路的蹲坐在裴玄迟腿上,舌头卷一点灵果茶喝着。   煮成灵果茶之后没有空口吃着那么甜,完美的盖住茶的苦涩味,却将茶香留的很好。   裴玄迟倒了杯灵果茶,时不时的喝一口,想着下次煮的时候可以再加些雪云灵果进去。   云洛亭喝了小半杯,抬爪推开裴玄迟的手腕,“咪呜!”   要喝凉的!   灵果茶虽然味道不错,但热茶喝着就不是很合胃口,稍热些的地方,冰冰凉凉的就是会比较好喝。   裴玄迟放下茶杯,将小猫抱起来,“不好喝吗?”   “喵。”云洛亭摇了摇头,但感觉冷的会更好喝。   裴玄迟给小猫顺毛,一本正经道:“小猫不能喝太多凉的东西。”   “喵呜……”云洛亭迟疑的动动爪子,可我是灵兽。   裴玄迟问:“你看有别的灵兽会吃凉的吗?”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好像……不会?   我也没见过多少别的灵兽呀。   “所以。”裴玄迟握着小猫爪子,最后下了结论:“小猫灵兽也不能吃凉的。”   云洛亭缓缓抬头,裴玄迟垂眸与他对视。   糊弄猫呢你?   云洛亭没有很强硬,默默地伸爪子将果茶扒拉过来,委屈屈的小口喝着热的灵果茶。   委屈的耳朵都贴在了小毛脑袋上。   裴玄迟沉默片刻,“真的不……”   “喵呜——”   裴玄迟无奈,抬手用魔气将灵果茶降温,递给他,“少喝些。”   “咪呜!”   看着开开心心喝凉茶的小猫,裴玄迟揉揉他的耳朵,知晓他是装的,但见了又怎么可能强硬的拒绝。   小猫比起寻常灵兽会格外畏寒,查阅过一些与灵兽相关的古籍,也未曾找出答案,不过有熔岩石在手,练成神器之后认主云洛亭,他就不会如此畏寒。   现在少喝些凉的灵果茶应该也可以。   找机会将神器炼出来。   手上虽有炎炉,却只能用来炼丹,还是得去买个炼器炉回来才是。   借着秘境中的灵力加持,应当还能将神器的品阶再升一层。   云洛亭尾尖轻晃着喝完了一整杯茶,抬头间看见刚才空了的洞口中又冒出了个脑袋。   那照夜千里鼠又在盯着他。   “喵呜?”云洛亭纳闷,这千里鼠是想干嘛,他身上又没有外露的宝物,难不成是奔着这灵果茶来的?   “是奔着你来的。”裴玄迟抱起小猫,沾湿了巾帕帮他擦拭着身上的毛毛,刚才钻洞的时候身上沾了不少土。   云洛亭歪了歪头,我?   “你没察觉到吗,你体内的灵力。”裴玄迟指尖轻点着落下少许魔气,引着小白猫丹田中的灵气荡开一瞬。   魔气与灵气相互抵触不容,许是因为他们两人关系非比寻常,这两种气力非但没有排斥,反而融合的不错。   云洛亭也没怎么注重修炼,加上之前久久没有突破的意思,想着顺其自然。   现下听裴玄迟这么一说,他试着以灵力运转丹田,发现灵力充盈的不像样子。   如果说他刚进来时候筑基期的灵力是一杯茶水的话,他现在体内的灵力就像是一条小溪。   云洛亭:“……?”   什么情况?   而且最奇怪的是,修为有所增长,他自己竟然半点都不知晓。   太过充盈的灵力凝聚在一起,怕是被那照夜千里鼠误认为是什么宝物,所以找过来的。   毕竟照夜千里鼠找宝物就是按照灵力的充盈度来找。   裴玄迟说:“先前我以为是秘境原因不能凝聚雷劫,现在我想,那雷劫应该是避着你的。”   他突破时的雷劫,也是云洛亭出现后便消弭。   雷劫不敢攻击小猫。   云洛亭思索着缘由,下意识的抬起爪子,但刚才在地上跑来跑去,难免沾上了些土,便扭头舔了舔裴玄迟的手背。   雷劫算是天道意识,因为他不属于这里,所以天道不敢对他下手吗?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别的灵兽每次渡劫都冒着被劈碎肉身的危险,他不知不觉间灵力飞涨,都不见天空有凝起乌云。   天道知道他的存在,却没有抹掉他?   云洛亭眯起眼睛,他会穿进来,是意外,还是天道刻意为之?   思及至此,云洛亭不禁想到,裴玄迟重生了,那上一世的天道呢?   裴玄迟毁了修真界生机,天道意识自然也会消弭,现下他重生了,修真界倒转,天道意识又属于六道之外。   云洛亭心下叹了口气,一切都只是猜测。   裴玄迟揉揉小猫的后颈,将上面的毛毛理顺,说:“变回来,日落前我们去冰原那边转转。”   神器以熔岩石做主材属火,不取些相克属性的灵物,只怕炼制出来会很难压住。   “喵~”   云洛亭没有异议,从他腿上跳下来化为人形,穿上外衫,倒了杯灵果茶放在前面不远处,照夜千里鼠晃悠着脑袋看着他。   裴玄迟见他穿的单薄,从储物戒里挑了件厚实的,“穿淡蓝色的那件吧。”   一会要去的地方有些冷,要穿件厚实些的才行。   “好。”云洛亭将茶杯往那边推推,示意千里鼠过来。   正待将那件外衫拿出来的时候,裴玄迟发现下面似乎遮着什么东西。   还以为是不小心掉进去的,然而神识掠过那本书,裴玄迟面色一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狐疑的拿出来。   小猫的储物戒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云洛亭见他许久没有动作,还以为是没找到那件蓝色外衫,“没有了吗?我记得储物戒左边有件蓝色的。”   正准备帮着找,神识还没来得及进入储物戒,就先一步看见了裴玄迟手中的那本书。   云洛亭一愣,感觉那本书有点眼熟。   唔……   不是书,应该是功法。   藏在他储物戒里的功法。   后知后觉想起那是什么,云洛亭蓦地睁大了眼睛:“?!!”   两人都未说话,四目相对见,云洛亭心里闪过无数种辩解的话语,但稍一纠结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你、你储物戒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稍稍有点心虚,说出来的话都感觉没了底气,云洛亭轻咳一声,默默地垂下眼眸,小声说:“这样不太好。”   “你认识这是什么?”裴玄迟挑了挑眉,“看过?”   “……”   大意了。   云洛亭抬起头,弯了弯眼睛扬起一副乖巧懂事的笑脸。   裴玄迟:“你……”   刚一开口,云洛亭便当着自己的面化作小白猫。   毛绒蓬松圆滚滚的小白猫蹲在地上甩甩尾巴,抱着他的手蹭蹭,无辜的看着他,“喵呜~”   不要跟猫讲。   猫什么都不懂的呀。   裴玄迟见小猫装傻,什么也没说,只沉默的翻开了手中的功法。   云洛亭忙扑上去,“喵——!”   别看!   小白猫遮住了整页功法,就着趴着的动作仰起头,眯着眼睛甩甩尾巴,“咪呜~”   不可以乱看哦。   裴玄迟轻顺着他背后的毛毛,沉声道:“变回来。”   云洛亭:“……”   不了。   我觉得当猫挺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突发情况被叫出去很晚再回来,来不及写更多的,,今天这3500章算日常更新,万更交换到周二(也就是除了今天,周一周二还是万更)今天没有第二更了,大家早点睡。 第69章 功法在修炼   变成猫以后可以逃避所有的事。   云洛亭笑的眯起眼睛, 尾巴甩着,“喵、咪呜……”   正得意,突然感觉尾尖一暖, 晃不动, 扭头看去,发现尾巴被抓住了。   “喵?”   尾尖在裴玄迟腕上缠了一圈,裴玄迟指尖轻点着小白猫的额间。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感觉经脉中的灵力隐隐泛起波澜, 只是一闪而过的感觉, 还以为是错觉便没有放在心上。   可随之而来的的便是身形变化,修长的五指正抵在那展开的功法上。   “……”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人, 坐在裴玄迟怀里时,云洛亭的眼神还有些许茫然。   裴玄迟指尖绕着雪白的猫尾,抬手划过脊·背, 淡淡道:“躲什么?”   云洛亭身形一僵, 下意识的就要跑,但尾巴无论如何就是收不回去,灵力运转也不能再变回猫。   完全被裴玄迟捉住了。   “双修功法而已, 你可以说是收旁的功法没注意到,顺手放进去的。”   “你不说这是何物,说是误会也好。”   云洛亭:“……”   好了你别说了。   本来要丢掉的东西被发现,云洛亭慌的不行, 哪里还顾的上别的。   “那我现在说, 我没注意那本功法怎么到我储物戒里的,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云洛亭蓦地抬眸, 眼睛亮亮的,“那我们把它丢了吧。”   裴玄迟抬手搂上他的腰身, “既然拿了便用上。”   “……?”   ---   山洞中光线昏暗,阵法遮住洞外光亮,让人难分辨时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摆在手边的功法翻了几页。   日落复又天明,反复几个轮回,山洞中的声音才渐渐停下。   ‘哗啦’书本翻页的声音响起。   云洛亭身形一僵,疲倦的困意稍顿,他蓦地睁开眼睛,抵在耳边的手不禁蜷起手指,哑着嗓子小声道:“不行……”   裴玄迟抬手将他的长发理顺,“才是元婴,再过几日应当能到分神期。”   “呜……”云洛亭握住裴玄迟的手将他拽过来,侧脸压上去不让他乱动,“修炼之事又急不得,这才过去多久,元婴已经足够了。”   “我们不是还要去冰原吗?”云洛亭有气无力道:“再过几日秘境都快关了,双修出了秘境也可以。”   裴玄迟轻笑一声,将缠在自己腕上的尾巴放下,曲起指尖蹭蹭他的脸颊,“这可是你说的。”   云洛亭困得睁不开眼睛,眼下只想休息,轻轻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裴玄迟见状也没有再逗他,躺在他身侧将人揽入怀中,手搭在腰身上时,仿佛条件反射般的颤粟。   手上安慰似的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哄睡。   ---   秘境中过了半月,灵气波动变化间隐隐昭示着秘境即将关闭。   云洛亭看着外面的阳光,不禁眯起眼睛,这段时间在山洞里待着都不见阳光。   冰原这边没有树木遮挡,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云洛亭拢了拢外衫,毛茸茸的将脖颈处围的严实,抬了抬下颚指着不远处说:“那边有兽群。”   修为提升后他对灵兽的感知也更敏锐,不必特意释放灵力,也能感受得到那边的兽群中有多少灵兽和魔兽。   云洛亭狐疑道:“它们怎么会聚在一起?”   灵兽与魔兽脾气秉性不合,秘境中的它们向来都是各处一方,意外过界,总是会打起来。   但现在看着,不远处的兽群倒是很和谐。   裴玄迟问:“很多?”   “大概……二十几只?”云洛亭想了想又说:“它们好像围着中间的一只灵兽?也可能是魔兽,我分辨不出来,小小的一只,冰蓝色的。”   趴在地上,又有别的魔兽挡着,刚才没看见,这会那兽群好像有散开的意思,透过缝隙才看见其中趴着的。   云洛亭说:“兽群往左边去了,那只冰蓝色的灵兽趴着没动。”   虽然分开走,但方向是一致的。   “嗯。”裴玄迟大概知晓了,扶着云洛亭走上冰层,边说:“冰蓝色的灵兽名为月照蓝雪,冰原川海孵化的灵兽,祥和瑞兽,对灵兽与魔兽有着天然吸引力。”   “这只看着年岁尚小,应当是幼崽。”   云洛亭点了点头,左右见着只有这一只小幼崽在,倒是不见大月照蓝雪兽,这么小的幼崽,应该离不开父母的照顾吧。   月照蓝雪兽嗅到生人的气息,抬起头来谨慎的盯着那边,在看见裴玄迟时更是背上唯有的那点毛毛都竖了起来。   显然是被吓的不轻。   “呜嗷!”月照蓝雪兽吓的小短腿都在抖,硬是佯装凶狠的冲着裴玄迟呲牙。   裴玄迟挑了挑眉,月照蓝雪兽顿时往后退去,又不敢跑,怕转身跑的时候会被人从背后袭击。   云洛亭见状,从裴玄迟背后出来,从储物戒里找了块肉脯,“来。”   月照蓝雪兽愣住,看看云洛亭再看看裴玄迟,有点不可思议的嗅着同类的气息,为什么同类身上会有这个人的气息?   是同类吗?是同类吧。   月照蓝雪兽懵了。   “不吃吗?”云洛亭晃晃手里的肉脯,“月照蓝雪兽是吃肉的吧?”   冰原上也不见有草,也只能捕食肉吃吧。   月照蓝雪兽小心翼翼的伸爪,稳健的划过冰面,凑到云洛亭身边,挡在他身前,冲着裴玄迟呲牙,“嗷嗷嗷!”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云洛亭知晓月照蓝雪兽的意思,不禁轻笑了声,将肉脯喂给他,“他不是坏人。”   “嗷?”月照蓝雪兽迟疑的竖起耳朵,感觉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正说着话,冰层上突然有些晃动,没有出现裂纹,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奔跑着靠近。   云洛亭神识一动,敏锐的嗅到了血腥气。   很重。   不止一个人受伤。   男子嘶吼的声音响起,“快跑!这些灵兽都疯了!别靠近——!”   “各位长老护着弟子先行离开!”   “别推搡,别逞能!保命要紧,快走啊!”   ……   混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云洛亭蹙起眉头吵的他头疼。   脚步声越来越近,魔兽与灵兽撞入在前奔跑的人群,惨叫声不绝于耳。   玄忧长老一边护着门下弟子,一边往前跑,见着不远处的裴玄迟,忙挥手喊道:“快跑!有兽潮!”   说话间又从魔兽脚下救出两个弟子拎在手里跑。   云洛亭见跑过来的灵兽都是刚才围在月照蓝雪兽边上的,感觉像是出了什么事,但现在这些魔兽已然陷入癫狂,这样疯踩顶撞,只怕都有可能会伤到月照蓝雪兽。   云洛亭当机立断将月照蓝雪兽抱起来,拉着裴玄迟的手,“走。”   动作间也落下一道气息护着玄忧长老,没有攻击兽群。   身处冰原之中,灵力有所衰减,现在的人修根本不是兽群的对手,只能一味的往前跑。   好在运气不错,冰山围绕之处有个像是天然形成的冰洞,洞口极大,此时也顾不上什么。   云洛亭他们跑进去,长老他们也紧随其后。   那些魔兽只停留在洞口,虽然他们身形庞大,但也是可以进去的,到此处便停下脚步,倒像是似乎有所顾及。   云洛亭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跑过了,放下月照蓝雪兽,靠着裴玄迟休整呼吸,看着那些修者身形狼狈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回事?兽群为什么会攻击你们?”   这话一出,立时便有人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为什么攻击我们?听起来倒像是责怪我们做了什么似的。”   玄忧长老瞥了他一眼,拱手道:“多谢小友出手搭救,我带着本门弟子来冰原找炼器之材,意外与他们撞见,交谈两句便见着有兽群过来,确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老者闻言蹙起眉头,语气不善道:“玄忧你这是何意?与宿明仙门撇清关系?”   并非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直接上升到宗门间的矛盾。   玄忧长老也浑然不惧,“赤鸣长老,你险些害的我宗门弟子都折在这里,老朽带进来的这些弟子可都是仙门新弟子中天赋极佳的,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这个责吗?”   “什么叫我害的?”老者面色阴沉,显然这种责怪的语气惹怒了他,“兽群失去理智胡乱攻击人,也能怪到我头上不成?”   玄忧长老嗤笑一声,不再与他多费口舌。   若不是顾及宗门之间的脸面,他也不会停下脚步与赤鸣长老寒暄,差点被兽潮波及,害了门中弟子。   云洛亭淡淡道:“兽群中的灵兽与魔兽不会主动攻击人的,还是你们做了什么。”   与月照蓝雪兽接触过的兽群不会有太大戾气,也没有那么嗜血,而且,围着月照蓝雪兽的时候明显是在保护它。   本来月照蓝雪兽单独一只幼崽待在冰面上就很奇怪,加上兽群奇怪的敌意,不难猜测这些人做了什么。   月照蓝雪兽是祥瑞之兽,却也是炼器师和炼丹师眼中的宝,通体血肉骨毛皮鳞片皆可利用。   难免不会有人起什么心思。   一同聚在这的有其他宗门的人,见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不禁开口:“小友慎言,我等皆是被无辜牵连的。”   “就是啊,刚被兽群追,现在还要平白遭受质疑,我们的苦向谁说?”   事一旦闹起来,不由得人人自危,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若是认定了是他们做什么,岂不是平白受冤。   “月照蓝雪兽可以操纵兽群,只怕它们会攻击我们,是因为你吧。”赤鸣长老瞥了眼云洛亭身边的月照蓝雪兽,眼底掩饰不下的精光,“你抱走了月照蓝雪兽,害得我们被兽群追,居然还贼喊捉贼,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赤鸣长老一开口,在场众人不由得将视线落在云洛亭身边月照蓝雪兽身上。   “小友你作何解释?”   云洛亭漫不经心道:“兽群攻击你们在先,发现我抱着月照蓝雪兽在后,你们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丢人不敢说吧。”   赤鸣长老身居高位已久,什么时候遭人如此猜忌,几次解释既然不听,那也没必要在多说,直接甩手一道灵力打来,怒斥道:“大胆!何方小儿如此不知礼数,竟敢怀疑到本仙师的头上!”   玄忧长老瞳孔骤然收缩,一把将靠近赤鸣长老的本门弟子拽过来。   云洛亭不躲不避,神色漠然的看着他。   那道凌厉的满含杀意的灵气,甚至都没有靠近云洛亭三尺之内,便瞬间消弭于无形。   察觉到裴玄迟的气息,云洛亭不禁弯了弯眼睛。   下一刻,赤鸣长老惨叫一声,整个人飞身而起后背直接撞上了身后的冰层,半身嵌入其中,硬生生喷出一口鲜血,“噗——!”   “长老!”   “师尊!”   弟子们手忙脚乱的上前,几个人抬手一同用力将赤鸣长老救了下来。   “你们怎敢暗器伤人!”其中一名弟子气的双目通红,咬牙道:“你们平白污蔑,我师尊连辩解几句都不成了吗?你们仗着修为高深,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弟子知道他不是云洛亭的对手,他师尊在对方手中都毫无还手之力,他又怎么可能打的过。   所以就只能讲道理。   弟子见他们不说话,冷哼道:“我们宿明仙门高手如云,你这么喜欢打架,不若等出了秘境来仙门讨教几招,也好过在此欺负我们修为低微。”   说话间,他摆弄着身前的项链,那便是铜镜的眼。   让仙门中大能看看,看清这人的模样记下来,日后出了秘境再找他们报仇不迟。   玄忧长老听这话顿时笑了,“老朽怎么记得赤鸣长老在仙门修为不低,比他修为高的也没几个,你大言不惭的说这话,到时候整个仙门都被大师端了……岂不丢人?”   那名弟子睁大了眼睛,心下怒意横生却不敢跟玄忧长老说什么。   赤鸣长老昏迷不醒,他拿着丹药转身去喂,也没再说话。   月照蓝雪兽蹲在赤鸣长老不远处,扒拉着地面,硬生生的将冰层划出几道痕迹,气势汹汹吼道:“嗷嗷!”   指甲划过冰面‘咯吱’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骇人。   瑞兽生而便觉醒神识,云洛亭见状,问道:“你们拿了它什么东西?”   弟子面色一僵,“什么、什么东西?刚才污蔑我们伤害灵兽,现在又说我们是贼?阁下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云洛亭见着月照蓝雪兽都快要冲上去咬他们,全然不信那弟子说的话,猜疑道:“你们偷了月照蓝雪兽的东西,才会被兽群追,来时不见大的月照蓝雪兽,只有这么个幼崽在,那大月照蓝雪兽也去追你们了吧?”   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才能让大月照蓝雪兽连幼崽都不顾便追出去。   玄忧长老看着角落里蹲着蜷缩起来的弟子,分辨着气息,说:“小友,我好像在那名弟子身上感受到了冰原川海的气息。”   抬手间直指那名弟子。   “冰原川海?”云洛亭听着有些耳熟,不禁回头看了眼裴玄迟。   “正是。”玄忧长老说:“冰原川海中的灵力与人修不同,这得是潜入水底凑近海底暗流才会留在身上的,气息厚重,沐浴更衣是掩饰不下去的。”   “那名弟子身上气息不轻,应当是在冰原川海中待了不短的时间。”   云洛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赤鸣长老的储物戒里,装着从冰原川海中找来的东西,知晓会被追杀,所以没急着走,反而和其他宗门的人碰面。”   赤鸣长老意欲何为已经不必多说。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还有一章。 第70章 这是猫薄荷   算计的倒是高明, 自己拿着东西,让旁门弟子给自己挡命。   那些长老显然还不清楚这件事,刚才还应和着赤鸣长老的话。   闻言, 有位长老看起来是暴脾气, 当即问道:“赤鸣?他说的可是真的?”   赤鸣长老陷入昏迷,自是无法回答。   云洛亭一眼就看出赤鸣长老在装晕,没有拆穿,只说:“月照蓝雪兽性情温和, 如果只是普通的灵物, 拿了便拿了,它们也不会追, 现在都出动了兽群,又是从冰原川海拿走的东西……还要我多说吗?自己交出来吧。”   “嗷嗷嗷!”月照蓝雪兽幼崽也跟着扯着嗓子喊。   多方视线落在他们这边,大弟子沉默片刻, 眼见着不能置身事外, 只能沉声道:“长老陷入昏迷,我等无法打开他的储物戒,可否等长老醒了, 再另行商量?”   云洛亭抬手,一道灵力缠着那储物戒起,同时,赤鸣长老攥紧了手, 云洛亭一时都没有拽动。   裴玄迟蹙起眉头, 直接便想将那只手弄下来,但转念一想, 顾及到小猫正看着,便没有如此, 只是断了几根手指而已。   剧痛使得赤鸣长老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饶是如此,赤鸣长老仍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装作还在昏迷中的样子。   不敢睁眼,怕被其他宗门的长老质问。   云洛亭取了储物戒递给裴玄迟,以他的修为还打不开这个储物戒。   “仙者此举与偷者有什么区别?”大弟子喊道,“且那储物戒上有我师尊的神识,你们谁也打不开,怕不是根本不想找出所谓丢失的东西,只是想借此机会拿走储物戒。”   话音一落,储物戒应声而开。   弟子一怔,“?!”   就连闭着眼睛的赤鸣长老都是身形一颤,嘴角再次流下鲜血。   储物戒上的神识若是在,任何人都无法打开,但修为高于赤鸣长老,自是可以抹去上面的神识,届时储物戒便能打开。   打开储物戒后,裴玄迟淡淡道:“果然如此。”   拿出其中月照蓝雪兽蛋,将储物戒抛回了赤鸣长老身上。   “嗷嗷!”月照蓝雪兽见状十分激动。   “这、这是?!”长老看清楚那蛋是什么,大声怒斥道:“祥瑞之兽的蛋你也敢偷。”   “你差点害死我们!”   其他宗门的弟子也纷纷坐不住了。   他们如果真的死在刚才的兽群中,岂不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   可笑刚才还帮赤鸣长老说话,却不曾想,这人就是险些还是自己的罪魁祸首!   将蛋还给月照蓝雪兽幼崽,想必过不了多久他的父母也该回来了。   只是现在……外面的兽群仍未退开,有月照蓝雪兽的命令在前,月照蓝雪兽幼崽说什么,可能不会动摇兽群的意志,所以在月照蓝雪兽回来之前,他们只能暂时待在这。   云洛亭拢着外衫叹了口气,“待久了是越来越冷了。”   宗门弟子修为比他还要低些,也有不少穿着厚实的棉衣。   裴玄迟想了想,就地用柴生起了火堆。   烤肉所用的柴也能影响烤肉的味道,所以每次烤肉剩下的柴都会收进储物戒,其中还有些之前没喝完的热灵果茶,先倒了一杯给小猫焐手。   云洛亭坐在垫子上,只露出一点点手来捧着灵果茶,外衫裹的严实,若不是没有帽子,他应该只会露出一双眼睛。   灵果茶的气息顿时溢散到整个冰洞之中。   单独的茶叶与灵果皆是没有多少灵气,但经过裴玄迟的手烹调,煮出来的灵果茶喷香扑鼻,还有着充盈的灵力。   复煮一次后,味道似乎更好。   裴玄迟拿了碟点心在一旁温着,还有鱼干也过了遍火。   大弟子见状,语气有些愤愤,“怪不得这么向着灵兽,既已经化为人形,便摆脱灵兽的身份不好吗,一个灵兽蛋而已,当真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月照蓝雪兽蛋被拿走,一会师尊醒了他必逃不过一场责骂,对云洛亭心中有怨,说话不免刺耳了些。   “还有你,拿如此珍贵的茶来喂灵兽?他是灵兽,你可是个人,这么纵着自己的灵兽,就不怕他反咬你……”   大弟子轻眨了下眼睛,微微开合的唇瓣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直接歪头倒在了赤鸣长老身上。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旁边的弟子推了推他,见他都没有反应,不由得颤颤伸出手去试探着他的鼻息。   没了呼吸,他指尖一颤,惊愕的看向裴玄迟,但浑身发抖着连句话都说不出,俨吓到失声。   云洛亭喝了小半杯灵果茶,本是滚烫的灵果茶,只放这么一会便失了温度,他动动手指,有些僵了,索性放下茶杯,缩回外衫中化为小白猫。   外衫整个倒下来将他盖在里面。   云洛亭顶着外衫抖抖耳朵,慢悠悠的从边缘爬出来,伸出个爪子。   裴玄迟便掀开外衫一角。   云洛亭毫不迟疑地钻了进去,紧贴着他,总算感觉暖和了些。   他们这又是茶水又是火堆,还有点心在一旁,相较之下,其他宗门面前就空旷得多,   冰原之中没有枯枝,哪怕他们现在能出去也找不到可以生火的东西。   储物戒里装着的除了灵宝就只有功法,大多数都是很重要的东西,谁会想到会有今日被困于此,也不会往储物戒里装柴。   吃的倒是有,但是吃在嘴里干巴巴的,也没有水,就这干巴巴的食物都不多。   在秘境中待了这么久,食物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眼见着那边裴玄迟掀开一点外衫,将食物递过去,小白猫咬一小口又缩回去,裴玄迟也不嫌麻烦,换着样的喂,时不时还喂口热茶。   一比较起来,就感觉本来就不好吃的食物更加的索然无味。   纠结半晌,其中一位长老坐不住了,玄忧长老见状忙拦下他,“无垢?你想干什么?”   无垢长老说:“我拿些东西同小友换些热茶。”   “叫什么小友,叫大师。”   “啊?”   玄忧长老小声提点他,“你打算拿什么换?”   无垢长老想了想,那茶灵力充沛,想必烹煮也废了不少心思,自然是不能拿太普通的东西来换,“我储物戒中有高阶灵草还有些修炼功法,看看他要什么,可以商量的。”   “别拿那些。”玄忧长老也想换些灵果茶,想着手里那东西,便提点道:“你身上有什么猫喜欢的东西吗?拿那些东西去换。”   “什么呀,别闹了。”无垢长老不信,起身走了过去。   玄忧长老这回没来得及拦下,自己也只得起身跟上。   无垢长老说:“小友,你这灵果茶可还有多的?我门下弟子修为不高,继续在此地待下去空对身体有损,老朽想与你换些灵果茶,你看可好?”   “换什么?”   “符箓,阵法图,中阶丹药……”无垢长老细数了很多东西,储物戒中最高级的丹药都拿了出来。   裴玄迟淡淡道:“不换。”   “小友,我这有净沉丹,中阶上品丹药,可以祛食用过多丹药带来的丹毒,这个可行?”   裴玄迟炼出来的丹药品阶高,没有丹毒,自然也用不上净沉丹。   玄忧长老上前挤开他,示意他在后面等等,“大师,先前你给我的那枚丹药是特级丹药,我发现后见大师已经走了,来不及多说些什么,我做那点事,还抵不上特级丹药当酬劳。”   无垢长老一顿,特级丹药?真的假的?   见玄忧长老那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无垢长老一时有些懵,叫大师,又能拿得出特级丹药,那先前秘境中的传言岂不都是真的?真的有人在秘境中炼制出了特级丹药啊!   玄忧长老继续道:“所以这些日子一直有特意找着灵兽喜欢的东西,前些日子侥幸得了只羽兽,那尾羽我都留着呢。”   说着,玄忧长老将尾羽拿出来,色彩艳丽的尾羽束在一起,顶端还系了根线,尾羽应该是特意清理过的,还附着有淡淡的灵力,“大师看着可还行?”   无垢长老瞥了他一眼,羽兽最值的是肉和骨头,拍卖行都抢着要,你可倒好,捡这都没人要的羽毛,还没说什么漂亮话伪装一下,就这么直接说了。   人家给你特级丹药,送这不值钱的东西,啧。   “嗯。”裴玄迟接下尾羽,用自己的气息抹去先前的气息,倒了几杯茶示意他取走。   玄忧长老正要推辞,“茶就不必了,毕竟那丹药我还……”   “拿走。”   见裴玄迟不容拒绝,玄忧长老只得再次道谢,“多谢大师。”   端走时不由得叹了口气,越欠越多,日后多找些灵兽喜欢的东西来拿给大师,到时放下东西便跑,不能再收大师给的东西了。   无垢长老见状,忙摸索着储物袋,还真叫他找出了一盒灵草。   身为炼丹师,储物袋里装着的灵草是必不可少的。   无垢长老说:“大师,我这有些猫灵兽独爱的草,大师看看可否换些灵果茶?”   裴玄迟打开盒子,看样子与寻常灵草无甚区别。   正待开口时,外衫中伸出一只白色爪子,而后小毛脑袋也跟着一并钻了出来,“喵呜!”   小白猫眼睛亮亮的,只盯着那盒草。   云洛亭闻到这草的味道就感觉晕晕乎乎,本还不知道是什么,但出来一看,这不是猫薄荷吗!   爪子根本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   裴玄迟将盒子放下来,抬手倒了几杯茶水,“可换。”   “多谢大师!”无垢长老松了口气,端着茶水忙赶回去,生怕耽搁太久弟子便等不急。   云洛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咬上了猫薄荷,“嗷呜~”   爪子勾着一点,小白猫带着部分灵草缩回外衫中不断打滚。   哼哼唧唧的的声音不断,翻来覆去的蹭着他。   裴玄迟任由小猫玩闹着,没去约束他,时不时还拢好被小猫蹭开的外衫,以免冷风进去。   他手上切了几块魔兽肉烤着,魔兽肉熟的慢,提前备上,等一会小猫饿了便直接可以吃。   怀中‘喵呜喵呜’的声音响个不停。   过了会,云洛亭似乎觉得有些无聊,没出去,而是往里面钻进去,勾着裴玄迟的里衣往上爬。   裴玄迟松了松领口,让小白不至于挡在里面出不来,一手在外虚托着小猫。   直到毛脑袋一点点从领口钻出来,奋力的歪头将两只耳朵解救出来,云洛亭显然很高兴,眼睛睁的溜圆,“嗷!”   裴玄迟低下头,“嗯?”   云洛亭抬爪捧着裴玄迟的脸,舌忝了下他的唇。   “喵呜~!”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完毕!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71章 猫不是很弱   猫薄荷的效用持续了好久。   即便剩下的猫薄荷已经收进了储物袋, 外面隐隐约约好像还有没有散开的猫薄荷味。   云洛亭蜷缩在裴玄迟外衫中自闭,见他手伸进来,忙抬爪给推出去, 摸摸的将那点缝隙遮严实。   拒绝出去的意思十分明显。   幸亏现在是猫, 毛毛挡住了发烫的脸,触及到猫薄荷后他都做了什么,记忆十分清晰。   还有其他人在。   他扑上去又是蹭又是……   云洛亭闭了闭眼睛,现在让自己失忆还来得及吗。   不过, 出了这冰洞, 他们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见面了。   希望足够的时间能让他们忘记今天所看到的。   裴玄迟隔着外衫揉揉小猫脑袋,感觉小家伙心情不佳的样子, 不由得哄道:“吃些烤肉?”   云洛亭没胃口,但见裴玄迟又要掀开外衫喂他,烤肉味道重, 他一会还要在里面趴着呢, 怕里面都是烤肉味,便探出头来咬了口烤肉。   然后就发现……其他宗门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   云洛亭:“……”   原地自闭。   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忍不住又想后退。   裴玄迟却先一步将他抱了出来, 抬眸间不动声色的扫过远处众人。   触及视线的宗门弟子只觉得后颈一凉,毫不犹豫的低下头。   用外衫裹好了小猫抱着,裴玄迟继续喂猫,“来。”   ---   冰洞外传来兽群的吼叫, 而后又有低沉的声音回应, 此起彼伏间像是在交流说话一般。   悬在冰洞墙上的虚影晃动,一只体型庞大的月照蓝雪兽探头进来。   “呜呜!”幼崽见状很是兴奋, 跑过去围着月照蓝雪兽转圈。   月照蓝雪兽低头蹭蹭它,幼崽被蹭的歪倒在地, 复又很快爬起来跑到裴玄迟身边将那枚蛋推走。   “嗷——!”   推过去后,幼崽又跑去赤鸣长老那边抬起后腿踢了一脚。   月照蓝雪兽还在一旁看着,大弟子抱着赤鸣长老敢怒不敢言,任由这么不大点的幼崽骑到他们头上。   云洛亭歪着头,月照蓝雪兽太大,都快将入口挡住,比起幼崽,成年的月照蓝雪兽身上的蓝色更深一些。   背部的绒毛还是和幼崽一般短,鳞片状似龙鳞。   月照蓝雪兽咬下身上一枚鳞片,探头过去递给云洛亭。   没等拒绝,那鳞片还未触及到云洛亭便瞬间化为一缕浅蓝色的流光没入他的眉心。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   裴玄迟抬手揉着小毛脑袋顺毛。   送了鳞片之后,月照蓝雪兽又走向赤鸣长老,于月照蓝雪兽而言,冰洞里地方不大,迈一步便能靠近。   大弟子握着赤鸣长老的手紧了几分,月照蓝雪兽还什么都没做,他吓的冷汗都出来了。   他又不傻,刚才那幼崽肯定是跟月照蓝雪兽说了什么,让它来报仇来的。   偷了月照蓝雪兽蛋开始就被追杀,大弟子之前险些被它咬掉了手,这会见了自然害怕。   “师、师尊?”大弟子试着推了推赤鸣长老,月照蓝雪兽的气息压的他喘不过气,“师尊你快醒醒。”   被如此推搡,赤鸣长老仍闭着眼睛,半点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随着月照蓝雪兽的靠近,大弟子猝然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它。   月照蓝雪兽张开嘴,与此同时,赤鸣长老突然睁眼,抽出匕首直接刺向月照蓝雪兽!   ‘叮’   淬了灵力的法器伤不到月照蓝雪兽分毫,匕首的尖端反而有些弯折。   月照蓝雪兽没再迟疑,一脚踩上去。   “噗——!”   赤鸣长老颤抖的伸出手抓住身上的兽爪,冰洞中的冰隐约有了融化之意,感受到自己在下降,冰顺着后背蔓延,湿润的冷意冻住全身。   赤鸣长老意识到这是什么,立时调动全身的灵力来抵挡冰封,然而他本就被裴玄迟打伤,现在又是月照蓝雪兽的地盘,天地灵力为它所用,他根本不是对手。   大弟子身上也结了一层冰,早已冻在原地。   赤鸣长老不甘的睁大了眼睛,四肢被冻,腹部一层冰压下丹田,半点灵力都用不出,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布满薄冰。   冰层一点点加厚,修整,赤鸣长老强睁着眸子看向玄忧长老。   玄忧长老瞥了一眼,低头喝了口热茶,发出一声叹息。   月照蓝雪兽叼走冰封的赤鸣长老,冻在旁边的弟子看都没看一眼。   幼崽跑回裴玄迟身边,转转悠悠的想和云洛亭告别。   云洛亭伸爪点了点它的头。   幼崽抬起头想蹭,结果蹭了个空,狐疑的抬头,与那男人四目相对,幼崽身上的毛毛顿时炸开,踉跄扭头跑掉。   云洛亭看着幼崽跑远,“咪?”   怎么了?   裴玄迟面色淡然的给小猫顺毛,“可能是外面那只月照蓝雪兽在催促吧。”   云洛亭点了点头,原来是家长催它回家呀。   ---   焚月秘境开启的时间很长。   转过了大半个地方,剩下还有几日,离开的阵法便会开启。   云洛亭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摘颗灵果丢进储物戒,无果核的灵果在外是无法栽种的,也不可直接拔树,一旦带出秘境,树根会快速萎缩抽条。   只是阵法运转的时间,当把那棵树带出去,就只剩下枯枝了。   但是像一些有核的灵果就可以多摘些,回去把核清理干净留籽,找个灵气充裕的地方自己栽种。   外面也有用灵果籽交易的,灵果树一旦栽种就不能更换地方,所以都是高价卖灵果籽。   附近的灵果都摘的差不多,裴玄迟那边也布好了阵法。   云洛亭便回去守着,以他现在的修为能护着裴玄迟炼丹,而且还能挡雷劫。   云洛亭走过去,抬手喂给他灵果,问道:“今天要炼什么丹?”   从冰原出来,顺道取了冰原沉冰留作炼器用,炼器的灵物这一个秘境凑不齐,不急于一时,反正也不能离开秘境,便寻了个人迹罕至,灵气充裕的地方炼丹。   “无定龙水丹。”裴玄迟储物戒里有着不少炼丹的灵物,除却自己遇到的,大多还是换丹药换来的。   品阶高的丹药比灵物难得的多,是以他们换起来也不藏着掖着,灵物便越攒越多。   正好借此机会炼成丹药。   先前在此处炼制过几次丹药,皆凝出了丹云。   不少人都往这边凑,但知晓炼丹的人是谁后都没有上前。   之前交涉过几次,大抵也能知道裴玄迟是何性格,本就抱着讨好的心思来的,又怎么会横冲直撞的进来触裴玄迟的眉头。   先前换过一次丹药,不少人都等着换第二次,见裴玄迟开始炼丹,虽没放出消息要交换,却也有不少人等在这附近。   游离在密林之外。   只等着裴玄迟放出风声,称可以交换丹药时抢得先机。   毕竟在秘境这么多天,大家也都没闲着,多多少少手里也握着点灵物,稀世珍宝,出了秘境再想找炼丹师可就随缘了。   能换成丹药带出去是最好。   云洛亭放出神识,检查着先前在外面落下的三层阵法,见阵法上挡住一道传讯。   看了眼身边的裴玄迟,炼丹已经开始了。   云洛亭便没有跟他说,直接将那道传讯收了进来。   打开后,传讯中是玄忧长老的声音。   “秘境出口的传送阵即将开启,我怀疑可能出了什么事。”   “近日白日游离在外的魔兽与灵兽多了几分,灵兽的脾气秉性也不似先前一般温和,魔兽集结成兽潮向我们发起攻击。”   “部分修者为保安全寻了个废城落阵守着,不少在外寻灵物的修者都受到了攻击,小友与大师在外要注意安全,这上是秘境中地图,我标注了废城的位置,若是在外遇险,小友随时可来废城避险。”   ……   尾音随风飘散,传讯的纸也焚于空中。   云洛亭摸着储物戒,若有所思的想,好像白日见到的魔兽是多了些,攻击性也强,嗅到气息便追着过来,不过都不是裴玄迟的对手,成了储物戒的备用食物。   高阶魔兽肉多到吃不完。   正想着,外面阵法有了动静,直破三层,额间顶角的魔兽顶着人冲了进来。   “吼——!”   魔兽大吼着一头撞在阵法上。   被顶着的那人修落地后踉跄后退,没站稳后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   在魔兽之后,也有几人追过来,“仙师快跑!这魔兽失了神智!”   “魔兽疯了!仙师你快带着大师走,我们留下断后!”   魔兽虽性情暴戾,但是正常情况下,魔兽还是会思考,知晓什么可以招惹,感觉自己打不过也会找机会溜走。   但现在,魔兽红了眼,只知道横冲直撞不死不休。   他们在外面就开始拦着,各种武器招呼在魔兽身上,明明魔兽受了重伤,却仍是一股蛮劲冲撞着闯进来,显然出了大问题。   几个人修将魔兽团团围住,却根本是对手。   人总会累,灵力总有耗尽的时候,但这只魔兽却不累不死不疲,跟他们从林外纠缠到林中。   非但如此,魔兽还会自愈,他们现在身受重伤,那魔兽却已经恢复到了巅峰时期。   那魔兽应当也是奔着丹药来的,炼丹所用的灵物对魔兽而言也是大补。   云洛亭抬眸看去,那魔兽察觉到他的视线恶狠狠的张开嘴大吼,兽瞳满是赤红,像是陷入癫狂的模样。   突然间,魔兽身上气息膨胀,大吼着甩开阻挡自己的人修,朝着云洛亭的方向跑来。   “啊!”   丹药未成,裴玄迟不能离开。   云洛亭蹙起眉头,他不能走出阵法,索性起身挡在前面,抱着让魔兽远离阵法的想法抬起手。   “仙者小心!”   ‘砰!’   纯净的灵力与魔气冲撞间泛起阵阵波动。   荡起的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落叶霎时间铺满地面。   气息凝实间挡住所有视线,听不见魔兽奔跑的声音,待眼前恍若薄雾的气息散去,就见魔兽被掀翻在地一动不动。   云洛亭站在原地,缓缓挑起半边眉毛,这魔兽……比他预料中的要弱很多。   人修顿时愣住,传言炼丹大师身边跟着一只可以化为人形的猫灵兽,是炼丹大师的心尖,想换什么东西,可以借着讨好那只猫来讨好炼丹大师。   不必极其珍贵之物,只要猫喜欢,那便是可以交换。   可……传言不是说那只猫很弱吗?   很弱啊!   他们一行人被那一只魔兽拖着跑了大半个林子都没能除去它,云洛亭只轻描淡写的抬了下手那魔兽就没了。   这叫很弱?!   人修:“……”   传言都是骗人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还有一更。! 第72章 那丹药好苦   人修叹了口气, 心下暗自决定再也不相信这种无边的传言了,看着那倒地的魔兽,他想了想说:“仙师, 这魔兽我们清理干净后切成合适的大小交与仙师如何?”   魔兽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既是存了讨好的心思,救人没救到,那自然是要主动做些旁的什么。   云洛亭摇了摇头,“你们拿走吧。”   他储物戒里已经没地方装多余的魔兽了, 加上这种魔兽的肉他不喜欢, 留下也不会吃。   人修一愣,“仙师……?”   这魔兽看着品阶不低, 品阶越高,肉中含有的灵力也就越高,他们反复追着打这么久, 根本打不过这魔兽。   云洛亭出手的时候他们也没帮上什么忙, 这魔兽受之有愧啊。   “不必推辞。”云洛亭抬手轻拂间那魔兽划去人修身边,而后又启动阵法的格挡,阵法四周腾起薄雾, 挡下了外面的视线。   几位修者面面相觑,“这……”   “我们要不先把这魔兽分了,弄好之后再让仙师挑?”   “我觉得可行。”   ---   丹云凝聚许久,雷电在其中翻滚, 就是落不下来。   云洛亭靠在裴玄迟肩上, 面无表情的盯着天。   真的就像是惧怕那样,完全不敢劈, 但又想劈,气的连丹云都沉了几分。   酝酿半天, 还是无功而返。   丹云散开的一瞬,炼丹炉中飞出十枚特级丹药。   云洛亭直接塞进了丹药瓶中。   裴玄迟敛了气息,见眼前阵法挡住视线,便知晓外面有异样,遂问道:“出了何事?”   “有只魔兽被你炼丹的气息吸引过来了,然后被我解决了。”云洛亭弯了弯眼睛,“厉不厉害?”   “厉害。”裴玄迟轻抚着他的头发,“小白一直都很厉害。”   云洛亭道:“玄忧长老说兽潮攻击修者,他们找了个废城守着。”   “兽潮?”上一世倒是不曾听闻秘境中有兽潮出现。   失去意识只知道攻击,性情暴戾极端的魔兽与灵兽聚集到一起,大多数时间都是相互攻击的。   兽潮发生时,不少修者都会在暗处围观,因为这种情况下,魔兽与灵兽两败俱伤,修者在一旁可以捡些自己有用的。   像是魔兽骨血亦或者灵兽灵丹,每次有兽潮出现,总是会赚得盆满钵满。   但现在听起来,失去意识的魔兽与灵兽一同攻击人修?   这就很奇怪。   与往日行径不同。   云洛亭说:“玄忧长老说我们在外面遇到危险的话,可以去废城找他。”   以他们的实力,但挡兽潮应当不成问题。   长老们身边都带着弟子,自然会格外小心些。   “嗯。”   秘境出口的阵法会出现在废城,他们总是要过去的。   不过,不急就是了。   ---   出去处理被云洛亭解决掉的魔兽,人修各自托着一部分整理好的魔兽回来时,见天空中又凝出了丹云,不必多说便也知道大师又在炼丹。   东西也没拿走,放在地上出去守着。   一连几日都未离开,天空中的丹云凝了又散,散了又凝,就是不见有雷劈下来。   直到阵法的遮挡消失,云洛亭起身伸了个懒腰,“秘境是不是开了?”   算算时间,应当就是今日。   裴玄迟蹙起眉头,“并未有传送阵出现。”   秘境出口的阵法一旦出现,会以灵力波动散开至秘境中每个角落。   但现在并未有这种波动出现,也就意味着,到了开启的时候,秘境并未打开。   云洛亭也意识到不对,“那我们岂不是出不去了?”   裴玄迟笃定道:“不会。”   “先去废城看看。”   “好。”   人修在一旁稍纠结会,走上前来说:“大师,晚辈这有些灵物,想与大师交换些丹药。”   有一个人动了,剩下几个也不再犹豫的跟上来。   “可。”   裴玄迟手上丹药很多,云洛亭能用的丹药都没有换,旁的丹药倒是换出去几枚。   修者拿着丹药,笑着说:“对了,仙者可知道废城?”   云洛亭点了点头说:“秘境中失去神智的魔兽越来越多,你们早日去废城中吧。”   修者一愣,闻言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说:“好,多谢仙者提点。”   走的时候,地上处理干净的魔兽云洛亭没拿。   人修捧着丹药正高兴呢,等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他们,地上的魔兽也只能有他们自行收走。   “佟哥,咱们不也要去废城吗?为什么不跟大师他们一起走?路上还有个照应。”   被称为佟哥的修者瞥了他一眼,“你没听传言吗?不知道大师和修者是什么关系?同去废城不同路才是正道。”   男子似懂非懂的挠了挠头。   ---   秘境本为一界,大能修者窥破天机陨落其中,破碎的城池随着时间的变迁变得破烂不堪。   零散的碎石已经被清理干净,腐朽脆弱的城墙上附了几层阵法,堪堪才能挡住疯狂进攻的兽潮。   兽潮并非无时无刻都在攻击城墙,如若不然,那城墙早就被攻破。   云洛亭他们到的时候,城墙上站了几位仙门弟子守着,倒是不见有魔兽在这附近。   放出神识发现,不仅是这附近,方圆几百米都不见一只魔兽。   城门上的弟子发现有人靠近,其中一人马不停蹄的跑下去。   过了会,城门打开时,出来的是玄忧长老。   “大师,小友。”玄忧长老笑着说:“见你们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虽然知晓大师修为不低,但身处外面,又碰上魔兽癫狂,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玄忧长老侧开身子,“快请进来,我找人为二位安排了住处。”   废城中的屋舍大多都是后来修整过才住的,修者整理起这些东西来并不费事,只是大多修者不会纡尊降贵的来做这些小事。   但现在被困在秘境之中,不做也得做。   宗门的长老也都是明事理的,自是知道这个时候得联手抵御兽潮,有他们在上压着,底下的弟子也都还安分。   玄忧长老一早就为云洛亭他们备好了住处,不管他们来不来,提前准备出来总是他的一份心意。   这还是他亲自收拾出来的,还单独带了个院子。   走进去后,玄忧长老说:“小友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跟我说,我再帮你改改。”   一路走来,和旁的住处比起来,这里算是很好的,云洛亭拿了瓶丹药递给玄忧长老,“这里很好,辛苦长老了。”   玄忧长老忙后退一步,“这不行这不行,小友啊,这我不能拿。”   先前的还没还清呢。   都不必看是什么丹药,品阶绝对不低,那丹药的灵气瓷瓶都掩盖不住。   云洛亭见状直接抛给他,要是不接,那瓷瓶必定落地,玄忧长老下意识的伸手,回过神来已经握住了瓷瓶。   “诶呦,小友啊——”   云洛亭说:“这丹药我用不上,长老正好可以用来提升修为。”   “我……”   “至于的嘛?一瓶丹药而已,大老远就听见你说话。”男子迈进来淡淡道:“人家不要的丹药给你,你就拿着呗,还有什么好推辞的。”   玄忧长老蹙眉道:“平悠你闭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你叫我出去我就走啊?”平悠走上前来,拱手道:“大师,我想换些丹药。”   云洛亭拿了瓶丹药,示意道:“现在只有这种。”   平悠认出那丹药和给玄忧长老的是一样的,瓷瓶都一样,灵气虽然浓郁,但……   他们不要的丹药都这么好,若是他们自己留下的有用的丹药岂不是更好?   同样那灵物换东西,自然是想换更好的了。   平悠眼睛一转,笑道:“听闻大师是炼丹奇才,定然还有其他的丹药,拿这种不要的丹药出来糊弄我,是不是不太好?”   他没见过这位大师炼丹,倒是秘境中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一个如此会造势的人,想必真正的炼丹术未必很强,那次练出特级丹药是真是假也未可知。   毕竟他也没见到过。   不久前倒是看见有丹云凝出,就是不见雷劫下来,只怕那丹都没凝丹。   特级丹药要雷劫劈过才会凝丹。   如此,平悠心里更是猜疑,只怕这人是从旁的地方得到的特级丹药,假意造势拿出来换东西,实际上自己根本不会炼丹。   能拿到对方手里用来造假的特级丹药也不错。   “那这不要的丹药对你有用吗?”   平悠嘴角一僵,有用吗?   那自然是有用的。   有大用处。   嗅着那丹香隐隐都感觉快要晋级,若是服下定当能再升。   可……   必还有更好的藏着呢。   被平白说了句,平悠心情不大好,“我在与大师说话,这位小友还是要有些分寸感才是。”   “大师听我的。”云洛亭轻哼一声打开瓷瓶,直接将里面的丹药含入口中,“既然没用,那你也不必换,滚。”   这又不是什么不要的丹药,只是味道不好不想吃才换的。   丹药又没问题。   “小友这……我只是想来换些丹药,传言都说大师人性格温柔,很好说话,可眼下这……”说着话,平悠看向的是裴玄迟,显然是想让裴玄迟替他主持公道。   裴玄迟抬手环住云洛亭的腰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让你滚,没听到吗?”   平悠沉默片刻,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说:“装的倒像是那个样子,只可惜,传言传的凶罢了,你……嘶!玄忧你敢打我?!”   话音刚落,玄忧长老又是一脚,“打的就是你!不知足的狗东西。”而后直接扯着他的衣服,“给我出来吧你,少在这碍眼!”   “玄忧!”平悠气的和他扭打在一起,丹药还没拿到他不想白来一趟,却被玄忧长老一路扯出去。   玄忧长老边挡边撤,离开时还不忘将门关上。   平悠见状怒骂道:“狗腿子!”   玄忧长老抽出本命剑挥舞着便冲了上去,“让你口出狂言,舌头给你割了!”   外面打斗声不停。   刀剑碰撞见划过的灵力皆被压下。   似乎平悠落了下风,痛呼间有几声都是他的。   云洛亭站在原地,面色有些难看,丹药在舌尖,味道有些苦,默默地将它压下,却没有咽。   好苦啊……   吐也不是,咽又咽不下去。   云洛亭抿了抿唇,转身靠在裴玄迟怀里默默委屈。   “怎么了?”   云洛亭抬眸看他,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裴玄迟俯身吻上他的唇,舌尖撬开唇齿,趁着云洛亭都未反应过来,将那枚丹药带过来,苦味剥离,拆了颗糖喂给他。   而后亲了下唇瓣,“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结束,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73章 我肯定要去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   云洛亭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甜甜的糖味很快压下余留的苦涩, 热意自耳后蔓延,云洛亭轻咳一声,“我去里面看看要不要添点什么。”   裴玄迟见他佯装镇定, 实际上耳后已经红透, 不由得轻笑一声,跟了进去。   ---   院外,平悠靠坐在门前那棵枯树上,面色苍白, 嘴角有着殷红的血迹, “堂堂长老,为了点小恩小惠, 你还真敢跟我动手?”   玄忧长老的实力在平悠之上,眼下只有衣衫上多了些血迹,旁的倒是还无大碍, “你明知道大师有多宠着他家灵兽, 你还敢跟小友那么说话。”   平悠满不在意道:“灵兽这东西,就是拿来修炼的,说什么在乎不在乎?鸟类灵兽最起码会飞呢, 一只猫能干嘛?说宠你们还真信了啊?还不知道消息是谁传出去的呢。”   灵兽是可以用来买卖租借的,御兽宗做的就是这个行当,仗着有能让灵兽乖乖听话的法宝,养了一山的灵兽。   那个位高权重的宗门大能身边没几只灵兽?对他们而言, 那与旁的用来吃的魔兽, 灵兽也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秘境中那个传言是怎么流传出来的,虚假!   平悠说:“再说了, 我也没有要跟他们交恶,我带着灵物来的, 本来就是想换个丹药,结果你看那灵兽对我什么态度?”   玄忧长老冷声道:“你看不上灵兽,不代表所有人都与你一样。”   “那可未必。”平悠越说越来气,“那丹药是不是他炼制的还不一定,说不定那丹药是从秘境中找的,造假骗你们过去,装的一副炼丹大师的模样,实际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亏你还信的那么深。”   “你闭嘴吧!”玄忧长老握着剑又想砍他了, “秘境这么久才开一次,上次进来的修者中可没有几个炼制特级丹药的,原本秘境中的特级丹药你也不是没见着,要么没了药效,要么连装着的瓶子都腐化,哪还有丹药?”   平悠顿了顿,其实他觉得玄忧说的有理,但事已至此,又怎会承认自己想的有错,“那也可能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玄忧长老更是冷笑,“外面高阶丹药都少,有特级丹药出世修仙大能抢着要,又何必带来秘境换灵物?在秘境外说不定还能换到更少见的灵物呢。”   “我懒得跟你说。”平悠起身拂去身上的土,“反正,谁也没亲眼看见他炼丹。”   说完,也不等玄忧长老再反驳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像是怕玄忧长老在他背后出手,平悠特意用了灵力,几步便没了踪影。   ---   秘境出口阵法不出现可不是什么好事,虽说能在秘境待更长时间,但……   出口阵法久不启动,这就代表秘境动荡,正常运作已经出现了问题。   继续待下去只能会越来越危险。   裴玄迟知晓出口会出现在哪。   隔日便带着云洛亭去了城中一个废旧的大院。   这里地方比较大,也没有修者浪费时间心力收拾这。   门一打开,震荡的灰尘飞起。   院子里都有着厚厚的一层土,残破不堪的蜘蛛网悬在房檐上摇摇欲坠。   云洛亭问道:“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裴玄迟站在上一世出口阵法开启的地方,秘境运转的灵力十分微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下一般,“秘境运转出错,应当是出了什么事压制了灵力。”   “外力注入灵力可以吗?”   裴玄迟摇了摇头,“不可。”   正说着话,玄忧长老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大师,不好了,外面又起兽潮,这次那些魔兽好像变聪明了,一直在攻击阵法的薄弱之处,洞虚带着一众弟子在修复阵法,所以想问问大师有没有什么可以套用的阵法能挡住兽潮。”   裴玄迟蹙起眉头,“过去看看。”   “此举虽有些冒犯,却也是……”玄忧长老话音一顿,意识到裴玄迟说了什么,忙道:“好,大师这边请。”   阵法被攻击,城中阵法师皆束手无策,只能依靠灵力注入阵法中强撑。   但面对兽群疯狂进攻,继续这样下去,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玄忧长老过来本是想求些能用上的阵法,弥补下先前阵法的缺漏。   毕竟炼丹与阵法双修的大师,他寻摸着也请不动让对方来修补城门的阵法。   却没想到来这一趟还有意外之喜。   城门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一堆人堵在左侧,手低着城墙释放灵力。   阵法中应当加了格挡声音的阵文,阵法被撞得摇摇欲坠,也听不见外面魔兽的嘶吼声。   有漏洞的阵法源源不断的吸收着灵力。   站在最前面的洞虚长老面色惨白,饶是如此也没有将手放下来。   裴玄迟落下神识,整个阵法破裂的地方不止这一处,即使修补好了也坚持不了多久。   索性灵力化墨,重新绘制一个完整的阵法。   新的阵法在先前阵法上进行融合,也无需旁人再注入灵力。   洞虚长老放下手,虚弱的站不稳,被旁边的弟子搀扶着,仍是坚持着抱拳,唇上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只能以如此方式表达感谢。   裴玄迟仍在融合新的阵法,云洛亭见状,上前递给洞虚长老身边弟子一枚丹药,“喂他吃下。”   弟子有些迟疑,洞虚长老先一步将丹药拿过来吞下。   本意是想对方好意不能辜负,但吃下之后,洞虚长老却愣住。   寻常丹药虽然能补充灵力,却也是细水长流慢慢的让你恢复,可现在……仿佛只是刹那间,灵力便恢复了。   洞虚长老缓缓收拢五指,感受体内充盈的灵力。   这恢复的未免也太快了!   洞虚长老情绪有些波动,伸手想握住他的手细说,但理智还是让他后退半步,没敢真上手,只问道:“小友,这是何丹药?”   “补灵丹。”云洛亭说:“应该算是改良版的吧。”   修改了丹方,加之炼制方式不同,补充灵力的效果比寻常的补灵丹要好上数倍。   洞虚长老一愣,改良版的补灵丹,还是特级丹药,摸索着储物戒里的那些东西,好像也没哪个能换的,若是用灵石买的话……   罢了。   把我储物袋里的东西和我一起送进拍卖行,换来的灵石可能都不够。   蕴含庞大灵力的阵法结成的那一刻,整个城中都是一震,灵力荡开也扫过外面的兽群,掠过魔兽颈间似乎激起了一丝清明,它们没有再继续攻击,而是叼起地上的死去魔兽与灵兽的尸体跑走。   裴玄迟蹙起眉头问道:“修者的尸首如何处置的?”   玄忧长老说:“废城中以守为主,并不会出去迎战,是以只是会有有人因灵力耗尽倒下,不会毙命,也就没有尸首。”   说起这个,玄忧长老倒是想起了另一件比较匪夷所思的事,“按理说,兽群在外面大肆追逐人修,外面应当会有些……但后来进入废城的人修说,并未见到有尸体,连血迹都没有。”   哪怕是被吃了,也不可能一口吞下,连血都没有着实奇怪。   但魔兽攻击人修不为吃,难不成是追着玩?   这显然说不过去。   云洛亭抬手拽了拽裴玄迟袖子,传音道:“我好像感觉到灵力从四面八方涌向冰原。”   “魔兽也向着冰原的方向去。”   “灵力中央是一团雾气,我看不清。”   云洛亭还看见月照蓝雪兽围着那雾气,似是有些焦急的想拔下来,但是遭受到了魔兽的阻拦。   那群魔兽也不再顺从月照蓝雪兽。   月照蓝雪兽是瑞兽,实力并不强,真要打起来根本不是那些魔兽的对手,好在魔兽也没有向它们发起进攻,只一味的守在那团雾气旁边。   裴玄迟淡淡道:“宿明仙门进来了多少人?”   云洛亭挑了挑眉,那个偷月照蓝雪兽蛋的宗门吗?   “一十五人。”   云洛亭狐疑道:“被困在冰洞的时候,加上赤鸣长老似乎也没这么多人吧?”   还以为他们宗门进来的人不多,原来也有十多个人吗,看着就像只有四五个。   玄忧长老点了点头,“说来也奇怪,在冰原外碰面时所有弟子都在,但之后被兽群追杀,好似那时候就少了很多人,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顾得上仔细看。”   如此,裴玄迟便知晓秘境运转出问题的缘由,“冰原川海危机四伏,赤鸣长老派弟子去偷蛋,不免会有折在里面的,月照蓝雪兽蛋又是置于冰原花上孵化,冰原花若是机缘巧合吸收了养分,苏醒后便会汲取天地灵气。”   “月照蓝雪兽原本生存的小世界,便是因为冰原花苏醒取尽天地灵气而枯竭衰败的。”   云洛亭嘴角微抿,那兽群离开时还会带走魔兽的尸体,岂不是也拿回去……   听到冰原花时,洞虚长老刚恢复的面色顿时煞白。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上了年纪的长老们面色都不好看。   倒是年纪轻的弟子不以为然,扶着虚弱的弟子往回走。   ---   回到院子。   云洛亭喝着灵果茶,想着的还是冰原花的事,不禁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身处秘境之中,秘境要是毁了,他们岂不是也会被困在这里。   裴玄迟说:“不急,并非什么大事,将冰原花摘下就好。”   云洛亭想了想说:“那等过几日兽潮再进攻时,我们去冰原那边把冰原花摘下来?”   现在兽群都待在冰原,他们过去若是被兽群缠上也很麻烦。   “你在废城……”   “不许说危险,让我留在废城。”云洛亭轻哼一声,“我肯定要去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事,今天先一更,明天再加更先前说的那些。   ! 第74章 二合一更新   云洛亭给他倒了杯热茶, “再者说,留在废城也未必就是安全的。”   “我变成猫以后很小,也不占地方, 又不重……”云洛亭弯了弯眼睛, 将冒着热气的灵果茶递过去,乖巧道:“肯定还是带在身边最安全的对吧?”   裴玄迟面上不禁露出些许笑意,见小白一本正经的说着,他认真附和道:“对, 言之有理。”   云洛亭轻笑一声, 变成小白猫跳上桌子,轻松一跃后攀上他的外衫, 而后在裴玄迟肩上蹲好。   小白爪子用肉垫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在裴玄迟扭头看过来时,低头蹭蹭, 顺势亲了一下。   化为人的时候脸皮薄不敢亲, 但是猫自是不必顾及这些。   边想着,又忍不住舌忝了舌忝。   裴玄迟抬手握住小猫晃动的尾尖,“有些日子没有修习功法了。”   蹭的正开心的云洛亭一愣, 他认真修习的功法似乎就只有……   云洛亭顿时不蹭了,退后一步就要跑,裴玄迟却先一步将小猫搂入怀中,轻声说:“乖, 自己变回来。”   ---   秘境到了开启的时日, 却不曾出现出口的阵法,除了身处秘境中的修者担忧不已, 秘境外也有不少宗门都派人前来查探。   能进秘境的都是宗门中这一辈天赋极佳的弟子,这要是全都留在秘境中出不来, 那宗门年少一辈空缺,必然影响整个宗门。   召新弟子都来不及!   而且,整个修真界天赋好的,差不多都已经有了宗门。   秘境中弟子大多也是背靠修仙世家,这种世家大族才极为麻烦。   宗门将人送进秘境,虽说那些世家大族也是赞同的,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世家大族必然翻脸,受到影响最大的还是他们。   守在秘境出口的长老们愁的脸色都变了。   长老看向身旁的弟子,“怎么样?还打不开吗?”   弟子摇了摇头,“秘境中阵法变幻万千,阵法盘捕捉不到。”   在秘境这种地方,神器都毫无用处。   长老咬牙,“难不成真的就这样在外等着,眼睁睁看着——”   旁边的老者慢条斯理的抚着胡须,“崇亮,别急,万事回转变换,终将会有一瞬转机。”   置于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块巨大的镜石,那其中所映出来的画面,一半是秘境中抵御兽潮的修者,一半便是在兽潮的浇灌下,茁壮成长的冰原花。   一静一动,对比强烈。   看着镜石中将兽潮牢牢挡在外面的阵法,长老叹了口气,希望会有转机。   正祈祷时,冰原上出现了道人影。   长老一愣,是那名炼丹师。   秘境之中。   小白猫趴在裴玄迟怀里,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虽然多数凶兽与魔兽都离开了冰原,却还是有部分留下守着冰原花,倒像是在防着月照蓝雪兽似的。   月照蓝雪兽的传承记忆中有原本身处世界消失的原因,他们自然不想让冰原花开,应当也是想拔掉,却遭到了兽潮的阻拦。   裴玄迟隐匿身形,走过趴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兽群。   云洛亭见着那些魔兽的眼睛都是红色,有些已经成暗红偏黑的颜色,如果不是光照下,可能第一眼会看成是黑色的。   先前他们待过一段时间的冰洞,此刻冰面遍布绿色的枝条,像是硬生生穿过冰层一般,在枝条旁还能看见细小的裂痕。   数道枝条簇拥着最中间的一朵冰蓝色的花。   可能因为还是花苞的缘故,看起来还很小。   在踏入冰洞的瞬间,地上的枝条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外面的兽群也受到了指引,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一时间,冰洞震颤,不断有碎冰落下,杀红了眼的魔兽与凶兽气势汹汹的张开了血盆大口。   枝条快速收敛着,将冰原花层层包裹,挡了个严实。   秘境外,见到如此场面的长老顿时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突然……”   老者淡淡道:“那花若是长成便会吞没小世界,趋于天道的存在,任何隐匿身形的法器,在靠近冰原花时皆会现行。”   长老蹙起眉头,“大师不知道这件事,如此便进去,岂不是危险。”   老者摇了摇头,“我见大师面上并未有意外之色,他应当知晓的。”   “什么?!”长老不敢置信,“他知晓又为什么如此莽撞!”   正说着,镜石之中,裴玄迟已经甩开向他冲来的兽群,甩手一道灵力横劈向那冰原花。   长老倒吸一口凉气,“冰原花枝也属天级灵植,以气化形劈不开的,届时还可能会被反噬。”   看的长老都着急死了,恨不能钻进去告诉他别这么做。   那可是能炼制特级丹药的炼丹师啊!   若是在里面出了事,那可是整个修真界的损失!   然而,长老预想判断中的画面并未出现,那防御堪比真神期大能炼体的天级灵植,便在裴玄迟一道灵气下,轻描淡写的化作零碎的断枝。   眼看着断肢七零八落的掉下,长老轻眨了下眼睛,仍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这……?!   啊?!   怕不是老眼昏花,错把普通柳条认成了天级灵植。   为什么就这么一下,就、就真的给劈开了?!   饶是老者,眼底也不禁闪过一抹诧异,显然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下一刻,镜石映出来一半冰原中的画面突然炸开,颜色几番变化间,没有了画面,半边成了普通的石头一般。   老者轻笑一声,“大师行事谨慎。”   --   裴玄迟轻抚着怀中小猫,游刃有余的与兽群纠缠。   打死一只便马上有另一只冲上来,像是在拖延时间不让他靠近一样。   云洛亭放开神识,见堵城门的兽潮萌生退意,没有继续在进攻,而是迟疑的扭头看向冰原的方向。   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   云洛亭将那边的事传音给裴玄迟。   但涌上来的魔兽越来越多,根本没办法靠近冰原花。   刚才一道气劈开护着冰原花的枝条后,兽群便拼命护着。   不多一会,洞内地上已经满是倒下的魔兽。   而冰原花则是趁机快速汲取着养分。   裴玄迟反手将身侧的魔兽拍下,阵法的最后一道凝成,霎时间暗色的魔气凝实将整个冰洞团团围住。   仅剩的两只魔兽被阵法困在其中,气愤至极的用爪子抓挠冰层。   突然,两只魔兽皆是浑身浑身一僵,眼底的颜色从深红变得更加幽深。   两只魔兽同时仰天长啸一声,而后分开,一只奔向裴玄迟,一只径直的朝着冰原花而去。   云洛亭蓦地怔住,刚才好像听见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落入耳朵里,冰原花让那只魔兽带它离开这。   怔愣间前来阻挡的魔兽已经冲到了面前,不顾一切的冲撞。   云洛亭当机立断跳了下去,在裴玄迟的阵法中自如行走。   “小白?”   “喵呜!”   那只被阵法困住的魔兽也奋力挣扎着向前。   云洛亭顷刻间便到了冰原花旁。   魔兽慢了一步,突破层层阻碍,看见面前的小白猫时似乎楞了一下,而后,浑浊的眼睛杀意蔓延。   云洛亭一口咬掉冰原花,扭头就跑。   “吼——!”魔兽气急的冲过来,随着小白猫一同钻入凝实的魔气之中。   下一刻,径直的飞了出来。   身形庞大的魔兽撞在冰墙上,震碎了大片冰面。   云洛亭蹲在裴玄迟肩上,探头探脑的看向那魔兽。   “受伤了吗?”   “喵呜~”云洛亭晃晃尾巴,歪头将冰原花丢下,正巧落在裴玄迟手中。   ---   冰原花虽极恶,却也能作为炼器的材料,裴玄迟将其收进了储物袋。   回去废时,秘境出口已经打开。   玄忧长老等人就站在秘境出口的阵法处,却无一人离开。   见他们回来,玄忧长老笑着拱手道:“辛苦二位了。”   虽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当秘境开启那一刻,便知道秘境运转归为正常,冰原花之事定然已经解决。   “大师请。”   众人纷纷让开出口,等裴玄迟先进去,他们才紧随其后。   在秘境待了这么久,还遇到兽潮险些出不去,大家心里肯定也都后怕着呢,不少人出去时腿都是抖的。   一出去,见了自家师尊,身着玄色衣衫的弟子更是哭喊道:“师尊——!”   师尊也迎了上来,弟子赶忙上前张开双臂,下一刻,师尊直接一个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吾乃鹤轩宗门主,敢问大师名讳?”   弟子:“???”   不仅是鹤轩宗,旁的也有不少宗门的人迎上来,都是想来套近乎的。   一个修为高深,年少有为,炼丹及阵法皆为大师级的人物,谁不想认识一下?   而且……他们储物袋中还有不少没有炼制成丹药的灵植灵物呢,寻思着也能交换些丹药不是。   云洛亭刚出秘境,眼前天旋地转的还未定下心神,就看着眼前围了一群人,衣衫与寻常弟子都不同,感觉应该是长老之上的人物。   因着秘境中传回宗门的画面,不少人都知晓裴玄迟最在意什么,于是开口间的交谈都变成了——   “诶呦这猫玉雪可人,当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猫。”   “淡蓝色眼睛宛若天山雪琉璃。”   “还会自己舔爪子,这也太可爱了吧!”   ……   云洛亭:“???”   倒也不必这么硬夸。   裴玄迟抬手以袖遮住小白猫,云洛亭顺势躲进里衫去。   能站在这的都是人精,自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眼见着那猫挡住了,也不等裴玄迟多说,他们自己便闭口不再提及。   “小友可是还无宗门?我问道门恰有一长老位空缺,不知道小友可有想法?”   “什么问道门,也没个传世的功法,小友可知晓天玄门?你若是来,我以门主之身份许你副门主之位。”   “闭嘴吧,我无妄宗身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都还未说话呢……”   没聊几句,他们倒是自己吵起来了。   都争着抢着想让裴玄迟去自己的宗门,裴玄迟还没应,他们都已经开始许诺好处。   云洛亭听着天玄门有些耳熟,忍不住抬爪拽了拽裴玄迟的袖口,“喵呜?”   修仙界的宗门会有重名的吗?   裴玄迟传音道:“不会。”   云洛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天玄宗也有派人来进入秘境吗,在里面倒是没见到。   不过,天玄宗在修仙界中应当也只算得上是边边角角的小宗门,进去的名额未必会有很多,人少的话,碰不见也正常。   何域平出来时便见着众人簇拥着裴玄迟,他当即蹙起眉头。   在秘境中几日,丹田中的灵力始终没有恢复,炼丹几次失败导致心神不宁的,现在连普通的丹药凝丹都做不成,且那魔兽不知怎么像是着了魔一样攻击他,身上的保命法器用了个尽,还是不小心失了一臂。   他落魄至极,害他致此的那个人却受到这么多人的——!   何域平咬紧牙关,没敢大闹,而是让小师妹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家族来人那边,“大师父,你要为我报仇!”   何家长老瞥了他一眼。   “大师父,我的丹田好像被他下毒暗害毁了,我凝不起灵力,我也没办法炼丹了,大师父你帮我……呃!”   何域平骇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缓缓低下头,长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腹部。   何家长老一把抽出长剑,抹去上面的血迹,“奉家主之命,将何域平除名,日后何域平所作所为,皆与何家无关。”   说着,何家长老燃了一早备好的血契,走向裴玄迟。   谁会为了一个废掉的炼丹师,去得罪一位能炼制特级丹药的大能呢?   何域平本就受了重伤,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这一剑,伤害之余又使得他气血翻涌,面色通红气急间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师兄?!”   这边的动静没有引起众人的半分瞩目,仍是围着裴玄迟,试图将他带入自己宗门。   不少人猜测,此等大能应该一开始不在修真界,如若不然,炼制特级丹药的时候出了丹劫,大家都该知道的。   只是,现在既然到了他们这,那能拉拢进来必定是好处无穷尽。   然而,就在众人苦口婆心,许诺好处的时候,段纾凌走了过来,“差不多行了啊,没看出人家对你们这些宗门没兴趣吗?”   “段纾凌!?你竟然还敢来!”魔族中人如此大摇大摆地走到众仙师面前,已经有不少人见着想拔刀了。   “我怎么不敢来啊?”段纾凌无所谓道:“正道仙师难不成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下手?”   这个称呼,在一个魔族之人的口中说出来就满满都是嘲讽之意。   只这一句话,让旁人张不开嘴,有几个表情愤愤的,似乎是想反驳,但始终是没开口。   段纾凌展开扇子轻晃着,淡淡道:“你可别信他们的话,说是许诺什么什么位置的,其实就是想先把你哄进去,然后找机会从你手里拿丹药罢了。”   炼丹师能给宗门带来的东西,可比宗门交付给炼丹师的东西多的多。   若是真的信了哄骗,那到时候又会被宗门困住,麻烦事少不了。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炼丹师修为都不会太高,虽说在里面见到裴玄迟动手,但毕竟是通过镜石看见的,有没有用什么特殊的为外界人所不知的灵器也未可知。   也不知道外面这些人里有多少人在心里念叨,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   等把人带回去,真要起了旁的心思,想跑都来不及。   有位长老实在忍不住说道:“你个魔头赶紧闭嘴吧!魔族中人干扰我仙道之事,当真是狗拿耗子。”   段纾凌嗤笑一声,却没有说明裴玄迟修炼功法如何,而是说:“看不惯你们端着架子在这骗人不行吗?”   说话间,灵力催动的行舟已然成型。   裴玄迟没再耽搁,直接抱着云洛亭离开这。   段纾凌见状也直接回到自己的行舟上。   等宗门中人回过神来,这俩人都没了踪影。   ---   在秘境这几日常吃的都是烤肉,点心之类的。   从秘境离开,离岛后在附近寻了个镇,便暂且在此处落脚。   桌上摆了几道镇上特有的菜,云洛亭吃着炸酥鱼,应该是先腌制过后炸的,酥脆的鱼骨里都沁了调料味。   过油炸酥后撒上些许孜然味道便极好。   段纾凌进来时,裴玄迟正在拆卸螃蟹。   将之前拍卖行交易的灵石放在桌上,段纾凌说:“秘境中的事在修真界都已经传开了,不少人就等在门口,想把你哄骗进去呢。”   “我卖了进去的名额,在外等着他们送东西出来,省的自己进去找,就眼见着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一打听,才知道秘境中出了个能炼制特级丹药的炼丹师。”   说到这,段纾凌笑了声,“我只以为有个炼丹师已经很难得,没想到我这是小看你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修炼毕竟是魔族功法,在修为低微的人面前倒是能掩饰下去,若是遇到修为高者便不能,你想隐瞒身份,在人修中待着?”   云洛亭听他的意思,似乎也是存了将裴玄迟带去魔界的想法。   段纾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忙说:“我跟那些仙门中人可不一样,我是真的为你考虑的,你修炼魔气,若是真进了仙门,被发现以后岂不是被困住,到时候再对外放出消息,称你魔族身份暴露。”   “或者……干脆也不提及魔族身份,就把你关起来,让你日夜给他们炼丹,把你当成炼丹工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别小瞧了那些宗门。”   “这种事,他们做的得心应手。”   段纾凌身为魔族之人,手里有着不少关于仙门的消息,有些事他也不好大肆宣扬,就偷偷跟裴玄迟说了。   “所以啊,还是来魔族这边,虽说魔族在外名声不好,但是魔族对同族还是很……”段纾凌思索着该用什么词形容比较合适,半晌也没想出个合适的,索性就说:“对同族很好。”   “你若是来,我自会给你寻个妥当的位置,不会亏待你的。”   “也不会盯着你的丹药。”顿了顿,段纾凌又说:“不信的话,我还可以立誓。”   裴玄迟不说话,云洛亭想了想问道:“魔族魔尊之位是不是还处于空缺?”   段纾凌一愣,旋即笑了,“你们这胃口可不小。”   段纾凌知晓秘境中的事,自然也知道裴玄迟有多顺着他的灵兽,这事若是敲定了,只要云洛亭同意,那怕裴玄迟不想去,却也还是会同意的。   “魔尊之位确实空缺,魔宫处于沉眠,拿着魔族大印,唤醒其中十二宫守卫,才可以成为魔尊。”   “魔族没那么多繁琐的规矩,都是以强者为尊。”   段纾凌想着上一位魔尊在世时,“赫言魔尊陨落之时将魔族大印嵌在了界墙上,并方言,谁能拿下来,谁就是下一任魔尊。”   “但……”段纾凌耸了耸肩,“事到如今,你们也应当知道是何结局。”   没有一个人能拿下魔族大印,也没人能成为魔尊,魔族被打压至今,有实力之人寥寥无几,更是无人能拿下魔族大印。   “现在的魔族受一些老魔尊在世时的世家管控,界墙封印十年为一周期,开启后方能试着取下大印,你若是想成为魔尊,只能从大印上下手。”   段纾凌觉得裴玄迟现在的修为深不可测,最起码远高于他,若是想试试拿下大印也未尝不可。   反正魔界现在也没有比裴玄迟修为高的。   云洛亭点点头,那上一世裴玄迟既能成为魔尊,这一世拿下大印应当也不是问题,现在界墙封面还没开,倒是不着急过去。   交谈间,裴玄迟已经拆了几只完整的蟹肉,怕凉了入口影响味道,还用魔气暖着。   段纾凌见他剥皮的如此仔细,忍不住说:“我先前到海边的镇子,吃了几日海物,螃蟹的滋味虽好,但剥起来属实麻烦,还容易弄一手味。”   “我那群属下剥出来的碎的碎断的断,一点食欲都没有,到最后我都是囫囵咬几下就吐掉,你这吃的倒是仔细,倒也是,都蟹肉都聚到一起,一口吃下滋味必然好。”   正念叨着,段纾凌连壳咬了两口螃蟹。   然后就见裴玄迟将剥好的蟹肉送到了云洛亭手边。   顺势还倒了一小碟蘸料,“来。”   云洛亭拿筷子夹了些许蟹肉,沾上一点蘸料,吃蟹吃的还是本身的味道,蘸料只是点睛之笔,弄好后没自己吃,而是喂给了裴玄迟。   段纾凌:“……”   我真的是——   我侍卫呢?!过来给爷扒螃蟹!喂、我、吃!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六千字!二合一啦(明天是7000的) 第75章 沉声道专心   段纾凌面无表情的嚼碎螃蟹, 连壳一起咽下去,差点给自己噎个半死。   随手抹了一把嘴,起身说:“界墙封印开启时我传信告诉你。”   说完, 也不等裴玄迟回答, 直接走了出去。   这个地方他是待不下去了!   云洛亭往茶壶里添了些新茶,用灵力凝指尖火烹着。   点的菜品不多,海物会多些,剥壳吃起来费时。   一顿晚膳, 吃完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不似京城那边, 一入夜外面就变得十分安静,这边街上人人拎着灯, 能感受到灯中燃着的火有着浅浅的灵力。   感觉比白日还要热闹些。   稍一愣神的功夫,面前多了一个兔子模样的灯笼。   灯笼用一根大小正好的竹竿挂线,里面的火苗随着风而晃动, 却因着是灵力点燃的缘故, 不会熄灭。   灯笼浅色的的淡橙色光晕映在云洛亭脸上,眼底亮亮的,嘴角扬着柔软温和的笑意。   “喜欢吗?”   云洛亭接下灯笼, 倒是没注意裴玄迟什么时候去买的,附近卖灯笼的摊子倒是不少,挂在最上面那个猫的灯笼最为显眼,“为什么不是猫的灯笼?”   裴玄迟曲起指尖蹭蹭他的脸颊, “我们家有一只猫就够了。”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   裴玄迟展开外衫帮他披上, “去里面看看。”   “好。”   这条街上两侧挂上不少灯笼。   再往里走,有个猜灯谜的摊子。   摊主吆喝着挥舞着手里的扇子, 时不时敲一下手边的灯笼,再敲一下地上摞起来的箱子, 最上面打开的箱子里摆着的是几排瓷瓶,应该是丹药,但没什么丹香。   虽是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排着队交钱,争着抢着要参加。   云洛亭没有去凑这个热闹,绕开人群街里面走。   相比于外面大多都是卖灯笼的,里面倒是有了几个小吃摊子,卖灯笼的摊位倒是寥寥无几。   想来也是,能从外面走进来的,想买灯笼就在外面买好,不想买的,走进来也不会买。   修真界的小吃样子都很特别,见都没见过。   不久前刚吃过晚膳,这会不饿,看见好奇的小吃还是会挑拣着选了几个。   那些烤肉的摊子就没去买,因为卖的是烤魔兽与灵兽的肉。   在秘境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吃的都是烤肉,虽然有点心,裴玄迟怕他吃腻偶尔也会捉些鱼肉来吃,但短时间内还是不想吃烤魔兽肉了。   走到这条街尽头,就直接回了行舟上。   镇上的客栈远没有行舟方便。   云洛亭站在甲板上,将带回来的兔子灯笼挂在船帆下面。   裴玄迟的声音从船舱后面传来,“小白,热水放好了。”   “来啦!”   云洛亭小心翼翼的松开手,看着兔子灯笼没有掉下来的意思,便转身走进了船舱。   ---   次日,一大早外面便响起了声音。   像是以魔气传讯,交谈间的声音落入耳中。   云洛亭紧闭着眼睛,拢着身旁裴玄迟的手臂边往他怀里蹭,不想听那聒噪的声音。   昨夜睡得晚,云洛亭现在累得手臂都抬不起来,自是也不想睁开眼睛。   裴玄迟拂去传音,给他盖好被子,遮住肩上斑驳的痕迹,轻拍的时候散开魔气舒缓着酸痛。   外面的声音被悉数挡下,所有传讯在即将靠近行舟的时候便会被抹去。   传讯的人似乎也知晓了什么,便没有再传讯过来。   云洛亭回笼觉一觉睡到下午,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变回了猫,便顺势舔舔爪子,站起身来抖抖毛。   而后,跳到裴玄迟身上蹭蹭他的下颚,“喵呜~”   早呀~   裴玄迟半靠在床榻上,给小猫顺着毛,“早。”   云洛亭蹭蹭着趴到他脸上,前爪抱住,还没等他再有动作,便透过面前的窗户看到,外面有一艘停在他们旁边的行舟。   很近。   就像是并排的那样。   正巧旁边的行舟往前动了动,露出扇窗户,段纾凌正单手撑着下颚,百无聊赖的盯着外面,猝不及防的看见了小白猫。   ---   “看!我的灵猫!”   段纾凌宝贝似的将金绣笼拿上来,一把扯下上面的黑布,“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可爱?”   “这可是中阶灵兽,修真界都少见。”   云洛亭懒懒的打了个哈切,窝在裴玄迟怀里,打量着那只猫。   是一只玄色的短毛猫,从黑布被掀开的时候,那只玄猫便睁开了眼睛,浅黄色透亮的猫瞳,一瞬不眨的看着云洛亭。   段纾凌昨天回去后,连夜命人从他家里抱出来的,半点都不拖沓,直接带了过来,就是为了今天一大早让他们看看。   我也是有猫类灵兽的,养了很久呢!   玄猫看起来有些凶,爪子张开伸着尖锐的指甲,仿佛有人伸手进去,下一刻便会被挠成筛子。   云洛亭慢悠悠的舔爪子,感觉段纾凌像是受什么刺激了。   段纾凌见着裴玄迟抱猫,想了想,他也伸手将笼子里的玄猫捞了出来,“来,小乖乖,让我抱一下。”   刚一伸手,那爪子直接奔着他的手背就去了。   段纾凌动作极快,显然是早有防备,在爪子挠伤自己之前,就用魔气覆盖整个手背,一把将猫抱了出来。   “呜嗷!”玄猫很不服气,哈着气就要咬。   段纾凌继续再躲。   云洛亭就看着这一人一猫在他们面前打起来,玄猫屡次进攻都被段纾凌挡下,可能因为段纾凌修为高,他并没有真的对猫动手,只是一味的躲闪。   躲闪的后果就是……   当玄猫被小鱼干引诱着安静下来的时候,段纾凌手上已经多了好几道抓痕。   段纾凌看了眼裴玄迟抱猫的手,是横在猫肚子上的,这样猫前爪搭下来肉垫正好落在他手臂上。   于是,段纾凌也照做。   又是不免一番打。   云洛亭的耳朵往后折了下,玄猫连打带挠的,听声就能听出来它打的很重。   段纾凌咬牙忍着疼,“看,我家猫跟我可亲近了。”   云洛亭:“……”   你自己问问你家猫,这叫亲近吗?   段纾凌轻咳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猫养了那么久,平日里跟自己虽不算亲近,但是每次拿吃食的时候都会靠过来,偶尔还会撒个娇什么的。   于是现在就养成了,不给吃的不理我的习惯。   也是很无奈。   裴玄迟轻揉着小猫肚子,淡淡道:“找我有事?”   “当然,有大事。”段纾凌将猫放回笼子,在行舟上也跑不到哪去,就没有关盖子。   “你先前不是问我魔尊之位的事吗,我已经有段时间没回魔族了,有些事不是很清楚,昨个派人去整理了魔族近来的一些消息。”   “魔尊的权利被分散在各个世家的手中,掌权习惯了便不想放手,所以其实这么久都没有魔尊出现,修为是一方面,无人能绕开世家的掌控,触碰到界墙中的大印则是另一方面。”   段纾凌自己清楚自己修为如何,也没打算去动魔尊之位,自然也不会了解这些。   这些消息就相当于是在挑衅魔族世家,他现在主要商铺都在人界,魔界虽然少,却也不是没有,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跟那些世家翻脸。   但现在事有了转机,相比于那些不熟悉,一心只有大权的人,段纾凌更偏向裴玄迟。   且……在强者为尊的魔界,不可否认的是,裴玄迟确实很有可能登上魔尊之位。   他承了裴玄迟的帮忙,自然要还个消息。   云洛亭不清楚这些,他没看完原文,自然也不知道魔界之事,原文主角是如何解决的,倒是大结局的时候是统一了人神魔三界。   “每次界墙封印开启时,世家都会制定靠近界墙的规则,每次都会有所变化,其实就是刻意为难,对外宣称是简单规则都突破不了,去了也取不下大印,但事实如何大家都心中有数。”   段纾凌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有能够拿下魔族大印的魔修,被世家制定的规则挡在外面,那……魔族会落得如此,那些世家大族其实功不可没。   正伤感呢,手上突然一疼,段纾凌看着跑出来的玄猫,“嘿!你——”   “哈!”玄猫冲他呲牙。   段纾凌抱着猫来,本意是想在裴玄迟面前炫耀一番,结果就这么一会功夫挨了好几顿揍,再看看裴玄迟抱着的那只,乖的不行,老老实实的让抱不说,还让摸肚子。   他这只明明也开了灵智,难不成是没有幻化成人形的缘故吗?   段纾凌没再管那玄猫,而是喝了口水,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裴玄迟说:“五华宗炼丹大比要开始了。”   段纾凌点点头,“我们拍卖行和五华宗还有合作呢,炼制出来的丹药当场若是没有卖出入,便交由我们拍卖行,等等……你要去参加大比啊?”   云洛亭也不知道这个消息,他抬眸看了眼裴玄迟,“喵呜?”昨日我问你过些日子要去哪里走走,你怎么不说呀?   裴玄迟给小猫顺着毛,传音道:“说了,但当时你哭得厉害,可能没听见。”   “……”   小白猫耳朵后面的毛毛只有薄薄一层,听了这话顿时红了几分,低下头也不看他了。   裴玄迟见着圆滚滚的小毛脑袋,上手揉了揉。   段纾凌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还在想着大比的事,不由得问道:“你一个能炼制特级丹药的炼丹师,去参加大比有什么用呢?”   又不为了打出名号,又不为了和其他炼丹师交友,毕竟……能练出特级丹药,那得是别的炼丹师追着抢着要和你做朋友才是。   顿了顿,段纾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你对前三的奖有想法?第一名是特级丹药,这个你肯定不感兴趣,无垢圣冰和焚魂真骨倒是少见,你是奔着这两个去的?”   裴玄迟淡淡道:“嗯。”   焚魂真骨是炼制神器的主体材料之一,满修真界只有这一段,就是在五华宗。   五华宗近些年来隐隐有跌出修仙界五大宗门之列的趋势,坐镇宗门的仙师受了重伤,闭关数百年仍未出关,那若隐若现的魂灯,外界传言,五华宗仙师即将陨落。   这次炼丹师大比,拿出这么多叫的上名字的珍惜灵物,应当也是为了寻个可靠的炼丹师,救这位仙师。   毕竟,宗门能在修真界站稳脚跟,靠的不是名声,是宗门中实力高深的修者,仙师若是真的陨落,五华宗日后都可能易主,甚至消失。   段纾凌挑了挑眉,“我记得五华宗这次也派人去了秘境,但半途出了意外,无一人进入秘境,要是他们有人过来,你直接与他们交易,还省的参加大比。”   只是眼下,消息都已经放出来了,也不好再做什么小动作,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把奖励撤下,是万万不能的。   反倒是麻烦。   段纾凌握住玄猫的爪子,慢慢的给他顺着后背上的毛,然后玄猫扭头朝他手上来一口,段纾凌面不改色的继续顺毛,“话又说回来,五华宗要是不举办这次大比,只怕谁也不知道他手里还藏着这些灵骨呢,又谈何交易。”   “大比现在似乎正是报名的时候,不少修者都去了,我这有两张名帖你拿着,若是去迟了,有这个就算你报上了名。”段纾凌将名帖递过去。   这东西还是五华宗宗主给他的,说是魔族若是有炼丹师也可叫来参与,正好给了裴玄迟。   “行了,不跟你聊了,我回去跟我家灵兽培养感情去,啊……嘶!”   话没说完,又挨了顿揍。   段纾凌把猫放回笼子的时候还在想呢,当时这灵猫有一窝,旁的灵猫幼崽都凶的很,这只是咬的最轻的那只。   他还以为猫灵兽皆是这个性格,但见了裴玄迟抱着的那只才理解,秘境中传言裴玄迟如何宠着那只猫,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让自己家猫跟人家猫学学,学肯定是没学会,就是不知道裴玄迟那只学没学会打人。   走的时候,段纾凌朝着云洛亭使了个眼色,小白猫你挠他!   云洛亭:“……?”   喵?   ---   五华宗因宗门落阵之内有五座山峰得名。   临近的城镇中人来人往,炼丹师大比的奖在整个修真界都称得上是独一份。   除却一些宗门中的炼丹师,还有不少散修皆聚再城镇中,等着报名。   云洛亭蹲坐在窗沿上往下看,不少人从客栈门口进进出出,从刚才,店里小二便开始喊,哪种字号的房子没了,现在看着,直接往外面挂了个牌子。   有了牌子之后,进来的人就少了很多。   天色一直阴沉着,这会更是下起了小雨,走在街上的人纷纷跑了起来,用手边的东西挡在头上,没有可用的干脆扯开袖子挡着。   灵力高深的便凝实灵力来格挡雨水。   随处可见卖油纸伞的摊子,这会下了雨,摊子上的小贩吆喝的更起劲了。   雨又大了些。   云洛亭往后退了半步,被风刮着的雨水都吹到了窗沿里面,爪子差点沾到水。   窗沿似乎是斜着的,眼见着那水流下来,云洛亭忙继续退,下一刻,脚下一空,直接掉了下去,“喵呜!”   没自己在空中翻身想着如何落地。   他也不必想这些。   下一刻,安稳的趴在了裴玄迟手中。   裴玄迟一把将他抱起,抬手关上了窗。   “嗷呜……”云洛亭趴在他的臂弯里甩甩尾巴。   觉得小猫自己待着可能有些无聊,裴玄迟抱着猫走到桌前,将他放下,说:“我教你绘符如何?”   桌上现摆着的符箓只绘了一半,便去救掉下窗沿的小猫了。   云洛亭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致的躺下,“喵呜~”   想了想,又往前蹭蹭,钻到裴玄迟手底下。   毛茸茸的小白猫摊开露出肚子,正垫着裴玄迟手腕。   他们来的早,加上段纾凌给了名帖,也无需再跑一趟去报名,否则手上这两张名帖浪费不说,还会占下名额。   昨日报名已经截止,只待大比开始。   这几日窝在客栈中等着也鲜少出去,这边多雨,而且天色变幻莫测,晴空万里的时候都会落下雨点。   不喜欢雨天,便干脆待在客栈里不出去。   云洛亭抱着裴玄迟的手臂,时而翻个身咬住他的手指,用小牙一点点的磨。   裴玄迟自己送着手臂顺着他的方向,不疼,就是小奶猫爪子勾着你玩那种。   时不时还会挑起指尖,蹭蹭他的下颚,裴玄迟一手绘符,一手逗猫。   炼丹时瞬息万变,五华宗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的宗门内动手,但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心术不正的人,总是要防备着些。   阵法与符箓都备好,以防万一。   小白猫站起来顺着裴玄迟的手臂往上走,裴玄迟本想抬手顺着,但见状便没有再动,任由云洛亭将自己当梯子。   一路爬到肩膀上,云洛亭肚子贴着裴玄迟后颈躺下,当个毛茸茸的白色围脖。   躺了会又觉得无聊,蹭蹭着站起来,趴到裴玄迟头上,低头看他绘符箓。   笔走龙蛇,墨迹婉转间朱砂符成,符箓绘制成功后的一瞬,有一股荡开的灵气。   云洛亭看的认真,爪子只轻搭在发冠上,没敢使劲,站的久了不稳晃了一下,就见裴玄迟落于桌上的手,指尖微动了一下。   转瞬即逝且十分细微的动作,若不是猫眼睛好,可能都注意不到。   看似裴玄迟的注意力在符箓上面,实则在意的是趴在自己身上的小猫。   云洛亭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弯了弯眼睛,跳到裴玄迟的腿上,“嗷呜~喵呜!”乖巧叫着的同时,毛茸茸的小白爪子扒拉着要亲他。   然而,伸出的爪子刚搭上裴玄迟的肩膀,毛茸茸的猫爪褪去化作修长的五指。   仗着是猫肆意妄为的云洛亭,唇上暖意传来时顿时愣住。   他侧坐着靠在裴玄迟怀中,抬头亲吻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   下一刻,腰间一紧,手抵在后背上,让他不得不仰起头,更靠近裴玄迟。   云洛亭面上暖意滋生蔓延,他缓缓闭上眼睛,攥着衣领的手紧了几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这是三楼,整个三楼只有这特级天字一号房而已,小二既然上楼,那必然是来他们这的。   “唔……”云洛亭心下有些紧张,握住裴玄迟的手腕,不让他进一步,“有,唔、有人。”   手腕上的手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裴玄迟仍是没有再动,而是加重了之前阵法运转的灵力,将整个房间与外彻底隔绝。   这会,云洛亭也听不见外面的脚步声了。   “外面……”云洛亭话音一顿。   裴玄迟起身将人放在桌案上,在他耳边沉声道:“专心。”   --------------------   作者有话要说:   差几百字没写完,明天更5000字(3000日更+2000补偿)。 第76章 炼丹很简单   云洛亭还想再说什么, 但裴玄迟却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唇齿交融间不自觉沉溺其中。   纸张翻页的声音落在耳畔,双修功法又翻了几页。   抬手间不小心打翻砚台。   云洛亭眯起眼睛,艰难抬手想将砚台扶起来, 然而伸手的瞬间不自觉的向前, 腕上颤粟着根本提不起力气。   头顶猫耳一暖,垂下的尾巴上传来酥麻的感觉,顿时也顾不上那还在往外流着的符墨。   ---   炼丹大比开始之日,一早便去了五华宗。   云洛亭有气无力的缩在他怀里补眠。   这几日都没睡好, 修为虽有提升, 却也是累的只想睡觉。   自己修炼都没有用这种功法这么累!   变回猫以后还是不太舒服。   裴玄迟也是知晓,便时刻帮他揉着顺毛, 怕周遭声音太吵闹,还落了阵法护着,让小白能安稳睡着。   递上名帖, 书写名帖册之人见是两张, 而他身侧又没有旁人,便问道:“道友可是与身后之人一起?”   说话间又看见裴玄迟怀中抱着的猫,他说:“道友, 因着我们宗门人手不够,炼丹时带着灵兽,恐难照顾周全,不若道友先将灵兽收进灵兽袋, 亦或者是送去给宗门朋友?”   照顾不周也只是委婉的说词, 灵兽多得是身形小巧的,若是化为兽形四处跑, 撞见什么宗门内门之事,亦或者是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等真出了事就完了。   加之现在五华宗被诸多双眼睛盯着,他们自然更要谨小慎微。   裴玄迟淡淡道:“两张名帖,我与我的猫。”   握着羽笔的手一顿,那人顿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聪慧的灵兽会炼丹绘制符箓之类,而且,因为灵兽本身灵力纯粹,炼制出来的丹药也与人修炼制丹药不同,会炼丹的灵兽少见却也不是没有。   五华宗这次大比,自然是有本事的炼丹师来的越多越好,不拘于身份。   灵兽不可入,但炼丹师可以。   他没有迟疑,利落的记下名帖,而后将名帖递还给裴玄迟,“从此处向右直行便是领取灵植之处,午时大比便会开始,道友注意时辰,莫要延误了。”   云洛亭听不见旁人的声音,但裴玄迟的话他听得很清楚,“喵?”   没等他细问,便见着个熟人。   玄忧长老想必刚才就已经见到裴玄迟了,只是没有上前招呼,这会裴玄迟一走进来,玄忧长老便迎了上来。   “大师好久不见。”   云洛亭隐约记着,玄忧长老也是炼丹师来着。   “先前走的匆忙,都来不及与大师多寒暄几句,这会在这碰上也是有缘,不过就是……”玄忧长老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道:“大师若是在,这第一名必然是不能落于旁人头上。”   只是仔细想想,第一名是特级丹药,好像大师也用不上。   那就只能是奔着二三名来的。   玄忧长老轻抚着胡子,以大师的实力,想要第几名都是手到擒来。   说了几句,玄忧长老侧身道:“大师快请进来选灵植吧。”   灵植都是五华宗提供,炼制出来的丹药他们炼丹师只能拿走一枚,剩下的是要交给五华宗的,练出来的丹药也算是买下灵植的钱。   灵植分好摆在桌上,应当是五华宗自己种的,第一轮要淘汰下不少抱着凑热闹的心思来的人,摆出来的灵植品阶一般。   炼制这种品阶的丹药于裴玄迟来说就如同喝茶一般,简单到无需动用魔气。   挑选灵植时,云洛亭嗅到了淡淡的香气,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是很好闻,明明累的想睡觉,但闻一下这个味道就感觉身上都轻了几分。   云洛亭拍拍裴玄迟的手臂,“喵呜!”   “嗯?”裴玄迟将他抱高了些,“喜欢哪个?”   “咪!”云洛亭果断伸爪指向不远处的那一块,灵植最多的地方。   相比于旁边有些上面已经不剩几株的桌子,这边可以说是摆的满满登登,多得都快放不下,只能摞起来才堪堪放下。   云洛亭感觉这灵草的气息不错,应该是很适合炼丹的。   裴玄迟便挑了一些做丹药主材。   玄忧长老已经选定了炼制的丹药,见状说:“断续枝吗?大师,作为是配主丹方的灵植,这是不是有点多了?”   哪怕是炼很多丹药,给主丹方作配的灵植半枝足以,一枝都多。   玄忧长老狐疑道:“斗胆问一句大师,是想炼制何种丹药?”   裴玄迟挑了几枝别的,“无名,没试过,随便练练。”   玄忧长老一愣,他是见识过裴玄迟炼丹的,自也不会怀疑他自创丹方的能力,只是……一般在创作丹方的时候,不都是各种灵植多方炼制过后,方能找出合适的融合写下来。   听裴玄迟的意思,像是从来没有炼制过,第一次尝试?   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但玄忧长老却觉得可行,特级炼丹师自是不会被这种小事难住。   一旁整理灵植的弟子闻言,不由得劝道:“道友,炼丹大比稍有不慎是会被筛掉的,如果是第一次炼制的话,还请道友听我一句劝,选个旁的丹药,炼制成功后进入之后大比,再炼制不迟。”   “之后是有相关点数来比的,新的丹药可以加分,但一开始的筛选,并不会因为是新丹药而有什么优势,若是手法不熟练无法凝丹,岂不是可惜?”   裴玄迟还未开口,身后便传来了旁人的声音,“这位小兄弟说的不无道理,裴兄,还是多思量一番为好。”   裴兄?   云洛亭听着这称呼像是跟裴玄迟很熟似的,但声音却又陌生,他狐疑的起身趴在裴玄迟肩上往后看去,仍旧觉得是个生面孔。   男子笑着昂首道:“裴兄贵人多忘事,应当是不记得我了,我乃天玄宗门裘家鸣。”   “在秘境中远远见过裴兄一次,觉得眼熟,回去想了许久才记起,裴兄已经登基为帝了。”   云洛亭蓦地抬眸,天玄宗中的人皆与纯妃脱不了干系,这人想必见过裴玄迟一面后便有了怀疑,才特意回去查证。   现在提起登基为帝这事意欲何为?   玄忧长老顿了顿,也意识到这其中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想了想,他笑着插话道:“这世间相似之人那么多,加之有着可易容的面具,可变换容貌的功法,小友怕不是认错了人。”   裘家鸣闻言也没深追究,拱了拱手道:“长老言之有理,他乡遇故知实属人间一大喜,是我唐突,给裴兄赔个不是。”   说着道歉的话,可称呼却并未变,信还是没信,裘家鸣心里有着一把秤,自己衡量着呢。   裴玄迟眼中并未容下他半分,神情淡漠的轻抚着怀中小猫,选定了灵植便准备离去。   裘家鸣见状,面色不由得变化几分,他既然过来,那必然是有事与他商量,可裴玄迟不提不问,倒是把他架在这了。   玄忧长老没有多留,说:“大师,我门下弟子在别处挑选灵植,许久未见人我心下有些担忧,便先告辞了。”   裴玄迟淡淡道:“嗯。”   裘家鸣目送着玄忧长老离开,总算找到机会上前,“裴兄,可否借一步说话?与纯妃相关之事。”   ---   五华宗中单独清出一座矮山,供前来参加大比的炼丹师休息之用。   现在几乎所有炼丹师都身处于挑选灵草之处,这里走进来都不见人。   云洛亭化为人形坐在裴玄迟身侧。   裘家鸣要说的事,事关重大,原本不想有自己与裴玄迟以外的任何人在,但见着裴玄迟对他那猫的照顾,又想着秘境中的传闻,便也没有开口。   不用说都知道会是何结果,又何必浪费口舌。   裘家鸣没有迟疑多言,单刀直入道:“纯妃已死,这事宗门上下都已经知晓,加之……平空长老的魂灯熄灭,宗门中已经开始怀疑皇城中有对天玄宗敌视的修者。”   “私底下也派了不少弟子去查。”   只是没有什么结果。   裘家鸣曾经也去过,都查不到一丝灵力波动,直到进入秘境,巧合撞见裴玄迟,见其容貌,方才想通京城之事。   对平空长老下手的人已经不在京城,他们派出再多的人,又怎么可能查出个结果呢。   裘家鸣说:“除了我,宗门中无人知晓你的事,我也没有将此事告诉他们的打算,这也算是我的诚意吧。”   云洛亭听着不像诚意,倒有点像威胁。   裘家鸣没有过多解释,说:“我想与你做个交易,用我宗门中宗主曾亲手掩盖的一桩事来交易,裴兄意下如何?”   云洛亭思及他所说的,加之在京城那边便知晓的事,无非就是纯妃背后那仙师的事。   若是那仙师真的在意纯妃,在纯妃出事后被什么绊住脚步,没办法救人,等解决绊住他的事之后,查清事情原委自会来找他们,他们也不必心急什么。   云洛亭倒了杯热茶暖手,也没直接拒绝,而是问道:“你要什么?”   裘家鸣来之前便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开口便是:“一枚特级丹药。”   许是心里知道要的太重,裘家鸣忙又说道:“不必急着拒绝,可以等我说完这个消息后,二位掂量着,这消息是否值得一枚特级丹药,若是值再给,不值,那便算是我给裴兄的投名状。”   “我身份特殊,在宗门待不下去,前来并无恶意,我所知道的事于裴兄有利,想给裴兄示好罢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再加上他作为唯一一个知晓裴玄迟与皇城那便事的人,也算是掌握主动权。   云洛亭吃着小鱼干,点点头道:“说来听听。”   “炽阳仙尊为天玄宗三位仙尊之首,与纯妃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入宗门修行后便鲜少联系,炽阳仙尊修为来历不正,年纪尚浅,却没几年便坐稳了仙尊之位。”   “正因为来历不正,无法走正途修炼,又怕一直僵持着修为不进反退,再经年未曾突破后,便选择了闭关,那时,长老的青梅竹马偷偷来找他。”   “炽阳仙尊有数个红颜知己,都不堪大用,见了纯妃不久,之后她便下山入了宫,得尽皇帝恩宠,不日后便怀有龙胎,诞下龙子。”   云洛亭一愣,这句话听起来就……   云洛亭蹙起眉头,“那个龙子是谁的?”   想想原文,好像只说裴文钰是太子,日后称帝,也没说是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哪来的龙子。”裘家鸣笃定道:“自然是仙尊的。”   说话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手里攥着的茶杯紧了几分,“仙尊想利用纯妃夺取皇位,命宗门上下对纯妃多加照料,平空长老为仙尊座下,自是以仙尊唯命是从,修仙者不能直接干涉朝堂,以及皇位之事,平空长老便从一些小事上帮着纯妃争宠,凡事想要的东西,只要提及,仙尊必会满足。”   裴玄迟握着云洛亭的手把玩,如果是仙尊的话,那些世间少见的东西会出现在纯妃手中倒不奇怪。   顿了顿,裘家鸣突然笑了,“饶是如此,最后她还是输了。”   “纯妃死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裴文钰也死在你们手里,这事必会引起炽阳仙尊的怒火。”   “如果不是之前仙尊在秘境中突破受了伤,不得不封闭五感神识闭关修炼,只怕你想除掉裴文钰都没那么容易。”   也是赶巧,那时候的炽阳仙尊连自己都快护不住了,又哪能抽得出心神照顾裴文钰。   其实,以平空长老之能,护住裴文钰是完全可以的,但却出了裴玄迟这么个变故。   “炽阳仙尊闭关的山洞近几日有了动静,感觉快要突破禁锢飞升真神境,他出来后若是知道裴文钰已死,只怕会来找你们麻烦。”   “我在宗门中说不上话,但如果裴兄需要的话,我可以当你在天玄宗中的探子,有什么消息不过一炷香时间,便会传讯给你。”   云洛亭狐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细致?”   这不像是道听途说的,其中很多事,仙尊应当会下令封口,也不会大肆宣扬。   知道只言片语可能,但如此完整的整件事就变得可疑了。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裘家鸣顿时支支吾吾起来,最后也只是语义含糊道:“我跟仙尊有些仇怨,细节方面不好透露,见谅。”   云洛亭看了眼裴玄迟,“可皇帝曾经验过血脉……”   裘家鸣笑了,言语间带了些许鄙夷,“那蠢皇帝,就是把裴文钰身上的血都弄出来,也验不出问题,仙尊给的东西,应付这些事足够。”   云洛亭还有些地方想不通,“裴文钰无法修炼,如果是仙尊的血脉,应当是修炼天赋极佳才是。”   毕竟有仙尊在前,修仙界血脉传承也是修为重要一环。   仙尊的孩子生下来不能修炼,这岂不是很奇怪?   裘家鸣面色微沉,“我只能说,炽阳仙尊修炼路数不正。“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隐约明白了什么。   “事情便是如此,我可以说的,尽数没有保留。”   云洛亭想了想,从储物戒中挑了一枚自己平时吃的特级丹药。   裘家鸣见了那丹药,指尖一顿,看向云洛亭的眼睛中思绪万千,半晌,他握住瓷瓶,沉声道:“多谢。”   云洛亭问道:“你也是炼丹师吗?”   裘家鸣摇了摇头,“我借了友人的身份进来,只是想与裴兄说及炽阳仙尊之事,事成之后我便走,不久留。”   裘家鸣将丹药装进储物袋,起身说:“时候不早了,别耽搁裴兄一会的大比,我便先走了,炽阳仙尊若有消息,我会及时传讯给你的。”   “嗯。”   裘家鸣走的急,云洛亭单手撑着下颚,看向裴玄迟,轻声说:“他也是灵兽。”   裴玄迟夹起一块茶点喂给他说:“应当是炽阳仙尊契约灵兽。”   能知晓炽阳仙尊如此多的事,也只有契约灵兽能知晓。   裘家鸣身上应当有着其他事,只是他自己不肯说,裴玄迟也懒得探究根本,丹药换消息,钱货两讫。   “别多想了。”裴玄迟抹去他嘴角的糖粉,说:“走吧,先去参加大比。”   “好。”   ---   因着参加大比的人多,第一轮炼制丹药的地方定在了山顶。   偌大的场中用阵法隔出每一处炼丹炉,外面皆可以看见炼丹之景,也是为了防止用成品丹药假装成自己刚炼制出来的丹药作弊。   云洛亭的位置就在裴玄迟旁边,离的很近。   从未炼过丹药的云洛亭默默坐下,扭头看着旁边的裴玄迟。   裴玄迟迈过阵法,走到云洛亭那边。   “炼丹其实很简单,与绘制阵法时灵力走向异曲同工。”裴玄迟不急着炼制丹药,手把手的教起了云洛亭。   云洛亭闻言,将灵草丢进去。   旁边阵法的炼丹师往这边瞥了一眼,看着他们胡乱往炼丹炉里丢灵草的样子,不由得腹诽道:这怎么可能炼制出丹药,真是胡闹。   没有挑拣过灵植就算了,也没有将灵力不够的叶子摘下,这样都会影响凝丹的。   手上摘的灵植叶还没弄完,炼丹师已经不忍再看,正要收回视线,便见着那胡乱丢进去的灵植已经凝丹了。   炼丹师:“???”   云洛亭第一次炼丹感觉还挺新奇,看着那几枚丹药出来,成就感满满。   见着手边的灵植还有很多,便又挑了别的灵植,说:“再试试这个。”   “好。”   裴玄迟自然顺着,从身后环着他,握着云洛亭的手将灵植丢进去。   一息后,再度凝丹。   炼丹师:“……”   我好像在做梦。 第77章 谈一桩交易   那丹药就跟不用灵力炼制的似的, 丢进去灵植自己就蹦出来丹药。   炼丹师看看自己手里刚摘下几片叶子的灵植,再看看旁边不断飞出的丹药。   作弊也没炼的这么快的!   那丹药恨不得不用灵植,自己往外飞。   云洛亭第一次炼制丹药, 没控制好量, 备着的瓷瓶都不够用了。   捻着丹药尝了口,味道……一般般。   可能是特级丹药吃的多,对比之下品阶不高的丹药其中所蕴藏的灵力对比就很明显。   不过,因着他挺喜欢炼丹所用的灵植味道, 这丹药吃起来也不算难吃。   丹药已经快装不下了, 云洛亭想等着炼丹炉中的灵植凝丹后便停下,结果, 丹炉的火都熄了,里面的丹药还在往外涌。   云洛亭:“???”   一脸茫然。   裴玄迟见状道:“注入的灵力足够剩下的灵植自行凝丹。”   无需再动手。   云洛亭点点头,他丢进去的灵植应当也没多少, “我把这收拾一下, 你先去炼制你参加大比的丹药吧。”   “好。”   说话间,云洛亭手边堆起了小堆灵丹。   一开始还没在意,后来就……   真的越来越多。   如果不是阵法锢着, 只怕已经挤到旁边炼丹师那边了。   旁边的炼丹师已经看呆了。   懵的连自己手里的灵植都顾不上摘。   不仅炼丹师懵,处于高位的仙门来使,以及五华宗的长老,皆注意着这边的景象。   五华宗弟子茫然道:“这……真的假的?那炼丹炉怎么回事?还会自行炼丹不成?”   旁边的弟子摇了摇头, 虽然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却还是解释道:“炼丹炉是宗门的,只是借与参与大比的炼丹师所用而已, 炼丹炉自己炼丹自然是不可能的。”   渐渐地,云洛亭都快没个落脚的地方, 那炼丹炉总算是停了。   云洛亭想了想,干脆不再管,起身走去裴玄迟那边,像往常裴玄迟炼丹时那样,靠在他身边。   高台之上,宗主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已经快被丹药堆满的方寸之地,“那的炼丹师名讳?两位炼丹师相识?”   “正是。”女修翻开手上的册子,轻声说:“其中一位炼丹师是灵兽。”   宗主点了点头,没再多言,只视线似有若无的看向他们。   相较于高台之上的安静,旁的宗门来围观的弟子就显得喧闹许多,阵法可以隔绝外界声音,他们吵嚷的再大声都不会打扰到炼丹师,自然也就不用刻意压低声音说话。   “没想到来大比还能看见此等奇观。”身着白衣的修者笑着说:“这事若是回去讲与我哥听,只怕我哥会觉得我信口胡诌出来打趣的。”   “谁说不是呢,虽说只是中级丹药,但有些炼丹师一炉能凝出四五枚丹药,便已经是不错,眼下这……真真是人外有人。”   “这次大比真是来着了,等等……我怎么感觉天色暗了?”   白衣修者斟酌道:“应当是要下雨了吧,这次大比的头筹应当是这位炼丹师摘得,委实太过惊人,也找不出第二个让我如此震惊的炼丹师了。”   正说着,只听身旁的同伴惊呼一声,“我的天!快看——凝丹了,丹劫要落!”   白衣修者一愣,“啊?!”   抬头看去,空中乌云密布,雷电翻涌。   “这第一轮给出的都是普通的灵植,为什么会出现高阶……不,这是特级丹药啊!”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特级!特级的丹药!”   “老夫居然有幸能看见特级丹药出世!”   “真的假的?用普通灵植炼制特级丹药!”   “什么?!用的还是普通灵植!我的天,现在可以下去吗?我想跟这位炼丹师认识一下。”   “我也想!”   ……   但下面层层守卫的阵法,让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他们心里都抱着一个想法,等炼丹大比结束,这阵法一撤,他们立马就冲上去,一定要抢在前面和这位丹师认识!   宗主见特级丹药出世顿时也变了脸色,沉声道:“一会邀二位丹师进里室,本宗主有要事相商。”   “是。”   “这丹劫怎么办?”心性较稳的长老不由得问道:“丹劫有可能会劈开阵法。”   宗主想了想,还未说话,旁边便有位长老说:“老朽愿为丹师挡丹劫!”   随后便有人接话喊道:“我也可以!”   声音此起彼伏,还争执了起来。   “还是让我去吧,我修炼功法注重炼体,被劈几下也没什么,长老年纪大了,不能冒险。”   “休得胡言!区区丹劫还劈不死老朽!”   ……   宗主看着他们唇枪舌战,索性走出去,准备在丹劫落下之时迎上去,帮裴玄迟挡下丹劫。   但,那丹劫看着可怖,却根本没有落下来的意思。   ---   云洛亭现在见丹劫都不以为然,先前秘境中几次炼丹,丹劫都只是凝出了云而已。   有他在,这丹劫是落不下来的。   凝丹时只有两枚,毕竟是品级不高的灵植,能跨级炼制特级丹药,还是因为裴玄迟加了储物戒中的灵物,后又以灵力在炼丹之时,将其融合。   凝出的丹药自是不会太多。   这丹药就是给云洛亭炼制的,裴玄迟用瓷瓶装好递给他,“我还融了些猫薄荷,你应当会喜欢。”   云洛亭笑着将丹药收好,和储物戒中裴玄迟炼制的其他丹药摆在一起。   炼丹是一件很耗费时间的事,有的炼丹师炼制一次丹药,可能要耗费一整天的时间,快的也要几个时辰。   他们已经炼成了丹药,但对于其他炼丹师而言,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炼丹没有结束,他们便只能待在阵法中,不能出去。   云洛亭伸了个懒腰,正想变回猫让裴玄迟抱着休息的时候,面前的阵法撤下一面,从中走来一位身着五华宗装束的弟子,“二位大师,我们宗主邀二位去里室一叙。”   闻言,云洛亭丝毫没有感到意外,起身道:“走吧。”   弟子在前引路,“请。”   云洛亭走出去时才发现,很多炼丹师其实并没有在炼丹,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汇聚在刚才裴玄迟炼丹的地方。   炼制特级丹药,是每位炼丹师的毕生所求,亲眼见着特级丹药出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炼丹。   无论是抱着玩闹的心态来的炼丹师,还是奔着那些稀罕灵物来的,此刻都没了炼丹的心思。   就连远处的玄忧长老也是,虽然得了几枚特级丹药,但具体怎么炼制的他还真没见着。   一直到裴玄迟走出他们的视线,在座的炼丹师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定了定心神专注炼丹。   宗主派人下去后,便赶回了里室,斟好了茶水静候,“二位大师请坐。”   见人落座,宗主道:“刚才我见大师炼制出两枚特级丹药,大比规矩,炼制出来的丹药部分交与宗门,但特级丹药必不可能再行此矩,所以想问问大师,那特级丹药可否卖给宗门?”   如果真是按规矩走,那怕是特级丹药,也是要交给宗门的。   但……宗主又不傻,如此贵重之物,真的交给宗门,总归是要和炼丹师结仇怨的。   再者说,宗门给的那些灵植品级不高,拿出去卖也卖不出多高的价钱,和特级丹药根本就没法比。   他宁愿多花些银两跟裴玄迟买,也不愿真的就这么拿走特级丹药,那是在自寻死路。   “不卖。”裴玄迟淡淡道:“那丹药只有两枚,已经给了我道侣,若是想要特级丹药,可再炼制其他。”   猫薄荷并不多,小猫真正感兴趣的丹药也少,只有两枚,自然是要留给云洛亭。   宗主意在特级丹药上,倒不是非得今天炼制出来的那种才行,能炼制其他特级丹药是最好,能选,也能……找到真正合适下仙师病症的丹药。   至于炼丹是否会失败这事,宗主没放在心上,刚才如此环境之下,裴玄迟仍能轻松结丹,自是不必担忧。   宗主想了想,说:“大师,炼制丹药的灵植可否由我来准备?”   “可。”   宗主斟酌道:“特级丹药已不能用灵石衡量,大师可有心喜的灵物?”   一宗之主毫无架子,言语间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的裴玄迟不高兴,拒绝炼丹。   高阶炼丹师的心情都是阴晴不定的,对待特级炼丹师要更加小心才是。   宗主猜想,裴玄迟来肯定不是冲着为他解忧,那么就是对大比的那些东西有兴致。   稍加思索,宗主立时便猜到裴玄迟前来所谓何,“大师前来可是为了大比的那两件灵物?我这便派人将那灵物拿过来。”   裴玄迟将热茶变的不再烫手,转手递给了云洛亭,“不必,先炼丹。”   “好,大师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宗主也很心急,但他不能说,此刻裴玄迟主动提及,他自然是不再迟疑,起身便走了出去。   “你还打算参加接下来的大比吗?”云洛亭指尖轻点着瓷杯,笑着说:“自己赢来那些灵物。”   “嗯。”   这样也省的麻烦,落人口舌。   丹师倒未必会谈论这些事,但总会有好事者。   他听着这些话也无所谓,反正习惯了,但口舌之争总会将身边的人一并带上,裴玄迟不想让小猫受到什么非议。   再者说,炼丹大比的头筹而已,与直接拿来灵物也无甚区别。   云洛亭与他神识交融,自是能知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弯了弯眼睛,双手叠在他肩上,凑近亲了下他,“不必担心我,除了你,我也没在意过旁的呀。”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花留着日后   “不理会便是。”云洛亭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流言蜚语这种东西是压不住的,“来喝口茶,别想那么多了。”   他们拿到无垢圣冰和焚魂真骨是迟早的事, 炼制法器的灵物还没齐, 提前拿到也无法炼制,不必急于这一时。   正说着话,隐约听见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扭头看去却什么也不见。   突然, 云洛亭腰上一紧, “嗯?”   还未来得及多问,就被裴玄迟环住腰身带着站起身来。   下一刻, 裴玄迟抬手扫过一道灵力,左侧的门轰然倒下,‘砰’的一声落地, 后面站着的几位弟子皆是身形不稳的倒下。   其中有的弟子反应敏捷, 及时撑起灵力,而后就被身后的其他人压倒。   “诶呦!”   埋在最下面那位弟子忍不住发出颤微的痛呼。   门框与墙相接的缝隙中积年累月有着不少尘土,这会门倒下来, 尘土飞扬。   云洛亭还未细看那些人是谁,尘土荡过来,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扭头靠近了裴玄迟的怀里。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身前落下的广袖挡住大半尘土。   云洛亭握住他的手带下来,看着那边的人堆, 原本在下面挣扎着用脚踹人的弟子纷纷停下动作,犹如僵硬一般维持着现状。   数目相对间灵气仿佛都凝滞了。   半晌, 被压在其中的一位弟子笑着说:“二位大师,久仰久仰。”   有一人开口,旁的弟子紧跟着应和道:“久仰大名!”   “今幸得一见,大师果然不同凡响!”   “就是就是。”   ……   云洛亭:“……”   恭维的太过明显。   籍籍无名之人,又哪里来的久仰大名。   门倒下来,这几位弟子也吓得不轻,忙站起来往后退去,“二位大师刚才在大比之时炼丹药我在下面看的一清二楚。”   “平平无奇的灵植能炼制出特级丹药,以及那多炼丹炉都装不下的丹药,二位大师委实太过惊人,我心生佩服,不知二位可否将刚才炼制的丹药卖于弟子些。”   “诶?!莫通你给我闭嘴。”一旁的弟子没来得及说话,被抢了先,忙说:“二位大师,我也是来求丹药的。”   云洛亭说:“丹药让你们宗主分,怎么分的我们不管。”   他自己炼制出来的丹药只留下了几枚当做纪念,剩下的都留在炼丹炉那边没有拿过来。   莫通闻言点了点头,“如此便谢过大师了。”   对他们而言,中级丹药少见,哪怕是在宗门中也不太多,都是先分给长老们,剩下的才会落到他们手中,届时已经没几枚了。   要不然也不能如此着急的过来。   宗主来时见这么多人,当即蹙起眉头,“你们在这做什么?!”   弟子们顿时犹如被扼住了脖颈的鹌鹑,瑟瑟着道:“宗主。”   宗主一见便知这些人来这做什么,当即蹙起眉头,“胡闹!如此莽撞,还弄坏了门,惊扰二位大师!”   “宗主,那门……”   “那门可是流香紫檀木炼化的灵器!”   “我弄的。”裴玄迟淡淡道:“多少灵石?”   宗主话音一顿,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他面不改色的说:“大师说的这是什么话,那门年久失修,流香紫檀木早已失了灵力,我一直想找机会弄下来,就是抽不出空闲,辛苦大师帮我把门弄下来。”   弟子:“???”   何其无辜。   “这破门,没伤到大师的手已是万幸。”宗主瞥了他们一眼,“还不赶紧把这门拖下去。”   弟子们忙七手八脚的动手,没让门沾地,直接抬了出去。   宗主道:“二位大师,炼丹炉以及灵植已经备好,这边请。”   里室只是宗门见客的地方,必是不能在这炼丹的。   ---   宗主备下的炼丹室有着缜密的阵法,墙壁上还贴了不少符箓,地上绘制的阵法中间摆着炼丹炉。   只看一眼,便知道那炼丹炉不是凡品。   “大师,这便是所需的灵植,只是,此种丹药已经失了丹方,所以……”宗主攥了攥拳,“这灵植备有三份,烦请大师费心。”   “若是能有剩,那些剩下的灵植便都由大师处置。”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宗主也是有些走投无路,加之裴玄迟所递上的名帖是段纾凌给的,他与段纾凌多年好友,对方应当不会在此等大事上诓骗他。   将东西放下,宗主便转身离开。   云洛亭散开灵力查探着四周,阵法和符箓上主防御无攻击,这才坐回裴玄迟身边,“没有丹方的丹药,炼制起来会很难吗?”   裴玄迟摆弄着灵植,闻言笑了,“你竟不问问,我是否能将没有丹方的丹药炼制出来。”   “这个问题……”云洛亭稍一停顿,弯了弯眼睛说:“我既已知道答案,又为何要问?”   裴玄迟眼底满是纵容,用手上一片灵植叶子点点他的鼻子,小猫觉得他无所不能,那他就是无所不能。   云洛亭嗅着这味道,感觉有些奇怪,“这是什么灵植?好香。”   很冲的那种香。   “灵引草。”裴玄迟指尖引着储物戒中的水,将整枝灵引草洗净,然后丢给云洛亭把玩,“试着用灵力催动一下。”   “嗯?”虽然不明所以,但云洛亭还是很听话的往灵引草中注入灵力。   灵兽的灵力与灵植产生共鸣。   灵引草翠绿的叶子上多了几分艳红,从叶子根部蔓延至整片叶子,叶子旁边也冒出了几个淡蓝色的花骨朵。   云洛亭楞了一下,这灵草有点变戏法的感觉,注入的灵力稍作停顿,颜色并没有恢复,那花隐隐有开放的意思。   裴玄迟说:“这是开在灵兽族外的灵植,许是因为离的近,被灵兽的灵力灌溉,所以灵引草的灵力与灵兽的灵力很像。”   云洛亭点点头,继续注入灵力,倒是有一点好奇,“灵兽族是什么?我们之前在秘境中遇到的灵兽群那种吗?”   裴玄迟切掉灵植上的倒刺,弄干净后递给云洛亭,“不是,能化为人的灵兽不会甘愿被困在秘境。”   “灵兽体质特殊,化为人形的灵兽更是为人所觊觎,在一切未安定下来之时,有人修大肆捕杀化为人形的灵兽,活下来的便强行与其契约。”   “灵兽为了自保,便以灵兽族族长为首,找了个避世之处藏了起来,有修为高深的灵兽以自身修为筑墙,这才没有被发现。”   “有了灵智的灵兽,大多都会去投奔灵兽族,被人修契约的灵兽,便只能待在人修身边。”   云洛亭揪下灵引草上已经绽放的淡蓝色花,抬手将花卡在裴玄迟的发冠上,“你对灵兽的事还挺了解的。”   “嗯。”   先前并不知道这些,后来养了小猫,便有心去了解,从段纾凌哪得到了不少消息。   段纾凌四处开店,消息最为灵通。   裴玄迟边跟云洛亭说着话,边将灵植丢进炼丹炉,准备开始炼丹。   见状,云洛亭没有再跟他说话,自顾自的摆弄着。   云洛亭弄好了发冠上的花,灵引草上又长了不少,想了想,不能浪费,于是又握住他垂下的头发,把花绕了进去。   可能是因为摘下来影响了花上的灵力,这么一会,便已经不是纯粹的淡蓝色,宛如褪色那样,但还是很好看。   炼丹时的炉火燃起,屋内的暖意滋生蔓延。   花隐隐也溢出了香味。   云洛亭轻晃着手里的灵引草,上面的花已经被他摘完。   花都用上了。   裴玄迟身上都是我送的花。   云洛亭想着这一点,就感觉心情愉悦。   ---   没炼制过的,无丹方的特级丹药,炼制起来要比寻常炼制的那些稍繁琐些。   饶是如此,裴玄迟炼制丹药时仍显得游刃有余。   炼丹室内没有窗,点着灵烛火,与外面白日一般,但就是无法分辨现在是何时辰。   裴玄迟炼丹不能动,云洛亭坐了会有些无聊,瞥见旁边端坐着的人,他想了想,歪头靠上去。   云洛亭轻声说:“我先睡一觉,你丹药炼好后记得叫醒我。”   裴玄迟不能开口,却在神识中给了回答。   云洛亭楞了一下,以往裴玄迟炼丹时他都不会打搅,倒是没想到炼丹的时候还能用神识交谈,“我以为你炼丹的时候要专心致志,不能分神。”   裴玄迟传音道:“炼化灵草时不影响。”   云洛亭点了点头,大抵也明白,炼化灵草只需要灵力足够即可,裴玄迟有魔气加持,自是不必时刻紧盯着。   他歪头在裴玄迟肩上蹭蹭,知晓他能说话,便用神识传音说着。   开始融合灵植的时候,云洛亭便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靠着他。   本也是盯着炼丹炉的,但这次灵植品级高,种类也多,相生相克的属性融合到一起很慢,盯着一处看久了,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炼丹室内的阵法是用来抵御丹劫的。   空中凝起丹云,引得宗门上下瞩目。   宗主立于高台之上,看着那边凝起的丹云,不由得松了口气,信任是一码事,如此要事,未成之前,总归还是担忧。   炼丹室内一片寂静。   肩上睡着的小猫不知不觉间化为人形,落在他腿上蜷缩起来睡的安稳。   凝丹之时半点声响都未发出。   裴玄迟将丹药收进瓷瓶,低头正要将小猫抱起来,散落的发丝从肩上落下,带下来两片浅色的花。   手上一顿,裴玄迟抬手,从自己头发上取下许多零散的花。   罪魁祸首正在他腿上睡得香甜。   裴玄迟斟酌片刻,将花收了起来,打算日后再用。   --------------------   作者有话要说:   看,提前更了吧~(最起码进步了十几分钟QAQ)零点没有更新,明天争取把时间调回来。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79章 认错猫了吧   炼丹室的门打开。   宗主在门外早已等候许久。   裴玄迟抱着睡着的小白猫走出来, 将手中的瓷瓶丢给他。   宗主一把接住,手心隔着瓷瓶都能感受到其中丹药的涌动,他攥紧了拳头, 强压下心里的激动, “多谢大师!”   “这里是无垢圣冰和焚魂真骨,还有些旁的灵物,皆可用以炼丹炼器,我知晓这些东西抵不上丹药, 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大师万不要推辞。”   虽说裴玄迟说过,不用将无垢圣冰和焚魂真骨提前拿来, 但宗主认为他应当有一个态度,一个偏向裴玄迟的态度,所以还是自作主张带来了这两样灵物。   将装着灵物的储物袋递给裴玄迟时, 宗主怕他不收, 于是想了想说:“大师不必担忧,我已处理好一切,不会有后顾之忧。”   “请务必收下。”   明明是送灵物的那个人, 宗主却比裴玄迟紧张的多。   当储物袋在手中消失的时候,宗主这才松了口气,“我五华宗近天机秘境,也有不少其他秘境进入的引, 若是大师有什么需要的灵物, 尽可以告知于我,只要秘境中有, 我定然给您带出来。”   裴玄迟淡淡道:“嗯。”   见他要走,宗主忙说:“明日大师还要参加大比, 下山恐怕麻烦,我早已为大师准备好了休息之处,大师请随我来。”   五华宗准备了给炼丹师们休息落脚的地方,毕竟炼丹大比不是一天结束的,每次筛选下来都会隔上几天。   因为炼丹师修为不好,炼一次丹药后要修整,不然会影响下一次炼丹。   如此一来,耽误的时间就更多了。   好在他现在已经拿到了想要的特级丹药,也不用再紧张的等着大比结束。   给裴玄迟准备的住处就在大比的这座山峰,半山腰处的水榭风景宜人,院落中还沁着竹香。   寻常都是贵客到访才会用上,平时都是闲着的。   院落中有着伺候的傀儡。   宗主将人送至门前便离开,没过多打扰。   小猫还在睡。   裴玄迟将云洛亭轻放在床榻上,刚松开手,云洛亭便醒了。   见四周景致不是之前的炼丹室,云洛亭打了个哈切,“喵呜?”   你怎么不叫醒我?   “见你睡得沉。”裴玄迟揉揉小猫耳朵,“饿不饿?”   云洛亭摇了摇头,储物戒里不少小食点心,先前还吃了丹药,这是倒不觉得饿。   “宗主送来了些五华山的吃食,都在桌上,若是饿了便吃些。”   “喵~”   没什么胃口的云洛亭趴着慢悠悠的打理着自己的毛毛,突然想起来之前放在裴玄迟头发上的灵引草的花。   抬头看了一眼,没有。   应该是提早发现拿下来了。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云洛亭抬爪推推他,“喵呜~”   去吃饭。   裴玄迟没有像他这样点心不断的,魔族贪图享乐,修炼的功法中大多也不会有辟谷之术,是以,修仙之人辟谷,魔族却不会。   怕他饿着,云洛亭又化为人形,催促道:“凉了便不好吃,快趁热吃些。”   云洛亭拉着裴玄迟坐到桌边,自己不吃,拿筷子给裴玄迟布菜。   多数都是云洛亭没见过的,餐食上都有灵力,应当是灵蔬灵兽一类,色香味俱全。   “这个看着就好吃。”云洛亭夹着小块肉排沾满汤汁夹给他。   “还有这个。”   ……   裴玄迟的碗中不一会便堆满了菜肉,云洛亭仍在兴致勃勃的给鱼肉摘刺。   正弄着,云洛亭指尖一顿,耳中似乎响起了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但是没等他听清楚是什么,那点话音便消失了。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云洛亭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布菜。   然而,随着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含糊间也凝成了几句简短的话。   “救命。”   “救救我……”   “求你,救救我。”   像是无意识的呢喃,说的话太多,声音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沙哑,加之声音断断续续,给人一种气息奄奄,不久就要咽气的感觉。   云洛亭狐疑道:“玄迟,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怎么了?”   “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云洛亭捏了捏眉心,“就在我耳边。”   裴玄迟蹙起眉头,“耳边?”   “小灵兽,我也听到了。”   沉寂许久的孔雀出声,“灵兽的魂魄游离在外,会像同族发出求救,只有同族能听到。”   云洛亭对灵兽的了解甚少,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不由得问道:“他在哪里?我听着声音很轻。”   孔雀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灵兽的魂魄应该被囚于这水榭之中,而且离体太久,魂魄孱弱,所以声音听起来才会如此。”   云洛亭想了想说:“玄迟,你用完膳我们出去看看吧。”   “嗯。”   “只怕不行啊小灵兽。”孔雀渐渐凝出虚影,在修真界内,他吸纳灵力的速度并未改变,但慢慢的修炼还是初见成效,已经能随时想凝实自己,便可以出现于人前。   孔雀说:“裴公子的修为高深,现在那同族魂魄本就虚弱,若是裴公子同去的话,未曾靠近,同族的魂魄便会被魔气灼伤,继而丧命。”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玄迟……”   裴玄迟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叮嘱道:“不许离开水榭,有什么事记得回来找我。”   云洛亭顿时笑了,凑上前去亲了他一口,“遵命!”   孔雀:“……”   早知道就不凝实了!   当个不长眼的玉也没什么不好。   ---   云洛亭还是当灵兽的时日太少,以及没有传承记忆,并不了解化形灵兽间的交流。   但凭借那声音的来源,一路找过去也能隐约察觉到悬于院中的稀薄灵力。   孔雀走在前面,左右查看着,连垂下的灵树叶都没放过,仍是一无所获,“奇怪,我感觉那魂魄应当就在这,可为什么不看不见呢?”   “这里。”云洛亭慢他一步走进去,见他没有发现,便指着墙角,问道:“那个是吗?”   “哪?”孔雀回过头,顺着云洛亭指引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墙角看见一团蜷缩起来的红色毛绒魂体。   奇怪,刚才看的时候好像没有看见墙角有东西啊?   孔雀看着那将自己藏起来仍在瑟瑟发抖的灵兽,忍不住说道:“已经失去意识了。”   魂体是不会有疼痛的感觉的,现在这只狐狸如此,便只能是化为魂体之前遭受过什么令它难以忘却的事,所以才会使得魂体都不安稳。   云洛亭问道:“狐狸的肉身还在吗?”   “应当是在的,你看尾巴还是半凝实的,如果肉身被毁,应当整个魂体都是虚影才是。”   孔雀顿了顿,又说:“只是眼下看着,它肉身应当也有危险,这才导致魂体在外游离,水榭中并不见狐狸的肉身,也就是说,狐狸的魂魄是从别的地方跑来这边的,觉得安全,所以在这躲了起来。”   如果不是云洛亭恰好住进这里,寻常修者也发现不了这有灵兽之魂。   “救救我,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狐狸哭泣着呢喃,反反复复就这几句。   他们站在这有一会了,都不见狐狸有动静。   云洛亭问道:“狐狸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孔雀摇了摇头,“寻常灵兽的魂体在看见其他化形的灵兽时,是能看见他的兽形,也能听见声音,就像我现在能看见你的兽形是猫一样,但狐狸的灵魂现在虚弱且失了神智,应当是听不见的。”   “那就没办法了吗?”他们在这干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不知前因,不晓后果。   孔雀说:“我跟它同为魂体,我来试试。”   说着,孔雀靠近狐狸,用魂体的方式与它交流。   云洛亭并非魂体,也听不见他们是如何说话的,只感觉狐狸瑟瑟颤抖的身形渐渐平静下来。   虽然仍没有睁开眼睛,但魂体要比刚才更凝实了几分。   刚才的魂体看着随时都会散开一样,很是不稳。   孔雀后退半步,轻声说:“可以了,你现在问它些问题,应该会有回应。”   云洛亭想了想,试着问道:“你为何会在这?”   “我受五华宗长老诓骗,离开族人与他私奔,寻了处寂静无人之地,过着隐世的日子,他趁我不备将我迷晕,挖走我的内丹,将我关在五华宗,以我精血炼丹。”   狐狸说话的声音木讷且无起伏,像是还没有恢复意识那样。   云洛亭蹙起眉头,“那位长老是谁?你肉身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他告诉我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身份是假的,修为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我被关起来后有弟子前来取我的血,谈论间我才知晓他是五华宗长老。”   “我被关起来不见天日,我的魂魄……快逃,不要回来,躲起来,别被抓到,快跑!”   说话间,狐狸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   “小心。”孔雀示意他起身靠后。   “她怎么了?”   孔雀解释道:“应该是神识将我的灵力误认为掌控,所以开始排斥我的灵力,自我保护间阴差阳错激起了她清醒的意识。”   说话间,狐狸突然睁开眼,向着云洛亭伸出利爪。   然而,爪子伸出的瞬间僵在半空,面前之人兽形模样展现在眼前,狐狸顿时红了眼眶,大喊着:“族长!你、你来救我了对吗?我知道错了……族长,救救我!族长!”   看着情绪逐渐激动的狐狸,云洛亭茫然的和孔雀对视一眼。   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出狐疑。   孔雀诧异道:“她认识你的兽形?”   云洛亭缓缓挑起半边眉毛,“你……认错猫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去北京看病,可能会请假,不请假的话大概率也会擦着23点更,如果21点还没有请假条的话,就是正常更啦~ 第80章 一起去闭关   狐狸一愣, 仔细分辨着眼前的白猫,“不,我不可能认错的。”   眼前之人就是灵兽族的族长!   只是身形稍有些不同罢了。   狐狸颤声道:“族长……族长你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小?是不是灵兽族出什么事了?其他族人还好吗?”   云洛亭听懂了其话中之意, 狐疑道:“灵兽族的族长也是一只猫?”   孔雀摇了摇头, “我在密林中出生,没去过灵兽族,不太清楚族长是谁,传言称族长为祥瑞之灵兽, 兽形传的千奇百怪, 也没个准信。”   散落在外的灵兽,若是想寻求庇护, 都是可以去灵兽族,查明身世后都会放行。   大多数能化为人形的灵兽都想去,那对他们而言, 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之地。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找到灵兽族便被契约, 便也没有再找。   云洛亭想了想,应该是狐狸现在神志不清,分辨不出猫与猫的区别, 倒也没有深究,“是,我就是族长,我可以救你离开这。”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狐狸的肉身, 将魂魄送回去, 要不然时间拖的越久,生存的几率越渺茫。   然而, 他如此一说,狐狸的情绪越发激动, “不,我不配!”   云洛亭:“???”   “我不配族长浪费精力助我,就这样吧,能在死前与族长见一面认错道歉,也算是圆满了。”   说完,狐狸自顾自的蜷缩起来,默默地自己等死。   云洛亭:“……”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之前求救的本能很强烈,此刻有人能帮她,可她却选择退后。   “感觉她有些自责?”孔雀蹙起眉头。   “先把她带出去,找到肉身再说。”云洛亭翻找着储物戒,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暂时承载魂魄的东西。   但是找了一圈,大多都是灵植以及丹药,那些玉石之类的,他没有兴趣,也就没往储物戒里放。   好在储物戒共通,裴玄迟的储物戒中有不少可用的。   挑了块颜色不错的,云洛亭手握着玉石垂于狐狸身上。   狐狸还想躲,但她沉默的看着云洛亭,任由魂体被玉石吞没,没有再挣扎。   玉石可以养魂,等记忆完全恢复,应当也可以多知道些可用的消息。   不然现在一头雾水,当真很难找出那个长老是谁。   具体发生了何事暂且不论,先找到肉身再说。   云洛亭收起玉佩,找机会问问宗门中其他人,带着一人进入宗门,过山门禁的时候应当会有弟子看见。   “走吧,先回去。”   “嗯。”孔雀点了点头,也回到了玉佩之中。   ---   几日后的炼丹大比。   山上的人少了一半不止,最基础的炼丹也能拦下不少人。   地方空下来,阵法相对应的也有所改变。   大比之时,云洛亭没有去炼丹,而是靠在裴玄迟身边,握着玉佩,看着手中的画像虚影。   狐狸的魂魄存于玉中,在裴玄迟身边时,狐狸吓的缩在玉佩中不出,闭着眼睛养魂。   这样其实有助于早日凝实,便由她去了。   画像虚影是灵兽族族长的,云洛亭将出去所见之事跟裴玄迟说了,保险起见,裴玄迟便找来了灵兽族相关的消息,这几日,大部分消息都看完,只剩下这张画像虚影。   跟他并不怎么像。   若非说有一点相同的地方,云洛亭感觉可能就是他们都是白色的。   但……莫名眼熟。   记忆中完全没有见过,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不出就先不想了。”裴玄迟凝丹后递给他,“尝尝,加了草莓粉的。”   这几日看着小猫一直盯着那画像,愁的饭都没吃好。   云洛亭歪头靠在他肩上,微微抬头,“啊——”   草莓味的特级丹药被喂进了嘴里。   酸甜味很好的压下了丹药本身的味道,毕竟是灵植炼制的,有些丹药难免会有苦涩味。   裴玄迟炼丹的时候都会避免这些,但有些灵植特性如此,加了草莓粉也可稍作遮掩。   像是在吃草莓糖。   旁边不少长老守着,见云洛亭一口一枚特级丹药,看的是目瞪口呆。   “草、草莓粉炼丹药?!”   草莓味的丹药是什么鬼啊?!   苦味越重的丹药越代表着将灵植的药性发挥到最大,草莓粉加进去岂不是相当于压下药效?   但从这特级丹药溢散出的丹香来看,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这可真是奇了。   恨不得冲过去掰开这丹药仔细看看里面到底是有什么玄机。   可……不敢冒犯啊。   长老们摸不清头脑的时候,裴玄迟已经起身准备离开。   云洛亭见那群长老眼巴巴瞅着,就是不敢上前,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寸,明显是被宗主找去谈过了。   宗主这几日都未露面,应该是忙着仙师的事,今天应该是宗主出关的日子。   不急着回水榭,云洛亭说:“我们先去找宗主吧。”   裴玄迟把草莓味丹药装好,放进云洛亭的储物戒,应了声:“好。”   ---   云洛亭他们到的时候,宗主门前站着一人,被身着洗扫服饰的弟子挡在外面。   数名弟子挡着,已经将整个院门遮住,最前面的弟子无奈道:“定禅长老,宗主近日有要事,被缠的无法脱身,已是闭门不见客,长老不若日后再过来,弟子必不再拦你。”   “老朽坐镇五华宗多年,称不上是客。”定禅长老拧起眉头,“你进去通传,老朽要听宗主亲口说不见。”   没想到只说句话,便被挑了字眼,那客人都不见,又岂会见你,弟子无奈道:“弟子传的便是宗主之意。”   “少废话!”   他们不去传,定禅长老便不走。   云洛亭见状,狐疑道:“仙师之事还为解决吗?”   按理说,有裴玄迟给出的特级丹药,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才是。   裴玄迟淡淡道:“宗主应该只是不想见这位长老。”   说话时,裴玄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定禅长老虽然年纪大了,但修为高深,使得他仍是耳聪目明的,自是没错过这句话。   转身之际,定禅长老面色不善道:“老朽想见宗主,还是随时都能见上一面的,倒是你们,宗主现在不见客,下去吧。”   守门弟子一见裴玄迟,立时便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大师!二位大师怎得有空过来?可是来找宗主的?宗主还在闭关,大师先进去等吧,外面风大,小心别着凉。”   炼丹师修为不高,是每个修者心中都知晓的,山上的风裹着灵力,修为低微者容易感染风寒,守门的弟子可不敢让云洛亭他们在外面站太久。   定禅长老见他变脸如此之快,怒意未免腾起,“你放肆!”   “定禅长老,宗主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为难我一个身份低微的弟子也没有。”   定禅长老指着云洛亭呵斥道:“那他为何能进得!”   弟子还未说话,裴玄迟抬手护住云洛亭,将那道利刃凌空化为无形,后一道灵力卷着空中的寒意直劈向定禅长老的手臂。   定禅长老气急之下忙出手挡住,以自身灵力迎上之时,两股灵力碰撞,他猛的后退几步,手臂上剧痛传来,刹那间便白了脸色。   鲜血顺着手臂流下。   云洛亭蹙起眉头,这人的气息浑浊不堪,颇有种走火入魔的感觉。   而且,人修,眉心为什么会存一团灵火?   受伤后,灵力溢散,眉心中灵火也隐约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冒了出来。   门前的弟子满了一步,直到定禅长老受伤他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忙走上前来挡在云洛亭他们旁边,硬生生筑起一道人墙,挡住定禅长老。   “大师快请进去吧。”   这可是宗主下令叮嘱要照顾的二位炼丹大师!   可不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   定禅长老咬着牙,将灵力压下,却止不住血,只能任由鲜血滴落,面色阴鸷的看着裴玄迟,“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裴玄迟没有理会,带着云洛亭走进了院中。   他的无视,更是让定禅长老心中怒火丛生。   “岂有此理!”   眼见着定禅长老又要动手,弟子忙喊道:“定禅长老!您闭关数千载,刚出关,不知晓外界之事,刚才进去的,是宗主的贵客,能炼制特级丹药的炼丹师,也是您万不可得罪的。”   定禅长老手上一顿,蓦地抬眸,眼底的赤红色让弟子心下一惊,后背没由来的凉飕飕的。   但定禅长老什么都没说,深深地望了一眼院中,扭头走了。   云洛亭还没走太远,那名弟子说的话他也听到了,“闭关数千载,他的修为好低。”   这个修为在一众长老间算不得低,但若是闭关这么久才是这个修为的话,属实是有些不够看。   连裴玄迟的一道灵力都挡不住。   云洛亭说:“我还以为闭关修炼,修为会涨的很快呢。”每次听闭关修炼,出关者不是飞升,就是步入真神境,看来真修炼起来,也没听说的那么容易。   裴玄迟一眼便看出定禅长老的修为有问题,“盲目的修炼原地踏步是常事,也有少部分修者会出现修为倒退的情况,闭关修炼没什么大用。”   云洛亭点了点头,幸好他现在修炼有裴玄迟带着,不会走歪路,“我先前还想提升修为去闭关呢,还是算了。”   修炼努力错了方向,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裴玄迟闻言一顿,而后面不改色的说:“闭关修炼其实好处也很多。”   “嗯?”   “想提升修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闭关。”   云洛亭:“???”   你自己说,一起闭关那是去修炼的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拉来啦! 第81章 玄迟快揍他   云洛亭神情上表达出来的意思太过明显。   裴玄迟挑了挑眉道:“双……”   “咳!”云洛亭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不许说。”   云洛亭只是虚遮掩着,也没有用力,但裴玄迟眉眼含笑, 便真就没再说什么。   见他如此老实,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四目相对间触及到他眼底的笑意,暖意自耳后蔓延。   掌心一暖,似是有羽毛轻触而过, 云洛亭蓦地睁大了眼睛, 下意识的蜷起指尖,正要将手收回来的时候, 裴玄迟先一步握住他的手。   宗主急急忙忙的从屋里跑出来,隔着老远就开始喊:“二位大师!”   “二位大师过来是有何要事吗?下次若再有什么事,不劳烦二位大师跑这一趟, 直接让弟子告知于我, 亦或者是传音灵符告知于我,我自是放下手里所有的事,立即赶去见二位大师。”   云洛亭笑着说:“不必如此麻烦。”   在别人宗门中, 还是低调些好。   “不麻烦不麻烦。”宗主承了情,自然是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忙招呼道:“外面天冷,快先进屋吧。”   屋内冷冷清清, 只有桌上温着一壶热茶。   宗主有些不好意思, “这几日一直在仙师府邸,也没顾得上这边。”   倒好热茶递过去, 宗主问道:“二位大师找我所为何事?”   云洛亭想了想,没有直接说狐狸的事, 而是问道:“你们宗门中有养灵兽吗?”   “曾经与御兽宗交好的时候,宗门会有几只供无法御剑的弟子所用的鸟类灵兽。”   说到这,宗主讪笑着说:“只是现在……”   五华宗跌落神坛,多少方眼睛盯着,那御兽宗实力不强,全靠御兽之术在修仙界立足,出了这事,自然是不敢再与他们宗门相交,墙头草毫不犹豫的歪在了别人那边。   先前主动送来讨好的那些灵兽,也找了个由头收了回去。   五华宗现下虽是如此,但那灵兽他们若是想留,御兽宗也不敢强行带走。   可……五华宗好歹曾经也是第一大宗,大宗的骨气使然,他们做不出这种事。   宗主说:“二位大师可是想要出去走走?宗门虽然没有饲养的灵兽,一些长老手下会有契约的灵兽,若是大师想要,我去游说,想必长老们也很乐意将灵兽奉献出来。”   谁会放弃一个能够讨好特级丹药师的机会呢。   这事若是告诉那些长老,只怕是,没有契约灵兽的长老,都会现跑出去契约灵兽回来。   云洛亭没有在狐狸身上感受到契约的存在,又问:“闲散养着的灵兽,没有被契约的有吗?”   宗主起身在身后的玉简中挑了两枚,“我宗长老多是丹痴,没有被契约的灵兽……唯有晋安和丘梁两位长老身边是有当小宠养的灵兽的,丘梁长老养了只玉灵鼠,晋安养了只燕荷厉兽,还是自己孵的蛋,他性格内敛,加上常年闭关,到现在我也没见过,也不知道那灵兽是不是还活着。”   那两枚玉简,便是用以和长老传话所用,宗主直接拿给了云洛亭。   “多谢宗主。”云洛亭没有收玉简,不是狐狸,也没必要多问过这二位长老,狐狸应该是被藏起来了。   明面上可知的消息并不能筛选出有问题的长老。   云洛亭只能道:“多劳烦宗主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见过长老带着女子回来宗门,或者,抱着红色的灵兽。”   还是得从可能知晓此事的弟子身上入手。   直接说狐狸,可能会打草惊蛇,毕竟现在狐狸的肉身还在那位长老手中,狐狸不抵孔雀,不能重塑肉身,还是小心谨慎些。   宗主必然不会推辞,一口应下,“好,敢问大师,是从何时之后?”   “唔……”云洛亭稍有些迟疑,纠结的看向裴玄迟。   问题就出在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找起,他们连一个大致的时间范围都不知道。   裴玄迟抬手从背后环住他,手腕搭在云洛亭的肩上,指腹轻捻着耳垂,“沉迎秘境出世之时。”   云洛亭一愣,宗主已然了解,“好,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出三日,定给大师查出此人。”   宗门多修者,一心向道,鲜少会沾染情爱,更别提是宗门长老带着女子进入宗门,偷偷摸摸进来触动护山大阵,必然会惊到不少人。   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进来,自然也是会有很多弟子瞩目。   这事,好查!   ---   从宗主院子出来,往山下走的时候,云洛亭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长老是在沉迎秘境出世时,将狐狸带回来的?”   “猜的。”裴玄迟抬手将挡在云洛亭身前的树枝拂开,顺势落下手将他带至身侧,“灵兽族避世不出,人修无法得知灵兽族躲藏之处,自然也无法知晓灵兽族发生了何事。”   “但在沉迎秘境出世之时,段纾凌给出的宗卷中有灵兽族确切消息,所以,当时灵兽族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再加上狐狸的修为,魂体所窥见的骨灵,便可敲定。”   云洛亭点了点头,有个范围,找起人来应当会简单些。   宗门中住处并无相邻之处,此时在宗主所在的山上,离水榭更远。   宗门之中,御剑和行舟皆不可用,这么走下山,等回到水榭天都黑了。   云洛亭果断化为兽形,跳上裴玄迟肩膀,爪子碰碰他的脸颊,“喵呜!”   飞回去!   裴玄迟哄着抬手握住他爪子,“扶稳。”   “咪!”   ---   第三场大比还未开始。   宗主便已经问过宗门中所有弟子,不敢耽搁,一大早便来了水榭。   云洛亭听着宗主的话,迟疑道:“所以……没有长老曾带过女子进来宗门?”   “正是。”不仅如此,宗主还说:“怕耽误大师的事,也怕生出误会,我特意吩咐弟子问过宗门中几位女弟子,她们入门都是由长老门下的大弟子带着,并未与长老一行。”   “倒是有几位修为不高的弟子结了姻缘。”但不符合云洛亭所问之事,宗主便没有细说。   云洛亭蹙起眉头,事情好像陷入了僵局。   该如何解决这事,倒是无从下手了。   怎么会呢,哪怕是将狐狸藏在灵兽袋中,要走过护山大阵,也是要将狐狸抱出来的。   没有女子,也没有红色灵兽?   那这长老是怎么将灵兽带进去的?   而且还藏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   裴玄迟指腹抹过小猫蹙起的眉头,将散落的发丝理至耳后,“别急,再好好想想,万事皆不圆满,总会留有破绽。”   云洛亭看了一眼裴玄迟,然后就被喂了一块点心。   脑海中浮现着狐狸所说过的每一句话,突然想起来,长老所说的话都是在骗狐狸,身份名字都是假的,那又怎么能仅凭别的弟子所言,就知道这人是长老呢?   云洛亭眯起眼睛,“真的是长老带进来的吗?”   可能根本与长老无关,也可能是有人将狐狸带进来,而后转手将狐狸给了宗门长老。   这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骗了狐狸那人,样貌也是假的。   云洛亭想清楚其中关窍,说:“与女子结了姻缘的弟子都有谁?现在那女子不在身侧的弟子又有几位?”   宗主顿了顿,似是没想到云洛亭突然关心起弟子的姻缘来了。   宗门为修道之处,忌讳儿女情长,但五华宗向来开明,只是若是有了相伴之人还是要在名册上记下。   修仙之路漫长,或多或少的事总能影响到二人之间的感情。   但能光明正大带来宗门记在名册上的,都是动了真感情,只有……   “倒是有个叫栾青林弟子很是奇怪,名册未记下他身旁女子的名讳,一直空着,在名册上一眼望去,甚是惹眼。”   宗主并不在意这些,修炼至现在不会拘于情谊,只是那名册规规矩矩的,空出一块属实不顺。   云洛亭和裴玄迟对视一眼,“带我去见他。”   宗主摆了摆手说:“不用劳烦二位大师走这一趟,我传个讯,让他师尊带他过来便是。”   哪有让贵客亲自去找一个无名弟子的,这太怠慢了。   云洛亭喝了小口灵草茶,润着口中点心。   一杯茶水还没喝完,长老便匆匆带着弟子赶来,“宗主!”   宗主瞥了他一眼,示意栾青林上前,“二位大师唤你来问话。”   栾青林面上有些茫然,显然是不知晓为何会被叫来,他低着头,不敢直视云洛亭。   云洛亭毫不犹豫的问道:“你先前带了一名女子回宗门,现在那名女子身在何处?”   栾青林一愣,“回大师,我二人姻缘已断,她弃我远走,已不在宗门内,具体所在何处,我也不得而知。”   “那我换个说法。”云洛亭不给他含糊过去的机会,“你将她送给那位长老了?”   栾青林陡然变了脸色,“大师何出此言。”   看他一脸心虚,云洛亭便知道没找错人,“她为灵兽,你怕是拿她做了人情吧?”   宗主在一旁坐着,也觉出不对味来了,当即喝道:“大师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给本尊老实点!”   长老门下弟子众多,收到宗主传讯,让他带上栾青林的时候他还觉得奇怪,此刻倒是明白了什么,生怕被云洛亭误会,他可不想得罪人。   长老忙说:“怪我疏于管教,栾青林之事我并不知情,若是他犯下大错,我这个做师尊的自然不会包庇,二位大师可随意处置。”   栾青林张了张嘴,他又不是亲传弟子,长老不会护着他理所应当,如果他的师尊会护着他,他也不用投奔旁人。   只是,那灵兽给了谁,栾青林是万万不敢说的。   若是将那位长老牵连下来,他这条修仙之路才是真的走到头了。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想着这段时日宗主派弟子所问之事,栾青林猜,他们手中应当没有确凿证据。   索性心一横,不打算人,就这么跪在地上,栾青林沉声道:“大师莫要诬陷于我,我们二人曾也琴瑟和鸣,她身为灵兽又如何,我也是人,做不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云洛亭挑了挑眉,这是打算硬抗到底?   见着栾青林满脸我不知情,我是被冤枉的,但是因为你是特级丹师我不敢招惹你,只能忍辱负重的将这件事承担下来的表情。   云洛亭拽了拽裴玄迟的衣摆,“玄迟。”   “在呢。”   云洛亭指着栾青林,“揍他。”   我又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我只要知道狐狸的肉身现在在哪。   不说,那就打到你说为止。   --------------------   作者有话要说:   删了写,写了删的,处理掉好多剧情,加更字数不够了,加更换去明天,明天白天日六。我说的,必日六。 第82章 原来是你啊   栾青林一愣, 蓦地抬起头来,但视线在触及到裴玄迟的瞬间,只感觉心神剧颤, 喉中立即涌出鲜血, 咬紧牙关,那血仍是顺着嘴角流下,他低下了头,沉声道:“大师此举, 未免有些太不将五华宗放在眼里了。”   好歹是在五华宗, 哪可能不讲道理,说动手就动手。   况且, 宗主可还在呢,他再怎么不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宗主必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五华宗的弟子被外人打。   栾青林跪在原地, 原本挺直的腰背此刻佝偻着,地上的血‘滴答滴答’的越聚越多。   云洛亭淡淡道:“还不打算说吗?”   栾青林自顾自的垂着头,如果不是跪立不稳的身形时而轻颤, 这人就像是石雕一样跪立着。   这样太耽误功夫了。   “玄迟……”   栾青林豁然抬眸,不偏不倚的看向宗主。   眼底满是情绪交织,不必言语,眼神交汇间像是在诉说着委屈, 让宗主为他洗清冤屈。   ‘咚’的一声。   宗主放下手中茶杯, 起身道:“二位大师。”   栾青林面色一喜,一宗之主自是忍不得旁人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的!   最好打起来, 炼丹师修为不高,打残了关起来, 留着让这丹师为宗门炼丹。   栾青林心里甚至已经想好了他们的下场会是如何。   然而,宗主却没有为他出头的意思,而是说:“宗门中出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属实是我御下不严,不劳烦大师动手,我来。”   宗主反手给了栾青林一巴掌,“赶紧说!否则剥了你的根骨,逐出宗门!”   这一下可完全没有收着力道,栾青林本就身形不稳,这下直接被打翻在地,躺下的时候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口中呕出大口的血。   他惊诧的看向宗主,唇瓣颤颤巍巍的艰难开合,却没能吐露出一个字。   宗主见状,甩开袖子落座,冷声吩咐道:“来人,去请医修过来。”   顿了顿,宗主荡开灵力,直接将栾青林甩至门前,“治好了,接着问。”   地上半死不活的栾青林,宗主心里有气,大宗门讲究的是光明磊落,灵兽是浑身是宝,但能化为人形的灵兽便不能与普通灵兽混为一谈。   栾青林可好,诓骗灵兽带回宗门,还将灵兽赠与长老?!   这要让他知道那长老是谁,他非得剥了长老一层皮不可!   拿化形的灵兽做人情,这跟魔又有何区别?   堂堂五华宗,居然出了这么个毒瘤,属实让他这个宗主面上无光。   云洛亭见状一愣,裴玄迟出手很有分寸,会让栾青林感到疼,却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可宗主这一下,倒是差点将栾青林给打死在这,显然是气急。   “定、定禅长老。”栾青林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间艰难说道:“我将谭一萱送给了定禅长老,那只白……”   话音戛然而止,栾青林倒头栽下去失去了意识。   宗主眉头紧蹙着,“定禅长老闭关许久,前几日才出关。”   他虽看不上定禅长老这人,却也不会在这时候言语间夹杂些许私人恩怨,急着找人,他便不宜多说。   只想着栾青林话中未必是真,谨慎起见提醒了一句。   云洛亭问道:“具体是几日,宗主可还记得?”   宗主想了想,这些时日一直在忙着宗门仙师的事,定禅长老似是一出关便来找他,连门下大弟子都未见。   仔细算来,那便是……“与二位大师入主水榭是一日。”   因为刚得到特级丹药,寄予厚望的丹药有了,仙师便能有所好转,宗门也不必如此畏手畏脚,压抑许久的心情总算是有些好转,是以那日的记忆特别深。   定禅长老来找他的时候,他猜着其中必有事,加上急着给仙师送去丹药,便避而不见。   从那日后,定禅长老每日时辰一到便会守在他门前,宗主属实是烦的不愿意见他。   云洛亭点了点头,如此那便对上了,栾青林应该没有撒谎。   谭一萱的魂魄被他们撞见,和定禅长老出关是在同一日。   那魂魄跑了,虚弱的魂魄离不了太远,而且魂魄避人,宗门中也没有灵兽能帮她,所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加上魂魄隐匿起来,直接遁于虚空,定禅长老找不到魂魄所在,便也没过多理会,闭关修炼去了。   魂魄与他交谈间,孔雀帮着凝实了魂魄,灵力波动间自然会影响到肉身,许是那时候被定禅长老察觉异常,怕出什么事,才找上了宗主。   几次堵门要见人,应该是想让宗主帮他找出红狐谭一萱魂魄所在。   知晓了谭一萱肉身所在,云洛亭没有耽搁,直接和裴玄迟去了定禅长老所在仙山。   宗主眼见着情况不太对,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定禅长老于炼丹之事不怎么上心,倒是痴迷修炼,修为在宗门一众长老中算高的。   他怕裴玄迟在定禅长老手上吃了亏,便跟着过去,若是起了什么矛盾,他也能将定禅长老压下来。   ---   门前守着的弟子见有人来,正要上前,却见宗主一挥手,弟子稍一迟钝,被身后的弟子拉到了后面。   云洛亭走在前面,院中绘着聚灵阵,定禅长老落座于其间。   似是因为修炼时神识外放,定禅长老此时睁着眼睛,见云洛亭走进来半点不觉惊讶。   定禅长老只看了他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仗着特级炼丹师的身份,当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未经弟子通传便直接进来?”   门口弟子因着有宗主在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加之宗主抬手为令,他们自然也不敢进来通传。   云洛亭没计较那么多,只问道:“谭一萱在哪?”   定禅长老修炼未停,灵力未熄,漫不经心道:“老朽久未见人,不知你口中的谭一萱为何人。”   云洛亭挑了挑眉,“那只被你用以修炼的红狐,也不知道吗?”   定禅长老指尖一顿,现下也是明白了云洛亭前来为何意,如此私事被旁人得知,他面上不见半点慌乱,反倒是轻笑了声,“我当时谁,能窥见灵兽魂体,还能为身为魂体凝实。”   “我不会告诉你那红狐肉身所在,我修炼即将大成,届时那游离在外的魂魄自然会归于本体,到时候,我会放她离开,你们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   说着,定禅长老将收纳灵力,赤红色的灵力绕过眼间,本想借机窥见那红狐与眼前人都说了什么,却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一抹白色兽形的虚影。   定禅长老面色一顿,原来……是你?   当真是好久不见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23后来~笔芯。   ! 第83章 狐狸有问题   定禅长老掠去灵力, 悬于空中的身形也缓缓落下,他看着云洛亭笑着说:“先前竟是没注意,你也是灵兽。”   云洛亭闻言, 倒不觉得意外, 定禅长老修炼的功法是利用红狐的灵力,所以才能在他未化为兽形的时候,看出他白猫时候的样子。   只是,他这个眼神……   云洛亭蹙起眉头, 定禅长老的眼神很是奇怪, 像是在看一个久不见面的朋友,而且是很贪婪地想要食之血肉那样, 很是奇怪。   定禅长老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眼底刺痛,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侧身, 荡起周身灵力护住自己。   云洛亭见定禅长老睁眼, 眼角处流下两行血泪,他面上已经没了刚才那种风轻云淡的侵略感,平添了几分怒意。   定禅长老缓缓抬眸, 视线绕开云洛亭,落在了裴玄迟的身上,“在五华宗宗门内,对门中长老下手, 二位炼丹师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裴玄迟将云洛亭护在身边, 定禅长老气急之下的灵力翻转间根本伤不到云洛亭分毫,连衣摆都没有半分晃动。   定禅长老轻笑一声, 收了灵力,“怪不得敢这么找上门来, 原来是有了靠山。”   “可那又如何,你又伤不到我,不过见你修为,倒是个修炼的好苗子,早知道便不要那只狐狸,只……”   话音戛然而止,定禅长老猝然僵住,死死的攥着拳头,额间青筋突起,周遭的灵力犹如狂风卷过,骤然掀起风浪 。   “定禅你在干什么?!”宗主落后半步,进来的时候就见他们针锋相对。   凝实的灵力犹如利刃一般,稍有不慎都可能削下你身上一块皮肉。   宗主撑起灵力走入其中,“还不快住手!”   “你过来干什么?”定禅长老冷哼一声,“不是说忙的没空见我吗?现在又怎么过来了?”   视线掠过云洛亭,定禅长老嗤笑道:“你可真是看重这两个炼丹师,这么怕我对他们动手?”   宗主听着他的冷嘲热讽,半点不为所动,“二位长老为宗门贵客,又救了仙师,我自是要好好照顾,倒是你,做了什么事,尽早招来,哪怕二位大师不追究,你也要被押解刑堂。”   寥寥几句已经足够宗主知晓事情大概,虽然这人并非定禅长老带回来的,但以灵兽为载体修炼,本就违背了宗门的门规,入了刑堂,受罚后仍是要逐出仙门。   五华宗留他不得。   定禅长老见状,不怒反笑,鄙夷道:“你可冷静点吧,那人的修为可不在你我之下,小心别上了当。”   为了几颗丹药便失了神,半点大局观没有。   也不知道如此优柔寡断之人是怎么当上的一宗之主,怪不得五华宗近来一直被打压,有这么个宗主在,又有什么出路。   “听我说,他们既为炼丹师,其中一人还是灵兽,你我二人合力定能将他们拿下,到时候关在五华宗内,你还怕缺少丹药?”   “就算有个打不过的……”定禅长老优哉游哉的撇了裴玄迟一眼,转而看向他身侧的云洛亭,“我们可以合作,抓住那个,另一个自然听话。”   定禅长老有恃无恐,当着云洛亭他们的面便谈论了起来。   宗主听着都觉得气血翻涌,“少做这种与宗门门规背道而驰的事!”   定禅长老在他登上宗主之位时便已经在五华宗,他不好做什么,加上定禅长老经常闭关修炼,见不上面,也就当他是不存在一般,这么久也算是相安无事。   若是日日都会发生如此争执,宗主觉得自己只怕会气到跟他同归于尽。   云洛亭只觉得身边灵力骤然提升,淡金色的绘出的阵文拔地而起,将定禅长老所在之处与他这边隔绝开来,再定睛看向身边,裴玄迟的身影已然消失。   压抑的乌云遮住天空裴玄迟和定禅长老都在乌云之上,云洛亭抬头也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   “大师……”   说话有些犹豫,云洛亭扭头看向宗主,“何事?”   “宗主的权利玉珏可以打开长老居所处的禁制,我不知道定禅有没有格外落下枷锁,但外面这,像是里院还是能进去的。”   宗主拿出玉珏,打开前面的一道禁制,证明给云洛亭看自己并未说谎,“这玉珏只有宗主的灵力可以催动,现下裴大师牵制住定禅,我随大师一并去里面找红狐肉身可好?”   “大师不必担心,我以心魔起誓,绝不会伤害二位大师一分一毫,更不会做出囚、禁炼丹之举。”   心魔誓对修者而言,便是与天道立下契书,若有违背,终生心魔不散,修为不涨,直至跌落至凡人之躯,再无修炼可能。   不等云洛亭说话,宗主自己立了个誓。   云洛亭指腹蹭着腕上的红线,告知裴玄迟一声,待红线有了回应,才说:“走吧。”   “嗯。”   云洛亭身形一动,垂下来的阵法便化作阵阵流光没入他的外衫。   ---   定禅长老身为五华宗的位高权重的长老,所住之处更是比宗主居所差不了多少。   弟子被悉数赶去门前,这会里面倒是安静。   靠他们二人这么找下去,只怕得找到猴年马月。   气息间感受不到红狐肉身虚弱之际散出弥留的灵力。   可能是用了什么法器给压下去了。   云洛亭想了想,将红狐放了出来。   在玉佩中沉睡几日,红狐的毛皮见着都比前些日子油亮了许多。   谭一萱睁眼,开口便是:“小……”顿了顿,她轻声说:“恩人。”   云洛亭问道:“你能找到自己肉身所在吗?”   谭一萱点了点头,她的记忆有小部分已经恢复,虽仍不知道诓骗利用她的人是谁,却知道自己魂魄离体前,自己所在何处。   看着周围有些许熟悉的环境,谭一萱展开狐尾,跳出玉佩,向左边跑去。   “大师,你跟在我身后,小心有危险。”定禅长老平时从不让人来他的住处,之前有位弟子由定禅长老大弟子带路走进来,遇上阵法动荡,大弟子一时忘了身后之人,脚步急,不一会便没了人影。   那被带进来的弟子久等不见人,只要自己小心往外走,却还是不小心误入阵法触动机关,刹那间便只剩下血雾。   弟子还在宗门之中,魂灯就熄灭了,给燃灯堂的弟子吓了个够呛,还传出宗门暗处有不干净的东西藏着,若是不小心顷刻间便会被吞没,闹得人心惶惶。   彻查之下才发现,那弟子死在了定禅长老的院中。   可当时定禅长老正在闭关,最后也只罚了大弟子去雪山上闭门思过,给了弟子家中不少补偿,不久后那大弟子被人发现死在了雪山。   有先例在前,宗主走的格外小心。   狐狸为魂体,加上定禅长老的修为部分来源于她,所以,在定禅长老布下的阵法中,她可以自由出入。   由谭一萱带着,云洛亭他们慢慢跟在后面。   绕开明亮的外室,走上羊肠小道。   其中弯弯绕绕的,越往里走路越窄。   在这被关的时间太久,谭一萱知晓如何进去地下牢笼,靠着自己的灵力打开了禁锢着的阵法。   阵法开启的瞬间,刺鼻的血腥气蔓延开来。   云洛亭抬手以袖掩住口鼻,“这里面……”   宗主也变了脸色,“大师小心。”说着,宗主先一步走进去。   云洛亭用灵力拂开溢散出来的血气,含了枚屏息丹,递给宗主一捧点着灵火的枝条,“拿着。”   “多谢大师。”这点灵火足以照亮这窄小的过道。   看着两侧墙壁上挂着的形状各异的毛皮,云洛亭蹙起眉头,不仅是灵兽,还有魔兽,寻常野兽的毛皮也在其中。   这些毛皮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一点血不见,倒显得里面那浓郁的血腥气有些奇怪,   “大师,这里面装着的都是血。”   云洛亭听见声音,走过去,宗主已经将盖子掀开,“大师你看。”   大缸中装着的,满是鲜红的血液。   云洛亭左右看看,架子上还有些小的瓷瓶,瓷瓶上都刻上了字,九点花斑豹、蹄血玉狮子……   那瓷瓶中装着的,应该就是这种灵兽的血液。   大缸应该是魔兽和普通野兽混杂的血液。   云洛亭淡淡道:“是兽血。”   宗主咬了咬牙,也不知道定禅长老是从哪得来的修炼法子,如此恶毒。   稍一停顿,狐狸那边已经找到了肉身所在,回头时却不见云洛亭跟来,便又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大声喊着:“恩人!恩人快来!我找到我的肉身了!”   “知道了。”云洛亭没急着过去,摸索着储物戒中可用的符箓,如果裴玄迟在这,直接绘一些净灵符,保去世的它们得以入轮回。   云洛亭没有接触过符箓,大多数时候都是看着裴玄迟绘符。   好在裴玄迟给他准备的符箓种类很多,倒也真让他找到了。   随即展开五张,以灵力催动,引着他们重入轮回。   入轮回的路给了,但云洛亭没有逼迫它们必须去,只让这个地方不再困住他们,云洛亭便没有再管。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那是它们的事。   宗主见状,非但没有阻拦,还往里面添了把火。   这是定禅长老做的孽,就该由他们承受。   云洛亭拿巾帕擦拭着指尖沾上的一点符灰,慢悠悠的跟着谭一萱走进去。   赤色的狐狸摊开四肢趴在桌上,四只爪子用锁魂钉打穿。   这种锁魂钉只对人修有用,定禅长老应当也是第一次对可以化形的灵兽下手,出了差错,才让谭一萱的魂魄跑掉。   云洛亭抬手间,一道灵力卷着锁魂钉将其拔起,狐狸被固定伸展的爪子顿时往后收了几分。   因为锁魂钉的存在,谭一萱无法进入,现在锁魂钉一除,她扬声道:“多谢恩人!”   说着,毫不犹豫的钻进自己的肉身。   死气沉沉的红狐顿时有了生气,但因为锁魂钉存在已久,爪子上还留着血窟窿,稍一触碰就疼。   饶是如此,回到自己肉身的狐狸还是很高兴。   云洛亭等她自己高兴了会,问道:“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谭一萱面色一顿,满含歉意道:“对不起恩人,我现在还是没什么印象,我只知道伤我的人是宗门长老,其他的,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听谭一萱如此说,云洛亭蹙起眉头,“全都没印象?”   按理说,魂体归位,也不需要修养多久,几息平复间就该尽数知晓一切。   现在谭一萱却说什么都不知道。   云洛亭没有错过她面上一闪而过的表情,谭一萱很慌,虽然情绪很快被她掩藏下去,但那确确实实是很明显心虚的表现。   很慌,试图隐瞒什么。   云洛亭打量着那只红狐,好像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谭一萱应该还是想起了什么,只是她不肯说。   宗主见状,不由得觉得这狐狸有些不识好歹,大师帮了这么大个忙,如果不是云洛亭插手,再耗下去这狐狸都该死透了,现在居然还有事瞒着云洛亭。   这叫什么事啊。   “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逼我了。”谭一萱缓缓蜷缩起来,爪子上的伤疼的她忍不住呲牙,仍是固执的要将自己藏在桌上一角,显然是拒绝交流的模样。   云洛亭从储物戒取出个袋子将谭一萱套住,“走吧。”   宗主一愣,“还要带着她吗?”   要他说,将这个不知好歹的狐狸丢在这自生自灭算了。   不知感恩。   “带回去。”云洛亭神色漠然的看着那探出头来的狐狸,“让玄迟搜魂。”   谭一萱眼神惊恐,云洛亭丝毫不予理会,淡淡道:“我依稀记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那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浅显到云洛亭都不记得,自己的记忆中是否曾经出现过这样一只红色的狐狸。   而且,抛开灵兽身份不谈,单单是红色狐狸其实有很多,修真界有,皇城中也有。   云洛亭猜测自己可能是在冬狩亦或者是秘境中,有见过红狐跑过去,便也没放在心上。   可谭一萱恢复记忆后对他的隐瞒,以及不敢正眼看他的心虚。   让云洛亭确定,应当有什么事是他应该知道,但现在却不知道的。   云洛亭并非吓唬她,但见谭一萱现在浑身僵硬的样子,便问了一句:“你是自己说,还是等回去搜魂?”   若是自己肯说,也省了些事。   谭一萱抿了抿唇,垂下眼眸,无声的拒绝。   她说什么?她能怎么说?   做出那样的事,她怎么敢开口呢?   谭一萱咬紧下唇,“对不起。”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84章 偷走小族长   话音刚落, 谭一萱扭头跳上石阶,刹那间身影便消失在了洞口。   宗主猝然愣住,“我去追!”   “不急。”云洛亭把玩着手腕上的红线, 感受到逐渐靠近的气息。   下一刻, 红色的狐狸从洞口飞出,撞在墙上后又滑落。   魂魄刚回到体内,加上肉身重伤,常年累月被禁锢在洞中放血, 哪怕能站起来, 也没有多少力气跑不了多远,更别提还没等走出去便撞上裴玄迟。   定禅长老不是裴玄迟的对手, 但定禅长老熟识院中的布局,是以处理起来费了些功夫。   云洛亭摸不清眼下情形,便将狐狸的事传音与裴玄迟说了, 定禅长老还有用, 叮嘱他别直接杀了。   裴玄迟手上还拖着定禅长老,“有没有受伤?”   云洛亭摇了摇头,“先从这出去在说。”   这里的阵法都是克制灵兽的, 对云洛亭的影响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待一会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待的时间长了便感觉灵力凝滞,很不舒服。   裴玄迟将那昏死过去的狐狸和定禅长老束在一起, “走。”   ---   云洛亭沐浴后换了身衣服, 在那里面待了许久,感觉身上都沾染了些许里面的气味, 换下来才感觉好些。   出来时,谭一萱还没醒。   裴玄迟向他伸出手, “来。”   云洛亭顺势坐过去,“怎么样?定禅长老那边有问出什么吗?”   谭一萱十分虚弱,哪怕真的要搜魂也不能选在现在,不然可能根本等不到搜魂找出记忆,狐狸就会断气。   只能先从定禅长老身上下手。   裴玄迟轻抚他的头发,用魔气帮他擦干,“他用灵兽的魂魄凝固自己的神魂,搜魂只能得知片段记忆,我给他喂了些东西,等他睁眼,你有什么疑惑尽可以问他。”   云洛亭点了点头,问道:“片段记忆都有什么?”   “朦胧的血雾,累积成山的灵兽尸体,和……一颗白色的灵体。”   云洛亭一愣,白色的灵体是什么?   “上古灵兽降生前,皆是以灵体之形,貌似蛋,包裹在外的是灵力层,灵兽可借此吸纳灵力,直到灵力层化作纯净的灵力没入丹田,灵兽破灵体降生。”   云洛亭听着这话,有了种不好的预感,“那该不会是……?”指尖指向自己,他迟疑的看着裴玄迟。   见裴玄迟点头,云洛亭当即蹙起眉头,“所有灵兽降生都是有灵体的吗?”   裴玄迟帮他理顺长发,“只有上古灵兽。”   说话间,定禅长老已经睁开了眼睛。   双目无神的盯着前方,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呆愣的坐着。   云洛亭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但还是想问过之后再下定论,“定禅长老?”   定禅长老缓缓扭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云洛亭,后又垂下眼眸,“在。”   云洛亭往后,靠在裴玄迟怀里,淡淡道:“把你和谭一萱之间的恩怨,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定禅长老闭上眼睛,呼吸急促几分,片刻安静后,他开口道:“栾青林为我家族旁支,毫无修炼天赋,被逐出家门,意外遇险被我撞见,我救了他一命,这是他欠我的因。”   “栾青林与谭一萱相恋,意图放弃大道,与她隐世,平日宗门人多眼杂,都是栾青林替我抓捕灵兽,若是他走了,我日后能拿到的灵兽会少上半数,我不想他离开,但他用我修炼之事威胁我,我不得不放人。”   “后来,栾青林家中生了变故,为了救栾家,他又找到我,说要与我谈一笔交易,那交易便是可以化为人形的赤色狐狸。”   “可以化为人形的灵兽警惕性高,普通修士很难分辨,哪怕是我也不能,所以我答应了栾青林,将红狐放血囚于洞中,有了红狐的灵力,将灵力附着于眼上的时候,我就可以看出人形灵兽原本的模样。”   “谭一萱重伤,又被阵法与锁魂钉镇压,我一时掉以轻心,待她魂魄消失后才发现端倪,却找不到魂魄所在,我并不将她视作威胁,加上我修为即将大成,便继续闭关。”   ……   之后的事,云洛亭就都知道了。   “那灵体呢?”   定禅长老平缓的话语间,完全没有提及灵体的事。   突然间,定禅长老轻笑一声,“我被那该死的狐狸给骗了,什么死胎,留在身边舍不得丢。”   “我察觉那枚蛋毫无生气,灵力游走其中也只能看见蜷缩起来没有呼吸的幼猫,便也信了她的鬼话,将红狐抓到后,那灵体便被我与人换了灵物,本以为一枚死蛋换灵物是我赚了,却不曾想,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死物。”   定禅长老虽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云洛亭就是从他言语间听出几分咬牙切齿。   喂了药仍是被气成这样,可想而知,那件事让他多么的生气。   裴玄迟握着云洛亭微凉的指尖,像是哄他那样,喂了块平日云洛亭爱吃的点心。   云洛亭只觉得这事乱做一团,单凭借定禅长老所知晓的话,他可能还想不出完整的事情经过,吃着糕点,他想了想,问道:“跟你交换灵体的人,是天玄门的人吗?”   定禅长老:“天玄门,凤琦仙尊。”   云洛亭瞳孔骤然收缩。   如此一来,便连上了一条线。   虽不知裴文钰那个亲生父亲仙尊,是不是这位凤琦仙尊,但既然最后灵体被交换至天玄门,那他穿书来时会出现在皇宫中,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别说是皇宫,靠近人界那边连一只灵兽都没有,他却出现在了灵气稀薄的皇宫。   应该也是被人带过去的。   谭一萱将还是灵体的他带在身边,出事后被换去天玄门。   怪不得谭一萱意识模糊时会把他错认成族长,只怕他原本也是在灵兽族中,后来被谭一萱带出来的。   灵兽族不会任由幼年灵兽被带出来,所以,谭一萱只能是偷的,或者……使了什么手段。   她会心虚,因为这个灵体来路不正。   察觉到这些,云洛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灵体的时候是无意识的,但他就是感觉心里不太舒服。   裴玄迟环着云洛亭的腰身,抬手间,定禅长老闭上眼睛倒下,周围被触动的阵法收紧,将定禅长老困于其中。   感觉云洛亭心情还是不太好,裴玄迟便哄道:“外面种的灵草花开了,去看看吧。”   那是炼丹所用灵植剩下的些许枝条,灵植无根也能生长,云洛亭将那些灵植种在外面。   虽水榭之中灵气充足,但灵植生长也需要时间,他们入住水榭还没几天,灵植又怎么会开出花来。   云洛亭脑子里乱作一团,并不想出去,“我感觉我好像见到过谭一萱。”   “那很正常。”裴玄迟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灵体虽然无法苏醒,但对于灵力层包裹之内的你来说,是可以借灵力看见外面的,说不定什么时候睁眼,凑巧看见了。”   云洛亭闭上眼睛,埋首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这不正常。   我穿书而来,半点不知原主记忆,又怎么会有看过她的感觉。   太奇怪了。   裴玄迟将云洛亭打横抱起,“时候也不早了,等明日那狐狸醒,便可知晓究竟出了何事。”   见云洛亭仍有几分闷闷不乐,裴玄迟说:“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前挡着,让你着手处理这些事,本是想让你随意玩一玩,不要因为这些小事而影响到自己。”   裴玄迟把他放在床榻上,展开薄被盖在他身上,沉声道:“万事有我呢。”   若是一早知道这事会让小猫如此烦心,裴玄迟早就不让小猫插手,自己处理这些。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想了想,掀开被子边缘,“来。”   “嗯?”   裴玄迟躺下后,颈间一暖。   小白猫委委屈屈的将自己团起来缩在这蹭蹭,过了会又伸出爪子抵住他的脸,用肉垫轻踩着。   裴玄迟轻顺着他后背的毛毛,微微侧头还想说些安慰的话语,但猫爪来不及躲,抵在了他的唇上。   云洛亭一愣,裴玄迟低头亲了下毛茸茸的小爪子。   “咪……”   下一刻,云洛亭化为人形,尾巴卷着他的手腕,将裴玄迟带过来,“我们来双修吧。”   缓解心烦意乱最好的方式,便是让自己没空想那么多。   裴玄迟握着他的手腕,说:“你太累了。”   “我不累。”云洛亭翻身坐在上面,低头看着他,“你一直推辞,是不是……你累了?”   说话间,云洛亭收拢五指,促狭道:“你这不是……唔!”   薄被扬起复又落下,交叠的身形隐匿其中。   云洛亭顿时顾不上再多说什么,思绪凝结间,开口时所说的唯有颤粟的泣音。   ---   待云洛亭熟睡,裴玄迟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寑殿。   关着谭一萱的地方近水,夜里更是冷的站不住人。   裴玄迟隐匿身形站在窗前,便看见里面的红狐蜷缩起来,试图用这种方式汲取一丝暖意。   醒了?   ‘吱呀’   被阵法压制的木门开启时发出沉重的响。   红狐尾尖一颤,顿时闭上眼睛,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敢动。   突然间,红狐睁开眼睛,痛苦哀嚎着呕出一口血,“呜啊!”   裴玄迟布下隔绝声音的阵法,走上前去道:“你背叛灵兽族偷走灵体之事我已经知道了。”   红狐一怔,“我没有。”   裴玄迟不听她解释,抬手间,红狐身形骤然悬空,魔气凝环在她脖子上收拢。   窒息的感觉让红狐两眼发黑,四肢无力的蹬着,她艰难开口道:“ 小族长天生便失了一魂一魄,身边离不得人,我是奉族长之命照顾小族长的,我带着他才是情理之中,根本算不得偷。”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感谢在2021-12-31 23:44:25~2022-01-01 23:5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5章 帮我杀了他   “奉命照顾?”裴玄迟冷笑一声, “上古灵兽很难会有后代,灵体出生前更好好好照料,族长身为灵兽族之首, 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如此随意的将小族长交给你。”   无论是在灵兽身上落下阵法,亦或者是服毒,符箓,各种可以控制人的手段皆可, 但族长什么都没做。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族长心善, 且灵兽族中都是同族也不会有那么多防备心思。”谭一萱没有过多解释,“况且……若不是我, 小族长只怕早就被定禅长老炼化,呃!”   脖子上的魔气猝然收拢,谭一萱艰难仰起头, 想躲开, 悬在空中的身体却无法挪动,憋闷的胸口中仿佛有火在燃烧。   裴玄迟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 还多亏了你偷走了他?”   谭一萱根本张不开嘴,眼中不断有泪水沁出,爪子晃动的弧度都小了几分。   “如果不是你,他在灵兽族待的好好地, 根本不会遭受这一切。”   裴玄迟曾怀疑过, 为什么皇宫之中会有灵兽出现,而且还是一只没有被契约过的幼兽。   谭一萱将云洛亭从灵兽族带出来, 原因暂且不知,见谭一萱咬牙强撑的模样, 想必也不会轻易告诉他其中缘由。   谭一萱骗了定禅长老是不假,可未必就是为了云洛亭好,那只是在交易与谭一萱自己私心相较之下,谭一萱选择了对自己更有利的。   且……当时谭一萱已经知晓了定禅长老的所作所为,哪怕定禅长老知道灵体的事,留下灵体炼化,也绝不会放过谭一萱。   定禅长老不知灵体,那能化为人形的灵兽在他这便算的上是修炼佳品,虽然备受痛楚,但最起码能留下一条命在。   裴玄迟暂时还没打算杀了她,魔气荡开,红色狐狸跌落在地,气息涌进胸腔,她虚弱的趴在地上剧烈咳嗽,沙哑着嗓音呛出斑驳血迹。   “咳咳!”   裴玄迟神色漠然的看着那狐狸,“现在,你是怎么将灵体从灵兽族带出来,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谭一萱抬起眼眸,狠厉阴狠的杀意让她后颈发凉。   不能说,却又不能不说。   沉默间,谭一萱缓缓收拢尾巴,将自己蜷缩起来。   ---   深夜。   云洛亭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没有撞进温暖的怀中,反而像是抱住了什么。   他本就睡得不沉,心里装着事,睡得也不安稳,梦中都是这些。   云洛亭爪子搭在软枕上,迷茫的睁开眼,裴玄迟并不在身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床叠起来的被子,还特意垫高,像是不想让他发现端倪那样。   人去哪了?   云洛亭伸爪摸摸旁边的地方,已经没有了暖意,不知道人出去多久。   外面天色已深,云洛亭打了个哈切,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辰睡下的,这会醒来还有些累。   但现在一醒,便没有了睡意。   等了会,还不见裴玄迟回来,云洛亭索性跳下床榻去找人。   没动用灵力,全凭自己的猜想。   云洛亭跳上屋顶,慢慢悠悠的朝着旁边院落跑去。   走近时,果然听到了声音。   谭一萱在说话,可能因着重伤的缘故,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   云洛亭在上面听不太清楚,想跳下去,却见这边地上都是杂草。   不想弄脏爪子,云洛亭索性用灵力推开面前的瓦片。   难免会发出细微的响动。   屋里面说话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裴玄迟抬头便看见屋顶冒出个洞,小白猫正努力用爪子推开眼前的瓦片,试图将这个洞弄的更大些。   云洛亭刚推开一片,还没动爪,旁边挡着的两片自己往后退去。   再低头一看,裴玄迟已经走到了小洞下面伸手等着。   云洛亭没有迟疑,直接跳了下去。   裴玄迟顺着怀中小猫的毛毛,“睡不着?”   “喵呜。”云洛亭懒懒的趴好,问道“喵?”   谭一萱有说什么吗?   “一直在狡辩。”裴玄迟淡淡道:“很怕死。”   口无遮拦的说着颇有条理的话,实际上就是在为自己开脱。   求生欲很强,但没用。   谭一萱越是遮掩,这事便越是古怪,她的所作所为应当已经到了难以启齿的地步。   所以她不敢说,不说,在知道这件事始末之前,裴玄迟不会杀她,加上狐狸现在很虚弱,撑不住搜魂,便能这样耗下去。   云洛亭缓慢的眨了下眼睛,他记得在梦中曾看见了什么,灵体记忆很少,可能是因为今日之事比较复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倒是意外撬动了被遗忘的,身为灵体时对外界所知的部分记忆。   看着剧痛之下化作人形的狐狸,云洛亭迟疑道:“照顾我的人,好像不是你。”   谭一萱蓦地一怔,死死的攥着手边的枯草,慢慢低下头,试图用垂下来的长发遮住自己的面容,“小族长何出此言?”   “当时你还是灵体,灵体无法知晓外界事,你自然也不记得我的样貌,先前你曾说过曾见过我的兽形,便是因为我照顾你时,经常以兽形出现。”   谭一萱低着头,绞尽脑汁的为自己辩驳,但始终不敢抬头直视云洛亭的眼睛。   不必听她多说。   见她这幅模样,云洛亭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裴玄迟心下已经有了猜测,现在云洛亭真的被谭一萱带走,且灵兽族一直无人出来寻找,想必族长原本吩咐照顾云洛亭的那灵兽已经凶多吉少。   灵兽族族长以身化界,封闭五感,与天地融为一体,加上最近灵兽族动荡,灵兽族族长更是片刻不能离身。   只怕,族长现在还不知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何必呢,你又跑不掉,等你身体恢复便能搜魂,你闭口不谈的那些事,总是瞒不住的。”云洛亭轻晃着尾巴扬起缠住裴玄迟的手腕,漫不经心道:“拖这几日,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谭一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她在那个洞穴中被当做修炼工具困了那么久,魂体好不容易跑出来却又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且她也不知找谁帮自己,五华宗中的人自是不可信,又碰不到五华宗中的灵兽,哪怕是碰见了,也无法让他们传消息回灵兽族。   若是灵体还在,她可以向灵兽族求助,但当时……只怕灵兽族也在追杀她。   出不去,跑不了,谭一萱痛苦不堪。   她也不知道自己苦苦支撑着不肯说是为什么,可她也知道,若是开口说了,那……必死无疑。   谭一萱想着自己这几年经历的一切,不禁痛苦的闭上眼睛,轻声道:“我将所有的事告诉你们,你们能留下我一条性命吗?”   云洛亭还未开口,裴玄迟就先一步说道:“不能。”   “你既有心隐瞒,又如何保证你之后说的话是真的?”裴玄迟没空听这狐狸编话本,时日一到,搜魂最为稳妥。   知道无论如何自己的下场都是死路一条,谭一萱猛地抬头大喊道:“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云洛亭:“……”   威胁谁呢?   你要是想死,你早就死了,从白天纠缠到晚上,不就是因为不想死吗。   谭一萱见那一人一猫皆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不禁为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而感到可笑。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想活下来。   谭一萱索性也不废话,撑着地面缓缓坐起来,拂开凌乱垂下的长发,她冷声道:“你们帮我杀了栾青林,不用搜魂,我自会将一切告诉你们。”   “想必你们急于知晓一切,我自己的身体如何我自己清楚,我不配合,哪怕你们医术通天,也很难将我治愈。”   谭一萱心知自己逃不过,发了狠也要带一个走,“我立下死誓,栾青林一死,我必定将有关小族长的事全盘托出。”   云洛亭没有急着下定论,而是看向裴玄迟。   裴玄迟直接抬手在谭一萱身上打下阵法印,但凡谭一萱踏出水榭一步,便会立时爆·体而亡。   谭一萱面色骤然变得苍白,这阵法中蕴藏着的魔气太深厚,裴玄迟毫无留手,原本就重伤的狐狸,丹田中的灵力又被削了一层。   现在更是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裴玄迟将怀中小猫往上抱了些,“困不困?”   “喵呜~”云洛亭抬头舌忝舌忝他脸颊。   先回去休息吧。   栾青林的事等天亮了再说。   “好。”   裴玄迟应着,而后给宗主传信。   今日变动颇多,定禅长老一事虽没闹得太大,但他与定禅长老打斗时,天色变化想必宗门中也有不少人知晓。   栾青林处于事中,自是不会坐以待毙的等死。   先防备着才是。   ---   一大早宗主便来了水榭。   “裴大师,昨日我收到传信便派人找栾青林,打算严加看管,但我派去的弟子没找到人,栾青林的师尊也说,昨日从我住处回去后便不见人。”   “我觉得,栾青林应当是跑了,我派了人循着栾青林的灵力气息去追,暂时还没有消息。”   云洛亭一愣,不由得问道:“宗门弟子身上没有落下印记吗?”   大宗门大多都会落下印记,怕弟子外出游历亦或者秘境中出什么意外,这印记是为了保护弟子而存在的。   “有。”提起这个,宗主还有些无奈,“但……没有反应,像是被更强大的灵力给遮掩下。”   云洛亭想了想说:“他平日下山都有什么常去的地方?”   更强大的灵力……   栾青林是下山去找帮手了吗?   这件事,牵扯到避世不出的灵兽族和人修中地位颇高的长老与仙尊,在背后庇护栾青林的人身份应当不低。 第86章 这是有预谋   云洛亭淡淡道:“我们去山下找他。”   “大师且慢, 这事应当从长计议才是。”宗主顿了顿,犹豫道:“宗门弟子身上落下的印记,皆为数位长老灵力共通后一同结下, 能将这种印记压下, 只怕那人修为不低。”   宗主话中形容的修为有些委婉,能如此强势的抹去印记,却不直接收敛下栾青林的气息,还有种挑衅和警告的意味在其中。   这修为岂止是不低, 宗门中长老尽数出手, 都未必是那人的对手。   裴玄迟虽然打败了定禅长老,可定禅长老也只是宗门之中修为较高的存在, 真的跟护着栾青林的人对上,裴玄迟可能很难占得上风。   云洛亭说:“宗主告知我栾青林平日常去的地方,我们去之前会做好万全准备。”   闻言, 宗主点了点头, “除了诸位弟子常去的食肆,也有弟子在玄字拍卖行见过他。”   “宗门与段纾凌交好,修真界大多拍卖行都以段纾凌为首, 只有玄字拍卖行,不知背后是何势力,先前段纾凌托宗门弟子佯装看客进去,便凑巧撞见栾青林。”   宗主解释道:“那时候栾青林告假归乡, 弟子们有要事在身, 便没有去与栾青林寒暄,回来后将这事一并告知给了长老, 我来之前将这事告诉了长老,那长老便记起了此事, 那玄字拍卖行着实可疑,应当是那。”   宗门虽注重弟安危,却也不会时刻盯着弟子都去了何处,现下也只能猜测。   云洛亭将装有特级丹药的瓷瓶放在桌上,“多谢宗主。”   “这可使不得,云大师快收……”   云洛亭没等宗主推辞,直接变成白猫跳到裴玄迟肩上,“喵呜!”   裴玄迟握住云洛亭的爪子,带他离开了五华宗。   宗主坐在原地,刚把瓷瓶推过去,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再一抬头,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   不是说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再去吗?   ---   玄字拍卖行不像段纾凌的拍卖行那样,会隔一段时间开一次拍卖。   每日,都会有各种拍卖上台,从白日开门,一直到黄昏关门,拍卖的东西始终不断。   前一日会将次日拍卖的东西以灵纹绘制在门口符布上。   不送邀请函,交了足够的灵石,亦或者是押了天材地宝,皆可以入内。   因着如此,拍卖行中的人不少。   云洛亭化为人形跟在裴玄迟身边,一走进这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压抑,也可能是人多太闷导致的。   调整了一下呼吸,云洛亭没敢妄动灵力,“我们去后面看看。”   栾青林又不是来参加拍卖的,在这找应该见不到人。   “好。”   裴玄迟抬手虚挡在云洛亭身边,护着他往后走去。   这时,台上修者以灵力荡开声音,“接下来拍卖的是,高级银环丹,一万两灵石起拍!”   高级的丹药出现,顿时引起轰动。   云洛亭听着声音,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离的有些远,看不太清,可那丹药最外层像是飘着血雾。   云洛亭蹙起眉头,轻拽着裴玄迟的衣摆,传音道:“那丹药里面有很弱的灵兽血。”   应该是炼制丹药时往里添加的,这样可以降低凝丹的难度,让炼丹不容易失败。   那灵兽血寻常修者无法分辨,哪怕服下丹药,也只会当成是丹药的灵力。   只是那丹药中的灵兽血灵力稀薄,不像是捕杀灵兽后收集起来的血,倒像是被取血的灵兽常年被当做取血工具,时候久了,灵力养不回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那血液似乎与寻常灵兽有异,倒更像是化形灵兽的血。   “再看看。”裴玄迟不动声色的又多落了一层魔气在小猫身上,旁人看起来,云洛亭就是一个修为高深的魔修。   “嗯。”   高级丹药很快被人拍下。   而后不间断的又摆上其他各种灵器,符箓一类。   空白的符箓纸,拍卖行言明是特殊灵植,实际上却是灵兽的皮。   高级灵器,是用灵兽骨做形。   云洛亭动了动唇,修真界人尽皆知灵兽浑身是宝,却鲜少有人会如此大规模的利用灵兽,且其中……大多为化形灵兽的气息。   面上一暖,云洛亭楞了一下,裴玄迟将半边面具给他戴好,“先去后面。”   云洛亭轻声道:“嗯。”   拍卖行后面的院落,大多都是用来暂时存放即将拍卖的物品。   这种地方都是不让外人进入的,是以越往里走,人越少。   两个守门的护卫一左一右。   还未进去,云洛亭便嗅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心下觉得不好,试着放出神识,下一刻,云洛亭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出现痛苦到五官拧紧的面孔,活着被砍下的手臂,流下的血液被架子下的木桶收集,角落中堆积着灵兽的尸体。   化为人形的灵兽被钉在墙上,一条腿上的肉已经被削的只剩骨头,眼眶空荡,口中不断有鲜血流下。   带着血的毛皮随意的摞起来放在桌上,地上积了点点血堆。   ……   他们还活着。   云洛亭缓缓攥起拳头,这些人拿化形的灵兽当什么?   他咬紧牙关,忍不住向前半步。   听到脚步声,护卫抬起头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声音冷淡中平添一抹肃杀,“此处旁人不得入内。”   手握的砍刀缓缓提起,仿佛云洛亭他们再向前半步,守卫便会动手。   且同时,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   一名容貌昳丽的女子缓缓走上前来,抿唇一笑道:“二位客官可是迷了路?悠儿带二位回去可好?现下正有宝物拍卖,错过可就不好了。”   裴玄迟握住云洛亭的手,将他护在身后。   云洛亭没有继续在这纠缠,现在若是起了争执,真的打起来受到牵连的也只是里面那些化形的灵兽,还是得另想别的办法进去,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些重伤的灵兽救出来。   云洛亭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怒意,转身冷声道:“这地方太大,又没个指路的小二,绕的我头疼。”   悠儿满含歉意道:“是悠儿的错,那边的三位客官,一并随悠儿离开吧。”   这边零散绕着的几人都,听了悠儿的话都转身跟着出去。   云洛亭虽离开了,却落下神识,见悠儿将门关上,漏出个缝,挂上铁链的时候还有些不满的嘀咕,“谁进去不知关门,今日这拍卖行是我负责的,这若是有客人进去,我岂不是翻了大错。”   悠儿愤愤道:“得亏我发现的及时。”   里面的侍卫说:“少主从五华宗回来了,破山宗那个仙尊来了,少主带着去后面看货,没顾得上关门。”   “知道了知道了。”悠儿仍是有些不爽,但想了想,又说:“一会少主出来记得给我传音,我过来开门。”   ……   随着悠儿走回拍卖台上,云洛亭便收回了神识。   五华宗近来有炼丹大比,弟子人手不够,忙都忙不过来,自然也不会有归家的弟子,除了昨日连夜逃跑的栾青林。   云洛亭蹙起眉头,“他们管栾青林叫少主。”   本以为他被带出灵兽族这事是栾青林和谭一萱谋划,现在仔细想想,谭一萱应当也是栾青林计划中的一环。   他们像是形成了一条线,诱捕灵兽族的灵兽,盯着灵兽族的修者一直都有。   这个拍卖行,还只是面向所有普通修者,那修为更高,能与这拍卖行背后之人交谈的呢,可以得到的是不是更好的交换。   比如被送给定禅长老的谭一萱。   除却灵兽族,游离在外的可以化形的灵兽有多少,谁都不知道,又有多少灵兽落在这拍卖行中,也无人知晓。   云洛亭死死的攥着拳头,越靠近这件事,越能发现其中的触目惊心。   牵扯进来的宗门,和各路仙尊长老,应当也不在少数。   栾青林知道他们在追查这件事,拍卖行守卫稀松,可见栾青林回来后却没有将他们的事告知拍卖行。   他这么做,就是因为他有恃无恐。   牵扯太大,这件事起底,只怕不少正道仙门会被扯进漩涡中央。   到时候,他们可不会为了大道刚正不阿的解决此事,只会解决追查问题的人。   裴玄迟将他的手分开,握着五指,魔气抚过掌心,将指甲留下的渗血的印记抹去,传音道:“夜里守卫松懈,我去将那些灵兽带出来,你在旁边的客栈等我。”   “我随你一起。”云洛亭修为不低,解决掉门口守卫那些不成问题,“他们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心生警惕,只怕不会那么容易跟你走。”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这种事,里面的灵兽定然会更谨慎。   “我是灵兽,带着我去,不管他们认不认识我,都应当会跟我们走,只是……挨个搬有些困难,有没有什么灵器,可以将他们一并带走?”   云洛亭知道有一种可以供灵兽待着的储物袋,但那种只能装下一只灵兽,多的便不行了。   “有。”裴玄迟带着云洛亭走出拍卖行,在旁边寻了个客栈。   云洛亭本来还有些疑惑,但看见裴玄迟拿出炼器炉的时候便明白了。   那炉子是五华宗宗主送的,品质不低,宗主未必知道裴玄迟会炼器,只是寻摸着宗门中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送来。   现在恰好用得上。   云洛亭见着他将各种灵物摆出来,倒了杯水递过去,问道:“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休息一会。”裴玄迟环住他的腰身,说:“你最近太累了,待养足精神,我再带你去拍卖行。”   ! 第87章 他们来处理   云洛亭楞了一下, 现在这种情况,他哪有心思休息,若不是没有能将所有灵兽一并带走的灵器, 他只怕已经冲进拍卖行后面了。   裴玄迟抬手揽着他, 让云洛亭靠在自己肩上,“散开灵力。”   “嗯。”云洛亭轻声应着,缓慢散开的灵力一点点充满屋内,没有散出去, 便被屋内的阵法挡住。   炉火为虚火的影子, 白日见着也是赤红的模样。   炼器唯敲打灵器形状时最为麻烦,稍有不慎, 最后出炉的灵器都可能会被削减灵力。   云洛亭帮不上炼器,但可以帮裴玄迟平复掀起的波澜魔气。   两人同时出手,不多时炉中便凝出了大概的轮廓。   灵器出炉已是后半夜。   云洛亭专心致志的散开灵力, 没顾得上点灯, 屋外的小二未经允许也不会擅自进门。   当最后一抹灵气收敛,炉火的虚影也已消失,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品阶不低的灵器出炉时会出现雷劫, 但现在炼制的法器都已经落入手中,外面还是一片寂静。   往常丹劫虽不会劈下来,却还是会凝起雷云,现在从窗户向外看去, 天边清明, 半点没有凝出雷劫的意思。   云洛亭心里装着别的事,没有过多在意这雷劫, “走吧。”   “嗯。”   深夜的拍卖行大门紧闭,门口凝着杀阵与护阵, 这种阵法凶残霸道。   哪怕只是路过不小心跌倒撞上,都会顷刻间化为血水。   怪不得门口没有留着守卫。   云洛亭和裴玄迟隐匿身形,就站在这阵法之外。   这阵法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将整个拍卖行都包在其中。   云洛亭想了想,问道:“绕着阵法走进去可行吗?破了这阵法,只怕会惊动拍卖行的人。”   “我带你进去。”   裴玄迟护着云洛亭,面不改色的走进阵法,在他面前,那阵法犹如无物,步伐缓慢的在其中自由走动。   警惕的张牙舞爪的阵法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步入其中。   先前来过一次,现在进来倒也算是熟门熟路。   只是,站在门前,裴玄迟没有进去,而是守在门前,“拍卖行在灵兽身上下了禁制,稍有动静便会被发觉,我在外面挡着拍卖行的人,你进去将灵兽装起来。”   裴玄迟还叮嘱道:“红线不要离身,有什么意外记得传音。”   “好。”   云洛亭没有迟疑,直接走了进去。   不仅是外面,里面的阵法也是层层叠叠,但相比于外面的杀阵,这里显然温和许多。   可能也是怕他们自己人死在这。   这种程度的阵法,云洛亭避开不成问题。   打开最后一扇门,白日那浓郁的血腥气似乎散了些许,现下像是被清洗过,只有淡淡的气味犹存。   意识到了什么,云洛亭蹙起眉头,面色沉了下来。   ‘咯吱’   像是爪子抓挠墙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分外明显。   正在这时,突然一道灰褐色的身影快速从一旁的架子上跑下来,直冲他而来。   屋子里很暗,云洛亭看不清那是什么,但就由模糊的身形来看,应当是也是兽形,而非人。   云洛亭不想伤他,抬手便要接下,顺手把他塞进灵气袋。   结果,那灵兽气势汹汹的朝着云洛亭跑来,却毫无攻击的意思,直接从他脚边蹿了过去。   “……?”   门虽然开了,可外面的阵法还在,以灵兽胡乱窜的脚步,只怕逃不出去。   云洛亭忙散开灵力,以灵气凝绳,几道纯色虚影快速凑近灵兽,将它死死的束缚其中而后带了回来。   “呜!”   灵兽奋力挣扎,四肢爪子都被困在灵气中,还是在努力踢来踢去,灵力化绳可塑性强,且会跟着被束缚灵兽的动作而改变,这样挣扎也只是徒劳。   云洛亭轻声道:“嘘,安静,我是来救你的。”   灵兽充耳不闻,在云洛亭向他伸出手的时候,顿时张开嘴,朝着他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然而,尖锐的牙离云洛亭的手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便被灵力格挡在外。   灵兽张大了嘴,背后的耳朵微挑起的眼位无不透露着凶狠,张开的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撑起,饶是灵兽自己也愣了一瞬。   灵兽一直在挣扎,也放不进去灵气袋。   云洛亭索性用灵力就这样将他拎起来,继续往里走。   灵兽恶狠狠的盯着云洛亭,几次张嘴想咬都够不到,挣扎的动作被云洛亭轻而易举的压下,跟他一起走进了屋子深处。   外面靠近门的地方左右摆了两排架子,架子上却是空的。   一直走到里面,灵兽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死死的瞪着云洛亭,眼里不断有泪水流下。   云洛亭小心避开屋内正中央的阵法,见它哭个不停,便知道这灵兽是误会他和拍卖行的人是一伙的,便说:“我是来救你们的。”   “呜——!”灵兽冲他呲牙,显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   走到里侧,那灵兽还一直叫嚷个不停。   云洛亭注意到架子上的人,正要过去,便听见旁边传来声音。   “她还小,常年居于地下不见阳光,身体也不好,无法化形。”顿了顿,那声音开始剧烈咳嗽,像是被呛的厉害,但还坚持说:“你、咳咳……你们用不上的。”   “她也只是顽皮了些,喜欢四处跑跑,这周围都是阵法,也不用担心她会逃走,我们这些不是已经够用了。又何必抓着个孩子不放呢?”   云洛亭说:“我是来……”   被绑在架子上化为人形的灵兽沉声道:“罢了,咳咳、你先前说的,我答应你,作为交换,你放了她。”   云洛亭走过去,燃起指尖火,让他能看清自己的样貌,“你认错人了,我是来救你们的,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人。”   男子蓦地怔住,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救?   被囚于这暗无天日的牢笼已不知道有多少时日。   灵兽族自顾不暇,正道仙门道貌岸然,对灵兽争先利用,又有谁会在意被困于此的灵兽是生是死。   更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男子回过神来,嗤笑一声,笑的胸前的伤口崩开,痛楚让他拧起眉头,“何苦装腔作势?你以为换了个人过来我就会信?灵核罢了,也值得你们如此算计?”   过多流失的血液让男子眼前花白,他大口呼吸着,“大不了,大不了便叫我去死……便、便是……了。”   声音越来越低,一时气急攻心加上实在虚弱,怕是撑不到离开这,云洛亭忙给他喂了一枚丹药,保命要紧。   云洛亭也没过多解释,伸手便要帮他将钉子取下来,但手伸出去的时候,却停顿在了半空。   这……   这里也有阵法?   不,感觉不太像是阵法。   在男子身前,有一层贯穿屋顶和地面的无形的气,只要这人被救下来,那必然会i惊动外面。   云洛亭想了想,没有贸然行动,“玄迟,拍卖行在灵兽面前围了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裴玄迟:“直接救,后屋只有一个出入口,我在这守着,放心。”   “好。”   话音一落,云洛亭直接将男子救了下来,“还能化为兽形吗?”   这里灵兽多,若是都是人形装进去的话,可能会装不下。   男子常年被缚在架子上,被救下来时四肢都不听使唤,虚弱至极根本使不上力气,直挺挺的朝着云洛亭倒去。   “你干什么?!放开他!”远处的架子上有人大喊道:“他现在很虚弱,被取走灵核会死的,你也不希望他死吧!”   “取我的!”   “我的修为比他高,你应当知道如何选。”   ……   交谈声中,有人拽着被钉死在架子上的手,任由破裂的伤口鲜血直流,也要大声喊道:“放开墨流!”   动作间带着不知是什么东西撞上了墙,‘砰砰’的声音响个不停。   夹杂着愤怒的嘶吼声,屋内顿时吵闹起来。   云洛亭不敢碰他,被他救下来的人伤得很重,身上露在外面的伤口深可见骨,切面平整,不仅一处伤。   男子有些发愣,似乎是丹药起了效用,他看向云洛亭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如果是作戏,没必要浪费如此珍贵的丹药。   这人……   云洛亭不再耽搁,将手里挣扎的灵兽塞给他,然后连着男子一起装进了灵气袋。   “你做了什么?”   那么大个人消失不见,屋内的灵兽皆是一惊。   旁边的老者缓缓抬起头,面色不善的盯着他的背影,“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他们不是没听见云洛亭说的救人。   但他们根本不相信。   被磋磨这么久,再蠢笨的人心里都会提起警惕。   云洛亭转过身来,伸手要帮他解锁链。   老者在注意到云洛亭的面容时,瞳孔骤然瑟缩,阴翳的杀意刹那间被充盈眼眶的泪所遮盖。   “族、族长?!”   “什么族长?”   “长老你说什么,你说族长了,你是不是在说族长?”   顾不上耳边的询问,老者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置信,却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不……你不是族长。”   面前的人太过年少,虽容貌中能看出几分族长的影子,但他不是族长。   族长常年化作隔绝灵兽族的那道结界,见过族长的,知晓其样貌的人屈指可数,灵兽对同族气息极其敏感,他也没有在面前这人身上察觉到易容的灵力波动。   如此年少,且和族长样貌相似,兽形更是如出一辙。   老者心里不禁有了猜想,他颤抖着下唇,哽咽道:“是、是小族长吗?”   云洛亭顿了顿,没说是或不是,只道:“这里危险,我先带你们离开这。”   “好,好好……小族长说的是,我们这便离开这。”   “长老!你在打什么哑谜呢,什么族长什么小族长?”   旁边架子上的灵兽急的不行,拽的铁链咣当作响,“是族长来救我们了吗?”   长老怒斥道:“噤声!这是什么地方,如此大声说话,你招来那帮人,岂不是拖累了小族长!”   灵兽:“……”   你小点声就不会拖累小族长了。   长老教训起别人来板着脸,饶是面色苍白虚弱,仍是有几分严肃在的,训完了人又看向云洛亭,“小心些,别伤到手。”   看见小族长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当初被抓的时候就一直担心,小族长还是灵体,没有足够的灵力滋养是根本无法出生的,又是落入那帮虚伪的人修手中,只怕……   现在还活着,可真是天佑灵兽族。   长老哭的泪止不住,又不敢发出声音,怕惊到外面的人,他们死就死了,可不能牵连到小族长。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长老面色一变,那脚步声很乱,似乎顷刻间便聚集到了一起,屋内阵法的灵力又凭空升了几分。   云洛亭摘下长老手掌的五根锁魂钉,他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小族长,你快走!”长老急声道:“不,先躲起来,把我放下来,我来断后,我冲出去跟他们拼了,届时你趁乱逃出去,千万不要暴·露自己。”   寻常可化形的灵兽于修者而言皆为大补之物,更何况为上古灵兽后裔的小族长。   小族长万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小族长你……”   “安静。”云洛亭将长老放下,一把拽住试图跑出去和外面那些人同归于尽的长老,装进灵气袋,“外面危险,你们先在灵气袋中歇着,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带你们出来。”   长老:“等、等等!小族长,我……”   云洛亭合上灵气袋,转而去救下一个。   ---   裴玄迟靠在墙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聚起来的修者。   见着人越来越多,裴玄迟没有现身,而是削减了魔气,让他们能察觉到这里有人,却又看不见是何人。   为首的修者试图上前打开门,但刚迈出一步便被打飞了出去。   旁边的弟子忙凑上前七手八脚的接下,结果力气之大,竟是被直接带倒在地!   “啊!”   “噗……”   居于最下面的弟子歪头呕出一口血,一头磕在地上晕了过去。   栾青林恰好在此时走进来,他看着裴玄迟气息所在之处,冷声喝道:“你是何人?!来此处做什么!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到这来撒野。”   见着该出现的人来了,裴玄迟撤下隐匿符箓,淡淡道:“少主?“   栾青林面色一滞,他认出了裴玄迟。   上次见面不过才过去几个时辰,他怎么会记不住这个威胁自己的人。   倒是没想到,我回来求父亲为我报仇,我们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身边那炼丹师也是灵兽吧?”栾青林的视线渐渐挪到一旁的门上,也猜到了今日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冷笑一声,“真当自己为救人于水火的神不成?”   栾青林缓缓勾起嘴角,面色不善的看着他,“既然来了……那便就都留在这吧。”   “给我上!”   得了令的诸位修者一拥而上,顿时将裴玄迟团团围住。   栾青林站在外面心下满是嘲讽,一个炼丹师罢了,真当走到哪都有人以你为尊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留下来正好,炼制丹药的灵植灵兽不缺,就没有个合适的炼丹师。   那么好的东西,炼制出来的丹药才只堪堪能挥发出几成,简直浪费。   换成你正好。   栾青林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这里没有旁的出路,那灵兽炼丹师便会从中走出来,到时候一起抓了。   剜了你同伴的血肉交于你炼丹。   栾青林想想那个画面,便勾起了嘴角。   然而,下一刻,面前突然横着飞过来一个人,栾青林抬手将人甩开。   再定睛一看,裴玄迟已然到了自己面前。   栾青林豁然睁大了眼睛,“你想干嘛?你敢伤我,我父亲不会放……啊——!”   魔气注入经脉,与丹田中灵力相冲撞,纠缠中剧烈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栾青林狰狞的面上都露出了几道凝实的魔气。   “你、你是魔族……你居然是魔族!”栾青林疼的说话都在打颤,“哈哈哈,怪不得,堂堂五华宗宗主,居然和魔族同流合污!”   裴玄迟骤然收拢五指,栾青林顿时惨叫一声,狼狈的倒在地上挣扎着。   一旁的弟子见状赶忙上前帮忙,裴玄迟还未出手,那帮人便被一道荡开的灵力打倒在地。   宗主从屋顶一跃而下,身后跟着大批宗门中弟子,“魔为修炼一途,谈什么污?你所做之事与魔族又有何分别?”   长老摇了摇头,“收了你这么个徒弟,当真是老朽花了眼。”   栾青林手臂剐蹭着地面,破损之处磨至血肉混着碎石泥土烂作一团,他全然分不出神,疼到眼神涣散。   一旁的弟子试图将栾青林拉起来,却被他一把甩开,眼见着宗门中人越来越多,弟子忙说:“宗主你可想好了,我们拍卖行和诸多仙门皆有交涉,第一仙门更是我拍卖行的常客,你伤了我们少主,是想跟这些仙门作对吗!”   他们一个拍卖行纵使不足为惧,可和他们有交易的其他仙门呢?   仙门中那些仙尊长老,皆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交集。   灵兽之事一旦起底,牵扯到的人光是爆出名字都能吓死他们!   到时候别说是找事,只怕整个五华宗都得夹起尾巴做人。   他所说的话并非是忠告,只是警告罢了。   “你确定,到时候那些长老仙尊,会甘愿跟你们扯上关系?”宗主挑了挑眉,“谁会想跟过街老鼠同处一室。”   “你……”   栾青林咬牙给自己灌进去几瓶丹药,零散的丹药划过嘴边落在地上,他也顾不上捡起,感觉到体内灵力恢复,他撑着身旁弟子起身,“来人,给我杀!生死不论!拿下他们,重重有赏!”   说着,栾青林不管不顾的朝着裴玄迟冲了过去。   宗主高呼:“保护大师!”   宗门众人顿时往后围去,宗主挡在最前面,扭头说:“大师别怕,我定然会……诶?”   话没说完,却见身后是门中弟子,不见裴玄迟的身影。   再一看,裴玄迟已经迎上了栾青林。   短短一息之间,栾青林的修为竟直逼化神期。   刚才吃下去的那些丹药……   裴玄迟眸色一暗,魔气骤然荡开,凝实的虚影将栾青林困在其中。   ---   云洛亭将灵气袋系在腰间,走出来见外面地上倒了一片人。   横七竖八的身着拍卖行服饰的人挤在地上,一眼望去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裴玄迟的气息就在附近,但却不见人影,到处都是凝实的魔气。   他与裴玄迟修为融会贯通,魔气中仍能正常视物。   “小友。”男子从前门缓缓走来,见云洛亭在这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笑道:“吾乃破山宗修者,小友可唤我蒙靖仙尊。”   云洛亭没听过这名号,倒是听说过破山宗,栾青林就是带着他去看的灵兽。   这人应当也是来买灵兽的吧。   “小友竟然能从如此复杂的阵法中来去自如,想必在阵法一道颇有建树,吾心生敬佩,想与小友交个朋友,小友意下如何?”   说着交个朋友,面上却是挡住唯一的出路,面上带笑,却让人一眼看着便觉得危险。   云洛亭急着去找裴玄迟,没工夫和他多纠缠,淡淡道:“你倒不如直接问,我从里面带走了什么。”   蒙靖仙尊一愣,旋即又笑了,“小友真是聪慧过人,竟都能猜到我心中是如何想的。”   “那么……小友可直说,是如何将里面的化形灵兽带在身上的,又是装在了何处?”   云洛亭问:“要抢吗?”   “小友说笑了,吾乃蒙靖仙尊,怎会做这种掠杀抢夺之事,可你也知道,这处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可命丧其中,不若我们谈个交易,我带小友离开这,小友……将那灵兽分给我一些,小友觉得可好?”   云洛亭冷笑,分?蒙靖应当是抱着拿到灵兽就杀他灭口的想法,这会说的倒是大方。   “化形的灵兽与人修无异,你用他们修炼,就不觉得……”   蒙靖仙尊摇了摇头,打断云洛亭的话,“小友此言差矣,非我族类谈何无异,何况灵兽骨血肉灵核皆为修炼尚品,不适当利用,岂不浪费?”   说的冠冕堂皇,恨不得责怪化形灵兽不懂规矩,不知道主动献上来让修者利用。   云洛亭缓缓攥起拳头,“灵兽生而无罪,有罪的是你们这种人的贪欲罢了。”   蒙靖仙尊端的一副仙人之姿,淡然道:“我没有要他们的性命,他们还活着不是吗,只是一些不足挂齿的血肉,想必那些灵兽也不会计较的。”   云洛亭缓缓挑起半边眉毛,“我也是灵兽,可化形的灵兽。”   蒙靖仙尊一愣,复又眯起眼眸,细细打量着云洛亭。   心底满是厌恶,云洛亭冷声道:“有本事,杀了我炼丹啊。”   云洛亭掌心凝聚灵力化刃,周围的魔气似有所感皆没入刃中。   “呵。”蒙靖仙尊不以为然,凝起一道灵力划过,本以为会直接将这不自量力的灵兽拿下。   结果,那道灵力被云洛亭随手劈散,灵力顿时被周围的魔气所吞噬。   蒙靖仙尊面上没了之前那种轻蔑玩笑的意味。   云洛亭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利刃注入魔气后形貌似剑,不守只攻,打的蒙靖仙尊节节败退。   剑锋上挑腕上一转划过蒙靖仙尊颈间。   蒙靖仙尊踉跄后退,被灵力气息撞得胸口一震,颈间似有什么东西,他缓缓抬手用指尖擦拭,却见指尖上摸到了血。   云洛亭不等他反应,再度提起灵力冲了过来。   他不擅长用剑,也没有学习过剑招,但灵力与魔气两者交织下,再加上周围环境对他有利,蒙靖仙尊太过轻敌,几番纠缠下,云洛亭一脚将蒙靖仙尊踹了出去。   蒙靖仙尊当空翻身,落地后身形踉跄后退两步,心口气血翻涌,“噗!”   “小友身为灵兽,竟能有如此修为,想必……”蒙靖仙尊裂开嘴,牙上沾满了血,舌尖舔过自己的牙,眼底满是贪婪,那是恨不得食他血肉的眼神。   云洛亭挽了个剑花,“找死。”   蒙靖仙尊往嘴里倒了一瓶丹药,一把抹去嘴上的血,“哈,你想杀我,还差得远呢!”   丹药使得身上灵力暴起,蒙靖仙尊稍一抬手便会引起周遭灵力动荡。   云洛亭不躲不避,迎着锋利的灵力上前。   蒙靖仙尊灵力暴涨,但行动却变得迟缓许多,以至于云洛亭冲到面前的时候,他竟没有瞬间做出反应。   那被奉为神药的灵兽血炼制的丹药,在这一刻却显得分外累赘,体内属于灵兽的灵力竟反过来攻击着他的丹田。   蒙靖仙尊心道不好,不敢置信的看着云洛亭。   他的灵力竟然可以动摇丹药中的灵力!   这怎么可能呢。   丹药既能成批炼制,必然是经过反复炼制捶打的,灵力这东西又无思绪,为什么会听从面前这人?   所遇之事太过骇人听闻。   云洛亭一剑划过,蒙靖仙尊被丹药中的灵力绊住了脚步,竟是躲不开,眼见着那剑刺入,蒙靖仙尊拼尽全力扭转身形,硬生生用肩膀抗下这一剑!   长剑刺破血肉的剧痛让蒙靖仙尊咬紧牙关,他抬手死死握住那把剑,“小友修为高深,吾思及宗门中有事,先不陪你玩了。”   云洛亭发觉不对,但见面前的蒙靖仙尊说过话后瞳孔便失了神色,宛若魂魄离体一般。   金蝉脱壳?   云洛亭将剑抽出,竟是不见血。   指腹轻触掐算着灵力脉络,以灵兽之血炼制的丹药顺他之意。   在茫茫一片灵力当中,唯有左侧稍有变故。   云洛亭毫不迟疑,甩手将长剑掷了出去!   “呃啊——!”   ‘铛’   隐匿身形,已经走到墙边的蒙靖仙尊身形一僵,倒吸一口凉气,面上得逞的笑还未来得及褪去,他缓缓低头,看见自己胸前被灵力打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   云洛亭张开五指,纵着灵力。   那半身嵌入墙内的灵力凝成的剑刹那间散开,化作几道灵力快速顺着那伤口没入蒙靖仙尊体内!   搅起经脉中灵兽的灵力,四散的魔气以及蒙靖仙尊的灵力,三股气息刹那间游走经脉,蒙靖仙尊豁然睁大眼睛。   下一刻。   ‘砰!’   ……   垂在眼前的宽袖挡住四散纷飞的血肉,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缓缓抬眸看向裴玄迟,“他死了吗?”   “死了,魂飞魄散。”裴玄迟将一些比较完整的魂魄碎片装进瓷瓶,“栾青林被我打晕了捆起来,还活着。”   云洛亭想了想,轻声说:“让灵兽族长老他们处理吧。”   “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收到了大家的关心,过程很顺利,比心!   万更差两千多,明天更5000。   睡啦睡啦,今天真的要早点睡。 第88章 动了他的猫   栾青林虽算不上主使, 却也是幕后推手之一,就留给现在安置在灵气袋中身受重伤的灵兽们,让他们可以亲手报仇。   云洛亭看着地上那些穿着拍卖行服饰的弟子, 栾青林带来的人不少, 而且,拍卖行从事的可不是一般灵物的拍卖。   万事都要做的更谨慎,能留在这的也都是他们拍卖行的自己人,为虎作伥的狗东西, 死不足惜。   裴玄迟见云洛亭看的有些失神, 便说道:“里面有个暗室,我们进去看看如何?”   “我刚才打开时见着里面有着不少拍卖行和宗门交易的记录, 还有些没上拍卖,被栾青林藏起来,自己留下的一些东西。”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 被藏起来, 自己留下的东西?   猜测预想到可能会是什么,云洛亭当即蹙起眉头,“栾青林真是当五马分尸。”   说五马分尸都是便宜了他。   他还算是个人吗!   云洛亭想了想说:“我们把那些东西带走吧。”   “嗯。”   裴玄迟随他一起进去, 那个狭小的暗室中摆着两排架子,打扫的很干净,一点灰尘都不见。   这里的东西,应当算的上是栾青林私藏, 再信任的人都不会让他们靠近。   应当是栾青林自己打扫的, 时不时就进来看看。   那边的架子上摆了很多书本,云洛亭没仔细看上面是什么, 而是绕到另一个架子前面。   这里……有很多罐子,也有很多储物袋, 神识扫过,每个储物袋里都装了满满的东西。   还有不少化形灵兽的尸体。   受到攻击下重伤,部分灵兽的象征,如耳朵,兽毛一类会冒出来,在完全化为兽形之前,便被夺去了性命,尸体的样貌也定格在了这一刻。   这里的灵兽尸体很多,但大多都是不完整的,只是部分存在,零散的堆积在一起。   有的断肢,手腕上还扣着禁锢用的铁环。   云洛亭闭了闭眼睛,缓缓收拢五指,那些铁环应声断裂。   ‘咔嚓’   顺着那道裂缝,其中坚硬的铁环瞬间化为灰烟。   禁锢消失,那些尸体也渐渐化作透明,最后消失。   云洛亭闭上眼睛,落了张往生符在尸体消失那处。   灵兽生于天地,死后肉身消弭于天地。   而不是被那些利欲熏心的修者,以如此恶毒的手段强留于世。   裴玄迟翻找着书架,大多都是炼制丹药的丹方,还有便是名册。   将一本名册递给云洛亭,裴玄迟说:“这上面都是与拍卖行有交易往来的,一些修为平常,籍籍无名的散修都没有记录在上,这上写的,多是宗门仙尊长老。”   云洛亭接下那本名册,翻开后见着,里面仔仔细细的写了,在什么时候,哪个宗门的长老用什么作为交换,带走了拍卖行的东西。   栾青林记录下这东西,应当是为了日后与宗门中人谈条件的。   也算是将那些人和拍卖行的命运绑定在一起,长老仙尊们护着拍卖行,拍卖行为他们源源不断的提供丹药。   可谓是一举两得。   栾青林也能从中宗门中人手中获得更多的利益。   云洛亭仔细翻看着名册,都是一些陌生的,从未听说过的名号。   仙门虽然烂,却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只能说,部分藏于阴暗处的,那些贪婪地道貌岸然的人修,败坏了仙门。   正翻动着,突然听见左边有脚步声,云洛亭下意识的将名册收起来,而后就见宗主走了过来。   云洛亭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除了蒙靖仙尊以外,还有别的宗门仙尊在这。   里面地方小,宗主便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对里面有什么东西他也不好奇,更没有窥探的意思。   宗主笑着说:“拍卖行所留的人都被尽数拿下,我们在里面发出的声响也被门前的阵法所挡,外界暂且还不知道拍卖行发生了什么,我特意进来想问问二位大师,对于这拍卖行日后如何,可有什么想法?”   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是要将整个修真界都牵连进来。   宗主自己做不了主,结论如何还是要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云洛亭想了想,如果现在将事情闹大,那些爱惜羽毛的仙门只怕会联手将这事压下来,更甚者还可能会编造出一些歪理,将这些事辩解到理所应当。   与其给他们狡辩的机会,倒不如趁着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一步步将其解决。   到时候,仙门中站得住脚的修者殒命,只剩下寥寥几人撑着。   他们想诡辩,也得自己掂量掂量。   云洛亭说:“先瞒着,明日时间一到,拍卖正常开始,卖普通的丹药灵器便是。”   反正食过特殊丹药的修者也分辨不出,两种丹药气味上没有什么差别,加上每种丹药中各种灵植,所凝丹后的口味变化也正常。   寻常炼丹师在检查丹药的时候,其中灵力脉络没有问题那便是可以食用的,最为奇特的应当就是灵兽在其中出的一份力。   云洛亭打算回去炼丹,有他的灵力隐没其中,即使那丹药拿回去检查也发现不了什么。   在这个时间内,除去那些被记录在册的长老仙尊,已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他们都曾从拍卖行那走过丹药。   体内必定也有灵兽的灵力在,如此一来,即便是跟那些仙尊正面对上,他也能轻松应对。   云洛亭指尖绕着腕上的红线,若有所思道:“劳烦宗主找几个信得过的弟子,拍卖行中发生的事,拖得越久越好。”   “好。”宗主也没有多问,直接一口应下,“大师不必如此客气,此事我必为您安排妥当。”   谨慎起见,裴玄迟在外面拍卖行原本布下的那阵法之中,又添了几道符文进去。   这种拍卖行,修真界不止这一个,且栾青林为少主,那他上面应当还有能称之为‘主’的人。   拍卖行的变动能瞒住不清楚其中运作的外人,却不一定能瞒得过拍卖行的主人。   这里的人都已闭嘴,不会有人能传出消息去。   用阵法布局给布阵之人传递错误的消息,拍卖行中发生的事便能瞒的更久。   云洛亭在一旁帮忙,掺着灵力进去。   等全部弄好,已经是后半夜了。   五华宗被选上的弟子也都换好了拍卖行的服饰,地上的尸体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应当也是用上了净尘的符箓,连一滴血渍都不见。   云洛亭把剩下的符箓贴了几张在上面,说:“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   ---   灵气袋中的灵兽伤势较重,哪怕云洛亭给他们喂了特级丹药,短时间内也不能两次移动。   好在灵气袋是特级灵器,灵兽处于其中,也可以运转灵力调息丹田,借修为来稳固气血。   回去后,云洛亭还将灵气袋放在了聚灵阵中。   考虑到他们经一直被困在一处,在灵气袋中待的久了会不适应。   云洛亭坐在桌边,正想传音,却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们的姓名为何,只知那老者为长老,便以此为称呼道:“长老?”   传音的声音很轻,云洛亭怕里面的灵兽在休息,自己贸然说话会吓到他们。   长老的声音即刻便响起,“小族长!”   “小族长你有没有受伤?我是医修,若是你受了伤,可千万别瞒着。”   “小族长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   云洛亭只说了两个字,长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都有些跟不上。   “长老,我没有受伤,你先不要出来。”云洛亭说:“在里面待着,对你们身体有好处。”   “好,我听你的小族长。”长老瘸着断腿正推搡着灵气袋边缘,听了这话顿时放开了手。   云洛亭将手覆上去,缓缓释放出灵气,将灵气袋包裹在其中,“长老,你们这里都是灵兽族的人吗?”   “不是,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人是灵兽族中人。”长老靠着灵气袋坐下,“其他的灵兽,我们都是被抓了以后才认识的。”   “在修真界可化形的灵兽族,皆受到过修者的追捕,他们为了提升修为不择手段,有的能抓便抓,抓不走的便带走尸体,于他们而言,无非是可用,和可反复用的区别罢了。”   “灵兽族避世隐居,有族长护着,修者很难找到我们。”   长老顿了顿,想着自己和身边的灵兽族小辈,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们遇到了埋伏,人修精心算计,同行的族人背叛了我们,那一战,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但身为化形灵兽,我们深知被抓会是什么下场,奋力反抗,反抗不成便想着自毁灵核。”   “结果后来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我们无法使用灵力,也无法毁掉灵核。”   这么多年在那种地方待着,长老已经有些看穿生死,但每每回想到那次,不免会受到影响。   无法自毁灵核,被上了枷锁后修为半点用不出,只能任人宰割。   人修不会废掉他们的修为,甚至还会帮他们提升修为,为的就是能更得用些。   有修为傍身,虽然无法使用,但体质也要比不能修炼的灵兽好上许多,也更不容易死。   拍卖行的那些人,为了从化形灵兽身上谋夺利益,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云洛亭轻声问道:“你们是在离开灵兽族后遇到的人修吗?”   “对。”长老记得很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想着小族长当时还是灵体,应当什么也不知道,便主动开口说:“我们走出灵兽族是为了追杀叛徒,将被偷走的小族长带回来。”   云洛亭一愣,那个叛徒,是指谭一萱吗?   长老说:“当时修真界动荡,不少修者大肆捕杀可化形的灵兽,吓的许多灵兽不敢化为人形,有的偷偷藏起来,有的便悄悄寻找着灵兽族的位置,想进来寻求庇护。”   “盯着灵兽族的人太多了,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当时的灵兽族有很多新生的小灵兽,一旦灵兽族所在被发现,所有灵兽都会沦为修者提升修为的傀儡。”   “所以,只能等外界灵兽自己找来,过了族中几道查验后,方能进入族内。”   长老当时便负责第一道查验,“有许多灵兽摸索着来了,没有引来人修,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族长封闭五感无法察觉外界之事,小族长降生便缺少部分魂魄,要留在神盘之上受日月洗礼,方能顺利吸收灵体。”   “有只红狐狸伤了看守的灵兽,偷走了小族长的灵体,那人是我放进族中的,我心中有亏,主动请缨出去追赶。”   追出去不久之后便遇上了人修,之后的事,小族长已经知道了,长老没再多说。   云洛亭听着,缓缓蹙起眉头,“谭一萱和人修是一伙的吗?”   先前感觉是,后来谭一萱被栾青林背叛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可如果谭一萱和栾青林最开始就已经联手人修对付灵兽族,为什么不将灵兽族所在的位置告诉人修?   还用得着费力偷灵体?   而且后来,谭一萱并没有将他灵体的事告诉栾青林。   倒像是谭一萱表面与栾青林合作,实际上心里藏着自己的想法,不偏帮,倒是想占尽两边的利。   长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说:“她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灵兽。”   那种吃里扒外的两面派,长老恨得牙根痒痒,“若是让我见了她,必定将她大卸——”   气愤的话还未说出口,旁边的墨流忙伸手按住他,轻声说:“小族长年岁尚浅,长老说这话小心别吓到他。”   长老顿时呆住,恍然回神‘诶呦’了声直拍大腿,忙说:“我必定将她找来带到面前好好跟她谈谈心。”   云洛亭:“……”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云洛亭轻咳一声,余光瞥见裴玄迟靠在里间的床榻上,手中捧着像是话本的东西在看,还在旁边点了一盏油灯。   想了想,云洛亭传音道:“再用些丹药,过几日便能出来,多睡会,养足精神,栾青林留着给你们。”   “好!”墨流跟栾青林交涉最多,亲眼见着对方面容带笑的剜去自己身上的肉,他恨不得将栾青林碾碎。   “你闭嘴,我是长老,让我来说。”长老推开墨流,说:“好!小族长,我们都听你的。”   “你们早些休息吧。”云洛亭拢起灵气袋口,熄了外间的油灯。   走进去,裴玄迟靠坐在床榻边上,腿上横了一条薄被。   见他进来,裴玄迟放下手□□法,“怎么这么快便进来了?”   先前云洛亭还说,若是情况不好的话,今夜便不休息,守着灵气袋。   云洛亭坐上去,掀开薄被,熟门熟路的靠在他怀里,长舒一口气。   自然是不想见你自己一个人在里间孤零零的。   但这话想想便是,云洛亭没有说出口,而是说:“见他们恢复的不错,我便先进来了。”   服了特级丹药,加上灵气袋和阵法,气息奄奄的灵兽都能有一线生机。   现在没了拍卖行设下的禁锢,他们也可以自行操纵灵力,专注调息他们还会恢复的更快些。   裴玄迟抬手,摸了摸小猫的头,顺着头发向下,搂住他的肩膀,“丹药若是不够告诉我,手上还有些灵植,再炼一炉出来。”   “够的。”他储物袋里还有很多。   裴玄迟先前给他的丹药,多的储物戒都快放不下。   察觉到小猫似乎有些不太高兴,裴玄迟轻拍着他的后背,“在想什么?”   云洛亭握住他的手把玩,漫不经心道:“你说,灵体丢了魂魄,那魂魄会去哪呢?”   灵体并非所有魂魄尽数丢失,很可能是因为灵体降生之际遇到伤害,分出部分灵力来保护自身,使得那部分魂魄脱离。   可……要说那魂魄会去哪,谁也不知道。   但现在,云洛亭显然是在等着一个答案。   裴玄迟想了想说:“游离在外,处于修真界各处都有可能,因为是部分魂体,不会被人察觉存在,可能漂泊各地,魂魄归位时,还会有着魂魄那部分记忆。”   “想想你先前去过什么地方,遇到过什么事,那或许就是你丢失的魂魄所在。”   云洛亭指尖一顿,有记忆的吗?   这……   他心里有了个猜想,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惴惴不安的思索着,自己也下不了定论。   云洛亭纠结的叹了口气,“好烦。”   “不必心急,万事总归会有个答案。”裴玄迟哄道:“我们已经知晓了很多,不必再纠缠于这些。”   云洛亭点了点头,心里虽然还会忍不住想,但现在没个定论,也说不是什么,纠结半天也只是在为难自己罢了。   想通了,云洛亭翻了个身,趴在他怀里,双手叠在一起垫着下颚,抬眸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裴玄迟搂着他的腰身,将人抱起带到里侧,而后将那名册和地图递给他,“段纾凌送来的修仙界中仙门所立之处地图。”   “嗯?”云洛亭坐起来注入灵力,展开这张地图。   浮于半空中出现镂空虚影,各处山峰仙气缭绕,在那些仙山之上,以魔气绘上了些小字。   昇阳宗,于云长老。   昇阳宗,井粟仙尊   北斗仙门……   标注的,正是名册上所对应的宗门,以及与拍卖行做过交易的修者。   裴玄迟将这些依次写在了地图上面,一目了然。   云洛亭没想到,裴玄迟会做的如此细致。   裴玄迟指着离五华宗最近的那个宗门,说:“先去昇阳宗。”   这地图上留名的人,定然要消失。   只是先后的问题。   动了他的猫,那些人,决不能留。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89章 我的猫开心   云洛亭合上地图, “我们离开前先去见见谭一萱吧。”   在离开五华宗之前,要将这里的人处理好才是。   按照地图上指引的顺序向前,离五华宗越来越远,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来处理谭一萱, 只怕会耽误不少时间。   而且……岂不是让谭一萱多活了这些时日?   追根求源,还是谭一萱的存在,帮助人修撕开了灵兽族的口子,使得长老他们落于人修手中。   “好。”裴玄迟透过落在谭一萱身上的禁制, 可以知晓她现在情况如何。   落下禁制的时候没有收敛气息, 魔气融入骨血,对修炼灵气的灵兽来说, 经脉中灵力定会与魔气起冲突,谭一萱本就身受重伤,两股气力相交之下, 谭一萱只会伤得更重。   眼下谭一萱气息奄奄, 过去也问不出什么。   裴玄迟便说:“她现在情况不太妙,我们明日一早再过去。”   “好吧。”云洛亭虽心急,却也不想白跑一趟, 顺势拉着裴玄迟躺下来,枕着他的手臂,仰头亲了他一下,笑着说:“那现在便就寝吧。”   裴玄迟揉揉他的脑袋, 抬手熄灭了屋内油灯   ---   因着惦记着谭一萱的事, 隔日云洛亭醒的很早。   外面天还没亮他便睁开了眼睛,抬眸见裴玄迟还在睡, 想了想,将搭在他身上的腿收回来, 重新趴回他怀里,打算再眯一会。   而后,云洛亭便感觉腰上一紧,刚刚苏醒时那种困顿的疲倦使得他思绪凝滞,有些迟疑。   云洛亭指尖微动,缓缓抬眸,便见裴玄迟低头看着自己呢,“你怎么起这么早?”   他刚才动静不大,也只是挪动了一点点而已,不是他把裴玄迟吵醒的吧。   裴玄迟问道:“再睡一会吗?”   “不。”云洛亭摇了摇头,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拉着裴玄迟也起来,落了两道净符,连早膳都顾不上吃,便说:“我们去找谭一萱。”   宗主每日都会派人来水榭送膳食,今日他们起得早,宗主派的人还没过来,。   裴玄迟储物戒中留了不少小猫爱吃的点心,热了后,端着小瓷盘那给他,“不急,把这些吃了再过去。”   云洛亭都已经走出屋门了,接过那小瓷盘,拈起一块点心,温温热热的,摸着也不会觉得太烫。   匆匆喂了裴玄迟一块,自己也吃了一块,算是用过早膳,将剩下的点心放回储物戒,风风火火的拉着裴玄迟走出院子。   裴玄迟无奈道:“小心别绊到。”   后面那片小路常年无人,地上绿植遍布,落下的碎枝藏在青草中,稍有不慎便可能摔跤。   靠近那用来关着谭一萱的小屋,便能听见里面传来低声念叨,像是在呢喃自语。   云洛亭听着有些耳熟,有点像孔雀给他的那些灵兽族修炼功法中的。   推开门走进去,谭一萱的声音顿时停下。   云洛亭淡淡道:“大清早的就忙着修炼,你倒是勤勉。”   屋内没有太大变化,还是他们离开时候那样,倒是谭一萱,像是用净符打理过自己,身上的血污都淡了几分。   可能因为灵力不足,无法将衣服上的脏污尽数抹去。   “你们来做什么?”谭一萱坐起身来,靠在背后的墙壁上,“栾青林死之前,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谭一萱十分防备的说:“若是你们逼迫我一定要说,我宁愿自毁灵核,到时候,你们什么都别想知道。”   她知道一切,她敢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晓其中更多的内情。   云洛亭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她所知道的事,是她最后的倚仗,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能将所有事吐露。   “死了便凝魂,炼作傀儡。”裴玄迟展开外衫披在云洛亭肩上,不咸不淡道:“傀儡比活人要听话的多。”   谭一萱猝然顿住,眼见着裴玄迟面色不善,她丝毫不怀疑,面前的这人是真的像致自己于死地。   心下虽然颤粟,谭一萱表面却不敢露出害怕的神色,但开口间不免有些磕绊,“就、就算是炼成傀儡,也可能会在炼制中出现错误,到时候那失去的记忆永远不能恢复,你们照样不知道当初都发生了什么。”   云洛亭不以为然,炼制成傀儡只是吓唬谭一萱的,能从她口中直接问出来的东西,何苦耗费魔气炼制这东西。   炼制好了,知道一切后,又得除掉这傀儡,岂不麻烦。   但谭一萱现在紧闭着嘴,关于此事半点不想透露,云洛亭挑了挑眉,道:“我们在拍卖行抓到了栾青林。”   谭一萱蓦地抬眸,听见‘拍卖行’这三个字,大抵也能明白了什么,不禁咬牙道:“栾青林这个蠢货。”   怒骂间,心下不免满是讽刺,她居然会栽在这个废物身上。   明知有人在盯着自己,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回去拍卖行。   真是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拍卖行护着不让你出事,现在出了事之后,第一反应仍是回去拍卖行,让那边的人庇护自己。   听小族长话中之意,栾青林被抓,那……拍卖行的事定然已经都尽数起底。   谭一萱闭上眼睛,感觉自己陷入了困境,本以为,栾青林能多跑会,再不济跑会他父亲身边,饶是裴玄迟手眼通天,一时半会见也伤不到他。   如此,她也能多活些时日,也有更多办法来思索日后自己该怎么办。   可没想到,栾青林的自负,害的她现在进退两难。   云洛亭坐在软塌上,面前还摆了张桌子,傀六往上放了几盘点心,还沏了壶热茶,热水一激,果茶清淡的甜香味顿时散了出来。   谭一萱见着,落在身前的手不禁攥了起来,这倒像是不问出个结果,便不打算走了。   云洛亭拍了拍身侧,让裴玄迟坐下来,漫不经心道:“还不打算说吗?”   这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   谭一萱背后瞬间冒出了冷汗,宛如垂在头上的刀,那持刀的人发出最后通牒。   但她……不能说。   说了,必死无疑。   谭一萱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抬头间,以淡漠的姿态迎上云洛亭的视线,“我先前说,要栾青林死了才会将所有的事告诉你,但现在栾青林没死,你来问我,我自然还是什么都不会说。”   “我立下死誓也是以此为前提。”谭一萱咬死了栾青林尚且存于世,违背了她的本意。   云洛亭扭头与裴玄迟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点心,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指尖上,“拍卖行有两条线,一条是你,一条是藏匿于修仙界各处的灵兽。”   “你死,且当时动荡,藏于灵兽族的叛徒尽数暴露,所以在长老他们之后,灵兽族再没有灵兽被捕。”   “灵兽族于游离在外的灵兽而言是世外桃源,能说服他们做内应,应当也很难,结合长老所说,应当只有两个,一个是你,还有一个已死。”   云洛亭问道:“你和那个已死的灵兽是什么关系?”   “小族长,我说了,在栾青林死之前……呃啊!”谭一萱猛的抬起头,被硬生生拽起来,一头撞在身后墙上。   ‘砰’的一声,束缚在脖颈上的魔气应声而散。   谭一萱头晕眼花的栽倒下来,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张大了嘴巴呼吸,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音都说不出,只能握住自己的脖子,剧烈咳嗽着。   察觉到那缕散开的魔气再度凝实,谭一萱忙出声喊道:“我不认识他!”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说了也便说了,影响不到她。   云洛亭点了点头,“那个化形灵兽才是受制于栾青林的,你说自己受骗,怕不是你与栾青林合作出了岔子,你们各怀异心,栾青林信不过你,才特意让那个灵兽跟在长老出来追人的小队中。”   也能解释,为什么一个陷阱,需要两个化形灵兽联手长老他们入局。   队伍中的那个灵兽,是栾青林为了防止计划失败,提前做的准备。   谭一萱隐瞒灵体,不告诉栾青林,也能说明,她确实没有跟栾青林合作的意思。   云洛亭轻声道:“你不是被利用的。”   “我是!”谭一萱大声喊道:“他欺骗我,他说他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人,他不嫌弃我灵兽的身份要和我在一起,可结果呢,他以他家族中人逼迫他为由,让我去找灵兽族,还说什么,若是他不对灵兽族下手,他的家族就会将我抓去……”   提起这事,谭一萱几乎喊破了嗓子,“我帮他做了那么多,他却将我送给了定禅长老!我被他骗的好惨。”   如果不是栾青林,她自己可以偷偷躲起来,虽然很苦很累,却也不会经历后面这一切。   哪怕中途她能留在灵兽族,她也可以活得很好的。   她太信任栾青林,乃至于她后半辈子都生活在被割肉放血的痛苦之中。   这一切,都怪她太过善良。   谭一萱情绪十分激动,云洛亭冷眼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喝了口热茶,“若真的是这样,你一开始就不会遮遮掩掩不肯说。”   谭一萱一顿,“我……”   “你说这话纵使是真的,也不妨碍你在知晓拍卖行所作所为之后,起了想从他们身上得到利益的念头,只是你没想到,栾青林比你更狠。”   谭一萱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思绪流转间,她无奈一笑,“事到如今,我已无话可说,但只一件事。”   谭一萱看向云洛亭,“当初,我只是将你偷出来,你是上古灵兽灵体,灵兽族族长之子的事,我从未告诉任何人。”   她也算是帮了云洛亭。   若是那时候拍卖行便知晓灵兽灵体一事,只怕云洛亭根本没有破开灵体出世的机会,那帮人会用尽各种手段,将灵体的灵力消耗殆尽。   谭一萱最后赌一把,赌小族长会不会心软,无论她做过什么,最后云洛亭能顺利出世,其实也算是有她一份功劳在的。   “不必说的这么道貌岸然。”裴玄迟打断她的思绪,“你不是想护他,是想私吞灵体吧?”   谭一萱面色骤变,“你在胡说些什么!不要用你肮脏的思想来胡乱揣测我!”   “小族长你别相信他!人修惯会挑拨离间,魔族修者更甚!”说话间,谭一萱瞪了裴玄迟一眼。   云洛亭倒了杯热茶递给裴玄迟,随口道:“你急什么?”   谭一萱顿时没了话说,不敢直面云洛亭,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她身前的手指搅紧,片刻后呐呐道:“他污蔑与我。”   云洛亭不听她的狡辩,说:“栾青林应当一开始就不知道灵体的存在,他只是想让你骗灵兽族中的灵兽出来。”   “灵体事关重大,族中人知道的都在少数,你进去后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意外让你得知灵体的存在,你的野心在知道灵体之后膨胀,偷走灵体,长老出去追,栾青林以为长老他们是被你骗出来的。”   “长老他们被抓时,拼尽全力绞杀了叛徒,那叛徒就算知道灵体之事,也没机会跟栾青林细说。”   这事至此形成了闭环。   谭一萱不肯说,云洛亭便自己猜,结合从长老那边得知的一切,大抵也能猜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长老他们自然不会主动提及灵体之事,谭一萱为了独自占有灵体也不说,这才导致最终灵体被当成无用的东西交换了出去。   那时,皇城中的太子裴文钰还不能修炼,灵体被当做普通灵物送过去助他修炼。   云洛亭只记得自己穿书后成了一只猫,走路跑跳都有些困难,还以为他只是不习惯,但如果灵体是等魂魄归位后才会消失,那当时他应该是刚出灵体才是。   怪不得会感觉那么奇怪。   走出的第一步路,会觉得困难也是正常的。   云洛亭看着已经完全呆住的谭一萱,沉声道:“你说你救了我,倒不如说是你的贪婪阴差阳错之下,放跑了我。”   “谈论那些没边的事又何必要?”谭一萱嗤笑一声说:“你现在活着,有我的一份功劳在里面,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你活下来了,就得记着我的好。”   “你倒是惜命。”云洛亭摇了摇头,居然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谭一萱不甘示弱,还要再说,却又一次被魔气扼住了喉咙,她气急大喊,“你这魔修只知道使用蛮力,讲不讲道理啊!”   “讲道理?”裴玄迟冷漠起身,缓缓收拢五指,杀意将谭一萱笼罩其中,声音肃杀道:“我在帮我的猫出气。”   有什么道理可讲?   让我的猫开心,便是道理。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90章 她就该如此   谭一萱眼见着无法说服裴玄迟, 索性不再理会他,手上死死攥着箍着自己脖子的气息,艰难看向云洛亭, “小族长……小族长我们是同族啊, 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魔修杀了我吗?”   “我是有错,我只怪自己利欲熏心,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救下了你不是吗?不求你能放过我, 只求你别杀我, 我留在你身边给你当牛做马,我尽心恕罪, 求你了小族长!”   被囚于地下,终年不见天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不容易出来, 感受到外面的气息,她又怎么舍得就如此死去呢。   明明一切都在好转不是吗。   小族长也还活着,顶多是那些落于栾青林手中的灵兽受了些皮肉之苦, 可她也有经历过割肉取血不是吗,大家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她好不容易被救下来,却还是要殒命于此呢?   谭一萱不甘心, 她咬紧牙关说:“小族长, 求你……”   话音未落,一道灵力猝然涌来, 直接融入魔气,刹那间, 谭一萱猛的仰起头,窒息使得她双目通红,眼角更是有泪水滑落。   她张了张嘴,不出预料的在云洛亭眼中窥见了杀意,谭一萱忙说:“小族长……别杀我,我、我还有些事没跟你说,你现在就杀了我,那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啊!”   警告的话语被尖锐的痛呼声打断,谭一萱靠坐在墙上,右腿小腿处从中断开,骨头刺破了皮肤,鲜血瞬间沾满了衣衫。   云洛亭淡淡道:“我想知道的事,你都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谭一萱蓦地睁大眼睛,一字一顿道:“这……不、可、能。”   嘴角有血滑落,脖子上的气息正在逐渐收拢,缓慢动作间,谭一萱甚至能听到脖颈一点点被绞碎的声音。   云洛亭道:“你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他依靠自己所知道的消息,还有部分长老告诉他的,大致也能猜出来,而后顺势补全猜想,再加以谭一萱的反应,便能分析出,哪个猜想是对的。   谭一萱猛地咳嗽两声,呛的面色胀红,也可能是气急,自己绞尽脑汁想藏的事,竟如此被云洛亭猜出来。   她后悔,早知一开始就该装晕,也不至于……   思及至此,她又不禁苦笑,若是云洛亭打定了心思来诈她,又岂会任由她糊弄过去。   早知栾青林如此不中用,就不该将赌注定在他身上,随便换个旁人,也不会被云洛亭他们猜到拍卖行之事。   谭一萱悔不当初,只怪她当时恨毒了栾青林,脑子里都想不到别人。   云洛亭将茶水放下,觉着这屋里有些冷了,不打算再多待,坦言道:“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   谭一萱一愣,这是何意,是要放过她吗?   我就知道,小族长心善,怎么会和她这个可怜人过不去呢。   谭一萱面上一喜,正要开口,却又听云洛亭说:“杀了,太便宜你,不杀,让你苟活着更便宜你。”   若是说处置,云洛亭还真没有个合适的想法。   谭一萱没有说话,如果云洛亭为了这种事为难,她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不开口。   只要能活下去……   留有这条命在,她就可以想办法逃出去。   人活在世,总有机会重获自由。   只有死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云洛亭见着刚才奋力挣扎的人这会突然老实下来,不用细想也知道她心里有所算计。   灵兽不抵寻常人,哪怕是破了修为,灵气入体还是可以重新修炼。   云洛亭不想就这么放过她,攥着裴玄迟的衣摆轻晃,“玄迟……”   裴玄迟反手握住他的手,“她背叛了灵兽族,也伤了你,以修炼之苦让她还你所受之罪,化为阵法,让她成为有意识却不能动的阵法,永远守护着灵兽族。”   不生不死,魂不散不灭,不入轮回,不下地府。   长存于世,双目不能视物,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做一个活死的物件。   云洛亭听的云里雾里,不知要如何做到这些。   谭一萱听后却是面色大变,被勒到窒息的面颊都白了几分,“我是灵兽族的族人,你怎么敢如此,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小族长你忘了灵兽族族规吗?!族长言明,灵兽族族人间不得内讧,伤害彼此。”   裴玄迟挑眉问道:“你背叛灵兽族的时候,有记得族规吗?”   谭一萱大喊道:“关你什么事!”   云洛亭听着那尖锐的声音只觉得刺耳,直接问裴玄迟,“要怎么做?”   裴玄迟从储物戒中拿出个圆钵,“将谭一萱放进去,会逐渐被纵魂钵消融,炼化,最后成一缕灵烟,绘制阵法后将其刻在阵法文中,阵法便成了。”   这种事不足为奇,却鲜少有人用。   因为……此法炼制出来的阵法与寻常绘制的阵法并没有什么差异,反而会因为炼制困难而容易失败。   真正需要阵法的人,不会主动寻求如此繁琐的炼制方法。   “小族长你别听他妖言惑众,他是魔族啊,你要是信了,岂不是落入了魔族的圈套!?”   谭一萱不想死,可若是这样不生不死的永世不灭,她宁愿去死!   但此刻她被牢牢束缚着,竟是连自毁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两人商议着该如何处置自己。   谭一萱心里慌得紧,“小族长,我们才是同族,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我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我早已知道我罪不可恕,你留我一命,我还可以为灵兽族做些什么不是?”   云洛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啊。”   谭一萱得了准话,顿时扬起嘴角,“多谢小族长……”   应声她的笑脸,云洛亭面无表情的说道:“炼成阵法后,你就能永生永世守护着灵兽族了。”   谭一萱面上的笑容还未褪去,闻言,面色变得错愕又十分惊恐。   没等她再开口,裴玄迟直接将纵魂钵丢到地上,魔气卷着重伤的谭一萱硬生生将人拖了进去。   谭一萱半身没入纵魂钵,她彻底慌了,疯狂挣扎着,挥舞着双手大喊道:“放开我!放我出去!”   “我们为同族,你怎可为了魔族如此残害同族灵兽!?”   “小族长你对得起灵兽族吗!”   “我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早知道你如此忘恩负义,我当时就该告诉他们你灵体的秘密,让你成为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源泉!就该……呜啊!”   谭一萱口中一道凉意,再开口时,呕出一口鲜血。   ‘啪嗒’一声,舌头落入血泊之中。   “呜——!”谭一萱疼的面目狰狞,再开口只是一串磕磕绊绊的呜咽,手指颤颤巍巍的攀着纵魂钵边缘。   指腹用力绷的紧,指尖都是一片青色。   饶是如此,仍是止不住缓缓进入钵中的身体,指腹缓缓下滑,谭一萱死死的用指甲扣住,顿挫着向下,纵魂钵上都被挠出了几道痕迹。   下一刻,指甲硬生生从前端翻开,刹那间谭一萱跌落纵魂钵。   沾着血的指甲也跟着一并落了进去。   整个过程无比安静。   纵魂钵上沾染的血迹,不多时也被钵体吸收,干干净净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纵魂钵消融,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从手指已或者是发丝开始蚕食,整个过程需要不短的时辰。”   裴玄迟抬手,纵魂钵便飞身而起落入他的手上,转手便递给云洛亭,说:“你可以带回去给长老他们看。”   纵观全局,长老他们心里只怕记恨着谭一萱,恨得牙根痒痒。   谭一萱偷走了小族长,他们才会追出来,追根结底,他们会被抓,队伍中的叛徒只是一环,谭一萱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长老他们虽然没能参与处置谭一萱的过程,却也能眼睁睁看着,害了他们的人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云洛亭也觉得,该让长老他们看看,便伸手接下那钵,两手捧着还有些拿不住。   还以为就要这么端出去,结果那钵入手后渐渐缩小,变成了巴掌大,低头看里面,像是有一层雾气,却也能看见隐藏在雾气之中的谭一萱。   出去时,裴玄迟往钵里看了一眼。   谭一萱被割了舌头不能说话,里面却也不是那么安静。   应该是谭一萱在用手,亦或者是什么东西撞着钵体,发出浅浅的敲击声。   从刚才谭一萱骤变的脸色来看,她应该很清楚,入了这钵会发生什么。   谭一萱活着,意识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被消融成血水,从头发到手脚,一点点向里蔓延,双眼会在最后一刻,在只剩下两只眼睛余留在血泊之中的时候才开始被消融。   她能感受得到疼痛,却喊不出声,只能张嘴无声哀嚎。   似乎是意识到裴玄迟在看着自己,谭一萱仰起头,张开嘴呜咽道:“呜呜呜!呜呜呜呜!”   泪水混着血水流下,沾湿了衣襟。   在终日惶惶不安的害怕恐惧的痛苦之中,紧绷着心神。   现在,倒像是在认错,在哭喊着道歉。   表情很诚恳,全然没有刚才那种侃侃而谈的算计,以及装模作样的道歉。   又狼狈,又凄惨。   裴玄迟指尖微动,魔气不着痕迹的悄悄凑上来,加重了钵中用来遮掩的雾气,省的碰撞的声音吵道云洛亭。   让那东西就如此安安静静的,自己待在其中,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消失吧。   ---   屋内。   灵气袋安安静静的摆在桌上。   一夜过去,围着灵气袋的阵法灵力丝毫没有减弱。   云洛亭没有直接打开灵气袋,而是用神识探查了一下,想着若是他们还在休息,便不去打扰,结果刚一动用灵力,其中就传来了长老的声音。   “小族长是你吗?”   云洛亭收回神识,打开灵气袋,“长老怎么醒这么早?”   长老笑着说:“我心里高兴,有些睡不着。”   也无法专注修炼。   后面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说了可能会引得小族长担心。   他实在是太开心了,被救出来,远离拍卖行倒是其次,主要还是知道小族长还活着。   他这么多年,唯一牵绊着的就是小族长,他内疚,自责,都怪自己没有日夜看守在小族长身边,害的小族长被人偷走,出去追也没能将小族长救回来。   长老一直责怪自己,现在见云洛亭安然无恙,心里自然高兴。   又不敢在小族长面前表露出来,怕吓到小族长。   自己在灵气袋里高兴了一晚上都没睡。   旁边的灵兽打了个哈切,困得不行。   “谭一萱被我们抓住了,打算消融成灵气炼制阵法,现在谭一萱在这里,你们无聊了可以看看。”云洛亭将纵魂钵递进去,想必不比他多言,长老也能知晓这是做什么用的。   眼见着云洛亭将纵魂钵放进来就准备走,长老茫然问到:“那小族长你呢?”   不留下来一起看吗?   “我……”云洛亭扭头看看不远处正在摆弄地图的裴玄迟,轻笑了声,“我去陪我道侣待一会。”   长老:“???”   啥?!   云洛亭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将纵魂钵放好之后,便化为兽形跑了过去。   长老都来不及说什么,就不见云洛亭的身影。   裴玄迟绘下一道魔气,正准备刻印地图下一部分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娇气的,带着点点颤音的猫叫。   “喵呜~!!!”   小白猫高举着毛绒尾巴颠颠的跑了过来,轻而易举的跳上裴玄迟的腿。   小白猫站起身来,前爪搭在他的肩上,低头蹭蹭,“喵~嗷呜!”   我来啦!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91章 是哪位长老   裴玄迟抬手虚扶着小猫, 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喵嗷~”云洛亭甩甩尾巴,下颚往他肩上一搭。   没什么, 我猜你应该无聊了, 想让我陪陪你。   云洛亭没有传音,也没有说出来,裴玄迟自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见他没有很着急的样子,灵气袋应当没出什么岔子。   裴玄迟将小猫抱起来, 起身走去里间。   灵气袋有动静, 旁边时不时会有些突起,而后又很快收回去, 像是不小心撞上一样。   云洛亭落下神识,发现灵气袋中有灰褐色的身影来回乱窜。   这就是他进去拍卖行的时候往外跑的那只。   可能是睡醒了,从身旁灵兽口中得知自己已经得救, 所以很兴奋。   长老察觉到小族长的灵力靠近, 便说:“小族长,谷欣云她没有受伤,现下已经醒了, 要不先将她放出去?”   “虽然谷欣玉鼠攻击性不强,但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也绝对会挡在小族长前面护你周全。”   云洛亭没应,要说是谷欣云自己待着无聊, 那把她放出来透透气是没问题的, 可要说是留在身边保护他,就没有这个必要。   倒不如在灵气袋中修炼, 谷欣云看着年纪不大,而且一直也没见着她化形, 修为应当不高,在灵气袋中哪怕是闭眼休息,也可以提升修为。   长老虽然不了解小族长性子如何,但他曾经在族长身边,对族长很是了解,父子间性格想必也不会大相径庭。   沉默片刻,长老想了想说:“小族长,可以让谷欣云出去陪你玩,那是谷欣玉鼠诶,跑起来运转灵力会使身上的颜色变换,尾巴也能出现虚影,真的不带出去看看?”   其他灵兽都受了伤,不必多想也知道云洛亭不会同意让他们出去。   可要是小族长身边没有一只灵兽,长老有些不放心。   把谷欣云放出去正好。   倒不是说安全与否,小族长身边的那股无时无刻不散着危险气息的魔气,足以护得小族长。   但……道侣是什么鬼?!   小族长你才多大啊!   按照灵兽族的年纪来算,你还是个小猫崽呢!   这可恶的魔族,趁着家里长辈不在居然骗猫?!   长老心里不断碎碎念的嘀咕,又不敢说,生怕说了多嘴的话会让小族长疏远自己。   于是只能暗戳戳的想把谷欣云放出去,有别的灵兽在,那魔修应当不好意思做些什么。   没听见云洛亭开口,长老试探着引诱道:“真的不带出去吗?可好玩了。”   跑回来正好听见这句话的谷欣云:“???”   隐约记得在拍卖行被困的时候,听长老说起过小族长的兽形似猫。   你把鼠送去猫身边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灵兽,但有些东西那是可在骨头里的!   谷欣云大喊:“吱吱!”   我不去!   长老一把抓住他,顺着头顶处的开口将谷欣云丢了出去。   小族长的终身大事就靠你了!   谷欣云:“?!!”   谷欣云飙泪。   你了不起!你拿我去逗猫——!!   裴玄迟面不改色的抬手,将怀里的猫换了个姿势抱着。   云洛亭埋首在他怀里撞了一下,竖起来的耳朵都被压弯了,他歪了歪头,“喵呜?”   怎么啦?   裴玄迟揉了揉小毛脑袋,一把将灵气袋口合上。   被丢上来的谷欣云还没等冒头,撞在灵气袋上又掉了回去。   长老:“……!”   这阴险的魔族!   灵气袋都是裴玄迟炼制的,其中人传音说话他还能听不见?   裴玄迟抱着小猫走远,任由灵气袋在阵法中晃来晃去。   ---   行舟上叠了几层阵法,不过几日便到了昇阳宗地界。   和五华宗山门相比,昇阳宗宛若炎炎夏日,不分四季。   云洛亭在行舟上便化为了人形,兽形实在太热,这还没落地,便已经热的受不了了。   昇阳宗有小站落于镇上,直奔仙门意图未免太过明显,加之昇阳宗中,也并非所有修者都参与了这次的事。   有小猫在,裴玄迟也没有直接灭了整个宗门,以免伤及无辜。   在镇上找了个客栈落脚。   裴玄迟从储物戒中拿了几块玉,入手冰凉,拿着把玩也能舒适些,顺便倒一杯凉茶递给他,“先休息几日,不急着去昇阳宗。”   云洛亭捧着小杯子喝了一口,这一茶杯的凉茶,真要是一口闷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先前在行舟上吃的凉的有些多,喝了这杯肯定没有下一杯了。   云洛亭慢慢悠悠的喝着凉茶,问道:“昇阳宗参与此事的有几人?”   “自行拍卖的有四十一人,与栾青林交易而得的,有五人。”   “只是,以灵兽炼制的丹药并非适宜所有修者服用,有些修为低微的,已经丧命,还有些在历练中死去。”   “那些丹药中藏着很重的灵兽气息,人修察觉不到,但灵兽却很容易察觉,历练的时候碰上灵兽,那灵兽也会盯上服了丹药的人,认定他为有威胁的同族,进而攻击他。”   段纾凌有求于他,将这一切都查的很清楚,仔细分别几卷后送来的。   云洛亭不免叹了口气,道:“那些自己拍卖下丹药的修者,只怕也不知道这东西会要了自己的命。”   拍卖行狡猾至极,根本没有将这丹药是怎么炼制出来的事宣扬出去,很多炼丹师也不会公布自己的丹方,更不会有不懂事的修者问,正是如此才方便了拍卖行浑水摸鱼。   而且,买下对修为有提升,自然会告知身边要好的同伴。   被丹药害死的人,自然也无法去拍卖行讨回公道。   那丹药服下也不会立即暴·毙身亡,也没个确切的时候,那记录在册的几人,有些是服用丹药许久,修为有提升后出关之时被人发现已经咽气的。   想追溯源头都找不到,旁人见了还以为是修炼出了什么岔子。   也不会怀疑到拍卖行所售卖的丹药上。   知道丹药有问题的长老仙尊,自是不会主动提及,说不定出事后还会帮着遮掩。   以他们的修为,吃下这种东西,只有利,压根无害。   云洛亭猜,拍卖行可能也不仅仅是靠着售卖这种东西赚钱,他们更在意的是其他宗门的长老和仙尊。   而且……每次有新的丹药炼制出来,可能拍卖行的人自己都无法保证会有什么不好的效用,直接摆在拍卖上,大肆宣扬,是不是也存了卖出去,让别的修者服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事。   拍卖行卖的那些丹药,品阶都不是很高。   相较稳定的丹药,应当直接用以和仙尊交换了吧。   云洛亭说:“我们找机会登门拜访,还是直接……?”   为了方便他们行事,从五华宗离开前,宗主给了他们一张拜帖,若是先礼后兵的话,可以直接进去。   裴玄迟还未开口,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站在门口的小二端着托盘,扬声道:“小的来给二位客官送晚膳,换一盏油灯。”   云洛亭说:“进来吧。”   “得嘞。”小二乐呵呵的端着托盘走进来,菜色不多,荤素搭配着还有一条清蒸的鱼。   摆好了菜,小二又放下一壶酒,“这是我们掌柜的给天字号的客官送的纯酿,二位客官可以试试。”   云洛亭往他托盘上放了块灵石,“多谢。”   小二一愣,随后脸上乐开了花,高兴的将灵石收了起来,“多谢客官!”   想了想,小二说:“客官,我们这边近昇阳宗,修者居多,人来人往的难免会出事,昇阳宗在镇上落有小站,若是遇上什么事,皆可以去找那小站寻人帮忙。”   说话间,小二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又怕隔墙有耳,于是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些,“这些日子不太平,夜里总是出事,昇阳宗派出弟子夜里抓那装神弄鬼的人,二位客官若是没什么事,这夜里便不要外出走动,早早歇下吧。”   云洛亭狐疑的看了一眼裴玄迟,见他面不改色的夹了块去了刺的鱼肉放在自己碟中,像是全然不在意这事似的。   但既然听了,不免想问仔细些。   云洛亭又给了一块灵石,问道:“劳烦细说。”   小二有些为难,“客官,真不是我藏着掖着不肯告诉你,是有些事,说出来实在骇人,听了,只怕夜里便睡不着了,若是睡着,也可能是被梦魇住,睡不安稳。”   云洛亭越听越觉得奇怪,“我倒是好奇这些事,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夜里辗转反侧想的都是这事,更睡不安稳。”   小二叹了口气,没收那灵石,开口说:“客官既然想听,那便当是个话本,切莫往心里去。”   “约莫五日前,镇上的墨府一家上下三百余口人,无一生还,血流成河,不打那条路过都能闻到其中的血腥气。”   “墨家家主修为不低,早前在外游历,与不少仙门中人都结了缘,有传言说出事是因着被仇家找上门,仇家修为高深,动手之际落了阵法,杀人于无形。”   “从那以后,镇上就频频有怪事发生,皆牵扯上人命,昇阳宗插手此事后,曾宣称是有可化形的灵兽以仙人之姿引·诱墨家家主,致使墨家家主被她操纵如傀儡,一夜之间血洗墨府。”   “墨家家主并没有死,只是藏起来了,被昇阳宗的人找出来后,连着操纵他的那个夫人,就是可化形的灵兽,也一并带走。”   “但镇子上夜里的怪事一直没停,昇阳宗的弟子便怀疑是那灵兽还操纵了墨家其他余留活口,每日夜里都派人翻遍整个镇子找人呢。”   云洛亭蹙起眉头,灵兽引·诱人修,而后又操纵人修?这是什么胡话?   编造出来骗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修者吧。   昇阳宗自己放出的话都难以自圆其说,不过倒也是,哄骗镇上的修者已经足够。   加上人修对可化形灵兽的忌惮,还有昇阳宗的插手,想必也不会有人多掺和此事,身处昇阳宗地界,又怎会主动与昇阳宗为敌。   云洛亭只觉得这事漏洞百出,现下却也不是细查故事的时候,他问道:“那个灵兽被带去哪了你知道吗?”   小二点了点头,“我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是昇阳宗的弟子,带走灵兽的时候他也在场,那化形的灵兽硬生生打回兽形,上了好几道阵法压着,长老亲自前来,将灵兽带回了昇阳宗仙门。”   云洛亭道:“是……哪位长老?”   小二说:“于云长老,好像井粟仙尊也来了,二人还因着由谁来看守灵兽而起了争执。”   “说来也怪,看守一事又苦又累,不应当由弟子来吗,他们二人倒是当着弟子的面就吵起来了,这话传出来也不是真是假。”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感谢在2022-01-08 23:52:25~2022-01-09 23:5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2章 夜探昇阳宗   小二说到这自己都笑了, “这事都是我那兄弟告诉我的,许是有夸大吧,毕竟仙门尊卑有序, 即使长老真的和仙尊起了争执, 也肯定会紧着仙尊来,定然不会跟他吵起来。”   “嗯。”云洛亭听着这两人的名号很是耳熟,昇阳宗中与拍卖行有牵连的修者,以他们二人为首。   小二换好油灯说:“二位客官慢用, 小的先去忙了。”   关上门, 云洛亭落下一道阵法,“听小二所言, 那墨家那可化形的灵兽,应当是被那两人带回去了。”   云洛亭更倾向于他们没有将化形灵兽送去拍卖行。   那长老与仙尊争着看管,总不是为了自己看守着送过去。   拍卖行虽然可以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但那也只是部分, 如果自己掌握了如何炼化灵兽,岂不是就不用受制于人。   也不用每次交易之下,包容那不公平的交换。   那化形灵兽落在他们手中, 若是时间拖得久了,只怕会出大问题。   云洛亭说:“我们……”   “我让傀儡去找找那化形灵兽的所在之处。”裴玄迟将那块已经凉了的鱼肉夹过来,换了块热乎的鱼肉,“你先吃些东西。”   云洛亭点了点头, 昇阳宗不大, 但以炼器扬名的宗门,除却守着宗门的护山大阵, 应当四周也会布下灵器,让傀儡先去探探路最好。   夜里也不能递上拜帖, 只能避开看守山门的人偷偷进去。   若是他们直接去了,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去哪找可化形的灵兽,反倒麻烦。   ---   六道傀儡并未化形,以魔气避开护山大阵,送入宗门内。   那隐没于黑暗中的虚无缥缈的气,修者撞见都难以用肉眼分辨。   云洛亭等在昇阳宗后山,等着那傀儡出来。   裴玄迟以魔气融入护山大阵,不动声色间改变了那部分的阵法文,能够打开一个足够两人进去的小门。   待傀儡以神识传信,裴玄迟在两人身上落下隐匿身形的符箓,道:“走吧。”   “好。”   昇阳宗炼器不分时刻。   有些炼器师还会觉得夜里炼器更能静心,炼制出来的灵器品阶会更高,而特意选择在夜里炼器。   每个炼器师用的火种都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散着炽热的灵气。   旁的地方,炼器师炼器后收走炼器炉离开,那火种的灵气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散开。   但昇阳宗炼器师实在是太多了,前一位炼器师炼器的火种还没散,下一位炼器师又紧接着炼器,那火种的灵气便越来越浓郁。   在这种环境下,倒是更方便了炼器师。   只是,对旁人而言就有些太热了。   昇阳宗地界之所以会这么热,没有四季之分是一回事,但仔细想来,也和昇阳宗脱不了干系。   云洛亭握着裴玄迟的手,他试着散开点点灵力,围绕着自身。   修者要靠近才能察觉,灵兽同族却可以早早地嗅到灵力的气息,也算是变相的告诉那被抓的灵兽一声,有同族来救你了。   顺着傀儡的指引,一路走进后院,在那院中空地,一道阵法腾空而起,如同垂下的光幕,灵力屏障与地面接壤,上直通天。   在阵法里,有一人侧躺在其中,似乎是晕了过去。   没有看守的人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这一个人。   走近了看,云洛亭发现,他面上有着干涸的血迹,身上更甚,见着像是黑色的衣衫,但实际上却是被血浸透。   云洛亭看了一眼裴玄迟,传音问道:“这是那墨家家主吗?”   裴玄迟:“是。”   傀儡的指引只到这便为止,左右不见化形灵兽,云洛亭猜,这里可能是灵兽曾经待过的地方,后来灵兽被带走,用了可以隐匿灵兽气息的法器,所以才会如此。   云洛亭想先将这阵法打开,把墨家家主救出来,然而他的手还未来得及触碰到阵法,便听见有脚步声。   云洛亭忙拉着裴玄迟后退。   这时,昏迷着的墨家家主突然睁开眼睛,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云洛亭身上。   那个眼神,满是警惕。   云洛亭隐约觉着,这人好像看见自己了似的。   两名昇阳宗弟子走进来,憋屈的叹了口气,“唉,真是麻烦,那化形灵兽真的是诡计多端,还能自封灵力,切下来的肉都用不上。”   “灵兽嘛,本就是这样的。”另一位弟子走上前去,“赶紧的搭把手,把这人拽过去,他们俩不是伉俪情深吗,到时候先给这人几刀,看看那灵兽会不会主动恢复灵力。”   “来了来了。”   ……   墨家家主虽然清醒着,但身受重伤,手脚被打断,根本无法动作,只能任由两名弟子拖着走。   云洛亭拉着裴玄迟的手,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昇阳宗到底不是专做这种针对化形灵兽的行当,仙尊和长老大多时候也是交换,自然也没有那些针对灵兽的锁魂钉,固灵环一类。   被抓去拍卖行的化形灵兽,戴上这些东西,想自己自毁灵核消弭灵力都不成。   也幸好昇阳宗的仙尊不善做这种事,要不那化形灵兽可能都撑不到他们来这。   不知不觉间走进主殿后院,一只通体雪白的孔雀灵兽被困于铁笼之中。   穿着长老衣袍的男子坐在软塌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你当真不恢复灵力?”   白孔雀低着头,对于云长老的话充耳不闻。   于云长老对于她的不理睬,也不恼怒,只道:“老朽可叫人去请了你那夫君,待一会你夫君来了,你可别后悔。”   白孔雀瞥了他一眼,“他是人修,你有何理由伤他?”   “墨家家主被化形灵兽所迷,失去了心智,被于云长老带回宗门精心救治,却不曾想墨家家主突然攻击宗门中医修,于云长老及时出手,将医修救下,墨家家主当场殒命。”   于云长老语气平淡,像是在讲话本一般,讲完这个话本,更是笑着问道:“你觉得……这个理由可好?”   白孔雀蓦地抬头,咬牙道:“昇阳宗如何谈的上正道仙门!”   “你若是觉得这个理由不好,我还可以为你想一些别的更好的理由。”于云长老缓缓沉下脸色,咧开嘴角,像是在嘲讽面前白孔雀的天真。   白孔雀的爪子狠狠的抓着底下的栏杆,就是没有开口同他说半个字。   见白孔雀不理,于云长老又再度变换了面色,慢条斯理的说:“我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想要你的血肉帮个小忙,你恢复自身的灵力,像前几日那样,我们合作,岂不是很好?”   白孔雀冷笑一声,合作?   “你做梦。”   “话别说的这么死,你瞧,你的心上人来了。”于云长老摇着手中的扇子,“还记得当时墨家府邸,他拼命护你,不惜自爆也要拦下我们,护你离开。”   “若不是我们弟子眼疾手快,只怕墨家家主已经离世。”   于云长老说:“他对你情真意切,你……总不会对他的伤痛置之不理吧?”   墨家家主被丢在地上,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白孔雀骤然睁大了眼睛,“你把他怎么了?!”   “还不是你不愿意配合,我就只能找家主谈,现在,将炼制丹药的丹方告知于我,该如何使用灵兽方能发挥最大效用,也一并告诉我,然后恢复灵力配合我。”   “只要丹药炼制出来,我必然不会为难与你。”   “不仅如此,我还会好好照顾你,连带着墨家家主一起,保护好你们两人。”   白孔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若是没有那笼子,只怕她已经冲出去跟于云长老拼了。   于云长老见状,轻抬下扇子,弟子直接高举起匕首直接刺了下去!   云洛亭抬手,一道灵力悄无声息的裹住匕首尖端,硬生生的拽偏了那匕首的方向。   饶是如此,剑气也划伤了墨家家主的手臂,鲜血蔓延,将先前干涸的血液遮掩。   白孔雀大喊道:“不要!”   “真的不说吗?”于云长老嗤笑一声,“你这样,对的起他吗?”   墨家家主死死的闭着眼睛,身形半分未动。   白孔雀咬紧牙关,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所谓的灵兽炼丹的丹方,她只是意识到于云长老不知道,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她根本不懂炼丹,哪怕真的胡乱想些材料告知与他,那于云长老必定也会找炼丹师查看过丹方之后再炼制。   白孔雀无法在丹方上动手脚,索性咬紧了牙关不说。   云洛亭走到白孔雀身边,从后面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孔雀一愣,云洛亭顺势在她肩上写了一个字:拖。   白孔雀缓缓抬眸,见着于云长老并未注意到自己身后,那道属于灵兽的气息让她感觉心底安稳,强压下心底的思绪,她说:“丹药那么多,你要是想挨个炼制,取我的血肉,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死。”   白孔雀嗤笑道:“用这件事哄骗与我,你当我蠢吗?”   “不不不,你还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告诉我,他能活,你不说,他必死无疑,而你……我只有和别人合作,虽然得不到太多,却也是能有不少丹药法器入手的。”   “可能这一刀就是个小伤口,对你而言算不得什么。”于云长老施施然抬手,“老大老二!”   一名弟子直接将墨家家主拽了起来,另一名弟子一刀直刺入胸口!   云洛亭蓦地一愣,顿时顾不上许多,直接一道灵力甩过去,直接打飞了匕首。   ‘铛!’   匕首直挺挺的扎入地面。   于云长老顿时站起身来,“谁?!”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93章 多亏了小猫   云洛亭没有现身, 而是干脆用灵力将白孔雀和墨家家主护住。   站在墨家家主身边的两名弟子,硬生生被这道灵力打飞,跌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云洛亭只看了一眼, 见那两人倒地不起便也没再理会。   本想着让白孔雀和于云长老说话, 谈论些关于灵兽炼丹的事,用于云长老想知道的事吊着他,等裴玄迟回来再动手。   可没想到话没说两句,于云长老直接叫人动手。   墨家家主本就身受重伤, 这一下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绕着笼子的灵力一点点收拢, 附着在笼子上,蚕食着坚硬的栏杆。   于云长老神色变化间, 谨慎斟酌道:“阁下是何人?藏着掖着不肯见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灵兽修习魅惑之术,勾的这墨家家主魂不守舍,两人联手残害了墨家上下几百条性命, 我等做此事乃是在正道。”   于云长老心知, 墨家没可能会有人来救他们,那白孔雀更是。   灵兽生存之处隐蔽,这边的消息未必会传入他们耳朵中, 是以,于云长老怀疑,这位修者可能是误入此处凑巧撞见。   于云长老见他不说话,更加重了心底的猜疑, 不由得道:“道友不分是非便出手伤人, 实在是……”   云洛亭走到笼子前面,冷笑着问道:“外界传言, 刚才你口中所说,以及你现在所言, 到底哪个是真?”   于云长老面色一顿,这人似乎来了有些时候了。   刚才他竟毫无察觉,还以为这人是他吩咐弟子动手的时候过来恰好碰见。   这人的修为恐怕不低,竟能绕开院中阵法,在他院中待这么久。   近几日宗门也无修者拜访,倒是招收入门弟子来了不少人,可那些弟子修为低微,有的甚至都还没有筑基。   于云长老指尖微动,漫不经心的上前道:“道友怕是对我有所误会。”   云洛亭蹙起眉头,感觉院中的气息有变。   下一刻,于云长老手握长剑直冲着他砍了过来。   云洛亭聚灵力为掌,一把拍在栏杆上,已经被灵力融的内里空荡的栏杆应声而断裂,甩手用灵力将其中白孔雀送去墨家家主身边,而后直接迎上于云长老。   过了几招后云洛亭发现,于云长老打的毫无章法,他自己半路学习剑法都是裴玄迟一手教的,还不算太熟练,但和于云长老比起来,他的剑法已经算是好的。   于云长老几次劈砍,他都无需躲避,站着不动于云长老都能劈空。   这不免有些奇怪。   倒像是看不见他所在。   云洛亭蹙起眉头,将散出去的灵力凝实,自己则是向后纵身一跃,回头再看,果不其然,于云长老直接挥剑砍向那道灵力。   隐匿身形的符箓并未失去效用,只是于云长老靠着灵力来分辨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云洛亭毫不迟疑的折返回去,一脚踹在他腰上。   于云长老被这么一踹,踉跄向前几步险些摔倒,回过头来直接二话不说劈下来。   云洛亭踹完便换了个地,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于云长老举着剑砍来砍去。   白孔雀散开灵力,一时间无法凝聚,她张开翅膀将墨家家主挡在下面,想借自己来挡住周遭这令人胆寒心颤的灵力。   于云长老的剑空了几次,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依靠灵力分辨那人所在不成。   他站在原地,灵力运转自周身,暗自护着自己。   云洛亭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隐匿身形的符箓撑不了太久,速战速决最好。   然而,刚将手中灵力凝实,于云长老突然侧身,周身灵力瞬间爆起。   云洛亭一愣,刹那间散开的灵力,与灵兽的灵力同源。   先前所遇到的修者,想要借灵兽的灵力还要现吞服丹药,于云长老竟是已经将这灵力融入自己丹田。   稍一迟疑间,几道气息掠过,于云长老直接冲到了白孔雀面前。   白孔雀骤然抬头,大喊道:“你要干什么?!”   于云长老高举长剑,白孔雀丹田内毫无灵力,径直起身要以肉身挡住这一剑。   还未等她冲上去,突然一只手将自己拉下。   墨家家主拼尽全身力气翻身而起,以胸膛去迎那把长剑。   白孔雀几日被放血割肉,加之没了灵力,眼下十分虚弱,一时竟无法将墨家家主拉回来,她崩溃大喊道:“夫君不要!”   ‘锵’   长剑悬于空中。   于云长老伸出去的手仍是僵硬的伸直,却只维持着刚才的动作,那把长剑并未落下。   白孔雀怔愣着看着眼前这一幕,眼角的泪水滑落她仍未回过神来。   墨家家主气力耗尽,直接倒了下去。   “夫君?!”白孔雀忙展开翅膀接住他,任由那血沾湿自己的羽毛。   云洛亭撤下隐匿符箓走过来,丢给白孔雀一个瓷瓶,“喂他服下。”   “多谢恩人。”白孔雀用爪子艰难打开瓷瓶,都没有细问那瓷瓶中是什么东西,直接喂给他。   只是,昏迷中的人双唇紧闭,白孔雀急的不行,只恨自己现在没有灵力,不能化为人形,喂个丹药都如此费劲。   最后硬生生用爪子分开一点,将丹药塞进去,好在那丹药入口即化,不一会便服下了一整颗。   云洛亭走到于云长老面前,长老现在应该是有意识的,只是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于云长老暴露丹田中灵兽的灵力,他便可以操纵着那道灵力为自己所用。   若是一开始于云长老便以灵兽的灵力同他打的话,都不必如此麻烦,一早便能将他拿下。   于云长老眼睛转了转,通红的眼底隐隐透露着主人的心情。   云洛亭缓缓扬起嘴角,打了个响指,于云长老突然开口喊道:“你身为人修却与灵兽为伍,你不觉得臊得慌吗?!”   这话脱口而出后,于云长老反而楞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自己又能开口说话了。   刚才张嘴都费劲,满肚子怨愤也只能心里喊着,说不出口。   云洛亭淡淡道:“我不是人修,再者说……可化为人形的灵兽与人修又有何分别?你拿他们当成为你增长修为的工具,你良心可曾不安?”   说完,云洛亭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多问了这一句。   想来肯定是没有的。   于云长老甚至觉得和拍卖行合作而得到的东西少,自己抓灵兽来炼丹。   又怎么会良心不安。   于云长老冷哼一声,“修者问道,为提升修为不择手段,又有何错?”   “你走了歪路,怎么好意思和认真修炼的那些修者混为一谈?”云洛亭都要被于云长老给气笑了。   歪理倒是一堆。   正说着话,裴玄迟从门中走进来,见院中场面,便也知晓刚才发生了什么。   “玄迟!阵法都布下了吗?”   “嗯。”裴玄迟走进来,拂去袖口上的血迹,“将那两人带上,先离开这吧。”   云洛亭问:“那井粟仙尊怎么办?”   来都来了,干脆将井粟仙尊一并解决。   白孔雀的事,既然是长老和仙尊两人一同处置,那今日白孔雀在长老这,明日说不定会换到仙尊手中,那长老出事,岂不是很快就会被别人发现。   于云长老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冷意。   我虽然栽了,但你们顾全大局定然不敢伤我,等仙尊找来,你也别想跑。   一个修为自己之上的可化形灵兽,可用之处要比那孔雀还强上数倍。   走着瞧吧。   裴玄迟道:“不必担心一个死人。”   云洛亭挑了挑眉,死人……?   “你刚才不是去布置阵法了吗?”云洛亭有些狐疑。   “嗯。”裴玄迟说:“进来时见那两名弟子领着井粟仙尊进来,便顺手解决了。”   带进来只是给小猫添堵,加上布置阵法的时候撤下了隐匿符箓,井粟仙尊也看见了他。   避免井粟仙尊大声嚷嚷,裴玄迟先一步将人带入魔气领域中。   解决后才出来。   云洛亭忍不住弯了弯眼睛,“你的修为似乎比之前又有所提升。”   裴玄迟渡劫只有先前的一次,后来便没再见着,加上魔族修为部分与修炼灵力不对等,云洛亭有时候也分辨不出裴玄迟是何修为。   但现在,能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仙尊,想必修为高于仙尊许多,才能如此。   裴玄迟摇了摇头,他与云洛亭修炼双修功法,虽然不能同云洛亭一样直接操纵井粟仙尊体内灵兽的灵力,却也对井粟仙尊有所影响。   加之井粟仙尊轻敌,又被他困于魔气领域中,方能如此轻松。   裴玄迟道:“多亏了你帮我。”   “我?”云洛亭愣住,“我什……”   话音渐渐落下,他好像意识到了是自己什么。   帮裴玄迟提升修为,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云洛亭轻咳一声,板着脸正经想说些什么,但与裴玄迟那满是笑意的双眸对视间,他只觉得面上一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裴玄迟知晓他脸皮薄,便也没有再逗他,抬手揉揉小猫脑袋,“辛苦了,你去看看那边的灵兽,这个交给我。”   “嗯。”   云洛亭走到白孔雀身边,他刚才给的丹药起了效果,墨家家主的面色已经有所好转,不再似刚才那般惨白。   云洛亭问道:“还能走吗?我们先离开这。”   毕竟是别人宗门内,仙尊和长老的魂灯接连出事,应当也会有看守的弟子察觉,在事情宣扬开之前,他们得先离开这。   白孔雀拢着怀中的人,“对不起,我没有灵力,无法化为人形。”   加之白孔雀身形较大,展翅而起,定然会被人察觉。   “恩人,求你带我夫君走吧,他身受重伤,再待在这会死的。”白孔雀哽咽道:“我先躲起来,等、等我修为恢复些,我自己再想办法出去。” 第94章 想一网打尽   云洛亭想了想说:“你先进灵气袋, 我带你出去。”   白孔雀愣了愣,她不知晓那灵气袋是何物,但听着是能带她离开这的灵物, 心下欢喜, 却又有些迟疑,“多谢恩人,只是,我夫君他……”   刚才恩人言语间只说带她离开, 并未提及夫君。   “灵气袋寻常修者不得入内, 你夫君……”云洛亭稍一迟疑,抬手拍了拍裴玄迟肩膀, “我道侣会把他带出去的。”   灵兽与人修虽同修习灵力,同源但也有不同,灵气袋本就是针对灵兽而存在的灵器, 人修进去可能会被灵气袋所排斥。   白孔雀没由来的有些心慌, 她不想跟夫君分开,从被抓到现在,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果不是今天于云长老是在按捺不住,想要得到灵兽炼制丹药的方法,可能她现在都无法和夫君见面。   现在又要分开……   虽然有些迟疑,但白孔雀心知, 面前的人是同族, 是来救她的人。   白孔雀收回翅膀,将翅膀下面的墨家家主放出来, “辛苦二位恩人照看我夫君,日后定当报答今日救命之恩。”   云洛亭没有耽误时间, 将白孔雀收进灵气袋。   裴玄迟魔气凝实将墨家家主卷起来,“走。”   ---   回到客栈时,天边泛白,隐约能看见点太阳。   桌上茶壶中的茶水还是温热的,这边温度高,一壶热茶很难放凉,常温下的茶水都是有些热。   云洛亭倒了一杯,出去跑了一晚上也有些口干舌燥的。   裴玄迟在下面找小二定下了对面的天字号房,墨家家主身受重伤不好移动,便安置在哪,喂了不少丹药无需找医修过来,自己将养着就是。   云洛亭将白孔雀从灵气袋中带出来,留在对面照顾墨家家主。   “辛苦了。”云洛亭端着茶杯过去喂给他,“饿不饿?叫小二送些吃食进来。”   晚膳的时候心里装着事,没什么胃口,美食虽在眼前,却也没吃多少。   裴玄迟接下茶杯,抬手搭着云洛亭的腰身,“这个时候,小二怕是还没起,储物袋里还有些点心,若是饿了就先吃些垫垫。”   天亮的晚,后院的厨子可能也没起,加之过会要准备的是早膳,太素,小猫可能不太喜欢。   裴玄迟挑了几碟点心,而后又选了两块先前的烤肉,储物戒中灵力凝滞,烤肉放进去时什么样,拿出来也还是什么样。   云洛亭也有些时日没有吃这烤肉了,先前在秘境中倒是常吃。   云洛亭吃着烤肉,时不时咬一口点心,想了想,他从储物戒中拿了些点心送进灵气袋。   灵兽辟谷是常事,长老他们应当用不着吃东西,送这些进去也是想让他们尝尝味道。   长老他们刚和白孔雀说完话,这会也没人入定修炼。   见着有东西进来,长老说:“小族长,我等早已经辟谷,不需要吃这些,我观着灵兽肉和点心中灵气很足,小族长自己留着吃吧。”   能将灵力融在吃食中,灵兽肉做起来倒是简单,但点心就没那么容易了。   先不论是怎么做的,只看着便知晓不是凡品,好东西应当留给小族长才是。   云洛亭知晓他的心思便说:“这是我道侣做的,储物戒里还有很多,不必省着,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长老:“……”   又听到那个称呼了。   点心不点心的先不说,小族长不打算解释一下道侣的事吗。   先前没机会多问,这会好不容易大家都醒着,长老哪还有心思吃点心。   长老端着点心盘子,仰头问道:“小族长,你知道你现在的年纪在灵兽族中算什么吗?”   云洛亭:“嗯?”   不清楚。   但在穿书前的年纪算来已经十八岁了。   “你还是个幼崽!”长老沉着声音,听起来很严肃的感觉,“你还是个刚破壳没多久的,不足一岁的幼崽!”   云洛亭:“……”   他好像……是穿书进来之后,这个身体才从灵体中破出。   灵兽算年龄是从破开灵体后算的吗?   这合理吗这?   “灵兽是天生修炼的灵体,不会自然老去,只有修为遇到瓶颈难以突破之后,才会逐渐走向衰老死亡,因为修者对灵兽的捕捉,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自然老去的化形灵兽了。”   “虽然很容易出现意外,但灵兽生命仍是漫长的,您还这么小,属实不应该早早定下道侣。”   “您是灵兽族的小族长,身份尊贵,无兽之下,万兽之上,是受到所有化形灵兽敬仰的存在,就这么草草选定一位人修,岂不是……”   长老话音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灵兽族倒是不会干涉小族长的道侣,更不会歧视魔修,但问题在于,小族长现在太、小、了!   而且还是丢失了那么多年,刚找回来,刚见着面,就跟他们说有了道侣。   长老恨不得回去灵兽族一头撞死在族长面前。   云洛亭倒不觉得有什么,握着裴玄迟的手,“不必将我当成幼崽,在外这么多久,有些事我都懂的,我这辈子的道侣就只会是裴玄迟,不会有其他选择。”   这话说得自己有些脸热,云洛亭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而且……长老你说什么万兽之上?”   他这个小族长前面还带个小字呢。   长老这么说,是把族长放在何处?   长老想到了什么好玩的,轻笑声说:“小族长啊,你回去灵兽族后,见着族长后便知晓我说这话的意思了。”   云洛亭挑了挑眉,有些不太明白这是在说什么,但也没多问,吃掉手上最后一小口的点心,他起身道:“休息一会,等睡醒了再出去问问昇阳宗是何情况。”   有些事得发酵,等事情闹大散开,愈演愈烈之后,传出来的流言才会多。   长老和仙尊陨落,昇阳宗现在只怕已经知晓了,给他们一些查的时间,借此机会将事情闹大。   知晓灵兽炼丹之事的仙者必然心慌,等着那些人主动来昇阳宗,也省的他们挨个上门。   有机会一网打尽是最好的。   就会不知道这些长老仙尊间,不同宗门中的修者是否知晓对方与自己做着同一件事。   ---   昇阳宗的反应要比云洛亭想象的慢很多。   留在昇阳宗内的傀儡带出的消息也毫无用处,按理说,宗门中属于长老和仙尊的魂灯一灭,他们立时便会追查起来。   毕竟那二位可都是在宗门中呢,在宗门里丧命,他们怎么会坐视不理。   可偏偏……毫无水花。   昇阳宗中对这二位的离世没有任何反应。   外面更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云洛亭化作兽形蹲在窗边,一连等了几日都不见昇阳宗反应,着实有些无趣。   白孔雀敲了敲门,走到云洛亭面前,说:“小族长,我刚才见着有天院门的弟子走过,我曾经在天院门附近修炼,所以识得他们的弟子服,他身边还跟着别的宗门弟子,只是那衣着特别,我记不清是何宗门了。”   云洛亭说:“那些其他宗门的修者,应当不是普通弟子。”   他先前也看见过,想着可能是别的宗门弟子出门游历到此处,便也没放在心上,但后来见着的人越来越多,那么多仙门弟子同时到这边以游历为理由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更像是穿着弟子服的修者,修为不低。   云洛亭想了想,问道:“最近昇阳宗有举办什么大比之类的吗?”   白孔雀摇了摇头,“不曾。”   昇阳宗沉迷炼器,其中修者皆恃才傲物,不将寻常散修放在眼中,炼器一道以他们宗门为首,不可能会举办大比,这种事在他们看来就是浪费时间。   知晓了不是大比,那云洛亭心底大约有了猜测,问道:“你灵力恢复了几成?”   “不足五层,再一些时日,就可以恢复七八成了,也可以化为人形。”白孔雀日日有着云洛亭丹药喂着,灵力恢复的很快,若是她自己修炼,只怕难以恢复一层。   “足够了。”云洛亭垂眸看着下面又几个走过的修者,淡淡道:“过几日帮我个忙。”   白孔雀眼前一亮,她受了云洛亭这么多照顾,却帮不上什么忙,这样白拿人家的不好意思,她心里惴惴不安的很是不舒服。   眼下云洛亭终于有能用的上自己的地方,白孔雀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道:“小族长尽管吩咐,单雪珂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气势汹汹间,恨不得现在就化为人形冲出去替云洛亭办事。   “别紧张,不会有危险的。”云洛亭见她如此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只是做一场戏罢了。”   单雪珂歪了歪头,虽不懂,但见云洛亭现在没有要细说的意思,她也就没有多追问。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单雪珂当即说道:“小族长,我还要回去照顾夫君,便先走了,若是有事,小族长唤我过来即可。”   “嗯。”   得了回应,单雪珂毫不犹豫的跑出门去,尾羽一晃顺道关上了门。   没一会,那门就又被推开。   裴玄迟拿着纸袋走进来,问道:“刚才有人来过?”   “单雪珂,跟她商议了一些事。”小白猫跳下窗台,轻车熟路的顺着裴玄迟的外衫爬上他的肩膀,“有其他仙门的人来了,应当是为了于云长老和井粟仙尊的死来的。”   裴玄迟拆开纸袋,将其中热乎乎的炸小鱼酥送到小猫嘴边,“不急,尝尝这个好吃吗。”   “嗷呜?”云洛亭一口咬住那小鱼酥,耳朵颤颤,“怎么突然想到买这个?” 第95章 设了个小局   这鱼酥是外面的小摊子卖的, 昨日出去时见到了,味道很香,摊子一支起来, 满街飘的都是鱼酥的香味。   可能是做的比较费事, 做得慢,排队的人又很多,外面热的站不住,云洛亭不想等, 他们从镇上转了一圈回来客栈时, 那摊子小鱼酥已经卖完了,还有不少人围着呢。   晌午裴玄迟出去, 说是有事让他在客栈等着。   云洛亭还狐疑是什么事呢,“你说的有事,不会是去排队买这个了吧?”   裴玄迟没有回答, 而是揉揉小猫脑袋, “感觉你会喜欢。”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给他倒了杯凉茶。   想着昇阳宗的事,云洛亭说:“镇上来了很多仙门弟子, 我见着不太像是弟子,怀疑是地图上标了名字的那些人装作弟子过来。”   “嗯。”裴玄迟揉着小猫脑袋,道:“刚才在下面跟其中一名弟子交过手,修为确实不似普通弟子。”   只是一点小摩擦, 那弟子模样的修者并未爆发出全部灵力, 也查探不到其中是否有灵兽的灵力存在,具体是不是地图上的人, 暂且还不能确定。   云洛亭一愣,抬爪踩在他脸颊上, 灵力游走一周,察觉到裴玄迟没有受伤,便用灵力帮他平复魔气,随口道:“如果真的是他们的话,那这些与拍卖行有过牵连的人,私下应当也有传信。”   昇阳宗宗主的名字并未被记录,于云长老和井粟仙尊已死,能将这件事告知那些人的,也就只有参与过拍卖的弟子。   除去那两个人,云洛亭考虑到后续两种可能,一是宗主追究他们二人生死缘由,宗主知晓背后之事压下不理,二是知晓后将这事宣扬开来,让这两人死后仍身败名裂。   只是没想到,宗主还没查出什么,倒是让不知名弟子先告了密。   裴玄迟捻起落到小猫毛毛上的小块酥皮,说:“应当是部分人心下觉得做的这事没底,所以与其他宗门传信,被系到一根绳上,也是他们的底气。”   云洛亭点了点头,人多壮胆着实没错。   吃完了鱼酥,云洛亭舔舔爪子,猫的胃口不大,吃了一块就有点饱,“仙门这些人应当会集中在这几日来,等街上见着的陌生修者少了,我们便找机会将他们引到人烟稀少之地,先抓起来再说。”   裴玄迟抱着猫去洗爪子,不忘应道:“好。”   来的修者见着不少,却也并非是每个宗门都有修者过来,抱团的修者不少,也更不乏那些自恃清高,不想与他们共处的仙尊。   那些抱团的先处理掉,落单的便掀不起什么风浪。   ---   来镇上的人多,不少镇上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有些有门道的就会向认识的人打听,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   长老和仙尊之事在云洛亭的推波助澜下宣扬开来,却并未引起多大风浪。   毕竟在寻常百姓眼中,修者皆为大能,都是脱离五行之中,不沾生死的,加上传话的弟子说的也是遮遮掩掩,大家也就都猜,可能是出了什么旁的事,也没人会信长老和仙尊是真的死了。   然而,没过多久,镇上流言四起,就是有关先前墨家被灭一事。   那化形灵兽被长老带回宗门内,打伤了宗门修者,砸了宗门院子,不久前被人修救走,那人修带走灵兽时,还重创了于云长老和井粟仙尊。   比起之前的话,这显然有几分可信。   顿时,镇上百姓茶余饭后间的谈论皆是此事。   更传出了有人见到过那被救走的灵兽,跑去了西边伏魔林,又说是见了灵兽的尾羽,又说是夜里起夜,偶然撞见有人扛着白孔雀,传的是有鼻子有眼的。   有说是去伏魔林,有说早已离了镇子,各处都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仙门中人也有所耳闻,但也没深信,只是顺着传言中的方向去找,果真在伏魔林方向,找到了灵兽血的痕迹。   ……   云洛亭坐在树上,大树枝繁叶茂,不必化为兽形也能将他挡个严实。   分开面前的树枝,抬头看了眼天色,等了快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过来。   说来奇怪,云洛亭明明是见了他们有所动作,才提前过来等着的,那帮人来的着实是慢。   又是灵兽血,又是灵兽羽毛的,怕线索给的太明显,对方可能会起疑心,传出去的消息都特意真假参半。   按理说……应该是来了。   那帮人喜欢抱团,知晓灵兽身边有修为高的修者,自然也不会单枪匹马进来。   越是人多,他们应当越是无所畏惧才是。   勇敢一点踩进陷阱不好吗。   云洛亭打了个哈切,歪头靠在裴玄迟肩上,“他们进来了吗?”   裴玄迟一早布下阵法,有人靠近便会有所察觉,“有二十余人在往这边走。”   云洛亭想了想,人数上没有太大出入,“能知晓都是什么修为吗?”   裴玄迟沉默下来,没有马上回答。   云洛亭抬眸,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玄迟?”   “……能。”   裴玄迟展开神识,稍作斟酌后说:“多为元婴,出窍。”   由此可见,来人皆是身份不低的,打杂的弟子都没有前来。   想必是他们不知晓灵兽有何作用,所以就没带着。   云洛亭点了点头,传音叮嘱下面的单雪珂小心。   单雪珂化为兽形,一身雪白的羽毛,尾羽垂地,在湖边轻晃,尾羽扫过地面上脆嫩的青草,时而低头轻啄着湖面。   看起来很悠闲,但单雪珂等太久了,刚才是假装打理羽毛,结果一直不见人来,那块羽毛都快被啄秃了,干脆站起来转悠。   得了传音,单雪珂脚步顿了顿,不动声色的往湖边又靠了些。   今日天色不错,林中也远没有镇上那么热,安静清幽,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传来,落入耳中分外清晰。   云洛亭放开神识,听见了来人的交谈声。   “真是奇了,这寻兽盘进了林中,竟是指不出那灵兽所在,若不是陈兄嗅觉灵敏,只怕今日我们是要无功而返。”   “杜仙师莫要跟我开玩笑,我这算什么,杜仙师靠灵兽血就能分辨出这里的灵兽便是先前伤了于云的灵兽,还是杜仙师技高一筹。”   “唉,我先前与栾掌柜换的那些丹药见了底,还没空再去一次,见二位都已经吸纳了灵兽之能,当真是令小弟羡慕。”   “哈哈,卢方长老惯会逗乐。”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优哉游哉的模样仿佛来这采青。   都知道在这的是‘自己人’,言语间竟是毫不遮掩,能吸纳灵兽之能,必然是没少服用丹药,淬体,亦或者用化形灵兽骨炼制本命法器。   不以为耻,反而如此谈笑。   甚至还交流起多少来了。   云洛亭蹙起眉头,简直听不下去,好在没多久,便有人露了头。   “杜仙师你快看!那边的白孔雀是不是便是……?”   他们说话皆是用灵气遮掩,灵气中还隐隐散着些许灵兽的气息,又能使得自己说的话不被旁人听去,又能放出气息迷惑灵兽,一举两得。   云洛亭能听见,也是因为从走入这林子,便是步入了裴玄迟的阵法,他与裴玄迟修为交融,所以才之知晓他们都说了什么。   单雪珂专心低头啄湖面。   走在最前面的修者只看了一眼单雪珂,随后便蹙起眉头,警惕道:“大家小心,这白孔雀见着不似受了伤,灵力识海皆稳固,我记得先前于云长老曾传信于我,询问炼丹一事,那时,便已经割了肉。”   “不过这些时日便完全恢复,孔雀修为不高,想必是救走她那人帮了忙,大家不要掉以轻心。”   “陈兄不必如此紧张,我散开神识不见这附近有活物,连野生的灵兽都没有,谈何有人?”男子笑了笑说:“这里灵气浓郁,说不准是那白孔雀吸纳灵气提升修为,自己养好了伤,也可能是救走孔雀的人治好了她便离开了,总之啊,这没有旁人在。”   云洛亭听着这话,在树上轻晃着腿。   对,没有。   男子抱起双臂道:“再者说,我们这么多人呢,任由那修者来,我们岂会怕他?”   被叫着陈兄的修者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向身后。   云洛亭见着有一人冲那陈兄点了点头,像是在同意着刚才男子说的话。   闻言,陈心宇没有再迟疑,抬手甩出一张网,没有落下,而是四面展开后如同遮天,天色瞬间变化后,那网化作几道脉络浮于空中。   云洛亭感觉这网的气息古怪,让他感觉很压抑,如果这不是在裴玄迟阵法之中展开的法器,可能对灵兽的压制会更强一些。   裴玄迟抬手搭在云洛亭肩上,散开魔气将他护在其中,抬头看向那张网,刹那间,几道脉络便失了光泽。   陈心宇正摆弄着其他法器,抓孔雀势必要做到万全,察觉到些许不对,但见着刚才展开的法器仍悬在空中。   他这一耽搁,后面的人有些等不及了,“陈兄你在干嘛?别耽误时间了,直接上吧。”   陈心宇说:“小心些为好。”   “诶呀,真是磨叽,让我来!”男子等不及,直接绕开陈心宇,召出巨斧握于手中。   同时,云洛亭见落在最后的几人走了进来。   云洛亭与裴玄迟对视一眼,直接伸出了手。   男子气势汹汹的握着巨斧,眼神贪婪的盯着湖边毫无察觉的白孔雀,手中巨斧蠢蠢欲动,从哪里劈砍,如何拔下羽毛,留血肉做什么,他都已经想好。   然而,在迈出去的第一步,便瞬间停在了原地。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脑袋/小毛脑袋,都是对的,不是错字~ 第96章 真敢动手吗   停下的太过突然, 身形仍是微微前倾,迈出去的哪条腿也才刚刚落地,站的并不稳, 却偏偏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陈心宇察觉到些许不对, “孟兄……”   ‘哗啦’   湖边的白孔雀跳向湖中,爪子轻点湖面,雪白的翅膀展开,轻摆两下便向上飞去。   “不好, 她要跑!”   “快动手!”   好不容易才找到孔雀所在, 修者见着那白孔雀都像是看着肥美的肉,若是不小心被她跑了, 下次再抓可就难了。   陈心宇来不及阻拦,他们已经举着各自的法器爆出灵力,凌空而起, 直奔白孔雀而去。   单雪珂见状丝毫不慌, 仍在湖面上盘旋,没有飞远。   像是被头顶那道网罩住一样,逃不出这片地方。   云洛亭缓缓抬手, 见着那些修者悬于空中,挥舞着手中法器,面目狰狞的砸向白孔雀。   修者丹田中散开的灵兽灵力,指尖掌握着灵力的运转。   慢慢收拢五指, 灵力被拈在指尖。   下一刻, 云洛亭猛的散开灵力,掀翻了头顶上的那张网, 同一时间,空中的修者狰狞的面目定格, 连带着手中法器一起坠入湖中。   灵力溢散的时间不同,他们落入水中的顺序也不同。   噼里啪啦的敲击着水面。   白孔雀避开飞溅起的水花,姿态优美的落在岸边,收拢了翅膀,抖抖身上的羽毛。   陈心宇面色铁青,见着那白孔雀近在咫尺,却不敢上前。   眼睁睁看着自己同行的修者如此狼狈的落入水中,陈心宇对白孔雀满是警惕,是阵法?还是那水里有什么东西……   修者不能以灵力浮于水面?   陈心宇攥紧了拳头,他没有去接那些人,便是怕那水里有问题,连累自己一并掉进去。   同时又不禁有些懊恼,那帮人也未免太猴急了些,就该听他的,小心谨慎些。   修者落水后可封闭五感,倒不至于溺死在里面,可从第一个修者开始掉下去,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爬上来。   这就……   云洛亭从树上跳下来,没有刻意遮掩,但有魔气护着落下,也只有很轻的声音传出。   陈心宇却敏锐的扭头看来,“阁下……”   他细细打量着云洛亭,迟疑道:“白孔雀便是被阁下救走?”   云洛亭微微昂首,“你们两个,不下去救人吗?”   一起过来的修者中,只有他们两个还能动,不下去救人就这么干看着?   刚才可是兄弟长老什么的叫的亲热。   “阁下何故与我们为难?可是那白孔雀承诺了你什么?我乃云阳陈家陈心宇,无论那白孔雀说的是承诺,我陈家皆可给予阁下双倍,阁下意下如何?”   陈心宇左手负在身后,一袭白衣胜雪,墨发垂下过腰,端的是一派仙人之姿。   云洛亭没听他提起宗门,料想也不是长老,应当只是门中弟子,仗着背后修炼的家族罢了。   那个站在陈心宇身边的修者,不像是同行者,倒有点像是保护他的随从。   云洛亭想了想,没说是或者不是,而是说道:“跟拍卖行交易很费灵石吧,你家族若是纵着你,常年累月交易下来,只怕也不剩什么。”   陈心宇挑眉,听他提起拍卖行,思绪流转间也明白了什么,虽知晓了这人是站在自己对立面,但陈心宇丝毫不显慌张,笑道:“阁下尽管放心,我家中这点灵石还是有的。”   “我陈家纵横云阳已久,整个云阳岛皆为我陈家掌控,岂会在这种小事上耗尽家底。”   陈心宇毫不掩饰陈家,一是为了告诉对方,想要什么可以提,可以谈,而是为了警示,告诉你我背后站着的陈家不是好惹的,眼下我可能是打不过你,可若是你敢伤了我。   那云阳陈家必然不会放过你。   云洛亭看穿他的虚张声势,陈家不陈家的,他也不往心里去。   修真界他们的罪的人还少吗?   他那么问,也只是想知道,陈心宇所在家族有没有参与拍卖行的事。   听陈心宇话中所言,应当整个陈家都逃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   云洛亭淡淡道:“你们是自己下去,还是我帮你们?”   陈心宇嘴角笑意一僵,闻言笃定了那水里有问题,怎么会主动跳进去,“阁下,那白孔雀所靠墨家已倒,她所承诺之事可未必做得到,但我不同,我陈家如日中天,断不可能食言。”   云洛亭挑了挑眉,知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便没有再跟他们废话,直接灵气凝实化作长剑,朝着陈心宇冲了过去。   陈心宇负在身后的那只手伸出来,甩手将一个方形的白色块丢到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浓郁的白色瞬间蔓延至整个湖边,眼前被白烟所遮住。   云洛亭靠着那刹那间散开的灵力可以准确的找到陈心宇所在,毫不犹豫的一剑挥下。   ‘铛’   长剑与陈心宇本命法器碰撞间发出脆响。   陈心宇只觉得心口巨颤,喉中有腥甜的血气,见他灵力并未被削弱,在纯白瘴气中仍能自由操纵灵力,顿时心感不妙,这只怕不是人修。   难不成,也是灵兽?   可灵兽修为在纯白瘴气中也会受到影响,这瘴气无往不利,所战必胜,无论是谁,没有服用解药被困于此,都会灵力消退,精疲力竭而死。   不需要他动用半分力气,只要找机会将人框进来即可。   但眼下这……   陈心宇咬紧牙关,承了一击之下,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那道灵力仍未消散,云洛亭没敢耽搁,怕过会找不到人,速战速决的住了上去。   单雪珂守在岸边,云洛亭曾告诉过她,对灵力的掌控,在修者不再使用灵兽灵力之后,掌控便会消失。   掌控消失的时候,同时也是那些修者最弱的时候,要在他们提起灵力从湖中逃出之前先一步压制住他们。   单雪珂谨记云洛亭的话,眼见着水中有气泡冒出,毫不迟疑将即将浮出水面的修者捞起来,然后一拳打晕。   白雾之中,陈心宇的随从意图从后面绕过去帮忙,凭借着对此法器的熟悉,即便双目不能视物,也能自由行走在其中。   没走多远便看见了云洛亭的身影,他正欲上前,却突然感觉肩上剧痛。   宛若被扼住喉咙那般,随从睁大了眼睛,骨头被硬生生捏碎的声音落在耳中,让人不寒而栗。   ---   云洛亭拖着昏迷不醒的陈心宇从白雾中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被挂在不远处树上的那名随从,应当还活着,只是眼神迷离呆滞,像是被吓的不轻。   裴玄迟没用绳子绑住他,他都没有跑。   单雪珂旁边堆起了小山,她将里面那些人修都捞了上来。   灵力被控,又摔到湖水中泡了这么久,有些体质较弱,全靠灵力撑着的修者,早已经气息奄奄。   白孔雀对这些人修没什么好印象,便随意的将他们堆积在一起,像是安排尸体那样,往边上一推就不管了。   被打晕的,和自己体质不好泡晕过去的都在这。   单雪珂见云洛亭出来,问道:“族长,需要我将这些人捆起来吗?”   云洛亭说:“嗯。”   顿了顿,他看着那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修者,问:“都还活着吗?”   “活着的。”单雪珂踢了踢身边的修者,“看,还往外吐水呢。”   云洛亭点了点头,“先把他们捆起来,然后弄醒。”   “好。”   裴玄迟将挂在树上那个也丢了过来,“一起带回去吗?”   “人太多,带着麻烦。”云洛亭说:“拍卖行的事,要让他们自己亲口将自己如何参与,如何使用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有些话,借着旁人的嘴来说,总是差点意思。   这些人都是食化形灵兽血肉的老手,还特意跑过来这边抓活的化形灵兽。   云洛亭想着他们刚才贪婪地嘴脸,蹙起眉头,“等消息传开后,废了修为根骨毁了丹田丢出去。”   修为废了还可以修炼,可若是根骨没了,那整个人都废了。   再无修炼飞升大道之可能。   至于丹田……也是为了防止有些人挖别的修者根骨埋入自己体内,借机缘修炼罢了。   陈心宇是第一个醒的。   他顶多是被云洛亭打到重伤,相比于那些在水中泡了许久的修者,有灵力傍身,总会恢复的快些。   “咳咳!”陈心宇呛出一口鲜血,纯白的衣衫上沾了不少泥土,颇有些狼狈。   “阁下,抓了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是想给那些灵兽报仇?”陈心宇舔了舔嘴角,嗤笑道:“化形灵兽一事水深,你为何掺和进来?”   “化形灵兽的修为越高,能炼制的丹药就越多,品阶也越高,你就不怕被他们的人围剿,到时候,你凭一己之力难以逃脱,帮不了灵兽,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   云洛亭用巾帕擦拭着指尖,漠然道:“五华宗那边的拍卖行已经被我们端了。”   陈心宇蓦地抬眸,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的不轻,“你、你说什么?”   他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端了?   端了是什么意思?   “拍卖行先倒,这才轮得到你们。”云洛亭说:“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主动将拍卖行的事公之于众,二,被迫将拍卖行的事说出,无论是一还是二,我们都会留你们一条命的。”   陈心宇心下冷笑,“你这又有何区别?”   “别以为抓了我们就万事大吉,你真的敢对我们动手吗?你可知我们身后站着的都是什么人?”   “再者说,拍卖行牵扯甚广,仙尊长老,仙门宗主,你们又敢对他们动手吗?” 第97章 双修算修炼   云洛亭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震耳发奎的话, 却没想到只是这样放狠话罢了。   敢不敢动那些人……   云洛亭耸了耸肩,“在你们之前,已经处理过一部分了, 你们是第二批。”   涉及的人多, 总是要一点点来不是。   陈心宇话说一半,原本还有更多想说的话,且他有信心,能让云洛亭改变想法, 可听他这么一说, 陈心宇顿时说不出话来。   第、第二批……?   这是何意思?   于云长老和井粟仙尊难不成真的是被他们给……   井粟仙尊修为不低,但在被发现魂灯熄灭之前, 并没有什么异常,哪怕是两人修为相差不多,缠斗间也是会发出动静, 这样悄无声息的就杀了一个仙尊, 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陈心宇知晓此事之后,以为是有什么阵法加持,再辅以下毒这种肮脏的手段, 足以让人防不胜防,哪怕是仙尊,太过轻敌也是会为这种不起眼的小事毙命。   陈心宇从未怀疑,是杀了仙尊那人的修为极高, 完全将仙尊压制那种。   毕竟修仙界大能, 除却那些有名号的,自行隐世的散修, 都没有如此高的修为。   仙尊死的太容易,尸体都未留下, 也只是徒增猜疑却无法佐证。   但眼下,见了面前这两人,陈心宇不得不承认,世上真的有能够完全碾压仙尊修为的存在。   而且,这人……还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站在了灵兽族身边。   云洛亭等他差不多消化了这件事,便说:“出去以后,跪在你们各自的宗门前,将拍卖行如何残害化形灵兽的事,以及你们与拍卖行有何联系,尽数说清。”   最先落入水中的修者挣扎着睁开眼睛,大喝一声道:“你做梦!咳咳——”   话没说完,被呛的干呕不停。   一旁的长老见状,抬手轻拍他的后背,“二位也并非皆是灵兽族人吧?拍卖行所做之事我等确实知晓,但那也是在我们服用丹药之后,那时,我们受控于人,哪怕知道,也并不能将这些事公之于众。”   修者用湿了的袖子抹去面上的水,道:“道友,你实在是无需用此事威胁我们,我们顺从拍卖行,也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他们依靠在一起,有些坐都坐不稳,还有的仍是昏迷不醒,衣衫上滴答滴答的有水落下,乍一看去只觉得这些人狼狈又可怜。   倒是添了几分话中的可信程度。   但云洛亭根本不信,真正被拍卖行骗进去的人,是那些自己参与拍卖的修者。   面前这些,都是拍卖行主动讨好送上丹药的人。   拍卖行未必会在一开始提及这丹药是用化形灵兽炼制的,送过去的时候也总会不动声色的提一下,这丹药来历,说的不清不楚,也会告诉他们危险。   毕竟能让拍卖行主动讨好的这些人,不是背后家族势力大,就是有师尊靠山,自己修炼天赋高的或许也有。   拍卖行要做的是和他们交好,而不是靠着威胁把他们掌握在手中。   所以,这其实还是双方的一种交涉,他们没主动参与,却也同意了拍卖行的做法。   再加上今天,他们过来抓白孔雀,明摆着是为自己谋取利益。   云洛亭说:“你们身上都落了阵法,离开这里之后,三日内不曾按我说的做,你们会当场毒发身亡,阵法禁锢魂魄,就地超度。”   长老面色铁青,“荒谬!”   “你怎么敢在我身上落阵!你可知我是谁吗?!”   “别慌,也不见他动手,说不定只是吓唬咱们,你们现在这么急做什么?”   ……   人堆中不知道是谁安抚了句,吵闹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似乎是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   但想着刚才灵力整个被禁锢被压制的感觉,又不得不多想,那到底是不是对方口中所谓的阵法?   亦或者是旁的什么?   心里犯起了嘀咕,面上也没人再敢叫嚷。   云洛亭把玩着腕上的红线,“信不信在你们,出去后也可以不做,等死就是。”   “也不必想着将此处发生的事告诉旁人,一旦你有了如此想法,开口间保你话音都吱不出来,直接毙命。”   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只等着他们自己去做。   云洛亭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记得十日之期,错过了时辰,神仙都救不回你们。”   不是一天,是三天。   出去路上的时辰,云洛亭还给他们留了找阵法师检查身上阵法的时辰,以及知道真的有阵法存在后,说还是不说纠结的时辰。   白孔雀见状,绕开地上那群,心情畅快的跑到云洛亭身边去。   被人修欺负太久,记不清都少次被追到绝路,若不是有墨闻朗在,她只怕早已经被抓去炼丹。   墨闻朗对她很好,还会救助其他化形的灵兽,帮她找之前欺负她的修者报仇。   墨闻朗受伤以后,她心中满是怒意,现在终于能将憋在心里这么久的恼怒发泄出来,这些人修逍遥自在这么久,也该到了赎罪的时候。   ---   云洛亭化为兽形趴在水盆中,温热的水正好可以没过他后背的毛毛,下颚搭在木盆边缘。   不必自己动,修长的手指顺着后背的毛毛,顺道抹上香膏。   只放一点点,水里就有灵力散开,也有淡淡的,很好闻的气味。   裴玄迟捻着毛毛上沾黑的一小块,说:“林中易落灰,你化为兽形只怕洗不净,变回来吧。”   双修后灵力同源,裴玄迟也不能再以魔气带小猫从兽形化为人形,只能哄着让他自己变回来。   “嗷呜~”云洛亭泡在水中的尾巴轻晃,才不变。   变了以后有怎么可能只是洗澡。   从林子里回来,感觉身上都满是尘土,还有那个陈心宇用的法器,好像也是卷起枯叶杂草,衣服都弄脏了。   现在只想好好洗一下。   云洛亭扬起尾巴卷着他的手腕,往上带带。   裴玄迟顺势揉了揉小猫脑袋,把猫耳中间那的毛毛给沾湿。   云洛亭舔舔嘴巴,抬起湿漉漉的爪子拍拍他,歪头轻眨眼,“喵呜!”   渴了。   裴玄迟转身给他倒了杯凉茶。   云洛亭喝了点茶水,“咪呜。”   这边比较暖和,猫浑身的毛毛都湿透了也不用担心会生病。   虽是如此,裴玄迟还是将小猫抱起来,用巾帕裹着,帮他擦拭着外面那层毛毛,又用魔气帮他烘干了剩下有些潮的毛毛。   云洛亭站在裴玄迟腿上抖抖毛。   “不梳一下吗?”   云洛亭本想出去晒太阳的,闻言便又重新趴了回来,“嗷!”   要梳!   自己舔毛太慢了。   给猫用的小物件,裴玄迟都是随身带着的。   现下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从小毛脑袋到小猫爪子梳了个顺。   云洛亭眯起眼睛,忍不住打起了小呼噜。   看着外面的天色,那些修者应当从林中出来了。   灵力恢复后,走出那林子不成问题。   昏迷的人应当也有其他人带走,毕竟所有人一同进去,若是有谁被留在林中,那他背后的家族自然会过问,避免不了盘问到他们身上。   若是真的不凑巧,被留在林中丧了命,家族追查起来也是难缠。   这会带出去也是省得麻烦。   那阵法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在有些效用上,云洛亭并未说明白。   如果按照他所说的做,那阵法生效的时候,他们只会修为尽毁,沦为普通人,尚有一条命在。   考虑到有些修者将修为看的比命都重要,这些修者为了提升修为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云洛亭便干脆就没有提起这些,等修为散了之后,他们打算如何,自己斟酌着办吧。   裴玄迟道:“热吗?”   云洛亭:“喵呜。”   热。   尤其是刚沐浴完,更热了。   “梳顺了,你变回来,我给你找身轻薄的纱衣换上。”   小白猫被顺毛顺到昏昏欲睡,但就是因为太热,不免有些睡不着。   闻言,云洛亭想了想,问道:“是什么样的?”   之前好像没有见到过。   “变回来,我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喵~”云洛亭应了一声,运转灵力,身形舒展开,化为人形靠在裴玄迟怀里,抬头道:“让我看看。”   裴玄迟拿出储物戒中的薄纱。   云洛亭见着感觉有些透,不愧‘薄纱’之名,是真的很薄,连手都遮不住,几层叠着都遮不住。   先不说这料子能不能穿出去。   就……   “这不只是一块布吗?”云洛亭拿着那薄纱仔细看,确实就是一块布,展开后是很大一块,连成衣都不是,怎么穿?   “嗯。”裴玄迟指尖抹过他里衣领口的褶皱,没有否认云洛亭的话,而是问了一句,“我们有几日没有修炼了?”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嗯?”微微扬起的尾音像是钩子一样,扯动他的心神。   云洛亭笑了笑,二话不说直接从裴玄迟腿上跳下来就要跑。   然而下一刻,被裴玄迟扣住手腕带了回来。   裴玄迟一本正经道:“还未飞升,不可松懈。”   云洛亭:“……呜!”   歪理!   你自己说,你是真的为了修炼的吗?   青天白日。   屋内的窗户紧闭,阵法将这个房间与外界隔绝。   猫耳和尾巴在不知不觉间露出来。   柔软蓬松的毛毛稍一触碰便引得尾尖轻颤。   玉枕上满是水痕。   白日与黑夜几次变换。   云洛亭已然不知晓外面是何日,直到天际再次泛白,这才得以休息。   裴玄迟拢着怀里眼角泛红的小猫,捻起符箓纸折的信鸽。   指尖展开后,信鸽上赫然写着:宗门生变,化形灵兽血肉炼丹。 第98章 灵兽少族长   裴玄迟以魔气催动, 符箓化作一缕青烟,从中传出五华宗宗主的声音。   “裴大师,化形灵兽炼制丹药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满修真界不得安宁, 走出宗门,就连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话都是这些,修真界几位闭关修炼的大能,更是因此事出关。”   “现各宗门宗主应当都收到了传信, 邀各宗门修者去天玄一线关, 似乎是想就这事弄个解决的章程出来。”   “未曾参与此事的修者觉得,化形灵兽以人貌, 修炼也为同源,便算是超脱灵兽之身,与人无异, 以他们炼丹有悖人伦, 坚决要严惩参与此事的修者。”   “有些修者则是认为,灵兽始终为灵兽,哪怕修炼成人形, 也只是寻常灵兽罢了,与野外那些可食的灵兽肉无甚差别,炼丹也是为了提升修为,算不得大错。”   “我私以为, 那些赞同此事的修者或多或少都参与了。我向相识的道友打听过, 大能似乎很生气,加上这事现在闹得人尽皆知, 想护也护不住,那帮以灵兽谋取利益的人应当是落不得好。”   “我宗不日将派弟子前往天玄一线关, 届时我也会同去,宗门中仙师修为突破已经出关,裴大师若是有事可尽管告诉我,由我为大师排忧解难。”   ……   似乎是怕裴玄迟觉得他修为不够,宗主还特意点明了那位仙师。   声音消失后,青烟也就自己散了。   云洛亭有气无力道:“那帮修者动作还挺快,我以为他们会拖延到最后一日才会按我说的做。”   落在他们身上的阵法不会因为时间没到就老老实实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阵法也会不断运转,压制他们的修为。   以他们那挺着脖子不认错的态度,云洛亭还觉得,他们会拖到修为完全被压制,找遍修者后发现无法恢复后,才会老老实实的去认错呢。   裴玄迟见他闭着眼睛,便将被子往上拢了些,“最后通牒是十日,今天是第十二日。”   云洛亭一愣,“……啊?”   ---   行舟片页小窗之外景色随着行舟向前而不断变换。   穿过一片白云,直达云端的树地有一段枝叶从小窗中探了进来。   云洛亭趴在床榻上,见状一愣,枝叶前段挂着一枚通红的果子,他下意识伸手,那果子不偏不倚的落在他手中。   翻过来一看,果子另一边不知用什么刻了一只小猫,寥寥几笔描绘出小猫背影,又添了些细节,乍一看倒是毛茸茸的。   云洛亭瞥了一眼身后,猝不及防的与裴玄迟四目相对。   哼。   果然在偷看我。   云洛亭反手把果子塞给他,重新趴好。   裴玄迟任劳任怨的给小猫揉捏着腰身,魔气化刃,锋利的魔刀自己一点点比量着将灵果切成合适大小,推到盘子里。   裴玄迟顺势拿过来哄猫,“尝尝。”   “哼。”云洛亭扭头不理他。   裴玄迟锲而不舍的将灵果又换了个地方,“下次不这样了。”   “那下次是什么样?”云洛亭咬住灵果‘咔嚓咔嚓’的吃着,故意顶他的话,但下意识说完,又感觉不对,愣了愣,“没有下一次了!”   裴玄迟见小猫都要炸毛了,便耐心哄道:“吃点小鱼酥,临行前我借客栈的小厨房做了些点心,新的味道你应当会喜欢,还有果茶,给你烹些凉的好不好?”   云洛亭挑了挑眉,“我是这么容易就被收买的嘛?”   裴玄迟俯下身去,轻轻吻过他的眉心,“自然不是,怕你饿着,先吃饱了,再生气。”   顿了顿,裴玄迟又说:“也有力气打我。”   云洛亭顺着他的手坐起来,“那我要揍你,你会还手吗?”   裴玄迟笑着摇了摇头,“我想,我应当会帮你打我。”   云洛亭闻言忍不住勾起嘴角,裴玄迟说的很认真,一脸正色像是仔细思考过似的,笑着扑到他怀里,“放你一马。”   裴玄迟将人抱起来,拽过一旁的小桌子,摆满了哄猫的小点心。   云洛亭上行舟前便吃了些,这会还不怎么饿,便捧着凉茶喝,“明日便能到天玄一线关了吧。”   这个地方在原书中有提及,那是原文主角被仙门大能收为关门弟子的地方,可能也是主角的缘故,师父很多,而且大多都是身份很高地位超然的修者,能给予原主帮助。   但穿书这么久,原文剧情早就已经崩盘,现在仙门大能齐聚天玄一线关的原因也和原文无关。   云洛亭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会发生什么。   化形灵兽炼丹一事牵扯太广,不少宗门弟子都卷入其中。   宗门中有长老仙尊想压,但修者修炼除却天赋,也靠运气,运气不好的就只能讲究一个夺字。   而且,有时候也称不上夺,秘境中几人同时看上一件灵物的事时有发生,那灵物最终归谁也很容易起争执。   弟子间的争斗,也会影响到长老与长老之间。   面上虽然没什么过不去的,可背地里使绊子的是也不在少数。   这会出了这么大的事,被牵扯到的长老想压,看他不顺眼的旁的长老自然出手阻拦,这样一闹,只会把事情弄的更大。   大能出关,明摆着要插手此事,他们也不敢做的太明显,也只能按兵不动,先等着几位大能想如何解决此事。   这样一来,天玄一线关便不会安稳。   乐得享受灵兽炼丹给他们带来修为提升的修者,不会肯放手,没掺和这件事,一心向道,却平白因为这些人落了污名,他们肯定也心有怨念。   而且,修者其实很在意因果,靠着灵兽提升修为便已经牵扯了因果,哪怕眼下修为猛涨,飞升之时的雷劫,只怕也不会轻。   有些看得远想的多的,根本不会在意这一时,自然也不愿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几方加持下,倒更令这件事麻烦了起来。   云洛亭喝了口凉茶,身后的尾巴轻晃着,想着眼下发展成这样倒也还好,仙门有些修者比他预想中还要站的住。   并没有人先前不知晓,刚知道化形灵兽炼丹一事,从而倒戈偏向同意拿化形灵兽来炼丹的那些修者。   这就说明……修真界还没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   天还蒙蒙亮,行舟便停在了天玄一线关。   云洛亭从行舟上下来,发现在行舟边上站了个身着五华宗弟子服饰的修者。   弟子笑着抱拳行礼道:“云大师安,我是宗主派来在这等着二位大师的。”   他们比二位大师先一步来这边,怕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便派他在这候着,见人过来就应过去。   弟子说:“最近天玄一线关来的修者太多,许多客栈都没有了空房,我们宗主提前定下了天字号房,二位大师若是没有提前安排,不若与我一同去客栈?”   云洛亭道:“好。”   弟子抬手引路,“二位大师这边请。”   天玄一线关是所在之地的名字。   这也是人修在不冒昧登门,能站在离灵兽族最近的地方。   倒不是指地方,他们不知晓灵兽族所在,但这曾经是灵兽族待过的地方,那一线阵法上,可以传信到灵兽族中。   事关化形灵兽,谈论间也总是要有灵兽族的参与。   但灵兽族避世不出,上次灵兽族出事后,四方封闭更严,外界连传信都送不进去,修者也无法探究其中。   更是不可能将灵兽族人叫出来,仔细商议此事。   便只能中和一下,选在这了这里,传信灵兽族未必能知晓,但总归也是有了这么一个态度。   走进客栈,里面空无一人。   连出来迎的小二都不见。   云洛亭楞了一下,不是说来往的人很多吗?怎么这……   弟子也是懵了,想着走的时候这里还很多人,外面等了会便回来,这是出了什么事。   还未想出个缘由来,一纸信鸽飞了过来,化作一缕青烟。   “风雨山事起,各宗门修者皆前往,许是为化形灵兽一事,迎了二位大师便立即带他们前来,切莫误了时辰。”   这次,青烟消失的时候,还落下了一张请柬。   上面灵力浓厚,触及指尖都能感受到磅礴气势,应当就是那些大能准备的。   宗主怕他们进不去,直接将这东西留下了。   听着宗主留信中的意思,感觉有些着急,走的匆忙,这连小二都不见,应该也是都跑去那风雨山了。   云洛亭拿着那张请柬,“走吧,过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嗯。”   ---   风雨山。   手握请柬,轻松穿过护山大阵。   还未走到山顶,便听见其中哭喊的声音。   “想提升修为又有何错,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是取些血肉而已……”   “闭嘴,别说了!仙尊,我们认罪。”   “认什么认!?我们根本无错!”   ……   话到最后,也不知是谁和谁吵了起来,满是争执吵闹的声音,都顾不上哭了。   云洛亭走进来,恰好听见跪在殿上那修者语气坚定道:“以灵兽炼丹而已,算不得错!化形灵兽能有助人之处,是一大幸事——啊!”   云洛亭荡开灵力,一击便收,走入大殿,嗤笑道:“怎么不拿你自己的血肉炼制丹药?你修为不低,想必比化形灵兽炼制出来的丹药要好的多吧?”   修者身旁的长老一把拉住自己弟子,对云洛亭怒目而视,“你是何人?有何资格插手此事!”   云洛亭淡淡道:“灵兽族少族长。”   他缓缓抬眸,撇过在场众人惊诧的目光,漠然道:“如此,有资格插手此事了吗?” 第99章 他口不择言   静谧的大殿十分安静, 恍惚间似乎能听见那虚无缥缈微风吹过的声音。   云洛亭的话使得在场所有人皆是一震。   灵兽族少族长?   灵兽族已经有多少年岁未曾出现在修真界,现下有个自称少族长的人冒出来,很多人心里都是诸多疑问。   五华宗宗主也愣住了。   他知晓云洛亭为灵兽, 却不知道云洛亭与灵兽族有关系, 还成了少族长。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跪在地上的修者拧着眉头,“想帮着那群化形灵兽你直说便是,还给自己编造个什么少族长,我长这么大, 就没听说过灵兽族还有什么少族长。”   云洛亭挑了挑眉, “我需要你听说过吗?”   修者从被抓来到跪在这,已经有几个时辰, 想他在家族中都是说一不二的,现在在这受尽欺负,更是恼羞成怒, 召出本命灵剑朝着云洛亭掷了过去。   “放肆!”   高台之上, 三位尊者之一怒骂一声后甩出手中茶杯。   ‘叮’的一声,将悬于空中的剑打落。   跪着的修者见状,眼底似乎有怨愤的神色, 却不敢顶撞尊者,直接低下头,“尊者恕罪。”   云洛亭没给他召回那灵剑的机会,直接以灵力牵引, 硬生生将灵剑拉起来, 掌心翻转,灵剑卷着破空的灵力直直的穿过修者的胸膛。   修者跪立的身形骤然一僵, 他睁大了眼睛,缓缓低下头, 嘴角的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胸口被灵力穿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修者缓缓倒下,‘砰’的一声磕在地上,没了声息。   在他身侧跪着的修者皆是一惧。   “大少爷!”   “竖子尔敢!”那修者家族中人也有不少在仙门求学,眼下见家族最有天赋的弟子当众被人斩杀,任谁都受不了!   谁都没想到,云洛亭会直接动手!   在诸位修者以及几位大能的注视下,毫不犹豫的一剑穿心。   那修者咬紧牙关,“我城南陈家不会放过你的!”   云洛亭走上前来,神色漠然,根本没将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淡淡道:“做了恶事,就该得到应有的报应,几位尊者,此事要如何处置,可有个想法了?”   几位大能的态度虽偏向灵兽,但到底他们也是人修,加上并没有真正可以为灵兽出头的人在。   斟酌之下,难免会轻饶,一旦事情有了定论,在想改变就难了。   云洛亭出手,也是在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可以将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可我不要公平,我就要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并不会因为你的修为你的身份而畏惧你,若是你们说的结果我不满意,那打一架在所难免。   陈家修者不依不饶道:“化形灵兽炼丹,于恶于善都该由几位尊者定论,在一切尚且没有定论时便动手,你岂不是没有将尊者放在眼里,没有将我陈家放在眼里,更蔑视了整个修真界,你置在场修者于何地!”   他们修为不低,能来此处的在家族中也算得上佼佼者,刚才见云洛亭出手,他们看不透灵力走向,却也能知晓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   贸然出手他们未必是对手,干脆将在座的诸位修者都牵扯进来。   五华宗宗主闻言,瞬间便明白了这陈家人是想干什么,他倒了杯热茶,不动声色道:“几位尊者出关皆是为了给化形灵兽主持公道的,加上人形灵兽炼丹,骇人听闻,参与此事的那些顺从纵容者更是罪大恶极。”   “灵兽族少族长报仇,也是理所应当。”   “谁报仇的时候还会顾忌什么人,什么场合。”宗主耸了耸肩,“我等都看得清,陈家三少爷还是莫要将我们这些善良之人牵扯进来吧。”   他们本就与灵兽炼丹无关,被叫来也是因为这事影响了许多宗门的名誉,为自己正名来的,又怎么会允许陈家人将自己牵扯进去。   在场众人皆是人精,只是没人会直接将这些话说出来,他们隔岸观火,没必要为此得罪陈家。   五华宗宗主现在将此事点明,也算是明摆着站在云洛亭那边了。   坐在前面的仙尊淡淡道:“洛允莫要胡言。”   陈三少桌下的手死死攥紧,“是,师尊。”   见云洛亭走过来,五华宗宗主将热茶放在身侧空闲的位置上,“云大师。”   那两个位置,显然是给云洛亭和裴玄迟留的。   云洛亭还没等坐下,身后便传来讽刺的话语,“怪不得你处处帮着这所谓的少族长,原来是认识的。”   声音夹在众人之间,遮遮掩掩的,等云洛亭再回头也看不出是谁在说。   总感觉这话再说下去要阴谋论,云洛亭甩手拒绝了那里的座位,走到大殿中间。   “拍卖行以化形灵兽血肉炼制丹药,骨头炼制灵器,活着的化形灵兽一日复一日的割肉取血,死去的化形灵兽更是尽数被利用,在散灵之前,亲眼见着尸体被切割。”   “这些是与拍卖行有过灵物交换的修者,上面详细记录了宗门修者,所交换的灵物是什么。”   “除此之外,一些尝试炼制的,品级较低的丹药,都会出现在拍卖行中,被修为低下的修者争抢。”   云洛亭将带来的证据以灵力托起,送至尊者面前的桌案上。   见他们翻开,云洛亭冷声道:“但因为品阶较低的丹药炼制灵力不稳,服下短时辰内不会有问题,但时候一长,便容易气血倒流,灵力倒灌,最后丧命。”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中更是有些修者面色惨白。   能直接与拍卖行交换来的丹药,定然要耗费不少灵物,但拍卖行能买来的丹药就要便宜许多。   吃惯了也察觉不出什么问题,只是觉得拍卖行的丹药灵气要低一些,他们自己不吃,留着赏给门下弟子也是好的。   是以……那丹药他们还真用了不少。   云洛亭没注意到那些人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因着和修炼灵气有关,被发现,检查起来也只会觉得是修炼出了岔子。”   顿了顿,他说:“所以,一直都无人发觉异常。”   也就是说,不知道有多少修为较低的修者,在不知不觉间走了弯路。   可能他只是当普通的丹药拍卖下来,服下也只是想提升修为,却被拍卖行练手,将他们推入深渊。   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如果说,单单化形灵兽的遭遇会让一些修者选择置身事外,那服下丹药后丧命的这些修者,说不定就有在座长老的弟子。   云洛亭说完,便有人坐不住了,最前面一排的老者站起身来,拱手道:“劳烦少族长,可否告诉我,在拍卖行买走有问题丹药的修者都有谁?”   云洛亭将名单展开,注入灵力后,使得上面的名字浮现出虚影,浮于空中。   牵扯的人多,挨个念下去太过麻烦,让他们自己看就是。   “仰荃坤……?他闭关已有数十载,现在都未出关,难不成已经……”   “舒天祥是我上次在秘境中结识的,我们一同对敌时他突然爆体而亡,我以为是敌人暗中下手,没见着对方怎么动的手,我暗自警惕了许久,原来是因着那丹药。”   “应辉,我徒弟应辉他……”长老眼眶通红,眼底似有水雾,“我只当他是修炼错了功法,等发现的时候,人已去,魂魄都已经散了,却没想到,竟然有人害他致此!”   “单维欢是怎么回事?”有的修者察觉不对,“单师弟是与我们历练之时,意外闯进上古神兽弥留洞穴,被其中灵兽攻击而亡,并未灵力逆转。”   云洛亭解释道:“拍卖行卖的那种丹药,服下会使得外面的那些未开灵智的灵兽以为你是同族,高阶灵兽,若是你修为不高,外面那些灵兽便会对你紧追不舍。”   未开灵智的灵兽若是真能吃下高阶灵兽,那化形指日可待,这无需人教,是刻在潜意识里的东西。   修为不高,又被误认为是高阶灵兽的修者,自然成了灵兽的攻击对象。   云洛亭说:“拍卖行所做恶事不止于此,希望几位尊者,对参与者,能做出一个令我们满意的处决方式。”   被牵扯进来的人越多,事情越大,处理的结果也会更狠。   跪在地上的修者也察觉到不好,忙说:“只是讨论而已,谈何处决?”   “我们并未插手此事,只是与那栾青林交换了些丹药,那拍卖行拍卖的丹药如何我们也不知道啊。”   “对啊,尊者,我们冤枉!我们也没有对化形灵兽动手。”   这事继续深挖下去,对他们有白害而无一利,几个心思活络的,七嘴八舌的说着。   云洛亭可不给他们哭的机会,漫不经心道:“我怎么听说……有些修者捕捉流落在外的化形灵兽,用以和拍卖行交易呢?”   这些,都是栾青林记录在册的。   自然也可作为证据。   不怕他们狡辩不认。   修者大骂道:“你放屁!”   说着话,他对云洛亭怒目而视。   下一刻,扬起的脖颈上出现一道血痕,血液从中渗出,那脖子上的脑袋一点点向下坠,最后直接歪倒着栽到了地上。   跪立着的身形未动,已然尸首分离。   裴玄迟上前站在云洛亭身边,不动声色的挡住那血泊之中的身体,解释道:“他口不择言,我只是想割了他的舌头,谁料他乱动,划错了地方。”   裴玄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解释说出来,惹得几位修者起气红了脸。   但眼下形势不对,他们谁也不敢开口,只能咬牙硬生生忍着。 第100章 有仇的报仇   只这一会功夫, 已经有两人丧命。   家族中人不敢为他们说话,旁的修者本就没有参与此事,现下知晓自己门下颇有天赋的弟子可能因着这事而丧命, 谁又会帮他们说话。   谁又能想到, 提升修为的丹药还会成了催命符。   安静半晌,宗门后面站着的弟子,掩着身形躲在同门身后,轻声道:“诸位尊者邀我们来此, 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吗, 本意是为这件事主持公道,但谁都看得出来, 尊者是偏向那些化形灵兽的,二位实在是不必如此心急。”   云洛亭冷哼一声,话是如此没错, 可即便他不把自己手里的证据放出来, 仅仅凭借化形灵兽血肉炼丹这一点,就该将所有牵连进来的修者就地斩杀。   而不是将所有宗门都召集到一起。   这样反而麻烦。   云洛亭缓缓抬眸,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台上的尊者身上, 淡淡道:“既然如此,就早日下了决断,也省的我们这么多人在这空等着。”   “事关重大,需要在场宗主长老掐算出个结果, 才能……”   “有什么可讨论的?”云洛亭打断他的话, “正道仙门修者与拍卖行有所牵连,捕捉化形灵兽送给拍卖行, 也有部分长老和宗主参与其中,此事是板上钉钉的, 不能直接出结果,反而在这磨磨蹭蹭的说什么掐算,你们是在拖延时辰吗?”   仙门中人似乎被云洛亭的出手给震慑到了,说话都是畏畏缩缩的躲在后面,不敢大大方方的站出来。   云洛亭冷笑一声说:“给你们家族中来不及逃的小辈通风报信,还是召集那些与此事有关的长老宗主们赶紧过来?”   跪在殿上的长老有几个,倒是宗主一个不见,更别提仙尊。   与此事相关者自然不可能受邀落座入席,可能有人因为提前得了消息,或者恰好闭关,出门游历,错过了今日之事。   底下有的人,怕是想将那些人都聚到大殿上,人多势众,也算是他们的底气。   最边缘处的座位,宗主饮下手中茶水,起身拱手道:“这位……少族长,你有何证据证明,你便是灵兽族的少族长?”   “你没搞清楚。”云洛亭瞥了他一眼,“不管我是不是灵兽族少族长,现在,在座的诸位修者,都要给那些被割肉放血的化形灵兽一个交代。”   他只是来要交代的那个人罢了。   那宗主顿了顿,“可这……”   云洛亭没了耐心,扬声道:“几位尊者,当真不言语吗?”   说话间,灵力凝实的长剑握在手中,指尖漫不经心的划过剑锋。   显然,现在出不了结果,那就打。   直到牵扯此事中的人尽数消亡,方算结局。   尊者沉默少许,说:“参与此事者,皆废去修为,拔除灵根,涉事家族……”   家族中人众多,倒是不好下决定。   “灭门。”裴玄迟道:“严查,家族中未插手此事的留下,剩下的,灭了吧。”   尊者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位道友言重,我们坐于此处,也只是统领大家商议出一个结果,并没有覆灭整个家族的权利。”   “你只需要将他们摒弃在正道仙门内即可。”云洛亭也没指望他们敢动手,对灵兽魔族打打杀杀,对他们自己的修者就那么小心翼翼。   他要的,只是让牵扯其中的家族被修真界除名而已,让灭门变得名正言顺。   台上尊者做不了决定,云洛亭便主动提出,“以尊者的名义,将此事详细的告知修真界所有人,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臭虫都做了什么。”   让他们身败名裂。   裴玄迟接着说:“发布追杀悬赏令,在外不归的仙尊及长老,就地斩杀,可选高阶丹药一枚,抓活口送来,可选特级丹药一枚。”   这几句话,听的有些宗主脸都绿了,宗门中就靠着仙尊撑,有些长老也是不可或缺的,他们虽然认同此事中化形灵兽可怜,但如果宗门中一时间少了几位仙尊和长老,足以动摇整个宗门。   要知道,五华宗靠着一个仙尊纵横修真界,之前仙尊修炼出了岔子,五华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现颓势。   现在要针对这么多仙尊和长老,岂不是在挖宗门的根吗!   当即有人道:“事关重大,不得随意……”   “有问题的,直接报上宗门,我当你们是偏向于修者可使用化形灵兽炼丹,一起进追杀令。”云洛亭看着那长老的面色一点点变得铁青,一字一顿的下了最后通牒,“你是哪个宗门的?”   “狂妄!”长老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你仅凭一人之力,在威胁修仙正道一派吗!”   云洛亭只当他是虚张声势,不怒反笑道:“你如果觉得我不行,为什么还要把别的宗门牵扯进来呢?”   长老一噎,他看不出云洛亭是何修为,在裴玄迟出手后更是察觉对方修为不低于高台之上的仙尊。   修为高一阶便压人一头,他们宗门之中恐怕无人有和裴玄迟一战之力,更何况还要加上云洛亭。   哪怕真的打赢了,那也必定损失惨重,旁的宗门若是有心在这个时候出手,只怕宗门又要遭受重创,到最后,哪怕没倒在裴玄迟手里,不久后也会被修真界除名。   正因如此,他才要把事情扯大,却不曾想,别的宗门都沉默着,根本不想和他们站在同一角度想事情。   长老攥了攥拳,一旁的宗主起身,“二位道友别见怪,宿长老性格如此,他也没有恶意,我宗赞同道友的办法,只当是我们为那些无辜受累的化形灵兽做的一点事,宿长老,还不给道友道歉?”   话已经说到这了,长老憋红了脸,拱手道:“二位道友见谅。”   “如此,便没旁的问题。”云洛亭抬了抬下颚,示意上面的尊者可以开始写了,“请吧。”   “尊者不要!我知道错了,我并没有抓灵兽给拍卖行,我只是用别的灵物跟他们交换,如此不能轻罚吗?只要留我修为在,我可以被流放,被关禁闭,哪怕锁着我保护灵兽也可,只要被废掉我的修为……”   “你是没有抓灵兽,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灵气袋中传来声音,云洛亭顺势将其中的灵兽都放了出来。   养了这么多时日,他们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灵兽族长老顺着胡子,眯起眼睛打量着那哭喊的修者,“你可还认识我?”   修者一愣,眼中清明没有半滴眼泪,神情逐渐变得惊愕,“你……是你!?”   “对,是我。”长老说:“栾青林带你去拍卖行后面,你亲自选了我,亲手动刀取血,剔下了我一条手臂。”   “闭嘴!不要再说了!”修者大喊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是污蔑,你的手不好好地在呢吗!”   “那我呢?”化形灵兽探出头来,“你看我这只眼睛,永远都回不来了。”   修者捂着头,崩溃大喊道:“啊——!”   像是害怕至极的恐惧,也像是死前挣扎的咆哮。   云洛亭灵力绕过指尖,在修者脖颈上缠了几圈,将人拽了过来。   这时,突然横出一道灵力试图斩断云洛亭的灵力。   下一刻,那道灵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下,左侧位置上宗主猛的呕出一口鲜血,“噗!”   裴玄迟上前,挡在云洛亭身侧。   云洛亭将那修者拽到长老脚下,道:“这人便由灵兽自行处置吧。”   那修者衣着不俗,应当也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   在座没有家族长辈,只有零星拜入仙门的年轻一辈,也算是好事,如果家族长辈在,只怕撕破了脸,拼死拼活也要救下这些人。   毕竟……他们可是家族的希望啊。   这里的消息传出去还有的麻烦。   云洛亭想了想说:“家族中人,地位从高到低,分别可换特级丹药,特级符箓,特级阵法,品阶与地位相关,死生不论,不得伤害家族中未参与此事的人,杀了人,便可以来此处寻我们换物。”   牵扯家族多,他们挨个上门反而麻烦,最重要的是,他们只有两个人,哪怕分开行动,也总会有别的家族知晓此事,提前防备着,那就更麻烦了。   倒不如顺势让这些消息传出去,在一众特级加持下,对家族动手的人绝不在少数。   而且……这时候动手,又能换到自己想要的丹药,又是以为修真界除害的名号而行,得了东西还能落得个侠客之名。   何乐而不为呢。   五华宗仙尊笑道:“先前大师炼丹救我于水火,我只知大师炼丹术超群,却不曾想,原来大师在阵法与符箓一道也颇有建树,如此,我这便动身,去取那些作恶之人的项上人头。”   说着,他冲着裴玄迟轻点了下头,乘风而去。   有了第一个应和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在特级这两个字的诱惑下,没有哪个修者能抵挡得住。   但参与此事的人就那么多,去的晚了只怕连换东西的机会都没有。   “想去的,现在就可以走,不想掺和进来的,也可以离开了。”云洛亭抬手甩出一道灵力捂住大殿之中跪着的众人的嘴,催促着他们离开。   台上的尊者面面相觑,半晌,身处中间的仙尊道:“尔等尽可离去,不得耽误。”   ……   仙尊都发了话,他们自然不敢多留,纷纷起身告辞。   在这坐着太压抑,不敢说话,他们这么多人在这,却被云洛亭和裴玄迟压制,说不上怎么回事,就好像体内运转的灵力都有些凝滞。   那是一种,来自大能的威压。   可明明,高台之上的几位尊者都不能给他们这种感觉。   有些见多识广的修者,脚步匆匆的离开,片刻都不敢停留。   走在最后的长老频频回头,许是那跪地中的修者有他相识的人,这么离开他放心不下,纠结着放慢脚步。   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太过显眼,被宗主唤了过去。   宗主瞥了他一眼,仙尊都不敢和这二人说些硬话,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吗?   说是讲道理,但如果那两人讲道理不成以后打你,他们有还手之力吗?   与其被打到重伤后不得不顺从,倒不如一开始便老老实实的。   虽然憋屈,但这是最顾全大局的办法。   大殿内没多久便安静了下来。   台上的尊者见状,也转身离去。   云洛亭全全程也没给他们下决定的机会,言语间都是带着他们走。   也直接抹了他们试图帮那些修者的可能,这会继续留下也没什么意思。   他们默不作声地走,云洛亭也不挽留,看着地上那些人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他们修为高深,只怕这些人未必会是现在的结局。   强者为尊,说的果然不错。   “这些人应当都与你们有过……几面之缘。”化形灵兽被肆意挑选,云洛亭厌恶于拍卖行‘选货’,也恶心这些真的选货的修者。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云洛亭抬手在大殿内落下阵法,“死生不论。”   长老一愣,霎时间明白了云洛亭的意思。   那些修者身上都落有禁锢的阵法,有灵力傍身,却无法使用灵力……与化形灵兽被捕被困的境地一般。   没有过多解释,更没有干涉他们要如何去做。   说完,云洛亭和裴玄迟并肩走了出去。   石门落下。   转身离开时,阵法最后一道阵法文合拢的瞬间,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啊——!”   因着剧痛而颤抖的尾音,在阵法合拢后消失。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感谢在2022-01-17 23:38:42~2022-01-18 23:3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1章 世家全倒台   护着大殿的阵法深夜才从里面打开。   出乎预料的是, 开门时没有什么血腥煞气传出,灵兽们也是衣着整洁,半点血色不沾。   长老腰间挂着几个储物袋, 比较多, 看起来很显眼。   先前被拍卖行困住,身上能被拿走的灵物自然半点不剩,云洛亭将他们就出来以后,又一直待在灵气袋中调养生息, 也顾不上准备储物袋。   那储物袋应当是里面那些修者身上的。   大殿中为什么那么干净, 储物袋里装着的是什么,云洛亭都没有问。   只是默默打开灵气袋, 看着长老有些苍白的面色道:“休息一下吧。”   在里面待了这么久,耗费的灵力也不少,长老虽然笑着, 但能感觉得到, 他的灵力已经快透支了。   长老缓缓点了下头,唇上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可灵力耗尽,他连一句磕绊的气音都说不出。   长老算是被救出来的这些化形灵兽中修为高的,后面有些灵兽都恢复了兽形,蜷缩在别人怀里闭目调息呢。   云洛亭将他们送进灵气袋, “走吧。”   “嗯。”裴玄迟抬手抹去其中化形灵兽残余的灵力, 搂着云洛亭御剑而起。   ---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云洛亭向后靠在裴玄迟怀里,御剑时展开的魔气将扑面而来的冷气隔绝在外。   按理说, 都这个时辰了,街上的人应当不多。   寻常百姓都已经休息了, 无需睡觉的修者也会在这个时候修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天的灵气乱飞。   下面随意瞥一眼,都能瞧见一群修者将几人围起来。   那被围住的人……   云洛亭蹙起眉头,都穿着一样的服饰,左肩上还用符文绣了一个‘陈’字。   整整一条街上堵满了人,拥挤推搡着,有修者手中的长剑都无处挥下。   陈家的修者更是被围追堵截的毫无还手之力。   宗门中人根本没有留手,数道灵力往他们身上招呼,偏偏又不会将他们打死。   死了和活着能换到的东西可不一样,能抓活的自然是要抓活的。   再加上他们心里也有气。   他们好好地修炼,好好地维护宗门正道名声,结果这帮畜生悄摸的做这种恶心人的事,还把他们所有人都牵扯了进来。   无缘无故被破了这么大一盆脏水,整个正道都蒙羞!   如此之下,打的就越发的狠。   云洛亭瞧着下面那修者应当都是同一个宗门的弟子,一招一式间差别不大,宗主和长老并未出手,却悬于屋顶之上打量着,仿佛定海神针一般。   别的宗门倒是不见人。   绕开那条路,其他地方也淅淅沥沥的有些修者追逐,寻常百姓皆是闭门不出,外面这刀光剑影的,寻常百姓又怎么敢出来。   好在那些修者有分寸,追人的时候也不忘护着点寻常百姓的门。   再往前走一些,云洛亭倒是看见个熟人。   云洛亭拽了拽裴玄迟的衣袖,“玄迟,我们去下面。”   “好。”   裴玄迟当即收敛魔气。   两人悄无声息的落下,趴在拐角处往外看的白孔雀丝毫没有察觉。   云洛亭道:“单雪珂你在这做什么?”   单雪珂一愣,见是云洛亭,先是问了声小族长好,而后说道:“我在这看陈家遭报应。”   “于云长老是陈家人,陈家与此事牵连甚广,家族的人来了不少。”   “有弟子被带进去大殿受罚,其余家族中修者都等在外面,似乎是撑腰来的,我见他们鬼鬼祟祟的便偷偷跟着,直到里面有修者出来,我听见他们嘀咕少族长说的悬赏,便放出了些陈家的消息,之后就……”   就是陈家被宗门弟子追着打。   “鹿鸣宗似乎和别的宗门谈了什么交易,陈家没有别的宗门插手,他们急匆匆的离开,我问过先前宗门落脚的客栈,连客栈的房间都没有退,急吼吼的御剑走了。”   “我想着,可能是去堵旁的世家了吧。”   这边的事一旦传开,参与此事的世家必定人人自危。   只是这修仙界宗门上下追杀,纵使有飞天遁地之能,又能躲到哪里去?   云洛亭轻哼一声,只想看见那些人如同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后半生永坠惶恐,长存于不安之中,深埋在阴沟见不得人。   云洛亭问道:“你不在客栈守着墨闻朗,怎么出来了?”   单雪珂笑了笑说:“我夫君灵力恢复大半,结了鹿鸣宗弟子的衣衫在里面追着陈家人打呢。”   云洛亭缓缓挑起半边眉毛,亲自动手也好,也算是亲手报了仇。   ---   化形灵兽炼丹一事,从最开始虚无缥缈的传言,到最后仙尊出面定罪,也不过是几日。   与此事有所牵连的世家大族出事,所知晓的人难免嗤笑一声,道一句活该。   一呼百应的仙门世家顷刻间倒塌,寻常百姓路过先前兴盛的世家仙山,隔得老远都能闻到里面的血腥气,山上蜿蜒而下的溪流也已经被鲜血染红。   有些看不惯此事的寻常百姓,离的近的,还会丢臭鸡蛋烂菜叶在世家门前,仙气缭绕的红木门被这些脏臭的垃圾所掩盖。   门口的守卫早已经跑了,世家被宗门缠的脱不开身,也无人打理门前,腐烂的臭味蔓延,仿佛一个巨大的垃圾堆。   高悬在门上的牌匾也早就被扯下来踩烂敲碎,和那大堆的垃圾混作一团。   牵牛的男子路过门前,碎了一声,“我呸!一群狗杂碎,不得好死!”   林中一道身影死死攥着拳头,见状更是按捺不住上前,肩上却突然出现一只手,“七少爷,事已至此,你要冷静些。”   “冷静?我怎么冷静!”被称为七少爷的少年咬了咬牙,“那久不出世的尊者什么都不懂,胡乱下追杀令,若不是我在外游历来不及赶回来,只怕我早已被带去那……”   顿了顿,七少爷怒道:“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母亲她们如何了。”   “没事的少爷,夫人心地善良,并未牵扯化形灵兽之事,老爷怕夫人坏事也一直瞒着她,那下了追杀令的人不是说,不参与此事便不会被牵扯到,少爷尽管放心就是。”   “放心?我放什么心。”七少爷冷笑道:“不过是几个能变成人的畜生,放点血,割点肉,也至于闹成这样?那栾青林当真是废物一个,非要养,现在好了,养出祸端来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该物尽其用,死了说不定还能炼化魂魄没入灵器中当个剑灵,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反倒是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个把柄。”   “那栾青林久不出面,拍卖行也神隐,倒是把我们无辜被牵扯的世家卷了进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罢了,凭什么如此针对我们!”   七少爷越想越气,眼见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变成了这副模样,一时间百感交集。   随从道:“少爷,我们先离开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七少爷还未说话,倒是后面有人先应了声,“对,从长计议才是。”   随从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白光划过,随从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便咽气倒地。   刚才牵牛的男子站在修者前面,指着七少爷道:“就是他,钱家的七少爷!”   长老像是看见了一枚会走的特级丹药,微微一笑道:“走吧。”   ---   卷入这件事情中的长老仙尊还未露面,那些平日里就耀武扬威的仙门世家成了宗门针对的对象。   靠近世家的寻常百姓,都会主动找上仙门说一些有关那些世家的事,他们不懂什么修炼,却也知道那灵兽化形实属不易,化形后更是与人修无异,这跟炼人有什么区别?   茶余饭后,谈及此事皆是唾骂。   贪婪,恶毒,毫无人性,根本算不得人。   不少百姓都仗义出手,碰到有些世家的人,他们打不过。   但此事刚出,有些世家子弟没那么谨慎,在外用膳,吃着吃着就睡了过去,再一醒,人已经到了宗门。   宗门再将人送来天玄一线关。   云洛亭瞧着那大殿里关着的人,大多都气息奄奄,三两成团的靠在一起。   宗门不会直接杀了他们,但也不会多加照顾,这种渣碎,给口水都是对水的玷污,一个个被拖拽死狗似的扯过来,长途跋涉到这,已然是没了什么精气。   云洛亭打算还是将这些人交给灵兽们处理,只是来看一眼算算人数好给宗门丹药。   这时,一道人影突然跑了出来,还未靠近云洛亭便被一道气息很很打下。   那人倒地后不着急起来,反而便如此伸着手,哭喊道:“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同拍卖行做那有损阴德的交易,我应当在知晓化形灵兽的事后想办法将他们救出来,不应该贪图小利。”   他哭的很凶,涕泗横流,撕心裂肺的哀嚎,说话哽咽的让人听不清楚,“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我以后、我以后给灵兽当牛做马,只要你留我一条命在,我做什么都可以。”   云洛亭面上没有丝毫动容,灵兽族长老以灵气入玉,参与此事者靠近玉佩定当会有所反应,这里能被送进来的,皆是以玉斟酌过的。   他哭的倒是惨,但却未必像他言语间说的那么简单。   可能知道错了是真的。   亲眼见着家族衰败致此,不管是何人都会有此等心境。   云洛亭拂开他,淡淡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那人一听,顿时攥拳捶地,大声哭喊着,“别走,你别走,求求你,我知道错了啊啊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02章 出发去魔界   这人哭的凄惨可怜, 大殿中旁人见了却没有半分怜悯。   他哭,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做错了,是因为发现自己接受不了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 而感到后悔的哭。   云洛亭连半分多余的眼神也没给他, 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天色有些阴沉,压抑着也不见下雨。   这段时间,仙门世家遭宗门围剿,有些拼死反抗抵死纠缠的修者, 也让宗门废了不少功夫, 是以,也不能尽数留下活口。   此时不可避免的闹大, 无论是仙门修者还是寻常百姓,瞧见有可疑的人都会寻上仙门中人。   仙尊长老皆是离了宗门,躲起来终日不敢见人。   世家中侥幸逃脱的也四处躲藏, 生怕被人瞧见抓住, 曾经的天之骄子,眼下形势所迫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那些人落得这个下场都是自作自受。   ---   天一连阴了几日。   虽是没下雨,但感觉外面还是有些潮,云洛亭不想出去,便化为兽形趴在裴玄迟腿上。   裴玄迟一手给小猫顺毛, 一手将灵植丢入炼丹炉中。   用以交易的丹药不足, 得炼些出来。   云洛亭伸了个懒腰,用爪子扒拉着灵气袋。   里面的化形灵兽坐在修炼的蒲团上调息, 哪怕那修为最低的,曾经差点被长老送出来给云洛亭玩的小灵兽, 也在调息。   已经可以化为人形,只是有些不稳,之前大殿之事,他也在其中。   这小灵兽不是被抓来的,被抓的是已经怀孕的化形灵兽,小灵兽一出生就在拍卖行,母亲因为生下小灵兽身体孱弱,没撑过来。   先前不能化形的小灵兽也被留在拍卖行,也不能算养,只能说是想等着看看小灵兽能不能化形,物尽其用。   化形灵兽的孩子,稍加修炼便可化形。   但长老他们都看穿了拍卖行的想法,叮嘱小灵兽不要修炼。   一直到被救出来,修为突飞猛进。   云洛亭见着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放了几枚丹药进去,都是灵兽吃了对修炼有益的。   哪怕不吃,散出来的灵力,在他们修炼时被吸纳,也是可以的。   孔雀的魂体恢复较慢,浴火重生之鸟重塑肉身也需要不断地时日,好在现在已经出现了灵力虚影凝结出来的一层膜,像是半透明的蛋壳,将孔雀包裹在其中。   等蛋壳完全凝实,破壳之后,孔雀变能脱胎换骨。   云洛亭抬爪拍拍那蛋壳,散开灵力给他。   一道陌生的气息卷着符箓被挡在屋内阵法上。   云洛亭抖抖耳朵,抬头看去,分辨着那上面的气息似乎是魔气。   见裴玄迟已经开始准备凝丹,云洛亭便自己走过去,将那符箓扒拉下来。   段纾凌?   爪子踩下,直接打开了这符箓。   “界墙封印有了松动,世家放出消息挑选魔族中修为出众的魔修参与大比,大比会选出三名胜者,方能去尝试打开界墙封印,速来。”   段纾凌语气急促,像是很着急的样子催促着。   云洛亭一愣,界墙封印才刚刚有动静,魔族那边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些。   那些世家抱着什么念头倒是很明白,想在一切开始前,便将可以突破界墙封印的人踢出局,这样才能一直将魔族的权握在自己手中。   最后送上去的那三名,大抵也没什么真材实料。   世家要做的,是要让界墙永生永世不再开启,也不会再有下一任魔尊出世。   他们可不在乎魔族的兴盛衰亡,他们只在乎自己手中能握得住的。   哪怕真的有了魔尊,魔族昌盛,可权势不在他们手中,届时魔族怎么样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云洛亭尾巴卷起那符箓跑回裴玄迟身边。   将段纾凌传信中的事说了之后,又道:“我们要去参加那个什么大比吗?”   如果世家真的存了心思不让魔界出个魔尊,最后送去突破结界墙的人应该已经定下,而不是真的在参与大比的魔修中选出修为不高的。   和前者比起来,后者万一出现个藏拙的魔修,误打误撞的真打开了界墙,世家可承受不了这个结果。   “不参加。”裴玄迟收了魔气,将丹药纳入手中,“倒是可以先去魔族。”   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段纾凌传信都显得如此匆忙,魔族上下现在应该因为界墙的晃动,而产生了不小的矛盾。   如若不然,世家也不会这么急着出手。   云洛亭点了点头,仰头亲了他一下,说:“我去将东西收拾一下,你继续炼丹吧。”   裴玄迟抬手以掌心贴着小猫的后背,低头蹭蹭肉垫,道:“你可以休息一会,等一会我炼完丹药再来收拾。”   云洛亭化为人形,伸了个懒腰道:“不休息啦,早点收拾好我们早点过去。”   凡事宜早不宜迟,魔族变动颇多,还是早日过去为好。   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也能提早知道,然后想好应对之策。   ---   他们一直在客栈的房间住着,大多东西都是储物戒中的。   再加上买的东西,现在收拾起来感觉东西还挺多。   云洛亭将各类东西都分好类之后放回储物戒,也都摆在同一边,知道在哪,用的时候找起来也方便。   除了被褥,还有一些小玩意在柜子里,都是先前在街上买的。   好像没戴过几次。   云洛亭拿了一对黑色的毛绒球,“玄迟!”   裴玄迟看了他一眼,便感觉小猫放了什么东西在他发冠上。   云洛亭笑着将那一对毛绒球摆弄好,然后又回去继续收拾。   刚叠好外衫,便听见门外有人传音,“二位大师可在?在下天蚕宗宗主陆天佑,特来求取丹药。”   陆天佑察觉到屋内的阵法,就没有敲门。   先前遇上的那个围剿陈家的宗门,便是天蚕宗,云洛亭现在还有印象呢。   恰好裴玄迟凝丹已成,云洛亭便去开了阵法,将人带了进来,“陆宗主可想好了要什么丹药?”   陆天佑笑着说:“想好了。”   他们抓到的人虽然多,但陈家真正做主的并没有来,是以能换的丹药大多都是中阶高阶,特级丹药只能换一枚。   听起来虽少,但特级丹药这种,留在他们这种宗门内没有炼丹师的宗门,都能将丹药奉为宗中至宝,也不是谁都能看一眼的,拿回去也不会直接分。   中阶高阶丹药多些,正好适合修为不高的弟子。   裴玄迟将丹药摆在桌上,任陆天佑自己选。   陆天佑只扫了一眼便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   丹药吗?!   外面千金难求一枚的高阶丹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塞满了瓷瓶,中阶丹药更是多的用盒子装。   特级丹药的瓷瓶虽然没有被塞满,但还是按照功效分门别类,最少的也有大半瓶。   这怎么跟路边摆着卖菜一般。   陆天佑人都看傻了,一宗之主都没见过这场面。   陆天佑也没敢多拿,按照自己记下的数,挑了一些,没有遮掩,每次拿一颗还特意让裴玄迟看见,以免有什么误会。   倒是选特级丹药的时候有些迟疑,暂且用不上,以后用,也不知道该选那种丹药。   最终还是挑了提升修为的丹药,这种丹药无需对症,谁都可以吃。   陆天佑选好了丹药,道:“请大师过目。”   “嗯。”裴玄迟也没看,淡淡道:“回去吧。”   陆天佑来的时候都做好了可能会被刁难的准备,毕竟这丹药又不是白菜,中阶丹药已经不能量产,高阶丹药更是,特级丹药能随意交换想都别想。   如果不是有五华宗仙尊在前,只怕他们都不会相信如此交换。   来时候还惴惴不安,因为如果裴玄迟不给他丹药的话,他好像也不能怎么样。   进来以后拿了丹药,太过顺利,乃至于他都有点不敢相信。   以为后面会被为难,还特意让裴玄迟看一眼,结果……   不但没有为难他,反而催着他走,真的就这么轻易的把丹药给了他了。   陆天佑把瓷瓶装进储物袋,出门的时候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想了想,又加快了脚步,他承了别的宗主的情,所以才会第一个过来换丹药,既然没有什么大问题,赶紧回去将这件事告诉别的宗门。   待他宗门众弟子服下丹药,还可以继续出去找世家和那些在外躲藏的长老仙尊,将他们一网打尽。   云洛亭刚将阵法关上一半,便听见外面传来一串‘哈哈哈哈’大笑。   似乎笑的太过张扬,呛了口风,狼狈的咳嗽了几声,又继续小声笑。   云洛亭挑了挑眉,感觉这宗主很开心的样子。   不过,他又想到一件事,歪头问道:“我们走了,丹药该如何给他们?”   之后来交换丹药的宗主肯定只多不少的。   裴玄迟想了想,折纸绘符,“让五华宗宗主来。”   现如今还留在此处的宗主很少,算得上相熟的宗主也只有五华宗的。   便直接将丹药交给他,有人来换,仍是自己挑选即可。   保险起见,在丹药上落下阵法,若是有人强抢,丹药顷刻间便会消弭,也算是免了五华宗宗主一番麻烦。   ---   五华宗宗主来的很快,得了传信便马不停蹄的过来。   在传信中得知裴玄迟要将丹药交给他的时候,大惊失色,那么重要珍贵的东西放在他这,二位大师也真是放心。   本想过来推拒一番,结果到了这只有空房间以及桌上的丹药。   旁边还分了几瓶,作为报酬。   人都走了,五华宗宗主只能先将那丹药收起来,被分在报酬那边的他没动,想着办这么点事而已,事办妥了,日后再见面,将这报酬还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感谢在2022-01-19 23:46:27~2022-01-20 23:4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3章 可能是假死   裴玄迟留下的丹药, 足够最后一个参与此事的修者被抓后分出去的。   云洛亭他们离开后也不用惦记着这边。   魔族虽与正道仙门同处修真界,但更像是以魔渊为沟壑,将两地分开。   从修仙界去往魔族还是要费一番力气的。   云洛亭坐在行舟上, 除却一开始收到的传信, 上了行舟没多久后,就收到了另外两封,现在刚闲下来,正好拆开看看。   “魔族最近来了不少修仙者, 大多是偷偷摸摸隐匿身形进来的, 还有一些似乎与世家有关系,来了便找上了那些世家, 有些还被奉为贵客。”   段纾凌开了那么多店,眼线遍布魔界,一点风吹草动他那边都能知道。   加上现在修真界闹得沸沸扬扬的, 魔族有些也能知道大概。   云洛亭挑了挑眉, “怪不得有些仙尊不见人,原来是躲去魔族了。”   修者入魔族领地抓人,魔族不会论缘由, 到时候剑拔弩张,闹大了更是麻烦。   倒是会挑地方。   只是……那些自诩为正道仙师的修者,出了事之后毫不犹豫的去投奔魔族。   云洛亭指尖摩擦着瓷杯,不由得冷笑一声, “栾青林背后那人, 从拍卖行出事后便销声匿迹,是不是也躲去魔族了?”   他们找了这么久都不见踪影。   修真界那么大, 却挨不住找的人多,寻常百姓多看你一眼你都逃不掉。   拍卖行运作没出什么大问题, 拍卖行背后之人应当在化形灵兽炼丹刚有点流言的时候,便会有所反应。   应当比世家那些人躲的更快。   他们手中尚存于世的化形灵兽不多,拍卖行立于五华宗山下便是因为五华宗特殊的气韵,旁的地方,被抓的化形灵兽难以存活。   从五华宗那拍卖行炼制出丹药,再送往别的拍卖行,一共就两个,倒也忙的过来。   另一个拍卖行在魔界,段纾凌扮作买主进去过,没有化形灵兽,便没有动手。   只是那次……也没见到有主事的人在。   事情被起底后,更是不知道那人从未露面的人躲去了哪。   背后那人沾染的灵兽自然不少,灵玉碰到岂不是会一直有所提醒,现在还没见到如此灵玉的反应,那就是尚未有一人发现对方的踪迹。   修真界连近期开启的秘境都被翻了个遍,还找不到人,就只能是在魔族了。   裴玄迟道:“我让段纾凌留意此事。”   云洛亭点点头,打开了第二封传信。   “我在魔族遇见了个仙尊,看着很是眼熟,像是之前在皇城中找我买灵物的,当时他做了伪装,却还是被我一眼看穿,只是现在他没穿戴伪装,我倒是有点认不清了。”   “看穿着像是天玄门的,我记着你们跟天玄门好像有仇是不是?用不用我帮你们解决掉他?还是先抓起来等你们过来?”   段纾凌问的比较多,也没有自己下决定,商量着来。   “天玄门……?”云洛亭一听这个门派,立时便想起了裴文钰,忙问道:“天玄门共有三个仙尊,你说现在魔界那个可能是炽阳仙尊吗?”   “应该是。”裴玄迟道:“是天玄宗,又曾去过皇城的,只有他一人。”   另外两个仙尊大多带着宗中弟子出门历练,倒不像炽阳仙尊那样无所事事,插手凡人的皇位之争。   云洛亭抿了抿唇,饮了一口温茶,“怪不得之前找不到人。”   行舟不分昼夜的向前,靠着魔气支撑速度一点不慢。   在魔渊之前,裴玄迟没有纵着行舟停下,而是直接闯了进去。   魔渊不排斥魔气,反而会将你认作成魔族之人,屏去杀意容你进去。   不久后,行舟停在了拍卖行门前。   段纾凌双手抱胸,笑着说:“可算是到了,传信都过了几日了,再不来,我都得担心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   “好久不见啊小灵兽。”段纾凌招呼着说:“先进去喝杯茶,用些晚膳,正好有点事跟你们说。”   ---   桌上摆着魔界独有的佳肴,还摆了酒壶在上面。   云洛亭本想试试,结果刚一伸手,还没等碰到酒壶,手里就被递了一杯果茶,顺着裴玄迟那收回去的手看去,裴玄迟一脸淡漠,拿筷子给他布菜。   段纾凌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出去落了几层阵法回来坐下,“那个炽阳仙尊很奇怪,之前收到你们传信,我便一直派人盯着他,感觉他修为越来越高。”   按理说,魔族遍地都是魔气,修者来魔族只会感觉修为停滞不前,更有修为低的人,步入魔族都会感觉到窒息,不适宜再此,只有修为高的修者才能以灵力化气,在魔族留存。   但……此举必然会使得丹田中灵力消耗极快。   无论是哪种,修者都不能长久待在魔界。   如此一来,修为不降反升的炽阳仙尊,哪里都透露着奇怪。   “之前,裘家鸣不是说炽阳仙尊修为来历不正吗。”云洛亭想,这或许是炽阳仙尊能在魔界长久待下去的原因。   应当修炼的不是魔气,那太明显了,很容易看出来,所以还是灵力,只是与寻常灵力又有所不同。   “似魔非魔,灵力魔气二者同修?”段纾凌自己猜测着,说着自己都笑了,摇摇头道:“这种修者,天道都不容。”   云洛亭一愣,不着痕迹的看向裴玄迟。   他记得,裴玄迟似乎就是二者同修,还可以借灵力掩去魔气的存在。   天道容下裴玄迟了吗?   说容下也不合理,毕竟当时渡劫的雷劫,是奔着劈死裴玄迟去的。   若是没容下,之后也不见有雷劫追着他劈。   裴玄迟握住云洛亭的手,淡淡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段纾凌道:“说的也是,只是……你们打算拿炽阳仙尊怎么办?”   云洛亭之前将裴文钰的事跟段纾凌说了。   段纾凌知晓他们之间的矛盾,只想劝着裴玄迟赶紧动手。   那炽阳仙尊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死在了他们手里,顺道还把天玄宗里的长老给弄死一个。   这要是炽阳仙尊知道了,肯定会找上门来,还不如他们先下手为强,哪怕正面打不过,偷袭也能占得上风。   “我可以叫人。”顿了顿,段纾凌又说:“正面打不过,咱们可以下毒啊。”   云洛亭道:“你不是说炽阳仙尊修为有异吗,下毒对修为高的修者有用吗?”   段纾凌挠了挠头,这个还真说不好。   裴玄迟问:“炽阳仙尊现在住在何处?”   段纾凌说:“在符佶那,魔族的世家之首,整日闭门不出,符佶对他很是重视,还单辟出一个院子给他。”   好在是闭门不出,派去盯着的人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行,若是老是出门来回走动,他的人很容易被发现。   云洛亭咬了口虾仁,“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裴玄迟道:“裘家鸣也在魔界,可以先去问问他。”   云洛亭蓦地睁大了眼睛,“他是追着炽阳仙尊来的吗?”   裴玄迟说:“他停留在魔族已有不短的时日。”   “他不是灵修?”云洛亭纳闷,裘家鸣修为比他低的多,进入魔界都困难。   裴玄迟没有多解释,只说:“他的修为,与炽阳仙尊很像。”   初次见面时裴玄迟便已经发现不对,裘家鸣对炽阳仙尊的恨意十分明显,恨其入骨。   且知晓许多炽阳仙尊不为人知的事。   裘家鸣的身份,修为,远比炽阳仙尊更值得琢磨,亦或者说,裘家鸣知道炽阳仙尊的修为从何而来,只是先前并未告知他们。   双方都有所戒备,没有将所知一切全盘托出。   眼下裘家鸣跟着炽阳仙尊来了魔界,却迟迟没有动手,可以见得裘家鸣陷入了困境。   段纾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裘家鸣这个名字,就因为知道,整个人更加迷惑,“裘家鸣……你们说的是这个人吗?”   为了避免自己想错,段纾凌特意翻找出一卷画像,展开后,上面男子一袭黑衣,横坐于树下,束起的马尾未曾戴上发冠,画中人面上尽显笑意,意气风发的少年仿佛从纸上活过来。   云洛亭看着,感觉有几分像,只是他所见到的裘家鸣有些颓态,年岁与这幅画作中人相比也大了些。   却还是应了声:“是。”   段纾凌握着画像的纸一紧,“可……他已经死了。”   云洛亭蓦地顿住,“什么?”   “他在及冠那年外出游历,魂灯熄灭后再没回来,这画是唯一留下来的,有关他的东西。”   “说起来,我跟裘家鸣幼年相识,关系还不错,当初裘家鸣出事,他父亲不肯相信,执意重新点燃,不久后那火出了岔子,将半个裘家都烧了,裘家举家搬离了这里,我给他立了个衣冠冢,这画是之前他留在我这的,来不及交给裘家,我便将画留了下来。”   段纾凌将画收好,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裘家鸣就算活着,也该回来看看,而不是一直待在外面,所以,段纾凌还是觉得,裘家鸣应该已经离世。   “你们是不是遇到骗子了?还是用的假名?假脸?冒用了裘家鸣的身份。这种事倒是不少见。”   云洛亭摇了摇头,“不会,他与我们交易时,身处阵法内与天道定约,若是留了假名便算违了天道立誓,当时就会遭遇雷劫。”   既然没有发生什么,也就说明这名字是真的,身份也是真的。   云洛亭蹙起眉头,是假死吗?   段纾凌握着筷子的手缓缓收紧,也察觉到了不对,“我跟你们一起去找裘家鸣。”   --------------------   作者有话要说:   裘家鸣是76章出现的那个 第104章 猫可爱灵巧   外面天还大亮, 这顿接风洗尘的午膳到底没吃完。   裘家鸣隐姓埋名重回魔族,藏身之处选的有些奇怪。   按理说,应该是找个人烟稀少之处, 却偏偏选在闹市, 还是距离符佶家只有一条小窄巷子的破烂屋子,许是无法住人,还塞了不少茅草,外面看起来更是破旧。   这一条路上的屋子唯有这间还算得上完整, 应当是早已荒废的地方。   云洛亭抬手敲响了屋门, 都不敢使劲,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屋子给推倒了。   屋门打开, 裘家鸣与云洛亭打了个照面,丝毫不显惊讶,只是在视线落在后面的段纾凌身上时稍有停顿, 他很快掩饰下这少许情绪, 道:“请进。”   云洛亭见状,下意识的看了眼裴玄迟,见他点头, 这才走进去。   裘家鸣桌上提前倒了三杯茶水,他拿起茶壶又倒了第四杯,“你们来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茶水滚烫, 裘家鸣以为, 茶水晾至刚好入口时,才会有贵客上门。   云洛亭闻言, 道:“那就不讲那些虚的了,你和炽阳仙尊有什么仇怨, 为什么隐姓埋名待在天玄宗,现在追着炽阳仙尊回到魔界是想做什么?”   顿了顿,云洛亭垂眸,问:“你是人,还是灵兽?”   裘家鸣轻笑道:“我曾经是人,现在,只算得上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至于灵兽……许是因为先前我曾受一化形灵兽倾力相救,体内有他一律残魂,灵兽的气息影响了你的判断。”   当初选择亲自去跟这二位见面,裘家鸣便预料到了自己可能会有所暴露,却不曾想,云洛亭倒是看透了他的一切。   事到如今,裘家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坐吧,此事牵扯颇多,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不如坐下饮茶,听我慢慢道来。”   段纾凌一把扯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眼睛一瞬不眨的瞪着他。   裘家鸣递给他茶水,段纾凌直接推到一边,自己拿着茶壶倒了一杯,也不喝,就放在手边气他。   云洛亭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裘家鸣一笑,“自然可以。”   开口间,裘家鸣轻轻叹了口气,那些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说出来倒是简单,可一时间倒是找不出该从何处开始。   想了想,裘家鸣说:“炽阳仙尊在成为仙尊之前,曾找过十名修者,男修女修各五名,二人为一对,再以五行划分,命格也分别为至阴至阳,方得修为大成。”   “我便是那十人之一。”   云洛亭蹙眉道:“这是什么功法?”   “没天心法。”裘家鸣道:“许是取自吞没天道,阴阳调和五行交错,妄想自立为神,取天道而代之。”   云洛亭蓦地愣住,天道?   炽阳仙尊一人修,竟然能与天道相提并论?   “可他失败了。”云洛亭觉得天道虽然有些奇怪,但远不像是被炽阳仙尊取代的样子。   而且,如果真的被炽阳仙尊取代,那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解决裴文钰的凶手呢。   “与其说是失败,倒不如说是成功了一半。”裘家鸣解释道:“炽阳仙尊做事小心谨慎,将人带走后为绝后患,会制造出意外灭门。”   “我们被抓以后,分开在各个布下阵法的房间,不能见面。”   “有一个体质纯阴的男修,眼见着家中被灭,装疯,被炽阳仙尊锁了起来,后来在炽阳仙尊打晕他夺造化修炼,修为攀升的关键时候,他自毁元神试图与炽阳仙尊同归于尽。”   “虽然最后结果并不尽人意,但也给炽阳仙尊留下了无法治愈的伤,每当月圆之日必然要吞噬极阴或极阳修者的修为,方能活命。”   裘家鸣语气平淡,经历过的这些事已经无法让他心中泛起任何波澜,“我运气不错,我是被放到最后用来修炼的,结果那炽阳仙尊再找不到极阴极阳体质的人,他便不敢让我死,只当是运作灵力的灵物留在身边。”   “天玄门另外两个仙尊,早已经被炽阳仙尊炼化,现在坐镇的,都是躯壳罢了。”   云洛亭问道:“你说的将天道取而代之,成功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天道会偏帮裴文钰,明明裴文钰只是一个根骨一般连正常修炼都不能的废物,品格心智也都低劣不堪,完全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炽阳仙尊修炼出了岔子,不过那时天道意识没有苏醒,他获得了部分天道的力量,只能说是假装,假装自己便是天道意识。”   “可实际上,他只是个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动的假货罢了。”   “后来天道意识渐渐苏醒,炽阳仙尊像是与天道交涉,夹起尾巴做人,还自愿供奉灵力,那功法虽然不能真的取代天道,但对天道还是有些许影响的,天道会偏向于炽阳仙尊。”   “修者不妄论天,也不会有人想到,真的有修者会如此离经叛道,将注意打到了天道上,加上炽阳仙尊行事谨慎,倒也没有暴露。”   “我曾掐算到,天道有一线清明,但却不见炽阳仙尊下台,也没见真正的天道出现,那次掐算让我注意到了你,我意识到,你会是这场骗局中唯一的变数。”   云洛亭指尖一顿,天道的一线清明……?   裴玄迟重生那次,算不算天道所为?   裴玄迟有灭世之能,天道怕死,所以背叛了炽阳仙尊?   如此,倒也算不上背叛,只能说,人不能妄想掌控天道意识。   裘家鸣直言道:“他让裴文钰去争夺皇位,便是想借人间的真龙之气,来填补暗伤,假以时日真正的取代天道。”   “可裴文钰已经死了。”云洛亭蹙眉想到自己所在之处,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魔族?”   裘家鸣点了点头,“他试图用魔族大印,现在界墙未开,就只能等着,在魔族阴煞较多,已经有许多魔修命丧他手,我是被炽阳仙尊带进来的,这几日倒是没找上我,许是留着我,想要和那个魔族大印一起用呢。”   裘家鸣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清楚,他只要不过于激动,炽阳仙尊便不会杀他。   “先前,炽阳仙尊求稳,曾抹去我的记忆,让我以为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修者,后来我下山采买时撞见了个被人追杀的灵兽,我将他救了下来,但他已经气息奄奄,带回去以后,没多久便有残魂溢散,为了保住他的命,我便……”   具体的,裘家鸣没有细说,只道:“那一缕残魂养在我这,帮我恢复了记忆,炽阳仙尊查探不到他的存在,也不知我已经恢复了记忆,这才一直留我在身边。”   “眼下,那些化为灰烟的魔族成了炽阳仙尊修为的养料,符佶还搜罗了修为高深的魔修,关起来等着喂给他呢。”   裘家鸣说:“我试了几种法子,不能伤及炽阳仙尊分毫,若不是有裴大师给我的丹药,只怕我现在都不能坐着跟你们讲话。”   “我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义,我有私心,只是想为我家人报仇。”裘家鸣也没有想用自己的遭遇来绊住云洛亭他们,坦然道:“如果炽阳仙尊真的用魔族大印治愈了伤,将功法修炼成,取代现在的天道成为真正的天道……”   “到那时候,他就会知道裴文钰所遭遇的一切,你们算是破坏了他计划的一环。”   其余的不必多说。   就炽阳仙尊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定然也不会放过云洛亭他们。   “说来可笑,当初我还想着,我自己将那炽阳杀了,不把你们牵扯进来,事到如今,却是不行了。”   云洛亭见他话说的多了,呼吸间都轻了几分,俨然是比刚才还要虚弱,想了想,将装有丹药的瓷瓶放在桌上,“交换这些消息的酬劳。”   说着,不等他拒绝,便起身道:“段纾凌应该有挺多话想跟你说的,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段纾凌道:“这是我的令牌,寻个拍卖行进去,会有人带你们去我备下的客栈。”   交谈了一下午,出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暗。   魔界难以辨别时辰,但云洛亭感觉,他们应该是聊了挺久的。   握着裴玄迟的手晃了晃,他说:“天道与炽阳仙尊共存,上一次你灭世,天道害怕自己消亡,才得以让你重回,只是,我是怎么恢复的?”   按理说,哪怕一切回转,他那时候散出去的魂魄应该还在外面才是,这次却回到了灵体。   裴玄迟道:“应当也是天道所为。”   云洛亭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把我弄回来,想让我阻止你灭世吗?”说到这,他自己都笑了,“天道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   但好像……裴玄迟那时候真的没有再灭掉这个世界。   云洛亭一愣,回想起自己和裴玄迟的初遇,感觉他只是靠在树下面,全然不知道他有灭世的想法。   那他真的就,误打误撞,让携怨重生的裴玄迟放弃灭世?   仔细想想,当时好像满是问题,云洛亭狐疑道:“你当时见了我,就不觉得有诈吗?”   “带有灵力的猫出现在修者甚少的皇宫本就稀奇,而且,我当时什么也没有,即便有诈,又能害我什么?”   裴玄迟想的明白,再者说,当时他刚重生,魔气虽未达到巅峰,但真要打起来,整个皇宫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一只猫又有何惧。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精于算计的计谋都只是小打小闹。   相比之下,那只珍贵的小猫更应该警惕一下自己才是。   云洛亭笑着促狭道:“那你放弃灭世,是因为猫太可爱了?”   裴玄迟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是。”   “咳咳……别胡说。”云洛亭本意逗他,听裴玄迟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抬头眼巴巴的看着裴玄迟,问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呀?”   裴玄迟握着他的手,指尖轻蹭着他的掌心,沉声道:“因为……我在你身上看见了我的姻缘线。”   云洛亭一愣,“啊?”   什、什么?   裴玄迟抬手,掌心覆在小猫的半边脸颊上,说:“姻缘线,小世界为天道所控,姻缘线却是绕开天道,以命数定论,是命定胜天的牵绊。”   在一只猫的身上,看见了他从未拥有过的牵绊。   或半惊诧,或半迟疑,哪还有灭世的心思。   姻缘线这东西,世间降生百子,都未必会有一人带有姻缘线。   他既是见到了自己的姻缘线,那必定是要留下的。   更何况……那猫甚是可爱灵巧,总得有人照顾着不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05章 他今夜偷印   回到客栈已经是深夜。   魔族这边天色本就不明朗, 夜里天上更是连点光亮都不见。   云洛亭侧躺在床榻上,趴在裴玄迟怀里却半点睡意也无。   猫的眼睛哪怕是在黑夜中也能视物,云洛亭就见着手上的红线轻轻摇晃。   这也算是姻缘线吧。   裴玄迟上一世并未碰到什么命定姻缘。   是这一世才遇见的。   所以……不管他是穿书, 还是游离在外的魂魄重新回归身体, 裴玄迟的姻缘线都牵在他身上的。   想想最一开始的时候,裴玄迟发现姻缘线在一只流浪猫身上,得有多错愕,多茫然。   只可惜那时候裴玄迟身体虚弱, 说话都费劲, 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云洛亭只想想那时裴玄迟的心境,不由得弯了弯眼睛。   这时, 腰上一紧,耳边传来裴玄迟的声音:“不困吗?”   “睡不着。”云洛亭埋首在他怀里蹭蹭,尾巴不自觉冒出来环住他的手腕。   裴玄迟拢着他, 问道:“在担心炽阳仙尊的事?”   云洛亭都没有将炽阳仙尊放在心上, 听裴玄迟这么一说,倒还真反应过来点问题,“天道现在算不算和炽阳仙尊闹掰了?”   显而易见的是, 天道没有再给予炽阳仙尊任何消息,只是,先前在行宫渡劫时,天道也是抱着让裴玄迟死的心思降下的雷劫。   “应当是如此。”裴玄迟道:“天道又不傻, 被炽阳仙尊牵连死了一次, 又怎么会继续听他的。”   “想除掉我,只是他怕我不受控制, 又要灭世,不敢伤你, 或许是因为,你的魂魄在此刻归位,相当于是天道越过六界将你带回来,若是你有什么闪失,他也会受到天罚。”   “那本就是一道意识,天罚顷刻间便可将他消弭,数万年后还会有新的天道意识诞生。”   云洛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天道意识是可以被取代的。   不知道是不是天道意识到云洛亭所想,外面本是晴空万里,现在竟是打起了雷来。   云洛亭楞了一下,他又没说出来,天道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能吧……   轰鸣的雷声未停,还没见雨落下,便响起了敲门声。   ‘嘭嘭嘭’   “休息了吗?醒醒,醒醒!快别睡了!出事了!”   段纾凌心急如焚的敲着门,却又不敢直接进去,好在没过多久,门便开了。   “炽阳仙尊今夜在界墙封印旁打坐,盯梢的人以为他是在魔界不习惯,特意跑出来在靠近修仙界的地方修炼,便只是将此事记录下来没有及时上报。”   “刚才发现界墙封印有松动的迹象,魔气涌入炽阳仙尊体内,我怀疑先前界墙松动也和炽阳仙尊有关。”   “符佶今日以世家之名放出消息,称丢了一宝物,夜里凝气搜捕,与此事无关者门窗紧闭不得扰乱搜捕,我还在想他在做什么怪呢,眼下看来倒像是在给炽阳仙尊铺路。”   段纾凌跟裘家鸣聊到后半夜,发现不对就紧忙过来,“我怀疑炽阳仙尊今夜便要偷魔界大印。”   顿了顿,他又说:“界墙的魔气似乎对炽阳仙尊修为有莫大的好处,光靠着界墙的魔气,他修为已经有突破之势,更是凝起了雷劫。”   云洛亭听是雷劫,顿时蹙起眉头说:“过去看看。”   段纾凌点了下头,转身道:“跟我来。”   裴玄迟抖了抖披风,披在了云洛亭肩上,与他并肩走了出去。   ---   魔族大印就封印在界墙之中。   界墙受到魔气的气息便会掩去虚晃累起的石块,明晃晃的大印悬于半空,对魔族修者也算是一种激励。   强者为尊,谁能拿到这魔族大印,便能成为魔尊。   此刻的魔族,空荡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头,空中凝聚的雷云翻滚着遮住了本就阴暗的天。   让人感觉很是压抑。   魔族以世家为尊,眼下所过之处皆是门窗紧闭,用厚窗纸糊住,如果不是不能,他们恨不得砌一堵墙挡住门。   如此也可以看出,世家在魔族的地位如何,只是简单的一个命令,就能让寻常的魔族恐惧到如此地步,生怕出错。   云洛亭看着不远处空中悬着的一块犹如石头般的东西,“那就是大印吗?”   “对。”段纾凌只看一眼便愣住了,“界墙气息比刚才还弱了几分。”   正说着,那雷劫第一道便落了下来。   夹杂着磅礴的灵力直冲端坐于界墙旁边的炽阳仙尊。   耀眼的光刹那间将炽阳仙尊包裹。   云洛亭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想仔细看看,随后腰间的手一紧,往后靠去撞进了裴玄迟的怀里。   裴玄迟转身以背朝着界墙的方向,挡住云洛亭的眼睛,后又用手捂住他的耳朵。   云洛亭也明白了什么,抬手捂住他的耳朵。   下一刻,‘轰’的一声巨响。   荡开的灵气如同汹涌的浪花,卷着路边空荡的摊子横飞,掀起地上尘土,硬物与墙壁碰撞而发出的声响不绝于耳。   云洛亭死死的皱着眉头,这道雷劫,像是奔着要炽阳仙尊命去的。   想想也是,天道意识应该也知晓了炽阳仙尊想要做什么。   谁会任由一个,试图顶替自己位置的人继续修炼呢。   天道想借着这此机会除去炽阳仙尊。   如此一来,倒也算是好事。   哪怕天道没能直接除掉炽阳仙尊,他们和炽阳打起来,也不用担心天道会出手帮对方,也算是剩了后顾之忧。   当飞沙走石之势渐渐落下,云洛亭身上也没有沾染灰尘,全被阵法挡下。   段纾凌甩手挥开面前的灰尘,朝着界墙的方向大声喊着:“裘家鸣!”   声嘶力竭间几乎破音,段纾凌顿时顾不上什么,直接不管不顾的朝着界墙跑去。   云洛亭和裴玄迟对视一眼,也紧忙跟上。   炽阳仙尊留裘家鸣保命,走到哪都带着人,为的就是关键时刻可以吸纳裘家鸣的灵力。   见段纾凌如此,裘家鸣今夜应当也被带来了界墙。   雷劫一击之后,炽阳仙尊身形未动,只嘴角隐晦的流下点点血迹,他面无表情的抹去,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冷笑一声道:“废物。”   “就凭你,也想杀了本尊?”   “你且等着看吧,本尊是如何成神,如何……”炽阳仙尊死死盯着那天,一字一顿道:“一步步,将你这个废物踢出天道。”   天道意识卷起的第二道雷迟迟没有落下,那厚重的乌云像是虚张声势的恐吓。   哪怕炽阳仙尊如此挑衅,天道意识凝聚起的雷云仍旧还是在慢慢消散。   云洛亭心下叹了口气,天道要是真能除掉炽阳仙尊,也是解决了个大麻烦,如果当初不那么拼命地对付裴玄迟,耗尽灵力,想必这个时候,炽阳仙尊早已经化为一堆枯骨。   炽阳仙尊见状,嗤笑道:“废物,终究是废物。”   说着,他抬手,左手猝然化掌,复又曲起五指,一道魔气冲破灰尘,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裘家鸣的身上。   段纾凌反手将那道魔气切断。   裘家鸣虚弱的靠在他身上,眉头紧锁着张了张嘴,但枯竭的灵力让他说不出话。   炽阳仙尊突觉不对,在看见段纾凌时更是眯起眼眸,“你是何人?”   段纾凌理都没理他,直接将裘家鸣推给躲藏在暗处盯梢的人。   炽阳仙尊冷笑着摇了摇头,“下等的魔族人,果然天真可笑。”   话音落下的瞬间,段纾凌只感觉周遭的魔气尽数凝滞,仿佛有人扼住他的咽喉,不自觉的仰起头,手中紧握的双剑更像是有千斤重。   实力修为太过悬殊,段纾凌甚至都无法在他的掌控之下挥出一剑。   突然,炽阳仙尊面色骤变,直接飞身而起后退数米。   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刚才他所在之处已然被簇拥而至的魔气,劈出数到裂痕。   炽阳仙尊见着面前之人,是个生面孔,一眼望不穿修为,他不禁警惕了几分,“阁下是……”   裴玄迟手握长剑,淡淡道:“杀你儿子的人。”   炽阳仙尊瞳孔骤然收缩,不等他开口,凌厉的杀意卷着魔气已经迎到面前,他低声咒骂道:“找死。”   段纾凌大喊一声:“小心符佶!”   云洛亭蓦地回头,只见一个黑衣男子面目狰狞的冲上前来,段纾凌追赶而来,身后却紧跟着数到人影。   符佶的随身侍卫?   符佶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向旁边侧了一步,像是要直接绕过他那般。   云洛亭二话不说凝起灵剑,反手挥下,符佶不得已停下脚步聚起魔气挡。   “跑什么?你的对手是我。”云洛亭挑了挑眉,不动声色转换了方向,将符佶跑向裴玄迟那边的路挡住。   段纾凌见状也没有继续再追,而是一剑将身后紧追不舍的侍卫砍解决。   符佶带来的人多,段纾凌带来的人也不少,只是,符佶养的都是死侍,段纾凌的侍卫不是对手,索性,他也在其中与那些侍卫纠缠。   不让这些人去打扰那边的云洛亭和裴玄迟,就是他的目的。   符佶死死的攥着拳头,锋利的指环上隐隐有血滴落,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云洛亭,宛若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云洛亭只想解决了他然后去帮裴玄迟,根本没跟他浪费时间,直接打出一道灵力。   符佶身为世家之首,云洛亭以为他修为定深厚,结果一交手却发现,符佶的修为虽高,但像是魔气亏空,打出来的气也没什么力道。   云洛亭瞥了一眼身后,暗道,这符佶该不会除了找魔族喂炽阳,还亲自给炽阳输送魔气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06章 脱身去找你   符佶出手带着凌厉的攻势。   云洛亭丝毫不慌, 游刃有余的借灵剑挑开他的指环。   两者触碰间发出‘叮’一声脆响。   符佶蹙起眉头,警告道:“我劝你最好现在收手,免得卷入这件事最后落了个死无全尸。”   云洛亭见他一本正经的警告自己, 不由得笑道:“如果你是你们之中修为最高的那个, 凭你们,也很难让我死无全尸吧?”   “冥顽不灵!”符佶大喝一声,快速后退,垂下手臂, 左手骤然收拢五指, 那指环快速伸展,如同利刃自手指蔓延。   同时, 他当着云洛亭的面服下了一瓶丹药。   灵力猝然暴涨。   云洛亭:“……?”   这丹药的品质要比先前拍卖行找出来的那些高得多。   那些仙尊所换到的物品也未必能比得上这枚丹药。   来不及多想,符佶抬手间铺天盖地的灵力朝着他压了过来。   云洛亭歪了歪头,淡淡道:“住手。”   那磅礴的灵力顿时一滞, 随后猛的消散。   符佶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经不能动作,抬起的手还僵硬的举在半空, 整个人宛如石像。   如果正常打,云洛亭虽然能拿下对方,却也要在一招一式之间浪费点时间,可若是符佶吃了丹药……   那直接凝住他身上的灵力。   云洛亭想了想, 问道:“炽阳仙尊与拍卖行有过交易吗?”   那丹药也可能是炽阳仙尊给他的, 暂且不确定炽阳仙尊是否与拍卖行有交涉,只记得炽阳仙尊带走了他的灵体。   符佶恶狠狠的瞪着他, 并不说话。   见他这样子,云洛亭也懒得细问, 转身过去帮裴玄迟。   符佶见状身形似乎往前顿了顿,但双腿仍是站在原地。   浑身上下唯有一双眼睛可以动,他艰难的向右边看去,他带来的死侍被段纾凌他们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看见有的死侍倒出丹药,他睁圆了眼睛想要阻止,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吃下。   一个、两个、三个……   本想着速战速决,但吃下丹药后,却渐渐僵硬了身形,对方一刀砍在手臂上好像都没有了疼痛的感觉。   云洛亭察觉到灵力波动,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没工夫挨个控制每个死侍,但他降下了灵力领域,在这其中,只要服下化形灵兽炼制的丹药,动作都会变得迟缓,灵力也会一点点凝滞。   哪怕段纾凌的人不动,那些死侍也撑不了多久。   不过,有的死侍见同伴吃了丹药以后的样子,心生警惕,也没有再吃。   段纾凌的人一拥而上,以多对一。   云洛亭这个时候,早已经一脚踏入裴玄迟的领域之中。   魔气凝实后散开的领域,犹如晕染的水墨,让人看不清楚前路。   云洛亭散出一抹灵力绕着魔气,如此便能知晓裴玄迟所在,循着魔气指引的方向过去。   在魔气漩涡的中心,两道人影立于其中。   炽阳仙尊衣衫破烂,身前落了大片血迹,站在原地,手上撑着旁边的界墙,像是在吸取界墙的魔气,因此才未倒下。   裴玄迟也不催,那界墙未到开启的时候,拿魔尊大印比较麻烦,倒不如等炽阳仙尊将那界墙解决了,他再将大印拿出来。   届时在了结炽阳仙尊也不迟。   所以,看着那炽阳仙尊吸取灵力,裴玄迟没有阻止,冷眼看着。   头顶聚起来的乌云一直未散。   一时不察再抬头,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意思。   乌云默不作声的凝聚,其中电闪刺目,雷声倒是被压下,虽是如此,见着那天,也着实可怖。   云洛亭见着那好像是雷劫。   刚才劈炽阳仙尊的雷劫。   按常理而言,那雷云早该散去,眼下却持续了这么久。   云洛亭蹙起眉头,感觉有些不好,这雷劫不像是要散,反而像是养精蓄锐,隐忍凝聚,只等着落下最后一击。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炽阳仙尊的话刺激到了这雷劫,还是因为天道意识自己也意识到,眼下不能除去炽阳仙尊便再没机会,所以殊死一搏。   正想着,那乌云之中一道天雷骤然落下。   耀眼夺目的光刹那间将领域纳入其中。   云洛亭骤然怔住,不、不对。   这雷劫像是要借力打力,将那魔气中心处的二人一并——!   “玄迟!”云洛亭咬紧牙关,快速凝聚灵气绕在自己周身,飞身落下,一把将裴玄迟拽了过来,“小心天道!”   两人相较量勉强算得上是公平,这天道埋伏伺机偷袭,属实小人行径!   雷声轰鸣,巨大的声响之下,云洛亭耳边有刹那的安宁,他听不到声音了。   裴玄迟一掌将炽阳仙尊打落,反手将云洛亭揽入怀中。   降下来的雷劫擦过云洛亭身边,直接撞上了阵法。   ‘砰’的一声,阵法应声而碎。   炽阳仙尊硬抗下雷劫,肉身倒在巨大的深坑中一动不动。   界墙几度晃动,其中的魔族大印直挺挺的落下,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炽阳仙尊的掌中。   以魔界之石雕刻的大印自是不轻,硬生生的砸碎了半边手掌。   但此刻,炽阳仙尊丝毫反应都没有,俨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裴玄迟问道:“受伤了吗?”   云洛亭摇了摇头,抱住裴玄迟检查一番,不放心的问道:“你呢?”   裴玄迟道:“炽阳仙尊修为比起我,不值一提。”   两辈子的修为,又怎会是一个炽阳仙尊比得过的。   再者说,身处魔界,炽阳仙尊灵力本就被压制,前段时间又一直在吸取魔族修者的修为,炽阳仙尊靠抢来的修为,自然不稳。   更不是他的对手。   云洛亭走过去,打算将那魔界大印捡起来,结果刚走到那深坑边上,一道天雷直挺挺的劈下!   云洛亭下意识的退后半步,脚边刚才的地方在他面前崩塌。   零星的碎石噼里啪啦的落下,砸在了炽阳仙尊的身上。   云洛亭愕然抬眸,又见着第二道天雷,还未触碰到自己,便被腕上的红线消弭掉雷劫的凌势。   这天道疯了?   他是被天道强硬带入小世界的,天道怎么敢对他动手?   正狐疑间,云洛亭在那乌云滚滚中看见了炽阳仙尊。   “玄迟……?”云洛亭话音有些迟疑,怀疑自己这是看错了,可那道虚影在逐渐凝实,越发的像是炽阳仙尊。   地上那个,还在深坑里面躺着。   裴玄迟蹙起眉头,“应该是那功法,肉身身死道陨后凝魂,方可以归顺天道。”   云洛亭顿了顿,修炼至仙尊,修为不低,只要灵魂不灭,总有一日可得重生,这功法更凝实了魂魄,炽阳仙尊肉身一毁,阴差阳错还应了道。   那两道雷劫之后,倒是再没有雷劫落下,但其中杀意凌冽未散。   云洛亭瞧着云中景奇怪,问道:“原本的天道意识,和炽阳仙尊打起来了吗?”   “嗯。”   天道意识和炽阳仙尊本就不死不休,炽阳仙尊现在凝魂飞升,也算半个天道,只刹那间便可知晓云洛亭的来历,自然也知晓雷劫若是伤到了云洛亭,天道意识便会受累消弭。   所以才会降下那两道雷。   现在,天道意识短暂的停顿过后,也开始阻挠炽阳仙尊。   他们俩,在雷云中打了起来。   云洛亭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沉声道:“炽阳仙尊交给我,你去解决天道。”   他若是去找天道,那天道只怕会避而不战,始终追着反而麻烦。   裴玄迟本想落下阵法,让小猫留在其中等他回来,但闻言后顿了顿,轻声道:“好。”   话音一落,两道身影同时朝着空中雷云飞去。   段纾凌站在最外面,将最后一名死侍砍倒之后,气喘吁吁地反手靠着墙壁,抬头见恰好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心下大骇。   这俩人去撞雷劫做什么?!   疯了吗这不是!?!   下一刻,他又看见炽阳仙尊的魂魄与云洛亭的长剑撞在一起。   裴玄迟更是追着一团像是雾气的东西,在雷云中来回穿过。   段纾凌呆愣在原地。   他们……在干什么?   那雷劫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   云洛亭一剑将炽阳仙尊拦腰斩断,但魂魄不伤不死,灵力运转间那断掉的腰又重新被接起。   炽阳仙尊攥了攥拳,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显然是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样子。   追寻了那么久的大道,他终于成功。   看着面前的云洛亭,炽阳仙尊笑着说:“没想到,当初送回去的那个灵物,居然会是灵兽未孵化的灵体。”   “如果不是天道意识那蠢货,你哪怕孵化,也该是我儿子用以修炼的傀儡,真是可惜了。”   因为那愚蠢的天道意识,害得他多年布局毁于一旦。   云洛亭冷笑道:“你儿子连寻常入道都做不到,尽数靠着别人的灵物,堆砌起来的修为又有何用。”   炽阳仙尊强势干预天道,拥那废物裴文钰当天道之子,做的是修仙成天的春秋大梦,简直是病得不轻。   炽阳仙尊把玩着手中的银针,“怎么,你羡慕了?”   “我羡慕一个死人做什么?”云洛亭淡淡道:“对了,还是一个众多灵力簇拥,到死都不能筑基的废物。”   炽阳仙尊淡漠含笑的表情突变,大喝一声:“放肆!”   云洛亭呼吸一滞,当空一跃躲开面前数到银针,反手将其打落,灵剑挥舞间将炽阳仙尊魂魄砍成数片。   用上至下将炽阳仙尊打了个粉碎。   然而,即便如此,那魂魄仍是在慢慢地凝聚。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炽阳仙尊面目狰狞道:“你便如此攻击,待你灵力耗尽,我轻轻松松便可取你的性命!”   云洛亭紧握着长剑,气息有了一丝波动,他不好这样一直做消耗自身灵力的事。   这炽阳仙尊的魂魄属实难缠。   活人打到最后总有个死字,但魂魄却不然。   如果不是炽阳仙尊一直只守不攻……   只守不攻?   云洛亭一愣,炽阳仙尊知晓他的出现,害了裴文钰,应当很想杀他的吧,为什么眼下却站着不动挨打,就是不肯动手反击呢?   是不想……还是不能?   云洛亭蓦地抬眸,刚才炽阳仙尊还试图靠着两道天雷除掉他,现在却如此老实?   电光火石见,云洛亭注意到炽阳仙尊魂魄模糊的半边手掌。   炽阳仙尊尸体上也有这个伤。   魔族大印掉下来,是在炽阳仙尊咽气之后。   云洛亭懂了其中关窍,扬起嘴角,当着他的面舞了个剑花,“我这就送你去见你儿子。”   说着,直接转身跳了下去。   炽阳仙尊面色骤变,暗道一声不好,魂魄卷着雷云追在云洛亭身后,“休得放肆!”   云洛亭落入深坑之中,高举长剑直直的刺入炽阳仙尊心口处。   鲜血迸溅!   腕上的红绳绽开淡色的防护阵,将血液尽数挡住。   连灵剑的半边都未沾染上血。   只有尖端,穿透炽阳仙尊心口的地方,有血珠滴落。   “不——!”   炽阳仙尊失态怒吼,张开的五指还未触及到云洛亭的发丝便已经开始消散,原本就不透明的魂魄,在此刻更是瞬间白了几分。   云洛亭当即解下腕上红线,灵力引着红线延长,绕在炽阳仙尊周围,几番收紧之下,炽阳仙尊虚弱的魂魄被硬生生困在其中。   同时,‘砰’的一声,一团乌黑的天道意识被打下,如同落地的球体一般,在地上转了好几圈。   段纾凌处理好外面的事走进来,见着里面如此惨状,不由得道:“我的天,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炽阳仙尊呢?我刚才好像看见炽阳仙尊的影子了是不是?还是我看错了?天上那是什么玩意?”   说着,又看见了地上那一团黑。   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段纾凌整个人都很懵,完全搞不懂状况。   稍作迟疑,段纾凌问道:“炽阳仙尊死了吗?”   云洛亭晃了晃手里的团成一个巴掌大团子的红线,然后直接收拢五指,将红线团紧道:“死了。”   同时,深坑中炽阳仙尊的尸体,也在刹那间失了灵气。   段纾凌:“???”   地上那黑团子一动不动。   天道意识没有身躯,这黑团子散开后也只是一片雷云罢了。   以修者之力伤真正的天道意识,还是有些麻烦的,裴玄迟本就为天道之外的存在,眼下直接将天道意识禁锢打散碾碎。   炽阳仙尊顶多算半个,还未修成正果的意识,眼前这黑团子,却是天道凝结出来的意识。   云洛亭说:“找人把这处理一下吧。”   段纾凌点了点头,扭头道:“来人。”   ‘咻’   一道细微的声音,宛如急促划破魔气荡开的气音。   云洛亭听到异动,扭头看去,就见那魔族大印已然到了眼前。   下一刻,一只手自耳边过来,稳稳地接住了那大印。   掌心与大印触碰的瞬间,裴玄迟面色阴沉,缓缓蹙起眉头。   云洛亭诧异道:“这大印怎么还……”   自己飞过来?   化为说尽,在看见裴玄迟的面色时,云洛亭的声音缓缓落下,“玄迟?你还好吗?”   裴玄迟轻眨了下眼睛,手里死死握着魔族大印,并未回答。   “别躲,你眼睛怎么了?”云洛亭意识到不对,双手捧着他的脸不让他乱动,果不其然,刚才一闪而过的红色,不是他的错觉。   随后,那红色再次消失,双眸恢复先前正常的样子。   云洛亭一愣,“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裴玄迟张了张嘴,瞳孔颤动,眼中尽是红色,他闭了闭眼睛,冷声道:“无事。”   “是魔界传承吗?”段纾凌见状说:“没事的,魔族大印过了数位魔尊之手,其中所蕴含的魔气与魔族传承很多,手握魔族大印之人,便会接受传承。”   段纾凌虽然没亲自触摸过大印,但他消息全,他听说过,便解释道:“只是外来的魔气与自身的修为相抵触,会感觉身有不适是正常的,你带他先回客栈休息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裴玄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段纾凌的话,他无法开口,怕吐血惹得小猫害怕,抬手擦掉小猫面上不知从哪沾染到的痕迹,无声的安慰着。   “没事就好,我先带你回去。”云洛亭稍稍松了口气,抬手接住裴玄迟的手时,才发觉,裴玄迟的手冰冷刺骨。   而后,裴玄迟直接朝着自己靠过来。   云洛亭下意识抱住他,抱不稳,只能让裴玄迟靠着自己,慌张问道:“他怎么回事?!”   段纾凌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别担心,只是魔界传承,他现在应该进入了传承的梦境领域,回去休息吧,三天,不,两天,以裴玄迟的修为,用不了几天便会自己出来的。”   “我帮你把他带回去吧。”   云洛亭蹙眉点了点头,拒绝了段纾凌帮忙,自己搂着裴玄迟慢慢往回走。   “纾凌!快走!世家中有人过来了!”   段纾凌一愣,“什么?!有符家人在,他们怎么敢过来。”   察觉到快速靠近的魔气,段纾凌面色阴沉。   世家不想让魔族大印现世,现在既已经现世,那他们来了也是无力回天。   只是穿成之时,算是新任魔尊最为虚弱的时候,他们该不会是存了先下手为强的想法?   段纾凌当机立断,“带裴玄迟离开魔族,快!”   云洛亭展开行舟,刚走上台阶,突然后背一凉。   天道意识藏的最后一道雷落下,裴玄迟在此时突然睁眼,刹那间,地上的团雾炸开,裴玄迟也吐出一口鲜血。   看着靠近的那道雷,二话不说将云洛亭按在怀中,以后背去迎那道雷劫。   云洛亭失声喊道:“玄迟?!”   雷劫逼近的模样,恍惚间与之前行宫渡劫时的画面交错。   来势汹汹的雷如同蜿蜒曲折的长剑,泛着阵阵杀意。   裴玄迟埋首在他颈间,轻声道:“没事,乖,闭上眼睛。”   云洛亭腕上的红线猝然散开,绕上裴玄迟的腕上。   细微的触感让裴玄迟睁开眼睛,随后只觉怀中一空,他伸手去抓,不禁又吐出一口鲜血,“小白!”   云洛亭借红线缠住裴玄迟,脱身后直接迎上那道雷劫。   天道意识致死以自身化作最后一道雷劫,撞上云洛亭的瞬间,发出巨大轰然。   段纾凌想上前帮忙,却被灵力打出五尺开外,后背硬生生撞断了一面墙壁,这才停下。   鲜血染红了纯白的外衫,锋利的气息搅碎了袖口,褴褛的衣衫在灵力的冲撞下摇摆。   云洛亭面色惨白吐出一口血,呼吸间牵动着,感觉浑身都泛着痛感,不禁单膝跪地,以长剑撑地,才能勉强支撑住身形。   天道意识不甘的失声哀怨萦绕在耳边,一点点凝结出来的意识违背天道,被天道绞死,云洛亭扯了扯嘴角,脑海中尽是那天道死前哭嚎的声音。   云洛亭见着魔族之人靠近,来不及多想,直接踉跄着反回行舟,“走!”   段纾凌拖着裘家鸣上行舟,“你带他走,我留下拖延时间,不必担心我,我知道暗道,等摆脱了他们我再来跟你们会和。”   说着,将裘家鸣一丢,段纾凌跳下去反手打出魔气,送行舟离开。   “段纾凌?!”裘家鸣伸手去抓他,却被阵法挡了回来,“你别乱来!”   “回来!”云洛亭抬手时瞬间,胸口翻涌,嘴角又有鲜血滑落,来不及抓人,只刹那间行舟便隐没在空中。   行舟游走在寂静的夜空之中,云洛亭的手搭在行舟边缘,嘴角的血痕没有抹去,被风吹着,不禁又轻咳两声。   不多时,后面出现了些许声响,那背后,是骑着魔兽紧追不舍的魔族。   他们分了两队,一边追段纾凌,一边追着他们的行舟。   云洛亭咬了咬牙,尝试着站起来,却已经无法凝聚灵力成剑。   他们对魔族之地又不熟悉,哪怕跑出去又能去哪?又有何处能和如此多的魔族对上?   看着越靠越近的魔族,云洛亭调整呼吸,吞服了几枚丹药。   裘家鸣暗道不好,一把按住他,“你想干什么?别乱来,实在不行扔我下去,我修为虽然不高,但掉下来个人,总也能拦下他们一会,你别乱来。”   裘家鸣紧张的不行,重复了两遍,希望云洛亭冷静。   云洛亭却摇了摇头,“玄迟不能落在魔族人手里。”   “你在魔族待了这么久,应该也知道些路,你带他去个安全的地方。”云洛亭说话间气息奄奄,看着昏迷的裴玄迟,缓缓攥紧了拳头,轻咬下唇艰难道:“我要是能平安脱身,我会去找他。”   云洛亭轻声道:“照顾好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07章 闭上了眼睛   裘家鸣气急道:“我怎么照顾好他?”   他和裴玄迟见了不过寥寥几面, 却也大抵能知晓裴玄迟的脾气秉性。   这要是他把云洛亭丢下,自己带着裴玄迟走,到时候裴玄迟醒了发现云洛亭不在, 岂不是会杀了他?   “你留下, 我去。”裘家鸣不由分说的几步跑到行舟边上,直接运气便要跳下去。   云洛亭蹙眉道:“等等!”   裘家鸣一愣,“还有事?”他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   下一刻,胡子花白的老者从灵气袋中飞出, 稳稳地落在行舟之上。   长老捋了捋胡子, 他在灵气袋中修炼,察觉到云洛亭气息不对后便一直试图和云洛亭传音, 让小族长放自己出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几次传音都没有回应,他清醒的在灵气袋中观望着外面的情景, 眼见着云洛亭受伤是心急如焚, 甚至都想打碎那个灵气袋出来。   幸好在他动手之前,云洛亭听到了传音,将他放了出来。   长老深吸一口气, 散开的灵力将行舟紧紧包裹其中,大喝一声:“抓稳!”   云洛亭抱住裴玄迟蜷缩在行舟边上,抬手死死攥着横杆。   裘家鸣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行舟突然加速, 他哪怕手上攥的严实, 还是被这股力带着往后撞了一下。   避免自己掉下去,裘家鸣直接俯下身子抱住横杆, 在习惯了这速度之后,才一点点往里面挪动。   好不容易回到了行舟里面, 也没想着要往更里面走,就带在原处,想着,若是那魔族再追上来,他也能及时跳下去拦下,为云洛亭争取时间。   能御风飞行的魔兽速度都不快,行舟突然加速,足以将魔兽甩在后面。   但魔兽胜在耐力,且越飞越快,   行舟突破云层,不久后,云洛亭又看见了后面的魔兽。   骑在魔兽背上的魔族不断将手中的符箓掷向行舟。   魔族冷哼一声,“垂死挣扎罢了!”   “我劝你们立时停下,老子便留你们一条全尸,如若不然……”   或许是刚才突然的加速,让魔族警惕,眼下追上,没有再像刚才那样缠在后面不放,而是直接展开了攻击。   然而,那些符箓尽数被长老的灵气挡下。   行舟稳稳地在数道魔气中向前。   魔族皱起眉头,反手又打出几道灵力,凝实的魔气低着行舟四周的灵力,碰撞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僵持不下,片刻后,魔气骤然散开。   行舟在同一时刻加速,瞬间便没了踪迹。   魔族瞬间攥起了拳头,“给我追!”   云洛亭适应着行舟的速度,缓缓站起身来,将裴玄迟带进室内,褪去满是血迹的外衫,将裴玄迟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   想了想,又喂了几枚恢复灵气的丹药。   安置好裴玄迟后,云洛亭胡乱给自己吃了一瓶丹药,直接坐地运转灵力调息。   丹田灵气凝滞,运转灵气都变得分外艰难。   云洛亭眉头紧锁,似乎碰到了修炼屏障。   无法动用灵力,云洛亭索性起身没再修炼,靠着吃丹药,硬生生将灵力恢复了两成。   走出去时,云洛亭已经记不清自己吃了几瓶丹药,这些都是特级丹药,还是专门针对灵兽提升修为而炼制的,如此,他吃了这么多效果却不明显。   云洛亭咬了咬牙,暗道一声狗天道意识。   ---   长老维持原状,双腿微微弯曲,稳妥的释放灵力。   云洛亭问道:“我……”顿了顿,开口间嗓音沙哑,他自己听了都吓了一跳,顿了顿,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长老操纵着行舟,一直向着一个方向前进,中间遇到山峰拦路,左右选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右侧,像是心里有要去的地方一样。   “灵兽族。”长老分神道:“小族长,我在灵气袋中可视外,也知晓外面所发生的事,眼下,我们无论去哪都未必能寻求庇护,那些人修,也未必能挡得住这些魔族。”   长老沉声道:“唯一可去的地方,就只有灵兽族。”   魔族无法突破灵兽族的护族大阵,而且,进去灵兽族,灵兽族所在之处还会运转变换,哪怕将遗落在远处的阵法破开,到那时候,他们早已经跟着灵兽族一起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那是最安全,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云洛亭问道:“灵兽族的阵法开了?”   先前长老跟他说,灵兽族阵法只有在特定的时日才会开启,灵兽族先前遭受重创,从那之后,特定的时日再度压缩,百年中都未必会有三天开启。   他们如此贸然过去?   长老顿了顿,“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回去过灵兽族,所以……”   灵兽族现在是何时开启,他也不知道。   不过,他之前在灵兽族留有印记,可以凭借灵力运转的方向知晓灵兽族现下所在。   无论能不能进去,总是要试一试。   云洛亭已然知晓了长老未言尽的话语是什么,也没有多问,也没有要更改方向。   如长老所言,那确实是他们唯一能去的地方,仙门太远,根本来不及。   不管灵兽族能不能进去,总得进去试试。   长老重伤未愈,太长时间的消耗灵力也撑不了多久,所以,在魔族没有追上来的时候,便适当的调整行舟速度,趁机调息灵力,见那魔兽的翅膀一露头,便再次加速。   一来一回,灵力运转之间,倒也游刃有余。   长老说:“小族长,你休息一会,我感觉你脸色很难看,要不也去灵气袋中待一会?”   云洛亭摇了摇头,“我去换身衣服。”   刚才怕长老这边出什么问题,吃了丹药便打算出来帮忙,眼下若是暂且能稳住的话,他想先把身上染血的衣服换下来。   ---   行舟全靠着长老的灵力支撑,到最后已经有些跌跌撞撞。   云洛亭运转灵力,强忍着剧痛,将行舟稳住,“还有多远能到?”   灵力散了整整一夜,又要驱赶操纵行舟,又要挡住魔族的攻势,长老那尚未恢复巅峰的修为艰难维持,“快了,就快了。”   似乎是太过疲惫,这话说着听着像在回答云洛亭的问题,但细听着,总像是在安慰自己。   裘家鸣别的忙也帮不上什么,在他们纵着行舟不能动的时候,拿丹药一人喂一点,还准备了茶水,自己储物袋里能拿得出来的灵物都跟不要钱似的往两人身边堆。   既是灵兽,无需入定修炼,只离着那灵力充沛的灵物近一些,丹田中的灵力不久后便会充盈。   那灵物上的灵力也是肉眼可见的消散。   一个散了,马上就有新的顶上。   裘家鸣活了这么多年,一直跟在炽阳仙尊身边,他自己也藏下不少好东西,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但是,以灵物换灵气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行舟的速度越发减慢。   最前面的魔族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裂开嘴,甩开长刀,一脚踩在魔兽头顶凌空跃起,一息之间便逼近行舟!   他笑着,大声喊道:“去死吧!”   云洛亭快速凝出灵剑,将意图冲上去的长老推至身后,“把玄迟带出来。”   长老领命,转身冲进里面。   云洛亭直接一跃而上。   ‘锵!’   长刀与灵剑交锋,兵器间灵力与魔气相触。   云洛亭左手掌心凝住灵力,二话不说直接抵住右手,灵剑之上的灵力猝然暴涨。   魔族见状,没有丝毫躲避逃窜的意思,眼中反而被激起了斗意,嘴角微微上扬,魔气顿时围绕在长刀之上。   云洛亭垂眸,看着行舟上长老已经将裴玄迟带了出来。   而那魔族,仍在继续释放着魔气。   下一刻,云洛亭手中灵剑瞬间消失,那暴涨的灵力值存在于刹那,收敛灵力之后,身形不受控制的急速下坠。   魔族瞳孔骤然收缩,磅礴的魔气未曾收敛,直接追着云洛亭劈砍。   云洛亭在靠近行舟前提起灵力,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裴玄迟,喊道:“跳!”   裘家鸣和长老直接从行舟边上一跃而下。   魔族来势汹汹来不及收敛,硬生生的撞上了行舟。   ‘砰’的一声巨响。   行舟被荡开的魔气打的七零八落,碎块四散纷飞。   云洛亭背着裴玄迟,落地后踉跄两步,抬手扶着手边的大树才得以稳住身形,“咳咳!”   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压下喉中血气,云洛亭抿了抿唇,问道:“在哪?”   长老抬手指向左边,“那,那溶洞便是假入口,只要靠近,便可以触及到灵兽族的外层阵法。”   只要进去了阵法,他们就安全了。   那魔族撞破行舟后,很快反应过来也紧着追下来。   云洛亭不想浪费时间,背着裴玄迟往溶洞走去。   只是,灵力耗尽加上身受重伤,眼下清醒着全凭意志力,没走出一步都感觉分外艰难。   裘家鸣早在一开始就散尽丹田中灵力,将一切分给了他们,眼下更是和长老相互扶持着,才能走出一步。   云洛亭咬了咬牙,又吃了几枚丹药,这才恢复了些气力。   紧追而来的魔将怒骂道:“放肆!你们胆敢戏耍本将!”   说着,魔将直接一掌打来。   云洛亭转过身,将裴玄迟挡在身后,凝起浑身气力,腕上的红线散开,扯着裘家鸣和长老,将二人送去了溶洞边缘,在魔气汹涌而至的瞬间,红线重新回于腕上,撑起了一道防护。   魔将的那一掌打在防护阵法之上,面目狰狞间猛然后退,垂下来的手微微颤抖着,“你……这是什么鬼东西!?”   “罢了,不管你拿得出手什么奇怪的法器,你今日都得死在这。”   魔将没了耐心,挥舞着长刀毫无章法的劈砍。   云洛亭回头,紧张的看着长老那边。   却见长老站在溶洞外面摸索着,始终没有进去,灵兽族的阵法,也一直没有打开。   云洛亭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低着裴玄迟衣摆的手渐渐攥紧,都已经走到现在了。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甩开这些魔族。   可以让裴玄迟接受传承后苏醒。   顺理成章的即位成为魔尊。   可偏偏……就差这最后一步。   云洛亭长舒一口气,身心俱疲之下跌坐在地,事情似乎已经没有了转机,走入绝境之中。   他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裴玄迟,双目紧闭却还蹙着眉头。   裴玄迟昏迷的最后一刻出了事,他现在肯定在想,破除传承,尽快苏醒。   但上一次强硬苏醒,搅的识海险些破碎,昏迷后再入传承肯定更为危险,又怎么能再挣扎着苏醒呢。   云洛亭察觉到那红线所凝出来的阵法防护,灵力越来越淡,丹田中一丝灵力不剩,裴玄迟留给他的那些丹药也都吃完了。   刀刃划过阵法的声音尖锐刺耳,时不时还夹杂着拳打脚踢的杂音。   云洛亭却恍若未闻,低头扶起裴玄迟,慢慢的蹭蹭他的脸颊,相拥间,轻轻一吻落在他唇上。   ……   阵法破碎的瞬间,云洛亭闭上了眼睛。   突然,腰间一紧。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云洛亭一怔,愕然的睁开眼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拽着自己向后。   同一时间,冲上来的魔族径直的被掀飞,“噗——啊!”   魔族惨叫一声,硬生生撞在身后的山上,半边身子嵌入其中,棱角分明的山,撞破血肉,顿时血流如注。   云洛亭挣扎不开腰间的那道力气,匆忙间拽住裴玄迟的衣摆,却只留下掌中半块布料,“玄迟!”   腰间那道力气好像是顿了一瞬,而后卷起裴玄迟一并拖了进去。   云洛亭抬手抓住裴玄迟的手腕,将人带到身边,低头趴在了他怀中,失力的瞬间,闭上了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感谢在2022-01-24 23:51:55~2022-01-25 22:1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8章 大猫叼小猫   灵兽族中, 有灵兽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匆忙跑过来。   “这是……快、快救人!”   “长老?是凤寺长老吗?!”   “来人!”   ……   一时间,灵兽族乱做一团。   悬于空中的灵力顿了顿,似乎犹豫着要将人放下, 但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到底没有动作,化作一道流光破开房门。   将云洛亭轻轻放在床榻上。   另一个人放在云洛亭身侧。   灵力迟疑片刻,卷起旁边叠好的被子,放在了二人中间。   医修匆忙跑进来, 看着那道灵力忙欠身行了灵兽族大礼, “族长!”   说完,医修直接被灵力推到了床榻边上。   懂了族长的意思, 医修不敢耽搁,紧忙医治重伤的二人。   那道灵力紧张的绕在云洛亭周围,不断散开灵力润着干涸的丹田。   见昏迷之中的云洛亭还是双目紧闭, 那道灵力狐疑的看向医修。   医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说:“伤者灵力枯竭,意识模糊,大抵是进入了神魂意识中, 也就是所谓的记忆回转,跟做梦差不多,一直皱着眉头,可能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等苏醒过来便没事了。”   灵力轻晃尾尖。   医修见状又说:“长则十几日, 短则四五日,何时苏醒, 老朽也不太确定。”   本就是极度虚弱之下才会展开的,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 何事从中出来,还是得看伤者自己。   等将床榻上二人稳定下来后,医修长舒一口气,见那灵力围着伤者绕了几圈,忍不住问道:“族长,你还是不能化为人形吗?要不要老朽帮您检查一番?”   “我刚从阵法中出来,待灵力运转妥当后便可恢复,不必在意我。”   空中传来很轻的声音,落入耳中却十分清晰,医修点了点头,也没再张罗着帮忙。   感觉族长应该想单独留在这边,医修看了眼床榻上的伤者,只觉得他的模样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看见过,但是自己从未离开过灵兽族,见过的生面孔少之又少,也不知道为何看着这么眼熟,挠了挠头,往出走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   族长不断散开灵力,将云洛亭纳入其中,过了会,又慢慢扩大范围,将裴玄迟也带了进去。   之后许久,一直用源源不断的灵力浇灌着二人。   直到云洛亭面色红润,气息也平复不似先前那般虚弱,这才收了气息。   一直悬在空中的那道灵力缓缓落下,气息伸展之间隐约化出人的虚影,片刻之后,未能恢复人形,只得退而求其次,以兽形蹲守在床榻边上。   大白猫小心翼翼的推开屋子中间的桌子,蜷缩起来,抵在床边,守着昏迷的云洛亭。   ---   拼命奔跑停下后,那种疲惫反扑的感觉,让云洛亭睁不开眼睛。   好像是睡着了,但又感觉意识很清醒。   乃至于最后,云洛亭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何种状态。   腰间束着的那抹灵力,气息让他很熟悉,那抹灵力无声溢散着没入他的丹田。   这种被灵力包裹的感觉恍惚间牵动着记忆深处。   云洛亭皱着眉头,迷茫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斑驳的雾气,缓缓抬眸打量着四周,像是被放在了蛋里面,四周都是灵力层。   ‘簌簌’   细微的声音吸引了云洛亭的注意,他下意识的掌心凝起灵力,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猫蜷缩着趴在他身边。   外面环形灵力变了颜色,小猫翻了个身,爪子即将碰到自己的衣衫,云洛亭往后退了些,却见那小猫爪子径直的穿过了落在地上的衣摆。   云洛亭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里是……神魂意识?   那、那只小白猫岂不就是——?   瞬间,云洛亭看向那睡梦中的小猫,自小猫身上有一道虚影缓缓飘出。   云洛亭几乎瞬间想到长老说的话,魂魄离体,不知所踪。   周围的景色消弭,几度变化后,魂体落在了第三道小世界新生儿的身上。   记忆回溯间,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云洛亭车祸瞬间。   ‘砰’的一声剧烈碰撞,让云洛亭猛的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木床边上垂下的帷幔。   心跳过快,他想抬手捂住心口,结果动动手,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恢复了兽形,抬起的只有爪子。   车祸的记忆太过清晰,恍惚间好像重新又经历过一次,他长舒一口气,也不知怎么突然进入记忆回溯。   顾不上多想,云洛亭跳出被子,想先下去找找裴玄迟。   昏迷前,他怕跟裴玄迟分开,死死攥着他的衣摆,眼下手上却只剩下半块扯下来的布料,却不见裴玄迟的人。   然而,云洛亭刚坐起身,还没来得及下床,便突然一愣,床榻边上是一个巨大的突起的毛绒……垫子?   这个高度几乎抵在了屋顶,已然算不上毯子。   似乎是察觉到云洛亭醒了,那巨大的毛绒毯子动了动。   云洛亭立时炸毛,往后靠去抵在墙上,警惕的看着这毯子。   “喵~”   云洛亭一愣,试探的叫道:“喵?”   大白猫转过身来,嘴里还叼着一盘灵果,探头过来放在云洛亭身边,然后趴下,下颚搭在床榻边上,一双琉璃色圆润的猫瞳,一瞬不眨的看着他。   云洛亭:“……”   云洛亭在大白猫眼中看见了自己。   除了双眼的瞳色不同。   大白猫轻眨了下眼睛,面上虽没什么变化,云洛亭却从中看出些许迟疑和不知所措。   许是觉得太过安静,大白猫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洛亭摇了摇头,“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个人呢?”   大白猫顿了顿,说:“他比你醒得早几日,在炼丹。”   大白猫不想提起那个人,语毕便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你还记得我吗?”   话一出口,大白猫瞬间后悔了,懊恼自己不该这么问,他抬爪子似乎想给小猫顺毛,但兽形太大,爪子比小猫还要大,想了想,便放下了爪子,轻声说:“不记得也没关系,你先躺好,我去叫族中医修过来。”   说错一句话,大白猫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云洛亭,慌慌张张的就要跑。   云洛亭耳朵颤了颤,他还什么话都没说呢。   见大白猫已经起身,云洛亭忙道:“等等。”   “不用叫医修,我没事。”云洛亭感觉自己没受什么伤。   睡了这么久,灵力恢复,伤也好的七七八八,最起码感觉不到疼。   身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了。   云洛亭抖了抖毛,“我的记忆可能出了点小问题,在灵体中所遇到的事一概不知,但我对你有印象。”   具体是什么印象,他也说不好,可能是留存在神魂意识中的虚影吧。   大白猫看着被小猫压着的毛毛,僵硬着身形不敢动,闻言蓦地睁大了眼睛,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忍不住低头。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美事。   云洛亭能感受得到,大白猫想亲近,却又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想法,故作镇定的蹲在床榻边上。   眼见着对方靠近,云洛亭想着灵兽间表示友好的方式,上前轻蹭一下,“喵呜~”这也算是一种安慰。   下一刻,巨大的力气传来,云洛亭直接被蹭倒在榻上。   “喵?喵呜?!”   云洛亭迷迷糊糊,眼前都是一片白毛,感觉自己已经被毛毛给淹没了。   耳边满是大猫的呼噜声,被蹭的头晕眼花都站不起来。   “族长,裴玄迟来了。”   此话一出,云洛亭耳边的呼噜声骤停。   大白猫低头轻轻地帮小猫舔毛,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喵呜……”云洛亭抬爪,本意是想推开他,结果不偏不倚抵在了大白猫的鼻子上。   大白猫立时便不动了。   “族长,族中事务还等着您去处理呢。”   外面那人还在说话,像是对族长不主动出去这件事心知肚明,连声音都没变,冷静的陈述着其他事。   大白猫叹了口气,看着小小的,比自己爪子还小的幼崽,根本不想离开去处理那些事,更不想把这么小的幼崽交到外面那人手上。   先前未苏醒,倒还好,现在醒了……   大白猫低头,对上小猫迷茫的眼神,开口解释道:“我才刚刚苏醒不久,族中积压的事情比较多,平日里他晌午过后来守着你,早上换我。”   “你醒了以后还没有去看看族里呢,睡太久也不好,我带你出去跑跑,不,我还是带你去找医修,确保没事后再将你带回来。”   大白猫甩甩尾巴,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但又不好勉强,问了一句:“好不好?”   “喵……”   云洛亭还在犹豫,而后只觉得后颈一紧,直接被叼了起来。   不疼。   但是感觉很奇怪。   云洛亭:“???”   ---   大白猫跳上屋顶,看都没看下面裴玄迟一眼,熟门熟路的带着小猫走过连排的屋子。   裴玄迟见他离开才进去,大白猫怎么说也是云洛亭的父亲,对他自然会颇有微词,他也不会去顶撞族长,所以,在照看云洛亭的事情上,他是任由族长安排的。   活了两辈子,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循规蹈矩。   然而,走进里间,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床榻。   裴玄迟缓缓挑起半边眉毛,他刚才好像看见族长叼着什么东西出去,但那很小,又有族长身上的长毛遮挡,他急于进来照看云洛亭,也没有细看,一闪而过的画面以为自己看错了。   现在想想……   被叼走的应该就是变回猫的云洛亭。   裴玄迟毫不迟疑地转身,向着大白猫离开的方向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09章 把他叼进来   云洛亭晃晃悠悠的被大白猫带着往前走, 两只前爪自觉搭在身前。   大白猫时不时还会停下脚步,将小猫放在自己两爪中间,“看, 那是追魂果, 灵果特性,遇到危险会从树上掉下来,四处翻滚。”   “嗷~”云洛亭抖抖毛,也蹲下来。   成熟的追魂果有不少已经落地, 似乎是察觉到四周灵力波动有变, 堆在地上的追魂果开始来回滚,树上也有一些摇摇欲坠。   抛开这本质是灵果不谈, 在草地上滚落的这么多圆形的,云洛亭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复又快速散开, 圆滚滚的猫瞳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堆灵果。   大白猫低头, 盯着那圆滚滚的小脑袋,耳朵时不时轻颤一下,猫瞳中满是笑意。   突然, 大白猫抬起头看向来时的方向,仔细检查着什么,下一刻,大白猫从屋顶一跃而下, 叼了一枚追魂果回来, “喵。”   “喵呜?”云洛亭歪了歪头。   大白猫用爪子推了推那果子,云洛亭低头咬住, “呜?”   见他咬住了追魂果,大白猫低头将小猫钓了起来。   云洛亭:“???”   狐疑之色还未从眼中褪去, 大白猫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叼着他跑了。   连续越过几个屋顶,云洛亭咬着灵果轻晃着,目光茫然无辜,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察觉到四周灵力中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气息,云洛亭蓦地睁大了眼睛,往后看去,果然看见裴玄迟的身影出现在他们刚才停留的那个屋顶上。   云洛亭当即抬爪:“呜嗷呜——!”   一张嘴,那追魂果差点掉了。   云洛亭连忙用爪子抱住,同时叫道:“喵!”   “小白!”   “喵呜!”   看着几步飞到自己面前的裴玄迟,云洛亭抬爪想够他,然后就被大白猫叼着跳下了屋顶。   而后进了屋子。   屋内正在整理药材的医修楞了一下,忙行礼道:“族长。”   大白猫将云洛亭放在床榻上,舔舔他后颈的毛毛,而后蹲坐在一边给医修让出位置,“看看他怎么样了。”   “好。”医修笑着上前,“小族长日安,我是族中懂些医术的修者,兽形是玉狮子,您不必害怕,一会灵力运转间,若是感觉有哪里不适及时告知于我。”   玉狮子虽叫成狮子,但实际上兽形比猫还要小,还是素食的灵兽。   医修这么说,主要还是哄着云洛亭,给他一种,我比你弱小的感觉。   云洛亭趴在床榻边上轻点了下头,“喵。”   这么一会功夫,大白猫已经堵在了门前,用后背将门堵死。   云洛亭瞧见大白猫的动作,不禁弯了弯眼睛,有点小幼稚呀。   然后,他就看见准备翻窗的裴玄迟。   云洛亭缓缓挑起半边眉毛,你俩这……?   大白猫舔舔爪子,见儿子正看着自己,轻晃了下尾巴,卷起桌上的点心递给他,正开心着,就发现了在窗户边上鬼鬼祟祟的男子。   大白猫眯起眼睛,直接横着趴下来,大猫的身形又大了几分,将半边屋子都挡住。   青天白日的屋里也没有开灯,现下窗户和门都被挡住,顿时暗了下来。   “喵呜?”大白猫蹭了蹭小猫,“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云洛亭摇了摇头,也回蹭他,而后趴在他爪子上,任由医修的灵力落在身上。   大白猫眼睛一亮,看着爪子上的小猫,爪子忍不住动了动,想把小猫抱起来亲亲蹭蹭,又怕把小猫吓跑。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孩子丢了这么久才知道。   最一开始融入阵法,封闭五感,丝毫不知外界之事,若不是察觉到靠近的血脉气息,他都不知自己的孩子已经破开灵体了。   这几日,守着受伤的云洛亭,他心里自责不已。   幼崽醒了,他也是小心翼翼,见幼崽不抵触他,就已经很开心,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保持冷静,不能冲动,慢慢的,一点点的……给小猫顺毛。   医修一番检查后收回了灵力,“小族长受损的丹田已经尽数恢复,灵力充盈,看不出半点曾受过伤的样子,但到底是刚苏醒不久,还是要用些药石养身护体,依老朽看来,不若,老朽给小族长开几个方子,喝上几日,便可大好。”   云洛亭听见那药石两字便愣住,都是修者,喝什么汤药?!   不应该是吃点丹药或者嚼几株灵草吗?   为什么要喝汤药。   云洛亭倒也不是怕,只是纯粹不喜欢那汤药的苦涩味,听这两个字,都感觉舌根犯苦,难受的不行。   “不用了吧。”云洛亭试着让医修改变主意,“是药三分毒,既然已经好了,也没有再吃药的必要,你觉得呢?”   医修闻言,顺着自己的长胡子,眯起眼睛仔细斟酌,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稍作停顿后,说:“小族长修为高深,只药石那点‘毒性’伤不了小族长分毫。”   云洛亭缓缓挑起半边眉毛,这话听着……倒还真有那么点合理。   但、是。   都修为高深了还喝药做什么?!   大白猫抬爪轻轻给炸了毛的小白猫顺毛,淡淡道:“开方子的时候加几味灵草进去,想法子去了灵药的苦涩味。”   医修闻言一拍脑袋,顿时明白了其中关窍,小族长尚且年幼,自然是不喜欢那些太过苦涩的,再者说,小族长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   现在不过就是不想喝苦药,他堂堂灵兽族医修,难道连小族长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吗?!   满足不了也要满足!必须满足!   医修当即一口应下:“是,族长放心,一定让小族长喝的满意!”   云洛亭:“……等、等一下。”   医修没听见他说话,扭头去翻找药柜,连方子都顾不上写,就在几个抽屉里摸索着找合适的药草。   云洛亭见他已经挑了几株草药泡水,便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看向身旁的大白猫,“不是说要去处理族中事务吗?”   大白猫问道:“跟我一起去吗?”   族中事务繁多,自从他成为护着灵兽族的阵法之后,再也没管过这些。   都是交由族中长老处理,但长老是和小猫一起回来的,从长老离开灵兽族,就没有人解决过这些事。   现在长老受伤养病,还得让他来。   不想当族长。   想陪着小猫。   一直陪在小猫身边。   大白猫轻眨了下眼睛,垂眸问道:“你怪我吗?”   “嗯?”云洛亭一时间没有读懂他话中所问的是什么。   见大白猫没有了刚才的热络,变得拘谨不已,搭在身侧的尾巴都蜷了起来。   云洛亭顿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不怪。”   谁都不想让这种事发生,而且,族长也不知道会有人觊觎灵体,都是那些宵小之辈,受了族长庇佑,又偷偷算计着在灵兽族谋取利益。   云洛亭歪头靠在他爪子上,耳朵低着大白猫的肉垫,轻声道:“如果你中途醒来,发现我不见了,会来找我吗?”   大白猫毫不迟疑道:“会。”   幼崽丢了自然要出去找,无论走到哪都都要把幼崽带回来。   云洛亭蹭蹭大白猫,“那不就好了。”   “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你不必自责,你也没有做错事情。”   大白猫微微一怔,他好像被幼崽哄了。   那些犹豫与迟疑在幼崽的话语中显得不值一提。   云洛亭安慰道:“别担心,都会好的。”   “嗯。”   “族中事情多的话,要尽快解决,压的越久越麻烦。”   “对。”   “要不你先去忙,我跟玄迟说几句话,然后去找你?”   大白猫眯着眼睛,喉咙中发出轻轻的呼噜声,下意识的说道:“好。”   说完一愣,玄迟?   裴玄迟?!   大白猫蓦地睁开眼睛,正要拒绝,就见小猫尾巴搭在他爪子上,轻轻晃了晃,眼巴巴的看着他,问道:“好不好?”   “……”   “好!”   我这就去把那人给你叼进来。   ---   门那边的遮挡没了,裴玄迟自己走进来,也没等大白猫出门。   大白猫见他就想赶人,但已经答应了幼崽,便没有说什么,蹭蹭幼崽说:“我很快就回来,有什么想吃的就传音告诉我,我让小厨房准备。”   幼崽醒了以后就只吃了些点心,从点心上来看,跟他喜好的口味差不多。   他提前让小厨房备下,若是幼崽还有别的想吃的,就一起准备。   族长出去的时候,都没看裴玄迟一眼,出去时候顺手把门关上,然后觉得不对,又特意折返回来,把门打开,这才离开。   察觉到大白猫的动作,云洛亭忍俊不禁,跳到裴玄迟怀里,“你的伤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裴玄迟苏醒的比云洛亭早,接受魔族传承的时间太长,他等不了,索性将传承搅散,迫使自己尽快苏醒。   却还是晚了一步。   云洛亭点了点头,灵力在裴玄迟体内运转一周,自己确认后才说:“你接受了魔族的传承,打算什么时候杀回魔族去?”   早日将魔尊之位定下来才好,以免那些世家再施诡计。   裴玄迟有些迟疑,“嗯……魔族现在比较乱,不急。”   “乱?”云洛亭点了点头,“确实,魔族大印一出,那些世家都得慌。”   手里的权势即将被夺走,再加上派人追杀,仇怨记下了,又没能将他们杀死,世家怎么会不慌。   “不是。”裴玄迟抱着小猫顺毛,解释道:“世家灭族,只剩下三个投诚的还活着,段纾凌在收尾。”   云洛亭:“???”   我只是睡了一觉,你都做了些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10章 宫中嫁娶礼   裴玄迟解释道:“族长守着你, 我便出去解决了魔族那边的杂事。”   族长对他很是防备,基本上族长在的时候,不会让他靠近云洛亭。   若不是族中事务堆积, 族长能寸步不离小猫。   裴玄迟就挑了族长在的时候出去, 算好时辰,等族长去忙,自己再从魔族那边赶回来。   魔族事不多,他也没有按部就班的处理这些事的意思, 该杀的杀, 有反抗的杀,世家解决了大半。   寻常魔修不敢上前。   再加上裴玄迟雷霆手段, 敢说个‘不’字的都已经魂飞魄散,谁还敢上赶着触他的霉头。   云洛亭甩甩尾巴,本来还想着等裴玄迟醒了, 和裴玄迟一起杀回魔族, 没想到短短几天,魔族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裴玄迟握着小猫爪子,指腹摩擦着那变化后戴在前爪上的储物戒, 道:“我炼了些丹药,都放进去了。”   “喵呜~”   “还有些符箓,阵法文刻在了法器里。”   “嗷~”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了什么, 站起身来跳上他的肩膀。   在裴玄迟扭头看过来的时候, 凑上去亲他一口,“我……”   “小族长?!”   云洛亭茫然抬头, 就见医修抱着草药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云洛亭:“……?!”   糟。   忘了屋里还有其他人在。   “你、你、你……你这个魔修你不知羞耻,小族长才多大啊, 你怎么能……怎么能亲他呢?!”医修气的想拿篮子里的草药打他。   但是这里面都是自己精挑细选半天,准备给小族长煎药的,扔出去就没有第二份。   医修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转身摸索着别的东西,“太过分了 !老朽今天非要给你个教训不可。”   “老朽、我……我告诉族长去。”   见着医修好像被气得不轻,云洛亭试探道:“那个……是我站起来……”   应该是看见了吧?医修看见了对吧?   医修那尖锐的嗓门顿时柔了几分,“怎么能呢,小族长你那么乖,肯定是这魔修不安好心。”   那软绵绵的小族长站起来要亲你,你躲不开吗?!   不知道往后稍稍?   怎么就让小族长亲上了呢。   肯定是那魔修的错!   医修撸起袖子,想丢石头又怕伤到小族长,索性把草药往药罐子里一丢,气恼道:“你乱亲小族长,我去告诉族长去!”   有人亲你的崽!   “不是,你看错了。”云洛亭忙道:“我是看他脸上落了根猫毛,帮他弄下来而已。”   医修脚步一顿,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裴玄迟。   灵兽哪里会掉毛。   灵兽根本不掉毛。   但小族长护着这个魔修。   医修想了想,心下叹了口气,这件事就此作罢,他说:“那许是我看错了。”   “我就说,这魔修一表人才,定然做不出此等欺负幼崽的事。”   医修抱起自己的药罐子出去煎药。   云洛亭缓缓挑起半边眉毛,尾尖蹭蹭裴玄迟的下颚,促狭道:“他夸你诶。”   裴玄迟揉了揉小猫,将他揣进怀里,转身走了出去。   ---   族长午时刚过便找了过来,刚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幼崽被那黑了心的魔修抱在怀里顺毛。   大白猫猛的冲到前面来,大喝一声:“放开他!”   云洛亭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绑架了。   裴玄迟闻言垂下手,打了声招呼,“族长。”   大白猫审视着他,满眼都是我看穿了你的想法,休想拐骗我的幼崽,我可不是吃素的。   “小白他……”   大白猫顿时炸毛,“小白?叫什么小白,叫云洛亭,叫小族长也行。”   云洛亭见他们俩这么闹,原本正笑着,闻言却突然一愣。   他……有告诉过族长自己叫什么吗?   好像没有吧?   “我的名字……”   大白猫舔了舔爪子,“这是我刻在灵体上的名字,按理说,应当是无论你在哪,都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可我听长老说出了很多事,你若是不记得这个名字也无所谓,你可以想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   这话说的大方,大白猫垂在身后的尾巴蹭着地面,看起来就很委屈。   “我的名字本就是云洛亭。”云洛亭抬爪,轻碰碰大白猫的耳朵,“我也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大白猫蓦地睁大了眼睛,复又弯了弯眼睛,爪子轻踩着地面,似乎有些腼腆,“喜欢就好。”   说这话的时候,耳朵都染上了一层薄粉色。   纠结着凑上前来,蹭蹭小猫脑袋,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线。   云洛亭坐不稳,被蹭的晃晃悠悠的左右乱动,裴玄迟将云洛亭扶稳。   大白猫注意到他的手,动作僵了僵,然后咬住小猫的后颈,将小猫叼了起来。   “咪?!”云洛亭眼前视线突然变化,下意识的向裴玄迟伸爪。   大白猫扭头就跑。   “喵?”   裴玄迟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族长!”   ---   云洛亭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无法恢复人形。   族长说,可能是因为回到灵兽族,环境变化所导致的灵兽更喜欢维持兽形模样,等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就行。   云洛亭感觉变成猫没什么不好的,比变成人的时候省力气的多。   出去不是被叼着就是被抱着,虽然变成人的时候出去,让裴玄迟抱的话,他也会抱,但就很惹人注意,变成猫就不会。   云洛亭趴在屋顶晒太阳,突起的屋檐正好能让他躺在上面,尾巴垂下,尾尖时不时抖抖,等一侧的毛毛被太阳烘的暖洋洋的,又翻了个身继续晒。   “小白,药煎好了。”   听到裴玄迟的声音,云洛亭耳尖颤颤,却没有回应,背对着裴玄迟话音传来的方向,装作自己不在。   “我看到你了。”   “……”   “喵呜~”云洛亭歪头看他,“我没有病,伤也好了,不用喝这个。”   裴玄迟跳上屋顶,坐在云洛亭身边,说:“今天又换了新的灵果熬的,应该比昨日的滋味更好些。”   云洛亭蹭到他腿上,下颚往上一搭,眯起眼睛道:“不喝。”   闻着他身上都有了汤药的气味,云洛亭动了动鼻子,问道:“你刚才去煎药了吗?”   裴玄迟说:“办了点事,路过医修那,顺便将药拿过来。”   云洛亭点点头,“魔族那边事又出了什么事吗?”   “没。”   恰恰相反,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魔族没有正道那些繁文缛节。   再加上先魔尊留有旨意,言明了如何成为下一任魔尊。   现在魔族大印在裴玄迟手里,魔宫已然苏醒,那十二宫守卫也尽数听他号令。   魔族上下自然安分。   最主要的是……都死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些早已奉他为尊。   云洛亭狐疑的看着他,无声的询问着。   裴玄迟手捧着小白猫的小半张脸,拇指轻顺着他颈间的毛毛,“宫中嫁娶皆会摆宴,虽现在不在宫中,但大抵事情上没有太大出入,我备了些许薄礼,想着一会跟族长商量一下你我结为道侣的礼。”   晃动的尾尖猝然顿住,暖意在脸上蔓延,好在是白猫的模样,看不出什么。   云洛亭轻咳一声,裴玄迟所说事情全是重点,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侣间该做的事,他们都已经做了不知多少次,更是已经神魂交融。   有些道侣共处一室百年,都未必能做到。   他们之间,好像就差一个庄重的拜礼。   之前那个天道意识已死,新的天道意识还未出生,现在拜的话,是正正经经的天。   但、是!   云洛亭仰起头,理直气壮道:“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不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裴玄迟眼底含笑,小猫明明慌乱的不行,却还要故作镇定的与他说话,看着可爱的紧,他双手将小白猫捧起来,与自己视线齐平,掩去笑意,一脸正色的问道:“那你愿意与我结为道侣吗?”   这句话,就这么毫不迟疑地说出来。   云洛亭睁大了眼睛,莫名的心跳加速,与裴玄迟四目相对之时,呼吸都缓了几分。   他很认真的在向我询问这件事。   同时,云洛亭感觉魔气没入丹田,带着灵力运转间,身形稍稍有所变化,猫爪化为五指后,下意识的抬起来攀住裴玄迟的肩膀。   他化为人形了。   云洛亭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的脸现在是不是很红……?   裴玄迟从储物戒中取出外衫给他穿上,像是全然没注意到他的面色一般。   云洛亭伸手穿过袖子,不禁弯了弯眼睛,“愿不愿意与你结为道侣……”他嘴角上扬道:“我自然愿意。”   话音一转,云洛亭又说:“可结为道侣要过长辈那关,族长好像还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好吧……可能猜到了一些,但是事情还没有摆到明面上。”   “你说的匆忙,我也什么都没有准备,道侣的结契礼,我也应该准备些什么才对……”   云洛亭想了想,认真道:“不如这样,你想办法说服族长,我在你努力说服族长这些时日里,为你准备贺礼。”   “你应该做好准备,万一被打出来怎么办。”   族长见他和裴玄迟靠在一起都看不过眼,每每都安捺着怒意将裴玄迟叫出去,现在他刚回灵兽族没几天,裴玄迟就找族长提及道侣契的事,只怕……   裴玄迟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袖口,闻言道:“我进去前会在院子里布下阵法。”   以免碰撞的灵力溢散,伤及无辜。   云洛亭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大笑道:“哈哈,你打的过族长吗?”   裴玄迟摇了摇头,真要是按照修为来盘算,他自然打的过,可……他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11章 要和他结契   无论过程如何, 结果只能是族长同意他们两人结契,或者他们两人结契。   此事宜早不宜迟。   先前事情比较多,加上各方眼睛盯着, 结契太过危险, 若是结契之时有人偷袭,恐会危及性命。   现在事情平息,也总该将他们二人之间的契约定下。   裴玄迟刚才只一丝魔气引着云洛亭化形,那魔气轻松便会融入云洛亭的丹田化为灵力, 魔气消失后, 云洛亭便又重新变回了小猫的样子。   裴玄迟把小猫从外衫中捞出来,说;“你把那药喝了, 我去找族长。”   云洛亭甩甩尾巴,缠住裴玄迟的手腕,“要不还是我去说吧。”   玩闹打趣归玩闹, 裴玄迟只躲不还手的话, 也未必能保全自身。   裴玄迟揉揉小猫脸颊,“不必担心,族长也是有分寸的人。”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 “喵?”   ---   那一碗药,云洛亭慢慢悠悠喝着,喝着没什么药味,更像是灵果味的甜水。   汤药还剩小半碗的时候, 云洛亭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砰’   云洛亭一愣, 身上的毛毛顿时炸开,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似乎是从族长的书房传出来的。   表面看去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多时,阵法灵力波动荡了过来, 其中还夹杂着些许魔气。   倒有点像是被打的撞到在阵法上。   云洛亭有点坐不住,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但还是得亲眼看见才能放心。   越靠近书房小院,越能感觉到浓郁的灵力,与其相比,那偶尔溢散出点点的魔气,倒像是被压的喘不过气的小可怜。   族中其他灵兽也察觉到了不对,云洛亭到的时候,小院四周已经有了不少人。   见云洛亭过来,纷纷抬起头打招呼。   “少族长。”   “小族长日安!”   ……   凤寺长老上前道:“小族长也是担心族长吗?这阵法文诡异灵动,我族中擅阵法者寻遍四周,也没能找到可以破开阵法的办法。”   在灵兽族中肆意使用魔气,还没有被抓起来的,就只能是裴玄迟一个人。   而且,凤寺长老也能感觉到,魔气被族长的灵力压制的死死的,根本不敢反抗。   那族长突然对这个魔族动手,是什么原因也不用过多赘述,肯定是族长知晓了这个黑了心的魔族,把小族长给拐走了!   好不容易跟幼崽见面,幼崽刚回家就被别的窝的狼给叼走了,而且准确来讲,还是在回家之前就已经被那狼给叼跑了。   族长爱子心切,自然会动手。   凤寺长老很着急,想进去帮族长。   但奈何,这阵法将所有人排斥在外。   云洛亭看出凤寺长老眼中的跃跃欲试,无奈道:“我进去看看。”   这阵法,于云洛亭而言,无需破阵,直接走进去就行。   凤寺长老见云洛亭抬手,指尖已经进去了阵法内,没有丝毫阻碍,脸上又是一青。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布下阵法的灵力已经不分你我。   凤寺长老叹了口气,见他手臂已经没入其中,忙提醒道:“族长和那魔族打的不可开交,小族长你进去的时候小心些,别被灵力波及到。”   若是族长怒上心头打的太狠,可能顾及不到四周的情况。   说话间,云洛亭走进了阵法。   目光所及之处,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景致。   书房倒塌了大半,零星碎石被断成两半的屋顶压着,地上是数不尽的书册,还要四散纷飞的纸张,被灵气拥着,现在还未落地。   草地被掀翻,地上几个大洞,树上的灵果已经掉光,坑里也落了几枚。   精致的小院变得破破烂烂,好像被土匪抢劫过。   云洛亭就站在原处,也不用往里走,一眼都能看见小院后门,那篱笆都碎成几段、   ‘砰!’   ‘轰!’   族长追着打,累的气喘吁吁,“裴玄迟!你给我站那别动!”   裴玄迟面上有几块青肿,闻言顿时停下脚步,毕恭毕敬道:“岳父大人,您说。”   “裴玄迟!!!”   族长刚顺过来那口气,差点被裴玄迟这一句话给气到仰倒。   “别乱叫!谁要把崽嫁给你。”顿了顿,族长感觉这话哪里不对,又说:“我崽……你这,他……”   这话怎么说怎么不对,族长干脆气恼道:“谁是你岳父!别乱认亲!”   裴玄迟:“是,岳父言之有理。”   族长:“……”   纳、命、来!   云洛亭看见族长的时候,族长已经没力气,灵力枯竭,开始捡地上的灵果砸他。   裴玄迟也不躲,站着给族长撒气。   “时候不早了,找人把这收拾一下吧。”云洛亭走上前来,说:“这些书册都是灵兽族这么多年的积累,就这么毁了也怪可惜的。”   族长轻咳一声,拂去身上沾染的尘土,身上的白衣顿时洁净如新,负手而立间,微微昂首,柔声道:“你说的是。”   裴玄迟挑了挑眉,此刻的族长,倒是半点也看不出刚才那个追着自己满院子打的暴躁模样。   契约一事是事关重大,但裴玄迟也没想到,能给灵力尚未恢复的族长气到灵气暴起,直接化为人形。   可见,族长对这事是有多在乎。   上古灵兽孕育后代实属不易,且时至今日,尚且留存于世的上古灵兽已不剩下几只,灵体经过这么多波折才出来,族长知晓他和旁人定了终身,自然不高兴。   云洛亭还是第一次见人形的族长,大白猫在自己面前多为局促,温吞的性子,让云洛亭以为族长的性格也是如此。   眼下倒是让他看出些许不一样的。   族长面上一片淡漠,心里却还是担心着自己的幼崽被骗,便说:“洛亭,你年岁尚浅,在外流浪这些时日许是经历了很多,但相较于魔、裴玄迟而言,你所见所知还是太少。”   他不会干涉幼崽喜欢何人,但那是建立在幼崽长大,有了自己判断好坏的前提,现在还是幼崽的小猫很容易被骗的!   云洛亭想了想, “可……”   “灵兽的年岁可以在苏醒神识时开始算起,也可以在灵体出生后,还可以在破开灵体之后,这点与任人修不同。”   “可能在某种年岁下,你是长大了的,但要想说,在你真正长大之前,我是不会同意结契的事。”顿了顿,感觉自己说的太绝对,怕吓到幼崽,族长又说:“除非你母亲同意。”   “我母亲?她也是上古灵兽吗?”云洛亭回到灵兽族还没有几日,母亲一直未出现,族长也从未提及,云洛亭以为这其中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怕戳中族长的伤心事,所以也一直未提起。   “上古灵兽只寥寥数只,我更是从未遇见过其他上古灵兽,都是靠灵兽传音。”   云洛亭狐疑,“那……”   “上古灵兽孕育后代,皆是以自身灵力以天地灵物为引,聚日月之灵,凝成灵体。”   云洛亭:“……?”   族长看出云洛亭面上的凝滞之色,上前拍了拍云洛亭的肩膀,“我的意思是,没可能。”   云洛亭一噎。   裴玄迟走到云洛亭身边,垂眸看着身侧的人,开口间,话却是对族长所说:“我可以立心魔誓,绘言阵法文,服毒,解药交给小白。”   换句话说,他可以将命交到云洛亭手上。   云洛亭可以掌控他的生死。   族长一愣,原本想说的话倒是说不出口,裴玄迟直接把事做绝,让他挑不出错来。   越是修为高的人越在意生死,超拖轮回,羽化成仙,是多少修者做梦都想达到的境界。   修为高,便是离那境界只有半步之遥,自然越发谨慎。   但裴玄迟……   主动提及心魔誓,一旦违背,别说无法成仙,都有可能爆体而亡,神魂俱灭,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便消弭于世间。   言阵法文,乃是在自身落阵,比心魔誓还要狠。   服毒更是,魔族多的是用来控制人的毒药,定时定晌的给解药,若是错过了时辰,毒发之时最为折磨,折磨几日后还会七窍流血,神魂碎裂。   云洛亭不知道裴玄迟所言具体是什么,但他从族长的表情中大概也能读懂一二。   握着裴玄迟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心疼的看着他面上的痕迹,沉声道:“我要和他结契。”   族长:“洛亭……”   “父亲。”云洛亭抬眸,态度坚定认真的重复了一遍道:“我要和他结契。”   族长蓦地一愣,心下顿时激动到无以复加,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因为情绪变动而影响灵力稳定,已经隐隐有要恢复兽形的意思。   云洛亭就看着自己父亲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而身后的白绒尾巴速度不慢的摇晃着,都快能看到重影了。   族长定了定心神,看来,幼崽很喜欢这个魔族的修者。   世间万物唯情字最为难懂,他半生为灵兽族奔波,从未沾染情爱,虽不理解,却也不想与自家幼崽为难。   最主要的是……   幼崽叫我父亲了!   族长上前,抬手摸摸幼崽的头,“我去与族中长老商议敲定日子,但族中规矩,契约之日定下之前,结契双方不得见面,你先回去,我给他另安排住处。”   云洛亭摇了摇头,“我帮他脸上的伤上药,等弄好之后再回去。”   族长一愣,他是魔族,我打他那几下虽然看起来狠,但是运转魔气后那青紫伤痕淤青什么的便会自己消失,用不着上药。   裴玄迟捂着脸上的伤,说话都有些模糊不清,听起来有些委屈,“没事,我不疼。”   族长:“???”   你有本事从我幼崽身后出来,让我再打你一顿。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12章 准备结契礼   从书房小院出来, 云洛亭便把裴玄迟带回去了医修那。   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人。   云洛亭猜,可能医修也在族长院子外那守着, 来不及回来。   好在治疗外伤的药膏就摆在桌上, 云洛亭挑了一些消炎的药粉,剥离出部分药膏放在新的小碗里面,再将消炎的药粉与药膏混合。   拿小刷子搅拌均匀以后,小碗里有一层薄薄的透明药膏。   云洛亭站在床榻边, 试着用小刷子一点点涂抹上裴玄迟脸上受伤的地方, 只有刷子的尖端轻轻触碰,问道:“疼吗?”   “不疼。”裴玄迟仰着头说到。   云洛亭闻言, 也没敢太使劲,这些青紫的擦伤时间一长肿的越发明显,刚才在族长的院子里看还没有这样呢。   就这么一会, 好像更严重了。   看着也越发的吓人。   “你怎么不躲着点。”云洛亭眼底满是心疼, 裴玄迟认真躲的话,哪怕被追着打,也不会受伤。   裴玄迟握着云洛亭的手, 眼中多了几分笑意,“让族长打一顿,消消气。”   看着虽然严重,却并不伤及性命, 要是一直跑向下去, 这事就没头了。   再加上族长那暴脾气,可能越追越生气, 到最后弄巧成拙就不好。   云洛亭轻哼一声,用小刷子点点他脸上的淤青, “你身上有受伤吗?”   裴玄迟道:“应当没有。”   他也不确定,修者炼体,有魔气护体本是不会受伤的,但是他为了让族长消气,特意撤下了魔气。   倒也感觉不到疼,面上的伤,若不是云洛亭提出来,裴玄迟自己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这些。   云洛亭听他如此不确定,便说:“一会我看看。”   草药在脸上伤处涂了薄薄一层,全部涂好后,已经被吸收了大半,剩下的只有一点点,看不出痕迹。   云洛亭将小刷子放回药碗里,解开他的外衫,雪白的里衣没染血色,腰背之上也没有什么淤青,族长为了解气,可能一心往脸上打了。   既然没有红肿,便也用不上涂药,手腕上有些痕迹,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擦过,破了点皮,剩下的草药便都涂在了上面。   小碗调的药正正好好全部用完吗,云洛亭说:“我帮你换身衣服吧,别碰到手上的草药。”   打了半天,身上都是土,但将衣服全部换下来的话,手腕上必然会蹭到那草药,得拽着点,留出多余的缝隙才行。   话音刚落,身后‘嘎嘣’一声,隐隐还有磨牙和猫科动物的呜咽声。   云洛亭缓缓挑起半边眉毛,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瞧见大白猫趴在后面,嘴里还叼着半张桌子,硬生生咬断的。   见云洛亭看过来,大白猫若无其事的将桌子吐出来,爪子扒拉着推到一边,舔舔爪子,又感觉自己这样有些太刻意,于是歪头往半张桌子上一躺,一副我在跟桌子玩的样子。   也没注意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窥见他身上的毛毛有些打结,应当是先前追着裴玄迟打的时候勾到了什么,有一块地方都粘到了一起。   裴玄迟见状,道:“我自己换即可。”   大白猫瞪他,视线一直跟到裴玄迟走到后面,关上后门,不禁磨了磨牙,正想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幼崽,然后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眼前的云洛亭吓的瞳孔收缩。   刚才不还是在床榻那边收拾草药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过来了。   “喵呜?”大白猫抬起头蹭蹭他。   “我帮你顺毛吧。”云洛亭在储物戒里挑了个新的梳子。   他储物戒中有很多各种灵植雕刻制作成的梳子,都是裴玄迟亲手做的,用起来很舒服。   大白猫眼前一亮,正要趴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身上有一块毛毛不顺,顿时往后退了半步。   不行!   “喵!”   大白猫抖抖毛,试图将那块打结的给晃开,奈何不知道沾了什么,死活不松动,猫爪子不好结清洁符,现在又变回去,着急的不行,当即就要使用灵力自己清理。   云洛亭跟上前去,抬手用顺毛的香膏抹在上面,然后用巾帕将香膏擦掉,打结的毛毛变得有些松散,香膏气味适当,也有清洁的效用。   弄开之后,云洛亭说:“我们去外面院子吧。”   “嗷~”   ---   院子里阳光正好,也不晒人,温温柔柔的暖意倾斜下来。   大白猫侧躺在院子中,云洛亭站在他后背的地方,用梳子一点点从头梳到尾。   大白猫比较大,毛毛也比云洛亭化为兽形的时候要长一些,梳子顺过厚厚的毛毛,像是梳理着厚棉一样,手感特别软。   云洛亭问:“力道还合适吗?”   “喵呜!”大白猫眯着眼睛,仰起头看云洛亭。   云洛亭又顺手在他脖颈上顺了两下,指腹蹭过脖子的时候,能感觉到明显的反馈,也能听到大猫的呼噜声。   眼前这样,云洛亭总感觉不管力道是不是真的合适,大白猫都会说合适。   灵兽的毛,只要不是因为外力而损伤,哪怕有打结的地方,时间久了自己也会慢慢解开。   云洛亭顺了没几下,毛毛就已经梳顺当了,有风吹过,毛毛忽忽悠悠的晃动。   ‘呼呼’   大白猫躺在地上,呼噜声响个不停。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能明显感觉到他的高兴。   正打算帮他按按的时候,丹田中的魔气已经消散,来不及回去找裴玄迟再给他补点魔气,自己便已经化为了兽形。   外衫飘到地上,小白猫趴在大猫身上,入目皆是一片纯白的毛毛,他站起来晃了晃脑袋,下一刻就被大猫靠近的头给顶倒。   “咪呜!”   云洛亭仓促之间叫了一声,简短的气音听起来有些慌乱。   摔倒在大猫身上,倒是不疼,就是视线变化的时候有些措手不及。   “喵。”大白猫支起上半身,低头蹭蹭小猫。   云洛亭又被推的往后了一些,然后后颈一紧。   被大白猫叼回来到前面,大白猫亲昵的蹭蹭,他又被推开。   云洛亭:“……”   这反反复复的,一下又一下。   云洛亭都有些发懵。   在大白猫又一次凑过来的时候,他果断抬爪按住大白猫的鼻子,一本正经的叫道:“喵呜!”   不可以再这样玩了。   大白猫顿了顿,垂眸去看那只小爪子。   严厉的声音落在大白猫耳中,那就是娇气的小奶猫的叫声,谈什么严肃,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族长错过了云洛亭的成长,看着回家的幼崽,想亲近,但又怕会引起幼崽的反感,事事小心不敢太亲昵,让幼崽不开心。   云洛亭现在主动跳到他身上,族长看着那踩在自己身上蹭爪子的小猫,心都在颤。   我的崽现在都这么可爱,若是刚从灵体出来,那懵懵懂懂的时候得多乖啊!   云洛亭往后退了几步,反正也变不回去了,索性就用现在的样子给大白猫按按腰背。   来来回回的踩踩,也能有点作用。   大白猫看出小猫的意图,便顺势躺下,尾巴看似漫不经心的晃着,实际上却还是一直在靠近小猫的地方。   若是云洛亭有哪一步没踩稳,摔下来,尾巴也能准确的将小猫卷起来。   陪大白猫玩闹了会,也算是在哄他,直到太阳隐隐有下山的迹象,云洛亭这才伸了个懒腰。   走到大白猫身前问道:“结契的话,都需要准备些什么呢?”   大白猫弯着的眼睛还未睁开,闻言道:“你不用操心这些,为父会帮你准备好一切的,必不会让你吃了亏去。”   就算是结契,堂堂灵兽族族长的幼崽,必然不会屈居人下,那结契必然由他亲手操办。   云洛亭点了点头,他不了解结契都需要准备什么,把事情接过来自己处理的话,细节上出什么事反而麻烦。   族长虽未经历,但族中定然会有其他灵兽族结过契,其他族人结契也是要经过族长的祝福,父亲自是会处理好一切的。   ---   天快黑了的时候云洛亭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大白猫一路跟着,将崽送回院子,在外面落下自己的神识,以免某个魔族会大半夜的,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过来找他家幼崽。   若是外面有半分异动,哪怕是那魔族在外面稍作停留他也能察觉到,然后赶过来把魔族赶走。   云洛亭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正要说话,大白猫突然抬爪拍拍他的头,“那、个……”出口的话变成了两句颤音。   大白猫也没等他说完就走了。   走过前院,里间点了灵烛。   裴玄迟端着冒着热气的点心从小厨房出来,“回来了?正好刚蒸好的点心,尝尝味道如何。”   想着族长防的严实,却没想到裴玄迟一早就在里面,云洛亭不禁有些想笑,“你吃过晚膳了吗?我让厨房那边送了灵鱼过来,那鱼肉鲜嫩,我感觉做的很好吃。”   “嗯。”裴玄迟说:“我感觉族长会留你在那边吃完回来,所以没备晚膳,弄了些点心。”   说话间,裴玄迟将小白猫抱起,手覆在小猫肚子上,散了些魔气。   而后扶着化为人形的云洛亭站稳。   时候不早了,一会就要休息,再加上这没有旁人,云洛亭便没有披上外衫。   云洛亭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点心,还没吃就能闻到淡淡的花香,点心的颜色也是淡粉色,他吹了吹,第一口先喂给裴玄迟,“啊……”   裴玄迟咬了小口,关上门,怕夜里风凉,“明日我出去一趟。”   云洛亭收回筷子,吃掉那剩下的小半快,含糊不清的问:“去哪里?”   “魔族。”   云洛亭连忙说道:“我也要去!” 第113章 特级炼器师   天刚蒙蒙亮。   裴玄迟便准备带着云洛亭离开灵兽族, 早去早回。   这个时辰族长应该还在休息,云洛亭便留下了传信符,告知族长自己去了哪里, 然后变成猫往裴玄迟怀里一缩。   让裴玄迟御剑, 行舟之前被毁,还没买新的呢。   外面守着灵兽族的阵法容许云洛亭自由进出,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出入会有警告。   裴玄迟怀里揣着云洛亭, 悄无声息的隐没在黑暗之中。   直到天明。   早起的灵兽化为原形在族中跑跑跳跳。   大白猫轻盈的身姿穿过林子, 迈着矫健的步伐跑到幼崽的院子。   “喵呜~”   外面没有魔族的气息。   是好事。   大白猫甩甩尾巴,推开门走进去, “喵呜?”   试探着探出脑袋,从门缝里寻找着幼崽的气息。   过了会,他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荡开灵力, 发现……里面也没有幼崽的气息。   大白猫:“……?!!”   冲进去一看,被褥叠放整齐,床幔也挂在了两侧, 不见半点人影,只有桌上的传讯符时不时被风吹得晃动。   大白猫一爪子拍在上面,传来了云洛亭的声音:“父亲,我跟玄迟去趟魔族, 很快回来。”   大白猫炸起的毛毛松了些许, 哦,幼崽没丢, 跟裴玄迟去魔族了。   ……   跟裴玄迟去魔族了?!   这跟丢了有什么区别吗!!   ---   云洛亭在裴玄迟衣服里翻了个身,有魔气护着, 哪怕御剑飞的很快,他也感觉不到半点风吹,暖呼呼的缩在里面睡了一觉。   睁眼攀着衣领蹲坐起来,尾巴也从领口探出一点。   云洛亭抬爪将尾巴尖扒拉过来抱住,困困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魔宫。   沉睡许久的魔族大殿一尘不染,干净如新。   布局上,十二宫将魔宫围在正中间,如同守卫一般,只站在这里,就能感觉到魔宫阵法的震慑力。   阵法与这些宫殿相生,仿佛融入宫殿墙壁之中一样。   段纾凌笑着从台阶上跑下来,停在裴玄迟面前,一本正经的行魔族大礼道:“属下段纾凌,恭迎魔尊!”   “魔族现下如何了?”   段纾凌道:“余留的魔族已经整合,死去的魔族尸体也已经处理完毕,尊上叮嘱的炼器炉我也差人选了个最好的,可以灵气与魔气混用炼器的,特级炼器炉。”   留存于世的炼器炉很少,再加上很多炼器师最高也只能炼制高阶炼器炉,没有品阶高的炼器炉,便没办法炼制品阶高的灵器,直接陷入了死局。   段纾凌这个特级炼器炉还是在秘境中抢到的。   也不算是抢,毕竟是他们先发现的,那帮人不讲武德,道理都不讲,看见他们是魔族就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打算杀人灭口后夺取宝物。   但是,魔族要什么东西都靠抢,就这些修者能抢得过他们吗?   非但炼器炉留下了,还意外收获了挺多个储物袋,里面有不少东西,都送去了魔宫后面。   之前弄来的东西,谁弄到手的就分给谁,要是带回来肯定会被那些世家中人拿走,但现在不一样,有魔尊在呢,自然是先将这些东西过一遍魔尊的手。   自从上次裴玄迟出手后,剩下的活着的魔族都老实的不行。   走进大殿。   云洛亭打了个哈切,跳出来爬上裴玄迟的肩膀伸了个懒腰。   魔宫中的魔气要比外面浓郁的多,修习灵气的修者进来都可能会窒息的程度。   但云洛亭早已习惯魔气淬体,进来丝毫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段纾凌见状道:“小灵兽你醒了?厨房准备了很多魔族特色的饭食,还有尊上吩咐的点心,海物,都备下了,现在去尝尝吗?”   云洛亭早起还没有吃饭呢,闻言点了点头,歪头蹭蹭裴玄迟,“喵呜~”   一起去呀。   裴玄迟指尖轻挑着小猫的下颚,道:“送去寑殿。”   “是。”   ---   云洛亭回了寑殿便化为人形,正想从储物戒里挑外衫,便觉得肩上一沉。   裴玄迟道:“抬手。”   云洛亭老实抬手,指尖摩擦着料子,感觉比他储物戒里的那些都厚。   裴玄迟握着他的手穿过袖子,拍了拍袖口因着叠放留下的印,解释道:“魔宫中的衣服我都在上面绘了阵法,储物戒里的那些太单薄,承受不住魔气,毁了两件后我便没再试过,平日出去,就穿魔宫里这些吧。”   换好了衣服,外面桌上摆好饭菜。   段纾凌便带着傀儡离开,也没留下个伺候布菜的。   段纾凌心里明镜似的,留下的都是碍眼的,摆好碗筷就跑,丝毫没有要停留的意思。   云洛亭上次来魔族的时候,一顿像样的午膳都没吃完便出去了,后来更是忙的没时间吃东西。   魔族还是有很多与仙门那边不同的食物,这一桌,裴玄迟应当也特别吩咐过,都是合他口味的。   云洛亭咬了豆腐,不是素的,里面有鱼肉糜和虾肉,吃起来很鲜的味道,“你找特级炼器炉是打算炼什么?”   裴玄迟剥好虾仁放在云洛亭碗中,卖了个关子,“不告诉你。”   云洛亭:“???”   “不告诉我?”云洛亭挑了挑眉,没想到裴玄迟会这么说,看样子好像不是在逗他。   唔……   云洛亭笑着说:“给我炼制的?”   “……”   裴玄迟拿着筷子的时候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给云洛亭布菜。   正要将筷子收回来的时候,云洛亭先一步按住他的筷子,单手撑着下颚,促狭道:“玄迟,你现在心跳特别快。”   裴玄迟顿了顿,云洛亭松开筷子,也没多问,笑着说:“那一会你炼器的时候我就不过去了,我在魔宫里转转。”   裴玄迟说:“让段纾凌带路。”   “嗯。”云洛亭想着刚才裴玄迟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不禁低头,借着吃东西遮掩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裴玄迟性子沉稳淡漠,许是重生一次经历的多了,有相对的防备,万事都有准备,总是一副胸有成竹,有他在万事顺心的样子。   刚才倒是让裴玄迟一时都没能说出话来。   可见是有多慌乱。   至于那要炼制的东西……   云洛亭感觉自己看到那炼器所需要的灵物,便能猜到要炼制的事什么东西,但他没有细想,更没有深挖,帮着裴玄迟把握好神秘感。   ---   说是在魔宫四处走走看看,但出来没多久,云洛亭便不想看了。   魔宫上面整日弥漫着魔气,将阳光都遮在外面,哪怕现在是白天,看着都有点阴天的感觉。   猫没有找到合适晒太阳的地方,裴玄迟已经去炼器了,他又不能去找裴玄迟,干脆想回去睡觉。   段纾凌带云洛亭来库房找灵物,在前面边走边介绍,他来魔宫的时间不长,却足以让他将整个魔宫布局记下来。   他替裴玄迟处理那些魔族后事,也算的上是最得裴玄迟重用的手下。   先前骑在自己头上的那些世家,逢年过节都从他拍卖行拿东西,有些要脸的好歹会给些灵石,或者干脆留下不要的灵物说是交换,还有的直接仗势欺人,拿了东西不算,还要垄断拍卖行所有。   段纾凌都很少在魔族这边拍卖行拍卖一些少见的灵物,就怕拍卖还没开始,就有世家的人过来把东西拿走。   现在不一样了,活着的那些世家都得卑躬屈膝,拿各种灵物求着见上自己一面,就为了在裴玄迟面前露个好。   死了的那些更不用说了,积怨已深的,都死段纾凌亲自去他们府上,直接将他们库房掏空,连装饰摆件都没放过。   不管有没有用,都带走放进魔宫。   别提多解气了。   一边说着库房里灵物的来源,一边想着当时的场景,段纾凌真是想想都乐的不行。   越说越来劲,然后一扭头,云洛亭落后自己很多。   段纾凌忙跑回去,“怎么了?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吗?这个深海鲛珠,是苍蓝秘境中,劈海而得,还有这个,如意丹,据说这里面包含上千种灵植的种子,栽种下去可得不下三种可长成的灵植。”   云洛亭储物戒里好东西很多,裴玄迟有什么都往他储物戒里放,倒是裴玄迟自己那个储物戒,装着的都是一些日常用的,像衣服被褥巾帕之类的。   “我懒得弄这些。”云洛亭指尖戳着那枚巴掌大的鲛珠,随口问道:“这里有没有可以见到阳光的地方?”   段纾凌想都没想,直接就一句:“有!”   云洛亭想要找的地方,不能没有,没有也得有,必须有。   不过,能在魔宫里找出一片能晒到阳光的地方实属不易,段纾凌又不敢把云洛亭带出魔宫。   魔尊能时刻知晓魔宫中事,要是让尊上知道他把云洛亭带出去,岂不是连炼器都不炼了,直接出来取他小命。   段纾凌绞尽脑汁,还真想到个地方,迫不及待的带着云洛亭过去,“玄里步凉亭,这里是魔宫最高处,怎么样,这阳光还可以吧?”   “嗯。”云洛亭化为兽形,跳上凉亭顶上,这里也正好可以看见炼器室。   云洛亭正想传音逗逗裴玄迟,就看见那炼器室的方向凝起了大片阴云。   “那是什么?”云洛亭蹙起眉头,“雷劫?”   “好像是神器出世的雷劫。”顿了顿,段纾凌又皱起眉头,“不对啊,神器出世的雷劫好像比这要浅一些,这魔气与灵力的气息,怎么感觉要比神器的气息更能使我心下震撼。”   段纾凌站起身,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那边,呐呐道:“这好像是……特级神器之上的灵器。”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除夕快乐!   评论得红包□□一百个,凌晨两点给大家发~笔芯。 第114章 这我收下了   段纾凌一脸茫然, 眼底映着天边雷云,难以置信道:“尊上炼器竟然已经达到如此地步了吗?”   经常见裴玄迟炼丹多一些,炼器大多都是给猫用的小玩意, 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能引来雷劫。   云洛亭看着不远处的雷云,试着散开灵力没入其中,没什么太强的杀意,天道意识已灭, 这雷劫只是自然凝结的产物, 没什么伤害。   裴玄迟有心要躲的话,可能这雷一下都碰不到裴玄迟。   云洛亭蹲坐在亭子上, 尾巴优哉游哉的垂在身后,尾尖轻晃着,显然心情不错。   他知晓裴玄迟炼制的是什么了。   眼前一暗, 云洛亭扭头看去, 只见段纾凌坐在他旁边,目光灼灼的眺望着远处的炼器室。   炼器室又不是大院,站得高也看不见里面。   云洛亭隐约记得, 之前裴玄迟炼丹的时候,懂炼丹的长老就曾经露出过这种神情,不由得问道:“你也懂炼器?”   段纾凌摇了摇头,“不懂。”   炼器炼丹他都不懂, 但爱看, 寻常炼丹师炼器师那手法动作都是不给人看的,藏着掖着怕被偷学了去, 裴玄迟却不顾及这些。   段纾凌也见过与他相熟的炼器师炼器,没什么好看的, 还耽误时间。   他手底下拍卖行经常卖一些丹药灵器之类的,所以跟炼丹师他们打的交道还不少,了解的多了,也就不想去看他们是怎么炼器的了。   但段纾凌没想到裴玄迟要炼制的是如此高品阶的灵器。   这品阶的灵器,哪怕是在整个修真界,只怕也只有这一件。   最起码是他亲眼看见出世的,只有这一件。   如果早知道的话,他肯定——   段纾凌攥紧的拳头突然顿住,他缓缓低头,肯定……留下来照顾小灵兽嘛。   尊上吩咐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去办。   比起看高品阶灵器出世,肯定还是小灵兽更重要。   那可是魔尊捧在手心的毛团子啊,还是小灵兽重要。   云洛亭就看着段纾凌,口水都快留下来了,恨不能将眼睛挖下来丢去炼器室替自己看。   知道自己开口让段纾凌过去,段纾凌肯定会以保护他安全为由拒绝,云洛亭干脆说道:“走吧,过去看看。”   说完,段纾凌还没回过神来呢,云洛亭已经跳了下去。   段纾凌紧忙跟上,“等等,你不是想晒太阳吗?不必迁就我啦,我在这也能看得见。”   他带着小灵兽绕了那么久,才找到一个能晒太阳的地方,那小灵兽都没趴着超过一炷香的时辰。   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耽误了小灵兽晒太阳不是。   云洛亭没理,“跟上。”   ---   炼器室外,两排守卫一左一右的护着大门。   云洛亭跑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等发现以后,整只猫已经跳过了门槛。   瞬间,守卫纷纷低头看了过来。   云洛亭:“???”   这是不让靠近的意思吗?   抬起的爪子都不知道要不要落下,还是说,踩下去就会被攻击?   然而,守卫没有驱赶的意思,反而在稍作停顿后,俯身抬手,行了魔族大礼。   “恭迎尊上!”   守卫声音整齐划一,铿锵有力,在这不大的院子里隐约有了回响。   段纾凌跟上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么一句,不由得挑了挑眉,“小灵兽,尊上居然命守卫以你为尊,你这地位挺高啊,可见尊上有多看重你。”   说着,段纾凌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又自顾自的嘀咕:“不过也是,可以化形的灵兽诶,修为还不低,实属世间少有,这么珍贵,地位理应高些才是。”   “……”   不是,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这跟灵兽不灵兽的,珍贵不珍贵的没有关系。   特级法器炼制需要不短的时间。   很多炼器师要耗费大半辈子来炼制这一件法器,更何况是裴玄迟这种,品阶要比特级还高的法器,自然是难上加难。   但以裴玄迟在炼器上的造诣,显然不能与寻常人相提并论。   雷劫一出,这灵器差不多也成了。   云洛亭在外面没有进去,段纾凌也跟着守在外面,他想进去,但不敢进去。   怕到时候进去被尊上打出来。   如果跟小灵兽一起进去,最后很有可能是小灵兽被抱走揣怀里,自己被打出来。   所以段纾凌根本没开这个口。   反正也会灵器出炉,这房子肯定是挡不住那荡开的灵力,石块纷飞的时候都得靠阵法挡住,到时候他就能看见灵器出炉后的样子。   考虑到身边的小灵兽,段纾凌还凝了防御将云洛亭包在里面,结果魔气刚凝实,自己就散开。   云洛亭给裴玄迟传音,没注意到段纾凌在做什么。   段纾凌挑了挑眉,又试了一次。   结果还是不行。   嘶——   一会那碎石掉下来要是把小灵兽打伤,他的脑袋差不多也可以转移地方了。   就在段纾凌再一次尝试将魔气更凝实一些的时候,小白猫身上突然腾起灵力,将他的魔气挡在外面,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夹杂着魔气的灵力不善的朝着自己凝出长剑。   段纾凌:“?!”   好像是被防御阵法误会自己有异心了,他连忙收回魔气。   云洛亭也将阵法收了回来,“上次出事之后,玄迟给我弄了很多防御的阵法,可攻可守,你没受伤吧?”   这阵法很敏锐,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打开。   段纾凌摇了摇头,“你这阵法不错,要是刻录下阵法文,拍卖行里肯定有不少修者抢着买。”   可攻的阵法文有,可守的阵法文也有,但偏偏就是没能将这两种融为一体,那太难,且太消耗灵力。   卖阵法文的阵法师都是奔着灵物灵石来的,谁又会在意好不好用,那都是卖完了拿东西走,不会有人在费这个力气。   实在需要的,就将两个阵法文叠在一起,勉勉强强也能用。   段纾凌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法文。   “不卖。”这阵法文都是裴玄迟自己创造绘制的,专门给他的,自然不会拿出去卖。   段纾凌想了想,正欲开口,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汇集脑中所有动人的话语来说服云洛亭,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   悬在头顶的雷劫,落了。   段纾凌下意识抬手要帮小猫捂耳朵,结果小猫一个跳跃直接迈过他的手,朝着炼器室里面跑去。   守卫自然不会拦着,还仔细的挡开散落在路上的碎石。   冲天的灵气夹杂着魔气打碎炼器室的屋顶,灵气出世的气息硬生生将第一道雷劫劈开。   轰隆的声响未停,那雷已经消弭于天际。   荡开的灵力更是将蔽日的乌云冲散,魔族的那层魔气也在这瞬间破开大洞,一束光从照进来,一个圆形的素环静静的悬于其中。   素环看起来平平无奇,上面有着细致雕刻的图样,银白色衬着雕纹有些看不太清,段纾凌还没自己看,那素环便猝然落了下去。   段纾凌眨了眨眼睛,虽然那素环看起来是个素环,但本质上是个比特级灵器还要高品阶的灵器,自然不仅仅是素环。   越朴实无华的外表越能迷惑别人,段纾凌做买卖的,深知这个道理。   炼器室内。   云洛亭跳过地上的碎石,几步便跑到了裴玄迟身边,“喵呜!”   顺着外衫一路窜到了裴玄迟肩上,“嗷~”   裴玄迟曲起指尖蹭蹭小猫的下颚,握着那素环没急着给小猫戴上,打算等之后几道雷劫落下之后再给云洛亭。   却没想到,之后的雷劫久等不下,那破了的雷云也没有重新凝聚的意思,反而以破洞为中心,快速消散着。   雷劫没有,魔气也散去,炼器室里都落了些阳光。   裴玄迟将小猫抱下来,走出炼器室,淡淡道:“收拾干净。”   段纾凌俯身应道:“是。”   ---   灵器出世,动静不小,不仅是魔族终日弥漫的魔气被打散,外面修真界也能察觉到魔族动荡。   魔族最近这些时日事多,修真界消息灵通的修者也都大概知晓些什么,涉及到魔尊一事,他们不敢声张,都各自防备着。   回到魔宫大殿,裴玄迟的桌案上就多了两卷书简,言明一个时辰之内,在魔渊之外游离的修者多了几人。   裴玄迟将书简推到一边,将小猫放在桌案上,“这素环可变化大小,你平日里就当是手环戴着,因着你修习的武器多,剑法最为趁手,素环注入灵力可化为长剑,品阶与素环同阶。”   “旁的武器,也可由你心中所想,尽可变化,不用的时候戴着,变成猫也不用担心会掉。”   ……   看似简单的一个素环,可用之处不少。   裴玄迟在炼制的时候都以云洛亭为主,想着云洛亭会喜欢什么,灵器又有什么可以照顾到云洛亭的地方,都融到了这把灵器中。   这其中藏了一道他的神识。   如果云洛亭真的遇到解决不了的大麻烦,引出那道神识,解决真神修为之人也不在话下。   云洛亭化为人形,坐在桌案上,把玩着手里的素环,看似冰冷,拿在手中却是温热,指腹抹过上面的痕迹,那不像是阵法文,倒像是刻在纹理中的字。   裴玄迟道:“这便是我送与你的结契礼,可还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云洛亭弯了弯眼睛,低头亲了他一口,促狭道:“那这个嫁妆,我便替你收着了。”   裴玄迟缓缓跳起半边眉毛。   云洛亭笑着正要说话,突然腰上一紧,他蓦地抬眸,只见裴玄迟俯下身来,而后耳边一暖,听见裴玄迟沉声道:“嫁妆?”   “等、等等……”云洛亭身形僵住,“大殿会有人进来……”   “不会。”   “唔!”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收尾中,快完结啦,下一本开《顶流营业中》 第115章 你低头看看   大殿内悄无声息的落下数道阵法。   在外的守卫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视线落到那阵法之上,片刻后,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   ---   云洛亭趴在床榻上闭着眼睛, 有些累却没有什么睡意, 他似乎许久都没有和裴玄迟双修过了。   之前魔族的事缠的没时间,后来回了灵兽族,有那么多灵兽盯着,别说是落下阵法, 就是感觉有什么异动都会过来问问。   族长更是盯的紧。   现在双修, 感觉体力都有些跟不上。   一只手落在腰间,轻揉着, 云洛亭顺势翻了个身,“往上一点。”   裴玄迟边给他按摩边道:“实在累的话,我们坐行舟, 早日回灵兽族去。”   结契该准备的东西他都已经备好了, 剩下的唯有将那些东西交给族长,定下吉日,让他与云洛亭结契便可。   这些事听着虽少, 但实际操办起来其实很麻烦,处处都要仔细,稍有一处出了岔子,可能全盘都要推翻重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事等了太久, 越到节骨眼上越着急, 恨不得连夜回去把事情办了。   云洛亭闭着眼睛没什么力气道:“这么着急回去吗?我父亲找来了?”   “并非如此,只是……”   “尊上!”段纾凌在外面扬声喊道:“出事了尊上!”   裴玄迟话音一顿, “只是……”   “外面来了好多灵兽跟守卫对峙,我见那领头的灵兽和小灵兽有几分相似, 紧忙给他们拦下了,想着等问过尊上再定夺。”   云洛亭蓦地抬眸,“相似?”   只听这两个字感觉心里怪没底的。   能同时符合领头灵兽和与他相似这两点的,整个修真界都未必能找出几个。   再加上他刚从灵兽族离开没多久,是族长追出来的可能性很大。   裴玄迟安抚道:“别急,我出看看。”   云洛亭想了想,披了身衣服,“我随你一同去吧。”   段纾凌在外面喊完就静静的等着,如果魔尊下令铲除,他二话不说扭头出去跟那群灵兽开战。   猫形的灵兽属实是少见,那领头的大白猫又实在太像小灵兽长大以后。   之前裘家鸣跟小灵兽他们一起去了灵兽族,回来的时候还跟他提起过灵兽族族长,以及小灵兽灵兽族少族长身份的事。   刚才见着那么多灵兽,段纾凌顿时就拿不准了,裘家鸣不在魔宫之中,想找他帮着看看,也来不及出去找人,便紧着吩咐让那些守卫别轻举妄动,自己过来问过魔尊。   不多时,门开了。   段纾凌行礼道:“尊上……”   一道风吹过,再抬头,根本不见人影。   段纾凌:“……”   就是说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段纾凌也忙不迭的凝气飞出去。   ---   大白猫站在魔宫门口,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其中守卫。   他只是来找幼崽的,只一击警示以后便没有再动手。   守卫得了命令也不敢随便乱动,两方就这么远远相望着。   云洛亭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   大白猫抬头,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云洛亭腰间的那条手臂上,顿时眯起了眼睛。   云洛亭借着裴玄迟的力站稳,道:“父亲。”   大白猫微微昂首,正要点头。   裴玄迟道:“父亲。”   大白猫猝然顿住,炸毛道:“乱叫什么?!谁是你父亲!”   气的他都没用传音,也没有用灵兽的语言。   裴玄迟不甚在意,正色道:“魔界阴冷,父亲先进魔宫休息会,再谈其他。”   魔宫之中的魔气被不久前炼器的灵力打散,现在还没有凝聚起来,正好适合灵兽待着。   最起码比魔气遍布的魔界好的多。   “不用了,我……”   “父亲,进来休息一会,明日我们一起回灵兽族。”云洛亭适时的上前,站在大白猫面前,说:“尝尝魔族的食物合不合胃口,在魔族寻个可修炼闭关的地方,日后往来,这些还是很重要的。”   灵兽族中并没有修为很高的修者,族长这么多年都未修炼,却还是没有修者能将修为提升至族长之上,许是与灵兽族避世不出有关。   他和裴玄迟在一起,裴玄迟又已成了魔尊,现在魔族中修者少之又少,如果可以,让灵兽族在此处修炼,应当对灵兽的修为也有帮助。   靠谁不如靠自己,灵兽还是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大白猫不想去,他低下头,蹭蹭幼崽,想劝幼崽跟自己回灵兽族,“喵……”   “来吧。”   “喵。”   好。   看见族长靠自己这么近,云洛亭呼吸都凝滞了一瞬,生怕他从自己身上嗅到魔气。   可能是身处魔界,魔气遍地都是,干扰了族长的判断。   裴玄迟摆手,紧赶慢赶追出来的段纾凌见状,当即明白了其中意思,转身就去准备干净的屋舍留客。   算上族长一共来了五人,虽然不多,但段纾凌也丝毫不敢怠慢,一人准备了一个单独的院子。   魔宫很大,院子与院子之间所隔的地挺远的,胜在安静。   段纾凌想的是,大老远赶路过来,自然是要在安静的环境中好好休息的。   云洛亭走在前面,说:“父亲怎么突然出来找我了?灵兽族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大白猫摇了摇头,“无事,灵兽族为父都那排好了。”   云洛亭又问道:“我留在桌上的传信父亲看了吗?”   “看了。”虽然幼崽说很快回来,但他并不想等,现在对他而言,万事都没有幼崽重要,当即推了所有事,留长老在族中安排,自己带几个修为不低的灵兽出来找人。   大白猫顿了顿,夸赞道:“字写的不错。”   正待细致的描述那字体,仔细说一下。   就听见幼崽说:“是玄迟写的。”   大白猫:“……细看还是一般。”   云洛亭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正往里走着,族长发现,原本站在自己左边的云洛亭,不知道怎么走到了右边去,跟原本站在他右边的裴玄迟都快贴上了。   大白猫当即蹙起眉头,化为人形后,站在了两人中间。   将自己的崽和魔族隔开。   族长淡淡道:“魔尊日理万机,你先去忙吧,结契之前双方不得见面,等明天我去找你商议结契的日子,在那之前,你们不许见面。”   结契前不许见面的这个规矩是有的,他也是严格按照祖训来办事。   最主要的还是……他阻止不了幼崽和可恶的魔族结契,那就把时间带长一些,让幼崽是一个人的时间更多些。   云洛亭抬手,从族长身后绕过去,轻轻戳了戳裴玄迟,他弯了弯眼睛,什么也没说。   裴玄迟却懂了他的意思,“那便由小……族长引路,去休息的寑殿,我先去书房了。”   族长:“嗯。”   云洛亭都是在魔宫跟裴玄迟同住的,闻言便知晓,裴玄迟这是把魔宫大殿让出来了。   族长见他离开,不由得问道:“他把你带回魔族做什么?”   一觉醒来,严防死守的幼崽就这么消失在了灵兽族,虽然有留下信,也知道幼崽不会有危险,有裴玄迟护着,出不了什么事,但还是放心不下。   “炼器。”云洛亭说话间,手不自觉摸着腕上的素圈,“结契礼,他亲自炼制的。”   “本来想偷偷炼制出来,让我欢喜。但我知道他要回魔族,便缠着跟他一起,那灵器出炉便给我戴上了。”   裴玄迟可能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他,提前说回魔族,是怕他清醒的时候找不到人着急。   神秘感虽然没了,但裴玄迟的用心他能感受的到。   炼制寻常灵器所需要的灵物便五花八门,还要特定的炼器图张,像这种修真界从未出现过的特高阶灵器,裴玄迟肯定要先自制图张,然后用各种可能炼制的灵物来尝试。   最后才能成灵器出炉。   想想都很麻烦。   族长听着,感觉云洛亭说话的语气都染了几分轻快,当真是很喜欢裴玄迟。   幼崽喜欢,他自然也是要顺着幼崽的。   族长抬手拍了拍云洛亭的肩膀,“他肯对你用心就好。”   不在乎炼制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全在用心上。   ---   魔界的天色暗的早。   云洛亭站在窗前看着夜景,那魔气在夜间有几分凝实,夹杂着白日余留的一丝光晕,悬于天空,看着还有几分好看。   他指尖摩擦着储物戒,漫不经心的给裴玄迟传音,“在做什么?魔族的事还没忙完吗?”   父亲已经睡下,从灵兽族出来一直在赶路,沐浴过后便去了里间。   虽是如此,他也不能出去找裴玄迟,稍有动作,便可能将父亲吵醒。   习惯了身边有人,再加上白日闭目养神,这会毫无困意。   裴玄迟很快传音道:“魔族人少,事也少。很晚了,早点休息。”   闹事的刺头都死了,活着的都老老实实,能送来魔宫的自然不会是杂七杂八的小事,他也没什么可忙的。   云洛亭眨了眨眼睛,无辜道:“睡不着。”   迟疑了下,他小声说:“想你了。”   说完,裴玄迟没说话,云洛亭脸先热了,才过去几个时辰,怎么就……他轻咳一声,试图随便说些什么将这话压下去,“你现在回寑殿了吗,还是……”   “我也想你。”裴玄迟正色道:“在书房的时候总感觉身边少了些什么。”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我也不习惯你不在身边。”   “我想见你。”裴玄迟问道:“你呢?”   “我也想。”云洛亭双手扶着窗沿,纠结着怎么跳下去才能不惊动里面休息的父亲。   正在犹豫的时候,听见裴玄迟传音:“那你低头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16章 改日再过来   云洛亭闻言, 视线顿时落到下面,找着裴玄迟的所在。   魔宫地势比较高,背后这边正好做了个折叠, 几节楼梯堆起来的高度, 若是有什么,都能一眼看见。   云洛亭却没看见裴玄迟,他顿了顿,以为自己是理解错了, “你……”   话未说完, 腰间一紧,熟悉气息出现在身后, “嘘。”   云洛亭蓦地睁大眼睛,“你怎么进来的?”   “厉害吗?”   “厉害。”云洛亭都没有察觉到裴玄迟气息靠近,在隐匿身形这一道上, 裴玄迟好像又精进了些。   裴玄迟从云洛亭身后抱着他, 低头下颚正好抵在小猫肩上,“明日你们先回灵兽族,我隔一日带礼过去。”   “礼?”云洛亭晃了晃手上的素环, “你不是已经送给我了吗。”   “还有些别的。”裴玄迟握住云洛亭的手,结契要准备的礼自然不止这一份。   除却素环,还有提前备下的珍惜灵物,灵植灵骨, 火灵, 阵法符箓,还有就是灵石。   这些东西装进储物袋, 能装满十个不止。   魔族世家覆灭,留下的东西自然都入了他的手, 没久留,挑拣着好的都送去灵兽族。   云洛亭挑了挑眉,“也是嫁妆?”   裴玄迟轻笑一声,“你说是,那自然是。”   云洛亭弯了弯眼睛向后靠去,“你还没说是怎么进来的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跟了一句:“对啊,还没说怎么进来的呢。”   云洛亭:“?!!”   猛的扭头,果不其然见着大白猫从屏风后面探出半个头,幽幽的看着他们两人。   裴玄迟也罕见的默了一瞬。   白日说好不见面,晚上就碰了面还被撞见抱在一起,现在真是怎么想怎么尴尬。   而且……父亲会不会生气?   会不会打起来?   云洛亭不禁心下犯嘀咕,气氛也仿佛凝结,也没人说话,冷冷清清的,就在他纠结着开口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的时候。   大白猫打了个哈切,懒懒道:“聊够了就回来睡觉。”   说完便转身离开,没有要深追究的意思。   云洛亭一愣,缓缓抬眸,和裴玄迟对视一眼,不由得轻笑了声。   ---   灵兽族人数不多,上下忙活起来布置。   小族长结契可是大事,长老吩咐着将灵兽们都分成几对,各自负责一件事,各处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云洛亭从行舟上下来,不过离开灵兽族一日一夜,灵兽族就已经大变样。   各处都带上了红色。   就连守护灵兽族的阵法都透着几分殷红。   结契放在人世间也算的上喜事,喜字福字贴了不少。   连灵果树上都挂了红色的小牌子。   长老走出来拱手道:“恭迎族长,少族长。”   “少族长,看看这装扮的可喜欢?若是有什么感觉看不过眼,不喜欢的地方,及时跟我说,我去修改,不必怕麻烦,这事越是仔细才越好。”   “挺好的。”云洛亭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该是怎么装扮的他也不知道,所以就没有胡乱指挥什么,看着颜色倒是有几分民间嫁娶的感觉。   见云洛亭不挑毛病,长老挠了挠头,“那我再与族长商量商量。”   云洛亭点了点头,“辛苦。”   长老笑着说:“少族长不必如此客气。”   都是他们分内的事。   族中少族长结契,自然是要精细着准备,大办一场才是,让整个灵兽族都沾沾喜气。   长老说完了话,又告辞去忙了。   云洛亭问道:“结契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吗?”   “嗯,选了最近一个吉日。”   族长也不想选个这么近的日子。   但下一个良辰吉日太过遥远,云洛亭只怕不会同意,便定下这个。   一提起这事,族长便叹了口气,刚回来的幼崽,都没抱热乎,感觉和他这个父亲还有些生疏,就已经要结契了,“魔族离灵兽族倒也不算太远,过些时日我再把灵兽族往那边挪一挪,这样就能更近一些。”   “不必如此麻烦,结契以后我也可以留在灵兽族。”感觉族长情绪有些低落,云洛亭安慰道:“魔族现在没什么人,玄迟也可以随我一同住在灵兽族。”   族长扬起的笑容,在听到裴玄迟以后,嘴角顿时僵在了原地。   难不成以后还要经常那个拐走自家幼崽的魔族见面?!   想想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   云洛亭回了院子,他这边还没收拾,倒是有在外面放下装饰的一些红纸。   因为他不在,族长也不在,长老他们不敢不经允许便进去。   所以先把东西放在门口,等云洛亭回来,他们直接过来跟云洛亭商量过后再开始收拾院子。   云洛亭想了想,没等长老他们来,自己将那些红纸拿进去。   他自己回来也无事可做,索性自己动手。   都是处理好的纸,还有刻好的福字和喜字,有些像是木头雕刻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应该也是族中自己种的那些灵植,不用多麻烦,贴好,挂上就行。   只挂满了院中一棵树,看起来就挺像那么回事。   纵着灵力绕开树上分叉多的枝叶,从高到低挑稳妥的枝条上下挂好,不用动,只坐着就行,也不累,还练习了一下对灵力的控制。   手里还剩下最后一块小木牌,云洛亭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食指穿过木牌上的红线,垂下来的木牌穗被风吹的直晃。   这个是最小的,一手就能握住,看起来很是秀气。   云洛亭想了想,握住那喜字,闭上眼睛给裴玄迟传音。   试图将喜字的样子凝在识海中,这样裴玄迟也能见到。   “给你看看木雕的喜字。”云洛亭嘴角微扬,传音道:“族中连装饰都做好了,我看着这个精致的很,让你也看看。”   但这凝结样子在识海只是个假设,云洛亭尝试着做了,却无法真正做到。   裴玄迟察觉到云洛亭识海波动,也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说:“很好看。”   云洛亭看着自己识海中,几次凝起来都还没有形状就散的灵力,不由得轻咳一声,“我都不能凝实,哪里好看了?”   裴玄迟正色道:“心有灵犀,只要是你想的,我就能看见。”   云洛亭狐疑,“嗯?”   “不信?”裴玄迟引着云洛亭的灵力在自己的储物戒上绕了几圈,“我将你所想的喜字放在储物戒,你拿过去看看。”   经裴玄迟提起,云洛亭才想起来,他们的储物戒是相通的,他一拍额头,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将那雕刻好的喜字放在裴玄迟的储物戒,然后让他自己拿不就好了嘛。   云洛亭伸手在裴玄迟储物戒中摸索着,一道灵力推着东西过来,他随手便拿了出来,是用喜字雕刻的木牌,但是和他手里的那个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将这两块木牌放在一起,云洛亭说:“唔……确实心有灵犀,真的是一模一样。”   差的虽然多了些,但这并不影响心有灵犀!   云洛亭对着从裴玄迟那拿来的木牌,从树上找了个一样的给递过去,放进他储物戒的时候还在说,“给你看一看……”   裴玄迟:“等等!”   “啊?”   裴玄迟话说晚了,云洛亭已经将那木牌放回去,然而,识海瞥过那储物戒的时候愣了一瞬,迟疑的将储物戒开口扩大,里面堆积如山的喜字顿时歪倒着,滚落在他的储物戒中。   云洛亭:“???”   这么多?!   “你储物戒里怎么这么多喜字?”不仅如此,细看下还有福字。   跟灵兽族长老准备的差不多,只是制作的灵植应该不一样,灵兽族所使用的灵植,是单单只有灵兽族里有,别的地方都没有的。   怪不得裴玄迟会那么说,这里面确实有和他拿着的那喜字一样的木雕,多拿几次,总会拿到一样的。   裴玄迟说:“想着明日去灵兽族用的,古籍记载,灵兽族结契之日,都会准备这些。”   所以他吩咐属下找了同种灵植,没找到一模一样的便找了同属系的,按照古籍上常有的几种字雕刻下来。   再穿上红穗,看起来与古籍上所书的相差无几。   云洛亭都没注意这些,也完全没想到裴玄迟会想到如此细致,传音间他面上不禁多了几分笑意,“这些长老和父亲都有准备,倒是你,又是解决魔族中事,又忙着炼器,还要抽空看古籍,是不是没好好休息?”   “要多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告诉我,我也可以帮忙。”   “嗯。”裴玄迟答应的痛快,但哪舍得让他忙,小猫只要无忧无虑的玩闹晒太阳就好,万事有他在前面扛着呢。   族长站在院门外,敲了敲门,却没等人来开,那门本就没关死,一阵风吹过就开了。   正好看见坐在院中的云洛亭。   族长笑着走进来,“在行舟上都没见你休息,怎么回来了还不紧着睡一会?”   走近了见云洛亭闭着眼睛,族长心里犯嘀咕,幼崽怎么不回屋里睡,在外面这样多容易着凉。   正想着怎么不吵醒幼崽把他带回去,就看见幼崽那上扬的嘴角。   族长顿了顿,后知后觉的发现院中荡开的灵力,还有那与灵力纠缠的魔气。   族长:“……”   要不我还是出去吧。   还没等他走,云洛亭察觉到院中有人,已经睁开眼睛,“父亲?”   云洛亭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族长摇了摇头,“本想找你说些结契的事,但现在……你继续忙你的,我改日再过来。”   云洛亭一愣,随后意识到父亲说的是什么,顿时耳根热了,呐呐道:“父、父亲……”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第117章 正文完结啦   族长走的快。   云洛亭都来不及再多说, 想到刚才父亲进来都看见了什么,他不禁抬手捂脸。   这可真是……   丢大人了。   ---   裴玄迟没跟着回来,主要还是族长不同意, 现下既然族长已经松口。   他没有犹豫, 打点好一切之后,隔日便回了灵兽族。   魔族属下都没有带过来,只身一人来的。   站在灵兽族阵法外,裴玄迟见着一只小白爪子穿过阵法, 像是冲他招手那样, 动作间还能看见里面那粉嫩的肉垫。   云洛亭在里面都看见裴玄迟了,知道他要过来, 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外面接人。   挥挥爪子,见他还是不进,就在云洛亭想出去的时候, 爪子一暖, 而后整只猫都被抱了起来。   “在等我?”   “喵呜~”云洛亭伸出爪子拍拍他的脸,我都等了你快一个时辰。   早上在外忙碌的灵兽族族人也不少。   从早忙到晚的布置结契所用。   云洛亭见他们辛苦,分了很多储物戒中的丹药, 都是灵兽可食的,哪怕不对症,灵兽吃了也对身体有好处。   怕他们推拒,云洛亭是先交给父亲, 让父亲以族长的奖励为由送出去的。   回了院子。   裴玄迟将小白猫放在腿上, 拿出储物袋放在桌上,“这些是一会给族长的, 这些是那些仙门中人送的礼,五华宗还有玄忧长老, 洞虚长老他们。”   魔族这些时日办事声势浩大,处处有挂起了灯笼,稍一打听便知道这是有什么好事。   正道经历了拍卖行那事,也不怎么安宁,之前四处都能看见被追杀的世家弟子,以及参与此事的那些长老。   现在虽然少了些,却也时不时的都能遇见。   时日一久,常躲在不见人烟那些地方的修者也耐不住一片灵力低微之处,想法子往外走,无一例外,都被识破身份后抓了起来。   洞虚长老他们也忙着抓人呢。   知晓此事后从宗门上下搜罗着好东西送过来。   他们都知道裴玄迟炼丹大师的身份,说实话,到了裴玄迟此等炼丹水平的炼丹师,想要什么东西没有?   随便拿出个丹药说要换灵物,数不清的仙门大能上赶着帮他找。   但给多给少都是心意,还有的长老特意进秘境找。   进秘境都频繁了不少,有人发现奇怪之处一问,长老也没藏着掖着。   这下,想与裴玄迟交好的修者都动了心思。   如此一来,裴玄迟拿到手里的贺礼就更多些。   云洛亭看着满桌子的储物袋,看样子是都装满了的,“有这么多吗?”   裴玄迟说:“有三个储物袋里装着的也是储物袋。”   储物袋里本不能装储物袋,如此叠加会使得储物袋破损,裴玄迟图方便带着,便炼制了几个特殊的储物袋出来。   这才将这些东西装下。   裴玄迟指尖微动,魔气卷着储物袋翻开,左右摆放,单独挑出几个放在中间说:“这储物袋你可留下用着,除却装储物袋,还可容纳人魂,比寻常储物袋好用。”   “还能这么用。”云洛亭挑了挑眉,“若是之前炼制出来,把追我那魔将也剥了魂放在里面多好。”   这样他就能亲手打回去了。   那魔将趁人之危,在他受伤虚弱的时候跟他打,他哪怕恢复三层灵力,打起来都能碾压对方。   裴玄迟办事自然不会忽略这些,提前留下,但此刻却不在他手里,“那魔将留了魂,被父亲带走了。”   “父亲在那魔将魂魄上打下印记,应当是准备能走出灵兽族的时候去找他,替你报仇,我身上带着那魔将的魂,父亲只一眼便发现了。”   “父亲拿走了?”云洛亭一愣,也是,父亲把他们带进来的时候,好像也重伤了那个魔将。   那被带走的魂魄,他倒是没见着呢。   云洛亭漫不经心的想着,等一会父亲醒了去问问,若是那魂魄还在没散,就要过来。   裴玄迟起身,从储物戒中挑拣着取出一沓契文纸,说:“我去把这些贴上,结契那日有用。”   云洛亭闻言,拿了一部分契文道:“我来帮你吧,直接贴上,还用浆糊什么的吗?”   “不用,纸张浮于窗纸表面,契文拓印下来后,纸张便会自行消散。”   “好。”   ---   云洛亭还没睡醒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身边裴玄迟轻推了推他,道:“结契的时辰到,起来吧。”   “唔……”云洛亭闭着眼睛,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并不想起。   索性化为兽形,躲开裴玄迟的手,往他怀里一趴,小白猫蜷缩起来趴好之后突然一僵。   今日好像……是结契的日子?!   察觉到云洛亭的变化,裴玄迟轻笑一声,“醒了?”   云洛亭睁开一只眼睛打量着外面,猝不及防的与裴玄迟对视,索性睁开眼睛,小声叫道:“喵~”   族中上下这几日都在准备结契所需要的东西,大多都是一天早上就开始忙。   裴玄迟来了以后也跟着忙,提前许久开始的准备,总算在结契头一天晚上绘制完最后的阵法。   结契算得上是与天定契,由天做媒,要准备灵果灵植,还要有凝聚灵力的阵法,助结契落笔。   自从上次传音被族长撞见,他们两人结契前见面,族长也没有说什么。   可能是默许,然后两人便同住一间屋子,也省的裴玄迟夜里偷偷来。   云洛亭打了个哈切,看着桌上的红纸突然有些庆幸,若是在皇宫,免不了要早起妆化,相比之下,灵兽族结契要简单地多。   如果不是为了选吉时吉日,可能也不用如此麻烦。   毕竟在外的化形灵兽,结契都不敢太过声张。   云洛亭穿上外衫,是用红绸绣着金线,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里面还有灵兽的羽毛,看是看不出来,指腹抹过能感觉的到羽毛的痕迹。   红色衬人,腰间束缚使得整件外衫更加服帖合身,领□□叠平整。   换好衣服,时辰也差不多了。   族长一早便等在外面,见他们出来抬了抬下颚,道:“吉时已到,上去吧,别误了时辰。”   架起的高台以灵植红木为基,空中悬着契约誓文如同天书字体凝实一般,字字透着殷红。   高台之上放了两团蒲垫。   云洛亭和裴玄迟一左一右,相对而坐。   裴玄迟抬手,掌心朝上摊开在云洛亭面前。   云洛亭莫名有些紧张,刚才换衣服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走过来可真是感觉连呼吸都收敛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手,云洛亭不动声色的平复着心跳,伸手轻轻搭在他手上,下一刻十指纠缠紧握在一起。   云洛亭抬眸与裴玄迟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在看见裴玄迟眼底那抹笑意的时候,云洛亭那点紧张荡然无存。   结契的契文已经了然于心,不必宣之于口,心中默默诵读。   魔气与灵气缓缓散开,将各自双方容纳其中。   *   高台之下。   灵兽族一众族人单手抵在胸前,口中诵读着灵兽语。   长老双手合十,本是紧闭着双眼,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睁开眼,小心翼翼的跟身边的族长说:“族长,现在把小族长抢走还来得及诶。”   若是契成,那无论小族长走到哪,都会被那魔族知道,抢不抢的意义都不大了。   现在抢走,藏起来,让那魔族找不到小族长。   族长盯着台上的视线一顿,缓缓垂眸瞥了一眼长老,“念你的灵气祝去。”   长老顿时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就想往翅膀底下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兽形,于是又后退两步,默默闭上眼睛。   周遭的气息已经变了。   族长适时抬手,以自身灵力灌注灵兽族气息,拂开白云,让阳光照在他们身上。   族长闭上眼睛,传音道:“若是你日后做了什么伤害洛亭的事,我倾尽一族之力,也必定会将你绞杀。”   裴玄迟道:“我以心魔起誓,护他到我最后一刻。”   族长轻哼一声,手掌摊开后又翻转,大喝一声:“阵起!”   刹那间,魔气与灵气两股相互碰撞的气息在阵法的收拢下,缓缓探出部分,凝实的黑白两道交织。   空中浮现出繁琐的契文,宛如刻在蓝天之上。   云洛亭感觉到那些契文如同散落的灵力一样,融入气息当中。   当最后一道落下,交织的灵力与魔气刹那间迸散,如同惊涛骇浪以气吞山河的气势横扫。   云洛亭轻眨了下眼睛,裴玄迟额间快速浮现出一抹痕迹,没等他看清楚,那痕迹便已经消失不见。   云洛亭狐疑的抬手,想看看自己额间有没有这个,还没等摸到,却先一步被裴玄迟扣住手腕。   “诶?”云洛亭楞了一下,结契之前,也没人告诉他结契之后还要怎样。   身形一晃,已经坐在了裴玄迟腿上。   魔气扬起,瞬间将二人挡在其中。   裴玄迟低下头,吻上云洛亭的唇间,先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及分,而后又俯下身来,以一吻诉说现在的情绪。   “唔……”云洛亭眯起眼睛,抬手环住裴玄迟的脖颈,用力扑上前去,将人带倒。   裴玄迟的手同时抬起护在他腰间。   云洛亭眼底满是笑意,一手抵在裴玄迟耳边,低头吻他,轻咬一下,在他吃痛开口的时候,唇齿交融。   耀眼夺目的阳光落在魔气之间,却不能映照出里面的光景。   云洛亭低头,额头相抵间,他弯了弯眼睛,“从今往后,我俩永远被绑在一起了。”   裴玄迟抬手,轻扣在云洛亭腰间向上,稍一用力,将他抱在怀中。   云洛亭正欲抬头,还未等动作就听见裴玄迟的声音。   “求之不得。”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早睡爱每一位。   番外不定时更新,不会太长(暂定只有小猫正常在灵体中出生遇到小裴if线,甜甜的日常等等)   《顶流营业中》存稿中~存够三万字就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