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废柴重生后登顶花滑
　　作者：人间梦游
　　文案：
　　任柯退役多年穷困潦倒，突遇谋杀，重生到16岁。
　　家还在，妈妈还会唠叨……C国花滑大厦将倾。
　　纳尼？16岁的我提交退役申请，被某省队盖章花滑废柴了？
　　打脸华裔水货，蹦出4Lz，我是世青赛冠军。
　　某省队：说好的花滑废柴呢？
　　世界冠军，奥运冠军我全要，技术艺术两手抓。
　　冰迷：这不就是天降紫微星！！！天佑C国花滑！！！
　　他的C国风节目，让花滑界掀起C国文化热潮。
　　花滑界大牌编舞，大牌裁判：求求你下赛季滑这首曲子，孩子都馋哭了。
　　一力单挑欧美系统治，史上最具影响力的冬季运动员。
　　全网：嘘~给你透个瓜。论国宝小人鱼背后的男人。
　　傅笙：我天生弯，他是死直。不是我下手早，实在是被直男撩得受不了。
　　缺爱天才温柔强大攻VS个性张扬直男美人受。
　　强强双天才，暗恋不自知，双向奔赴。
　　这是同命运搏斗的勇者，获得荣耀与爱情的故事。
　　这是也是一群堂吉诃德，以血肉之躯，对抗自然规律的的故事。
　　内容标签： 强强 竞技 重生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任柯，傅笙 ┃ 配角：吴夏，曲盛，尼基塔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生花滑，并肩为王
　　立意：歌颂奥林匹克精神，更高更快更强。

　　vip强推榜 作品简评
　　退役花滑选手任柯，死亡后重生回到16岁，一切悲剧都没有发生。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的花滑偶像，处于人生低谷的傅笙。在傅笙的帮助下，任柯选择了逆天改命重回冰场。在拼搏奋斗中，任柯打脸众人，不断突破记录，一路获得冠军传播本国文化，把花样滑冰从小众项目推广到全球。同时，任柯也收获了甜蜜的爱情。
　　这是一篇又燃又甜的竞技文，节奏流畅。作者用小说的方式，全景展现花滑运动的魅力。生动地描绘了紧张激烈的比赛氛围，专业热血的奋斗历程。在赛场主角永远拼搏永不言败，在赛场下两位主角互相扶持救赎人生。最终共同谱写出传奇运动员的激昂篇章。


第001章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2018年冬奥会花样滑冰比赛于今日落下帷幕，我国代表团失误连连惨遭零封。为何雪耻之战最终颗粒无收？为了更好地复盘比赛，我们特地请来我国前花滑名将傅笙。请问傅先生对这场耻辱之战是什么看法呢。”直播间里的女主播眼光犀利地盯着身边俊朗的男人。
　　那男人面容憔悴眼中一抹红痕“如果我还能……。”说罢他喉头滚动不发一言。
　　直播间弹幕骤然骂声一片。
　　“还能个屁！你个懦夫、软蛋、占着茅坑不拉屎不拉屎的废物。”
　　“来，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知名演员。前脚大杀四方，后脚在自由滑摔成血葫芦。”
　　“傅笙滚出直播间!”
　　任柯看着不堪入目的唾骂和屏幕中那男人眼角的细纹，把手机撇到床上。
　　傅笙，从花滑荒漠里生长出的六边形战士，C国花滑的希望。也是任柯的偶像。在任柯还没发育的时，做过最美的梦就是能和自己的偶像并肩出现在国际赛场上。
　　之后，傅笙从英雄变成懦夫。任柯更是早早告别了冰场。
　　任柯拎起地上的啤酒瓶狠狠闷了一大口。、冰箱坏了好几天，啤酒是温的，透出诡异的口感。没办法，他现在连修冰箱的钱都拿不出。任柯把肉冻在窗户外面，就由着冰箱坏着了。
　　任柯抬头发现时针又过了半格，翻出一盒珍藏的软中华，拎起一件棉服就冲出门。
　　今天他有局要去，事关下顿饭能不能吃上，耽误不得。
　　***
　　肖白朗是任柯原先在临江省花样滑冰省队时的队友。两人其实并不太熟。但是任柯已然走投无路，只得求到这位混得不错的前队友面前。
　　肖白朗今年不过27岁，喝酒喝到发红的头顶光可鉴人。他拍着胸脯说道“哥在国家队虽然只是个修冰鞋的，但是头上确实有大人物罩着。你小伙子退役这么多年卖相还和当年一样，去做个保安总是没问题的。咱们都是同乡，在京城混，就讲究一个互相帮衬。”
　　任柯帮忙把他的酒杯满上“我就怕今年成绩不好，职位有变动。我再不把医药费续上，就只能看着我妈等死了。”
　　“害，不就是又输了一届嘛，当什么事。你这些年拖着个活死人老娘也没把脑子练灵光”肖白朗哂笑道。
　　肖白朗凑近了些，低声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傅笙神隐了，突然三请四请让他出来，又宣传花滑，又解说直播。当然是让他背锅的啊！这届水平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重要的是，让大家的愤怒找一个发泄口。傅笙傅大天才，不就是吸引目光最好的靶子吗？”
　　他挤了挤眼睛“比赛成绩不重要，关键是花样滑冰训练中心明年的经费。这个，早就搞定没问题了。一点小风小浪无伤大雅。”
　　这哪里只是输了一届的事！花样滑冰四项只有双人滑进入到第二阶段的自由滑比赛。男子单人滑的独苗，拿着女单选手都不如的难度，在场上跳一个摔一个，最后竟然消极比赛直接摆烂。
　　如今暴露的问题无人在意，以后C国花滑将更加完蛋。只有傅笙，那个以一人之力把C国花滑带到国际赛场的天才，被钉在耻辱柱上。
　　任柯拳头在桌底紧握，反复提醒自己早已离开了冰场。
　　他干笑着转开话题“一晃眼，我离开省队已经五年了，肖哥也离开四年了吧，没想着回去看看吗？”
　　“我去年有事刚回去一次，当年掰弯栏杆掏的狗洞还留着呢。”
　　“哈哈哈，当年出去放风全靠那个狗洞。其实我在离那里不远的地方还掏过一个小狗洞，一般人不知道。”
　　肖白朗猛然抬头道“也在小树林里吗，怎么自己又掏一个。”
　　任柯夹了口菜低头说道“不是通往外面的。是通往旁边那个废弃的老体操馆的。那个小平房废弃20年了从外面根本进不去，其实和咱们省队只有一墙之隔。”
　　“怎么，你经常去那里吗？”
　　“当年我过发育关，练得心慌就去那边躲清静。那不是个好地方，我有几回还听到闹鬼的声音呢。就是像女鬼在哭。”任柯思索道。
　　“哈哈哈哈哈，什么女鬼。那旁边就是咱们省队，多少年轻小伙子镇不住她们。服务员，再来一瓶牛二！”说着肖白朗殷勤地把任柯的大杯满上。
　　任柯花呗里最后一点额度，在今天晚上被全部干掉。他把肖白朗送上车后就摇摇晃晃往家里走。
　　路旁树影婆娑，昏黄的灯光让人的影子不断的变短再变长。远处的居民区传来狗吠声。有什么东西在脚旁经过，像是一只大耗子。
　　突然任柯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他暗道不对，拔腿就跑，却发现双腿第一次如此绵软无力。随后他便被一股大力掀翻。
　　京城正月里冰凉的河水带走了任柯最后一点意识。
　　***
　　“任柯，你退役了，也是一名曾经的运动员。九点还睡大觉，才回家几天你就想翻天了。赶紧起床学习，别整天唉声叹气，没个正行。”
　　那是老妈的声音。是四年来他日日祈祷，却再也听不到的老妈的训斥声。
　　任柯命令自己睁开眼，让大脑清楚起来。要是地府的小鬼们敢扮成老妈的声音捉弄人，他就让它们尝尝任哥纵横体校的左勾拳。
　　一睁眼他竟愣住了。面前可不就是老妈田顺花本人。
　　田顺花是个利索人，长发通通盘到脑后，一丝不乱，退出卧室的脚步间能看出一点跛脚。
　　她一边催促着任柯，一边挥舞着拖把，把卧室快速地抹干净。期间拖把杆撞在铁床上，当啷一声响。
　　任柯转头，床头贴着傅笙在大奖赛夺牌的海报，书桌上摞着一排崭新的紫黄色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桌上的日历翻到了2013年4月20日。
　　不会错的，这一切就是2013年的样子。就是自己刚刚从省队退役的那个暑假。
　　心脏还在跳动，老妈还好端端的，家还在。
　　任柯赤着脚走到窗前，猛地拉开有年代感的紫粉色绣花窗帘。楼下是歪歪斜斜一片北方平房。。他猛地抬眼，春天发白的日头灼烧他的双目，两颊一片湿润。
　　这是美梦吗？
　　如果是，就让我永远都不要醒。
　　***
　　任柯的母亲田顺花是七十年代生人，家里的第三个女儿。她长在白山黑水的山沟沟里，从小村里孩子追赶打闹，谁都跑不过她。突然一天几个外地人来村里选材，就看上了这个芦柴棒一样的小姑娘。家里乐得省一碗口粮，包了一袋小米放在田顺花手上，就让她跟人去外地练什么长跑。八十年代没有什么技巧，日也练夜也跑，跑出了一块不值钱的全国奖牌，和一双畸形的脚。
　　不过田顺花素来刚强。没轮到分配工作，她就推着小车，走街串巷卖炒货。脚有伤，她就慢慢走，绝不露怯绝不低头。
　　苍天有眼，让她碰见了天天买炒货的任志国。他原来是省队举重队的队员，在役成绩突出，登过国际赛场的领奖台。退役后被分配到本市的钢厂工作，工资不多，胜在稳定。
　　当年任志国在钢厂也是个颇亮眼的棒小伙子。
　　一到夏天，他在室内苦练出的一身雪亮肌肉在太阳底下直反光，挺翘的臀部和结实的大腿常常让路人回头。
　　结婚后田顺花问过任志国为啥就看上自己了。任志国痴痴地看着妻子略坠的远山眉、直挺挺的鼻梁，嘿嘿一笑不说话。
　　再后来世界变化快。偌大个钢厂突然不挣钱了。有一年厂子欠电费，大过年的整个厂区被拉闸了。
　　任志国第一个拉下脸面上街找活做。拉三轮、铺砖、抹腻子，什么来钱做什么。挣回来的血汗钱都给家里的娘俩花。
　　小时的任柯吃过最贵的马迭尔雪糕和第一天开业的金拱门，是厂属大院的小伙伴里最让人羡慕的一个。
　　然而幸福的一切终于一场车祸。
　　丈夫离世后，田顺花在哀痛之下身上的毛病逐渐爆发。后来任柯从花滑队退役，转而上学，生活日益借据。
　　两年后她已无力支撑北国冬天高昂的取暖费，翻出早年的煤炉子烧煤取暖。等任柯放学回家，老妈早已经一氧化碳中毒，再也没醒过来。
　　***
　　任珂走到客厅，看见老妈端出一大杯牛奶、煮玉米和一大盘鸡胸肉沙拉。
　　“妈，您这是……”
　　“问我为啥陪你吃草啊，为了它呗。”田顺花朝鞋架那里努了努嘴。
　　鞋架上是一双穿旧的冰鞋，黑鞋银刃，一看就被爱护的很好。
　　“这些年为了你想学花滑，我跟你急过吵过。怎么拉你都拉不到正路上。可这回你退役了，我反倒觉得你这辈子真离不开冰刀了。”田顺花说。
　　“妈，我真的不滑了，我这个暑假出去打两个月工，新学期一开始就好好追文化课。”任珂道。
　　田顺花眉毛一挑道“别跟我犟。我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我还不了解。你看你这几天吃饭，高油高糖的一概不碰。昨天我翻出来你的冰鞋一看，分明是刚保养过。我是恨你练体育，可你这是死心退役的状态？”
　　任柯还要再辩，田顺花抬手止住。
　　“赶紧吃你的饭，我出去卖货去了。自己的路自己想清楚，别留遗憾。”说着她撑起桌子，微跛着走出门。
　　任柯抚过冰鞋，冰刃如月照秋霜，右鞋稍稍有点塌帮。
　　他缩了缩手。他是从地狱里侥幸爬出的恶鬼，只配咬牙扛起肩上的担子，承担起一个成年人该承担的东西。
　　任柯心道“只有傻子重来一回还往墙上撞。我已经不是那个十六岁的孩子了。重生一次应该先保住这个家。至于花滑这种奢侈品，我不配再拥有。”
　　可是他的眼睛一直黏在冰鞋上离不开。
　　任柯叹了一口气。
　　罢了，就让我穿上老战友，去痛痛快快滑一次冰。我一直没机会站上真正的赛场。那就在梦最开始的地方，最后一次在冰上像鸟儿一样飞翔。。
　　月亮湖的芦苇丛就是冰迷，湖边青松做裁判。
　　用两世的热爱给自己一个交代，岂不快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开坑临近冬奥，献给我热爱了很多年的花样滑冰。


第002章 
　　“傅笙那个没种的软蛋气死老子了！说好的夺冠大热门，家乡的骄傲呢。老子昨晚硬气了一回，连我老婆的裹脚布韩剧都没让看，专门等看升国旗奏国歌爽一把呢。结果滑的是什么j b玩意，跳跃也摔，不跳也摔。”一个光膀子大汉砸了一口酒，拍桌子说道。
　　“可不是，看网上做的那个平地摔表情包了吗？特逗。我上冰上溜一圈都不会平地摔跤。他吃着皇粮，拿着纳税人的钱，结果丢人丢到国际上。活该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对面的男子附和道。
　　“小笙，吃完了吧。快去把单买了，说好的要请老师吃饭，可不许逃单。”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说道。
　　“戴老师，避不开的。这几个月，全国上上下下都在骂我。总不能让我走到哪里，都把别人的嘴统统封上吧。那些话我都听习惯了，还是眼前的锅包肉要紧。惠民坊的锅包肉可是出自老国营饭店大厨之手。我之前请老师吃饭，只能看着这道菜流口水，沾都不能沾。现在我也不比赛了，正好吃个够。”那青年说道。
　　“你真打算不滑了？”老者停住了筷子，迟疑了半响说道。
　　“不滑了，硬撑着挣命也没什么意思。这个决定已经和队里通过气了，就差打退役申请。等风头过了再说吧。现在有点风吹草动就又是一场风波。”傅笙苦笑道。他将身体在椅背上瘫直，一颗晶莹剔透的玉坠在锁骨下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那老者叹了口气“老头子我在这行40多年，见过强手无数，你的刃跳天赋是我见过最好的。”
　　“我的天赋好不好都已经这样了。您是真正的金牌教练，只是淡泊名利。我就是觉得对不起您。在我身上投入那么多心血，寄予了那么多希望，没能给您拿回一块世锦赛冠军。”
　　“可不是。”那老者佯怒道“你可得给我一个好苗子，赔给我。”
　　“一定一定。我以后晚上熬夜肝论文，白天到各个冰场溜达，给您找小天才去。”傅笙笑道。
　　说罢两人干了一片锅包肉。
　　******
　　傅笙送别了挂念已久的戴老师后，戴上耳机，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现在城市大拆大建，恨不得一天一个样。他已离开太多年，本该魂牵梦绕的家乡变得陌生，熟悉的街景早已不再。
　　他征战十载，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异乡人。
　　傅笙揉了揉酸胀的膝盖，卸下了刚刚一片豁达潇洒的面容。说实话，自从年初的世锦赛回来，他已经好几个月没睡过整觉了。他一下机就逃也似的离开国家队，回Q大领了今年论文的开题任务。他不愿下楼，连实验室楼下的残雪都不愿意见。
　　他每次梦里都会回到冰场，随后惊醒。却再也没有资本回去了。
　　“刷——”傅笙猛地一激灵，全身的细胞都被唤醒。
　　那是，冰刃划过冰面的声音，是做摇滚步步伐独有的声音。
　　傅笙朝那声音望去，拨开郁郁葱葱的芦苇荡，是一片银盘似的大湖，一抹黑色的削长身影立于湖上。冰面上放着老式随身听，刺啦刺啦地放着。
　　那男孩向空旷的湖边四周致意，抬起雪白的小下巴，拗出做作地播音腔念道“各种观众，各位观众下午好。下面一位上场的选手是临江省的任柯。这位花滑大魔王已经纵横了两个时代，下面我们将迎来他的谢幕之战，能够解说这位传奇运动员的谢幕之战，是我作为一名花样滑冰解说员的荣幸。”
　　傅笙感兴趣地抬了抬眉。春风吹过，北国的湖水已然开化，冰层虽然够厚，但是变得湿滑，即使是专业的花样滑冰运动员，也很难在这样条件的冰面上发挥好。
　　风轻扬起男孩略长的头发，露出一双锋利的眉眼。
　　“好重的气势！”傅笙叹道。
　　那男孩轻点冰面，两个压步就已经滑出了二十多米。他右脚刀刃在冰上滑行,左脚后抬高过髋。在滑过近一个花滑场地短边的距离后，他脚踝微动，转外刃为内刃，左腿从后抬腿转为旁腿。
　　这是燕式滑行！
　　燕式滑行是花滑步法中辨别度较高的，以唯美著称。可分为支撑燕式滑行、支撑燕式滑行、提刀燕式滑行等。上届世锦赛花样滑冰女单冠军舟尾由香，就以仰燕为招牌动作。
　　燕式滑行不可怕。问题是刚刚的这个燕式滑行用刃极深，身体高度倾斜，完全靠一个刃最细的部位滑行。这样单脚高速滑行三四十米的燕式滑行巡场，视觉效果太惊人了。
　　自从规则改变，长距离的燕式滑行变得不划算，傅笙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气势凌人的燕式滑行了。
　　随身听里的电吉他越发狂暴，那男孩抛弃了步法的规定动作，在冰面自由地翻转腾挪，偌大的冰面就是他的游乐场。
　　傅笙看了不禁暗暗叫好，即使在世界顶尖赛场也难以见到这样炽烈的滑行。
　　冰上男孩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再追求滑行用刃规格，不再拘泥于花样滑冰的基本步法，跃动旋转炫目无比。他就是冰面上的一团火，灼得傅笙双目发疼。
　　傅笙掏出手机，拨通了第一个电话“戴老师，我答应给你的天才找到了。您快来，就在月亮湖的冰面上。啧，这一脚冰蹬的真帅。”
　　***
　　戴文怀赶到月亮湖的时候，冰上的男孩正在准备做跳跃。
　　他双脚向后滑行蓄力，左脚作出一个漂亮的大外刃滑行，右脚刀齿干脆利落地点冰，整个人高高地跃起，在空中旋转三周后落下。这正是花样滑冰六种跳跃中的勾手跳，简称为Lz跳。可惜这一跳落下时轴心略偏导致双手扶冰。
　　戴文怀激动地鼓起掌来，双颊变得红润。傅笙那小子是给自己推荐了什么宝贝，刚刚的跳跃高度绝对超过了60cm，高过了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男子单人滑选手。这样惊人的腿部力量，当得上傅笙一句天才。
　　任柯本没想到破落已久的月亮湖野冰场还有人经过。他想到自己刚刚放飞自我的表演，禁不住老脸一红，强装镇定的滑到湖边，捡起随身听准备开溜。
　　戴文怀上前道“小伙子，你这个臀腿力量真的不错，今年多大了？你看你跳跃高度这么好，落冰效果有点可惜啊。咳咳，你要不要去我的小冰场试试呀，我保你解决跳跃重心的问题。”
　　任柯动作一顿。若论臀腿力量，他自问不输于任何人。12岁的任柯就有50cm的跳跃高度，配上155cm的身高，想怎么跳怎么跳，三周跳被他玩的特别宽余，好像多转一圈都没问题。
　　饶是这么好的条件，任柯也从来没得到应有的资源。
　　因为他有一个练长跑出身的老妈，身高166cm；还有一个练重量级举重出身的老爸，身高178cm。测骨龄的时候算出来的数值，把大家都吓到了。足足有182cm。这样的身高和体重谈什么跳跃？原本为了抢好苗子打得不可开交的几个单人滑教练，瞬间做鸟兽散，生怕跑慢了揽过来烫手山芋。
　　9岁的任柯一下子长大了，他提起冰刀来到成年组正在集训的冰场上，一句话不说，抬腿就是一个接一个的三周跳无限连，都不带停的。把一群大哥哥大姐姐的脸都看绿了，省队男单的看家本领不过就是一个3+3的高级连跳。秀完了任柯拿起训练馆的座机给爸爸打电话，让他接自己回家。
　　想到这里，任柯冷笑了一声“看不见我的身高吗，能跳起来转就不错了。我就是从专业队里出来的。要骗钱别骗到小爷我身上。”说着卷起冰面收音机和外套就走。
　　“他不是骗子，我作证。”傅笙拨开松枝站出来“他是我的启蒙老师，虽然我是个不争气的徒弟，但是戴文怀教练的教学手段绝对是一流的。”
　　“你，你是傅笙？”那张天天贴在床头的均脸，任柯就算死过一遍也忘不掉。
　　“是我没错，最近这张脸应该经常出现在媒体上。”傅笙自嘲地笑了笑。
　　任柯突然想到了自己滑冰的初心。
　　北国的冬天冰天雪地，路上结上第一块薄冰开始，一帮被裹得像个球一样的小朋友就成帮结伙的过去打出溜滑。任珂永远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一边打着出溜滑一边凶悍地团起雪球向比自己高一头的孩子袭击。
　　再后来月亮湖就结冰了，十多米厚的冰面是天然的野冰场。一个大爷守着冻得最结实的一块冰租冰鞋，蹲在小马扎上。他例来戴个狗皮帽子，两只手揣在皮筒子里没见伸出来过，打眼一看来人的脚，就能扒拉出合脚的冰鞋。
　　月亮湖的冰鞋实惠亲民味道诡异，闻名遐迩。其实那里的冰鞋种类很专业，高帮的花样鞋、低帮的冰舞鞋，长刃速滑鞋，都分的明明白白。
　　任柯六岁的时候拿着积攒好久的早饭钱，在月亮湖租了人生第一双冰鞋。小朋友故作镇定的胡乱一指就选了花样鞋。
　　没有教练没人指导，小任柯扑腾了两下就在冰面上稳稳地站起来，照葫芦画瓢地绕着场周滑了。可把旁边的小胖墩气得够呛。那小胖墩前面一个教练把着后边一个教练扶着，一松手就一个跟头。
　　小胖墩顶着青肿的额头指着小任柯说“你牛气什么？有种你跟我来，看看什么叫牛人。”
　　他翻出宝贝的MP4，找到一段视频。标题是“花滑男单天才横空出世，少年组喜迎天降紫微星”。
　　小任柯张大了嘴巴，紧紧盯着屏幕，竟是看痴了。
　　屏幕上的小男孩，身着淡蓝色轻纱的考斯滕（花样滑冰表演专用服装的代称），模糊的画质把男孩的滑速显得更加可怕。他单膝弯曲呈弓步，前脚冰刀打横，柔软的胸腰如成熟的麦穗般向后下压。那男孩双手后甩，抬腿向前跳跃，在空中旋转三周半后，小鸟一般轻盈落冰。浮腿自然向后延展，像一朵花绽放在冰面上。旋转间，考斯滕上的水钻流光飞舞。
　　不久后，报班学滑冰的任柯打听到了这个动作的名字。
　　下腰鲍步接阿克塞尔三周跳——用难度步法进入被称作同等级难度最高的阿克塞尔跳。
　　六岁的任柯何曾知道，那一眼，便是半生追逐，一世颓唐。
　　任柯观摩过傅笙每一个比赛视频，一帧一帧扒过他每一个技术动作。可是真实的傅笙出现在人面前，任珂还是没顶住，愣住了。
　　这哥们真人也太TM帅了。一身松松垮垮的卡其色的风衣被他穿出了几分落拓，一副细边银框眼镜遮住了疏朗的眉目。这男人的帅是打眼一看就不是平凡之辈的帅，就算披个抹布也会在人堆里闪闪发光。
　　“您好，我叫任柯，16岁。”任柯握上傅笙的手。
　　“你的跳跃高度实属罕见，这样出众的臀腿力量不走下去太可惜。”傅笙说。
　　任柯动作一顿。
　　当年退役前的任柯一年内身高猛窜30cm，跳两周跳轴心都是歪的。他没有教练，没人指导，咬牙挺了一年的生长痛后无奈退役。不过自从退役身高变一直停留在了178cm没有变过多.现在的他多适应了5年发育完的身体，比前世反倒落冰容易些。饶是如此任柯落冰时也小心翼翼。
　　“无所谓，这就是我最后一次滑冰了。”任柯冷着脸弯腰戴冰鞋套。
　　“退役了？”傅笙嘴角勾起一丝笑“是被放弃了吧。谁那么不长眼拿着美玉当顽石。”
　　任柯动作一顿。
　　“临江省队吗？那就不奇怪了。那帮人不是有眼无珠就是猪油蒙了心。”
　　“关你屁事。”任柯凑近，锋利的眉峰挑起。
　　傅笙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兴味。“跟这位教练训练。我出钱，包你一切训练费用、编舞比赛费用。”
　　“他是谁，谁保证一个老头不会把我教废，损失谁来陪。”任柯故意顶嘴。
　　“我好端端的站在这，怎么可能教废。你的二把刀前教练们才是有名的毁人不倦。”
　　“唔，也就是说他教我的时候，你一直会在旁边好端端站着喽。那你是不是就是我的助理教练。”任柯得逞地一笑。
　　“我……”傅笙原本想还自己启蒙教练一个徒弟，结果自己被人赖上了。他纵横江湖十多年，没成想在山沟沟里的月亮湖翻了船。
　　“算不上助理教练。年底前我有时间就可以过来陪你训练。”傅笙看着对面瞬间活起来的眼睛，莫名说了答应的话。
　　算了，反正理论研究的论文在哪里都可以写。临江省夏日气候宜人，就当是避暑了，顺带逗逗小朋友。
　　任柯闻言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这就成了？真的成了？我真的真的可以和偶像朝夕相处了吗，甚至还会有亲身指导。
　　任柯幸福的连个泡都没吐，就落入了戴教练的手上。
　　一个暑假，就练一个暑假。任柯对自己说。
　　有人包养免费训练，还跟偶像朝夕相处，任谁来了都扛不住啊。才不是美色误国呢。
　　老妈那边能瞒就瞒吧。
　　***
　　戴文怀的训练基地在临江省省会滨城的郊区里，他在自己的小别墅前建了一个小冰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第一天训练，戴文怀就给学生建立运动员档案。任柯一大早从百米跑步，3000跑耐力测试，负重深蹲重量通通测了一遍。傅笙在旁边拿着笔记本不断地输入数据、建立模型，全面评估任柯的心肺耐力、最大肌力、柔韧性等运动重要指标。
　　戴文怀拿着新出炉的报告单慢慢翻看“真是天生的运动员材料，这样的身体素质，别说是花样滑冰，无论从事什么运动都能出成绩。”
　　任柯颇有些不信任这个草台班子，毕竟自己是被省队主教练钢口直断过没前途的人。
　　不过念及偶像就在身边，霸道惯了的任柯连一点社会气息都不敢露。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不信我就先帮你治治勾手跳的毛病。落冰稳下来可得叫我一声老师了。”戴文怀不紧不慢地用茶盖撇去碗中浮末。
　　“第一节 课就是感受身体的重心线。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身体如何转动，始终可以明确的感受到胸口吊了一个小铅锤。那就是你的重心线。进而寻找那根线上的重心点，这个点是我们做跳跃、旋转乃至步伐保持平衡的关键。”
　　“第二节 课，给我好好地磨滑行。我知道你冰感好速度快。但是照国际滑联比赛规则中的滑行要求还远。要达到所有基本步伐完全规范，用刃科学省力，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还有第三课。”傅笙找出一摞厚厚的打印纸拍在桌子上说
　　“这是我亲自翻译出来的本赛季花样滑冰比赛规则，中英对照版的。中文有些地方难免词不达意，有疑惑来问我。既然想参加比赛，国际滑联的规则就是明知道恶心，但是必须要吃透嚼头的东西。教练员懂规则只是一方面，运动员自己必须学会利用规则。”
　　任柯看着像砖头一样厚的国际滑联新版规则，家里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温良可爱起来。
　　一个月后，被两个教练联手蹂|躏的任柯叹道“重回运动员的生活，真是痛并快活着。”


第003章 
　　大运动量能缓解不良情绪。
　　刚重生而来的时候，任柯每晚都会梦到临死时的景象，醒来时浑身冷汗，好像回到了冰冷的河水里。醒来脑子里前世今生的记忆交织，再也睡不着了。心事多了，连运动员的营养餐都吃不下去。
　　现在他重新享受到属于十六岁少年的睡眠，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回到了颠覆。好似重生前的记忆才是一场庄周梦蝶。
　　归期被任珂推了一天又一天。原本想好暑假就走，但是越来越张不开口。
　　今天早上傅笙略带骄矜地说，自己的手艺就是比戴老好。自从自己掌厨，任柯是吃嘛嘛香，该补的营养一点都没落。
　　对……自从发现任柯吃不下饭，傅笙撸起袖子上阵，是不放油还能把一块普通的鸡胸肉做得爆汁的那种水平。
　　任柯想到今天中午要吃鲜嫩嫩的瑶柱蒸蛋，香煎牛肋排配上秘制干碟。
　　眼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来。
　　这天任柯被老朋友曲盛叫到临江省省队周边见面。任柯本不想再涉足临江省队那个伤心之地，但是想到曲盛他们正在集训中，能偷偷溜出来已经不容易，就一口答应了
　　曲盛是任柯老哥们了。任柯在省队这些年一直不招人待见，性格又如一匹孤狼，等闲的人都远远避着他走，唯独曲盛这个老好人见他就乐呵呵的。
　　后来任柯才知道，曲盛也不是生来一幅老好人脾气，都是这些年带宝贝女伴带出来的。
　　花样滑冰分为四个比赛项目：男子单人滑、女子单人滑、双人滑、冰舞。男子单人滑和女子单人滑都是单个选手上场，独自在冰场上完成跳跃、旋转、步伐等难度动作。双人滑由一对男女选手参赛，除却单人动作外，还要完成抛跳、螺旋线、捻转、联合旋转等双人技术动作。冰舞同样由一对男女选手参赛，不需要跳跃且男伴托举时手部不能过肩。冰舞相对于前三项减少了一些惊险的技术动作，但是对选手的艺术性和滑行技术要求更高。
　　现在花样滑冰被称为冬季项目皇冠上的明珠，其竞争堪称修罗场。从九十年代开始兴起的花样滑冰商业冰演造就了一群花滑明星。他们有忠实的粉丝，有源源不断的代言。受此影响，花样滑冰在北半球的许多国家十分盛行。冰舞的领奖台常年被斯拉夫人占据，单人滑已经变成了R国与北美系的博弈游戏。
　　C国近年决定大力发展冬季项目的时候，首先瞄准国际上稍显弱势的双人滑项目。曲盛和其女伴吴夏就是备受关注的一对。
　　任柯到约定的老地方时，曲盛正拖着他女伴的脚帮她翻墙。
　　吴夏满脸不乐意的踩在曲盛的手上说“哪用得着这样。我现在长高了，一个助跑就等上墙翻过来了。”
　　任柯听了都替曲盛头大，说道“姑奶奶，您的金贵小脚可是要做四周抛跳的。你们别动了，还是我进来吧。”
　　说着任柯往上一跳，手指扒住墙沿，轻巧地翻进来。
　　吴夏满眼羡慕地看着任柯的大长腿，“啧啧啧，高了几厘米就是不一样。曲哥，你看人家。”
　　“那是谁，一听要给你换男伴就绝食罢训一条龙的。”任柯笑道。
　　“我要不是厉害一点，就凭曲哥这性子，我们都不知道被拆了多少回了。现在省队的女伴都没有低于155cm的，没一个能当曲哥女伴。我要不刚着，曲哥就得退役。”吴夏说。
　　吴夏曲盛这对是青梅竹马的搭档。技术好卖相佳，还有C国队罕有的表现力天赋。尤其是吴夏，作为一个过了发育关双人滑女伴，有高级三周跳3Lo（后外结环三周跳）的技术储备，还有稳定的两个基础三周跳。这单跳能力放在国际上都首屈一指。
　　因此吴夏有着叫板的底气。
　　“我发育关没过的时候，他们都在背后说我胖，根本不配当女伴。曲哥才173怎么就能举起我，他们凭什么嫌弃。按我的跳跃天赋就应该走女单的路，小的时候硬被人薅到双人滑，还好遇到曲哥。不能跟曲哥在一起我就不滑了。”吴夏一提起来就是一肚子气。
　　“矜持点矜持点。”曲盛被疯狂表白到老脸通红。
　　“天天被你们秀一脸，我这么多年早习惯了。”任柯笑道。
　　任柯暗想，运动员的路是以一人之力对抗天命的道路。如果像曲盛吴夏这样，在这条无望的道路上有另一个骑士坚强相伴，是最大的幸福。
　　任柯一直瞒着两个朋友。其实他突然退役，一部分原因是听到上层想要拆掉“盛夏组合”。
　　这个赛季吴夏也到了青年组升成年组的年纪，没有理由再留省队，无论如何要去国家队。但是曲盛的身高和臂长是硬伤，上层领导的意思同样倾向拆队。拆队后的男伴要不是临江省人，得到的奖牌就要一省一半。临江省队的领导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要拆队，不如自己动手，从自己省队里给吴夏“选妃”。身高臂长的任柯就这样被瞄上了。
　　这天才的主意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双人滑不是“1+1=2”的公式，两个人的默契要从小磨合。在一些花滑大国更有从小为双人滑搭档和冰舞搭档发糖造势的造势攻略。裁判对看着长大的，从一而终的金童玉女，有点偏向也是情有可原。
　　更离谱的是任柯完全不会双人动作，一切技术都要拿女伴当试验品。说白了，不把吴夏的小身板扔废，不太可能速成。所以任柯头都没回就打了退役申请。“盛夏组合”十年耕耘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任柯的个性绝干不出挎筐摘桃子的事。
　　而且“盛夏组合”是大写的双箭头啊！天天发糖甜到吓人啊啊啊啊！！
　　谁说猛男不能嗑cp!!谁说不能嗑朋友的CP！！！
　　任柯深夜翻着吴夏的好友圈说“真香！”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要练四周抛跳？我昨天刚知道我们下周就调去国家队，训练计划已经下来了，主攻四周抛跳。争取用世界双人滑第一难度，在成年组打出声势。”
　　上辈子“盛夏组合”就是在这个时间段紧急去了国家队，匆忙到没来得及见面。再知道消息就是曲盛一面哭着一面打来的电话。
　　吴夏为练四周抛跳过度节食，得了厌食症。
　　家里刚遭大难的任柯在火车上站了一夜，来到曲盛家乡的小医院。绿色的墙皮斑驳，刺鼻的消毒水味，隔壁儿科持续不断地传来哭嚎。
　　病床上的吴夏插满了管子，薄被之下几乎没有起伏，看到任柯来了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曲盛沉默地给女朋友擦着脚。
　　任柯想到好友前世的惨剧，严肃地对两人说“四周抛跳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吴夏千万别节食。成绩只是每年通报上的白纸黑字，身体是一辈子的。而且你的体脂率在女运动员里也偏低，减肥减掉的都是肌肉，小心赖以立足的单跳保不住。”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夏的。到了国家队，小夏的胡搅蛮缠大法不顶用，该换我保护她了。”曲盛低头看着女朋友，笑的有点发傻。
　　“谁胡搅蛮缠啊！”吴夏攥起小拳头冲着曲盛的胸肌就是一下，“别说我们啊，老任的正事呢。”
　　曲盛掏出了一个钱包说“老任，这是我和小夏这些年攒下来的补贴。到了国家队，我们衣食住行都是全包的，有钱也花不出去，你先拿着花。”
　　“我有赚钱的路子。哪有你这样的，这钱留着新赛季给吴夏做两件豪华的考斯腾。“盛夏组合”到成年组得艳压全场”任珂道。
　　“你再撕扯我就闹了。虽然你任爷威震四方，但是我吴大侠也不是吃素的。”吴夏抬起下巴威胁道。
　　“你这回退役我早就有预感。你这么多年没有个专门的教练带着，都是在冰场里哪个组上课就蹭过去听。这个省队就是给你提供了一个免费冰场，我要是你早不干了。我看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比没退役前还好。肯定是自己请教练接着练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给你就拿着，我缺钱也不会和你客气。”曲盛直接把钱包塞进任珂破皮的运动包里。
　　“谢了！”任柯摸着温热的钱包，第一次对重生之后的世界有了实感。
　　憨憨笑着的曲哥，上蹿下跳的吴夏，还有朋友的真心，都是真的。不是前世一遍遍美好的梦境，是伸手就能摸到的。
　　这时三五个男子穿着训练背心，突然闯进来，为首的方脸冷笑道“哟，这不是成天吆五喝六的任爷吗，我听说你卷铺盖被人赶走了。擅闯省队不怕被送到保安室？小心把你拷在暖气片上，让你站也站不直，跪也跪不下去。”
　　“那时不知道他这黄金膝盖还管不管用。没准跪的比其他人容易呢。”旁边的麻子脸说道。
　　“不会。庞教练说得好，没发育的任柯是未来的垃圾，发育了20cm的任柯是史上第一废柴。眼高于顶的任爷，连最简单的2A（阿克塞尔两周跳）都摔，女单都不如。”说着为首那方脸怪笑了起来。
　　那矮个方脸名叫肖洋，是为了好考大学，硬塞进来的关系户。凭他爸的关系一直在省队横行霸道，教练员们也不敢管，容着他带几个出不了成绩的跟班鬼混。
　　任柯往前一步，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
　　对面的人面色顿时有点难看。
　　任柯是谁啊，临江省冬季项目的巅峰战力。敢和篮球队约架的主。
　　现在退役了，不知道手底下还有没有分寸。
　　任柯一笑，对着草地上的网球就是一棍。那网球砸在对面平房的砖墙上，咚的一声巨响。墙皮哗啦啦地掉一地，隐约听到了一声尖叫。
　　任柯看着惊人的效果有点惊讶，这段时间的训练让自己的力量又上了一大截，刚刚的动作不单依靠上肢力量，更注重腰部扭转发力。而腰部力量对于花样滑冰跳跃的帮助是巨大的。任柯下决心回去加练几组带转体的仰卧起坐。
　　任柯站直身体，隔空一点周洋的脑袋。
　　肖洋等人被吓得愣住了。他们原先知道任柯下手狠，真惹到他敢不拼命，可却不知道他这么强。刚刚这一球要是打到人脑袋上。就是颗熟透的西瓜——“砰”。
　　任柯转身欲走。突然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席卷全身，大夏天遍体发寒，胸膛的空间被挤压，好像又坠入了冰冷的河水。
　　这是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有前世的濒死感。任柯有一种玄而又玄的预感“”上辈子自己的死因，会不会和临江省省队有关，和花样滑冰有关。
　　无法知道真相，他连一个好觉都睡不了，只能寄托于花样滑冰大剂量的训练。要解开前世身死的谜团，只能拼命先前奔，到达前世没有到达的高处，去探索更深的秘密。
　　这难道是天意！花样滑冰让我片刻飞翔，又害我半生流离，天意让我重新活一回，还是要让我与它纠缠下去吗？
　　“那边几个在干什么呢？刚刚谁弄出的动静，动手打架的都给我出去跑圈。”两个中年男子跑来说道，正是花滑教练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弹簧腿任柯嘛。动手打人算什么英雄，你不是牛吗？怎么连成名跳3Lz都稳不了，被赶出省队了”那教练说到。
　　“他也就靠拳头逞能了，让他抬腿蹦一个三周跳，屁都不敢放一个”麻子脸奸笑道。
　　“所以你们要把我好自己，都是有运动生涯的人，和这种街头混混、未来社会的渣滓不一样。这种渣滓离开了省队的精心培养，别说三周跳，两周都跳不出来了。”两个教练捧着肚子相视嘿嘿一笑。
　　“哈，三周跳吗？”说着任柯双臂后甩，右脚向前跃起，跳的比旁边的灌木丛还高，迅速在空中旋转三周半落地。众人一片惊呼，竟都呆愣在那里了。三周半跳，那是临江省队这些年在训练中都不敢尝试的难度。
　　随后他浮腿优雅的伸展，不经意间直直地踹向肖洋的方脸。
　　任柯转身看见肖洋脸上的大鞋印，微微欠身，敬了一个花滑运动员表演之后的致敬礼。憋得肖洋那张鞋印脸又黑又红。旁边众人忙涌上去关心肖洋的伤势。
　　曲盛内行看门道，从任柯起跳就倒吸一口气。这个跳跃高度和周数都十分良心，落地和起跳的脚尖方向正好呈180度。这代表任柯的跳跃能力已经可以驾驭需要再空中旋转三周半的跳跃——阿克塞尔三周跳（3A）。
　　3A是花样滑冰六种跳跃中，同等周数下，公认难度最高的一种跳跃。因为其他五种跳跃都是向后跳跃，唯独它向前跳跃，且比其他跳跃多转半圈。在国际赛场上无数名将败在这个跳跃上。现役加国一个文森特有跳四周跳的能力，但是对待3A只能闭眼蒙，看运气。
　　掌握3A证明这名男单选手的技术储备，有资格在国际赛场上争雄。
　　“能跳3A又如何？我们临江省队选人从来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这种横行霸道的二流子，这辈子都进不了临江省队的门”为首的教练挺了挺肚子说道。
　　“对，天才没了训练和比赛，一辈子出不了头。就算你自己练，自己比赛，我也有的是办法教你做人。我等着你跪在地上求我把你收进门那天。”旁边的教练扶着吓呆的肖洋，指着任柯鼻子说道。
　　任柯冷笑道“那就抱歉不能如您所愿了。”
　　说着，他分开众人大摇大摆地从省队正门走去。旁边遇上冰球队刚刚结束训练，看到老朋友，一群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欢呼一声，勾着任柯薄薄的肩背，把他揽进对面的铁锅炖鱼馆。
　　“老任的爆碳脾气收敛多了啊。”曲盛说道。
　　“你也不看他最近经历了多少事。曾经的天才看着自家的看家跳跃一个一个的出走，没人帮他，也没人支持他撑下去。这样钝刀子磨肉我早成行尸走肉了。”吴夏道。
　　“夏姐，刚刚发生了什么啊？好大一声巨响，吓死人了。”一个苹果脸的小姑娘从树林里钻出来。
　　“孟琪，你怎么在这。”这孩子发育关过得艰难，连着好长时间在午休时候自己加练了。
　　“我最近柔韧性也变差。我们教练让我午休的时候去隔壁老体操馆等他。试试练体操的压筋器械有没有用。我在那等了好久都没人来。”孟琪道。
　　“你现在还管什么柔韧性，先把跳跃保住是正理。你们教练什么破思路啊。”吴夏吐槽道。
　　“小夏，别乱说。”曲盛推了推自家不省心的女朋友。
　　“夏姐说话直，但是也没错。我最近都在思考自己应不应该再练下去了。”孟琪道。
　　“别瞎想，你来晚了一步可是错过了好戏。今天你任哥回来了，对着那伙二流子抬腿就是一个陆地3A。那高度简直了，贼帅！贼解气！”
　　“任哥居然能稳稳转完三周半了吗！”孟琪心中大惊，暗暗有了想法。


第004章 
　　深夜，傅笙往眼睛里滴了一点眼药水，把头靠在椅背上略略休息。
　　“来就来了，还蹑手蹑脚的做什么。”
　　“你是顺风耳吧，闭着眼睛都知道是我。”任柯大惊。
　　“我房间没有多余的凳子，你坐我床上去。”
　　“这多不好意思。”任柯老脸一红。
　　这可是偶像的床呢，干干净净一个褶皱都没有。倒是自己折腾一天，又是汗又是土，坐下怪不好意思的。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看大晚上你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我就过来看看。你在忙什么啊？”
　　“哦，在帮戴老完善你的训练计划。最近你力量训练的进展确实不错，该试着增加上冰练习，扣扣滑行用刃的细节了。”傅笙闭眼说道。
　　“你，你是怎么做到因为花样滑冰收到那么多无理的谩骂委屈，还没有远离这项运动。”任柯突然问道。
　　傅笙睁开眼，没有被冒犯到的样子“我确实不是圣人，我没有穿上冰鞋再战一赛季的心了。你怎么知道哪些谩骂是无理的呢，你怎么确定我是受委屈，不是罪有应得呢。”
　　“我就是知道！你的眼睛里面有火。我六岁第一次看你比赛视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特别热爱花滑。你这样的运动员，只要还能挺住，就是腿断了都会叫自己不要摔。摔倒了一定是真的没办法了。花滑人才知道，花样滑冰有多美就有多残酷。别说过一赛季，就是过一个月，也许会高了一厘米胖了两斤，就保不住难度了。也许明天伤病会全面爆发，十几年的汗都白流了。”任柯站起来激动地说。
　　“所以，你找我来是想说，你已经想好了，要认真走花样滑冰的路吧。而不是这个暑假结束之后就卷铺盖走人。”傅笙笑得眉宇弯弯，脖颈间的玉坠微晃，像一只餍足的大猫。
　　“你怎么知道……”任爷破天荒的有点羞腼。
　　开始他确实是打算免费和偶像朝夕相处两个月，过后就跑路的。但是看着戴教练的训练计划越来越厚，灯熄的越来越晚。每周开始，戴教练都会给出明确的训练目标和对应食谱。任柯还会戴着感应设备训练，时刻通过心率脉搏调整训练计划。这些是任柯原先想都不敢想的。上一世看冬奥前的花滑国家队纪录片，训练起来远没他现在这样精细。
　　傅笙见任柯脖子一梗，不好意思起来，转移话题道“最近的腰部力量涨势不错，有兴趣学习我的绝技了。”
　　“难道是……。”他想到了什么。
　　“喏，就是Lo跳无限连的绝技啦。”任柯从傅笙端正的坐姿中看出了一丝臭屁。
　　Lo跳全称为后外结环跳，主要靠腰部发力，是花滑连跳中第二跳的必杀技。掌握了3Lo连跳就会比连3T的选手在基础技术分值多一分。傅璋正是靠着连跳绝技，缩小自身因为身高所限，4周单跳难度不高的劣势。
　　才认识几天就要把成名绝技教给我吗。任柯像个在冰雪中独行依旧的旅人，乍一靠近温暖的火炉，不仅整个人瑟缩起来。
　　“我教是教，学得怎么样看你自己。要是不够拼命，没能把我的招牌动作带回赛场，我可是要打人哦。”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没认真啊。”任柯大惊。
　　难道之前训练加量坚持不住时，一直偷瞄偶像被发现了吗？我明明都是很克制小心的。
　　太糗了吧！！！
　　“我就是知道，不然怎么做你的助理教练。”傅笙把眼药水收起来，戴上了银丝框架眼镜。傅笙自己也很疑惑，为什么刚刚看到任柯像野狼一样充满战意的眼神，会忍不住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毫不犹豫的许给他呢。
　　明明他是个外热内冷的人。
　　“你是说，要做我的助理教练了！你不是说就在戴老师这里帮帮忙，等开学还要会Q大追求科学尽头吗？”
　　“唔，本来是这样的。不过最近在临江省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朋友，就犹豫了。我的研究的方向偏理论，在哪里进行影响不大。”傅笙笑盈盈地说。
　　“谁是小朋友啊。我才不是呢，有本事站起来比比。我可不比你矮。”任小柯感受到了自己的男性尊严遭受到了挑战，胸脯一挺，像个亚成年的小狮子。
　　“瞧你一个花滑运动员长那么高把你能的。”傅笙哂笑道“我在月亮湖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天生就是走这条路的。不是天赋不天赋，你对花样滑冰的热爱掺不了假。戴老师说过，迷路的孩子过了多久都是要走回来。你离不开的。”傅笙看着窗外，低声道。
　　任柯听后浑身一颤。上辈子他被迫离开了花样滑冰，被生活折磨得形销骨立，昔日鲜衣怒马少年郎，仅剩下最后一点坚持。
　　但是他仍然无法避开花样滑冰。他追寻着C国队每场无望的比赛，他用风箱呼呼作响的旧电脑整理分析偶像当年的比赛视频。
　　他成了花样滑冰著名论坛“冰雪在线”里公认的科普大神——匿名君。
　　他半世褴褛无人知其姓名，但神州大地凡有冰迷处，便有匿名君的入门教程。
　　******
　　自从捡到了宝贝疙瘩，戴文怀老爷子现在是精神焕发，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随时能下冰场抬腿一个两周跳。
　　所以，傅笙转为助理教练的理想，刚一提出就被亲老师掐灭了。
　　笑话，我戴老隔了十年好不容易遇上了良才美玉，当然要一切亲力亲为自己下场。想摘桃子，就是前亲徒弟也不行。
　　再亲也是前徒弟。
　　现在的新宠是正在哼哧哼哧跑五公里的任小柯。瞧瞧这新出的小肌肉群，瞧瞧这灵活有力的关节。真是鲜嫩可口。
　　咳咳，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乱入了。
　　总之，傅笙委委屈屈拿着自己半成品的论文，窝在厨房老老实实做一名大厨。
　　另外他还有一项重要任务。
　　尽快帮助任柯搞到一个大赛的参赛名额。
　　最好是国际A类比赛。
　　比赛和训练对于一个运动员来说同等重要。没有比赛紧张的气氛，没有好对手的激励，运动员永远无法发挥出最大的潜能。甚至可以说，长期不比赛的运动员，如果没有极大的意志力，再好的竞技状态都会荒废。
　　之前戴文怀和傅笙不是没想过比赛的事情。花样滑冰是个市场化很高的项目，很多赛事依靠个人和俱乐部依然可以参加。比如说国内有各大俱乐部联赛，全国花样滑冰大奖赛。
　　青年组最高水平的赛事“世青赛”同样可以靠个人一站一站积累积分打上去。以花样滑冰大奖赛为代表的A级赛如果无法参加，也可以通过花样滑冰挑战杯系列的B级赛事拿到积分。
　　任柯现在既然在认真走这条路，便要更加精细的谋划。
　　花样滑冰是一个打分类的项目，天生会有人为因素的印象分。因此，一个选手在国内和国际赛场如何亮相，如何造势，至关重要。
　　和国内连B级赛如何算积分都不清楚的教练不一样，戴文怀的早年经历让他深谙里面的条条道道。
　　选手在国内比赛的名次，决定其在裁判心中的待遇等级，和自己阵营的国际滑联官员会在其身上投入多少资源。
　　选手第一次国际亮相更是影响深远。少年天才们的第一次的比赛结果，很可能决定了很长时间的格局。赢者备受热捧，良性循环。败者只有咬牙创出新难度才有可能翻身。
　　任柯如今大大得罪了临江省队教练，按那群教练睚眦必报的个性，现在任柯在国内获得公正待遇很难。任柯的花滑职业生涯，不能从对他不友好的国内赛场开始，也很难从国内赛场发迹，获得本赛季C国对新星的资源投入。
　　戴文怀原是想从给钱就能去的国际B级赛一点一点刷裁判好感度，虽然辛苦但是收益稳定。
　　但是傅笙决定为小朋友拼一把。
　　任柯的水平，任柯的热爱，值得一场国际A类赛事的惊艳亮相。
　　花样滑冰国际大奖赛C国杯是傅笙瞄准的好机会。不用倒时差的地利、相对公正的评分，正是新星出场的完美舞台。更重要的是主办方手里有额外的外卡，可以直接参赛。
　　******
　　入夜，酷夏的暑期在沥青路上蒸腾，窗外玫瑰般的暮色渐渐褪去，第一颗星星闪烁在银河旁。
　　傅笙赤脚站在微凉如水的阳台瓷砖上，凭着一点荧光翻通讯录。
　　“哈哈，我傅笙啊……多谢兄弟，回头请你吃饭。”
　　“可不好久没联系您了，我爸上周还念叨您呢，刘叔我回头自罚三杯。”
　　“是我上次比赛抽大发了，让大家蒙羞，也让长辈们费了不少心。哈哈哈……刚刚把训练视频发到您邮箱。我保证这孩子比我当年有前途，绝对能给队里带来好成绩。现在是好苗子养在深闺人未识，才轮得到我出来说项。”
　　“就求一个大奖赛C国杯青年组一个参赛的资格。我听说咱们这回有三个外卡可以让本土选手参赛，但是技术年龄都达标的只有两个人。”傅笙低沉的嗓音震动出诱惑的味道。
　　“我知道之前没参加过比赛，不好让人服气，我这就把训练视频给您。没有主队也是优势不是吗？我们只要参赛机会，别的都好谈。”
　　傅笙笑的脸都僵了。迎来送往本是家庭赋予傅笙的天赋技能，他自幼脑后生反骨，不屑于喝茶搓麻逢迎讨好，一门心思在冰上死磕。可不知为何，自身遇到麻烦都不屑低头解决的他，却为了任柯低下大少爷高傲的头。
　　戴文怀忙活的是另一件大事——任柯这个赛季三套节目的音乐选择和编排。
　　一名花滑在役选手一个赛季中通常会准备三个节目。一个两分半钟的短节目，由一个连跳和两个单跳等技术动作组成,仅可在连跳中重复一个跳跃。一套四分半钟的自由滑，俗称长节目，包含自由滑最多可以包括8个跳跃,其中可以含有三组连跳或连续跳。所有三周或四周跳只能选择两种在连跳或连续跳中重复。。
　　初出茅庐的小选手往往由裁判组决定节目的选曲和编排。但是戴文怀坚信，如果一名选手对音乐本身没有发自内心的喜爱，是无法表演出动人心弦的作品的。
　　花样滑冰即是竞技也是艺术。
　　戴文怀连夜上网搜罗现在年轻的孩子会喜欢什么乐曲。第二天眼睛通红地抱着电脑找到任柯。
　　任柯看着满屏幕的《哈利波特原声带》、《指环王原声带》、《蜘蛛侠原声带》，转身就抱住戴文怀有点虚胖的身体。
　　两世花滑人，十年职业路。任柯第一次遇到为他如此煞费苦心的教练。
　　戴文怀摸摸怀里汗唧唧的毛脑袋“不满意，我们再找别的。虽然现在国际滑联允许比赛中使用人声歌曲，但是如果可以运用纯乐曲，可以证明自己的对于乐曲的解读能力和艺术修养，对P分（节目内容分）有好处。”
　　“你这是第一个赛季，P分肯定高不了，还是要靠技术分拼难度。可一旦给裁判留下P分天残、跳跃机器的印象，可就糟了。就算以后艺术表现力提高，想挽回都困难。要是不喜欢电影配乐，一些优秀的动漫配乐也可以考虑。”傅笙道。
　　“我的强项在于起跳快，情感的爆发力强，舞蹈是弱项所以需要避开芭蕾功底较强的曲目。最好选择节奏偏快或者情感比较激烈的曲子，只要燃起来就没在怕的。”任柯在戴老肩膀上按了按眼眶，瓮声瓮气地说道“不如我们剪辑一下《007》的配乐，做短节目选曲。
　　傅笙沉吟道“用《007》系列做配乐，你要滑探戈吗？这个主题对于青年组来说可不简单呢。”
　　花样滑冰青年组的选手一般以滑活泼欢快主题单一的曲目为主，只要在技术动作间隙时表演的俏皮一些，卖卖萌，裁判就松手让过了。当然还有纯粹的jumper，连轻松活泼都无法驾驭的选手，他们通常选择舒缓的现代曲目，在平缓的乐曲便于用压步滑行获得速度，一切为跳跃动作做准备。
　　戴文怀合掌道“我觉得是个好主意。选手的第一次亮相要深刻的印象，无论是jumper、表演天才什么都好，之后才能谈到用一次次的突破打破固有印象。jumper大国出了一位表演系选手，这很容易让人耳目一新啊。”
　　“戴老师，这支《007》值不值得您老人家亲自出山啊。”傅笙笑咪咪的。
　　戴文怀的胡子顿时一抖“你别用激将法，小柯的短节目我编定了。小柯现在没有3A（阿克塞尔三周跳），其他的分更要抓得紧。选了这个曲子不但要高P分，步法和旋转也要争取高定级。短节目里只有三个跳跃对小柯体能不成问题，在衔接和步法上有余力下大功夫，我必须要把关。”
　　“教练，您还会编舞吗？”任柯惊奇的问。
　　花样滑冰编舞是个技术活，国际知名编舞炙手可热，往往有钱也请不到人。任柯原本在暗暗为编舞犯愁。虽说傅笙大包大揽地说要负责一切训练费用，但是运动员挣的都是卖命钱。看着训练馆里新雇佣的理疗师，任柯想一想都都心疼。
　　“戴老师当然会，我算是他编过的最不成器的选手了。不是我给自己省钱，国际一线大牌编舞对于青年组选手多以行货为主。说差也不差，但是绝不会出彩。”傅笙说。
　　“咱们时间紧，我还要盯着小柯扣技术，编不了短节目了。你知道最近有空档期的二线编舞吗，至少可以过来半个月研究选手特质打磨节目的。”戴教练看向傅笙。
　　“唔，二线编舞很难有这个精力，不过我手里有个不要钱的一百零八线编舞。”傅笙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别卖关子。”
　　“帕西。昨天我找他打听B级赛的事情，他跟我讲最近他就是摇着尾巴湿淋淋的小狗狗，谁家有地方给口饭吃就行，随时随地打包就到，洗衣做饭编舞无所不能。不知道小柯喜不喜欢他的风格。”
　　帕西.卡特，A国男子单人滑选手。本赛季刚退役，已出柜。
　　任柯暗呼一声。在下一个奥运周期，编舞师帕西将名声鹊起，以擅长短节目闻名。他给E国男单选手奥列格编的《小丑进场》两度刷新世界纪录，成为奥列格职业生涯的经典之作。任柯自己也在论坛上深扒过这个节目，释放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彩虹气体。
　　“上个赛季被称为完美三周套的自由滑节目是他自己编的吧。”戴教练道。
　　“嗯，还有那个压倒冠军风头的的表演滑。也就他那么大胆，仗着表演滑百无禁忌，穿着皮靴吊带袜就上场了。”
　　“我喜欢！”任柯喊道。
　　？？？！！！
　　傅笙稳稳待在鼻梁上的眼镜往下滑了一寸，瞄了一眼任柯浑圆结实的大腿。
　　任柯整个脑袋爆红跳脚道“笙哥你在想什么啊！我是说让帕西做我的编舞师我特别开心……尤其你说只用包食宿。”
　　“别打别打，打坏了就没人帮你联系去C国杯的事了。亲，国际A级大赛……轻点轻点。”
　　良久，训练室里传来傅笙凄惨的哀嚎“任小柯，再揪下去你偶像就秃了。”


第005章 
　　帕西的飞机于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降落在临海省滨城国际机场。
　　来之前任柯怕到时候找不到，打算定做一个“欢迎帕西.卡特来到滨城”的大牌子。笑的傅笙直打跌。
　　事实证明，傅笙对自己朋友是很了解的。只要帕西.卡特出现在方圆一里内，你就不可能注意不到他。
　　“Sheng!我在这里~”到达大厅飘荡着一句拗口的中文。帕西浅棕色软发跑的四处翘，他轻轻一蹬轻飘飘地挂在了傅笙身上。
　　“Sheng，你真的是大好人，世界上最仗义的朋友。还好有你，我还有地方可去。这两天我联系了好几个人，都说忙着准备新赛季，没空招待我。呜呜呜。”帕西琉璃一样的蓝眼睛荡漾着波光，不知道是不是不熟练的关系，帕西说中文好像咬不下来字，显得温吞吞软乎乎的。
　　傅笙好不容易把帕西撕下来,说道“我找你过来可不全是帮你散心。喏，这就是你即将要帮助编舞的小朋友。”
　　任柯挠了挠头伸出来手。
　　“Oh my god！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就算冲他的这双眼睛，我也要把他的节目内容分打满。”帕西把住任柯的小臂，用看男人的眼光从上到下检视了一遍。
　　傅笙立马把自己小朋友藏在身后，不让这个没节操的看到。
　　“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只喜欢能把我胸咚的猛男。最近郁闷的连帅哥都没心情看了，好容易见到小帅哥，还被防的那么紧。”帕西紧了紧蓝色羊绒披肩，郁闷得一个人在后边走。
　　“帕西，你只有一个手提包吗？是不是忘取托运行李了。”任柯看出来帕西不着调的个性，笑着说。
　　“对啊，这就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家当了。所以才全球求援嘛。”帕西耸了耸肩。
　　傅笙在把人接来C国前大体打探了一下情况。
　　不过八卦嘛，还是一手资料比较爽。
　　他握着方向盘悄悄竖起了耳朵。
　　“你知道我上回世锦赛回去就订婚了嘛，然后在INS上也公布了，透明柜也出了”帕西嘴巴一扁。
　　“他长得真的是我天菜，还以为遇到了此生挚爱。我把老家的房子也卖了，搬到他那里住，打算趁着有人气多多接商演赚钱。结果，结果他家暴。”帕西的蓝眼睛满是控诉。
　　“我就是新搬进来拜访一下邻居，多说了两句而已。他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拎进门。他举拳头时的那个眼神，我很确定拳头会落下来。所以我就逃了，连张信用卡都没来得及拿，靠着一点点可怜的现金，窝在汽车旅馆里。直到Sheng打电话给我一张天降机票。”
　　说着帕西扒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深情洋溢地看着傅笙。
　　傅笙打了个冷战“停，帕西，足够了。知道你没钱了，你想住多久住多久。编舞费我先提前支给你。前提是不许拿钱四处勾搭，更不许带回家，家里有孩子呢。”
　　“我现在哪有心情勾搭，那个家暴男给我整出心理阴影了，最多买几件漂亮衣服。这个不犯规吧，我漂漂亮亮出门炸街，你们脸上也有光哦。”帕西嫌弃地扒拉着略长的头发。
　　“你放心在这住着把，C国不是他能乱来的地方。”
　　任柯默默地一用力，胳膊鼓起两块小肌肉。
　　惩治家暴男能叫打架斗殴吗？
　　必须不能。
　　“哇，你哪里找到的这么可爱的孩子。”
　　“帕西把手拿开，不许教坏任柯。”傅笙转头吼道。
　　帕西开始学花滑的时候已经十岁了，所有人都说这个年纪开始学只能当个爱好，无法做职业运动员了。但是帕西吊儿郎当地学，吊儿郎当地比赛。混着混着就成了北美男单二哥。
　　那些人说的也不错，帕西注定不会成为顶尖选手。他来不及练四周跳了，再天才也只能屈居二线，拼了十几年拼不到几块牌。
　　但是他是这个时代最耀眼的花滑明星之一。
　　帕西是真正的花样滑冰艺术家。后期他每一套节目的音乐剪辑、编舞、服装、衔接，都是一手设计。每一个新赛季，所有热爱花滑的人，都期盼着帕西的节目。满怀热爱的人会读懂倾注在冰面上炙热的爱意的。
　　******
　　“他是衔接天才！我好久没见过这么美的衔接了。尤其是现在的青年组，都铆足了劲蹦高，没人管节目好不好看。他的冰感简直太好了，我简直有一万种方法帮他编舞。”
　　帕西看着冰面圆润的划痕，眼睛里冒着光“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会真的因为躲避渣男过来编一套节目，成为金牌编舞吧。”
　　“任柯觉得只有能够做到步伐进入跳跃，才是真正掌握了一个难度动作，不然动作很难适配各类音乐。其实我劝过他，放弃难度进入，主攻目前流行的Rippon（跳跃时双手上举）和Tono（跳跃时单手上举）姿态。”戴文怀说道。
　　“这是目前女子单人滑刷高GOE（技术分中的执行分）的神器。目前女单在难度方面停滞不前，大家都凭GOE吃饭。满冰场都在举小手。等男单进入男单瓶颈期也会是一样的趋势，早晚有这天，早练早适应。”帕西无奈的说。
　　“跳跃好坏的本质”傅笙吐槽道，“你看他的滑行风格和技术储备有选曲灵感了吗。”
　　“看着这么好的苗子都能忍住不下手，我还当什么编舞师啊。”帕西眼睛里冒着绿光“多么美的小脸蛋，多么完美身材，真的不考虑小仙男风格吗？他这种力量型男单在发育期结束后骨骼会变粗，到时候想滑都滑不了了。喂，小柯，从现在开始不许剪头发，你的头发就是我的地盘了。”
　　吓得任柯的冰刃差点卡在一个冰槽里。
　　戴文怀埋怨地看了一眼“瞧把这孩子吓的。”
　　帕西眨了眨眼睛“这样我以后才能揽客啊。”他转头对着冰场喊道“我以后能不能吃上饭就看你的了！”
　　******
　　田顺花做惯了买炒货，每天早出晚归。纵是这样，任柯的秘密训练计划也没瞒住几天。
　　笑话，一个大小伙子在家里从早待到晚，冰箱里的菜不见少，这是辟谷了吗？
　　田顺花本想拿着证据，像以前一样，找儿子大吵一架。可是这回儿子半句话都不反驳，耷拉着一对剑眉，周身的气质寥落得可怜。
　　田顺花绷不住了。
　　早些时候，这小子净会梗着脖子顶嘴，不让干的事，有一万种方法偷着做。她做梦都想要个乖乖儿子。现在乖乖儿子来了，她心疼得肝颤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狼狗是被人欺负成什么样，才会学乖啊。
　　“妈，没事。您气不顺再骂我两句。”任柯颤声说。
　　他本该辍学去搞钱，南下进厂子打工也好，拜个师傅做网红直播也好。背负着一生悲剧的人，没资本滑冰。傅笙的善意给了他一个做梦的机会，他又拿近距离接触偶像这种可笑的理由说服自己，进入这个梦幻的肥皂泡。
　　上了南瓜车的灰姑娘，过了十二点，显出原形。
　　“想滑冰就滑出个成绩来。偷偷摸摸的能成什么事。”田顺花道。
　　“这么多年你去滑冰，我没当你认真。以为你就在追星，一股子疯劲，追那个叫傅笙的。可现在你从省队退役了，还在偷偷找地方练滑冰。妈觉得，我儿子确实离不开冰。”
　　“其实现在还在追傅笙，还是超近距离的。”任柯默默吐槽道。
　　田顺花正色道“但是说好了，有成绩才能继续比下去。出不来成绩就任命，回来走正路。运动这行最讲天赋。没天赋连努力的资格都没有。”说罢她的神情些许落寞。
　　“妈，您放心。我跟学校说好了，每天上半天课，所有考试都参加。保证成绩在平均线之上。”上辈子任柯在家庭变故之下，突击考了省内好二本。重来一回，他有信心。
　　“臭小子长本事了。还敢饶过我跟学校沟通。”田女士柳眉一挑。“你好好练，缺钱了从小抽屉里拿。我现在听你的在写字楼底下卖什么轻食，比之前赚得多。也不知道把菜拌在一起，换个名字怎么这么多人买。还都夸我定价良心。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妈，回头你把我训练增肌的菜谱，用个盒子包装写上运动员专业训练餐。拉到健身馆下面买肯定生意也不错。”
　　“就你小子鬼主意多。”
　　话是这么说，田顺花不用成天走街串巷，人都白胖了些，她的伤脚舒服多了。简餐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高蛋白的健康食品更是不惜血本得往家里买。
　　这天田顺花从楼下的牛奶箱里取出一瓶牛奶。自从任柯决定好好走花滑的路，她找到了老队友，搞到最新鲜安全的奶源。
　　“赶紧一口闷了。当运动员七分练三分吃，尤其你现在还在发育期，更不许挑食。我不懂花滑，但是你现在那教练要是让你刻意节食或者塞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你吃，就一定不对。你要是真想练，我要不去省队跑一趟，求求人。怎么也把你塞回去。”田顺花一边擦桌子一边念叨，那动作架势好像赶人不让安生吃饭似的。
　　“妈，您真好。”重活一遍的任柯发现了前世不曾理解的母爱，他不会再吝啬表达了。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你。真是越大越像你爸，不害臊。”田顺花急忙躲到厕所洗抹布。
　　任柯跟上去，靠着门框说“妈，上周我跟学校提申请比赛季上半天课了，要是成绩落到二本线一下，就回去好好学习。我知道您对专业搞体育有偏见，但是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不是没用吗。”
　　“小兔崽子你反了天了！”田顺花顿了顿又说“你们花滑比赛是不是要穿演出服，总穿那件黑色保暖衣不行吧。你爸当年下岗的时候，被安排学缝纫机以后再就业。他嫌磕碜，一次没去过。我想着免费学的东西不能浪费了，就替你爸把课上完了，人家师傅还想培养我做骨干呢。可惜我是个冒名顶替的，浪费师傅一片心。你想穿什么样式的衣服，妈给你缝补缝补。不敢说有人家外面卖的时尚，但是绝对针脚密质量好。”
　　任柯低头看着母亲畸形的脚说道“妈，我一定会让你做的衣服站上最高领奖台的。”
　　倔强要强到远近闻名的田顺花，突然鼻头一酸，扭过头去。
　　她用手抹了一把脸说道“我去地下室把缝纫机搬上来。这么多年不知道积了多少灰呢。你别动，安生把饭吃完，麻溜地训练去。”
　　“得令！”


第006章 
　　十月的京城正是旅游旺季，然而在将要召开C国杯花样滑冰比赛的京城体育馆外冷冷清清，场馆门外围了一圈黄牛，哆哆嗦嗦地在细雨里拦着路人卖票。
　　匡枫虽然才读研一，但是多年老冰迷了。他做了一宿的火车过来专门看京城看C国杯成年组的比赛。虽然参赛的本国选手没有竞争力，但是本次C国杯算得上群英荟萃。有上届男单世锦赛冠军R国选手安德烈，S国刚升组的天才少年佐罗.德尔沃，还有双人滑世界冠军GM组合。不过票房还是肉眼可见的差，毕竟全球的花滑市场都在衰退，更何况花滑荒漠C国呢。
　　“老哥，二十块钱不能再多了。我就是出来遛遛弯被你拉住了，最多能接受一顿盒饭的票价。不卖我回去睡觉了。”匡枫对旁边三十多岁的干瘦男子说道。
　　“兄弟，您真是从脚底砍价啊。三十快不能更少了，你要是买我就送你一张青年组的票，一会就开始比了。”黄牛老刘想哭的心都有了，大冷天冻得哆嗦，手上的票赔钱都卖不出去。
　　“成交了。我说老哥，大冷天的你这票眼见着卖不出去了，要不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得了。”
　　“走走走，我今天算是倒了血霉，一天赔了一周的收益。早知道这什么花滑没人看，我才不做倒票呢。”黄牛老刘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卫生纸擤擤鼻子。
　　场馆内果然冷清得很，匡枫和老刘直径走到第一排靠过道。来看青年组比赛的，除了自己教练队友就是冰童们的家长。选手也没什么顾忌，三三两两地坐在选手席。
　　“肖哥，昨天赵教练跟你把事情都说了吧。我再友情提醒你一句，他脾气不好特别容易冲动。”匡锋听到座位旁边的通道里有人用公鸭嗓说道。
　　“说了，不过我有点不明白，那小子才16岁是怎么得罪你们了，要这么整他。”
　　“反正就是把上面彻底得罪了。他要是老老实实趴两年，等人过了火气再上来比赛，可能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但是他偏偏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进了京城花滑队，要来了一个参赛名额。”
　　“啧，偏偏是中国杯。这不是打你们教练组的脸嘛。”
　　“所以说我们一直看不惯这小子。当年他明明因为身高被刷下去了，偏要满场蹦3T，别说我们少年组，就是师哥师姐们的脸上都无光。”
　　“唔，那时候我还在省队。后来不知怎么着，他又回来了，不过没给他分配过教练。据说他们一帮子人计划着给他教教规矩呢。看来是没学会，需要我回炉深造一下。”通道里传来了闷闷的笑声。
　　“肖哥，你已经19岁了，明年混不了青年组就是要找寻出路的时候了。这可是表忠心的天赐良机。再说了，我亲眼看见他恢复了三周跳的实力，要是真让他跳成了，你的牌子在哪？”
　　匡枫的拳头硬了，他用力往通道里看，只看清其中一个人脸上有麻子。
　　******
　　体育场里响起了广播“下面最后一组选手开始进行六分钟练习。”
　　“小柯，六练一定要抓紧熟悉场地，看看有没有没清扫的浮冰，有没有大冰槽。”傅笙带着白色口罩，头上顶着一个毛线帽，瓮声瓮气地说。
　　“放心吧。傅哥，怕认出来就出去躲会嘛。你这大羽绒服裹得鼻梁上都有汗珠。”任柯笑道。
　　说着他双足蹬冰向前滑去，伴着广播的声音向观众亮相。台上的观众稀稀落落，但是这是他盼了二十年的第一场正式比赛。
　　任柯吸了吸鼻子把热泪忍住，划去右边确认第一个跳跃点。运动员通常会在体力最充足的时候安排自己难度最大的跳跃。任柯熟练地加速，进入转三步法，准备起跳。
　　这时，一个黑影从内侧突然直插过来堵住任柯的跳跃路线。任柯大惊，在起跳的同时迅速拧腰改变方向，把自己往挡板甩去。挡板较冰面冲击力较小，起跳已然开始不能停下，只能两害取其轻了。
　　好痛。
　　左肩被挡板撞麻了。
　　任柯抬头赫然看到刚刚变道过来的选手在做燕式旋转。
　　燕式旋转是浮腿伸直的一种旋转姿态。在旋转的作用下，浮冰上的冰刀堪比绞肉机。若是自己刚刚撞了上去，怕是要皮开肉绽。
　　一定是故意的！就算第一天上冰场的小孩子都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
　　那人挑眉危险地挤了挤眼睛。
　　任柯突然觉得这张脸无比熟悉，他摆臂加速想拉住那人看个究竟。那人立刻点冰向后跳跃。
　　1T。一个一周跳的浮腿伸得比燕式还开。
　　这是在挑衅！任柯握紧了拳头。
　　“任柯回来！”傅笙顾不得被人发现，挥起胳膊目眦欲裂。
　　傅笙赶紧把自家小孩一把搂过来，急切地说“伤到没有，刚刚挡板是不是撞到腰了，疼不疼？要不然一会3Lo别做了。”
　　“他是故意的。”任柯气的脸颊绯红，眸子闪亮如星。
　　“对，他是故意的。他没指望这一项能让你受伤，他就是让你情绪过激，然后犯规被取消比赛资格。”戴教练沉声道，“平复一下心态，别再上冰场适应了。刚刚的比赛我们都看到了，目前只有宝井拓实上了70分，他短节目没有用3A，我们的纸面难度占优。任柯稳住，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出最好的态度比赛。”
　　“我知道第一次出来比赛就被本国选手针对很奇怪，我答应你，会让这件事水落石出。小柯，把心中的怒火存住，去让詹姆斯·邦德完成你的复仇。”傅笙第一次面如寒冰，身边的气场仿佛被冻住一般。
　　任柯狠狠地点头。至于这么怕一个初出茅庐的选手吗？能使出这种阴招，一定怕的发抖了吧。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任柯选手的BUG级点冰跳。
　　准备好了吗？
　　“下面一位上场的是C国选手任柯，表演的节目为《Skyfall》。”女生广播在空荡荡的场馆里回响。
　　“是《007》电影主题曲吗？看这个考斯特的意思是要扮演特工詹姆斯·邦德，这个创意表演好了会非常燃，然而C国的青年组选手可能有这个实力吗？”匡锋依照着这些年对花滑的了解设想了一下，对这个老冰迷都不熟悉的小将不抱有任何希望，准备迎接一位尴尬的幼稚园特工。
　　帕西在场边紧张到咬手指，简直要躲到观众席上去。冰上运动最讲究精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是刚刚经历了如此恶意的对待。帕西已经预想到任柯跳一个摔一个的景象。
　　任柯双手搭在挡板上，双肩下沉狠狠地推了一下挡板，顺着力道滑到了冰场的中心。
　　他没有采用表现007主体惯会采用的西装，而是身穿黑色考斯腾，黑衬衫黑裤子布料柔软飘逸，妥帖地描述着年轻健康的筋肉。胸口是一抹血色，好像被人开了一枪，整个人的气氛危险凝重。
　　“他是C国队的吗，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选手席上的宝井拓实向教练问道。
　　“大概是第一年比赛的小选手，不足为惧。拓实你要做的是关注自己，或者看向更高的对手。比如去年抢走你世青赛冠军的佐罗.德尔沃。”
　　宝井拓实的肩膀一下就垮塌下来“我就是看他真的长得很漂亮。你看那双眼睛……我的天，那是3Lz+3Lo。青年组什么时候有人可以连跳跳3Lo了。”
　　拓实的教练咬牙，可怕的是刚刚的3Lo足周了。
　　介于花样滑冰对于跳跃有重复次数限制，和跳跃换足的要求，能最顺畅接上连跳中第二跳的就是T跳和Lo跳。
　　当今大多数男选手都选择用T跳做第二跳而不是难度分更高的Lo跳，是因为Lo跳的起跳方式极其别扭，双腿交叉直接用整个冰刃起跳。对核心力量要求极强，但作为连跳中的第二跳时，没有充足的动力势能，十分容易不足周。
　　但是刚刚的3Lz+3Lo连跳节奏极佳，丝毫不卡顿，堪称范本级跳跃。
　　技术分实时显示屏上慢吞吞地打出
　　BV（基础分）：11.1 GOE（执行分）：1.3
　　太抠搜了吧，第二跳像触底弹簧球一样直接弹起来的跳跃只给了1.3的GOE。
　　傅笙拍了拍一旁观战的帕西，这种事情自打他登上国际赛场就一直在经历。不管裁判是否手紧，他们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
　　这是大将风范，这是顶级运动员的自制力。
　　任柯，他比大家想象的还能拼。
　　磁性的女声响起，好似诉说一段久远的传奇故事。
　　伴随着沙哑的人声，任柯两次压步提升速度，双腿外开成一条直线。
　　这是大一字滑行！这是划过了半个冰场长边的大一字滑行。
　　如此快的大一字伴随着乐曲A段结尾的长音，让人头皮发麻。
　　“这位C国选手的步法真的堪称优秀呢。可恶，高能步法不是我们J国的独门绝技吗。”拓实的胖胖教练想到。
　　紧接着，乐曲进入B段高|潮部分。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鼓点，女声开始唱出高亢的主旋律。
　　任柯在保持大一字的同时头往左看，毫不犹豫地向前起跳。
　　2A！
　　这是同级别最难的阿克塞尔跳，是任柯最为苦手的向前跳跃。他往往要用更大的力，使出跳三周跳的力量，保证这一跳的完美。
　　“刷——”落冰了。
　　任柯双臂自然外展，浮腿优美地外展，如一只黑色的雨燕掠过冰场。
　　整个冰场都被任柯点燃了。即便是大部分都为业内人士的场子，也震撼于如此激动人心的短节目表演。
　　高|潮的乐段重复地响起，如海浪一浪一浪地拍打在冰场上。
　　冰面上孤独的年轻特工进入了圆形接续步，他双眸冰冷暗藏怒火，顺着乐曲的节奏转动了一圈颈部，双手上举合十，单足立冰进行有位移的旋转。随即单足跪冰滑行半个冰场短边的长度，左手在胸前虚抓心脏，好似年轻的心脏在秘密诡谲的战场上不断颤动，又义无反顾地往前。
　　“捻转步！天哪，我被一个16岁的男孩撩的死死的！”看台上一个长马尾女孩抓住旁边朋友的手，低声喊道。
　　随即任柯在乐曲升调的节点，在五秒内做了两次换刃和步伐转换。在下一个重音来临之际，左脚向内倾斜呈明显内刃，右脚点冰起跳，溅起冰花一片。
　　3F!（后内点冰三周跳）
　　帕西赞赏道“虽然小柯一直说自己没遇到过专业教练，都是看国际滑联的快递视频自学，但是他的技术真是罕见的干净标准。”
　　F跳和Lz跳是一对双生兄弟，粗看很相像但是技术要领完全不同。甚至有F跳和Lz跳，一名选手只会擅长一个的说法。
　　F跳需要把左脚向内压，呈内刃状态再进行点冰。Lz跳则需要把左脚向外压，呈外刃状态进行点冰。无论是那种压刃，对于起跳而言都是不舒服的。久而久之很多选手生出来了“巧妙”办法，比如用内刃的F跳偏裁判为Lz跳，以求裁判手松以假乱真。很多花滑大国选手都吃了这方面的便宜。当然这在C国选手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傅笙在刚把任柯拐回去不久就发现，任柯是个真正的点冰跳天才。只要可以刀齿点冰，就是他的绝对领域。左一个F跳右一个Lz跳，这两个除了A跳外最值钱的跳跃，任柯抬腿就是一个。
　　肖白朗看向旁边面色铁青的教练，知道自己完了。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任柯没有如他所愿地摔成葫芦。这是一个堪称完美的跳跃，高远度惊人。而这样惊人的跳跃是在没有压步加速，采用难度步伐进入的。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炫耀天赋。
　　旁边穿着A国队服的亚裔男孩，跑到场边，和一个中年男子交谈些什么。
　　鼓点更加狂暴，仿佛氤氲着危险和不安。
　　任柯双手举成□□状，微微弯腰用刀齿快速的点冰，好像特工在进行绝密任务的细碎脚步。
　　随后他长腿飞起，跳接燕式旋转，随着乐曲从蹲踞变为直立，速度越来越快，仿佛龙卷风一般。
　　最后他稳稳地立住，右手高高平局，向裁判席开了一枪。
　　“砰——”他轻轻地说，吹了吹右手食指不存在的硝烟。
　　场上寥寥的观众，仿佛喊出了山呼海啸的气势。
　　匡枫站在栏杆的空隙间，又跳又叫。
　　十年，他当了十年的冰迷，早认命了。喜欢花样滑冰就单纯地喜欢这项运动好了，这是欧美的战场，艺术的盛宴，C国人就是没有花样滑冰的天赋。
　　可是今天他看到了天降紫微星。
　　“我看不太懂但是大为震撼。”旁白的黄牛老刘说“反正就是今天能看到这一场，挨饿受冻也值了，赔钱也值了。以后他的比赛票我不赚黑心钱了，下不了手。”
　　“小柯真是争气到超出我想象的程度啊。”戴教练激动的老脸通红，抱着加棉运动服等在入场口“你们都不许跟我抢，我要第一个拥抱他，狠狠地拥抱他。”
　　还沉浸在角色里的任柯一头撞上了教练圆胖的身体，紧得差点拔不出来。
　　傅笙赶紧把自家小孩扒拉出来，递上早已拧开的暖水瓶。温热的水汽模糊了他的银色眼睛，温软了他的棱角。
　　“第一次参赛就clean了，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大心脏，刚刚发挥的比训练时还要完美。我刚刚看你心绪不稳，都做好自由滑奋起直追的准备了。”傅笙道。
　　“是啊是啊，我整个职业生涯只有过三次GOE都为正的clean版节目。”帕西惋惜的说道。
　　戴教练拥着任柯向等分区走去，任柯回头看向傅笙。傅笙摆摆手微微一笑。
　　如此完美的节目应该让它的演绎者，享受着全部的荣耀。不可以被乌七八糟的新闻夺去光彩。
　　任柯在等分区整个人有些恍惚，看见镜头过来，转头露出了一个迷迷瞪瞪的笑。过了又觉得有点蠢得丢人了，朝镜头用力地挥了挥爪子。
　　“真可爱，他是怎么做到刚刚那么帅现在有这么可爱的！！！”马尾姑娘摇晃着友人尖叫道。
　　戴教练摩挲着任柯的肩膀头给他打预防针“这是咱们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P分（节目内容分）如果打低一点也是正常。裁判对我们不熟悉，也没有名门光辉加持。”戴文怀抬头看向屏幕，心里一沉。这个P分果然有点低。这套节目是他亲手编的，步伐衔接的呈现，编排的密度以及刚刚任柯表演的张力都堪比成年组优秀选手。
　　技术分：38.5
　　节目内容分 ：33.1
　　总分71.6分
　　任柯看着屏幕上的打分，一阵恍惚。前世一直关注花滑滑冰的他知道，上一世2018冬奥会上，C国队队员短节目的得分只有70分。
　　他创造了C国青年组男单短节目的最高分数。
　　任柯猛地掐了一下大腿。
　　好痛。
　　痛了就好，痛了就好。


第007章 
　　“下一个上场的是来自C国的选手肖白朗，他短节目是《图兰朵》。”
　　“切，又是图兰朵，祖传的图兰朵。”傅笙吐槽道。他刚进国家队的时候也被分配下来滑这首祖传曲子并采用历史悠久的祖传编舞。关键这首曲目的风格根本不适合他。偏偏又不让他找回戴教练做编舞，让他很郁闷了一个赛季。后来自己加强找国际知名编舞改进节目，成绩才有起色。
　　“傅哥，那个人。”任柯的嘴唇并的死紧，“那个人就是刚刚要用燕式旋转刮我脸的人。”
　　不但如此，他还是我前世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任柯回想着前世的事情脚底发寒。
　　傅笙看小孩脸色煞白，心想真是被吓怕了。也是，第一次参加比赛就遇到这样恶劣的竞争，肯定心有余悸。小柯平时再威，也还是个小孩子呢。这么一想傅笙的老心一片柔软，想把小孩抱在怀里从头发丝揉到尾巴根。
　　“不怕不怕，我刚刚向老队员打听过了，这人国家队二队混日子的队员。今年都快20了，舔着脸来参加青年组的比赛，想借着年龄优势混一块牌。他升组之后全无优势，只能仗着发育完全的身体欺负小孩子。”傅笙冷笑道“但是你的出现让他的算盘落空了。”
　　“为什么呢？”
　　“C国杯大多数选手连3+3的连跳都不具备，有争牌实力的原本只有R国的宝井拓实和A国的托马斯.唐，他这枚铜牌手拿把稳。直到你的出现。可他怎么知晓你现在实力的？”傅笙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现在他的第四名已经没了。摔了一个3T+3T还不够，连2A都不足周。”戴教练说道“唔，现在他已经自暴自弃了，旋转都不认真做。作为一个运动员最基本的东西都不及格，使些什么歪门邪道。”
　　“走远了走远了，他自由滑除非我附身上场否则翻不了天。”傅笙抱臂点评道。
　　接下来是一个亚裔选手在做准备。“他叫托马斯.唐，前几天他的教练发推特说已经有了3A的储备。但是从他2A的跳跃高度来看，真实性存疑。”傅笙推了推，翻开情报表说道。
　　托马斯.唐的短节目曲目为《波莱罗舞曲》，这是一首花样滑冰的经典曲目。
　　托马斯.唐准备的第一个跳跃是3A。
　　宝井拓实在他起跳后猛地站起来，指着冰场向教练说道“这也叫阿克塞尔三周跳？阿克塞尔跳不是刃跳吗，可是他明明再用刀齿起跳。教练你听那个刀齿点冰的声音，我的耳朵绝不会认错。”
　　这是偷周！明目张胆地偷了180°。
　　阿克塞尔跳本应该在滑行时直接用整个刀刃起跳，在空中旋转三周半后落地。可刚刚托马斯.唐却在起跳时在冰面上用刀齿多蹭了大半圈后离地，而且在离地的瞬间用刀齿点冰，增加向上的作用力。经他这一改造，被誉为最难三周跳，难度基础分8.5的跳跃，只用在空中转两周半多一点。
　　实时显示技术分的大屏幕亮起。
　　BV（基础分）：8.5 GOE（执行分）：1.3
　　“滑天下之大稽。”戴教练冷笑道。
　　这种阿克塞尔本人看到都会掀开棺材板的跳跃，裁判不但承认了难度，甚至给了GOE1.6的巨分做鼓励。这比刚刚任柯完美完成的3lz+3Lo的GOE还多0.2。
　　观众席上低调观战的一位中年男子，见状点了点头。
　　托马斯.唐的第二跳3Lo（后外结环跳）同样是一个用刀刃起跳的跳跃。
　　匡枫忍不住吐槽道“太丢人了吧，可是这个高远度是未发育的女单选手都觉得丢人的程度。他为了准备跳跃，压步滑行了大半个冰场，结果就这。”
　　“跳的不高，落在冰面上的声音不小。”黄牛老刘吐槽道。
　　“像个麻袋一样砸在冰上。”匡枫恢复了他的毒舌本色。
　　托马斯.唐为了追求更高的额外加分，特地把自己的连跳放在了后半段。
　　3S+3T（后内结环跳三周跳+后外点冰三周跳），这一跳是33连跳中难度值仅高于3T+3T的一跳，难度分仅有8.4分，尚不如一个3A值钱。
　　托马斯.唐在第一跳落地之后便有些不稳，跳跃动能彻底丧失。但是他把连跳放在短节目三跳中的最后一跳，后面已经没有补救连跳的机会了。他只能咬牙强行接第二跳。
　　干拔起跳只接上了2T,肉眼可见周数不足且双足落冰。
　　不过裁判依然承认了这个2T，没有给出跳跃降组的评判，导致整个连跳无效。
　　“愤怒吗？小柯要习惯啊。C国运动员就是要承受裁判最严苛的审视。”傅笙无所谓地笑着。
　　我当然知道。任柯心里想。
　　做了傅笙那么多年的冰迷一路看他走过，最清楚他是怎样从裁判的偏见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沉重的脚镣和各国好手厮杀的。傅笙把自己的跳跃练成了无可挑剔的教科书，国际滑联只能捏着鼻子在规则解说中使用他的动作作为跳跃范本。
　　托马斯.唐的分数打出来了。
　　技术分（T分）：35.9
　　节目内容分（P分） ：35.1
　　托马斯.唐总分71分，仅比任柯低0.6分，比R国选手宝井拓实多0.7分。
　　傅笙的脸色面沉如水，帕西更是抬不起头来。
　　太丢人太丢人了，本国出了一个技术不干净的后辈，还水出巨分。
　　帕西羞臊的帽子上的羽毛都不鲜亮了，想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
　　戴教练拍了拍帕西的肩膀。帕西难度较低但是动作一直比较规范，作为A国选手却和本国冰协并不亲近，不然也不会退役后接不到编舞的工作。戴文怀对此也很理解，他年轻的时候也卷进过大国冰协的明争暗斗，后来黯然告别冰场十年。
　　“教练，我我短节目第一名。第一名是我？”任柯扑到戴教练面前，头上的两撮小呆毛不安分地颤悠颤悠。
　　“是啊，第一名属于我们。”戴教练笑着搂上心爱的弟子。
　　“我要有奖牌了，我可以站上领奖台了。”任柯傻兮兮地把手指指向自己，原地蹦出三尺高。
　　“别激动别激动，只是短节目的小奖牌，自由滑还要加油的。”戴教练脸上每个褶子都盛满了笑意。
　　“斯国一，这位任选手的跳跃能力不容小觑。”宝井拓实直愣愣地看向原地蹦的任柯，“要是他在冰上也能蹦这么高，是不是都可以跳四周了。好可怕的C国人。”
　　小奖牌是直接在冰场上颁发的，没有升国旗奏国歌，没有领奖台。但是即将颁发的那确实是金饼饼诶，货真价实的真饼饼。
　　任柯努力地憋住笑容，心道“不能丢人不能丢人，要保持大国风范。不过就是个金饼饼嘛！嘿嘿嘿，嘿嘿嘿。”一排可爱的小白牙又跑出来了。
　　“咔嚓。”记录在傅笙端了一天的相机里。
　　“任柯桑，刚刚六分钟练习的时发生的事情我都看见了。”宝井拓实努力着用霓虹式英语表达着“要撞你的选手也是你们本国选手吧。有时候一点小荣誉就是会让人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样子。千万别让这种事影响自己的竞技状态。我当时就是……。”说到这里拓实的圆眼睛里划过一道阴霾。
　　任柯点了点头，搭上拓实的肩膀朝摄像头比了一个“耶”。真没想到前世身材娇小冷若冰霜，被誉为花滑男单第一狠人的宝井拓实，幼年版竟然如此热心柔软。
　　宝井拓实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脖子，随即猫一样的圆眼睛就笑弯了。
　　冠军和季军亲密的贴在一起。隔了有两步远的托马斯.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任柯——！”任柯听到有人在观众席上大喊自己的名字，雄壮的男声在空荡荡的体育馆内存在感强烈。
　　任柯转头使劲摆手，带着皮手套的小手被他摇成了一朵小黑花。礼仪小姐端着托盘无奈地看着金牌得主先生。任柯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低头戴上金饼饼。那只小黑手还高高举着，在后面欢快地摇呀摇呀。
　　“糟糕，这样太犯规了吧。”匡枫感觉自己的手机快被萌到裂屏了。
　　回宾馆的路上任柯一直捧着金饼饼一个劲傻笑。突然他想到有人说过真金是软的，咬一口就能留下牙龈。任柯端详了一下留印的位置，啊呜一大口就咬了下去。
　　疼！！！牙要崩掉了！！！！
　　“快拿出来，这金牌是铝做的。有毒！”傅笙吓得赶紧探过身去抠金牌，指腹掠过小虎牙。
　　嘶——这孩子牙可真利。
　　“小柯，再傻乐下去，你的酷哥人设小心不保。”
　　******
　　匡枫回到寝室离开把视频和照片导到电脑上，登上了自己的12级大号，强势开贴。
　　【我国小男单刚在C国杯跳的3Lz+3Lo是什么水平？】
　　下面紧接着是任柯惊天一跳的高清动图和完整视频。
　　“先马，吃完饭后看。”
　　“这不是那位震惊花滑圈的经典连跳吗？我就不信第二个人跳这个能转组周数的。”
　　“别做梦了，C国抽到傅笙已经用光了几千年的气运。还指望天降紫微星呢。”
　　“等等，这一跳的质量，真的惊人。连跳的fLow是罕见的好。这个视频太糊了，但是我真的觉得他全程滑速起飞，好像胸中有怒火在燃烧。太燃了！”
　　“这就是力量型男单吧。看多了跳跃低空技术不干净的，还是力量型的高远飘跳跃看着爽。”
　　“等我有钱了我一定换一个拍摄技术好的楼主。哪有拍人家节目拍着拍着跟丢了”
　　“不好意思，实在没想到这小子滑行那么快，我的录像机跟不上。我这就翻墙截一段官方录制的版本。”
　　“不用楼主，我搬来了。兄弟们把我顶起来。”
　　“刚刚的视频看不清人。这个高清怼脸拍的杀伤力也太大了吧！！！这是什么小狼狗帅弟弟”
　　“awsl我发誓他最后开枪的子弹正中我胸口。”
　　“这就是少年班詹姆斯.邦德，C国分德吧。圆形接续步转来转去东倒西歪的，很多人好多人做起来都显得油滑。但是他这段真的表现出了特工在危险的敌方大楼里谨慎夜行的感觉。”
　　“这两分钟视频我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这个步伐密度，这个表演张力确定是C国男单？楼主别把华裔当C国人。”
　　“楼上眼睛有问题，你看视频左下角选手简介的小标，连自己国旗都不认识了。”
　　“草，目测这孩子身高不低于178。这么高的身高这么强的跳跃能力真的不是弹簧成精吗？”
　　“楼主自由滑是在什么时候，我心动了。”
　　“加我一个，楼上姐妹私我咱俩结伴去呗。这种极品帅哥必须现场舔颜。”
　　每半小时，这个帖子就被顶上了热门，被管理员慷慨地加精。
　　匡枫想了想掏出电话说“老刘，我们论坛好多冰迷都想买票。你赶紧帮我留一张裁判席视角第一排的好位置。”
　　“还有你说，我早留好两张黄金席位了。从业这么多年这点能量还是有的。”电话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第008章 
　　C国杯的比赛安排的很紧，短节目和自由滑的比赛时间只间隔一个白天。第二天起早就进行抽签与自由滑合乐。
　　昨晚兴奋过度任柯半宿没睡着觉。从早上起来就挂这个黑眼圈，下楼时差点踩空。把傅笙吓得，像拎着小朋友一样，恨不得栓在裤腰上，走到哪带到哪。
　　任柯上台抽签的时候爸黑色运动服的领子立起来遮住下半边脸，看起来一脸不爽，随时要从身后掏出木棍打人。肖白朗整个人萎成一团，不敢直视台上。傅笙在台下扶额，小柯的起床气真唬人。结果手气竟然不错，至少比傅笙的签运好的多。
　　最后一组倒数第二位出场。裁判会把后面的选手分数比照着前一个打，靠前出场的选手分数会手紧。
　　任柯在瑜伽垫子上劈竖叉拉筋，慢慢活动脚腕。他多年上冰训练，落下了脚底发寒的毛病，脱了鞋就要裹上老妈亲手做的羽绒脚套。两只脚像两个大面包，在地上弹来弹去。
　　“下回比赛就不应该照顾他让他睡单间。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撒丫子半夜打拳。看我下次跟他一间房，九点就把他压进被窝。”傅笙说
　　“拉伸完赶紧把头靠在椅背上眯瞪会，让帕西给你打扮打扮。”戴教练在保温杯里灌上热水，把瑜伽垫瑜伽砖摆在地上。
　　“好乖的小柯，你放心今天的小仙男一定艳压全场。”帕西掏出了全套的家伙事儿。光眼影盘就拿出来了五六个在任柯脸上比划。
　　任柯瘫在椅背上一脸生无可恋。心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帕西捏着这条死鱼的脸左右端详，狠了狠心，把一对剑眉修成了略细的月牙状。
　　任柯的清冷英气面部随之增添了温柔易碎的气质。他眉毛长得够浓密，修完眉毛也不用眉粉填补。
　　帕西一边豪迈地挥舞刷子一边感叹道“这骨相真的绝了，颧骨的转折点靠近面中，下颌角比我好精致。我想修容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要我说就随便搞搞好了。我今天早上有好好的洗脸洗头，一会涂点凡士林就行。”任柯表示他已经对下午的比赛表示出来最大的诚意。
　　“停！你说的不算，乖乖给我躺着。还什么在脸上涂凡士林，想都别想！”帕西一对美目瞪得溜圆。
　　任柯迫于淫|威乖乖地仰头。逗得傅笙摘下口罩哈哈大笑，险些把任柯笑毛了，从凳子上弹起来，上手就打。
　　天大地大任小爷的面子最大。
　　帕西给任柯在脸上细细地铺了一层粉底。“也没看出来区别啊。”戴教练说道，“可不是，小柯的脸就和中国瓷器一样细腻。我为了给他上彩妆，给他薄薄地铺一点。”帕西把任柯的刘海往上撩，猛然露出如玉一般的额头，“这么美的额头是天使才配拥有的，你居然把它藏在头发底下！”
　　帕西把任柯半长的头发用夹板一点点夹出柔和的弧度，耳边留了两撮调皮的碎发。
　　他取紫色偏光的高光粉，轻扫在颧骨和太阳穴的位置。耳尖和鼻尖上刷了一点薄红，又用手指蘸取了些同色口红，扑在唇上。
　　“帕西，这样我一会没法喝水了。”任柯抗|议道。
　　“别动忍着，这样很好看。咱们的P分就靠你这张小脸蛋了。帕西，有准备合适的额饰吗？”傅笙端起相机咔嚓一下。
　　任小柯被帕西的几根手指压制得死死的，反抗不得。
　　帕西想了想，把任柯又碎又乱的刘海用发卡固定住，摘下自己脖子上的蓝色水晶吊坠，找了一根小麻绳固定在上面，垂在光洁的额头上，衬着任柯波光流转的一双眼。
　　“这是神的造物。”帕西看着自己的作品，双手捧心。
　　真美，这是人类无力对抗的美丽。傅笙撇开眼。
　　******
　　肖白朗的自由滑曲目是《The Swan》曲子著名作曲家圣桑的《动物狂欢节》。圣桑为花样滑冰界贡献了无数热门曲目，宝井拓实的短节目曲目《骷髅之舞》也是出自他手。
　　宝井拓实皱着眉头看着场面“这哪是天鹅，都摔成野鸭子了。教练我的天鹅一定滑得比他好，为什么赛季初不让我选啊。”
　　教练用圆呼呼的手摸了摸拓实的头毛“你以为天鹅是那么好表现的？那么多花滑名将都用这个主题滑出经典节目，裁判心里一定会和他们对标的。用天鹅主题创造好节目，要么有极强的芭蕾功底，要么立意别具一格。”
　　“我就是说说，今年女单好多天鹅主题的，才不和她们撞曲呢。”宝井拓实抬起小下巴，“我之前也和这个肖一起比赛过。没见他这么抽啊。刚才的3Lo空成了2Lo还摔了。又来了，3T落冰翻身。”
　　不远处一个麻子脸用中文对身后的中年男子笑着说“肖哥的心理素质还是差点儿，有难度也发挥不出来。刚刚四跳只成了一跳，再摔下去就成肖一跳了。”
　　“不堪大用！亏我给他花大价钱找国际编舞，就指望他进大奖赛总决赛。这种心理素质怎么为国争光呢。刘旭啊，你虽然稳定但是难度确实不占优。哎，发展C国花样滑冰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中年男子脸色很是难看。
　　麻子脸刘旭低头把考斯滕上脱的线头用牙咬断，不小心带下来两颗水钻。不光滑的水钻边缘磕碰到舌头。一嘴的腥甜味。
　　肖白朗一脸梦游地下场，看向教练。教练早坐在后面的选手席，慈爱地给队友刘旭灌热水。
　　他揉揉摔得发麻的胯部，披上衣服往等分去走去。手心里全是指甲抠出的印记。
　　宝井拓实的上场掀起了一波小高|潮。场上前排有不少是来自R国的贵妇团。R国花样滑冰市场发育成熟，全球打飞的追比赛的不在少数，一些资深的冰迷同样会关注小选手。
　　宝井拓实所表演的曲目《火鸟》出自斯特拉文斯基根据其芭蕾舞剧《火鸟》改编的组曲，主要选择轻松欢快的《火鸟变奏曲》。
　　宝井拓实身穿红色上衣，上点缀着同色羽毛，随着滑行颤呀颤呀。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作为争金组最先出场的一名选手，若自己选择求稳套，对手只需要看自己发挥的情况选择上场的难度，就可以让自己的形式变为被动。
　　“拼了！就让这场C国杯的战争从我这里进入高|潮吧。宝井拓实在此请教了。”他面色凝重，伴随着音乐压步了半场。
　　“宝井拓实一定要上新难度了，以他的滑行水平，普通的三周跳不至于准备那么久。”傅笙道。
　　“敢在自由滑中突破自己放手一搏，果然真汉子。”前一世，宝井拓实作为唯一的亚裔，单挑一干欧美天才。想到这里，任柯胸中的战意也燃烧起来。能与这样的运动员做一世对手，何其幸哉。
　　拓实向前奋力跃起，双手紧缩于胸前。
　　3A！成了！
　　场上响起了阵阵掌声，对前段赛程倍感无聊的观众们，都放下了手机，聚焦于场上的火鸟。关注青年组比赛的冰迷都是懂行人，自然知道3A（阿克塞尔三周跳）的意义。
　　在自由滑和短节目中必须加入阿克塞尔跳的规则下，能跳3A就能消灭两周跳，基础难度分瞬间高出一截，有实力在成年组的赛事里争雄。
　　木管乐器在音符上跳跃，活泼的小提琴穿梭其中。R国选手的滑行名不虚传，拓实换刃流畅滑行轻盈，真的像一只小火鸟。不得不说，拓实的教练非常了解学生，拓实虽然表演稍显稚嫩，但是气质活泼稚嫩，勉强撑得起《火鸟》简单欢快的主题。
　　“干巴爹，你还有两个跳跃。”拓实感觉双腿发酸，身体变得沉重。3S，落冰不稳，周数欠缺。裁判摇了摇头给出了GOE：-1.8的判决。
　　拓实心里暗暗叫苦，刚刚的跳跃最大的损失并不是负分的GOE，而是他因为落冰不稳没有接上预定3T+2T的两连跳。现在他还有最后一个选择，在最后一跳阿克塞尔连跳中补上第三跳。那么是常规的2A+3T+2T，还是干脆来一个历史性的跳跃，一战成名。
　　时间不等人，宝井拓实立即做出决断。第一跳3A，可惜落冰不稳，第二跳咬牙点冰接3T，可惜太低的起跳高度让他无法转完周数就落冰了，左摇右晃才站稳，不可能接第三跳了。
　　拓实的教练双手扶额。叫你浪，浪翻车了吧！
　　“机会来了！小柯稳住。”傅笙的手搭在任柯的肩膀上。
　　宝井拓实垂头丧气的下冰来，像一只灰扑扑的小鹌鹑。
　　果然，分数出来提前预示着宝井拓实退出争冠组。
　　“宝井拓实！”有一个声音呼唤他。
　　拓实一抬眼整个人被震住了。这是从大海里走出来的小人鱼吗。
　　任柯见拓实没回应，皱了皱秀气的鼻子，连带着鼻梁旁边的小痣动了动。
　　作为对手，他想为这张脸把P分按爆！怎么办！
　　“拓实，这套节目你完成的超棒。有没有想过在节目的结尾给火鸟变装。比如在考斯腾上暗藏机关，把灰色幼鸟变成红色成年鸟之类的。应该看起来很厉害的。”
　　变装吗？
　　拓实的眼睛亮了。身为对手还提出如此有价值的建议，任柯君真是一位令人敬佩的选手呢。


第009章 
　　今天马尾姑娘特地拉自己的闺蜜赵丹来看前两天新入坑的选手。
　　赵丹是美院大四的学生，被毕业作品愁到快傻了，顶着蜂窝一样的头发，踢着拖鞋就被拉过来了。
　　“《我仿佛在花丛深处》！是那首比才歌剧里的著名男高音咏叹调，这么好的选曲品味可不像C国队一直以来的作风。天哪！这身考斯滕的设计太惊艳了。赵丹我都嫉妒你了，第一次来现场就遇上这么绝的节目。”马尾女孩对赵丹说。
　　任柯脱下冰刀套交给傅笙，傅笙柔软的指腹滑过任柯的腰腹，理顺了考斯腾上人鱼鳞片般的蓝绿色亮片。
　　“阿姨辛辛苦苦钉的亮片都被你蹭乱了。以后穿上考斯腾不许瘫着，不许跷二郎腿。”傅笙抬眼道。
　　任柯臊得咯咯直笑，半点紧张都没了。
　　赵丹心中突然涌上一句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画师的手指想有自己的意识，蠢蠢欲动。
　　任柯伴随着介绍慢慢地滑向冰场中心，活动着肩胛骨，薄薄的肩胛骨在田顺花特地寻来的轻软绫罗下振翅欲飞。
　　他穿浅蓝，领口坠以明珠，矜贵又圣洁。冰冷的蓝色吊坠固定在如玉的额头上，薄眼一抬顾盼神飞。
　　《我仿佛在花丛深处》旋律走向简单，委婉细腻。帕西的剪辑前半部分采用小提琴的独奏版本。
　　乐声低回讲述着爱而不得的惆怅。任柯用冰刃在冰面上画了一个“｛”形，然后利落地点冰。
　　3Lz，这是一个用转三步法进入的3Lz！
　　在大多数青年组男单对Lz跳的用刃和稳定度苦手的时候。任柯已经游刃有余地用步法进入，并且获得了极好的高远度。
　　琴音减弱，仿佛失意人自言自语的自我安慰，在月下徘徊，在徒劳自苦。
　　冰上的舞者屈膝双手抱头进行蹲踞旋转。右手柔软地上举，田顺花一针一针缝制的飞袖，飘渺如烟，在旋转的加持下仿佛一朵渐渐开放的昙花。
　　戴教练沉吟道“小柯的旋转重心要加强，位移有点大。”
　　“但是足够美。”傅笙端着沉重的相机始终追随着任柯的身影
　　乐曲的琴音越推越高，在一串连贯的三连音来临时，任柯膝盖微动提升滑速，将右脚抬高于髋部。这就是当时在月亮湖野冰场惊艳傅笙的燕式滑行。
　　燕式滑行是女单选手的规定步伐。通常用来展现柔韧度与滑行的稳定度。
　　任柯虽然没有能单手提刀的柔韧性，但是他有着女单选手不可企及的速度。
　　他从内刃滑行转为外刃，身体姿态稳定，用刃平滑。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每一次和冰面接触，都是豁出去的全心全意。高速的燕式巡场气势恢宏，每次合着乐声出现是上个时代女单一姐的招牌动作。
　　然后他脚踝小关节用力，在保持燕式滑行的姿态同时，完成六种步伐之一的转三。
　　宝井拓实瞪大了眼睛，心道“苦呀西，我燕式滑行的软开度要比他好，但是不会有这样的速度，更不可能用燕式姿态完成转三。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打败，真是一件令人激起斗志的事呢。”
　　“看来滑行优秀不再是我们R国选手的专属了。拓实，不可固步自封，你们这一代花滑男单要迎来大混战了。说不定会打出又一个黄金一代呢。”拓实的胖胖教练拍了拍爱徒的肩膀。
　　琴声愈发高昂，任柯向前跳跃，2A！
　　这个跳跃从离地开始就肉眼可见的轴心不正，岂止是不正简直歪大发了。
　　帕西闭上眼睛不忍看那个小狼崽子摔倒在地。过了半响，没有等到巨大的落冰声。
　　“他没摔吗？那么歪的轴居然落地了。”帕西惊叫道。
　　“小柯的跳跃调整能力是世界级的，刚刚的跳跃就是我也要等着摔。”傅笙道，可他眉头并没有松下来。
　　托马斯.唐看了一眼表，“时间过半，七组跳跃只完成了两组。他是要把包含三个连跳在内的五个跳跃都放在节目后半段吗？”
　　对手是最了解你的人。他猜的没错，任柯就是要把大部分高分值的跳跃放在节目后半段。根据比赛规则，节目后半段的跳跃可以获得1.1倍的BV（技术基础分）分值。
　　简直不要太香好吗！
　　为此任柯捏着鼻子同意了舒缓优美的选曲和小仙男的服装，甚至还有半长的头发。就为了省力可以在后半段塞跳跃。
　　随后在一串结环步衔接后双腿呈八字，用刃起跳。这是一个3S（后内结环跳）。
　　完美！虽然任柯的天赋点点在注重力量的点冰跳上，但是作为最基础的刃跳的S跳，绝对没有问题。
　　弦乐真不愧为最接近人声的乐器，颤弓像一把刷子摩擦着人们的心弦。冰上的少年短短压步后，冰面上传来两次清脆的声音，完美契合乐声。
　　3Lz+3Lo！
　　他复制了自己在短节目时惊艳的连跳。第二跳双手上举。当真如李太白诗中所说“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
　　裁判的眼中滑过一丝惊艳。自傅笙缺席之后，如此惊艳的3Lo连跳就绝迹冰场了。裁判在场上高度紧张的坐几个小时也想看点好的。
　　小提琴又一遍高八度重逢主旋律，琴音高亢凄厉，其中澄澈的金属芯呼之欲出，带有撕裂感的大滑音犹如人泣血而歌。
　　3F+3T+2T。
　　这是自由滑中唯一的三连跳，像一串珍珠大颗小颗落玉盘。
　　小提琴用最细的E弦，精细地对高音弱处理，琴声呜咽，如泣如诉，丝丝缕缕。
　　任柯已经完全被乐曲所感染，他的眼神忧郁，他的指尖微曲轻撩额发，领间的珍珠流转这温润的色泽。全然是那个孤独的歌者
　　配乐一转加入人声。
　　对于这段自由滑配乐是否要加入人声，帕西和傅笙进行了激烈讨论。若不加入人声，配乐选段的层次撑不起四分钟花滑表演的变化。若加入人声更是难题。《我仿佛在花丛深处》作为男高音著名长短，演唱者众多，多数演绎者声音浑厚有金属色泽，堪称标准男高音演绎。
　　但是这样的声音对年仅16岁的任柯来说太过成熟。曲不贴脸，演绎难度太大。
　　当时几乎纠结得要重新选曲推倒重来，傅笙翻出来一段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录音。
　　正是美声大师吉利在半个世纪之前完成的唱段。吉利圆润清亮的声音完美契合任柯的形象和节目调性。伴着唱片机音效的乐声如旧时代最后一抹余晖，让《我仿佛在花丛中》更具有悲剧性。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如此夺目的配乐，会不会夺取表演的光彩。
　　现在一切都看任柯的了。帕西绞紧了双手。
　　任柯在冰场边缘站定，弯腰曲臂深深行了一礼。左脚点冰进入走向灵动曲折，曼丽婉转的蛇形接续步。
　　温润中正的声音诉说一段悠远回忆。
　　“星光灿烂的夜空中，
　　我仿佛可以见到她迎着傍晚的微风，
　　撩开长长的面纱，
　　甜蜜的回忆涌上心头。”
　　伴随着顺滑的半音滑音，任柯脚步腾挪，灵活转体，进入了倒数第二个跳跃。
　　“不好，旋转轴又歪了。”任柯在空中的旋转中想狠狠地锤自己。在落冰的瞬间他完全失去了重心，膝盖和脚踝尽最大力度扭转，单手一撑总算站起来了。
　　田顺花在看台上一声惊呼刚刚出口就被她生生咽下。
　　“抓紧整理心情，花滑比赛clean是少数，有瑕疵才是常态。你还有最后一跳，必须要撑住！”
　　任柯迅速投入到联合旋转中，身体肩部侧倾，浮腿微微舒展成优雅的弧度，双手摊开微微上举，左手伴随着音乐，慢慢抚在胸前，额前额饰铃铛，反射着冰面的微光。
　　拓实教练颔首道“到这里我承认他真的配做你的对手。他已经具备一个优秀运动员的心理能力。拓实，你要锤炼得更成熟才可以。”
　　“我会的。他值得我留在这个冰场上拼命。”拓实握紧了拳头。
　　最后一跳，3F堪称完美。全场冰迷掌声雷动。
　　任柯张开双臂向全场致意，虽然场上的观众不算很多，但是他向每个方向深深的鞠躬。这是任柯两辈子参加的第一场正式比赛，这是任柯作为一个运动员第一次享受到现场冰迷的喜爱和欢呼。他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任柯。傅笙在摄像机照不到的角落里给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任柯轻轻闭眼，那个破碎的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补完了一角。
　　在等分区任柯一直就着戴文怀的毛巾擦脸，微微地喘息。要是傅哥可以光明正大地陪我等分就好了，他想。
　　看到镜头转过来，他露出了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笑，萌倒一片。
　　技术分（T分）：75.9
　　节目内容分（P分） ：64.3
　　自由滑总分：140.2
　　短节目+自由滑：211.8
　　目前三项均排名第一，总分超出第二名宝井拓实5分。
　　但是这么低的P分真的对得起刚刚这段演绎吗？
　　戴文怀笑得勉强。
　　任柯倒是一幅不在意的样子，转身熊抱教练的肩膀。
　　“这个P分确实低了。我还想过来安慰你，没想到你看上去比我能接受。”傅笙把保温杯递给任柯。
　　“P分本来就有主观性，正常。”
　　“帕西在后面气得跳脚。要不要过去看热闹”傅笙笑道。
　　“帕西他即使不受本国冰协待见，也是二等公民。C国国籍就是三等，甚至是末等。看国籍就断定你毫无艺术可言。”任柯看向傅笙的眼睛。有些事情只有他们才能感同身受。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冰场的入口处，那是整场比赛最后一名选手，托马斯.唐。
　　金牌花落谁家就看他的表现了。
　　托马斯.唐的选曲是皮亚佐拉的经典作品《再见诺尼诺》。《再见诺尼诺》旋律悠扬极富感染力自诞生之后一直是花样滑冰的经典选曲，是探戈主题的热门选曲。80年代的冰舞组合把探戈的推拉试探演绎的入木三分，刚刚退役的女单无冕之王把它作为自己退役表演滑的选曲，成就了一段经典之作。
　　但是。
　　“托马斯.唐的滑行功底能驾驭《再见诺尼诺》吗？别把自己绊个跟头。”宝井拓实不客气的评价道。总所周知，《再见诺尼诺》这首曲子历来是滑行高手展现自己炫目步伐和流畅滑行的不二选择。作为长于滑行的R国选手，宝井拓实有着自己的傲慢。
　　“就算上帝保佑，他一夜之间不再脚下拌蒜，他穿得这身秋衣是什么鬼！灰色的松松垮垮，好像上面会起球一样。这是在侮辱探戈。”帕西走到拓实边上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托马斯唐在一段漫长的双足加速后重要把速度带了起来，来到了第一个跳跃。
　　“刚刚那是3A？”任柯惊讶的问道。按理说数周数是花滑运动员的基本功，可是刚刚那个跳跃的观感，连2A都不如。任柯有一瞬间怀疑托马斯.唐少转了两周，跳空成1A。
　　“耻辱！我为这个跳跃感到羞耻。你看到了吗？他不但在起跳前转了大半周，还在落地后，原地用刀齿转了大半周。实际空中旋转的周数也就两周。”宝井拓实愤怒地说。
　　“落地后还在转，这明显是存周了，至少会吃一个小于号，甚至有不被承认难度，跳跃被降组的风险。”任柯作为多年老冰迷，对规则烂熟于心。
　　“不一定。”傅笙和帕西沉默地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甚乐观。
　　宝井拓实盯着技术分实时显示屏，满脸不可置信，转头去找自家教练。
　　BV（基础分）：8.5 GOE（执行分）：0.3
　　就凭刚刚那个丑到爆的跳跃，裁判不但承认了难度，还感慨的给了0.3分的GOE作为奖励。
　　托马斯.唐的母亲抱着双臂，朝裁判席报以满意的微笑。
　　3S+3T
　　BV（基础分）：8.4 GOE（执行分）：2.
　　托马斯.唐没有高级33连跳，能拿出手的最高难度是3周连跳组合中倒数第二简单的跳跃。
　　然而裁判慷慨地给了他2.7分的GOE。要知道一个技术动作的GOE最多只能加3分。
　　“这一跳真的值得2.7GOE的巨分吗？”匡枫作为资深冰迷，不光看场上比赛，也关注着技术分实时显示屏。
　　“咱的金牌是不是稳了？”黄牛老刘问道。
　　匡枫抿紧嘴唇神色严峻。
　　托马斯.唐神色严峻，在艰难地绕场半周后跳出了一个3lz。
　　双足落冰，但是依然获得了正数的GOE。
　　“真是一套丑陋的节目，和他的保暖内衣考斯腾十分相配。”帕西道。
　　“我为皮亚佐拉感到悲哀。自己的心血之作被这样演绎，真是可怜。”傅璋道。
　　节目结束，托马斯. 唐一脸兴奋地滑到场边，和自己的母亲拥抱。与之相称的是场馆中稀稀拉拉的掌声。
　　技术分（T分）：71.7
　　节目内容分（P分） ：69.3
　　自由滑总分：141
　　短节目+自由滑：212
　　排名第一。
　　场上的气氛凝固得可怕。
　　托马斯. 唐在等分区和旁边的教练及母亲热烈拥抱。他的母亲热泪盈眶，对着镜头夸张地做出口型“我的儿子是冠军，他的努力值得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增补了一段，原先在小于号后面的内容都被吞了，呜呜呜


第010章 
　　任柯木着脸走下领奖台，凭这一点成年人的本能应付了赛后采访。反正没人指望几个未成年人说出什么至理名言。
　　戴教练对傅笙说“小孩被伤着了，一会不许说问题，先好好安慰他。”
　　任柯的嘴唇抿得死紧“为什么这样难受。不是想好了再回到冰面只是为了离偶像近一点，现在也不过是想好好滑冰罢了。为什么我全身的血在烧。想冲进冰场再战一次。”他想。
　　“你一沉脸就跟要动手似的，你看托马斯一眼，他就离你远一步。杀气腾腾的，怪不得临江省冰球队会看上你。现在你要学的一课是，花样滑冰是艺术更是竞技。在场上所有人都为了最高的位置冲刺。想站到最高处光有一腔战意是不行的。过度的肾上腺素会让你的稳定度下降，冰面是运动员心理状态最好的镜子。要学会求胜誉也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戴教练说道。
　　“我明白，可他跳的是什么东西，那不是花样滑冰的跳跃，那是中途离地的旋转。”任柯胸膛起伏。
　　“不管用什么方式，他被裁判认可了。你可以从道义上对他不齿，但是在场上一切按规则办事。运动员是被动的职业，你只能尊重裁判的判罚。”傅笙道。
　　任柯紧紧握住的拳头被傅笙攥紧“忍住，咬碎牙齿也要忍住。”
　　“我真的不甘心。”任柯眼底通红。
　　“这就是C国运动员要走的路。我走过，现在这条路又在你面前。”傅笙淡淡地说，握着拳头的手又紧了几分。
　　“作为C国运动员就是要做到一流水平才有要求公平的权利，就是要做到样样都是top才有资格质疑。”
　　“你现在去问裁判只会告诉你，托马斯的转速很快，他们既没看清3A起跳前偷转的周数，也没看出落地后在转的周数。你闹到网上，大众只会说，托马斯有3A而你没有。” 傅笙面色冷凝。
　　“击败他！下次从正面击败他。他使出浑身解数偷转也就是出了3A，如果是两年前的我上场有3A、4S和4T，就算他偷转到太平洋也不可能想拿金牌。这就是绝对实力的碾压。没有高贵国籍护体，没有鬼蜮伎俩，就往前跑，跑到他们看都看不到的地方。”
　　******
　　当晚任柯在床上翻来覆去，白天的大运动量没有带来一丝困意。
　　“烙煎饼呢？”床对面传来傅笙清醒的声音。
　　“吵到你了。”
　　“睡不着就别睡了。穿衣服起来上冰去。”傅笙裸着半身起来，找出训练服丢在任柯身上。
　　任柯愣住了。
　　“走啊，不开心就去滑冰啊。”傅笙利落地套上上衣，动作间紧实的肌肉随之起伏。
　　傅笙载着任柯，在凌晨的京城马路上无声的前行。他利落地拐弯，将车停在花样滑冰国家训练中心。
　　“拿着家伙什，下车。”傅笙熄火，熟练地找到一根掰断的栏杆，使劲往旁边掰了掰，钻进去。
　　他移开警卫室后面的花盆，掏出一把钥匙。“老杨藏备用钥匙果然在老地方。”
　　傅笙熟稔地开锁，打开进冰场的大门。“当年我自己晚上睡不着，脑子里七想八想乱的很，就偷钥匙来冰场。后来警卫老杨知道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傅笙溜进器材室拎了双冰鞋出来，“正好有我的码，今天陪你上冰。先拉伸一下再跑1500热个身。”
　　“得令！”
　　两个人在漆黑的冰场上，一前一后的跑圈。“小时候做梦都想不到，会离偶像如此近。一起跑圈，一起热身，好像是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可以勾肩搭背，比赛的时候共进退，训练后还会背着教练干坏事。”任柯脸上慢慢有了笑模样。
　　冰刃划过冰面的声音在深夜的冰场十分清晰，对花滑运动员来说这是最熟悉最安心的声音。傅笙膝盖微动就是一连串的换刃和转体，。傅笙没有提速，却炫技到极致。这就是拥有顶级滑行的运动员的底气。
　　很多业外人看花样滑冰就盯着跳跃，跳跃固然惊险刺激，但是在任柯眼里，傅笙的滑行美得惊心动魄。冰刃柔软地切过冰面，雁过无声，留下的轨迹是书法家微醺写就的行草，是盛唐诗人笔下潇洒恣意的诗篇。任柯盯着冰刃的每一个变向，痴迷着冰刃尾部拖出圆滑流畅的滑行轨迹。
　　他在前世今生无数个无眠的夜里，把傅笙所有的比赛视频都咂摸了无数遍，每一帧后面，他都知道下一帧的眼神是什么样。可是从未有人告诉他，现场看花滑男单的滑行TOP的表演，居然这般震撼。傅笙轻松写意的大师级用刃，唯有现场才能感悟。
　　极致的滑行之美只属于宽广的冰面，在视频里被削弱了九成。
　　傅笙向任柯伸出手“愣着干什么，跟在我后面。”
　　傅笙先带任柯做了基础步法训练，然后把比赛中失误的3S和2A各加练十次。在体力消耗殆尽后，做三千米的反复冲刺滑行。
　　一套下来，饶是体力不错的任柯也像死狗一样摊在冰上。
　　“起来做拉伸。习惯这种感觉，谁在自由滑到后面都是无氧运动。花样滑冰归根到底还是一项运动，爆发力、体能、有氧无氧的能力才是基础。”
　　任柯生无可恋地抬起手，傅笙笑着顺势拉他起来。
　　“还emo吗？”
　　“没劲emo了。”
　　“还失不失眠了？”
　　“我能立刻表演站着睡觉。”
　　“一会在车上给你睡。我治失眠的办法好不好？”
　　“好……好想不到傅大天才皮下竟有这么狠的心。”
　　“现在没有偶像滤镜了？”
　　“什么偶像啊？从没有过！我偶像是……是一个举重运动员，你知道我爸是练举重出身的，家学渊源。”
　　“明白，虎父无犬子。比赛回来就增加臀腿训练。”
　　“魔鬼啊！！！！”任.训练狂人.柯，发出惨痛的哀嚎，在空旷的格外嘹亮。被傅笙一把捂住嘴塞进车里。
　　******
　　冰雪在线论坛沉寂的首页，刷出了一个帖子。
　　【控分控到只差0.2，这届裁判都是数学系毕业的吧。】
　　“今天结束的C国杯，我家小草的金牌在主场被裁判做掉了。话不多说，楼主把两个人的官摄视频都截好了，自己判断。”
　　“火钳刘明。”
　　“别被害妄想症了，每回比赛都骂裁判。合着比赛是你家办的？有人找到小分表贴上来，大家李涛。”
　　“这不是前两天3Lz+3T做的高远飘的那个任柯，自由滑有这个分数，证明这孩子体力可以啊。”
　　“不是我说，这个长相有点过分了。有这条件出道去娱乐圈不好赚钱吗？”
　　“你懂得那位天才，不是一样长得比明星还好看。”
　　“现在论坛里来了这么多颜狗吗？就不好好看看节目？这绝对是值得珍藏的一版自由滑，兼具技术性和艺术性。只可惜手浮冰了，希望这赛季可以收到clean版本。”
　　“小分表来了【图片】【图片】。”
　　“裁判双目失明，身残志坚仍坚守岗位，可歌可泣。”
　　“我刚入坑看不懂小分表，但是明显任柯的节目比托马斯.唐好看多了。每个跳跃都比托马斯看起来爽，表演也很丝丝入扣，托马斯的表演像广播体操似的。”
　　“终于轮到我们说别国选手是广播体操的一天，泪目了。任柯的表演能力是什么天降紫微星啊！成年男单都少有的程度。”
　　“别这么损。托马斯.唐可是海外华人，往上数是一个祖先。”
　　“你听过他讲中文，还是看见他身披国旗了？”
　　“上面的歪楼。跟华不华人根本没关系。他就是技术丑陋表演拉胯，得分高贵。”
　　“国家竟把任柯这种秘密武器藏了十几年。去年之后，论坛里冰迷操碎了心。”
　　“可不是，做得最美的梦是，那个俱乐部出现一个少年组天才。我们所有冰迷等着他长大。”
　　“泪目了。”
　　“别的不敢说，这套节目不可能是队里打包编的。他们没这么好的品味。”
　　“重点不应该是，这么好的表演，节目内容分（P分）只有64.3。”
　　“对方凭什么P分比我们高5分，哪怕多给我们0.3分，我们也是金牌了。”
　　“凭人家国籍高贵，凭你是不知名小将，没有名教练背书，第一次参赛。话说P分的问题能不能别涛了。你国在花滑赛场上不招人待见不是一天两天了，能接受就接受，不接受滚去看其他项目。这点破事都吵成月经贴了。”
　　“P分不是事。托马斯.唐的T分才是发大水了，你看GOE的分都高上天了。”
　　“我们技术就是不如人吧，人家有3A，我们没有。该骂的骂，不如人的地方别乱挽尊。”
　　“他那也叫3A，你把视频调到0.5倍速，好好看看他转了几圈。”
　　“人家小分表上明晃晃的3A你不承认，你厉害你当裁判啊。脸好看就是了不起啊，才几天就有脑残粉了。”
　　“有3A就是牛逼。你长得再好看，没有3A放到成年组就是炮灰。也就在青年组逞逞英雄了，等着伤仲永吧。”
　　“话说，我在我微博首页刷到大V转发这个视频，下面有小一千评论了。咱花滑真出圈了。”
　　“小众项目也有春天啊，兄弟们，苟富贵无相忘。”
　　当晚《我仿佛在花丛中》的视频先被微博花滑圈最有影响力的账号花滑bot发布，视频封面就是任柯的ending pose。人鱼少年单膝跪地抚胸，眸子里装着星汉灿烂，不似□□凡胎。
　　一位音乐博主转发了这条微博说“比才的歌剧在他的演绎下光彩夺目。他不是剧中任何一个角色，他就是采珠人本身。”随即这条微博被一杆音乐圈、美声圈大V套转。沉寂已久的花滑圈，涌入了大量新血。多年老冰迷纷纷感叹这个小众圈子从未这样热闹过。随便发条微博下面都有新粉求科普，各种群的消息一会不看就变成99+。
　　花滑bot也不断整理粉丝投稿。马尾姑娘的高清现场直拍有了用武之地，手机拍的山顶高糊版本，展现惊人的滑速，还有实时reaction版本，展示现场是如何的震撼。
　　当然下面有一些突然冒出来的“老冰迷”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这是炒作吧，是炒作吧。都输了还吹什么吹。”
　　“只是一块青年组分站赛的银牌就这么大排场，不看看某某项目得了金牌都没人观众。脸好看了不起哦。”
　　“好看个屁，娘娘腔一个。”
　　“3A都没有也敢说裁判不公平，人家技术就是比你强啊。托马斯.唐也是华裔呢，留着炎黄子孙的血，为什么不夸一夸唐。”
　　于是大家索性创建了一个话题#小人鱼保育中心#作为快乐老家。等分时的紧张地包子脸呼气的小柯，被帕西捏脸到炸毛的小柯，裹着羽绒服在场边入定的小柯，在里面应有尽有。
　　傅笙的入睡铃声响到了第三遍，终于恋恋不舍地关上微博。要不是明天是C国杯表演滑，他能修仙到天亮。
　　******
　　花滑表演滑又称gala，是比赛结束之后为答谢观众而举办的表演，通常会邀请各个项目的前五名选手参加。
　　表演滑没有打分限制，可以穿正式比赛中不被允许的服装，和规则之外的动作。知名选手在表演滑中放飞自我也被称为gala的一大看点。
　　表演滑按照名次倒叙依次表演。宝井拓实拿出了他上个赛季的短节目《麻雀之歌》。拓实154cm的身高和出色的滑行功底，在场上当真像一只小麻雀。
　　“真不负少年天才的名头，如果他这个赛季依旧沿用这套短节目，我可能拿不到金色小奖牌了。”任柯对傅笙道。
　　“赛场上没有如果。深呼吸，用这套节目告诉他们，裁判错过了什么。”傅笙拧开保温瓶递给他。
　　宝井拓实伴着全场的掌声下场，身形交错间，拍了拍任柯的肩膀。
　　一束光打在冰场入口上，照亮了任柯清凌凌的眼眸。他膝盖微动，飘向冰场中心，单手上举微微仰头，白玉似的小脸有种湿漉漉的美。
　　登场前帕西拿着比脸大的眼影盘犹豫来犹豫去。只选用大亮片点在任柯的下眼脸的留白和眼尾处，微微转头间闪出温柔的紫色偏光。最后在颧骨处粘了两颗切面最闪的水钻，好像是天使坠入人间的泪滴。
　　音乐响起，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伴随着钢琴琴音的流淌，任柯单膝弯曲呈鲍步，慢慢下腰。傅笙青年组穿过的考斯滕一场贴合他的身体。柔软的布料，似有似无地贴合着少年的身体，细细的流苏好像湖面上荡漾的水波。
　　拓实感叹道“力量型男单还有这样惊人的胸腰柔韧度，让不让人活了。”
　　琴声骤起，任柯右脚刀齿轻轻点冰，在夜空中碰撞出美妙的响声。
　　3Lz！
　　表演滑对选手的跳跃难度没有限制。大多数选手都会选择保险省力的两周跳，最多是3T。但是任柯慷慨地给观众们奉献出一个高难度的勾手三周跳。
　　浪花在月光下银白如刃，一浪一浪地拍打着岸边。
　　任柯双手抱头轻柔地转体换刃。疲惫的旅人在海上漂浮，孤独的咀嚼自我。
　　低回的琴声迂回辗转，冰上的舞者流离自顾。伴随着一个重音，他向前起跳，左腿蜷曲又如莲花般绽放。
　　是华尔兹跳！又称半周跳。
　　难度虽然不高，但是跳跃姿态唯美，落冰轻盈，和乐声水乳|交融。如湖上仙，似月中人。
　　任柯刀齿轻轻点冰，化身跃动的月光。这头月下小鹿，穿过林间小溪，眸见映出一片皎洁好月色。
　　最后他单脚站立腰部侧弯，进入自由滑中惊艳全场的躬身转。柔韧且蕴含力量的身体，随着乐声减弱，慢慢伸直。
　　全场静谧了三秒钟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不管你来自哪个国家，不管你之前喜欢哪位选手，甚至不管你了不理解花样滑冰。美就是美，在直接的美面前，一切都可以逾越，只留下心灵的震撼和美的印记。
　　赵丹打开论坛，在冰雪在线论坛首页的一片明枪暗战中发了一个图楼。
　　【金牌怎敌他美】
　　缩略图正是摄魂夺魄的华尔兹跳。
　　首页的血雨腥风停了下来，一个又一个视频帖，动图帖刷满了首页。
　　人类对美的感知生来就刻在基因上。
　　屏幕的荧光映着赵丹的脸，她打开了手绘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有人评论的感觉太开心了吧！！！我喜欢花样滑冰很多年，看着一代代的选手各有遗憾的离场。在现实中这是个美丽又残酷的项目，我尽量在架空世界里让小柯他们得偿所愿。本文背景架空，规则有参考平昌周期。花滑规则细碎，编排打分体系复杂。作者君只是一个小冰迷，有不严谨的地方还望见谅啦。


第011章 
　　INS上小有名气插画师zhao更新来了。博文为“今天在C国杯的gala，一只神鹿踏冰而来，我不敢出声惊扰。”
　　画中人呈躬身转的姿势，身体后弯头部扬起。画面细节惊人得用心，细看瞳孔里是五彩斑斓世界，眼周和颧骨是采用印象派的手法，淡紫色的色调在脸上如梦似幻，颧骨的水钻被处理为一颗玫瑰样式的红钻。头顶是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把脚下的冰刃映照得欺霜胜雪。
　　“zhao的画技又精进了，真是可怕呢。画中的人有真人原型吗？”
　　在评论中zhao评论道“是真人，是我的神奇缪斯。我到达瓶颈期很久了，自己毁了很多副半成品，今天看过表演后，回来一挥而就。指路他的三套节目。”
　　“我从视频回来了。只能说博主平生最好的一幅画不足以展现这份美丽的十分之一。”
　　“这是谁，我要立刻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看起来是很年轻的亚裔呢，花滑界又要出现新星了吗？E国的男单太子尼基塔要遇到对手了。”
　　“前途无量，他C国杯横空出世赢了宝井拓实，很难不怀疑他是C国蓄谋已久的秘密武器。”
　　“求求有这位选手新视频@我，不然我跪下来求人的样子很难看。”
　　“是来自C国的花滑选手呢，被原地圈粉了。他会参加在柏林的世青赛吗，我要现场去给他丢小玩具。我之前喜欢C国选手Sheng，C国选手是祖传的人美技术干净吧。”荒居奈美惊喜地评论道。
　　她从小家境优渥，结婚之后时间宽裕，对小时的爱好更加痴迷，尤其喜欢花样滑冰，时常约着姐妹们去有花滑比赛的地方旅游，旅游追星两不误。去年她喜欢上了傅笙，可是当她注意到傅笙的时候，他已经迎来了反反复复的伤病。荒居奈美哭过心疼过，却只能接受，祈祷他健康就好。今年有传闻说他退役，荒居奈美莫名地坚信，那么热爱花滑的人，一定会再次走到自己面前。
　　******
　　傅笙带着任柯去京城队打了一晃，京城主管体育的领导专门迎出来，没向傅笙摆叔叔辈的谱。
　　“小傅，你可是给了京城引来了一只金凤凰啊。”
　　“接受一个没有成绩的运动员要顶很大压力，所以我发现好苗子就想到您，您果然有这份魄力。”傅笙笑道。
　　“你们也看到京城队就一块冰场，需要和速滑、冰球共用，条件比较艰苦。但是如果任柯想来京城训练生活，我们一定会创造条件。对应的高中已经沟通好了，只要你想随时都能到京城上学。训练上，我们找到一个在郊区的商业冰场，答应了一些扶持政策，我们队的运动员可以在上午包场练习。”
　　“谢谢您费心。我还没有长期京城训练的想法。您放心，京城队在这个时候接纳我，我就是京城队的人。”任柯道。
　　“好孩子！有意气有血性！我们这没人懂花样滑冰，就不干涉你训练了。其他运动理疗，器械辅助，只要京城队有的你都可以用。运动都是相通的，我们的夏季项目可是以训练科学著称的。还有说来惭愧啊，前一阵傅笙说你的事，我没深想。谁知是个少年天才。这笔人才引进费，和每个月的训练津贴都是按规定发放的，以后在大赛上争金夺银，队里都有奖励。”京城领导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任柯手里。
　　任柯的眼睛立马亮了。过惯了穷困潦倒的日子，居然有靠花样滑冰赚钱的一天！等里面的小钱钱越攒越多，就可以负担训练比赛费用，还可以报答给教练和傅哥。
　　“半个多月后就是全运会了吧。”傅笙问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京城受制于地域原因，历来夏季项目强，冬季项目弱。话说的直白一点，我们在冰上运动没有任务。有成绩就是皆大欢喜，小柯还没成年，以后的路长着呢。”京城领导笑得像个弥勒佛。
　　任柯素来熟悉临江省队的作风。一到全国比赛就不要命的加难度，一伤伤一片，还会被骂娇气不吃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队里领导。他心想“就是不为报答京城队的人情也要拿个饼饼。金的最好！”
　　******
　　田顺花今天做的减脂餐有点少，一会就卖完了。
　　“大姐，今天怎么做这么少，我们不少同事还没下来呢。”田顺花用料实在为人热情，时间久了熟客都能搭上两句话。
　　“今天赶着接我儿子去，迎接凯旋！”田顺花笑得有些骄傲，有些羞涩。
　　“那得早点走，是不是还得回去打扮打扮。”
　　“那就用得着？我都是个老婆子了。”田顺花嘴上这样说，心里有点意动。
　　她赶回家，翻出箱子底下一件件摊在床上。都是好些年前的旧款式了，料子还是好。任柯爸爸在世的时候，挣点小钱就喜欢打扮老婆。筒子楼里的老邻居常拿这个打趣他们。厂子里的女人们都羡慕地数着她的新衣服，在背后说她那么丑的一双脚，不配穿好鞋。
　　自从任柯爸爸过世，她已经七年没动过这些衣服了。一开始觉得睹物思人，后来起早贪黑卖炒货，走街串巷穿这些不方便。
　　田顺花挑出一件收腰毛呢裙子，配上貂皮马甲，把高挑矫健的身材全衬出来了。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久久不能语。
　　新的生活开始了，不是吗？
　　任柯看到出站口等待的妈妈眼睛都亮了。田顺花的面容在丧夫后久违的柔软下来，眉眼中还是那个在大街上叫卖，生命力蓬勃的女子。她也曾为运动员，为了这个身份吃足了苦头。多少年了，她一直阻挠任柯专业学花滑。任柯爸爸去世后，家庭中没有了润滑剂，性格针尖对麦芒的母子两人一度闹得很僵。
　　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什么用都没有。这回任柯第一次参加大赛，她憋不住了。一个智能机都用不利索的中年妇女找到了C国杯比赛的直播窗口。看着任柯穿着自己缝制的考斯腾站在冰场的那个刹那，她久违地感受到二十年前站到起跑线前的感觉。
　　心脏真正跳动的感觉。
　　任柯一路上都憋不住的瞟自己老妈。被田顺花女士一掌呼到后脑勺。
　　“妈，这次只有一个银牌。”任柯罕见的没底气。
　　“妈看了比赛，我儿子表现用不着别人肯定。”田顺花道。
　　“可是我没把您做的考斯腾带到最高的位置上。”
　　“那就下次接着努力。”
　　“还有下次啊？”任柯憋不住笑意。
　　“还没登上最高领奖台呢，打什么退堂鼓。今晚睡一觉就去好好训练，别想着偷懒。要当运动员就去动真格的，不能吃苦尽早回家。”
　　于是，任柯只来得及把手上的钱□□了茅台和企鹅股票。就被自己亲妈赶到了戴教练的训练基地。
　　这里有新做的训练计划和全新的训练设备等着他。
　　一天心肺体能训练，一天舞蹈训练，一天弹跳力训练，一天冰上技术专项训练。外加每天固定的10公里慢跑有氧训练和6小时冰上练习。
　　陆地训练与冰上练习结合，有氧运动与无氧运动齐飞，
　　任小柯拿着训练计划一脸生无可恋。戴教练笑眯眯地拿起教鞭，旁边的傅笙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
　　不得不说，任柯的意志力和运动天赋，让见多了专业运动员的戴教练和傅笙都感到惊异。
　　高强度心肺训练足以令任何一位运动员谈虎色变。它的原理在于提高体能的临界点，要短时间到达体能极限，并用意志力持续突破极限。这样下次训练的体能临界点就会上升一点。
　　每到心肺训练日，任柯就跑（350+50）*10。即全力冲刺350米，慢跑50米。继续全力冲刺350米。400米被称为最累的田径项目，对心肺功能和肌肉耐酸度要求最高。任柯阶段性冲刺10个350米，糖酵解供能系统在急速功能时产生的乳酸，让他每次跑下来都摊在跑道上，浑身酸痛。
　　战胜生理极限，从来都是痛苦的。任柯心中却有隐秘的期待，痛并快乐着，被虐的很是酸爽。
　　傅笙每次都在重点给他掐着表，趁着他瘫在地上不能动，揉他略长的呆毛，像熟识多年那样拖他起来。
　　每四天都有被偶像亲手拖起来的福利！！！
　　当然傅笙只会把瘫成死狗的任柯拖进器械室。然后监督他立刻做深蹲和拉力绳训练，练到大腿酸到直打颤。谁让戴教练说，要提高体能，就要让身体反复适应乳酸堆积的痛苦，再累也要立刻做耐酸训练。
　　舞蹈训练是典型的有氧运动，强度适中。配合适当饮食可以把减脂和增肌配合到最佳状态。任柯从小没学过舞蹈，在临江省队跟着上的舞蹈课不如叫健美操。傅笙想出一个办法，花样滑冰被称为冰上的芭蕾，但没学过舞蹈也没必要重新学芭蕾。E国很多选手都有芭蕾底子，再练也练不过童子功。不如另辟蹊径，发挥个性张扬和表现力强的特点，加强个人特色。
　　任柯的舞蹈老师姓刘，身高不到170身材比例也欠佳，专业舞蹈学院的中国舞出身。毕业后没有专业舞团愿意要他，老师编舞这些好活计没他的份。他就去学了当时被专业舞者鄙视的街舞，拿了几个街舞比赛的冠军，回家乡开了舞社。那舞社招牌上写的“古典舞、民族舞、国标舞、爵士舞等各式街舞。”
　　那生意可想而知的惨淡。
　　傅笙将他薅过来做舞蹈教练就是看中他多元化的舞蹈背景和开放性的思路。舞蹈终究是人类用肢体表现情感的方式。学什么舞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学会听音乐，敢于用肢体表达音乐表达自己。
　　刘老师上了两节课之后心中的小算盘就打起来，直呼任柯是天生的舞者。傅笙中午留他吃过饭，带他观摩任柯下午进行的冰上成套训练。一曲没有妆发服装加持的《我仿佛在花丛中》感动得刘老师眼泪吧嗒，再不提挖花滑墙角的事情了。
　　第三天的弹跳力训练时戴教练的心血之作。任柯处于男生发育期的中后期，正是增长力量提高能力的好时候。任柯把训练项目发给田顺花。田顺花还奇怪的问“怎么这些项目和你爸爸练举重时做得训练那么像。”跳箱、换脚弓步跳跃、轻负重深蹲跳、环形杠杆硬拉，从自身重量训练到轻阻力训练，变着法子虐臀腿。
　　效果立竿见影。任柯的裤子更难买了，腰围合适的裤子，必然在臀部提不上去。尤其是在冰场向后压步滑行时，叫一个引人注目。
　　任柯最喜欢的是冰上技术专项训练，冰面就是他的力量源泉。上冰的事情能叫训练吗？那叫回家撒欢。除却短暂尝试向前跳跃的3A，遭遇滑铁卢外，都很顺利。
　　说来也奇怪，任柯的跳跃高度和旋转周数都没问题，但是就是落不了冰。
　　“为什么人类要向前跳跃？为什么有冰刀齿不用，非要用刃跳？”任柯在又一次跳跃摔倒后悲愤发问道。
　　傅笙一个转身滑到他面前，抬腿就是一个绝美3A。难度进入，滑出充分，高远度完美，放在比赛里GOE能有2.7那种。
　　气得任柯当即要粉转黑。
　　在一个个小周期的训练计划后，任柯整个形象都慢慢脱变。骨肉匀亭像一课抽枝的小白杨，体脂率降到了个位数。原本就像冰原小狼的任柯气质更加锋利，眼中有锋芒，像一柄淬火的宝剑。
　　现在试剑的机会来了，全运会就在眼前。
　　任柯迫不及待去会一会临江省队的老面孔。


第012章 
　　全运会在非奥运年是全国体育人士关注的焦点。全运会的成绩对于小众项目意义格外非凡。国际上注定不可能比出名次，一个全国冠军可以保证一个名校大学，一个稳定的工作。谁都不是傻子。
　　不是每个运动员都是天纵奇才，可以触摸人类身体的极限。全运会业内人士暗潮涌动各显神通，体育迷们瞪大了眼睛发现璞玉和新星。
　　全运会的花滑抽签仪式一场的简单。就是搞个大礼堂，把四个项目的参赛选手叫到一块，挨个抽签。花样滑冰在C国是小众的小众，冰舞选手翻遍全国都凑不够国际比赛上最后一组选手需要的人数。上面领导不重视，下面观众看不懂，就约定俗成一切从简了。
　　盛夏组合在刚刚结束的花样滑冰大奖赛青年组总决赛中拿到冠军，一时风头无俩，就连冬季运动管理中心的书记都亲自过问了他们的训练情况，可把花样滑冰训练中心主任激动够呛，专门买了头油抹上。
　　他们一出场，早进场的运动员都往这里瞟，寻机和双人滑一哥一姐套套近乎。
　　“老任呢？”吴夏听说这次全运会有任柯参加，比参加比赛激动多了。
　　抽签仪式不用穿考斯腾，吴夏的头发刚洗过，毛楞楞得像头上扣了个稻草编的筐。任柯听见迷瞪着眼睛举起手，他手臂修长，一抬手就漏出一大截冰白的小臂。任柯早上没睡好，还穿最常穿的那件过度浆洗的深蓝外套，把领子竖起了遮住半张脸，靠在傅笙旁边打盹儿。
　　“老任，咱们都三个月不见了。从进省队起就没分开这么长时间。这回去总决赛的gala我特地给你观察了一下未来对手。金牌是宝井拓实，银牌是托马斯.唐，都是比过一站C国杯的老对手。”曲盛说。
　　“呵呵，银牌得主托马斯.唐的跳跃真是丑陋得吓人。连我这个滑双人的就都觉得辣眼睛。”
　　“为了给老任刺探敌情，我眼睛都要辣瞎了。总之，大奖赛金牌和银牌有壁，着重注意宝井拓实，他的3A在短节目和自由滑里各成功了一次。”曲盛难得不厚道地吐槽。
　　“可不是。为啥当初不让你参加两站大奖赛，这样就能进总决赛了。我们老任绝对能拼块牌子。”吴夏提起来就是一肚子火。
　　“不能这么说。E国的太子尼基塔受伤了，没去成总决赛。不然拓实不会赢得那么容易。”任柯知道自己身为个体户，有一站参赛的机会已经实属不易。
　　“无论是尼基塔还是拓实，再有一个月我们就要会面了。青年组重量级比赛少，每一次都是拉开身位、提高身价的好机会。他们不会错过的。”戴文怀说道。
　　“我们也确定去世青赛。听说这次世青赛在柏林，我还没去过欧洲呢，咱能留两天玩的时间吗？”吴夏一提到出国比赛就激动了。
　　“想什么呢。能让你免税店一日游就不错了。”曲盛毫不留情戳破了女伴的幻想。
　　“男单在最后抽签，我再睡会。”任柯拉起兜帽罩着头。
　　“老任大将风范啊。”曲盛道。
　　“什么大将风范，他就是困狠了。昨晚没看住，他玩手机玩到十二点多才睡。”傅笙把口罩摘下来，喝了口水。
　　什么玩手机，我那是观察股市行情赚钱养家。任柯在心里默默吐槽道。京城队发放的津贴每月乖乖到账，股市也运行到了相对低点。就等这次全运会拿一笔大的，□□优质资产。等到几年后收货果实，老妈以后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对面的运动员盯着傅笙的脸愣了三秒钟，戳了戳旁边的人，朝着傅笙那边使眼色。随即就传来小声惊呼，那一片人像滚水冒泡一样向四边荡去。安静得尴尬的会场充斥着窃窃私语。
　　窥伺的眼神，悄悄伸出的手指都朝向了这个角落。任柯捏紧了拳头，腾地站起来。背后压下一只大掌，将他按下了。
　　“别管。我既然要陪你比赛总会过这一遭的。”
　　可是任柯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心里揪着疼。他反手握紧了傅笙的手，迎着各色打探的眼神，压低的笑声，狠狠地看过去。
　　任柯像一面钢板一样，抿紧嘴坐得直挺挺。直到上去抽签。
　　第二号。
　　12名选手里能抽到第4号真是非酋本酋了。就连戴教练也无奈地笑了。
　　“瞧瞧，上天都不愿意帮他挣扎一下。”正在排队的麻子脸朝着旁边方脸男子谄笑道。那人正是在临江省队被任柯一脚踹在脸上的二世祖。
　　“这叫苍天有眼。一开场，裁判肯定手紧，就等着他在等分区哭吧。”
　　“到时候肖哥拿个牌还不是十拿九稳。虽然肖哥什么都有了，不差这一点。但是全运会的奖牌也是锦上添花嘛。”麻子脸笑着说。
　　“哈哈哈哈哈，到时候我银牌，你铜牌。舅舅等着给我庆功呢。”
　　“哎呀，谢谢肖哥吉言。不知道铜牌有没有我的份啊。”
　　“肖白朗上次在C国杯丢了大人，已经被放弃了。他能输给那个反骨仔也是不想混了。你放心，他在裁判手里的待遇一定低到不行。”肖洋乜了一眼小跟班。
　　“那个任柯……咱们有策略不。”麻子脸刘旭在C国杯现场见识过任柯的节目。
　　“对付他还需要策略？他就是个废柴，上次爆种遇上你们两个不争气的送机会。我们都打听清楚了，他被扫地出门后，连商业冰场都去不起。从路边找了一个大爷，就说是自己教练，好笑得很。等着吧，没有专业训练硬上比赛的结果就是，让废柴更加废物。等他今天摔死在冰场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着瞧好吧。”
　　“谢谢肖哥。肖哥吃肉，我喝汤。”
　　肖洋被奉承得浑身舒坦，直嘬牙花子。
　　“这段日子真把我拘坏了。今天晚上带你开眼去，见识见识京城妹子的滋味。不是临江省那柴火妞能比的。”
　　在肖洋前排两排，一名中年男子侧过头说“赵教练，国家队的张斌他怎么来参赛了。不是说受伤了吗？”
　　“是大伤没错。但是这种普通运动员，一生荣辱还是要依赖省队。全运会四年一次。我们做教练的，也不能阻碍运动员为自己的前程搏命啊。”
　　“荒唐！唐医生说，傅笙自去年世锦赛打了五针封闭后，彻底报废了，我不让公开退役是怕舆情不好处理。张斌他们俩就算腿断了也给我撑一个赛季。不然世锦赛能指望谁？世界大赛C国竟然凑不出一个技术难度符合标准的参赛选手，我还怎么和上面交差？这些人不顾顾集体利益，真是枉为运动员。”
　　“周主任，多亏您高瞻远瞩，往前看了一步，走了那步棋。有那位少年天才的加盟，别说世锦赛，就是冬奥也有望啊。自从傅笙在世锦赛拿了牌。花滑的热度就被带起来了。有这么多人关注，奥运会不好糊弄。”赵教练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周主任抱着肚子哈哈一笑“过奖过奖。四年四年又四年，咱们小项目就指着奥运会博得关注了。我之前主管长跑的时候也是这样，不采取点非常手段能行吗？我还是下手晚了，在C国杯的时候把人摁住就好了。现在人家滑出了成绩，价码更是不一样。晚了一个月就答应了诸多条件啊。不过总算把人定下来了。”
　　“周主任慧眼识英才。现在人才凋零，咱们日子确实难过。上次C国杯据说冒出一个银牌是咱们的人。”
　　周主任摆着手说“不行不行，当初我也险些被迷了眼。去临江省队调了资料才知道，这人预计会长到一米八。半年前连两周跳都摔跤，连女运动员都不如，堪称临江花滑之耻。现在是撞大运得了个银牌吧。”
　　“现在他就够高的，还要再长，那必然是没前途。咱们也没有教高个运动员跳跃的技术。这种材料就算再扎眼也不能培养，昙花一现的流星我见多了。”
　　“还不止如此呢。临江省队反应说，这名运动员有狂躁症，暴躁易怒，经常打架骂人惹是生非。临江省队悉心培养他，他确不知感恩，冷面冷心。”
　　“这种运动员不利于对内团结，坚决不能要。不管运动成绩怎么样，听教练的话，服从指挥是第一位的。这就刺头，就算是真天才，也是个会闯祸的害人精。”赵教练谈到这里大有感慨。
　　“不止如此，刚刚肖洋跟我说，跟在他旁边的人露了一下脸。是傅笙。”周主任面色阴沉。
　　“就知道他不会消停。放心吧，花样滑冰是小项中的小项，全国没几个人在看。一个运动员还想翻天不成？”
　　******
　　全运会赛事众多，花样滑冰的赛程被压缩得很紧。赛前合乐都省了，第一天四项比赛大早上抽签之后就比短节目，第二天四项比赛的自由滑一气比完。
　　盛夏组合在双人滑短节目的比赛中压轴出场。他们短节目的曲目是著名音乐剧《歌剧魅影》选段。这个故事源自作家加斯通·勒鲁于1911年发表通俗小说，描写了一个发生在巴黎的爱情鬼魅故事。
　　盛夏组合穿着C国队双人滑祖传的比赛服入场。男生一身黑衣，女生一袭粉裙。虽然老套，但是金童玉女看起来赏心悦目。二人在冰场站定，一脸的青春自信。C国双人滑，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国内一双的称号，盛夏组合志在必得。
　　任柯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前世好好先生曲盛和队里闹翻了，背着咋咋呼呼的吴夏逃出来。吴夏节食瘦成一把骨头，被称为史上最强的单跳能力废了，就连跳2S都靠蒙。更可笑的是，残血的盛夏组合依旧是C国双人滑的一哥一姐，凭着四周抛跳支撑着傅笙之后C国花滑所有的荣光。
　　吴夏经历了骨折，尚未痊愈就恢复训练，再受伤，保守治疗坚持比赛。小姑娘像被秋雨打过的娇花，彻底开败了。之后两个人放弃一切，回到曲盛的家乡自费手术。
　　曲盛那年只有22岁，手术的前一天慌到不行，托人找到任柯的电话，让他过来压阵。任柯拿着母亲出事后的那点赔偿金二话没说就过来。
　　那天曲盛跟失了魂似的，吴夏推进手术室里曲盛就杵在门口没动过。
　　任柯看着不远处“手术中”的红灯明明灭灭，用冰凉的双手搓了搓脸，心里打起了鼓，说好的一个旧伤的小手术怎么花费了这么长时间。
　　后来主治医师走了过来，他有一头令人信服的花白头发，但是他摘下口罩嘴型好像在说对不起。
　　任柯觉得自己有点听不见他在讲什么。他想发怒想要质问，他气的全身哆嗦。不是说好了是一个低风险的手术吗，为什么，为什么吴夏的腿可能会保不住。
　　曲盛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他扯着医生的白袍子说“她是一名花滑运动员，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伴，她是要做世界冠军的人啊。求求您，求求您。”
　　曲盛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老任，我是不是害了她？别的运动员都请国内国外的专家会诊，一个手术就是几万刀。我只能把夏夏带到家乡的小医院，住在多人病房里。只有这里我才能塞红包走关系，不用验证我是不是她的监护人就能动手术。呵，我想不到搏命这么多年挣的钱经用在这里。老任，我是不是错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让她保守治疗拼一个赛季再说。从领导到教练，还包括她的父母。我只想让夏夏不要再疼得睡不着觉，吃不下去饭。除了训练我都舍不得让她的脚沾地，我就一直背着背着。但是夏夏还是疼的趴在我背上偷偷哭。”
　　旁边的小护士在催促他们，语气平板地解释条款，说时间有多么紧急，需要马上做决定。
　　“都得厌食症了，身上瘦得就剩一把骨头，肯定没有免疫力啊。手术风险大也是可以想象的。”
　　“我们也尽力了。一般地方都不愿意让她上手术台，就怕有风险。”
　　“小伙子，命要紧。腿没了，出去拿了伤残证，还能领补助呢。”
　　曲盛终究在一张一张的通知单保证函上麻木地签上字，然后任柯去跑手续交钱。任柯觉得自己手上轻轻握着的的几张单子就好像握着一条腿，或者是曲盛和吴夏的两条命。
　　刷完卡，看到已经交钱的提示短信，任柯第一次觉得花钱出去的感觉是无比安心，好像钱一到账，吴夏的腿就会回来。
　　手术度过危险期后，任柯把手里的钱都留下就走了。医院只允许一名家属在过道里打地铺，外面的小旅馆太贵，任柯舍不得花钱。没什么可抱怨的，妈妈的大半条命能换来朋友的两条命，已经是上天的垂怜。
　　此后双人滑的赛场上再也没有如流星闪耀的盛夏组合。
　　但是在现在的冰场上，盛夏组合正在向全国双人的TOP发起冲刺。3S单跳，3Lo抛跳，盛夏拿出了最高难度。技术动作整整领先了其他组合一个时代。
　　盛夏组合短节目第一，剑指C国双人滑王座。


第013章 
　　紧接着就是男单短节目的比赛。
　　如果说C国双人滑的整体水平在国际上处于中游，男单和女单就是能进入自由滑比赛阶段要谢天谢地的水平。各省当家选手的主力连跳大多是2A+3T和3S+2T，难度分为7.4和5.4。后者还没有一个3Lz跳值钱。
　　二世祖肖洋手气比任柯还差，在任柯之前出场。他不会3Lz和多数3+3连跳，只好满场用两周跳来凑数。
　　然而他自信满满。
　　临江省是冬季运动大省，底蕴深厚待遇良好。作为临江省队本次比赛的一哥，P分绝对有保证。
　　肖洋带着祖传节目《图兰朵》闪亮登场。贡献出了2A，3T+3T,3S(手浮冰)三组跳跃，跳跃分值总计15.8分的巨分。堪比国际四线女单选手。
　　果不其然肖洋的P分是惊人的高贵，P分的分值比T分还高。总成绩63分，名列第一。
　　任柯拉开运动服活动肩膀“我第一次看到全程手臂无处安放，滑行沉重得像坠了秤砣的人，做艺术水母的。”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不在江湖，花滑世界越发魔幻了。”傅笙道。
　　任柯露出考斯腾，变成骚帅骚帅的酷哥。上次的考斯腾裤子有点勾丝，田顺花女士火速又给赶制了一套。田顺花最近除了买减脂餐，就是寻找裁剪得体的成品衣服，买回来拆开自己打版。如今神功小成，把任柯的一双长腿衬得惹人眼球，行动间还能看到肌肉轮廓。
　　肖白朗死死盯着任柯的考斯腾。今年队里预算不够，他考斯腾的预算被挪去给肖洋做了件图兰朵的国王套装。昨晚他拿酒店的湿毛巾在自己的考斯腾的腋窝出反复地擦，还是能闻见异味。合乐时一抬手亮相，腋下就是两团黄渍，他好像能听到别人低低的笑声。那又能怎么办，考斯腾娇贵，他根本不敢下水。
　　“凭什么？任柯是早就被判死|刑的废柴，就是他拿出了高级3+3连跳，也是昙花一现。凭什么他能有新衣服？凭什么他能得到一块大奖赛奖牌？我咬牙熬了那么多年，最终却被放弃，打回省队。”肖白朗恨的浑身发抖。
　　“肖白朗，过来帮忙搬行李。没个眼力见，怪不得混不出来。”领队白了他一眼。
　　大家心知肚明，肖白朗虽然有全省最高的难度，也要做冷板凳。谁让他输给了临江省的反骨仔，丢了大人呢。他被彻底放弃了，领导们接收他，给口饭吃，真是宅心仁厚。
　　“来了来了。”肖白朗一吃劲，拎起两个大包。没人指望这副身体出成绩。
　　傅笙在任柯的肩背上用力一推，任柯顺势滑出，在冰场重心站定。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杀气。
　　“嚯，小狼崽子要长大。”戴教练笑着说。
　　任柯的第一跳准备尝试3A。这一跳在训练中只有20%的成功率，能足周但是站不住。有些技术动作不在大赛中尝试就不知道缺陷在哪里。
　　国内比赛，任柯有信心靠稳如泰山的3Lz，帮京城队取得好成绩。
　　果然，3A没有站稳。旋转轴严重偏离。
　　“还以为是怀才不遇的少年天才，原来是个摔跤大王呀。”肖洋在场边哈哈大笑，一众临江省人热心地向周围人科普任柯的“事迹”。
　　“不是说他有狂躁症吗？这年头精神病也能参加全国比赛了。国家要保护我们这些运动员的安全啊。”
　　“我好怕怕，嘻嘻嘻。”
　　“我也是呢。”临江省队传来阵阵笑声。
　　戴文怀和傅笙不动如山
　　“3A摔倒在预料之内。暴露的问题很明显，小柯不习惯向前跳跃，导致轴心问题很大。”
　　“足周摔跤可以拿到大部分分数。稳住，考验大心脏的时候来了。”
　　之后的比赛，任柯没有给任何人机会。
　　3F落冰有顺畅滑出。
　　3Lz+3Lo高远度惊呆一众人。
　　裁判犹豫了很久后给出了评分。
　　技术分：37.5
　　节目内容分 ：32.1
　　总分69.6分
　　虽然P分（节目内容分）被压得离谱，但是就算再手紧，也有BV（基础技术分）制成。任柯依然稳稳地超出第二名7.6分，位居第一。
　　肖洋还没来得及离场，盯着屏幕，一张方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一脚踹向麻子脸“都是你这个晦气东西，毁了我的运势。和肖白朗一路货色。”
　　“听说任柯之前在临江省队，还是被放弃的哪个？”临海省队主教练问道。
　　“是，而且他在临江省队退役之前就被放弃了。不然不会这么多年不出来比赛。”临海队现任一哥说道。
　　“临江省队真是家大业大，肯把这种人才送给京城队。”临海和临江同为冬季运动的大省，在比赛中诸多摩擦堪称世仇。临海省队教练想到老对家此时脸上精彩的表现，开心地拿出一支烟。
　　“这个任柯，着实是强敌。在开场跳跃摔倒之后，没有慌。越滑越稳，表演有张力。”张斌佩服不已。他心态不好，只能打顺风仗，抗不了逆风局。
　　“一会上四周跳。你没有他的高级3+3连跳，不在短节目拉开差距，到了自由滑你体力下降，想上四周拼一把都不行了。”
　　“我……服从队里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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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国内现任一哥张斌爆种上了4T，虽然之后摔了一个三周跳，也拿到了短节目第一名。两人的分差远远地把其他人抛在后面。昨天张斌跳完4T后，临江省省队教练当场暴走。在场边暴走喊道“不是说他不跳四周的吗？”。
　　临江省向上级拍胸脯预定金牌的设想，全建立在张斌不上四周跳上。有没有四周跳是两个世界。临江省队已经提前看到自己拿着银铜回家被上级数落了。
　　肖洋当场发疯，砸了凳子，被赛事组委会的人出言警告。肖白朗好言相劝说，全运会的银牌也很不错。
　　肖洋一向霸道惯了，指天骂地地带着麻子脸小跟班夺门而出。放话说要出去快活快活，场面十分美丽。
　　任柯第二天早早地来到场馆做准备活动。今天的自由滑，C国成年组一哥和青年组一哥将短兵相接。
　　双人滑的比赛在男子单人滑之前进行，盛夏组合在短节目的最后一位出场。任柯到场地的时候和盛夏组合在更衣室碰上。
　　额……饶是任柯自诩直男，也理解不了这种考斯腾的审美。
　　吴夏一身黑色包身连体裤，从腹部发射出八道银白色的闪光弧线，像衣服上趴着一只蜘蛛精。胸前是肉色连体衣做出的镂空效果，可是领口是紧紧箍住脖子的黑色半高领。显得吴夏本来就没多长的脖子更短了。
　　曲盛的考斯腾更迷。黑色紧身衣上密密麻麻点缀着或粉或紫色的方框，配上曲盛的直男圆寸与手臂上虬结的肌肉，也是绝了。
　　“要啥自行车。至少这件是新做的衣服，腋窝的位置没狐臭。”曲盛苦祖传考斯腾的芬芳久矣。
　　“不是谁都有前花样滑冰领军人自掏腰包，给做考斯腾的。别看考斯腾不怎么样。我们节目选曲是我据理力争定下来的。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老好听了。”吴夏说。
　　好吧，还不止考斯滕。
　　训练食宿、音乐剪辑、编舞、比赛费用，任柯还没掏过自己腰包。
　　感觉被人包|养了似的。
　　不出意料，盛夏组合凭借着自由滑《自新大陆》拿下来冠军。并且甩开第二名两个身位。
　　谁让盛夏组合在其他人两周单跳不稳定时，就甩出3S+2T+2T三连跳呢。
　　盛夏组合做完媒体采访，惦记着任柯的自由滑，溜回赛场。
　　任柯正在戴教练的安排下做准备活动。500下跳绳活动筋骨，10组深蹲跳激活腿部肌肉。
　　“老任加油，自由滑全clean。”吴夏摇旗呐喊。
　　“你自己不也是花滑运动员，搞个GOE为正的全clean看看。”任柯呛了一下。
　　“不好意思，职业生涯至今为止没全clean过。丢了任哥的人。”吴夏道。
　　“clean是要争取的。张斌的短节目比你高了两分。我们只能把自己做到最好，并且等待他的失误。张斌体力不好，自由滑稳定度很低。”傅笙和张斌一起比赛两年，很了解他的特点。
　　“把获胜的主动权交给别人真让人不爽呢。”任柯道。
　　“稳定是花样滑冰最难的部分。花样滑冰要在光滑的冰上，用刀齿和刀刃做难度动作，容错率太低。失误是常事，完美完成才是上天保佑。在冰面上，稳定性比难度更可贵。”戴教练补充道。
　　“我对小柯的心态有信心，凌晨两点从我的小厨房偷鸡腿的人，一定是大心脏。”傅璋道。
　　经历了一次比赛的磨练，任柯对《我仿佛在花丛中》的技术构成愈发熟稔。
　　“你有四周跳，可我也有屠龙技。自投入戴教练门下后，持续的高强度的心肺训练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任柯摆定开场pose，暗想道。
　　“他没有起跳。为什么？按照C国杯上的编排，他应该在这里做转三步法进入的3Lz。为什么用转三步法接入的是旋转。”临海省主教练诧异道。
　　“山沟里出来的野鸡，到了大场面就软脚了。忘了动作有什么奇怪的。”临江省主教练笑道。
　　“不应该。这里本应该跳2A也没有做，而是把定级步法移到这里。难道他要用那招？”张斌道。
　　“你说他要把所有跳跃都压到后半段，争取每个动作1.1倍的加分吗？他疯了吗？这只存在于理论上。要是可能完成，怎么目前都不见有人选择。一口气做七个跳跃，需要两个人的体力才能完成吧。”临江省主教练说道。
　　“16岁刚发育的男单想挑战21岁巅峰期男单，真有精神疾病吧。他不知道男子的发育后期力量会大幅增长，碾压青年组男生和虐菜一样吗？”临海省主教练不可置信地说道。
　　“他想要金牌。即使我有4T（后外点冰四周跳），有3A（阿克塞尔三周跳），他还想战胜我，而且很坚定的要战胜我。即使要挑战不可能。”张斌站了起来。
　　然而，任柯就是这样做的。只要有一份希望，就要拼尽全力。3A落不了冰又怎样，没有四周跳有怎样，年龄太小力量上不去有怎样。
　　没有什么能阻挡一位运动员对胜利的渴望。
　　0-7配置的跳跃。我来了！
　　第一跳3Lz+3Lo,连跳节奏连贯到仿佛是一颗弹力球，触冰瞬间就弹起第二跳。
　　第二跳3Lz，招牌跳跃毫无瑕疵，轻松写意。
　　第三跳3F+3T+2T，动力性极强，在三次跳跃之后，还有足够的势能滑出。
　　第四跳3Lo，落冰滑出身体略有晃动，但是问题不大，只是不会有高GOE分数的加成。
　　任柯已经一口气做了四个跳跃了。全场被震得静谧无声，花样滑冰业内人士都知道刚刚一口气完成四个跳跃有多么不可思议。
　　高密度的跳跃是高强度无氧运动。体力被飞快抽干就没有动作质量。以冰面运动的严苛性，一点微小的动作变形就会导致跳跃失败。
　　所有人都知道跳跃放在后半段会有1.1倍的分值，但是从未有人尝试，就在如此。这对运动员的体力要求堪称变态。只有疯子会这样做。
　　顶级运动员正是胜利的疯狂信徒。
　　剑指冠军，不留余地。
　　节目进入到帕西的心血之作——编排步法。优美炫目的编排步法融合了鲍步滑行、频繁转体换向，华尔兹跳，等诸多技术动作，需要绝佳的体力和专注力。
　　很多冰迷在C国杯比赛时评论说“在自由滑中放入华尔兹跳太奢侈了。”编排步法中允许加入不超过一周的跳跃。这种不单独计入跳跃分值，却耗费体力的编排，在功利主义至上的时代，显得不合时宜。
　　现在就是见证编排巧妙之处的时刻。
　　抬腿直接用刃起跳。
　　2A+3T！
　　同场选手只能在压步滑行大半场后起跳，任柯却在步法行进中零准备完成跳跃。
　　太秀了。
　　是了，华尔兹跳又称阿克塞尔半周跳。起跳方式与其他阿克塞尔跳一样,可以完美地替换成其他阿克塞尔系跳跃。
　　这是编舞师留的完美后手，可以弥补前面跳跃出现漏跳的失误。之前从未有人想过这样做。在高难度高速度的步法表演中起跳，简直是挑战不可能。
　　跳跃标志着编排步法结束，任柯控制不住的大口喘气。四肢被灌了铅，熟悉的冰鞋成了不可承受之重。
　　极限了，真的到极限了。
　　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嘴里腥甜。
　　还有最后一个3F（后内点冰三周跳）跳跃。
　　就这样甘心把金牌的可能拱手让人吗？
　　怎么可能？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追逐胜利，永不停歇。
　　起跳的瞬间任柯已经失去了重心，这样下去势必重重地摔在冰面上，而且是旋转不足周的摔倒。
　　绝不可以，任柯凝结最后一点力气强行用脊椎扭转，尽量加快转速。
　　落地不稳，没有滑出。
　　但是3F成了！
　　成了！
　　这套丧心病狂的0-7配置的跳跃成了！每个跳跃成功落冰，取得了1.1倍的分数。
　　技术分（T分）：77.2
　　节目内容分（P分） ：63.5
　　自由滑分数：140.7
　　自由滑与总分均暂列第一！
　　这个分数超过了张斌本赛季的最好成绩。


第014章 
　　全场惊呼，大家的目光都关怀地投向临江省主教练。
　　这是什么纯种大傻*！
　　错把珍珠当鱼目，把自家地里的金疙瘩丢给对手。他力捧的三名省队运动员，在自由滑全抽风抽成洗衣机，摔得找不着北。这次临江省队势必创下史上最差战绩了。等着回去迎接检查，做好整改吧。
　　嘶——京城队是什么天佑的好运气哟。真的没充钱吗？
　　临海省主教练看向任柯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史前猛兽。
　　张斌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体能怪物，他真的是人类吗？才16岁，力量还没长上来。”他几年以后的完全体该有多么可怕。
　　“昨天晚上他找到我，让我帮他重新编排一个所有跳跃都压在后半段的技术配置。我给他做了，可从未想过他敢选择。小柯，他是拼了命。”傅璋眼底泛红。
　　“不说对手，我身为教练都想不到他真的撑下来了。这孩子，太能拼了。”戴文怀叹道。
　　“张斌，打起精神来。你是现今国内唯一能拿出四周跳的人。别忘了，上边给你的任务指标。”临海省主教练说道。
　　“我要是忘了，就不会在昨天拼了老命跳4T。跳的我现在都缓不过来。任柯就是再赌我自由滑不敢上难度，就是拿出4T也会体力不支摔倒。”张斌苦笑道。
　　“他赌对了。我确实不敢在自由滑中拿出4T。就我现在的状态，后半段连旋转都没力气做。”张斌小的时候曾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跳跃学的比同龄小孩快很多，早早的被省队重点培养，送到国家队。直到遇到真正的天才，天赋原来不止冰感，还有体力爆发力，表演表现力。之前傅笙在的时候，所有C国男单只好拿银牌当做金牌。今年傅笙退役，他原想终于熬到自己了，却遇到任柯。
　　肉眼可见光芒四射的任柯。
　　张斌的自由滑选自皮亚佐拉的《沉思》，动作编排靠旧瓶装新酒。节目乏味，大家关注的焦点都在跳跃上。张斌会不会上4T，完美反杀。
　　张斌体力是老大难问题。他要上最高难度，一定会安排在第一跳。
　　第一跳来了！
　　3A。
　　临江省队众人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你们失望什么劲？张斌四周跳成功了，一定会排在前二。你们临江省就被彻底挤出局喽。连块铜牌都没有。怎么交差啊？”
　　临江省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为了惩罚肖白朗在C国杯的失利，把他归为省队三号人物。肖白朗打分待遇不佳，适应场地时间全部让给队友，发挥尚不如C国杯。临江省一哥肖洋享受了最高待遇，在自由滑摔成葫芦。三个运动员整整齐齐暂列第三、四、五位，能不能拿奖牌还要祈祷对手摔跤。可谓是临江省历史以来最惨一次。
　　临江省和临海省同为冬季项目强省，自己完成目标固然好。能现场看到对方笑话，那才叫神清气爽。
　　“不知道今年临江省花样滑冰的经费还有着落吗？吃不上饭的时候，找老弟我。我一定友情赞助一件考斯腾。”临海省主教练又加了一把火。
　　临江省主教练脸黑成锅底。他看向旁边的肖洋混不吝的样子，忍了忍，一脚踹向麻子脸的腿弯。
　　“不争气的赔钱货，教你腿软。”他骂道。
　　麻子脸摔在地上不敢爬起来。
　　临江省主教练的电话响了，是上级部门领导打来的。他拿着手机的右手一抖，心中暗骂，任柯的自由滑分数刚比完，不知道是那个小人给他上眼药。
　　他小步快跑到一旁接通电话，笑得像一朵菊花。“这是个意外。肖白朗从国家队回到省队，心态没调整好，另外两员小将大赛经验少，压力过大了。”
　　“是是是，是我们教练组做的不好，对运动员心理状态关注的不够。”
　　“您这么关注赛场情况，真是令我们汗颜。想必您也听说了，这次大放异彩的任柯就是我们临江省队培养出来的。当时他一进队了我就断定这孩子天赋不一般，给他专门制定训练计划，精心培养。哎，当宝似的护了这么多年，怕他受伤一般的比赛都舍不得让去，就等着这次全运会一鸣惊人。结果前两个月被京城队挖了墙角，咱也是有苦难言啊。队里的教练气病了两个，现在队里运动员情绪波动大，也有他的因素在。”
　　“现在人心不古。孩子都想攀高枝，看不上我们这座小庙。咱场馆已经十五年没翻新了，看起来确实不提气。”
　　他狠了狠心又说道，“对对对，还是要从自身找原因。我们整个教练组负荆请罪，这四年的绩效奖励就不要了。回去我们整个花滑队都写检讨，知错改错。”
　　“应该的应该的。还有一件小事需要您费心。盛夏组合到了国家队，也是让临江省失去臂膀。您看，能不能协调协调，让他们多为家乡效力。整个临江省队辛苦耕耘十年，培养出三个好苗子，现在都被人摘桃子了。就是重振旗鼓也需要时间。”
　　“就拜托您费心。冰雪运动还是临江省体育的招牌，招牌不能倒啊。”
　　场上张斌的后半段跳跃身体越发沉重。他先动作降组摔了3F，又把3T跳空成2T。
　　任柯实现了在BV（基础技术分）的大幅度反超。
　　机会来了。
　　张斌和一脸凝重的临海市主教练做到等分区。
　　“不要紧，你的P分比他高。第一次在国内比赛，妄想金牌，太不知深浅。”教练说到。
　　张斌作为C国花滑男单现任一哥，征战多年。国内比赛在P分上自带名将光环。
　　技术分（T分）：71
　　节目内容分（P分） ：68.5
　　自由滑总分：139.5
　　自由滑排名第2。综合两场总分排名第2。
　　全场哗然。张斌竟然以毫厘之差输了。一个有四周跳储备的成年组运动员，技术储备落后自己两个难度的新人。剧本竟然真的成了。这在有资历分同情分的花样滑冰界，堪称石破天惊。
　　这结果却在情理之中。
　　分差就在技术分上。
　　临海省队主教练盯着分差拍桌子“你要是不跳空那个3T就好了。”
　　张斌默默收拾行李。差的何止是一个3T？狭路相逢勇者胜，是他张斌在仗没开打前就输了。
　　他输给了自己，输给了对胜利的执着，输的心服口服。
　　“我真的赢了？”任柯盯着分数不敢相信地掰手指头。
　　“真的，赢了0.4分。纸面难度落后，P分待遇劣势。这也能赢！真让你拼成了。”曲盛说到。
　　“值了值了，刚刚你喘得我想给你戴氧气罩。现在都值得了。”吴夏高兴得又蹦又跳。
　　“我从未想过，二十年后重拿教鞭，竟在半年内带出全国冠军。”戴教练揉了揉任柯的头。
　　“C国男单，一代新王换旧王。小柯，去拥抱你的时代。”傅笙眼里尽是温柔。
　　任柯表面上紧绷着脸，不好惹的样子。实际藏在傅笙身侧的手，直到领奖前都在抖。
　　全国冠军！
　　还是四年一次的全运会！！
　　任柯在没发育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这么美。
　　他在中二期畅想过，要是哪天拼出一块金饼饼，就把金牌狠狠地甩在这些年欺辱他的人脸上。
　　现在他真的有金饼饼了。
　　想起临江省队的那些老脸。
　　达咩！
　　根本舍不得，脏了金牌怎么办。这是他两辈子换来的第一块金牌。
　　任柯镇静自若地上了领奖台，维持内里二十多岁成年人的面子。下来他扭头背着人掏出金饼饼，狠狠地咬一口。
　　疼！牙快被崩掉了！
　　根本咬不动，里面都是铁吧！
　　傅笙瞄了一眼身后，勾了勾嘴角。
　　瞧瞧，多可爱。
　　戴教练眯着老花眼，把手机拿远，追着任柯的身影不停地按快门。
　　任柯一张素白的小脸，神情舒展，顾盼神飞。反倒是采访的记者手忙脚乱。冠军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之前对几位冠军种子选手做的资料统统没了用处。记者一边提问一边搜索任柯少得可怜的资料，旁边摄影师都着急了。
　　任柯见状说道“大家对我不太了解，我先自己介绍一下基本情况。我叫任柯，来自京城队。本次参赛曲目分别选自《007》电影组曲和歌剧《采珠人》。对于本次全运会，我做了充分的准备，教练组研究后决定以体力优势为突破点制胜。花滑运动员的胜利是一群人努力的结果，尤其是帮助我返回冰场的教练们，编舞帕西和为我制作考斯腾的妈妈。因此，这枚金牌不单是我的，更要感谢他们。我来参赛就是奔着冠军来的，这个冠军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这位新科冠军好大的口气！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全运会比赛项目众多，被派来采访花滑项目的记者是个毫无经验的新人。小记者见运动员主动开口如同看到救星，被任柯的霸气一震，别的问题也不问了，放下话筒鼓起掌来。
　　吴夏对曲盛说“看看人家老任，该采访采访，该领奖领奖。一样都是得了全国冠军。为啥我路也不会走了，话也不会说了。”
　　“现在倒是也有人路也不会走了，话也不会说了。你看那帮临江省队和临海省队。小心点，用余光瞟，别转头。”曲盛用下巴点了点右边。
　　“临江省队这回男单颗粒无收啊？”吴夏瞪大了眼睛。
　　“这……真不是我故意看老东家笑话的。”曲盛露出腼腆的老实人笑容。
　　“哈哈哈哈哈。”吴夏一笑就收不住了。
　　“注意点，注意点。赵教练还在场边呢。”曲盛咳嗽了两声。
　　任柯表示自己表面稳得一批。实际在用备份的理智和人点头微笑。
　　冠军！嘿嘿嘿，冠军！
　　稳住！高冷人设不能倒。我是冠军嘿嘿嘿，嘿嘿嘿！
　　任柯回到酒店趁着傅笙去洗漱，抱着金牌险些没把嘴亲秃噜皮。
　　他睡到半夜觉得心里没着没落，闭眼就是金闪闪的一片。悄悄翻身下床，慢慢拉开背包取出崭新崭新的金饼饼。
　　过了一会，他还是睡不踏实，轻手轻脚地翻开行李箱掏出了冰鞋搂在怀里。
　　傅笙养老半年，运动员的作息分毫没改，五点二十就被生物钟叫醒。他看见昨天赛场上拼命的野狼崽子，怀里揣着冰鞋，枕头下面枕着冰鞋，略长的头发睡成一团鸟窝。果断拿起手机探身拍了一张睡照。
　　这边任柯一个翻身被自己的冰鞋硌醒。傅笙立即切换成假寐状态，还打了一个小呼噜。
　　任柯立即收拾好现场，心虚地压了压脸上的冰鞋压痕。“傅哥，起来了，一会戴教练要拿着小鞭子喊人。这床的枕套真硬，把我脸都压出印了。”
　　傅笙坐起来仔细瞧了瞧说“哟，压的好深。明天咱俩换床睡。”
　　任柯含混地应和着。


第015章 
　　任柯回到冰城，一天没停就开始魔鬼训练，大早上先跑五千米拉筋热身。跑着跑着任柯就发现有个身影在戴教练的乡村别墅旁鬼鬼祟祟。
　　“谁啊，快出来。不然我朝那边扔砖头了。”任柯以为是傅笙的行踪暴露了，有没底线的小报记者过来蹲爆料。
　　“师兄是我，孟琪。你还记得吗。临海省花滑省队的女单，咱们以前还有时候在一起训练来着。”一个苹果脸小姑娘冒出来，大概166cm的身量，圆圆的小脸圆圆的眼睛，眯眼一笑就是一个酒窝。
　　任柯前世已经五六年没见过她了，好好的想了一会，把人对上号了。这是当年一位女单新星，滑行旋转出色，表演在C国女单里独树一帜。可惜跳跃天赋一般。开始发育后，就算喝凉水也挡不住个子拼命往上窜。任柯记得自己退役的时候，孟琪也是被放弃的状态。
　　“师兄，我看到你全运会比赛了，真是奇迹。这几个月捡回了原先的难度，还练了新的3Lz+3Lo。我的跳跃天赋不能和师兄比，但是我不甘心。就找过来想让师兄的新教练帮忙看看，我还有没有救。”
　　“这里就是个草台班子，也没有省队能许给你的前程。”任柯抽出毛巾抹了把脸。
　　“我不需要什么前程，我就是想留在冰上。至少留下一个好节目。”
　　任柯看着这个倔强的姑娘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前世任柯什么法子都试过，癞□□和各种草药炖的汤汁眼睛都不眨的往肚里吞。就为了让个子长慢一点，留住拼命练出来的跳跃。企图抓住可能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冲出省队。
　　哪怕只有一个赛季，哪怕只能滑出一个clean的节目。
　　“走，跟我进去。一会对里面有什么人，别惊讶，也别说出去他在这。”任柯把发带撸下来。
　　小姑娘不怯场，上来就对戴文怀表达了来意。戴文怀打眼一看她的身形心中一凉，面容不动说“那就拉拉筋，上冰滑一套最拿手的节目。”
　　“不用准备，我刚刚在外面等的时候一直在热身，时刻准备着呢。”孟琪把薄外套脱下来，里面正是比赛用的考斯腾。
　　孟琪准备了一曲《望春风》这是C国女单的祖传节目了，基本每个人都滑过。她在省队这些年没有人给她量身定做节目，她只拿得出这个老掉牙的节目。但是没关系，这个节目她练过千百遍，烂熟于心。
　　她反复穿过的考斯滕被洗的干干净净，熏得香喷喷。昨天孟琪熬了好久的夜，拆了发卡上的小亮片，缝在裙摆上。等她拿出引以为傲的贝尔曼，裙摆上流光飞舞。也不枉她在冰上十年的汗水。
　　笛声响起，孟琪手臂柔软的舞动，果然名不虚传，是C国女单表演上的天花板。
　　“她没有跳跃天赋。发育前靠转速强行出了三周跳。现在体重上升身高上涨，自然维持不住。何况就算找回她当年能跳3F的水平，也无力走到更远。”傅笙沉声道。
　　“对于女单而言，她的身体太沉，爆发力太差了。但滑行表演可圈可点，尤其滑行用刃比你比小柯都规范清晰。”戴教练略有所思。
　　一曲完毕，孟琪喘着粗气溜到冰场边缘说到“教练，我是不是没有滑冰的天赋。刚刚2A都不稳，3F跳空，我知道自己真的挺差劲了。但是还想要您一句话。”
　　戴文怀道“跳跃天赋确实不佳。你的肌肉爆发力不足，耐力也一般，带不起那么重的身体。”孟琪脸上浮上一丝了然的苦笑。
　　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不是吗？奇迹怎么会降临在你头上。
　　“但是你脚踝有力协调性佳，滑行非常不错。表演上能明显看出舞蹈底子。”戴文怀笑道“小姑娘，有兴趣练冰舞吗？”
　　“冰舞？”孟琪有点懵，好像刚刚被判了死刑，又好像没有。
　　C国的冰舞尚处于起步阶段，全国找不到几对练冰舞的，国际大赛常常无人参加。即使是作为专业运动员的孟琪对于冰舞也是一知半解。
　　“当然这只是针对你技术储备和身体条件给的建议。冰舞是评分更加主观的项目，论资排辈的情况比较严重。作为一个C国人，很有可能滑不出来。这也是我们国家没有着力发展冰舞的原因。这个项目需要两三代人的努力。”傅笙沉声道。
　　“那就让我来做第一代人吧。从开始发育到现在两年的时间，我每天都在害怕。一生无望奖牌又怎么样？至少我能穿着最美的考斯滕留在冰上。”孟琪一向高高扬起的脸颊被打湿。
　　她抹了把脸说“你们不知道，刚刚这段话我听了有多高兴。我死皮赖脸留在省队，逢年过节让我爸拉着车挨家挨户给送礼。教练说啥我是啥，教练没想到的我都上赶着伺候。所有人都说我魔怔了，我自己也觉得。我来这里连死马当活马医都不算。我就想再多一个人对我下定论，骂醒我。你要是真说我可以继续滑女单，我才不信呢。太美太荒谬了。这样刚刚好，是刚刚好的好消息。”
　　“但是，临江省队没有冰舞教练也没有冰舞编制。”任柯知道在前世的五年之后，C国的冰舞还没有登上国际赛场。
　　“能离开临江省队我求之不得。之后我就是一个冰上的自由舞者了。我暂时拿不出配得上这里的场地费和教练费，不知道能不能先付一部分。等我以后慢慢补上。”孟琪有点着急地说“我一定有赚钱的法子，实在不行我名下还有一套房子可以卖。”
　　“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卖房子。你要是有心，把房子的租金给我就成。做好准备，冰舞的路不是一个人的天赋和努力就可以打通的。”戴文怀笑道。
　　“教练，您决定收下我了！”孟琪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当然。这样坚定、有执行力的运动员原因投入我门下，是我作为教练的荣幸。”
　　“我我我现在就可以开始训练。”孟琪的苹果脸涨红了。
　　“急什么，洗洗手过来吃早饭。尝尝我的手艺。”傅笙抽出搭在椅背上围裙，麻利系上。
　　什么？傅笙兼职大厨！！！这是什么神仙待遇。
　　傅笙诶，那可是一己之力在花滑荒漠拖着整个项目往前跑的天才运动员。
　　吃他做的营养餐，大概真的能上天吧。
　　孟琪一脸呆滞，分分钟想把房子卖掉充当伙食费。
　　孟琪小姑娘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不需扬鞭自奋蹄，教练二人组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任柯身上。
　　******
　　阿克塞尔三周跳。
　　这个跳跃简直是任柯的阿克琉斯之踵。
　　“砰——。”又摔了一个狠的。
　　任柯颓然地把护具拆下来，扔在冰面上。
　　要不是护具质量过关，刚才那下，他非骨折不可。
　　跳跃高远度足够，地面练习时稳稳的，可是一到冰上跳就落冰不稳，大概只有20%的成功率。
　　任柯简直是跟阿克塞尔跳犯冲，在陆地上让他怎么转怎么跳都是稳稳的三周半，可是到了冰面上死活落不了冰，摔了一次又一次，换训练衣的时候一身青青紫紫，饶是不断给训练加码的戴文怀也心疼的不行，背地里让傅笙多给补充蛋白质。
　　任柯打蛇上棍，要到了吃辣椒的权利，要知道他无辣不欢，这些天嘴巴别提多没味了
　　然而这个跳跃磨了两个月还不见起色。戴文怀眉头紧锁。他每天回去都研究任柯的训练录像，一帧一帧的分析。他在电脑上截取了十个跳跃画面同时播放。跳跃的轴心俨然从起跳开始就发生偏移，直到最后无法落冰。
　　“老毛病了，轴心问题。其实任柯的跳跃轴心一直都有问题。但是他在其他种类的跳跃时，用极强的平衡能力，在空中调整轴心。落地的瞬间擅长用脚踝的力量强行落冰。”戴文怀递了块毛巾给任柯。
　　“阿克塞尔跳是唯一的向前跳跃，我的调整技术不管用了。A跳讲究横向发力，太不适应了，让我在陆地上怎么转三周半都没事，一上冰场就不信向前跳跃和向后跳跃的感觉差太多了。我本身也不擅长刃跳，S跳Lo跳都是三周跳里最后学会的。”任柯道。
　　“不要因为跳跃方向就产生心理障碍，A跳有什么难的。C国最擅长阿克塞尔跳的人就在这里给你当大厨呢。”傅笙挤了挤眼睛。
　　“我之前的教练说过一个技巧。在跳A跳的时候，先冰上用刀齿在冰上转半圈，然后起跳旋转三周。这样就变成任柯最擅长的点冰三周跳了。”孟琪说。
　　“就是托马斯.唐的偷周技巧，他实在是偷转了太多太明显。这种pre跳法没有对应的COP条目减分，又省力，这几年越发盛行。赛场上干干净净从刀刃起跳的阿克塞尔跳快绝迹了。”傅笙道。
　　“只要让我上刀齿，我的跳跃高度立马上拔一截。但是我就是不想这样，即使是没有触犯裁判规则也不想这样投机取巧。在空中转一周肯定比在冰面上蹭一周好看。花样滑冰不应该沦为规则的蠹虫。花样滑冰除了争金夺银，还是要好看的。”任柯眼睛中的光芒灼伤了近在咫尺的傅笙。
　　竞技体育所有人只盯着王座，冰面从来不是洁白无瑕，但如果是为了少年的冰雪梦想，付出什么都值得。傅笙收起了温和的假面，头一回认真地盯着任柯的双眼“不就是3A嘛，我们陪你死磕到底。”
　　晚上10点，傅笙合上笔记本里对任柯的数据建模，准备睡觉。但是越想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翻身披衣向任柯的房间走去。
　　敲门，没动静。
　　“不好。”傅笙暗道。
　　他冲进房间，伸手一摸被窝儿。
　　冰冰凉凉平平整整，俨然从未躺过人。
　　任柯刚拉伸身体，做完准备活动。
　　他在场上随便蹦了两个3周跳找找感觉。随后他双足压步开始加速，滑行了大半个冰场后，深呼吸做跳跃准备。
　　他右脚点冰，随后全力起跳。
　　他在离冰的瞬间收紧身体开始旋转。
　　4T，他真的转完了4周。傅笙忍下嘴边的惊呼声，怕影响落地动作。
　　“啪——”冰场上又传来扔麻袋的声音。
　　任柯被摔得大脑嗡嗡的，连身上的痛都顾不得。
　　四周跳的离心力果然厉害。摔倒后的伤害值比三周跳大多了。
　　“任柯！长本事了是不是。敢背着教练偷练四周跳！嫌不受伤身上难受吗！！”傅笙顶着睡乱的头毛吼道。
　　任柯有点恍惚，四周跳摔了之后，头晕能见到傅笙。还有那么好的事。
　　“不让你现在练四周跳是有原因的。你刚够16岁，骨骼没有发育好，力量也没涨上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住发育期，提高身体素质。技巧总有练的那天。你看那些小小年纪上四周跳的，哪个不是满身伤病。”
　　傅笙哽了一下又说“就说我吧，14岁仗着没发育出了4S，后来为了保住这个跳跃能伤的地方都伤遍了。”
　　“可是我练不出3A，如果没有四周跳，怎么跟人竞争？就算滑得再好看也只能在青年组逞英雄。A跳太致命了，同周数分数最高，偏偏短节目和自由滑都必选A跳。我只能拿出更厉害的东西出来。运动员如果不朝着最高的那个位置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任柯的眼底燃着火。
　　傅笙无言。这几天他一直探查世青赛实力选手的技术储备，彻夜把任柯两个节目的编排翻来覆去排列，争取更高的BV（基础技术分）。但是没有3A的劣势，无法弥补。
　　“我是不愿意滑一个保守套，次次祈求对手翻车的。”任柯洁白的小下巴一扬。
　　“即使为了四周跳从好好的人变得一身伤病，，甚至退役后也伤病缠身，都不怕吗？”
　　“我身体能力跳四周跳一点问题都没有。你看我刚刚周数转足了，大部分的分都能拿到。可是落地就莫名其妙的摔。”
　　“帮你训练比我自己训练还累。”
　　“那你也练啊，你冰鞋就在那呢。”任柯移开放光的双眼。
　　近距离欣赏偶像冰上的身姿，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傅笙利落地绑上冰鞋，伸手拿起旁边的吊杆说“让我来忙你就不是跳4T了。世界上第一个在正式比赛中完成4Lz跳的选手，这个称呼怎么样？”
　　任柯扬眉一笑“这名号不正是为勾手跳bug机，任柯小爷我准备的吗？来人，上吊杆！”
　　吊杆是花样滑冰选手在学习新跳跃时十分有用的教具。有这层保护，减少了选手技术不成熟时摔倒的可能性。
　　只是这么多年来任柯一直没享受过，嚷得气壮山河，最后还要傅笙帮忙穿好吊杆
　　长长的吊杆连着另一端游鱼般滑行的人。
　　“别害怕，我在这边拉杆保护你。”傅笙的声音随风声飘过来。
　　就现在，起跳！
　　任柯咬紧牙关，左脚呈外刃，右脚点冰起跳。
　　在起跳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柔和的升力拖着自己。
　　那是傅笙，是傅笙连在杆的另一头。
　　任柯收紧身体默数“1234。”
　　四周了！
　　他伴随着温柔的拉力平稳落地，流畅地划出。
　　“我落地了？”
　　傅笙怔怔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四周跳和三周跳完全不是一个世界，有一个难度分最低的4T傍身，加上稳定度不错的6钟三周跳，足以稳居花滑男单第一梯队。那么多年，无人敢想挑战起跳方式奇葩而严苛的Lz跳。那被一众3Lz都做不标准的好手们，戏称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站在四周点冰跳难度巅峰的4Lz，在这个夜晚被一个16岁的少年敲开大门。
　　“16岁的天才少年第一次尝试4Lz吊杆跳就能成。这事传出去，我的老对手们要睡不着觉了。”傅笙道。
　　任柯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傅笙“傅哥，再来一次。”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试了一下申签没有过。这篇文是菜鸟作者为爱好发电的产物，后面出现的很多选曲和编舞都是自己曾经激情畅想过的。还有人在看就好好写下去吧~爱你们鸭！！！走过路过，可不可以求个收藏评论呀~


第016章 
　　今年花样滑冰世锦赛和世青赛在柏林举办。C国队只有五名运动员参加。去年傅笙争取来的今年男子单人滑的两名额，参加世青赛的任柯和双人滑组合吴夏和曲盛。
　　盛夏光年在斩获了大奖赛两站奖牌后，剑指世青赛王座。
　　“小夏，你一会一定要紧紧拉着我。柏林机场地形很复杂的。就算你想问路，跟你交谈的人很可能不懂英文。”曲盛叨叨叨一路嘱咐着。
　　“就算他懂英文，我也不懂啊。”吴夏默默吐槽。
　　“任柯？任柯哪去了。cutexx”吴夏说。
　　“都说了别和那个任柯靠的那么近。你们是C国的未来之星。多和有价值的人交往，对你们今后有好处。”双人滑赵教练说道。
　　正说着任柯一行人就来了。
　　一马当先的戴文怀穿着落肩大衣，内搭毛衣背心，两位爱徒在身边的戴老精神矍铄，像一位英国老绅士。
　　傅笙不愿露脸，带着花呢八角帽，暗红色格子围巾拉到鼻翼。旁边是任柯，一身黑衣，即使身穿冬装也看起来薄的吓人，衬着一张小脸更是素白。
　　这当真不是名模出行？
　　“花滑之耻也敢来蹭飞机啊。”赵教练上下打量着傅笙。
　　傅笙在国家队时是最香的一颗桃子，哪个教练都想着要。赵教练为了这事暗地里常去傅笙的寝室拉关系。都被傅笙挡回来了。谁知最后傅笙谁都不要，自己自费去国外外训。又香又甜的大桃子看得见却摘不到自己筐里，一帮人没少在背后骂傅笙不识抬举。
　　现在好了，一场失利，天之骄子跌落凡尘，也该沾染世俗了。
　　傅笙慢吞吞地掏出脖子上的吊牌“不好意思，在下是中国代表队此次出征的专职翻译。之前休赛季闲来无事考了几个口译证。”
　　赵教练的脸色绿得像吞了苍蝇。
　　任柯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这个逼装的，100分啊。
　　“现在是网络时代了，信息都传播的很快，队里的□□压力很大啊。不该出的名不能出，不该露的脸更不能露。懂吗？”赵教练道。
　　张斌和老韩两个一同前去的成年组男单欲言又止。他们本是三四线男单，这些年国际比赛一场不落。全靠搭上傅笙成绩好的便车。可是赵教练是本次领队，他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谨遵教诲。镜头前我的口罩会牢牢地待在脸上。倒是您那张脸，口罩是遮不住了，要想其他办法。”傅笙道。
　　任柯没忍住，笑出声来。曲盛瞟了他一眼。
　　任柯咳了咳止住笑意。
　　无所谓，互相看不顺眼到心知肚明，不差这一点了。任柯是国内唯一参加本次世青赛的选手，总不能把他和他的主管教练赶走。更何况，他俩的比赛费用是由京城队报销的。
　　赵教练落在队尾，往地上啐了一口“一只秋后的蚂蚱，看你能蹦跶到几时。”
　　十个小时的飞行后，第一次坐飞机的任柯整个人晕晕乎乎，变成了傅笙背上的人形挂件。
　　“关节都被锈住了，好想睡觉。”
　　“不许睡，晚上做一组体能训练再睡觉。不然永远倒不过来时差。”傅笙一只手拽着只有半条魂的任柯，一边用流利的德语在引导台沟通着租车事宜。
　　“原先我以为傅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花滑天才，没想到这么靠谱。”曲盛说道。从下飞机开始，傅笙便从容不迫地安排大家，好像什么突发情况都考虑在前面似的。让几个第一次出国的孩子踏在异国的土地上，也不怵头。
　　“酒店门口怎么围着那么多人？”吴夏问道。
　　“是E国队的冰迷，大部分是安德烈那家伙的粉丝。”傅笙道。
　　“安德烈！我们这回能见到安德烈！！”吴夏惊叫。
　　“笨，世锦赛和世青赛前后脚，安德烈要参加这届世锦赛，我们肯定能见到。”任柯道。他也有点期待，那是关注本周期花样滑冰就绕不开的一个男人。期待亲眼看到他，期待在赛场上亲手打败他。
　　来了来了。酒店门口的冰迷开始骚动。
　　一辆大巴车稳稳地停在酒店门口。一双长腿率先迈出，是安德烈。这下如一滴水倒入滚油中，酒店大门被挤得水泄不通。安德烈身上背着两个运动包，护着后面跟着一个身量较小的男生，示意大家散开一点。那男生黑发黑眼，是典型鞑靼人的长相。
　　“安德烈的粉丝真是狂热。”任柯道。
　　“E国的花滑市场非常成熟，成绩优秀的运动员同样是家喻户晓的明星。上两个奥运周期R国花滑整体实力退步，女单惨到进不了自由滑的地步，亏得安德烈征战各大比赛支撑了R国在花滑的骄傲。”傅笙回答。
　　同时运动员，任柯从这短短一句话里感受到了安德烈的艰难。转头看向旁边的傅笙。如果说安德烈要护卫R国最后的荣光，那傅笙就从13岁起拖着一个国家在花样滑冰的世界前行。
　　花样滑冰的赛场上从未出现过C国国旗，13岁的傅笙自费参赛。那年大奖赛青年组，一曲《红磨坊》惊才绝艳。屈指一数，傅笙已大赛全勤的强度，征战了8年。他从没有歇息一下的权利，只能战战战。
　　******
　　柏林时间晚上9点整，任柯在傅笙的监督下做完了10组开合跳和仰卧起坐，出了一脑门的汗。
　　“早知道会被看着训练，就不缠着傅哥，要跟他一屋了。”任柯一边撕胯一边想到。
　　有敲门声传来，任柯想借机站起来，被傅笙一个脑瓜崩定住。
　　“好好练着，我去开门。”
　　被弹脑瓜崩了。
　　英明神武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任小爷被弹脑瓜崩了。任柯臊得呆若木鸡。
　　“来见我拎一瓶酒，还不够你自己喝的吧。”傅笙用俄语说道。
　　“听说你和一个未成年睡在一起，不好闹太过。我就喝两口，不然晚上睡不着觉。柏林的冬天太潮湿了。”安德烈露出无奈的笑意，说着就推门进来。
　　安德烈是那种夺目的美，勾唇一笑恍若神话中的阿波罗。
　　“Sheng，这就是你带的孩子？可要看好他，长成这样可太招人了。小心被那些作风开放的货色缠住。”安德烈栗金色的头发有点凌乱，碧绿的眼睛像18世纪贵妇珍藏的猫眼石。
　　“敢动歪心思的，都没抗过我一脚。”任柯小爷多年来彪悍战绩傍身，远近闻名。
　　“嗯，据说我们小柯打架是跟冰球队学的，声名远扬。”傅笙一幅很骄傲的样子。
　　“上赛季结束之后，说好了要去C国找你，我爽约了。”安德烈闷下一大口伏特加。
　　上赛季安德烈世锦赛夺冠，烈火烹油，各类杂事都涌上来。另一方面在那场比赛傅笙遭遇了生平最大的滑铁卢。有些伤口大家都避而不谈。
　　傅笙看起来脾气好，但历来一言九鼎。他跟安德烈打电话说要离开花样滑冰的时候，安德烈是绝望的。没有谁能轻易改变Sheng的决定。也没有人有资格要求他再勉强自己比下去。傅笙为花样滑冰付出的足够多了。
　　“就是他让你重新热爱花滑的吗？”安德烈瞅着任柯问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多么可爱，为他重燃热情不是很应该的事情吗？”
　　安德烈的话让傅笙差点呛到，用俄语说“说话注意点，这可是我们C国根正苗红的好孩子。”
　　安德烈双手做投降状“有什么的，我的尼基塔就比他大半岁。在他面前我什么都不用顾忌。”
　　“尼基塔？”任柯来了精神。在上一世的时间线里尼基塔和安德烈两代E国男单一哥王不见王，却不想他们还有关系这么好的时候。
　　“唔，你想见他吗。这是我刚刚出去给他买的牙刷，你要是想见他就去8楼正对电梯的那间房子，顺便把牙刷给他。”
　　这就是斯拉夫人的热情吗，太不见外了吧。
　　任柯动心了。
　　17岁的尼基塔大佬是个身体正抽条的正太，一双黑珍珠一样的大眼睛闪烁着懵懂的光。任柯好歹有前世四级的哑巴英语底子，对面这位基本只会说yes和no。
　　尼基塔挠了挠黑色微卷的短发，下定决心恶补英语。
　　最终两个人用body language达成了共识，一起把目光投向了安德烈床上的Switch。
　　天赐良机，终于个同龄人陪我玩游戏了，正好安德烈不在。尼基塔想道。
　　两辈子没碰过Switch的贫苦人留下了渴望的泪水。任柯想道。
　　尼基塔一通操作后，递给任柯一个手柄。
　　这是……舞蹈游戏！
　　要在刚认识的小伙伴面前尬舞吗？
　　尬舞就尬舞，谁怕谁。都是学花滑出身的，舞蹈是必修课，决不能让E国人看不起。
　　两个半大小子，一人拿一个手柄，盯着屏幕，疯狂battle。
　　半夜11点，楼下的住户终于不堪忍受两个熊孩子，拨打前台的电话。监护人戴文怀教练和E国功勋教练奥列格，在柏林酒店8楼的楼梯间历史性的会面。
　　“好久不见，奥列格。”戴文怀此行早就有心理准备，率先开口。
　　“真的是你，你当时负气离开，就再也没有音讯。我……我们都很担心你。”一向不动如山的铁面教头久违地手足无措。
　　“是呀，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但是现在咱们要赶紧去解决那两个小家伙。今年在花滑大奖赛E国站完成了两个3A的尼基塔，是你徒弟吧。”
　　“是啊。”
　　“连跳跃前的小动作都很像。”戴文怀说着按响了门铃。
　　房间里E国新星尼基塔披着师兄的大围巾，伪装北欧翼龙。自忖重生一次老成持重的任柯还好，仅仅是拿着扫把展示少林寺扫地僧棍法而已。
　　奥列格像拎小鸡一样把自家弟子拎到走廊罚站“安德烈呢？他就是这样照看师弟的。他的围巾上有酒味。在到比赛地的第一天就丢下师弟自己出去花天酒地。他真配得上你叫一句师兄。你自己给他打电话，让他一分钟之内出现，不然我门下放不下这尊大佛。”
　　戴文怀沉默地把任柯带到自己的房间。开门时只有傅笙一个人，安德烈得了信就赶紧跑下楼去。
　　“教练，我错了。我不该在比赛前胡闹。”任柯垂着头，他为了自由滑节目效果，这几个月一直没剪头，碎刘海半遮着眼睛，发尾温顺地垂在颈侧。
　　“现在学乖了，刚才那股疯劲呢？”戴文怀打量着他的样子，白白净净真不像个能把天花板掀翻的孙猴子。
　　“我的错，我好久没看见安德烈了。您知道E国花滑界很复杂，我也想打探一下消息。”傅笙说道。
　　戴教练一听，面色沉凝。“他们仗着底子厚就胡折腾吧。小柯可是我们一根独苗，你看不好他，明天让他跟我睡。”
　　任柯听到这话，乖得像个鹌鹑。睡在偶像身边的机会千载难逢，说出去无数笙粉羡慕得眼泪从嘴角里留下来。
　　不就是乖吗，从今天开始我任小爷就是天下最乖的那个崽。演戏也要演出冠军级的演技！


第017章 
　　C国队今年的比赛预算格外大方。成年组的世锦赛比世青赛比赛时间早一点，就让两拨人做一班飞机往返。任柯足足有10天的时间呆在柏林。
　　傅笙本觉得适应比赛地时间长一点是好事。却没想到出岔子了。
　　短节目抽签那天，傅笙一直觉得任柯脸色不对。宝井拓实见到拓实高高的举起手打招呼，任柯才笑了一下。戴教练以为是因为他短节目抽到倒数第三组上场，位次不好不开心，拍着任柯肩膀安慰他。
　　大家早就预想过积分不高，短节目出场靠前的情况。傅笙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尾随任柯进了洗手间。“说实话，发生什么事了？”
　　“脚底有点湿，我想脱鞋看看。”
　　“就在这脱，我扶着你。”
　　任柯见躲不过，只好皱着眉头把鞋带松开，过程小心翼翼，远不像平日用脚踩着脱鞋的豪迈。
　　“怎么红了？这是血。袜子都染红了，你跟我说脚下有点湿！”傅笙又急又心疼，想当场暴走。
　　袜子后脚跟被鲜血染成淡红色，雪白的鞋垫也沾上了血迹。
　　出血了还承载全身的体重，和鞋子反复摩擦，怪不得这么疼。任柯想到。
　　傅笙手臂从他胸侧穿过，一把架起来，拖到附近的凳子上，找了把剪刀一声不吭地剪开被鲜血黏住的袜子。
　　袜子从受伤的脚跟上揭开，和扒皮没两样。任柯抠紧身下的凳子，嘶了一声。
　　“还知道疼啊。还知道这是运动员的脚吗？流了一鞋的血才想起来看。”傅笙语气不好，手下倒是很稳。
　　任柯低头不辩解。他从小当运动员，后来更是吃足了生活的苦头，太惯于忍受疼痛了。从小在冰上没日没夜的练，留下了脚凉的毛病，脚一冰知觉就不灵敏，一点小疼他早习以为常了。正常人谁会想到脚后跟受伤啊。
　　任柯也奇怪，人家都是伤脚踝伤膝盖，他怎么有才到把脚后跟练伤了。他把脚搬到膝盖上看，明显的干裂伤。脚后跟像老树皮一样干硬，中间像干涸的沙漠裂开了口子。
　　冰上运动员与冰雪为伴,脚部血液循环差,皮肤弹性降低。为了避免脚裂，皮肤干的运动员常备一点润肤油或者凡士林。任柯就有一瓶，离开省队的时候没带走。等他重生过来，已经好多年没抹过这个，彻底忘了这茬。经过几个月高强度训练，足部皮肤状态很差。任柯因为和傅笙一间房，天天洗两遍澡，恰逢在柏林天气奇干。这样频繁蒸发水分，脚不出问题才怪呢。
　　“自己脚干成这样，都不知道涂东西吗？”
　　“本来涂的，这几天忘了。以后记着。”任柯看着傅笙那双常常敲打学术论文的双手，一点点处理自己丑陋的双脚。
　　“还以后，以后用不着你了。我亲自给你抹。”傅笙简单止血后气呼呼的起身，“别下地，我去找戴教练。”
　　“左脚脚后跟裂成东非大裂谷，右脚大拇指外侧也有干裂的迹象。右脚可是他点冰的脚。”傅笙把惨不忍睹的伤口指给戴教练看。
　　“还能滑吗？”戴教练沉吟道。
　　“能，我能。看着吓人罢了，就是皮外伤。”任柯的脚被傅笙的棉服捂的回暖，痛觉也回来了。
　　“皮外伤皮外伤。那可是要穿冰鞋的脚，冰鞋磨一点脚都让运动员难受。何况你的后脚跟一直血。”傅笙道，“你才16岁，时间还长。”
　　戴教练也点点头，眉头紧皱。
　　任柯一举拿下全国冠军，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为木秀于林。
　　打破平衡的人物总是如履薄冰，各方都擦亮眼睛盯着他能走多远。戴文怀和傅笙不想给任柯增添多余的压力，嘴上不提，心中心知肚明。他们面对的形式从未稳过。
　　任柯今年16岁，进可下一年进入成年组，退可在青年组积蓄裁判缘。每个国家每年有三名升入成年组的名额，全国冠军升组无可置喙。可是发挥不稳定，一出国就软脚虾的选手呢？会不会压一年，在青年组锻炼锻炼。
　　发育期的运动员每个月身体状态都不同，差一年就是天上地下。出发之前量身高体重，任柯又长高了两厘米。
　　“真的能坚持。”任柯的额头微微湿润。他无论如何不会放弃第一次世界大赛的机会，他两次为人才有的机会。
　　戴教练神色严峻“小柯，作为运动员，身体是你的武器，要时刻感知每一点变化。你坚持能比赛，教练就信你一次，有任何不适必须告诉教练，不许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迅速起身找到赵教练“你有纱布和红霉素软膏吗？”
　　“你忘了？我们队医在两天后到。”赵教练一脸不可思议。
　　“所以你身为领队身上一点急救物品都没有吗？”
　　“要不你们去买点？我语言不通啊。傅笙不是翻译吗？”赵教练道。
　　戴文怀转身离去。
　　“你等一下，我正好要找你。我知道，任柯脚受伤了对吧。向领队隐瞒运动员伤情可不是一个好行为啊。尤其你还只是个京城队的教练，作为参赛运动员来柏林而已。我是这么想的，反正他也滑不好了，不如让其他人试试运气。”赵教练笑了一下，为自己的急智点赞。刚刚他偷瞄到傅笙在处理伤处，紧急打了一个国际长途。一个白送的人情给临江省队，等那边再出了盛夏组合这样的小天才，还会乖乖进贡到我手底下。
　　“既然任柯不行了。我也只有豁出老脸，去和赛事主办方求求情，把他的名额给到肖洋，也不算浪费了。还好是今天发现的，还来得及坐飞机赶过来。傅笙在哪啊，让他给我做个翻译。”赵教练踮起脚找傅笙的方向。
　　“你豁出老脸，你一个练跳高出身的在国际滑联有什么脸？”戴文怀双手微微颤抖，“任柯世青赛的名额本就是他拿了银牌自己拼来的，全运会上也是冠军，你凭什么连伤都不去看看就换人？再说，参赛名单一周前就确定了，这种比赛没有替补队员，你都看不懂规则吗？”
　　“我理解你的失望，小小的私人冰场教练能出国带比赛是祖上冒青烟。但是还要以大局利益为重。我没有面子，傅笙还是有的吧。据说今年国际滑联出的关于他的周边依旧是售罄。”赵教练说。
　　“让您失望了，任柯意志顽强，从未放弃参赛。您没有急救物品，我去别处找。”
　　一向儒雅的戴教练气得胸膛起伏。他直直地冲进E国代表团拨开众人，对一位穿着貂皮大衣形似贵妇的女人用俄语说“达莎，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这里有处理手足干裂的药品吗？”
　　“这人是谁，他怎么敢叫教练的昵称？安德鲁教练对她都毕恭毕敬。”E国冰舞男伴伊万对女伴说。
　　“我总觉得这人眼熟，好像在那见过。”女伴说道。
　　“你，你回来了吗？你又回到花样滑冰了。”达莎教练浓黑的眼线渐渐潮湿晕开。
　　“是啊，离开太多年了。终究离不开花样滑冰。达莎，我是来求你帮助的。我带的孩子受伤了，但是我们没有队医。”戴文怀道。
　　“你和我客气什么，我的队医是自己俱乐部里的。你也认识的，需要就去找他。我想去看看那孩子，我常常回想什么样的人会成为你的弟子。”
　　“他叫任珂。”
　　“C国杯的那个？怪不得我看他那些细碎的步伐编排觉得熟悉。他是尼基塔的强大对手，安德鲁轻敌了。”
　　“他历来容易轻敌。”戴文怀笑道。
　　达莎向任柯所在的角落走去，行动间还是运动员才有的利落做派。过道原本挤满的运动员，看到达莎大佬的到来，无声地分开两边。
　　任珂看到达莎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是震惊的。
　　达莎诶！E国的花滑教母，跺一脚花滑界要抖三抖的人物，两届双人滑奥运金牌获得者。冰迷不敢直呼其名，人称D太。做运动员被称为上世纪花样滑冰最强女伴，做教练员一共带出了八位世界冠军。
　　全场的目光都暗暗投向这里。花滑界讲究很多，师出哪里？请谁编舞？那位名人给站过台？都会影响一个运动员的知名度和裁判印象。金字塔尖的大神，除了对想纳入旗下的名将外很少出手示好。C国名不见经传的运动员显然处于鄙视链底端。是什么让一方大佬如此关注一个无成绩、无高贵国际，也无知名师门的小运动员？
　　天哪！D太不但与那个小运动员笑着说话，还抬起他的脚。
　　E国代表队所有人面面相觑，表示过于玄幻。
　　这是冷若冰霜气场骇人的花滑教母？
　　“达莎教练。”傅笙变出一盘达莎最爱吃的齁死人的小甜点出现。
　　“你还是那么贴心。要不是你坚持要回国效力，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最骄傲的徒弟。”达莎说道。
　　“是我辜负了您的期待。”
　　“你要是想参加职业比赛，或者商业冰演，尽管来找我，我给你联系最好的。”达莎一副护定了的样子。
　　“那是自然，您筹备的“冰上明星”系列冰演从来都是最卖座的。”傅笙对着敬重的长辈，笑的很乖。
　　一上午傅笙温和的笑着，任柯在一旁猫着，想讨好又不知道怎么办。他知道这回傅哥是气狠了。
　　“你的脚怎么缠着纱布，难道是受伤了吗？我们三天后就比赛了。”来人正是新认识的尼基塔。
　　任柯看懂了他的肢体语言，含混地应答着。练跳跃摔伤了还可以说伤疤是勇士的勋章，因为皮肤干燥血染沙场什么的太丢人了。
　　“可惜了，我还想和你在冰场上一决高下。”尼基塔有点遗憾，这是他在青年组的最后一个赛季，下个赛季不知道两个人是否能够相遇。
　　“三天后你就会看到了。”任柯道。
　　“乌拉！你身上有我们战斗民族的血性！我会在冰场上堂堂正正地和你比一场。我去找点伏特加，安德烈藏在他漱口水里了。”尼基塔肃然起敬，眼神顿时发光。
　　“别，不要伏特加。给我来点E国的紫皮糖呗。”任柯也觉得刚说了那么威武的话，现在找人家要糖，好丢面子。但是没办法，谁让傅笙最爱吃那个。平时傅笙饮食一直随着任柯吃草，唯一的破戒就是口袋里会装两颗紫皮糖。
　　“没问题。”尼基塔走出两步，转身正色说，“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他怕任柯听不懂毛味英语，用手在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任柯叹了一口气。
　　“喏。”傅笙把一盒药扔给任柯“止痛药，我之前常吃的。放心，能过药检。”
　　“傅哥。”任柯把药拿走，递过来一小把紫皮糖。
　　“哼，还学会行贿了。从哪里搞来的。”傅笙剥了一颗糖扔进嘴里。
　　“傅哥原谅我了。”
　　“没呢，罚你后三天不许上冰。”傅笙道。
　　当然，他说的是气话，下午傅笙就想了个办法。他把酒店扫帚头拔下来，留下一根细铁棍。让任柯单脚穿冰鞋上冰。自己用铁棍牵着他满冰场的溜。任柯受伤的左脚被包成粽子，像做捻转步一样，蜷在膝盖窝处，乖乖地接力单脚滑行。
　　真的很像公园老大爷牵着什么在遛弯。
　　满冰场的人都看过来，戴教练也举起手机拍照。
　　任柯反复抗役无效，戴教练一本正经地表示，每次训练留影像资料是技术分析的需要。
　　任柯一脸生无可恋，不让上冰冰感会退化。再丢人也要挺着，谁让你没护理好娇贵的脚后跟。当然现在想护理没机会了，任柯的脚后跟已经桦成傅笙的绝对领域。
　　冰上半自动滑行，没有强度可言。任柯的身体被操练惯了，现在耗体能的除了俯卧撑和仰卧起坐，什么都训练不了，闲得难受。
　　“走吧，今天下午是世锦赛成年男单。早接触那帮人，对未来的对手也有点数。”傅笙倚着门道“给你五分钟收拾。”
　　任柯金鸡独立收拾自己比之前还要快，生怕傅笙改主意不带他去。世界顶级成年男单的年度最高比赛诶！人类花样滑冰的难度巅峰对决诶！他从事花样滑冰十几年，还从未在现场看过花样滑冰世锦赛呢。
　　走到半路上，任柯缓过兴奋劲。他猛然想到，如果傅笙没有选择退役，他一定会以运动员的身份出现在今天的比赛上，和一众好手争夺花滑之巅。
　　任柯一向是个粗神经。自己能忍能抗，对别人心思也不细腻。但是他望着傅笙的工作牌，心中一抽。
　　那里本应该写着花样滑冰运动员，而不是什么C国队随队人员。
　　“怎么？”傅笙平稳地握着方向盘。
　　“在想你去世锦赛赛场会不会心里不舒服。你要是觉得难受，我就一个人打车去。”任柯历来不会安慰人。索性打直球，破罐子破摔。
　　“然后呢？你拄着拐去。有点丑哦。”傅笙语气轻松。
　　“丢人又怎么样。这样，我拿着你的工作牌去，就没人知道我是任柯了。”任柯为自己的天才主意击节赞叹。
　　“任爷，您饶了我。我现在就剩那么点可怜的名声，不仅你糟蹋。”傅笙差点被口水呛到。“你不去，我自己也要去。做了这么多年花滑人，谁不想见证最高水平的赛事？顺带让你去会会我的老对手们。”
　　傅笙三言两语便打消了任柯的不安。
　　今年世锦赛好手云集。
　　“得了一届大奖赛冠军了不起啊。我还亲手挖掘到了花滑男单的绝世天才呢。等他升组的，替我横扫四方。”傅笙在老朋友面前免不得显摆。
　　“C国人吗？”文森特绿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小柯过来，”
　　“加油，等我们比完赛去看你的自由滑表演。能让Sheng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跨为绝世天才的人真是让人好奇。”文森特英语没有口音，语速放的很慢。
　　任柯看着傅笙自以为收敛很好的骄傲神色，面上平静无波心中一阵抓狂。“我偶像都在给我拉什么仇恨值啊！！！”
　　唉，自己的偶像自己负责。


第018章 
　　“J国男单文森特比我小两岁，除了A跳不稳外，技术相对全面。但是他有个bug，短节目发挥出色，自由滑一定会莫名的崩盘。”傅笙介绍道。
　　“我看过他的训练视频，对比正赛的表现，也就发挥出7成。”任柯说道。文森特是一位比较全面的选手，但是心理问题一直很严重，被人戏称OP（赛前合乐）之王。大概传统花滑大国一哥的位置真的压力山大吧。
　　“你呀，训练出来十成，正赛能有十二成。上回全运会的跳跃配置在训练里只clean了一次，谁都没指望你能在正赛拼成。”傅笙道。
　　“傅哥，你现在夸我，我总觉得瘆得慌，怀疑你在内涵地骂我。还是接着光明正大的批评我吧。”任柯摸了摸鼻子。
　　“嗬，心理这么抗打击，不安慰你了。坐那边去，我看看你的脚。”
　　傅笙把任柯扶住坐下，拆开绷带说“时间还早，老实坐这晾晾伤口，伤口不能总包着。”
　　干裂的伤口已经愈合，傅笙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药粉，握住脚细细地补涂。
　　“那么多人呢！”任柯弹起来。
　　“啧——还有偶像包袱。行吧，我一会再搞。”傅笙脱下上衣搭在任柯的赤脚上。
　　一个身材矮小下巴蓄短须的亚裔男子走过看到傅笙愣了一下，用鼻子轻哼了一声，转过头满脸堆笑地去找旁边卷发瘦削的白人男子说话。
　　傅笙用下巴指了指那人，向任柯介绍到“R国一号男单，富长裕介，长于旋转。被整个R国冰协和赞助商力推，认为同为亚裔的我是最大对手。旁边的是F国一号男单乔.欧文，动作规格艺术表现力都不错。难度是一线男单中最低的，前两年还蒙过不足周的4T，但是都不成功。现在放弃了，是一名完美三周跳的艺术选手。”
　　“你知道为什么富长裕介那么敌视你吗？”安德烈慢慢地走过来。
　　“我一直好奇，明明无冤无仇，我在争冠组，他是努力捡漏铜牌。”
　　“你没横空出世前，花样滑冰是欧美人的天下。富长裕介取得的成绩足够换取可观的名利。有你在，大家知道黄种人也可以做花样滑冰的TOP选手。富长裕介的遮羞布都没了。他成绩比不过你，人气差的更惨，自己老家R国都被你攻陷了。亚洲区的商家代言，商演的人选，你是赢家通吃。”安德烈自小长在花滑市场更成熟的E国对这些争斗门清。
　　“有一句话，伤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但是我已经退了，虽然没公开，但是你们和我同场比赛都知道，我是不得不退。”傅笙一脸无奈
　　“江湖上依旧有你的传说，冰迷和广告商们对你念念不忘，同类型的竞争对手对你就不会释怀。而且，他怕你诈伤，不知什么时候就复出夺走一切。现在他身上有三个商务了，穿衣用度和以前不一样，更害怕了。”安德烈轻笑。
　　傅笙一时无语。
　　安德烈脖颈上有冷汗落下。
　　“脚伤犯了？你教练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呆在这？”傅笙问道。
　　“没事，E国又不止我一个人参赛。他要管的事挺多的，我参加过的比赛多了去了了，经验丰富。”
　　他抹了一下额头说道“刚打完封闭，年纪大了脚不好受。明天一定下雨，记得带伞啊。”
　　“短节目就打？不怕打多了你的跟腱断掉？”傅笙想起安德烈在他房间说的话，心理不好受。傅笙的职业生涯巅峰期和安德烈恰好重合，两个人场场硬碰硬。私下里却是聊得来的朋友。
　　“还不是你那时候冲的太猛了。一个节目里上两个四周跳两个3A，我要不拼命，回去等着以死谢罪吧。”
　　“我不冲能行吗？还不是因为你们E国男单祖祖辈辈生生不息，尼基塔去年要是升组了，我就跟E国四代男单交过手了。”傅笙说。
　　“我现在还有的封闭打，等明后年，我想拼命都没机会了。”安德烈笑道。
　　任柯知道他说的是实话。E国花样滑冰的人才储备多到可以一年一度开选秀。花滑二代也很多，现在著名教练C大师的小儿子就在昨天和任柯同台竞技。E国不缺保证参赛名额的好手，只缺一锤定金的传奇名将。
　　安德烈，已经25岁了。
　　前世，他就在下个赛季草草告别，把E国男单代代荣耀交给后来人。
　　傅笙拿来男单短节目的报备的节目单和技术动作直皱眉。
　　男单短节目的最高配置来自文森特，4T、3A、3Lz+3T,他准备毫不留力，向安德烈发起冲击。安德烈同样没有上两个四周跳，采取了和文森特类似的配置，只把Lz跳换成F跳。富长裕介选择保守的3A套。C国队的张斌也报上了自己的最高难度4T和3A，在擅长的短节目中争取优势。
　　“都没拿出最大难度，其他人就算了，以富长裕介的动作质量，不拼难度很难得牌。是前些年拼的太猛，今年集体选择养老了？”傅笙唏嘘道。
　　任柯凑过去看了一会，奇怪地说“安德烈为什么会选择《罗密欧与朱丽叶》做短节目，根本不适合他。”
　　“为什么这么说？安德烈一直以王子形象出名。”这个短节目选曲《What is a Youth》作曲家Nino Rota所创作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电影原声。曲目风格宛转悠扬深情洋溢，这个经典的爱情故事世界闻名，容易激起现场观众的共情，是花样滑冰界几大热门曲目之一。
　　“安德烈眼神深情身形挺拔，是适合演绎优美的爱情题材的。但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太著名，只适合直接演绎角色，无法抽象式地展现曲目之美。故事发生的时候罗密欧只有十五六岁，和安德烈快三十岁的外表差异太大。很出戏。”任柯道。
　　“是从选曲就开始不用心，把几个节目一起打包给哪个大牌编舞。”傅笙想到安德烈那天晚上透露的只言片语，喉咙发紧。
　　安德烈的出场引发了全场的热情，还没有开始就有很多冰迷禁不住站起来，这就是花滑当家明星的影响力。
　　安德烈一身宝蓝色双排扣正装，颜色很衬那对深邃的蓝眼睛，但是不像稚气勇敢的罗密欧。
　　第一个跳跃4T（后外点冰4周跳），这曾经是安德烈赖以成名的招牌跳跃，但是随着脚踝伤势的加重，成功率下降得厉害。安德烈神情严肃，他自己知道，赛前的那针加强封闭并没有作用，反而让右脚踝从一个明显的痛点，变成整个脚又痛又胀。他咬牙点冰，点冰的刹那轴心就歪了。安德烈收紧发沉的身体，加速旋转。
　　落地，翻身。
　　“有点可惜。”任柯道。
　　傅笙摇摇头“不是可惜，是万幸。要不是安德烈经验丰富，换个人一定会摔跤并跳跃降租。他现在身体发沉，起跳高度不够了。”
　　电影配乐相对古典音乐更加直白热烈，高潮如海浪般涌来，场上的观众禁不住随着音乐打节拍。安德烈的蛇形接续步步法依旧清晰有力，只是会让人怀疑，这样凌厉的步法表现的是少年罗密欧九死尤未悔的爱情，还是双方家族阻挡爱情的刀锋霜剑。
　　节目在安德烈一个漂亮的3F+3T中结束。
　　等分区仅有一名助理教练相伴的安德烈略显寂寥，但他还是露出来招牌笑容向镜头挥手。
　　分数出来了，排名第三。比目前第一的乔.欧文低0.4分。
　　“这个分差他追不回来，安德烈的P分待遇在下降，这场比赛的P分是他五年前的水平。甚至他这个赛季都会沉寂。你知道安德烈的自由滑选曲是什么吗？卓别林配乐。”
　　“谁会想看一个王子去演绎滑稽小人物!安德烈一身古典气质还有芭蕾功底，随便选一个古典歌剧舞剧都是稳稳的。”任柯想到安德烈男風打着封闭要面临这样的结果，眉头紧皱
　　“美其名曰，突破自我，尝试多种风格，为冰迷考虑。”傅笙冷笑道。看了E国男单的形式比安德烈说的还要不利。
　　任柯绷紧了一张脸。
　　傅笙揉捏他绷紧的肩颈帮助放松“英雄终有迟暮的一天，没有人永远年轻。只有花样滑冰，一代一代天才少年为她前赴后继。不过，这样也很好了。”
　　“安德烈就算谢幕，也值得一个名留花样滑冰史的代表作。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温温吞吞的就走了。”任柯道。
　　傅笙想到自己上赛季的节目，眼色深沉。“那是每一个运动员的心愿。”
　　乔.欧文的短节目选曲来自《马勒第五交响曲》的第四乐章柔版。马勒把自己与阿尔玛的甜蜜爱恋，置于哲学思考之下，深情之余隐藏着马勒一年前重病濒死带来的阴霾。马勒五的第四乐章速度很慢，采用春雨如织般的弦乐演绎，余音绕梁回味悠久。
　　乔.欧文的跳跃配置为3A、3Lz、3F+3T，和尼基塔的短节目跳跃配置相同。
　　“他很适合古典风格的曲目，柔美含蓄，一切都不错。但是有点不满足。”任柯皱眉道。
　　“他不该加快马勒五的节奏。乐曲一加快深层内涵就没了，确实浪漫优雅，也只有浪漫优雅了。”傅笙说。“可以理解。按原曲滑很难合乐。四分多钟很难表现深刻的东西。”
　　不。任柯想到。
　　傅笙创造黄种人的历史，拿下第一枚世锦赛奖牌的那个赛季。《自由探戈》《末代皇帝》两套节目的艺术表现力无与伦比。当时选曲出来，所有冰迷都大呼合适，却又觉得可惜，这是奥运年级别的选曲，却用在平常年份。后来细想，命运就是这样神奇。恰好那年傅笙选择了人曲合一的节目，恰值巅峰期的身体，未被伤病困扰的状态，成就花滑史上的经典之作。
　　那年的傅笙如天神下凡，一路势如破竹，拿到所有大奖赛系列比赛金牌，最后一场爆冷，饮恨世锦赛。
　　那年任柯在省队苦苦坚持看不到希望。发育关不可避免的到来，他亲眼看着熟稔的跳跃一个个的出走。他几乎要答应妈妈，放弃花样滑冰，回到学校度过平凡的一生。是《自由探戈》唤醒了他。深领红V的火焰在冰场上燃烧，如此恣意，如此美丽。所有人都站起来打节拍，代表冰迷喜爱的毛绒玩具如雨点般落下，他多么明显的被全场的爱意包围。
　　乔.欧文的成绩出来，创了他短节目历史最好成绩。超过了安德烈，来到短节目得分第一位。乔.欧文惊喜地和裁判拥抱。
　　“跳跃质量很好，但是不至于每一跳GOE都+2吧。滑行、表演很不错，但是P分高的太离谱。”任柯道。
　　“确实丑陋。但是你无法申诉。4T和3A的分值只差两分，GOE加满的3A会比4T更值钱。安德烈的步伐和旋转定级都不理想，蹲踞转的时候明显蹲不住了。”
　　“这不合理。这不是在鼓励所有人滑完美三周套吗？三周跳套和四周跳套得分差不多，四周跳失误多，还容易出伤病。花滑作为体育项目不追求更高更快更强，我还不如去看芭蕾。”任柯道。
　　“对，现在花滑单人项目确实是一潭死水。从我8年前跳出4S后，技术一直没更新过，连4S+2T之类的进阶连跳都没有。自新世纪以来，死忠冰迷数量就在减少，赛事上座率慢慢下滑，TOP选手的商务依旧是老几样。帕西本想退役后做职业选手，但赛场外的冰演越来越不景气。十年前还有人曾经预言，花样滑冰将成为像网球一样的职业项目。”傅笙道。
　　“不可能的。能保住现有成果就不错了。”几年后的花样滑冰市场会更加萧条。任柯低着头说。
　　“会有人打破这潭死水的。”傅笙看向任柯。


第019章 
　　世青赛短节目比赛前的更衣室里气氛还算轻松。青年组几位TOP选手难度领先优势明显，很多来凑数的选手并不是坚定要走花滑的路，一群欧洲小国的男单就是来旅游加快乐滑冰的。
　　“有尼基塔和拓实大佬的青年组太窒息了。我想水个牌子，都三年了还没水上。”
　　“再坚持一年。他俩明年一定升组。这场世青赛是他们青年组最后一站了。”
　　“开个盘吗？赌一赌谁是冠军。”一个红发小哥搓手笑。
　　“一定是尼基塔，这几年不出意外冠军就是他。据说要不是E国成年男单竞争太激烈，他早就升组了。”
　　“不升组是对的，他之前是国际二线男单，可也是E国二线男单。连出国参赛的机会都难有。”
　　“这是什么修罗场啊。”
　　“我押宝井拓实。他刚拿了青年组花滑大奖赛的总冠军。尼基塔因为膝伤半个赛季没参赛了。”
　　“尼基塔！”一个金发碧眼的小正太拿着一把卢布放在桌子上。
　　“萨沙，你也来下注。”有认识的小运动员打招呼说。
　　“你也是E国队的，透露点内部消息。”旁边的小男单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听我的就对了。”萨沙下巴一抬就走了。
　　“尼基塔一定练新技术了。”
　　“两个都手握3A的运动员，凭什么断定尼基塔一定赢？”
　　“还能更明显吗？”说话人伸出四个手指头。
　　“早知道不开金牌的赌局了，没劲。赌铜牌好了。”
　　在更衣室的一角任柯正做赛前的准备活动。时间才过三天，他左脚依然不敢穿鞋沾地。他先单脚跳绳2000个，后坐在垫子上拉筋。
　　“我再说一遍，以身体为重。没人指望你这回拼出个成绩，大不了弃赛回去坐冷板凳。”戴文怀说道。
　　“我指望。”任柯闷声道。
　　傅笙拎来任柯的冰鞋，说道“你自己穿，自己知道轻重。”
　　“谢谢傅哥。”
　　“别谢我，就答应我一条。脚再疼也给我咬紧牙，也必须按照规范标准做动作，千万不能因为脚伤技术变形。技术不对摔得伤筋动骨是一辈子的事。”傅笙道。
　　“傅哥，你放心。我忍得住。”任柯接过冰鞋。
　　冰鞋的鞋带很长，鞋孔也多处很多，任柯快速地穿好右鞋，绳结打得眼花缭乱。在确定右脚跟上的医用胶布完好结实后，他深吸一口气踏入冰鞋。
　　从上冰那一天起，冰鞋就像他真正的脚，穿上冰鞋从来都象征着自由和快乐。但是，现在左脚的冰鞋带给他的是钻心的刺痛。
　　傅笙给他一片铝箔药板“我常吃的止疼药，安全能过药检。现在吃下，20分钟之后起效。这药够安全就别指望它的效果，蹦起来半米再落下，该疼还是疼，多少有点安慰剂作用。”
　　任柯扣取一颗，没要水，直着脖子咽进去。傅笙也扣了一颗，像吃糖豆似的，扔到嘴里嚼。
　　任柯的国际积分不高，在男单短节目倒数第二组上场。#小人鱼保育中心#早早地找到了直播渠道，守在话题里，等待着小人鱼的出现。
　　“倒数第二组的六分钟练习开始了！！！”
　　“麻麻终于要见到崽崽了！！！”
　　“为什么没有他，是我看漏了吗？”
　　“我也没找到，可是广播明明念到崽崽的名字了。”
　　“镜头给到了，我的小人鱼在场边坐着。他脸色好白啊，他到底有没有事。”
　　“别急，教练在他旁边，身边随行的也是C国杯上眼熟的人。我们着急也帮不上忙。”
　　“放低期待，放低期待。我翻到前两天的OP（赛前合乐）采访了。整整十分钟没发现小柯的身影。”
　　“老冰迷都知道不参加OP意味着什么吧。任柯还是第一次出国比赛，一定会珍惜OP机会。”
　　“上场了！任柯是第一个！我现在冲到五台山拜拜还来得及吗？？？”
　　“我去了，我家旁边就是红螺寺。大家替我看直播。”
　　“姐妹留步，红螺寺是求姻缘的！！！”
　　***
　　任柯从宾馆到赛场一路上都是被傅笙架过来的。傅笙恨不得取刀套都弯腰帮他取。任柯死活没干。
　　他走上冰场，小小地转了个圈，左脚本能的避免用力。“不能这样。”任柯想到傅笙的告诫。“对伤口有顾虑一定导致动作变形。后果是肌肉拉伤、骨折、甚至报废掉整个职业生涯。”
　　“尽力就好，在我这里你永远有不拼尽全力的权利。”傅笙趴上围栏，凑到他耳侧悄声说道。说罢，用力一推把任柯推向冰场中心，推向满场的观众。
　　国内的直播贴弹幕都爆炸了。赛前合乐不参加，赛前六分钟联系也不参加，几乎是明摆着退赛了。
　　“他脸色白的像纸一样。是受伤了吧，一定受伤了。”
　　“我都不抱希望了，他来了。我看他被人扶了一把，不想着赢了，但看他的眼神我莫名觉得他有戏。”
　　“什么有戏，明摆着被放弃了。身边只有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跟着，带队教练不见人影。上午赵教练对盛夏组合可是一陪到底和蔼可亲。意思很明显了。”
　　“接受事实吧，任柯被队里放弃了，全运会的金牌是他职业生涯唯一的高光。今年是世青赛大年，好几个少年天才。本来就是捡漏铜牌的水平，这下彻底没戏。”
　　“回家吧。赶紧订机票，省两天酒店钱。”
　　“讲个笑话，张斌二哥兢兢业业，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鸡搞得一辈子没有全运金。”
　　“踩踩。等个奇迹，没准能摸上一块牌呢。”
　　《Skyfall》出自《007》系列电影主题曲，在全球影响力很广。第一句唱词出现后，观众席开始骚动。这首歌脍炙人口又不落俗套，却至今未有花滑节目选用。初出茅庐的青年组男单选用新鲜冷门的曲目勇气可嘉。但是观众们怀疑，这么小的孩子，可以驾驭全球闻名的经典形象吗？
　　傅笙说的没错，足够安全的止痛药不可能屏蔽全部的疼痛。日常走路尚可忍受，用力蹬冰的伤处怎么会不痛。但这也足够了。
　　任柯深吸一口气，高高跃起，落冰后双脚呈“X”型，立即弹起第二跳。
　　3Lz+3Lo。
　　落冰稍有不稳。
　　但是，他成功了。
　　“任柯没有选择降难度，不愧是被师兄看中的选手。”尼基塔对师兄安德烈说。
　　安德烈面色冷凝。“之前是，现在不仅是看中了。尼基塔，我们未来的职业生涯绕不开这个C国少年。如此凶狠的选手，是天生的狩猎者，只要一息尚存就不会停止搏杀。恰巧，我们也是如此。”
　　女声神秘铿锵，唱腔悲壮压抑。任柯方法忘记脚伤，始终面色冷凝矜贵，肢体动作优雅考究，于无声处流露风情。他随时可以剑走偏锋立即赴死，也随时可以奔赴一场上流舞会，为最艳丽的女郎献上一朵玫瑰。
　　一位Y国观众惊叹道“如果《007》要拍一部詹姆斯.邦德少年篇前传。我一定推荐他当演员。他明明不是Y国人，甚至不是白种人，他怎么读懂了真正的Y国绅士？”
　　拓实的教练暗道“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能滑出精髓。短短一分钟就让我看出詹姆斯.邦德的骄傲和矛盾。难道这就叫做天才吗？”
　　下面的一跳是2A。三跳中受左脚影响最大，却无法替代的跳跃。
　　这是任柯临时更改的跳跃编排。他不确定自己的脚能支撑到何时，就把后两个跳跃提前到节目中段。尽量在最好的状态中完成最艰巨的跳跃动作。
　　任柯右脚助滑向后观测，转身后立即用左脚刀刃蹬冰。瞬间爆发的疼痛让伤脚蹬冰泄力，这一跳的腾空高度只有25CM。戴教练看到蹬冰动作就已经闭上了眼睛，这种起跳条件，能跳一周半成功落冰就不错了。可比赛要求所有选手在比赛中完成2周或三周的阿克塞尔跳，一周半的1A跳跃非但不计入分值，还因为违规影响整体打分。
　　2A成了！落冰不稳，旋转周数略欠缺，被裁判标“<”号，但是这一跳被承认了。
　　掌声从观众席上响起。冰迷喜欢完美无缺的全clean节目，也钦佩选手顽强的比赛气质，就算狼狈也会全力救回每一个动作。这个跳跃放在别的运动员身上就放弃了，但是任柯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
　　绝境中开的花朵有让人无法拒绝的生命力。
　　任柯一身黑衣，唯有胸口一点红，那红痕蜿蜒而下宛如血迹。
　　他是冰原上负伤的黑狼。他是黑夜中身负绝技的少年特工。
　　任柯把伤脚用力崴成内刃，伤处被残忍地搓开。
　　疼！再疼又能怎么样？有告别冰场痛吗？有看着故友走投无路痛吗？有看着母亲缺医少药不得治疗痛吗？
　　点冰起跳！
　　3F，成了。
　　脚后跟的胶布被一点点洇湿，小蛇一样的血流爬过整个脚底板。
　　跳接蹲踞旋转，整个人的身体爬伏在腿面上。换足旋转后，整个动作变为左脚支撑，伤处不仅承担了身体的全部重量，还要用力抓住冰面保持平衡。
　　胶带慢慢地失去粘性，粉红色的新肉和坚硬的冰鞋底摩擦，熟悉的银刀黑鞋变成一个血肉磨盘。
　　任柯在冰场上角站定，目光锋利有如实物。他双手握起，猛地向下锤拳，发出一声狼嚎。
　　圆形接续步来了！前脚刀齿点冰的刀齿步避免了后脚跟沾地，释放了残血状态的任柯，冰飞屑玉气壮山河。右足单脚进行的捻转步，速率高圈数多，好像专业冰舞选手。
　　少年特工神情无畏，双手持枪拉开决战。高冷的柏林冰场终于被点燃，矜持的D国人全场起立，迎合着乐曲B段高潮打起节拍。
　　“一切早已终结，
　　我沉湎在这迷蒙梦寐。
　　那些有负于稥稥人的年华流水，
　　滚滚洪流将我湮灭。
　　当天幕跌坠，
　　天崩地裂，
　　我们将屹立于山巅，
　　携手面对这一切。”（1）
　　三套节目都经过任柯的挑选，但在这一刻任柯真正理解了自己的短节目。
　　我在早已终结的时间中上溯，超越光速，穿过时间的滚滚洪流，迈过无秩序的宇宙规律，搬动时钟的指针。只求在冰场上尽情一曲，同那该死的命运殊死搏斗。若在冰场旁观战的，有那双眼睛，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有他的掌声。就算我失败，也不枉逆流而上走过这一遭。
　　最后任柯变换姿势到直立旋转，他额头冒汗双足旋转快的像个小陀螺。在旋转结束，左脚尖锐的疼痛让他踉跄了一下。任柯灵机一动顺势单膝跪下，双手做出持枪的姿势。
　　全场观众起立欢呼。这就是冰上芭蕾的魅力，这就是花样滑冰的艺术。一场节目滑下来，眼睛会告诉你，它是否拨动了你的心。在真正的艺术感染力面前，没有国界，没有隔阂。
　　任柯后脚跟疼到钻心，他就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向四周观众行礼致敬。半响，他撑着膝盖站起来，一步长一步短慢慢地滑向出口。戴文怀急的想穿冰鞋冲上冰场。
　　有眼睛的人都开始发现他左脚有伤，赛场旁的工作人员也露出不忍的神色。
　　顶着脚伤，精气神满满魅力四射地滑完全程，只有一个小失误。16岁少年怎么会有这样的钢铁意志，凭这份韧性，他值得所有的尊重。
　　“我敢说，这次柏林举办世青赛、世锦赛共计16场比赛，他不一定是荣誉最多的，但一定收获了最多的D国冰迷。”安德烈说道。
　　“不止D国冰迷。还有我一个。”傅笙答道。
　　傅笙拎着任柯的拖鞋等在出口处，快速地扶住他倾斜的身体，脱下冰鞋。傅笙把任柯受伤的脚放在膝盖上，简单处理。常年在冰鞋中被捂得过白的脚，冰冷潮湿，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傅笙的动作很快，轻巧地像个专业人员。
　　任柯抓住傅笙抽离的手腕，欲言又止。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真正的国际大赛，他真的很想和傅哥一起坐在等分区。可是……。
　　傅笙的眼睛在黑色的口罩上面笑弯了。“这次不陪你了，你别多想，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我们一共就三个人来，还需要有人看东西嘛。”
　　任柯想到自己失误的2A，点了点头。这样一场有缺憾的比赛确实不配傅笙陪他等分。天才如傅笙，一辈子没在赛场上失误过2A吧。如果，如果自己能发挥的更好一点，是不是就有资本提要求了。
　　果然，还是太弱小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网易云音乐《Skyfall》歌词。


第020章 倒V开始
　　坐在等分区的任柯, 面色发白神色有些怔怔的。观众席依然热情不减，每次体育馆大屏幕扫到他的脸都会引起一番小高潮。这个初出茅庐的C国少年，在短短的两分半中俘虏了全场观众。
　　戴教练人生经历跌宕起伏, 素来不动如山，此时紧紧搂住任柯的臂膀说“小柯, 你是最棒的运动员。非常勇敢，非常坚强。”
　　“那个2A，我起跳时没敢发力。不是有多疼，是因为心理退缩了。”任柯恨不得捶自己不争气的脚后跟。戴教练房间每天晚上亮着的灯他都看到眼里, 傅笙是那么傲气的人, 为了他能正常参赛，一忍再忍。而他呢, 这场比赛一定会创下职业生涯的最低分。
　　“好孩子，说什么呢？在你上场的前一刻我都做好了你上不了场，随时去和主办方交涉的准备。你上场的时候, 我心惊胆战。开放性的伤口是所有人潜意识都会躲避的, 但是高速运动中躲避会导致更严重的受伤。你这趟柏林之行还未过半就把我的老心脏吓出来了。”
　　任柯抿紧嘴唇，点了点头。
　　分数出来了。
　　技术分（T分）：36.5
　　节目内容分（P分） ：36.6
　　短节目总分：73.1
　　目前排名第一。但他后面还有11位强手要对这个成绩发起冲刺。
　　任柯不顾脚伤猛地站起来，趔趄了一下。出乎意料, 这场比赛反倒是他短节目的历史最高分。
　　P分竟然和T分平齐。想不到C国选手还有做“艺术水母”的一天。
　　安德烈在场下摇了摇头像师弟说道“这个P分一点都不水。可惜P分的评判要参考技术完成情况和选手名气师承的因素, 不然刚刚的艺术表现力值得更高的P分。这种人曲合一的状态很多选手一辈子都达不到。”
　　“我承认，作为对手我确实被打动了。我看过C国杯的比赛视频，只是表现力出色而已, 不如刚才。”尼基塔答道。
　　“出色而已？你的艺术表现力要是能达到任柯C国杯的水平, 我和教练就不愁了。”安德烈说道。他从小拉扯这个小师弟, 又是一起看电影, 又是领着他看歌剧舞剧。无奈这小子在艺术表现上半点不开窍。
　　“你等着瞧, 我的《巴赫组曲》一定是全场第一。”
　　“那是自然。咦？”安德烈指着冰场旁的角落说到。“那个秃顶不是C国队的带队教练吗？怎么任柯比完赛才来。”
　　赵教练正带着临时雇的翻译，和托马斯.唐争分夺秒地套近乎。
　　他暗暗自得于自己审时度势的能力，早就看出任柯是个赔钱货，还没决定下本投资，任柯就把自己弄伤显出原形。还好他有另一手准备。在柏林语言不通地界不熟，这两天为了找到一个翻译真是费死劲了。
　　“我姓赵是C国队的教练，执教算是小有成绩。昨天双人滑短节目排名第一的盛夏组合就是我的爱徒。不是我自夸，我老赵啊在C国花样滑冰界那是有头有脸的，亲朋故旧多得很。不是我自夸，有我在就不用担心地皮熟不熟的事。”
　　“是双人滑教练啊。”托马斯道。
　　“不不不，我不光带双人滑，男单也可以带哈哈哈哈哈。我这个人十分公正公平，对手下的徒弟历来爱护有加。运动员有什么小要求都会体谅。”赵教练口音浓重，翻译听得费劲，愣住了。
　　急的赵教练用胳膊肘捅翻译。他观察了好半天才找出托马斯.唐的一个空档。容易嘛！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位托马斯俨然将来是上面的大红人。这么有潜力有实力的选手一定要提前打好埋伏，收入囊中。那个不长眼的任柯此次拿不到牌，回国就可以在媒体上造势，让他名声臭大街。C国每年的参赛名额就一两个，等托马斯来了，任柯自然永无出头之日。谁让他不尊师长呢，活该受教训。
　　“这次参赛的任柯听说在国内拿了冠军，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托马斯.唐面带不爽地问。C国杯本是他写好剧本的豪华亮相时刻，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抢去了风头。
　　“他啊，早就被断定成废柴了。现在爆发一下最多是昙花一现，等着伤仲永被骂得抬不起头吧。还有他那个教练，就是个乡下老头，懂什么花样滑冰。”赵教练拍着胸脯道，好似这幅画面已经实现了。
　　托马斯.唐闻言笑了笑。觉得情报打听的差不多了，就向后试了个眼神。
　　托马斯.唐的妈妈立刻意会，拎着冰鞋笑着招手，招呼他回来换冰鞋准备上场。
　　“比赛重要比赛重要，我就不打扰了，有事常联系。祝你马到成功手到擒来。”赵教练自觉事情办的大差不差，美滋滋地一笑，掏出名片塞到托马斯.唐手里。
　　“笑话！”托马斯.唐见人走后，把名片揉成一个团，弹到对面椅子间的空隙里。“我怎么可以找一位C国教练。当然是让你们出钱供我继续在俱乐部上课啊。C国人懂什么花样滑冰，让C国人当我的教练不是自毁前程吗？”
　　整个倒数第二组比完后，任柯的成绩依然高高挂在榜首，把第二名拉开好远。
　　花样滑冰男单青年组世界排名最高的最后一组选手开始六分钟练习。
　　托马斯.唐，宝井拓实，尼基塔，他们都在青年组打磨了三个赛季及以上，全世界的冰迷都盼望着星光熠熠的小男单早点升组，激活不温不火的冰坛。
　　托马斯.唐双手高举，像明星一样享受观众的热情，他兴奋地助滑，转身向前起跳。
　　3A……或者可以称为2.25A。
　　托马斯.唐走到冰场边用手指在耳朵旁画圈圈，意思是掌声再大一点。
　　这时，他耳边传来风声。
　　这个旋转速度！3A！
　　宝井拓实在他刚刚跳跃的轨迹上重复跳跃了一个3A。他和宝井拓实都是身高不高，跳跃高度欠缺的类型。同一个动作对比起来格外令人尴尬。
　　如果托马斯.唐做的叫3A，宝井拓实的视觉效果堪比四周跳。
　　能看世青赛的都是真正的冰迷，看到这个场景焉能不懂？纷纷笑出声来。
　　托马斯.唐鼻子都气歪了。敷衍地滑了两下就走下冰场，连节目构成都没来得及演练。
　　不得不说，搞人心态者必被人搞。
　　好巧不巧，托马斯.唐在最后一组的第一位出场。脸上明显带着气愤和尴尬就在冰场上站定。他演绎的曲目依旧是花滑名曲《波莱罗舞曲》。这部作品是以精细闻名的法国作曲家拉威尔所做，全曲中主题句重复九次，乐器不断增加，音量慢慢渐强。这是一首极简亦是极繁的作品。在比赛中乐曲的特性并不夺目时，演绎着自身的特质更加重要。一碗上好的白粥呈上来，以为优秀的厨师可以佐以蜜糖，或是精心烹制的小咸菜。《波莱罗舞曲》的经典演绎都是以表现力闻名的运动员。而托马斯.唐显然不是。
　　为了留存体力保证2.25A跳的跳跃稳定度，托马斯.唐仅仅在强调音来临的时候有设计对应的动作。其他时间怎么节能怎么来。《波莱罗舞曲》本就是一段旋律循环往复的曲目，被他像白开水一样演绎，更让人打哈欠。乐曲中唯一的动感要素是四三拍的舞曲节奏，但是托马斯.唐过于精简的编舞，连这一点都忽略掉了。
　　3S+3T手扶冰。高度奇低的3S做完后已经没有动力了，但是托马斯.唐必须接上这一跳，因为他的最后一跳是3Lo，他根本不会在3Lo后面接连跳。
　　Lo跳被称为后外结环跳，起跳跃进入的方式与步法中结环步类似。在起跳时，运动员双脚呈“X”形，用刀刃起跳。做成Lo跳需要运动员强大的腰力和柔韧性。擅长Lo跳的运动员以女选手居多，男选手中最著名的就是傅笙。有传言他在训练时跳出过4Lo，在当年的花滑界被传得风风雨雨，直到他上赛季滑铁卢才作罢。
　　已经失误了一个跳跃，托马斯.唐不敢托大，决定使出秘籍。
　　“这叫Lo跳？确定不是离地结环步吗？”傅笙吐槽道。
　　把一直垮个批脸的任柯都逗笑了。
　　损，太损了。看起来温和自持的傅笙，毒舌起来比谁都一针见血。
　　“唔，就是离地结环步嘛。”戴教练应和道。
　　节目结束，冰场上干干净净，一个代表冰迷喜爱的玩偶都没有。
　　托马斯.唐下场时大声控诉道，一定是场上观众其实他亚裔的身份，反应才不热烈。他妈妈在等分区亲昵地抱住他的头说道“这不是我们的错，你要用实实在在的分数感化他们。”
　　分数出来，73.3分。以领先任柯0.2分的优势，来到了第一位。
　　场上只有一点稀稀落落的掌声，定睛一看，正是托马斯.唐的妈妈发出来的。
　　小奖牌没有了。任柯暗道。
　　宝井拓实和尼基塔还没出场，这两个人凭借稳定的3A，只要没有重大失误不会被挤出前三名。
　　戴教练见多了风雨，一副钢铁心肠在瞄到任柯搭在椅子上的脚时破功了。这孩子拼尽全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至于用0.2分黑一个小奖牌吗？
　　“教练，我确实没发挥好，捡漏得牌的实力被黑了也没处说理。傅笙说伤口只是表面裂开一点，整体愈合不错，您等自由滑的。”任柯的拳头在膝盖上攥紧。
　　宝井拓实的《骷髅之舞》在随后出场。他一身黑衣辅以碎钻，在背后用亮片拼出三条银色弧线。R国花滑市场繁荣，有潜力的选手在少年组就有自己的粉丝。自青年组出道后，宝井拓实被视为R国花滑男单的希望。R国在于古典艺术相关的领域格外愿意投入资源，比如芭蕾、歌剧、绘画等。在花滑界他们成功捧出了一位一流女单选手，但是在男单的领域始终一筹莫展。
　　宝井拓实是罕见的青年组全面型选手，旋转滑行都像模像样。但跳跃低空的毛病让他的GOE分数干涸。
　　他目前所有跳跃中高远度最好的是3A。
　　宝井拓实拿出了在大奖赛总决赛上的优异表现，3A，3F，3S+3T，三个跳跃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比赛。他用实际行动宣告世人，大奖赛上的3A不是蒙的也不是撞大运。宝井拓实已经成为一位实实在在的3A选手了。
　　“他的3A技术很成熟，富长裕介可以研究退役生活了。一届青年组冒出三位3A选手真是让人警觉。你们世青赛自由滑比赛在我们之后，相信一定会有很多成年组男单来观战的。”安德烈对师弟说。
　　“我不会怕他，有3A又怎么样，跳的还没女单高。”尼基塔听到师兄大赞宝井拓实，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你跳得高……也就剩跳得高了。安德烈扶额。
　　“尼基塔，一个小小的世青赛冠军总不会惧怕吧。我教了这么多代徒弟，除了安德烈，没人丢过世青赛冠军。我才你不想成为耻辱吧。”教练奥列格走来，粗着嗓子恶声恶气地说。
　　“教练，您放心我会拼尽全力的。”尼基塔立即站直了身子。
　　安德烈退去一旁摸了摸鼻子。在他升组的最后一年，一匹黑马横空出世，在世青赛上一举夺金的人。那人也在现场，正大包小包地拎着陪人比赛呢。只不过戴着口罩，只有老对手才认得出来。
　　嗯，那人就是傅笙。


第021章 
　　两天后, 宝井拓实在酒店的餐厅见到C国队的盛夏组合，主动挥手打招呼。他们在青年组比赛上的gala见过两次了。都是亚裔选手天然有一点亲切感。
　　“恭喜你们拿到世青赛冠军。”拓实对吴夏和曲盛说道。
　　昨天这对C国队的小双势如破竹，凭借3S单跳和3Lo抛跳拿下了世青赛冠军。当然他们自由滑的考斯腾也丑出了名。大家在推特上纷纷猜测紫黑紫黑的考斯腾和《自新大陆》有什么关系吗, 考斯腾上凌乱的方块是不是一种东方玄学。“冰雪在线”论坛的冰迷也想扶额，表示这套节目难得clean, 除了考斯腾辣眼睛，其他的都不错。
　　吴夏这姑娘脑子灵，拜托傅笙把大家的质疑一一翻译截图，打算拿着证据回去要明年的考斯腾经费。
　　“谢谢, 听说拓实君的表现也很出彩。那天我们在备赛没去现场。今天一定过去看比赛”曲盛说道。
　　说到这里E国队恰巧出来, 一群俊男靓女十分惹眼，今年世青赛的女单和冰舞冠军都被E国队承包。可惜成年组的世锦赛表现不佳。
　　昨天男单金牌旁落于A国选手乔.欧文, 现场观众群情激奋。大家统统不接受一个四周跳选手在没有重大失误下输给一个三周跳选手。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裁判的判分已经出来，结果无从改变。安德烈从等分区走出来面对观众做出冷静的手势, 才把气氛安抚下来。
　　昨晚的冰迷圈并不平静, 几个八十年代的E系男单纷纷说，早知道本赛季是三周跳当道，他们几个老家伙可以商量一起复出了。他们虽然跳不动了, 但是滑行表演可是磨练了几十年的, 八十年代出身的选手比赛时都会比一项规定图案的滑行，所以各个都是用刃专家。对成年组比赛倍感失望愤怒的花滑圈前所未有的把目光集中于最后一项没有进行的比赛——世青赛男单比赛上。
　　“今天尼基塔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我听说昨天他看到结果就气得跑出去了。”曲盛一边给女伴剥鸡蛋一边说道。
　　宝井拓实吐槽道“他还需要全力以赴吗？你们看他短节目滑得是《巴赫组曲》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命运交响曲》呢。那冰蹬的差点把冰场踹裂了。好吧, 短节目金牌确实了不起, 。”拓实像一只小公鸡泄气下来。
　　昨天尼基塔以79.7分的成绩超过宝井拓实位列世青赛男单短节目第一位, 并且打破青年组短节目记录。尼基塔干净利落的3A确实不负花滑大国男单太子的名声。分数出来后, 尼基塔抬头像小狗狗一样看向教练, 奥列格教练罕见地摸了摸他湿漉漉的黑色卷发。
　　楼上的任柯刚做完每天必备的基础训练，一边擦汗一边接起帕西算好时差打来的视频。
　　帕西在C国一窝就是小半年，主要的工作是把任柯的三套节目改的精益求精，日常充当任柯的技术教练，时不时在冰场上炫一个3A，激发一下小朋友的斗志。
　　后来孟琪小姑娘过来，以表现力出名的帕西被强征过来带转行冰舞的孟琪。小姑娘人乖嘴甜肯吃苦，对帕西滑过的大小比赛如数家珍，点评句句都在点子上。帕西带着别提多舒心了。没两天师徒俩就好的形影不离，帕西捏着傅笙给的一点生活费，天天趴在网上逛某宝，想给小姑娘买一柜子漂亮裙裙。戴教练的清净小院一时间快递员人来人往。
　　虽然被包养的感觉很爽，但是帕西依然按耐不下骚动的心。没有八块腹肌帅哥的诱惑，他都没动力减肥了，再这样安逸下去，回到A国会被小姐妹嘲笑的。
　　这次出国比赛帕西本想跟过来，但是比赛费用不是自费，能塞一个傅笙进去已经不容易。帕西和孟琪只好守在家里。虽然隔着时差但是两边的视频消息始终没断。帕西师徒俩也没了快活气，除了训练就是为任柯的脚伤唉声叹气。
　　“脚伤真的好了，不信给你们看。”任柯把摄像头往下移了一点，“里面都已经愈合好了，就是外面的皮还差一点点。我用胶布粘住就没事。现在穿运动鞋走路已经不疼了。”当然昨天穿冰鞋做OP（赛前合乐）还是有感觉的。
　　“帕西你放心，一点小伤，不影响发挥。我绝对会把你的编排都滑出来的，据说今天自由滑有很多业内观众，我争取让《我仿佛在花丛中》一滑成名。”任柯道。
　　“我那是着急这个。当不了国际编舞师，我就给你们编节目也挺好的。你看不上我还有孟琪呢。孟琪特别喜欢我原先节目里的小创意，那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以后我给她编节目的时候通通安排上，让她做最美的冰上公主。”帕西怕任柯压力太大，急忙说道。
　　孟琪在旁边小鸡啄米式的点头。悄悄地说，她也是#小人鱼保育中心#话题的一员。名副其实的任柯真爱粉，话题里的技术大佬。
　　两天前，一首人曲合一的《skyfall》虐的肝颤。话题里，理智的技术粉，痴汉脸的□□饭，全都化身为心疼的妈妈粉，恨不得集体把头像换成流泪猫猫头，表达内心。
　　还没伤心完，一波抹黑言论就随之而来。
　　“任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看见对手是C国人就来劲了。”
　　“任柯早就被断定是废柴。现在脚断了是逆天改命的后果。”
　　“没有3A的水货还想的金牌，连块铜都得不到。断腿货终于现原形了。”
　　气的人鱼保育员们来不及擦干眼泪，冲出去和黑子们大战三百回合。
　　孟琪作为专业技术大佬，在话题里输出干货论点。会做视频的产出太太，光速扒视频，一帧一帧放慢做为论据补充。
　　整个保育中心大战两天，有理有据连战连捷。孟琪连夜求帕西帮忙翻译讲解国际滑联的评分细则原文，连带着把冰舞的评分标准也学了个透。说句惭愧的，孟琪做了七年专业运动员，还是头一次深入研究单人滑的比赛规则。
　　“活该滑不出来。参加打分比赛，连人家怎么打分都没学过，怎么能取得好成绩。”孟琪感叹道。
　　今天任柯自由滑比赛就要开始，整个保育中心都弥漫着强行让自己不紧张的气氛。孟琪作为亲师妹，知道任柯的伤不在要害，也是担心不已。
　　“任哥加油！！我妈昨天送了一缸自己腌的酸菜，纯天然无添加。就等你们回来了。”孟琪道。
　　“那敢情好，傅哥也喜欢这一口。”任柯道。
　　往年只算开胃菜的世青赛男单自由滑现场众星云集。成年组男单前六名除了冠军乔.欧文之外悉数现身。其他三项也有如冰舞SS组合，双人滑DM组合来到现场。一些胆大的冰迷，拿着选手的周边过来求签名。
　　“你知道吗？有人传说傅笙混在C国队里，来打探我们的消息。”H国男单莱奥悄声问道。
　　文森特刚签完一个明信片，友好地和小冰迷自拍一张。闻言险些笑喷出来。
　　富长裕介闻言不经意地凑近竖起耳朵。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文森特说道。
　　“我跟他又不熟。他别回来掺和比赛就行。”莱奥说道。
　　“他复不复出我不知道。他带的那个小男单就快入局了，会是我们一大对手。”
　　“那个穿蓝色考斯腾的高个男孩吗，开什么玩笑？”莱奥从鼻孔笑道。“青年组的短节目只能排到第四名。难度分可怜到只有3Lz+3lo能看。三线选手没跑了。当然，这点水平在C国也算是不错。”
　　“还是花滑小国运动员幸福。我们国家为了争取出国比赛的两名额，在E锦赛上拼的头破血流。”E国二哥说道。他今年23岁，只参加过两次世锦赛。今年他能参赛也是撞了大运，等明年尼基塔升组，他只能在国内比赛上争取四五名，退役时间就在眼前。
　　“可不是，滑的不行但是脸好看啊，只要会吹就有商务上门。”富长裕介带着酸味说道。
　　大屏幕正好扫到任柯的正脸特写，大家盯了几秒，纷纷表示赞同。
　　他眉头压眼气势重，但下眼睑美好的弧度增添了一分风情，他有一副高挺细瘦的鼻子，却生了一张有钝感的□□。这张脸浓淡皆宜，是东西方都能get到的美丽，也是高端时尚和贩夫走卒审美的交集。最绝的是他沉默时周身的疏离感，仿佛与这个世界并不同路，这是人群中掩饰不住的天生美人。
　　任柯以第四名的身份进入最后一组，恰好抽到最后一名。最后一名出场在花滑比赛中不一定是好事。全场的压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没几位运动员能扛得住。花样滑冰还会面临一个额外的问题——最后出场的运动员将要面对最糟糕的冰面。
　　任柯被傅笙反复嘱咐，赛前六分钟练习时，除了复习构成，最重要的是检查冰面。跳的好好的，因为刀刃卡到冰槽摔掉金牌的运动员不止一位。任柯作为老冰迷自然知道厉害，认真检查出滑行轨迹上两个大冰槽，请工作人员补冰。尼基塔和宝井拓实已经长刀出鞘，比拼起3A来了。两个人年轻气盛，短节目切磋一场，都互不服气。其他三位练习的运动员仿佛透明人一样，被3A大战夺走了光彩。
　　先出场的两位选手仿佛被托马斯.唐传染了摔跤病毒，都摔得七荤八素。场上战况低迷，看得人昏昏欲睡。
　　“我的机会来了！”任柯用牙齿叼着衣领，单手拉开运动服，目光聚焦得仿佛要燃起火。
　　直到尼基塔带着自由滑《威廉退尔》出场。他作为E国太子有不少祖传粉丝，一上场就引发了阵阵掌声。
　　威廉退尔被称之为瑞士国父，曾在中世纪领导瑞士人民反抗神圣罗马帝国的暴力统治。这段英雄故事引发了诸多文艺作品的诞生。之中最著名的是意大利作曲家罗西尼写就歌剧《威廉退尔》，尼基塔自由滑的选曲就是取自这部歌剧的序曲。
　　“这套节目下了血本编排，题材新颖，不失格调。选曲出自古典歌剧，难得的是农民起义的主题切合尼基塔身上的毛熊味，只要认真比赛就能展现英勇无畏一往无前的气质。”傅笙说道。
　　事实正是如此，这个赛季尼基塔仗着自家教练这套重金打造的自由滑，P分飞速提升。到了赛季末，他的P分已经可以和成年组的二线选手抗衡，与国籍劣势的任柯不可同日而语。
　　“稳住，相信这套节目。我们有P分优势，平稳发挥之下，我们就可以靠短节目优势夺得冠军。”奥列格教练的大掌亲昵地拍在尼基塔的肩膀上。
　　节目的开始伴着清新流丽的管乐协奏，闭上眼仿佛看到了雨后的阿尔卑斯山。目之所及有高山草甸、黛色山峦和皑皑白雪，湖水随着轻快的小提琴荡漾开去，余波袅袅。尼基塔灵活地转体在湖畔上绣处参差精巧的针脚。
　　尼基塔伴随长音起跳，是四周！
　　可惜4T的周数没有转足，便摔倒在地。裁判给出降组为3T且摔倒的判罚。
　　奥列格教练重重地锤了一下挡板。
　　尼基塔爬起来迅速地投入了定级步法。尼基塔的上肢动作是E国特有的芭蕾味道。优点是绝对不会不好看，缺点是有些动作让人不明所以。最让师兄安德烈挠头的是，尼基塔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菠萝头，步法质量也敷衍得很。
　　3Lz！
　　“3Lz看着别扭。”任柯从尼基塔的起跳姿势看出一丝违和感。
　　“E国特色，3Lz错刃。好像E国不会教Lz跳一样，带出来的选手通通都用内刃起跳。安德烈还算好点，尼基塔错的很厉害了。这么多年没见裁判提规范F跳和Lz跳用刃的事情，大家就将错就错了。”
　　在蹲踞旋转中，牧人的炊烟袅袅升起，云雨初霁牛羊下来，一派田园风光。乐曲进入第二段，宁静的景象被侵略者的铁蹄踏破。鼓点渐渐加入，进军的号角响起，威廉退尔带领着劳动人民向侵略者冲去。
　　尼基塔整理好心绪，起跳3Lz+3T。成了！
　　“这错得损失大了。之前他的4T被降组为3T，这样加上跳成的一个3T单跳和这个3T连跳，他一共做了3次3T。其中一个3T会被判为无效。”任柯做了多年冰迷，对规则研究比一般的教练员还细致，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眼睛够毒啊。虽然他只是摔了一个4T，但是完全丢掉了10.3分，亏大了。这套跳跃应该是他学了新跳跃后的备选方案。教练组没来得及做4T摔倒后，更改其他跳跃构成的预案。尼基塔吃了缺乏比赛经验的亏。”傅笙有些惊喜，没想到任柯在立刻反应出来问题。看奥列格教练淡定的神情，他作为世界闻名的金牌教练都没注意到。
　　尼基塔单膝跪地对月拉弓，右手松开，威廉退尔最后一支箭射死了暴君，瑞士人民迎来了解放。
　　“为什么不听我的安排？”奥列格教练脸色阴沉得吓人。
　　“我只是不想把世青赛的自由滑第一名拱手让人。”尼基塔昂起下巴。
　　“所以，你就打算把金牌拱手让人？你知道今天的比赛有多重要吗？这是你的最后一次世青赛。睁开眼睛看看前面，有多少花滑名宿都来观战了。你想让我和你一起丢人吗？”奥列格教练雄壮的声音吼得周围的人退后三尺。
　　安德烈趁别人没注意，拍了拍他的肩，尼基塔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鹌鹑走到了等分区。
　　等分的时候奥列格教练气得嘟嘟囔囔。但是结果并不坏。
　　尼基塔凭借短节目的优异发挥，稳居目前总分第一名。并以微弱优势打破了青年组男单总分的世界纪录。奥列格教练看着成绩后面“WR（破世界纪录）”标志，终于不做声了。


第022章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回到2013年花样滑冰的世青赛现场, 我是解说何蓓。今天请到的演播嘉宾是资深体坛记者郑适。郑适您好，请简单向观众朋友介绍一下本场比赛的情况。”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男单自由滑的比赛进行到最后一组, 花样滑冰比赛分为短节目和自由滑两个阶段，短节目排名前六的选手将在自由滑最后一组上场。我国小将任柯成功进入到最后一组, 将在稍候比赛。他今年只有16岁，可谓是初出茅庐，却在刚刚结束的全运会上摘得花样滑冰金牌。”
　　“这名选手在全运会上以黑马姿态战胜了张斌。郑适可以帮我们介绍一下吗？”
　　“任柯在全运会的比赛可谓是一鸣惊人。作为青年组选手，他的技术难度还没有成型, 但是有绝佳的体力和超强的稳定度。他在之前进行的短节目比赛中排名第四。”郑适答道
　　“镜头对准的选手是短节目排名第一的E国选手尼基塔, 他的分数已经出来了，目前暂列第一。他尝试在自由滑中完成4T（后外点冰四周跳）, 但没有成功。”
　　“现在上场的是R国选手宝井拓实。他在花样滑冰大奖赛青年组的比赛中取得了冠军，有3A的技术储备。他将演绎的自由滑曲目选自《火鸟》。”解说的女声温柔平稳。
　　“第一跳他安排的是3Lz。落冰手浮冰。失误的动作和短节目一样。Lz跳和F跳是技术上互斥的跳跃，在身体习惯了一个跳跃后, 就很难完成另一个。R国选手普遍擅长F跳。”
　　“让我们来看一下第二跳。阿克塞尔三周跳, 可惜没稳住。这一跳是他在花样滑冰大奖赛上夺冠的法宝。今天宝井拓实状态一般，但他还是选择了挑战难度。”郑适表示遗憾，看来金牌归属于尼基塔了。
　　“是的。他今年17岁, 已经在采访中表示, 明年会升入成年组。这是他最后一次拿世青赛金牌的机会。这也是花样滑冰青年组分量最重的一块金牌。”
　　“节目进行到了最后时间。3A+3T！成了！”
　　“这是在之前比赛中没有过的编排。他在这里本应该跳3F+3T的。在连连失误下，还挑战新难度，今年的世青赛真是精彩纷呈。”何蓓激动地说道。
　　“宝井拓实非常清醒。失误了三个跳跃之后, 他几乎退出了金牌甚至奖牌的争夺, 只有放手一搏。”郑适解释道。
　　“哇, 这真是非常巧妙的设计。宝井拓实在节目的最后拉动考斯腾暗扣, 把褐色的考斯腾变为红色。这是我解说花样滑冰这么多年没见过的彩蛋。”
　　“这个变装非常符合自由滑的主题, 在节目最后幼鸟褪去胎毛，火鸟长成。我们可以从全场热烈的掌声中看出来，这个设计是成功的。分数已经出来，宝井拓实目前总分位列第二。”郑适说道。
　　宝井拓实揉揉脑袋有些懊恼。
　　尼基塔失误是他的好机会。拓实现在17岁，身高155。在男单运动员发育的最快时期，他今年才长了3cm。身高矮体重心稳，利于跳跃。力量的欠缺让拓实饱受跳跃低空的争议。如果不能靠成绩和滑行技术尽快提高裁判缘，争取名将光环。他会越来越难战胜尼基塔。
　　“我连着三场和托马斯.唐一起比赛，这首《再会诺尼诺》听得想吐。加油，干掉他”宝井拓实对任柯说。“你要是愿意那样做，早就能成3A了。”宝井拓实补充道
　　“但是，太丑了。”“好丢人。”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相视一笑。
　　《再见诺尼诺》作为一曲风情暗涌的探戈曲，被托马斯.唐演绎出唐式感觉。你可以说这是寡淡如水食之无味，裁判也可以慧眼识珠，理解成深沉内敛现代艺术。
　　“Lo跳周数差半圈，Lz跳用刃错误。”拓实掰着手指数到。
　　“他没摔，表面clean了。裁判给P分不会低的。”
　　“水不水，观众最清楚，左后方那个大叔打了三次哈欠了。干巴爹，治水靠你了。”
　　托马斯.唐的P分果然不凡，和尼基塔在一个档位，靠着P分的优势，来到第三位。托马斯.唐与花滑和教练在等分区亲切拥抱，他本人像镜头展现了一个笑出满口牙的夸张笑容。
　　“托马斯不愧是A国的希望之星。他这些年不知道拿了多少金牌，最重要的是有咱们华人的气质。比赛风格沉稳得狠。尼基塔摔了，宝井拓实摔了，他也没摔。这才叫大将风范，天才少年。我真是见猎心喜啊。”赵教练对自己副教练说道。
　　“铜牌稳了，有尼基塔和宝井拓实两个少年天才，铜牌也可以当做金牌吹嘛。这次就让临江省队反骨仔长长记性。”
　　“哈哈哈，一出国就软脚虾的名声可不太好听。”
　　“叫他们见见世面长长教训，背刺培育他的母队活该造教训。托马斯最难得的是有教养，尊师重道，是个好孩子。”副教练附和道。
　　“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家庭背景，龙生龙凤生凤。看看咱们手下的歪瓜烂枣，没得比。上次我跟他拉拉家常，人家亲切得很呢。”赵教练悄声说。
　　“谁不说呢？我看好他对尼基塔弯道超车。你信我，我的相面术是小时候跟邻村大仙学的，特灵验。还是您赵教练未雨绸缪。”副教练向他回了个眼色。
　　两人笑起来。
　　这边临江省队反骨仔安安稳稳地靠墙坐着，调整呼吸。
　　“脚还好吗？”傅笙问道
　　“傅哥，你都研究过八百遍了。里面的伤都长好了，不妨事。我你给的止痛药起效了，我热身跳绳的时候都不疼。”
　　“都给你最大剂量了能不管用嘛。”傅笙顿了顿又问道“你确定要做那一跳吗？”
　　“算过了，只有这样我才能稳赢。短节目的失误真致命。”
　　“小心，别吓到戴教练。这是咱俩偷偷练的，他还不知道呢。”傅笙道。
　　“唔，反正我在场上比赛。挨骂有你顶着。”任柯笑得有点坏。
　　“欢迎回到花样滑冰世青赛的比赛现场，我是解说何蓓。最后一组的争牌争金之战，一开始就充满火药味。最后要出场的是我国选手任柯。”
　　“这名16岁的小将，总共才参加了三次比赛。这是第一次在比赛中最后一名出场。”
　　“最后一名出场的选手会面临整场比赛的压力。冰面条件也是最不好的，冰面已经被全场选手滑得坑坑洼洼。”解说何蓓特地点出压轴出场的难度，降低观众的心理预期。
　　赛前她研究过任柯的短节目比赛视频，节目结束的离场滑行可以明显看出来左脚有伤。现在C国队没有官宣任柯受伤的消息，她不能通过臆测透露伤情。何蓓作为资深解说，完整经历了傅笙实力后的全民谩骂。C国的花样滑冰之路还远，不能让好苗子年纪轻轻就被舆论毁了。
　　“冰上运动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小小的冰槽就容易导致摔跤。他出场了。我们看到任柯的考斯腾非常唯美，有插画师根据他的形象画图，在社交媒体上讨论度很高。任柯在采访中说，两件正赛的考斯腾都出自他妈妈之手。”
　　“任柯的自由滑《我仿佛在花丛中》选自比才歌剧《采珠人》，讲述的是一对情谊深厚的兄弟爱上了一个女祭司后的故事。这位选手以超强体力著称，在全运会上凭借把所有跳跃都放在后半段的做法，逆袭翻盘。这次他会采用同样的策略吗？”
　　“很可能，我也很期待看到C国小将在绝境拿出绝活，冲一冲奖牌。”
　　任柯在场上站定，眼中尽是狠劲。
　　E国太子有分毫必夺的拼劲，我任柯也不是怂人。
　　任柯开场即压步，几个回合把速度提到最高，进入Lz跳准备滑行。
　　任柯深吸一口气，右脚刀齿大力点冰，整个人腾空而起，仿佛要越过挡板。
　　4Lz!
　　勾手四周跳，难度系数最高的点冰跳，难度价值高达13.6分，是3Lz的两倍还多。
　　“这是花样滑冰历史上第一个勾手四周跳。我从未想过这个如此困难的跳跃，会出现在青年组的比赛中。更没有想过我们C国的男孩子会成为第一位完成勾手四周跳的运动员。”解说何蓓激动的破音。
　　直播背景是现场冰迷的惊呼声和随之而来的满场掌声。
　　裁判席紧张地交涉。
　　“周数充足，用刃清晰，绝对的Lz跳。”
　　“这一跳可以认下。”
　　“史上第一个4Lz跳，惊喜啊！GOE可以适当给一点。”
　　“我们有幸见证了历史。”
　　“这个孩子我之前都没听说过。C国滑联真是的，怎么不把这种天才好好地推出来呢。险些耽误了他。”任柯在裁判心中的P分地位稳稳地上提了一档。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东方小子，到跳过4Lo，4F两个跳跃，直接攻克4Lz的明日之星。
　　技术分实时显示屏
　　BV（基础分）：13.6 GOE（执行分）：1.8
　　尼基塔的教练惊讶地站起身，从事花滑四十多年的他，磕巴的问旁边的人“刚刚是转了4周吗？确定是四周吗？”
　　刚取得世锦赛男单冠军的A国选手乔.欧文悄悄来到观众席后排观赛。他看完了任柯的比赛脸色发白。
　　青年组选手一个个不要命的上火星难度，成年组就能独善其身吗？
　　不可能的。
　　这个身负绝技的男孩终有一天会升到成年组，像一头鲶鱼横冲直撞。
　　平静了快十年的花滑男单，要变天了。
　　任柯的跳跃采用了C国杯的编排，两个跳跃在前半段，五个跳跃在后半段。技术安排更符合艺术表达的需要，不会显得前半场过空。
　　打磨了整整一个赛季的节目到了最好看的时候。技巧纯熟可以全心投入表演，也没有到滑到吐，没有表演欲望。
　　弦乐低回婉转，配上持续转体的乔克塔步、莫霍克步，好像男主在月下的海岸徘徊，他回忆着与友人的誓言。他们发誓不会让爱情损害深厚的友情。海岸上每一块礁石都记录着两人一同长大的点点滴滴，却只是漏脯充饥。在夜晚的潮声里，回忆像一只黑狗咬中了他，死死不放。友情的欢乐，初尝爱情的甜蜜，都化为摧肝裂胆毒药。
　　任柯全情投入，滑动中柔软的手臂诠释着凄婉悲切的旋律。近期专项体能训练让任柯的燕式滑行速度更快，似夜幕下的海燕。
　　“真是一点都不惜体力呢。”宝井拓实言语中带着羡慕，“不愧是能在自由滑中把所有跳跃放在后半段的体力狂人。”
　　“短短三个月，他的表演就精进了。”荒居奈美忍不住低呼。
　　“斯国一！又美丽又强悍。”旁边的小姐妹拼命点头。
　　根据规则，4Lz的出现让任柯可以替换掉分值较低的3S。
　　绝美的3Lz+3Lo伴随着人声跃起。
　　吉利大师的半声技术臻至化境，丝滑如巧克力的声音，随着冰刃流淌。
　　美声歌唱大巧不工，换音了无行迹。任柯点冰。3Lz，如此高远却像雪花一样轻盈。
　　这一跳滑出恰逢乐段经典高音长句，弱处理的高音悠远深邃，任柯在跳跃后采用大一字步法滑出，双脚一百八十度打开，用冰刃外刃进行滑行，完美契合乐句。
　　整个冰场沸腾了！
　　表演与曲目高潮天衣无缝的结合，是所有冰迷不能抗拒的震撼。
　　至少七成的观众站起来，给这个刚刚认识的东方天才少年鼓掌打节拍。
　　任柯第一次如此心潮澎湃，现场观众的热烈反馈，让他全身的血液在燃烧。任柯全情投入，编排步法鲜明有力。这一刻他不仅是唯美懵懂的采珠人，他的情感炽烈到不满足第三人视角的讲述，而是化身男主祖尔加不停叩问，每一步都走在心尖上。
　　最后一跳3F，落地后极长的单足滑出，仿佛是祖尔加豁出去的全心全意。
　　在任柯的旋转中，旋律越走越高，有凄厉之感。祖尔加葬身火海，牺牲了自己，救赎了三个人。
　　任柯站定，兴奋地振臂。
　　全场欢呼！冰迷们举起手里的毛绒玩具，像雨点一样落下。这是花样滑冰比赛的传统，也是选手获得观众喜爱的最好证明。从这一刻开始，观看过世青赛现场的冰迷，都被这个惊才绝艳的少年牵住了心弦。
　　好久没见过极具个人魅力的新人了。E国一哥安德烈想道。用一场表演征服全场观众，不是单有高超的竞技水平就能做到的。上一个有这种魔力的人还是……安德烈看向在场边等待任柯下场的老友。
　　几个冰童上冰吃力的抱起毛绒玩具运出冰场。任柯把落在身旁的大熊猫玩偶一把捞起，抱在怀里。
　　“臭小子，哪里学的4Lz，快把我的心脏病吓出来了。”戴教练猛拍任柯的背。
　　“轻点轻点，考斯腾可贵了。”
　　“放心，小柯练这个是有做安全措施的。”傅笙把任柯解救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明白了，就是你在背后撺掇的。”戴教练作势要打。
　　傅笙双手上举做投降状。


第023章 
　　四周跳对运动员身体负荷指数级的增长, 饶是任柯，在等分区也不住地喘气。
　　镜头过来，任柯捏住怀里的panda的前爪打招呼, 全场响起被萌到的嚎叫。
　　“卡哇伊~~~”荒原奈美星星眼。
　　“懂了懂了，以后看比赛要带上panda桑。清冷小脸配上毛绒绒的panda桑, 可爱加倍！！”一旁的友人兴奋地说。
　　“虽然自作主张胆大包天，但是这是你参赛以来发挥的最好的一次”戴教练绷不住满脸的骄傲。
　　“也……也就那样。现场观众挺热情的，我就突然high了。”任柯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已经做到最好了，无论是节目演绎还是技术难度。”戴教练怕结果辜负宝贝弟子的一片苦心。
　　“我明白。运动员只能选择做好自己。我今天表演还不错吧, 有那么点天人合一的意思？您不满意也没办法, 再好的我也没有了。”任柯露出两颗虎牙，清楚地映在大屏幕上, 把现场的观众猛地一片狼嚎。
　　任柯站起来向热烈的观众们深深致意。
　　“不行不行，我好紧张。看了这么多年花滑比赛，我从没有这样紧张过。”荒居奈美一个劲顺胸口。
　　“还有什么好紧张的。这不是冠军谁是冠军啊, 敢不做人, 裁判会被全场观众骂死吧。”
　　“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荒居奈美神色暗淡下来。
　　打分屏幕在全场的期待下亮起。
　　技术分（T分）：86
　　节目内容分（P分） ：74.3
　　自由滑总分：160.3（WR）
　　短节目和自由滑总分：233.4(WR)
　　自由滑排名第一！总分排名第一。
　　自由滑得分破160大关，总分得分破230大关。
　　自由滑得分破青年组世界记录，总分打破了尼基塔刚刚创造的青年组世界纪录。
　　青年组新的世界纪录诞生了！任柯是世界冠军！
　　C国电视台的解说席位上两位解说激动到破音, 其他国家的工作人员也报以理解的微笑。
　　田顺花没敢看电视, 放着电视一边听声音，一边准备晚上卖的减肥餐。听到解说员的怒吼，她一个箭步冲到电视机前, 手上的食材掉了一地。
　　远在京城的匡枫到黄牛老刘家蹭电视, 一晚上两个人都在站着看比赛, 谁都没心情坐在沙发上。分数结果出来两人同时暴起挥拳。老刘转身开了两瓶啤酒, 扯过一件外套披上, 下楼买下酒菜。
　　赵丹激动到手在抖，划开手机，打开#小人鱼保育中心#话题，新帖子每刷新一下就会出来一满屏。屏幕后面都是一颗满腔爱意和热情的心。
　　前两天整个话题对外团结一致对内愁云惨雾。到了今天所有粉丝不约而同地掩饰太平，说话有趣的不住的往外造梗，剪刀手画手开足麻利造粮。每一个“哈哈哈”背后都是为任柯的伤情焦虑不安的心。
　　他们知道自己的小人鱼很能吃苦，很想赢。可是想不到他这么能拼。带着脚伤跳出第一个4Lz，打破青年组自由滑和总分两项记录。这是什么意志啊！
　　赵丹心中酸酸软软，一碰就能吐出一串爱心型的小泡泡。
　　临江省队的教练室传出惊天一声巨响。小队员们瑟缩地向那边瞟了一眼，在一起交头接耳。
　　“什么情况？又抽风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队友问道。
　　“还能因为什么？这个世界肯定是世青赛结果出来了。大概那位比赛结果不错，大概率得牌了。”年纪略大的瘦高个说道。
　　“哪位呀？”
　　“你刚来，不知道。咱们全运会的新科冠军，也是正在比世青赛的任柯，最早是从咱们省队出来的。今年今年春天被当成垃圾一样抛弃，逐出省队让人退役。到了冬天，人家全国冠军！还给京城队拿了第一枚冬季项目的金牌。京城队的人都乐开花了，像宝一样供着。在总局逢人就显摆，笑得合不拢嘴了。上面亲自过问这件事，自打全运会结束，上面的电话就没断过。教练组平均瘦了十斤。”一个女生压低了声音和大家科普道。
　　“怪不得，我主管教练秃得厉害，最近帽子都不摘下来了。”小队友憋不住笑
　　“你知道为什么咱们主教练差点被人撸掉，奖金都被罚没了。就是这个事。不知道这回消息传回来，基本工资能不能保得住哦。”女队员补充道。
　　“要我说，就是活该，莫欺少年穷。多少年了就会拿预测身高说事，人家没发育大杀四方的时候，练个主管教练都不分配，任柯当时都是蹭我的课。”瘦高个挺起胸脯。
　　“吹牛吧，上一样的课为啥人家是全国冠军，你啥也不是呢。哈哈哈哈哈。”
　　“嘿嘿，这不是后来我们教练把他赶走了嘛。要是他多蹭两节，说不定我就沾上仙气飞升了。”
　　“他不是单全国冠军了，从今天起，该叫他世界冠军了。”肖白朗拖着沉重的双腿从这群人中走过。
　　“我去！世青赛冠军！青年组的世界冠军。”小队友激动地直跳。在被白种人垄断的花样滑冰界，他们普通运动员的梦想不过是得一个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冠军，在全运会全锦赛上得个牌。把青年组的一众好手踩在脚下，想都不敢想。
　　“嘶——咱们花样滑冰上一个世青赛冠军，还是傅笙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七年前的世青赛，天降紫微星。”
　　“我个乖乖，这下任柯可真飞升上仙了。”瘦高个深吸一口气。
　　教练室中又是一声巨响，好像是墙上的山水挂画被砸了。
　　“散了吧，散了吧。他们今天没心情管咱们。哥几个来一局？”瘦高个做出握手柄的姿势。
　　“冰雪在线”的主页炸了锅了。
　　【我屮艸芔茻！！冠了！！！】
　　【世青赛直播贴都炸了，我发一条评论，一刷新都到三页前了。】
　　【任柯牛逼，一招4Lz天外飞仙，绝杀比赛，】
　　【我是昨天押任柯冠军的楼主，请问现在是不是应该冲下楼买彩票？】
　　【破纪录了！！！自由滑和总分大幅度刷新青年组记录。】
　　【人鱼成功跃龙门，任皇登临太子宝座】
　　【我宣布这就是我的新任老公了。昨天论坛里唱衰的人呢？出来走两步。】
　　【技术贴申请加精，我找到了小分表】
　　1楼：终于找到干货分析贴，刚刚论坛疯了所有人都在傻嗨。仿佛这里不是高贵冷艳的冰雪在线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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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不怪大家。年初傅神世锦赛崩盘后，整个论坛以为C国花样滑冰没指望了，大家都没心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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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谁知还能继续天降紫微星啊。天佑C国花样滑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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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楼：两破记录！！！昨天谁能想到这个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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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逆天改命，牛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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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4辣子出来的时候，我因为左上角的实时技术分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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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自由滑发挥完美，狂追四名，心理素质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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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劣势情况上外星难度，比赛气质真硬。就是冲着冠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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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楼：我对比了一下今年世锦赛的男单分数。任柯的总分足以排到今年世锦赛第七名。图补在主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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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楼：要知道男单青年组比成年组少一个单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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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楼：任柯短节目还崩了，是参赛以来最差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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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楼：论坛里都是老冰迷了，不用我说，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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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楼：冠军含量太高。任柯是被青年组困住了手脚，在4Lz落稳的那一刻，他已经是一个国际一线男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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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楼：赛后采访来了，视频补在主楼，演播厅的大记者郑适亲自下去采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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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楼：都回去看直播吧，一会就颁奖典礼了。在冰场上升国旗奏国歌，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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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适是C国体坛当家记者，采访过无数体坛冠军。但是见到任柯时还是为之一振。多么锐利的美丽，穿上蓝色考斯腾的他美若海中精怪，不愧被粉丝们称为小人鱼。
　　任柯看起来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微微地喘气，冲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容，卧蚕挤出一个可爱的弧度。
　　“稍微缓一缓啊。首先祝贺你得到金牌。这个第一名确实来之不易。尤其你在自由滑中历史性的跳出勾手四周跳。”郑适笑着说。
　　“对。尼基塔和宝井拓实都是值得尊重的对手。4Lz是这次赛季一直在训练的技术储备，本来打算在体力充足的短节目上使用。但是短节目出了一点状况，决定在自由滑中冒险一试。”任柯道
　　“非常可贵的尝试，正是这个冒险为C国赢得了这块宝贵的金牌。”郑适点点头。
　　“是的，作为运动员到了赛场只会瞄向最高的位置。”任珂坚定道。
　　“我们看到你的两套节目选曲都不是花样滑冰的大热选曲，这对于青年组选手是不常见的。”
　　“对，作为一名新面孔，我想通过这样的选曲展现自己对花样滑冰的理解。花样滑冰是竞技也是艺术，既可以古典高雅，也可以现代奔放。赛季中的三首曲目都是我和教练团一致的品味选择，只有自己真的喜欢才能演绎好作品。”任柯有一瞬间很想在全国人民面前说出是谁帮助了他，是谁陪他共同攀登到顶。可是他的余光扫到左边。傅笙带着口罩，非常认真地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任柯想了想，把话吞了回去。
　　“好的。那让我们再次恭贺我国小将任柯获得花样滑冰世青赛男单金牌。稍后请关注颁奖仪式。”


第024章 
　　第二天清晨, 央|视的早间节目朝闻天下，第一次出现了对青年组花滑比赛的完整报道。
　　任柯常年在室内训练，每天的高强度运动让皮肤像甜白细瓷。人都说央|视滤镜是魔鬼, 天仙摊上都要丑三分。可是任柯在新闻中身长玉立，皮肤透出恰到好处的自然纹理。整段朝闻天下仿佛只给他一个人精心修图加了滤镜
　　无数清晨忙碌的家庭放下了手边的事情, 跑到电视之前好好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真好看的感叹。
　　早上九点，地铁上赶路的人们刚坐在办公室摸鱼的人们，在早高峰的时段, 把#任柯花滑#两个字搜上了热搜。
　　一群四处探头窃窃私语的新粉在话题里咋咋呼呼, 奔着好心冰迷投喂的粮蜂拥而去。任柯的微博连个认证都没有像个高仿号，是全运会后应冰迷要求开通的, 根本没发过几条。突然涌进了十几万粉丝，都是真活人。
　　任柯领完奖迷迷瞪瞪地打开手机，吓了一跳。微博的新消息提醒居然有999+。他打开了自己的最后一跳微博, 评论达到了2W条。任柯一条一条地看过去, 每一条都是充沛鲜活的爱意。他们打着滚叫道好喜欢好喜欢。他们说谢谢小哥哥让我入坑花滑，已经刷视频刷到废寝忘食了。
　　任柯重生后常常午夜梦回不知身处何地，可是他透过小小的屏幕, 在无可捉摸的赛博世界里, 他又有了活着的实感。真好，被人喜欢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
　　花滑比赛的gala作为对观众的答谢盛宴，百无禁忌精彩纷呈, 有艺术表演用心之作, 有搞怪整活的。今年主办方为了求个热闹, 特地把世锦赛和世青赛的gala放在一天举办。举办方的经理大早上乐得合不拢嘴, 这次gala的票房好得不得了, 久违的一售而空，还有很多冰迷在国际滑联赛事推特下面求票。
　　安德烈在排练的间隙找到带着口罩的傅笙。在场的都是业内人士，其实口罩是欲盖弥彰毫无意义。
　　“怎么还有黑眼圈啊。你家小朋友得了金牌应该高兴才是啊，还睡不着觉？”安德烈靠在墙边。
　　傅笙退役，他作为死敌兼朋友多少有点担心。傅笙表面上人模狗样，但是安德烈忘不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安德烈训练回来看他站在露台上往下望，偷偷上去准备吓他一下。傅笙望着面前的车水马龙，眼泪突然就扑簌簌地掉下来了，把安德烈吓得够呛。傅笙转头发现他，礼貌得体地寒暄，可是泪水一直止不住的流下来。开始傅笙笑着说是被汽车尾气迷了眼，再后来他就说不下去了。“没关系，我身体里住了一只魔鬼，泪腺不太受控。”傅笙缓过来后笑着说。
　　安德烈没多问，也没跟别人说过。安德烈觉得傅笙看着身长玉立的，其实比战斗民族都威武，顶着这么个毛病，在冰场上以一己之身对抗欧美国家的围剿。作为一个正经毛熊，他从骨子里就敬佩真汉子。以后在比赛上遇到了，安德烈总会故意凑过去说说话，递上一瓶上好的伏特加。虽然傅笙从来都不喝，他总说一次放纵就是崩溃的开始。
　　“失眠是老毛病了，不是一下就好的。我回老家后比之前强多了，大概《乱世佳人》里说得对，故乡的土地总有非凡的力量。往年gala数你最能闹，现在都找我躲清闲了。”傅笙觉得从突发奇想窝在临江省当教练助理后，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嗯，提不起兴致来。别误会，不是因为得了银牌，我不缺这块WC（世锦赛）金牌。”安德烈说。
　　“不会说话请出去谢谢。”傅笙拳头硬了。
　　安德烈举手投降。“好吧还是缺的，我大概熬不到奥运会了。”
　　“你身上没有大伤，下赛季重编两套节目。”傅笙道。
　　“难，除非我自己掏钱去外面找。那就是家丑外扬撕破脸了。”安德烈叹了口气。
　　“因为尼基塔明年升组吗？我猜《威廉退尔》这个节目是为他成年组准备的，再编两套就行了。至于把你放养吗？”傅笙道。
　　“至于。师徒十几年，我一直没投他的脾气。天生学不乖。据说萨沙也考虑明年升组，他是C大师的儿子。”安德烈笑道。
　　傅笙知道安德烈说的是实情。“还想滑吗？”
　　“要是不想滑，我去年拿到第二个世锦赛金牌就退役了。冬奥会推迟了一年，我们这些老骨头太难撑下去了。下个赛季想不想滑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最想滑什么曲子？下个赛季今早安排上。回去吧，跟拍你的人太多。”傅笙目露嫌弃。
　　“不知道还能参加几个gala，确实该玩个尽兴。”安德烈从训练服左边的内兜掏出一个扁身小瓶，喝了一口。
　　“少喝点，一会奥列格教练看到，你要丢人丢到整个花滑界。”
　　“我早有准备。”安德烈拉开训练服展示他鼓鼓囊囊的内兜，右边塞了好几颗漱口水。
　　回归队列的安德烈受到了隆重关怀。“别蒙我，傅笙怎么说，他保证不回来吗？”H国的莱奥说道。
　　安德烈失笑“他凭什么向我保证。连大伤复出的傅笙都让你神经紧绷，你还有多少精力上冰。”
　　“给个准话。谁都知道那家伙打定主意就一定会做到。”富长裕介说道。
　　“真没问。只能告诉你们，傅笙的状态比一年前好太多了。其实关心他没用，你们真正要关注的在那边。”安德烈朝冰场努努下巴。那边正是尝试练习3A后摔倒的任柯。
　　莱奥见证了他摔倒两次后嗤笑地转回头。
　　“靠运气得了世青赛冠军有什么了不起。成年组的世界完全是两个样子。”富长裕介说道。他的青年组三年分别撞上安德烈、傅笙和文森特，整整三连铜，最终无奈升组。不过他升组后成绩还算有提高。
　　“世青赛冠军火速flop的例子还少吗？何况他还是C国人。”莱奥语气颇为内涵。
　　花样滑冰的gala历来很会搞活，这次人多，干脆做了成年组和青年组两个方阵。由四个项目的8组冠军依次登场，之后带领自己项目的其他前五名选手亮相，最后8组选手通过队形变换集合成两个方阵。
　　说实在的，所有人只排练了一下午，语言都半通不通，所有人都很懵。
　　不管听没听懂记没记在，观众已然就位，灯光暗下，表演者在入口处准备就绪。
　　任柯作为青年组男单冠军被安排在第一位上场。一束银色追光打在他脚下，他轻轻蹬冰，光随身动，别在耳后的碎发轻抚脸颊。组委会为冠军单人展示选择的曲目是《天鹅湖》。这是一曲经典的芭蕾舞配乐，冰舞、双人滑、女单都是每赛季必选曲目，唯独对男单不太友好。但是当任柯以捻转步开场，双手如花一样向上散开时，一切的顾虑都是多余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形兼顾优雅和力量，身姿昂首傲立，长臂舒展如翅膀挥动轻盈如梦。
　　他点冰起跳，旋转三周，秘银色的考斯腾丝光跃动。
　　《天鹅湖》是西方的乐曲，可任柯演绎出的洁白柔软却有中国风味。任柯的《天鹅湖》是屈原投江前吟诵的《天问》，叔齐伯夷所采之薇。高速的燕式巡场竟有清逸高洁味道，不似天鹅更似青鸟。
　　在场大部分观众都是冲着成年组的冠军而来。但是，今夜无论他们为谁而来，都被这个表演震撼道。很难想象，这是一位16岁的选手，更难以相信的是，这样的表演根本不是他真正的表演滑曲目，而是今天上午主办方临时决定的曲目。
　　盛夏组合在任柯之后出场。吴夏头戴一个粉白色的大蝴蝶结，裙摆略长。他们毫不欺场，上来就贡献一个3S单跳，随后便是一个扶髋托举，炫技选得坦坦荡荡明明白白。
　　成年组男单亚军安德烈和双人滑冠军组合DM说道“还是年纪小有冲劲。”
　　“很有潜力。他们明年会是我的强大对手。你也不轻松啊，刚刚青年组男单冠军感染力真是不错，要是成年组的人在他后面上，很多都会被当场处刑。据说这孩子是傅笙在带？”双人滑女伴D姐说道。
　　“这两天有八百个人向我打探傅笙的消息。傅笙算是他的教练助理吧。其他的老实讲，我知道的不比大家多。”
　　“我就是八卦，当年在一个冰场训练过嘛。你们同项的男单才是很多人愁得吃不下饭。其实他今天的考斯腾有点眼熟……。”D姐道。
　　“师兄，该你上场了。”尼基塔推了推安德烈。安德烈顺势滑出，柔美型的乐曲不是他所擅长的，但是当今男单世界排名第一的名气，让他一出场获得了满堂彩。
　　八位冠军表演完后迅速进入道队列变化。乐曲切换成探戈名曲《Sing Sing Sing》这首曲目轻松动感，堪称每位花滑选手都熟悉。其余排名前五位的选手伴着乐声鱼贯而出，在冠军身后列队滑行。任柯依旧是人来疯的性子，就算是青年组选手也要争取到最热烈的掌声。他在探戈的音乐里玩high了，用刀齿步整整滑行了一道场边，在惊人的腿部力量作用下，任柯像一个人肉刨冰机。
　　傅笙被逗得轻笑，他端着高倍单反一直追逐任柯的身影，即使在有50人同时高速运动的冰场上，也丝毫没有错过。
　　至于jiojio上的伤……差不多啦，随便啦，不管啦。就算还有一点点没愈合，用前面刀齿的步法管我脚后跟什么事呢。
　　秀着秀着，任柯发现不对了，前排观众都在指着自己笑。任柯开始回给他们一个酷帅的笑容，可是观众们笑得更加前仰后合。
　　任柯往后一看。
　　！！！
　　后面竟跟着一串小姑娘，数一数正好是女单的整整10位选手。宝井拓实在哪里？尼基塔在哪里？
　　任柯从社牛的模式切换到一脸懵逼更加好笑。傅笙靠近围栏向他大喊，指向青年组男单该去的位置，但是《Sing Sing Sing》的声音太大，任柯左手在耳朵旁边张开做听不清的表情，滑向傅笙。
　　“你刚刚一直修转体变刃，变到女单的队里来了。快去前面，一会你的单人节目要开始了。”傅笙笑道。
　　任柯终于踩着线滑到了正确的位置，赶上大齐舞。突来的搞笑乌龙让气氛更加热烈。
　　gala嘛，玩起来就对了。
　　事后推特上有很多柏林世锦赛世青赛的回忆贴。大家纷纷都表示，这届gala是真正意义上的答谢观众，精彩纷呈。在现场的欧美冰迷喜爱花滑很多年，在这一天又一次找到当年动心的感觉。他们在回忆中都共同提到了一个表演滑节目——任柯的《月光奏鸣曲》。
　　“你无法想象这是一个青年组运动员的演绎。是的，他有着非常出色的容貌条件。好的身体条件可以得天独厚的传递出优美优雅。他不是完成节目，他是在演绎，和贝多芬一起创作一个艺术品。他是月，是大海，是潮汐。不动声色，注视万物兴衰涨落”
　　“感谢朋友有事去不了，让我在现场挖掘到这么优秀的运动员。节目的开始，他有一个被唤醒的动作。我好像看到天使睁开了眼。”
　　“谁能告诉我节目的1分20秒处那个动作叫什么？真的是个半周跳吗？我感觉有一瞬间他已经冲破了地球引力。”
　　“这是一场奇遇。作为钢琴艺术生，我曾把《月光奏鸣曲》弹到吐。在gala的现场，这个C国男孩唤醒了我迟钝的神经，让我重新爱上了钢琴和艺术。这一杯酒，敬给花滑，敬给艺术！”
　　“冰雪在线”论坛的首页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帖子【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任柯表演滑的考斯腾很眼熟吗？求帮忙回忆。】
　　不到30秒，楼主立刻接到了私信。“我冒昧给你私信，请姐妹见谅。相信你觉得这件考斯腾眼熟，一定是或者曾经是傅笙的冰迷吧。傅笙这两年的动向一直扑朔迷离，我不知道这篇帖子发酵之后会引发什么风波。一年前的口诛笔伐还在眼前，因此恳请你删掉这个帖子。如果真很好奇，我们已经找到了这件考斯腾的出处，可以私发给你。”
　　楼主没有犹豫，立刻删掉帖子。半响，她的私信里收到了几张图。那刀劈斧凿的鼻梁，深沉如海的双眸。太熟悉了，就是引她走入花滑坑底的傅笙。她仔细分辨挡板上的赛事标识，正是“2006年花样滑冰青年组大奖赛”。
　　所有的记忆被唤醒。
　　2006年14岁的傅笙在青年组横空出世，相比短节目和自由滑，温婉细腻的表演滑《Swan》很少人提及。但是她曾把那场冷门的表演盘出包浆，那是一生一次一期一会的美梦。
　　少年傅笙一袭白衣宛若天鹅，伴着大提琴的乐声踏冰而来。那身考斯腾采用前后大V领设计，领口、肩头和下摆缀以最伶俐柔软的白羽。冰刀一动白羽扑棱棱地和活了一样。第二年，15岁的傅笙卡年龄线进入成年组，披坚执锐为国征战。身量见长，不负少年模样的傅笙，再也没滑过柔和精巧的小品，再也没穿过这件仙气逼人的考斯腾。
　　如今它再次现世，光阴的痕迹让白羽脱落，露出银练似的布料，映这冰场反射的冷光，不是《天鹅》是《月光》。小姑娘看着熟悉有陌生的考斯腾重回冰场，那些年的爱意被重新唤起，泪水突然滚落。她戳开私信，敲字道，“你们还在坚持吗，还爱他吗，加我一个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他，就算是有人和我一起回顾之前的比赛也好。”
　　过了半响，她的屏幕亮了一条群链接发过来。“也许不用把之前的视频盘到包浆。他一直在冰场战斗，只是以另一种形式。”


第025章 
　　晚上张斌拎着一个酒瓶子来敲傅笙的房门。他这回总成绩第12, 另一位选手老韩排名16，总算卡线为C国队拿下明年世锦赛的两名额。
　　“怎么？刚比赛完就喝酒。”傅笙说。
　　“喝点，反正离彻底解放不远了。”张斌面色复杂。
　　“明年是奥运选拔年, 你是队里唯一有实力争取名额的。”傅笙正色到。
　　“对，本来明年是奥运会, 结果因为去年举办地突发疫情，推迟到后年。我们这批人本是为明年冬奥运准备的，但是你带的花滑有起色后，训练比赛任务太重了。你一退, 我各种商业比赛根本参加不完。腰伤一直没休养过, 谁都没想到小伤被拖得这么严重。告诉你个秘密，这回能得第12, 算我祖坟冒青烟。”
　　“我已经滑不了了，再滑下去肯定坐轮椅。可我也不能退，主动退就是千古骂名。”张斌说道
　　“你是想在国内选拔被干掉吗？”傅笙说。
　　“不全是为了这个, 我为了自己名声, 不好意思特地找你。你带着那个孩子一定剑指冬奥吧。小心那么好的天赋拿不到冬奥入场券。”张斌道。
　　“老韩呢？”
　　“回去就退役。你知道他滑的不行，因为你挣得名额太多，所以有机会比世界大赛而已。当然, 剩下的还不如老韩呢。”张斌压低声音说“我就算拼老命拿下一个名额, 也轮不到任柯。上面想在冬奥出风头，奈何青黄不接，就动了归化的心。据说答应人家不少条件, 具体是谁我没打听出来。你想想, 人家愿意过来, 肯定是要参赛资格的。”
　　傅笙面色凝重。
　　“今天我也是疯了。跑来给你透个实底。”张斌自嘲地笑, “当还了你那些年拿下两三个名额, 带我们到处比赛的恩情吧。”
　　“谢了，兄弟。”
　　“谢什么，积点阴德，希望我退役了这两条腿还能坚持健身。”
　　张斌走后，傅笙点上一根香烟，也不抽，就放在那里看它静静燃烧。
　　C国花样滑冰人才储备极其匮乏，凭傅笙这个天才选手，硬把整个国家拉进花样滑冰世界。奥运会前的世锦赛各国都会拼尽全力争抢奥运会的名额。
　　花滑项目的世锦赛和冬奥会名额都和前一年比赛成绩有关。
　　争取下年2名额参赛的方法有两条：一是某国只有1位选手参加该单项世锦赛并取得第3-10名，傅笙第一次参加世锦赛通过这一条规定，一己之力为C国带来2名额。二是某国参赛选手中最好的两个名词相加大于13且小于等于28。若要争取下一年3名额参赛，要满足该国有选手获得前两名，或者两位选手积分相加小于等于13。综合实力较强的花滑大国，如E国队、A国队，常靠集团作战取得3名额参赛。
　　另外，要参加世锦赛和奥运会不但要有名额，还要把MTS刷达标。即运动员必须在最近两年内的世界比赛中，获得的最高技术分，超过国际滑联所规定的短节目34分，自由滑63分的分值，方能参赛。
　　可怕的是，偌大的C国，成年组选手中，只有本次参赛的张斌和老韩满足要求。
　　这就是肖白朗19岁高龄一直混迹于青年组比赛的原因。世青赛男单技术分要求仅为，短节目20分，自由滑40分。他在青年组可以参加国际大赛，在成年组，给名额都没有参赛机会，只能在大奖赛的分站赛里打酱油。
　　不，若论在役选手，技术分达标的就不止两个人。
　　还有任柯。
　　任柯今年16岁，按照15岁方能升入成年组的要求，是满足条件的。
　　真的要一个16岁的少年挑起那么重的担子吗？傅笙想到了自己强行卡线升组的过往，越级打怪的艰难，青涩身体在高强度训练下不堪重负。傅笙捂住隐隐作痛的右膝。
　　过了一会，他敲开了戴教练的房门。
　　“明年C国队没人有能力带回来冬奥会的参赛名额。”傅笙说道。
　　“看不下去了？你的腿呢，医生说的全都忘了吗？老师还是那句话，没有你在天塌不下来。”戴文怀罕见的板起脸来。
　　“小柯就会被逼参赛。没有人在乎他顶着什么压力，没有人在乎他有多难。所有人都等着他带回来两个冬奥名额。”傅笙低头道。
　　“我们之前的想法是让小柯在青年组稳一年，奥运年直接升组，立刻拿出高难度让其他人措手不及。他在技术上很多细节要慢慢抠，最明显的是跳跃轴心问题。小柯的跳跃虽然轻易不摔，可是一直有轴心歪的毛病，全靠身体协调性和意志力挽救动作。你看，他赛场上的跳跃成功率比训练高15%，明显是比赛时拼命。小小年纪拼来拼去容易受伤，他总是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傅笙又说道。
　　女单比赛的青年组选手仗着没有发育，方便开发出顶级难度，在刚进成年组的那个赛季秒天秒地。男单比赛的青年组和成年组是两个世界。和女单不同，男性的力量普遍在17-20岁之间快速增长，大一岁就多一分力量。成年组的自由滑比青年组多30秒并多一个跳跃。就是这短短的三十秒，让多少青年组大神因为体力问题，在成年组变成抽货，失误频频。
　　“我希望他升组完全是自己的想法，想去更高的平台，和最顶尖的选手竞争。而不是为了冬奥会有自己出线的机会拼死拼活。我当年没有的，都想让他有。”傅笙说道。
　　“这就是你要复出的理由吗？”戴文怀递给他一杯热茶。
　　“说想复出是给任柯分担一下压力，到不全是。”傅笙说道，“我想回来，自己想。这次看见老对手在场上厮杀，骨头都痒了。我现在22岁，明年23岁复出也不算超龄。”
　　“骨头再断一次就不痒了吧。还是皮痒想找人骂，嫌我这里太温柔，可以把你送回E国去找D太教练。”戴文怀重重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傅笙这些年为花样滑冰付出了多少他全看在眼里，想一想一颗老心就疼得不行。
　　23岁的年龄大吗？在社会上只是刚出校园，但是花样滑冰的世界里，绚烂的花期通常更加短暂。自从有了四周跳运动员的退役年龄大幅提前，20岁的男单是正当年，23岁的运动员足可成为老将。
　　傅笙从14岁起，几乎每个赛季场场全勤。在他之前C国没有花滑名将，连A级大赛的比赛资格都要自己争取。滑不上A级赛，就去滑B级赛，去商业赛事刷脸，最不起眼的积分也要拿到手。就这样一点点攒积分升国际排名，一场一场把自己拼成名将。傅笙的比赛强度之高令对手咂舌，那个年代的节目完成分还没有现在这样好提高。就算表演再好技术再强，也要一场一场压过前面的名将比出来。其他选手一年可以选择性参加四五场比赛，他的参赛量是别人的两倍。所以傅笙虽然只征战7年，身体损耗却相当于14年。
　　“您别笑我，就算被骂道我还想滑冰，还想得到胜利。我这些日子带着任柯滑冰，基础训练滑行步法都没落下，我觉得自己还能行。您知道的，我还有那首曲子没有滑。那首《拉二》，大家一直说什么《拉二》有冠军诅咒，寓意不好，不让我选。这次我是去保名额的，名字晦气就晦气吧。”
　　“你的伤呢？你的名声呢，你知不知道现在出去自己还是人人喊打。”戴文怀面露痛惜。
　　“所以我不准备回到国家队或者各种省队。就当个职业选手吧，自己训练自己比赛，只要在国际大赛上允许我为国征战就行，”傅笙道。
　　他有自知之明，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名声臭，伤病多，复出不力还会背锅，没人愿意让他回去。弱势省队可能为了全国比赛的名次收留他，但是他大伤之后血条必然很短，每一次比赛都要精打细算。他拼命复出不是给不相识的省队争取荣誉的。
　　不管是15岁还是23岁，傅笙永远剑指世界之巅。
　　另一边，任柯在和国内视频，再不搭理他们，帕西的消息轰炸要把他的微信内存占满了。
　　自从来到了戴文怀门下，帕西每天挖掘新创意，随时可以上冰玩玩，最近还能逗逗新来的小师妹，快活似神仙。不用练跳跃的孟琪像一只被放飞的小鸟，每天都异常充实。她跟随舞蹈老师练习韵律舞的各种基本舞步。每天下午戴教练让帕西充当陪练，学习冰舞技术动作。帕西以滑行表演闻名，水平不如顶级冰舞选手，却刚好比孟琪高一截，是天然的好搭档。两个冰舞新人每天打打闹闹学习冰舞，连带着孟琪的英语都突飞猛进。
　　视频拨通后屏幕里的帕西一直激动地手舞足蹈。任柯原本觉得自己夺冠后，点开新增粉丝的微博，观察是不是活人已经很不淡定了。但是和癫狂状态的帕西相比，任柯深深地怀疑，拿了世青赛冠军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帕西。
　　“我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生意实在太火爆啦！”帕西表情夸张地说道。自从任柯得了世青赛冠军，两套节目刷遍花滑圈开始，帕西的私信就没断过。
　　“有好几位青年组的小男单和小女单找我编舞，还有我在成年组的本国老对手哈哈哈哈哈哈，具体是谁就不告诉你了。我们当时争夺全A第一叫一个惨烈，他对我什么阴招没用过，采访的时候都在明涵我。这次他特别积极地打探你的编舞师是谁。据说知道是我之后，他的脸色都绿了。但是还是给我发了邮件哈哈哈哈哈。装作一番若无其事，狠狠地夸了我一番。”帕西喊到嗓子干痒，喝了一口水。
　　“编舞是不可能给他编的。饿死都不会编。但是看到他的表演真的好好笑啊！！！”帕西想钻进屏幕和任柯一起庆祝，奈何不能顺着网线爬过去。只好退而求其次，转头抓过旁边的孟琪，拼命摇晃。
　　“他已经持续这种状态两天了。请问有药吗？他没有C国医保卡，带他去医院很贵的。”孟琪一脸饱受摧残过的呆滞。
　　任柯在心里默默给决定推迟一天回国的傅笙点了个赞。
　　“我明年休赛季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大概过完C过年就会忙的不可开交吧。还好我给孟琪准备的节目已经构思得差不多了，投入感情的心血之作和恰饭的作品才不一样。耽误了孟琪的出道之作，我才要哭死。”帕西一脸憧憬的甜蜜抱怨。他一直有一个都市丽人的梦。一只手拎着稀有皮包包，一只手拿着电话和客户紧张专业地沟通需求，穿着最亮闪闪的小皮鞋，哒哒哒哒地快速踩着机场的地面上。
　　Oh my god!!!现在这个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一辈子没摸过重磅世界大赛奖牌的帕西，刚退役就遭遇渣男身无分文的帕西，不单能用另一种姿态回到冰场，还可以邀约不断满手小钱钱。
　　孟琪作为潜藏地“小人鱼保育员”这两天兴奋得没睡几个小时。但是她还是神采奕奕。谁能想到，她有一天可以拥有自己的节目呢。精心编制的，自己参与创作的，只属于她的花样滑冰节目！
　　冰舞每赛季要准备三个节目，韵律舞、自由舞、表演滑。其中韵律舞根据每赛季国际滑联选择的舞种进行安排，无法提前预测。帕西给孟琪准备的是每个赛季通用的自由舞和表演滑。分别选自《罗密欧与朱丽叶》电影配乐组曲，《造物弄人》电影配乐《humility and love 》。
　　帕西一脸幸福地说道“孟琪就是朱丽叶本叶。如果莎士比亚提前见过孟琪，那么这部名著的主角将是黑发黑眼的C国人。”


第026章 
　　2014年的春节来的格外早, 任柯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刚好撞到世青赛，只好提前跟老师说下个学期补考。老师本来苦口婆心地劝高中生要以学业为主，就算当体育生也要文化课过线才可以。
　　无奈之下, 任柯只好掏出金饼饼，自爆了全运会冠军的马甲。班主任的眼镜差点吓到掉下来, 扶上眼镜就跑到校长室。下了课，学校领导和教务部开了个小会，秉着特殊人才特殊培养的原则，准许任柯先去参加世青赛, 下学期开学再来考试。
　　虽然班主任一再强调, 大家都会遵循任柯的意见对他的事情保密。任柯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这个东北小城里, 随便两个人都能扯出亲戚关系。大过年的家家户户窜亲戚聚会，能保守住秘密才怪呢。
　　学业上的大事算是解决了，但是任柯比以前还繁忙些。趁着休赛季, 任柯一边保持训练, 一边狂补拉下的一学期文化课。
　　全科家教老师由傅笙担任，帕西曾自告奋勇做英语外教，但是他做了一次高考英语卷子后, 对自己的国籍产生了强烈怀疑。
　　傅笙是做着专业运动员还能考上Q大物理系的大学霸, 讲起高中课本来旁征博引融会贯通，任柯是重学一遍高中知识，两个人学习进度快的出奇。但是任柯越来越奇怪, 他每天六点起床训练, 看到傅笙的屋子里都没有人。自从回到临江省傅笙每天都会在上午消失, 中午吃饭时才匆匆出现, 下午若无其事地陪任柯做冰面技巧专项训练。神经大条的任柯敏锐地发现了不寻常。
　　事实正是如此。傅笙自回国之后就秘密开始恢复计划。每天四点, 他到旁边度假别墅村的24小时游泳池中游泳，一口气游四个小时，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带来的减脂营养餐吃得干干净净。表面看傅笙依然身型挺拔修长有力，但是一年远离职业赛场，让身体完全懈怠。
　　回国傅笙把按照最专业的评测标准，把所有体测项目都做了一遍。戴教练指着傅笙的检测报告叹了一口气，当晚灯亮了一整夜。
　　那份报告傅笙自己看过，老实说结果非常糟糕。他体重变化不大，但是体脂率增长不小。这证明受伤后的修养期，辛苦练出的肌肉都掉了，食补补上来没有力量的脂肪。力量测试的结果不容乐观，核心力量、爆发力、右腿弹跳力大幅下降。至于受伤的左腿，根本没敢测试。
　　傅笙历来是个自律到恐怖的人，他雷打不动地按照计划执行。四个小时的游泳训练，听起来恐怖却是最好的方式。有氧运动能够减掉多余的脂肪，恢复心肺功能，锻炼到全身的肌肉。最重要的是，水的浮力可以让受伤的左腿膝盖减轻负担。
　　傅笙的双腿笔直修长，膝盖骨清瘦性感，常有早起游泳的小姑娘盯着他的腿看。谁都都想不到那漂亮的膝盖骨下面是一副断裂的十字交叉韧带。
　　就是那么倒霉，韧带出毛病，还不如骨头的病，韧带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偏偏还在最需要负重的膝盖。傅笙看到自己长的病名第一眼就记住了，前交叉韧带断裂，伴有内外侧副韧带及半月板的损伤。太著名了，每个项目的顶尖王者都谈之色变，被戏称为运动员的癌症。这样严重的膝伤，几乎没有人可以恢复。
　　“退役吧。”这是国家队队医唐大夫对他说的。
　　晨练之后，傅笙驱车去临江省大学附属医院的康复中心。他走了唐大夫的关系，长期预定这里的专家号，每天上午做理疗。
　　老实讲，做理疗比让他用那条残腿蹦四周跳都让他难过。
　　最健壮有力的大腿肌肉，像一块死猪肉一样瘫在床上。伴随着理疗的加深，可以缓冲惊人离心力的膝盖，泛起了让人软弱不齿的感觉。酸、痒、麻、胀，伴随着生理性的肌肉抽搐。两个小时的理疗，让傅笙的后背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唐大夫的同门关系很有些作用，主任医师亲自上阵，至于恢复成功，两边都默契地没有提。那些套话傅笙自己都能说出来，简单来说，尽人事听天命，但主要靠上天垂怜。以花滑比赛的运动强度就是正常人的膝盖都会有不舒服，何况是被判了死刑的膝盖。
　　无法控制无力的感觉，多少年没遇到过了。傅笙靠在医院门口的柱子上双目放空，看着人来人往世间百态。
　　一辆黑色的宾利不合时宜的停在马路对面。司机殷勤地小跑给后座的贵人开门。一位中年男子出来抬了抬下巴，直直地看向傅笙。
　　傅笙垂头跟了上去。该来的总会来，他想。
　　“你看看你的样子，带出去都嫌丢人。好不容易回到Q大念书有点起色，又窝到临江省来了。小时候在这呆了八年，还没玩够吗？”那中年男子依稀可以看出当年好看的五官。他有一双和傅笙一样招人的大眼睛，但是没有那层水光虹膜了。眼睛过大带来的皱纹和眼袋，让他的整个面容疲惫浮肿。
　　“Q大的课题我一直在做，理论研究不拘地点。”傅笙用力揉了揉眉心。
　　“让你去Q大是让你研究理论物理的？亏你当时考上的时候，我还欢喜了半天。学生会的职位争取了吗，人际关系维系了吗？那个狗屁花样滑冰唯一给你了一个冠军名头，你都不知道怎么把名气变成筹码。朽木不可雕也，你妈当年是瞎了眼才看好你。”中年男子说道。
　　“不，这篇论文写完我就不研究理论物理了，准备转个方向。研究运动力学，连实验数据都是一手新鲜的。”傅笙努力保持平静说道，他不想起冲突，把一切都暴露出来一点好处都没有。老实讲，他快爆炸了，连续几天的无能为力无可预料。他有预感，再这样下去，那条深埋在潜意识中的黑狗，将会浮上水面，狠狠地咬住他。
　　“运动力学，运动，运动。我看你是还没有死绝对花样滑冰的心吧。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来，就是主管花样滑冰的周主任托人找来的。他说我们傅大少爷不顾满身骂名，在花滑界小动作不断。特地来问问，是不是傅家对文体口有什么想法。”
　　中年男子啐了一口痰。“呸，你的好二叔早不说晚不说。在大家去看老爷子的时候，拿出来当笑话讲。我当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自付英雄一世，掀过不少风浪，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我就后悔，当初该听家里的话，好好相亲，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我是猪油蒙了心，图人漂亮，就看上你妈了。一个舞蹈演员自己是个戏子，还让我儿子去学什么花样滑冰，做个娘娘腔的半个戏子。”
　　“你是我老子，要骂我我听着，别带我妈。”傅笙直起身抬起眼皮。
　　“长本事了。听说你自己腿废了，找了一个小孩在后面做隐形教练。没用！你想翻盘，想把花滑界都踩在你的脚下，就用这种办法，太笨了。人家已经确定要归划A国的华裔选手了，姓唐。那可是位真正的天才，虽然明年人家还决定在青年组养精蓄锐吧。但是人家提出条件，冬奥会的名额一定有他一个。”
　　听到这里，傅笙脑袋一清。原来张斌所说要来的人是托马斯.唐。他顿时明白了。A国花滑顶级名将不多，但是二流选手从不断层。升组后的托马斯.唐在本国竞争中出不了线，参加奥运基本无望。这时转换国籍如果可以保证奥运名额，就是极具诱惑力的选项。托马斯.唐作为一个未来面临大学申请的A国人来说，不求名次多傲人，获得奥运名额就是胜利。他不用转学，只需要变身为赴美留学的高中生，就可以继续之前的生活。奥运会参赛选手名声，足以成为申请A国大学的一大助力。
　　可我们图的是什么？若以木桶原理作比较，他只有一项长板。托马斯.唐在青年组出风头，全靠着一个3A跳跃，依照他的跳跃高度，极难跳出四周跳。3A这样的难度跳跃在成年组一二线男单里并不稀罕。更何况，这个“3A”跳出来全靠偷周和存周技术，裁判给北美系的面子。但是他们会给一个C国国籍的选手面子吗？
　　下个赛季，托马斯在青年组舒舒服服地躺平，等着张斌或者任柯为他拼死拼活。得来一个名额，还是要给这个不出半分力的托马斯.唐。
　　托马斯.唐打的好算盘！
　　傅笙推算到这里牙关紧咬。
　　“老实讲，明年的比赛无论是现在张斌还是你没有傅家做后盾，你这个孙猴子，别想翻过五指山。那个周主任是个上道人，以请教指名，把这些都告诉我了，试探我的态度。”中年人依旧在喋喋不休。
　　“我当然没意见啊。当头棒喝能让傅大少爷醒悟，我开心都来不及。放弃你的寻找替身带你复出的美梦吧”中年男子双手一摊，弯着腰夸张的说。
　　两人身后墙壁的光影一动，一道挺拔修长人影把刚撸上的袖子拽下来，悄悄走开。
　　“不好意思，把你那副肮脏的心思放远点。任柯是我意外发现的美玉良才，我为他牵线是两厢成全。看清楚，要复出是我。傅笙。”傅笙正色道。
　　“妈的！你的腿不是废了吗？老子叫你滑！”说着他一脚朝傅笙的左膝盖踹去。傅笙作为顶级花滑运动员，灵敏度是世界级的，他在电光火石之间抽腿，攥住中年人的手腕，扭到背后，把他狠狠地压在墙上。
　　“你个不孝子！”那男人不住地咒骂。
　　“你知道运动员最大的底线是什么吗？他的身体。对一个运动员的身体下手，这是最恶毒的手段吧。谁知道，踢向我伤处的人居然是我的亲生父亲。”傅笙惨淡地笑道。“你对我从未尽过教养之责，可我总念着你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我总说妈妈对你心存幻想，傻的不能更傻，我也高明不到哪去。傅国强从今以后，你不必找我了。”说完，傅笙大步离开。
　　傅笙今天反常地没回冰场训练。他给戴教练打电话说课堂出了一点问题，在临江省大学借试验设备。天色已深，傅笙披着一身霜雪回来。运动员早睡早起作息规律，小屋里早就没有人声。
　　傅笙没心思洗漱，合衣躺在床上，不出意外的睡不着。傅笙拧开台灯，起身翻出一个斜口指甲刀剪脚指甲。也不知是灯光昏暗还是手上不稳，傅笙一剪子下去就把指甲剪豁口了。他皱着眉头搬住脚趾左修右剪，越剪越短，最终呲的一下冒出一串血珠。傅笙轻轻活动着脚趾，体味着神经末梢细微的疼痛，觉得快烧到沸腾的内心获得了些许的平静。
　　门突然被敲响。
　　“傅哥，睡了吗？”是任柯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发现有小可爱给我灌溉营养液，好开心！！谢谢谢谢！！！但是我不知道是哪位小可爱送的，试着点一下一键感谢，看看能不能带出名字。


第027章 
　　任柯沉默地走进来低着头不说话。傅笙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真没用。”任柯想到, “这是谁在安慰谁啊。”
　　“傅哥，我看见你去医院了。是旧伤犯了吗？”任柯刚出声就暗骂自己嘴笨的可以，明明想关心人, 话说出口就变味了。
　　“普通的复健罢了，现在天气冷了, 我去的勤一些。”
　　“傅哥，你腿上的护具还没拆。你别想说是基础复健也带着全套护具。”任柯心中涌上一丝燥火。复出训练一定有戴教练插手，那个豪车男也是一副知道内幕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就瞒他一个人。
　　傅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这个大骗子, 惊世大骗子！任柯气得胸膛起伏。
　　“真是瞒不过你。”傅笙叹了口气。那个男人给自己的情绪冲击还是那么大，过了半天还在神不守舍, 连小柯都瞒不过去。
　　“我一直都没敢问你。去年世锦赛你受了很重的伤吧，根本不是什么半月板磨损和肌肉拉伤。”任柯问出了重生以来最想说的话。
　　那一年傅笙有一个梦幻的开局。连续两年战况不佳的傅笙，捡回了他的第二种四周跳4T, 据说还有更高难度的技术储备。两站大奖赛分站赛大比分得到金牌, 状态奇佳。所有冰迷都兴奋异常，媒体上开始长篇累牍地报道，把傅笙邀请到演播室, 大张旗鼓地做了系列专题片。大家都热切地盼望着他在世锦赛上能拿到C国花滑的第一个世锦赛冠军。
　　短节目《天方夜谭》两个四周跳一个3A连跳, 完美clean。傅笙的状态堪称天神下凡，所有人都觉得金牌稳了。体育频道循环播放他的比赛节目，临时做了傅笙的赛事集锦。这样的待遇在冬季项目中还是第一次。任柯当年看的直播, 镜头扫到傅笙的脸色他就发现不对了。他面色惨白瘦削了不少, 一双多情目丧失了光彩。很多不明所以的观众发微博说想不到运动员里有这样的忧郁美人。比赛期减重对一位运动员来说都不是好事情。花滑运动员的身体何等精妙, 减下去的每一分都是宝贵的肌肉。
　　那场《悲惨世界》自由滑, 果真成了悲惨世界。8个跳跃只成功了两个3A, 场面难看无比。很多失望的冰迷说，傅笙最令人愤怒的不是把握不住机会，不是摔跤摔成笑话，是摔跤后敷衍到连滑行都不愿意用心了，滑速慢的像老牛拉车。蹲踞旋转中浮腿都不愿意伸直，提供了浮腿的冰刀挂到冰面，导致旋转摔倒的惊天大笑话。
　　这场比赛不断地被吐槽、玩梗，甚至成为花滑的代名词。傅二跳的大名从C国传到海外。
　　很长一段时间，就连傅笙的死忠粉们都无法证实那场自由滑。他们搜罗所有傅笙的比赛训练资料，在旁人的谩骂下无力地反击。但是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个最大的伤口，不敢再看。
　　任柯看完那场世锦赛后，从省队的狗洞里钻出去，捎带回来一小瓶最烈的烧酒。然后他拿出笔纸开始写退役申请。很难说任柯当时选择退役，傅笙的因素占到几分。他都死撑过那么久了，没道理偏偏在那一天提交申请。
　　离开花滑后的任柯很长一段时间在疲于奔命。一个平常的夏夜，左边隔间的夫妻在大声吵架，右边隔间的床板吱吱嘎嘎。黏腻的皮肤让他极度地想念冰与刀。他终于点进了那个不敢看第二次的视频，发现了端倪。
　　傅笙所有令人嗤笑的低级错误，都发生在左腿为主力腿的动作中。在赛场下的站立，他始终把重心压在左腿上。
　　他的左腿在三天内受了致命伤！
　　说出去也没有人信。实在太疯狂了，谁会拖着刚刚重伤左腿去比赛。不要腿了吗？
　　然而，这是唯一可以做出的合理解释。
　　任柯越想越气，他蹭地站起来“到底是不是！为什么带伤参赛？为什么一句解释都不说？”
　　傅笙叹了口气“瞒不住你了。在那次自由滑前的赛前合乐伤的。太寸了，实在太寸了。”傅笙轻轻地打了个冷战。
　　去年世锦赛自由滑前赛前合乐是全封闭的，不允许媒体和冰迷进来参观。傅笙觉得最近状态不错，打算再次确认最没有把握的跳跃，4T。他熟练地提高速度，右后外刃滑行，左刀齿打算点冰的那一刻突然泄力，他听到咯嘣一声脆响，好像有皮筋断掉，然后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剧痛。运动员早已习惯了疼痛，这种剧痛酝酿着不详。文森特和安德烈滑到他旁边，根本不敢碰他，大声呼喊担架过来。
　　傅笙无力地抱住左膝，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担架才过来。
　　队医唐大夫，在简要处理后，给他做了膝伤检测的“抽屉实验”。傅笙平躺在地上，双腿弯曲90度，双脚放在地面上。唐大夫固定他的双脚，轻轻地拉动左小腿，胫骨明显前移，吓得唐大夫脸都白了。抽屉实验结果明确，傅笙的前交叉韧带是一定出问题。只是不清楚是轻微损伤还是撕裂，甚至是断裂。具体情况要照核磁才能确定。
　　傅笙那一瞬间是蒙的。我不能滑冰了吗，他首先想到。很多人呼啦啦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再说好多话。
　　有人说，轻伤不下火线，这是世锦赛，肩负重任啊。有人说，张斌没有进自由滑，你是全村的希望，如果退赛，明年世锦赛的男单名额怎么办？还有人急急忙忙跑过来说，记者来了，想问问什么时候合乐完，想做一个采访。
　　事情过后，安德烈看傅笙的眼神总有一种看英雄的敬仰，张斌觉得自己短节目抽风，害的傅笙不得不背水一战，得来的名额还给了自己，从此不太敢跟傅笙说话。其实傅笙在那一刻没有想那么多家国大义方面的事情。
　　他想的是，我不能滑冰了。这是不是我的最后一场比赛，是不是我最后一场穿冰鞋的机会。
　　傅笙的左膝在极限频率的冰敷下，依然肿成一个透亮的血馒头。那一整夜，傅笙一分钟都没睡着，眼前全是在冰场的点点滴滴。有教他跳舞的妈妈，有面容年轻些的戴教练，还有E国的D太和一起训练比赛的同伴们。昨天的3A会成为我人生的最后一个吗？不太好吧，那个落冰滑出很不完美。
　　第二天，傅笙费力地把膝盖塞进考斯腾的裤子里，开门道“走吧。”守在他门外的一队人欣喜若狂，拿出电话奔走相告。
　　任柯的喉咙突然哽住，积攒了几年的话语彻底问不出来了。他作为运动员当然明白，一个运动员遭受了毁掉职业生涯的伤势，会怎么样。一个运动员带伤出战，是有多不甘多痛苦。傅笙心理怎么可能如他表面一样云淡风轻，温柔自持。
　　“那你准备复出吗？”任柯突然什么都不想深究了。
　　傅笙动作一顿“是啊，我想再试试。把握不大就没告诉你们。”
　　“别偷偷摸摸练了。我们一起训练，让我帮你！”任柯目光坚定，伸手颤抖着轻触傅笙的膝盖。
　　傅笙突然笑了，潜意识海洋中那条即将蹿出的黑狗，被这双颤抖的手，牢牢地摁回了深渊。
　　傅笙的一双多情眼注入了弧光，像一幅名画吹去了尘埃。他把任柯的手牢牢地按在自己的左膝上，“一言为定，从今以后请任柯选手多多关照。”
　　“一言为定！”
　　对于C国人来说，纵使有天大的事，也要先团团圆圆过个吉祥年。
　　东北冬季漫长，一个节日对这里的人可太重要了。帕西打定主意要赖在戴教练家里体验一把C国春节。孟琪看这边人多热闹，就和家里告了假，说要在教练家里帮忙。孟琪父母打小就管不了这个主意正的姑娘，嘱咐她一定手脚勤快后就随她去了。
　　任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对一些事情总有点矫情。比如他固执地认为，要是认真过年必须买齐年货，只有原始的那种集里才能买到最正宗的年货。这年月就算在临江省可是不好找了，傅笙带着他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在尘土飞扬的农贸市场和大妈们挤来挤去，好不容易选好了窗花、福字和写对联的大红纸。
　　傅笙这人看着温和，其实很有一点强迫症。任柯站在凳子上比划着窗花，上移下移左挪右挪，傅笙站在下面看半天，觉得怎么都不是正当地方。
　　任柯手都举酸了，摆手说“算啦，小爷我不伺候你了。”说的便要下来。
　　不料想中心一动脚下的凳子便是一晃，傅笙急忙冲过去将人扶住，运动员的人体就是革命的本钱，赛场外就是小心翼翼供着也不过分。戴文怀的自建房暖气烧的火热，任柯从屋子里出来就穿了一件卫衣。透过薄薄的布料，傅笙的手掌下是少年蕴含力量的背肌，节节分明的脊柱。
　　傅笙避开眼把手放下，招呼到“小柯子笔墨伺候，咱先写春联去。”
　　傅笙的字是正经练过的童子功。不过他一直无意此道，就按照最省事的路子楷习颜柳行尊二王，虽然未得其中三味但是端正妍丽，挂在门口担得起小区大爷夸一声“好俊的字。”
　　任柯翻出新买的砚台和墨块。
　　傅笙挽起袖子提笔悬肘，在虚空比划两下，深吸一口气说道“纸来。”
　　任柯把两张大红纸铺上。傅笙运了运气手腕吃劲一气呵成。
　　“呼，怎么样？”傅笙一手拎着一幅字问道。
　　“花开富贵年年乐，竹报平安岁岁安。”任柯凑过来念道。
　　“怎么，嫌俗了？”傅笙挑眉问道。
　　“也不是，就是觉得不符人设。”任柯作为死忠粉自然知道偶像是个文化人，微博账号的名字和简介都是有考究的。
　　“过个年就图个口彩，搞得佶屈聱牙没意思。做运动员的平安就好。”
　　两人正说着，孟琪推门进来“春联写好没有？我和田阿姨都买菜回来了，一会准备开火。”
　　“孟琪你看这是傅笙写的字，怎么样？”任柯傲气的小脸上满是骄傲。
　　孟琪从小就是体育生，原本就对毛笔字一窍不通，憋了半天憋了句好看。
　　任柯一副没被夸到痒处的样子。傅笙的大作怎么就评论一句好看。
　　傅笙笑道“人家孟琪好眼光，不愧是滑冰舞的。我的字规格不够，流于媚俗无甚风骨，能夸的就剩一个好看了。不过这手字写春联正好，好看喜气。”
　　孟琪自觉气氛有点奇怪，关门出去找田顺花去了。
　　田顺花提前在旁边村子里订了半扇牛，正在院子里用水管冲肉呢。她们让帕西帮忙卸货的时候，帕西盯着后备箱里牛牛，惊得眼睛都直了，飞快地逃进后院。那副衰样，把孟琪逗得够呛。
　　整个院子里都是小姑娘欢快的笑声。


第028章 
　　大年三十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白色的日头升到树杈上。田顺花在戴教练的院子里拉起了架势。各种训练器材都被她推到一边，地上摆满了年货。牛是村里养的放心牛，鸡是特地寻摸来的农村走地鸡, 端得是绿色营养，专为一屋子运动员准备。
　　田顺花围裙一抖, 坐在桌旁拟菜谱。虽说就六个人，但是八个碟子十个碗，绝对不能含糊。她和戴教练商量来商量去，计算好卡路里, 做好肉蛋奶、膳食纤维的营养配比。田顺花把拟好的菜谱往厨房的墙上啪地一贴, 开始张罗的做菜了。
　　那气势，给任柯做了半年大厨的傅笙只能在她一旁打下手。
　　临江省人喜欢吃猪肉, 尤其是当地特产酸菜，必须有猪油的才能会激发出全部的魅力。桌上几个运动员走了专业路后就吃不了猪肉。田顺花没被束住手脚，几个硬菜搞得风生水起:酱炖水库大花鲢、牛肠炒酸菜、土豆炖牛肉、小鸡炖蘑菇, 一道一道地摆在桌上, 用盆子扣着保温。
　　六个瓶气泡水上桌，分筷子分勺子，专门给帕西准备了一个叉子。帕西看的眼睛都直了, 对田顺花崇拜得无以复加。田顺花被热气蒸腾得有些眼热。她是农家姑娘, 惯会整治一大桌饭菜。后来因为送她去跑步的事情和娘家闹翻了，很少有显身手的时候。
　　大家不客套，端起碗就开吃。花鲢入味、土豆绵软、酸菜解腻, 用料实在铁锅炖煮, 妥妥的东北风味。吃的大家直竖起大拇指。热热闹闹一桌人, 好似他们就是一家子一样。
　　田顺花从包里翻出一小瓶牛二。“我当过运动员, 知道大家都不喝酒。但是除了喝一点, 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了。你们在小柯身上费心了，我不知道有什么能报答的，有用的到的地方，你们随便差遣我。”说罢便一口干了二两牛二。
　　戴文怀说道“做教练的，能遇到小柯这么好的运动员，也是我们的福气。我这里离市区说远也不远，你就这么一个孩子，家里有什么事多和我们说，这么多人都能搭把手。以后要用到您的地方还多呢，是不是孟琪？”戴教练笑着看向孟琪。
　　孟琪赶紧把一口牛肉咽下去，鼓起勇气说。“阿姨，您给任哥做的自由滑考斯腾太好看了。梦幻清幽还特别贴合身材。以后我要是参加比赛能不能找您做考斯腾呀。”孟琪有点不好意思。
　　花样滑冰原本就是贵族的运动。花滑运动员参赛训练花费巨大。一件考斯腾可能价值几万到十几万元。田阿姨若给她做考斯腾，一定不好意思按照市价收钱，她说这话并不合适。但是她实在是太喜欢田阿姨的审美和手艺了。
　　“你真的特别喜欢吗？为了做那件衣服，我把临江省的布料市场都跑遍了，厚着脸皮去芭蕾舞团问人家从哪里做衣服，这才挑出来这种又轻灵又有筋骨的布料。任柯根本就不懂行。给他穿上之后，他左看右看冒出一句，不错挺合身的。差点没把我气得背过气去。”田顺花数落着自己儿子，语气万分怨念。
　　“妈——”任柯叫道。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不说你了。孟琪，你真喜欢阿姨的手艺吗？”田顺花的眼睛里闪着光。
　　“特别喜欢，任柯的考斯腾是所有男单和男伴里最好看的！不光我喜欢，帕西也特别喜欢呢。”孟琪说着，举起帕西的手。
　　帕西终于通过不断重复的“考斯腾”读音中看懂了形式。“您做的考斯腾是艺术品，是一件冠军考斯腾。花样滑冰比赛不但是滑一场冰。所有的服装、妆发、表情，都是表演的一部分。从花样滑冰起源开始就是如此。如果有一天有花样滑冰商演邀请我，我也很想请您为我制作考斯腾。”帕西目光真挚。
　　“太好了太好了。只要你们还看得上阿姨的手艺，我就义不容辞。”田顺花恨自己最笨，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可能只能再干一瓶牛二。
　　“妈，我不太会夸，有的话我想说但是说不出口。这次我去柏林比赛，很多人都问我，考斯腾是请那位大师做的。他们都以为我是国家队力捧的选手。因为个体户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选用精美的考斯腾。很多人人多人，在我的比赛视频下面留言说，考斯腾非常好看。”任柯略低着头。直白的夸赞对于最亲近的人来说，总是更难宣之于口。
　　田顺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呼出来。她的眼角有些潮湿，大过年的掉眼泪不太好。
　　田顺花原本觉得，自己给儿子做考斯腾，不过是省钱之举。做母亲的捡起旧时技艺全力以赴，尽量不让孩子在穿着上输了气势。哪里想到，居然这么多人都喜欢自己做的衣服。田顺花少年时好好跑步，为了不挨骂不挨打；青年是走街串巷卖炒货，为了吃饱肚子；中年时听儿子的话卖减脂健康餐，是为了撑起一个家。但是她做考斯腾，不但是因为母爱，还是真的喜欢，现在还有了赞赏和满足。
　　田顺花，有人真心为你的手艺喝彩，有人因你而来。
　　吃饱喝足的几个年轻人，瘫在沙发的两端，听着电视里面放着《一年又一年》的特别节目谁都不想动弹。
　　帕西提出一定要领略C国国粹——麻将。傅笙思忖片刻，抬头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帕西翻出钱包，骄傲地举起绿油油一百刀。
　　“算了，斗地主好了。”傅笙说道。“这点钱不够你一下午输的。”
　　“玩地主一定亮牌的那种，翻倍翻得少点。孟琪，你先帮帕西看牌，一会不行就叫我妈过来助阵。”任柯道。
　　帕西表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侮辱，叫嚣着要把欠下的伙食住宿费通通赢回来。
　　任柯顿了一下，没忍心告诉帕西，傅笙当年在Q大差点去了数学系。
　　四个人围成一圈，帕西和孟琪一直在叽叽咕咕商量对策，一个人要出顺子，一个人要出对子。任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真不是他不讲牌品，随便听一耳朵，就把帕西手里的牌猜出来了。
　　每次出牌出到帕西，都是堪比围棋长考的征程。傅笙出了三个8带一个4，两个人面色如临大敌，唧唧喳喳地把牌抽出一点又放回去。
　　任柯愁的手扶额“你那个四个7，到底炸不炸。炸的话输赢都翻倍，手里34567的顺子出不去，不炸的话傅笙接着出牌，大概率赢了。”
　　“你怎么知道啊！”帕西大为惊恐。
　　“我是现在才知道，傅笙早知道了，小顺子一直没人出，肯定是因为7或者8在一个人手里。他一直给我放小牌，让我走的叫一个舒服。你手里有顺子还心疼炸弹，纠结来纠结去。”任柯道。
　　帕西瘫倒，摊牌认输了。
　　孟琪愤愤不平道“下次不能让他们两个人一队，跟有心电感应似的。一唱一和琴瑟和谐”
　　“孟琪回去抓紧补习语文，成语都乱用。”傅笙急道。
　　“哪有乱用。”孟琪小声嘟嘟哝哝。
　　田顺霞把院子里的冻梨冻柿子微微化冻，招呼着几个孩子来吃。果肉经过了速冻和化冻，柔软得用嘴唇一嘬就可以吸进口腔。香甜的汁水混着小冰碴顺着嗓子流下，冰凉的蜜意从天灵盖通到尾巴骨，冬季室内的燥热顿时无影无踪。
　　任柯盼着这口美味盼了一年了，一大口下去，冰的牙齿打颤。他仗着年轻牙口好，也受不住了，歪在傅笙身上张着嘴晾着梨，含混不清地直呼“哎呦”。傅笙挑出一颗冻梨，用手略捂了捂，小心地用牙齿磕破一点梨皮，递给任柯。“慢慢吸着吃。”
　　“得嘞！”任柯就等着这句话。
　　孟琪她妈不放心给来了电话，怕闺女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年不习惯。孟琪兴奋地在家族群里发了视频，展示中午吃到的豪华一餐。她豪迈地拍着胸脯承诺大年初一一定回家给老爹老娘拜年，麻烦给各路亲戚朋友带好云云。孟琪妈妈笑着抱怨道，还是一团孩子气，说什么在教练家帮忙，没给人添乱就不错了，还是回家嗑瓜子领红包吧。
　　在一起的时光过得飞快，刚拾掇完就该准备包饺子了。傅笙特地买了点新鲜的韭菜。韭菜讲究一个鲜灵劲儿，速冻饺子做不出感觉来，平时就吃得少，过年了格外想这口。他一遍调馅一遍看着剥虾仁的任柯，觉得一年的跌宕起伏、家里赛场的烦心事也不过如此了。
　　从万人称赞英雄，变成万人唾骂的国耻又如何？
　　吃口饺子，重新出发。
　　电视上放着变着花样让自己更难看的春晚，戴教练擀面皮孟琪包饺子，帕西被赶去当扒蒜小哥。任柯打开老旧的储钱罐，挑出两个最黄澄澄的五毛硬币，仔细洗干净。别家包饺子，图个好包，都用的是一毛的。偏偏他们就喜欢用金灿灿的五毛硬币。这是最好的兆头，运动员最喜欢金饼饼了。
　　“歌是真够难听，唱得比任柯他爸差多了。”田顺花毫不留情地吐槽。
　　“还是假唱的。”任柯补刀。
　　“可是，他们跳的也真的有点丑。”田顺花道。
　　“长得还照小柯差远了呢。”
　　“跟我们小柯怎么能比？”田顺花睁大了眼睛。
　　孟琪用胳膊肘怼了怼任柯悄声说“诶，阿姨夸你呢。”
　　任柯一边烧水一边哼起了歌。
　　傅笙用胳膊肘碰了碰任柯。“等等，我刚刚看见孟琪把包了硬币的饺子放在哪了。我掐一下给你留个印。”他压低了声音。
　　“你当我还是小孩子，要这么哄的！”任柯臊得脸都红了。这种戏法过十岁的孩子都糊弄不过了好吗？
　　上次任柯吃到钱还是爸爸在的时候，三口人就包了一个钱，被爸爸吃到。小任柯委屈的要掉金豆豆了，抬眼一看，老爸把沾着口水的钱，正从新饺子底部暴力地塞进去。老妈一副没看见，不关我事的表情。气得小任柯发现了这么多年他年年都有钱的真实原因，闹着不吃不吃。
　　后来，爸爸走了。任柯和田顺花煮年夜饭饺子，两个人抢着吃钱实在没意思，就没包过了。
　　临近零点，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戴家的饺子也上了桌。
　　戴教练用得好面粉，擀的面特别劲道，饺子皮薄而不透，被煮饺子的任柯一阵折腾愣是一个没破。饺子馅更是调的鲜亮，透着饺子皮能看见碧绿的韭菜，里面的虾仁用料舍得，Q弹爽滑饱满大粒，都是现剥的鲜虾。
　　帕西刚吃一个就被鲜掉眉毛，含糊着竖起大拇指冒出一串英文。孟琪笑着给田顺花做翻译。田顺花烧菜做饭一辈子，满足地笑得像一朵花一样。
　　任柯一口一个停不下来“饺子确实太绝了，三鲜馅饺子做出龙肝凤胆的味来了。”
　　帕西罪恶地抱着一个盘子，艰难地用勺子塞进嘴。“要是每天可以吃这个饺子，我的编舞费可以考虑不要了。”
　　“唔。”傅笙的牙被硌了一下。吐出来一看，是一个背刻莲花的金饼饼。
　　众人不知傅笙的复出计划，却也喜得纷纷起哄，帕西响亮地吹起口哨，孟琪拿着筷子敲桌子助阵。田顺花拿起苏打水，给大家倒满。热热闹闹喝过一轮才作罢。
　　“好兆头好兆头啊。”戴文怀的小声絮叨着。傅笙的左手轻轻地安抚着老教练的后背。
　　“我也夹他这盘。”任柯不服气，站起来把筷子伸到傅笙面前的盘子里。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猛地捂住腮帮子。
　　吃到金饼饼了。
　　“咻——砰——”一朵硕大的礼花在窗外炸开，后面跟着各式各样的礼花纷纷上天，火树银花五彩斑斓，郊下凌晨的夜空恍若白昼。“爆竹声声辞旧岁”，这才叫过年嘛！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请跟我们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过年啦！大家过年好！”电视里的春晚的主持人满面喜庆笑容地播报道。忍了一晚上不合口味的节目，就是为了听到这句喜庆的“过年啦”。
　　“过年啦！”帕西用浓重的口音喊道。
　　“新的一年，所有人都健健康康。我要拿冠军，我们都要拿冠军！”任柯双手做成喇叭装，趴在窗户边冲外喊道。
　　“我要找到男伴，今年我一定要登上一回真正的赛场！所有人顺顺顺！！！”孟琪被爆竹吵得听不见，捂着耳朵大喊道。
　　田顺花和戴文怀看着几个孩子乐不可支，心里都在感慨，好久没过过这么好的年了。
　　傅笙从不觉得春节有什么可向往的。傅笙幼时和妈妈在一起，那时的春晚还很好看，可是电视里越喜庆，就显得现实中的母子俩越寂寥。春节就是只能吃两顿饭，夜里被炮竹声吵得睡不着觉的一天。长大了他回到傅家老宅过年，规矩大过天，人人话里藏着机锋。应付这一天，比参加一场大赛还累。
　　如果这才叫过年，他大概理解了C国人为什么会那么盼着过年，在这个节日里寄托那么多情感。
　　田顺花去院子里取出一个红色塑料袋说道“里面都是一些小呲花，安全得很。你们用手拿着拍拍照，应个景。过年了，就要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几人可是撒了欢，一手拿着一支烟花，在院子里疯跑。帕西一边狼嚎一边凹造型，让孟琪跟着抓拍，拍照不算还要求录小视频，兴奋得险些当场返祖。任柯仿佛被解开了基因锁，双手拿着小礼花来了一个路上三周。被出门透气的戴教练当场呵止。
　　“咔嚓”傅笙收起了单反，抓拍效果非常完美。任柯身型飘逸，跳跃颜半点没崩。
　　任柯挨完骂跑过来看成果。一向直男审美的他，也被惊到失语。“有点，有点太好看了。你怎么把我拍的这么好看的。”相机小小的预览框中，延迟摄影下的烟火流光四射，少年眼中有火光有银河，恍若神仙。
　　“发微博，发微博。”孟琪鼓动着。微博上嗷嗷待哺的姐妹有那么多，这么好看的小柯只有几个亲近的朋友能看到，也太可惜了。
　　“行吧。”任柯打开微博直接把原图发送。
　　“新年快乐，祝大家平平安安万事如意。”他写到。


第029章 
　　上高中的孩子没有没有放大假的权利, 正月十五已过就开学了。对任柯来讲，意味着补考要来了。
　　任柯提前两天返校，一口气考完九科, 回家倒地不起。大约是老师们也很好奇这位新出炉的世青赛冠军的成绩如何，任柯的卷子当晚就改出来了。
　　班主任特地打了一个电话。“任柯同学虽然不经常在学校上课, 但是成绩一点没落下。这次模考稳稳的在全年级的中上游。尤其是数学和理综表现突出，位列年级前五十。这孩子的优点在于，知识点融会贯通，只是明显能看出来做题量不够, 对题型没有条件反射。”
　　任柯心中叹了一口气, 高中的知识点在傅笙的指点之下恢复的七七八八，但是用题海战术磨练出来的题感再也回不去了。“老师, 这学期是花样滑冰的休赛季，我会花更多的时间在文化课上的。”
　　“不用着急，看得出来你悟性不错, 很能吃苦。用一个寒假补习别人一学期的成果可是不容易。你偏科比较明显, 将来文理分科，成绩会更往上走一些。”班主任笑着安慰他。
　　任柯两世高中都遇到这一位班主任。前世任柯是真正的底子薄弱的体育生，一个人的成绩把班级排名都拉低了。放到别的班, 老师可能会劝说学生弃考。可她从未嫌弃过任柯拉低班里平均分, 鼓励任柯课下多找老师问问题，抓大放小夯实基础。这一世任柯打算更努力一点，不能再给班级拖后腿了。
　　第二天开学, 任柯坐到班里, 就享受到了前后左右的注目礼。各种同学, 装作打水啦, 发作业啦, 来来回回地从他桌前走过。任柯把校服帽子兜起来，还是挡不住如有实质的目光。
　　有一个同学踱过来，他十分钟内已经倒了三回水了。天知道他为了观察任柯，有没有把自己的肚皮撑爆。
　　任柯噌的一下站起来说道“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我就打个水。”
　　“500毫升的水杯，你打了三回了，大象也没这么喝水的。你想问什么就问。”任柯一脸无语。
　　“那个，这个人是你吧，就是站得最高的那个人。”男同学犹豫了一下，划开手机。
　　手机上正是任柯世青赛颁奖仪式的照片。一身莹蓝色考斯腾的任柯，胸前挂着闪闪发光的金牌，目光注视着高高升起的国旗。
　　“还有这个。我嘴很严的，不会告诉别人。”男同学滑动屏幕。这一张是出自世青赛表演滑的神图。在高速燕式滑行中，少年衣袍猎猎，身姿流风回雪，是天上云，是月中仙。
　　这张照片是真的好看，无数冰迷都下载了原图，立即更换屏保，包括傅笙的屏保都是这个。可是看到同学指出来，任柯还是觉得社死得可以。
　　“是我。”他承认道。
　　全班顿时爆发出震翻天花板的“哇——”。几个八卦小能手，立即溜去外班，和八卦伙伴分享最新消息。整层楼的走廊跟煮沸的开水一样，炸了锅了。
　　果然……就不该对春节期间保守秘密有什么指望。
　　任柯生无可恋地趴回了座位。“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每节课上课前，老师说，任柯来一段，活跃活跃气氛。大家都清醒一点啊。”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晚上，傅笙混在家长大军里来接放学。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手上拎着刚出炉的营养餐，完美与周围融为一体。
　　今天晚上做的是麻辣鸡丝拌魔芋面，配两个水波蛋和一大杯蔬果汁。任柯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吨吨吨地往下喝，节省时间到了冰场就训练。吃饭快是在运动队长大的小运动员的传统艺能。任柯一边快速的咀嚼一边吐槽，嘴巴鼓的和仓鼠一样，丝毫不影响说话的发音。
　　“好可爱。”傅笙的面上毫无波澜，但是他好想掏出手机拍照。
　　“对了，傅哥。”任柯说道“我决定好了，下个赛季升入成年组。”
　　傅笙沉默了一会说道“你那天在医院听到了什么？是不是听说了托马斯.唐那件事了。他如果坚持在成年组并且要奥运会参赛名额，明年男单成年组的形势确实很严峻。但是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你要考虑的仅仅是自己的职业生涯和学习规划，到底有没有做好迎接成年组挑战的准备。”
　　“你复出是因为这件事吗？”是因为怕我不争气撑不起重担，所以拼了命也要复出吗。
　　“不是！”傅笙的回答斩钉截铁。任柯喉咙里堵着的一口气消散了。
　　恰值红灯，傅笙踩下刹车转头认真地说“我复出是因为我想滑冰，我想战斗。养伤的一年我过得很快乐。老实说我之前从没有这么快活过。可是我还是怀念赛场，在看世锦赛的时候，我的血都要烧起来了。所以任柯，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要在下个赛季全力一次。”
　　“我决定升组！我明白，我的技术还不稳定，下个赛季升组滑不好会背大锅，拿不来名额所有人都会唾弃我。但是我好想去成年组，和最顶尖的强手会上一会。比如安德烈，比如……你。”任柯定定地看着傅笙的眼睛。
　　“好，我等你来！”傅笙笑道。
　　戴教练得知任柯的决定后摇了摇头，暗道这辈子就看上两个徒弟，结果一个都不省心。他嘴上没说什么，但是任柯的训练强度明显增加了。
　　成年男单是地表最强难度之战。目前花样滑冰稳定在世界前八的选手中，只有乔.欧文一个人完全不会四周跳。其他人都会4T（后外点冰四周跳）的技术储备，只是稳定性有差异，在大赛中不一定会上最高难度。
　　任柯跳出的4Lz是分数最高的点冰跳，面对只拥有4T的对手，可以抹平他没有3A的劣势。当面对拥有4T和4S（后内结环四周跳）两个跳跃的选手只能任人宰割。
　　目前花滑男单掌握两种四周跳的人，有三个。E国男单传奇安德烈，J国男单一哥文森特，花滑小国H国男单莱奥。
　　还有傅笙，第一位跳出4S的运动员。凭借两个四周跳创造历史，在白人的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的人。
　　一个4Lz单跳只是开始。必须要在新赛季来临前加码。
　　“我建议不急于学习第二种四周跳，4Lz的分值超出其他两种四周跳3分以上。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个难度优势扩大到极限。”傅笙说道。
　　“只有连跳可以重复3周跳及以上的跳跃，把4Lz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你的连跳节奏很好，经常能得到高GOE加分。拿下4Lz+3T是最有性价比的选择，如果能节目中都能将这跳放在节目后半段，保守可以得到19.5+的得分，比三个3Lz还高1.5分。”戴教练说道。
　　“你不但要学4Lz+3T，还要尽量学会4Lz+3Lo。我们的不但是为了3Lo比3T高出的1分，而在为你的第二个4周跳的连跳配置做准备。六种跳跃中，只有T跳和Lo跳可以直接作为连跳的第二跳出现。根据规则3周跳及以上的跳跃只能重复两个。为了重复难度更高的4周跳跃，作为连跳第二跳的3T和3Lo都只能用一次。如果不能在4周跳中连接3Lo，就只能选择分数相差2.6分以上的两周跳。”傅笙勾唇轻笑道，“我当年拿下世锦赛银牌和花滑大奖赛的金牌，靠的不单是两种四周跳，还有男单罕见的连接3Lo的能力。”
　　整整一个休赛期，任柯都在重点突破弹跳力训练和爆发力训练，好在有进行恢复性训练的傅笙做陪同。
　　清早在慢跑后，他们两个互相辅助，进行臀腿肌肉激活训练，拉伸唤醒髋关节屈肌和臀大肌。之后是增强式训练，利用自身重量，学习回撤时吸收力量和势能，在顶点瞬间爆发释放。傅笙不敢过多跳跃加重膝盖负担，多采用保加利亚深蹲，以及单脚跳箱等单侧动作。
　　爆发力训练堪称反复炼狱，每轮下来流的汗都让任柯换两套衣服。传统的爆发力训练以负重训练训练为主，一是利用一定的轻阻力，轻负重深蹲跳深蹲和快速节奏运动，二是进行大负重的慢速运动。跳跃是力量与自重对抗的结果。大负重产生的大块肌肉，会成为跳跃的负担。因此戴文怀主要采用第一种训练方式，钝刀子反复磨人，最是难受。
　　任柯每天清晨像一匹小狼威风凛凛地走进来，傍晚被练成一摊死狗被拖出去。看得孟琪心有余悸，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冰舞训练计划还可以继续加码了。傅笙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没看两天就心疼的不行。忍来忍去没求戴教练说要训练减量。训练方案就是任柯自己把强度拉到极限的。那小子活生生的拼命三郎，有一分余力，就自己压榨到十分。若是训练强度没喂饱他，自己偷偷瞎练，才容易受伤。
　　“我接触花样滑冰四十年了，任柯是迄今为止最拼命的运动员。对极限渴望，对胜利贪婪，天生的运动员。追求极限难免与伤病为伍啊，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戴教练叹道。
　　傅笙太了解运动员的心理，没法劝也不用劝。运动员都是肉体凡胎，伤病不可避免。与其在身体机能下降时遗憾，不如在花期结束前盛放的更绚烂。
　　他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运动员能吃的减脂小甜点——燕麦版慕斯蛋糕。把燕麦和无糖酸奶一层一层铺在杯子里静止一夜，利用酸奶对燕麦进行熟成。做好后口感细腻绵密，可以以假乱真慕斯蛋糕。
　　该甜点一出大受好评，帕西尝了一口后抱着杯子就跑，和任柯两个在冰场上你追我赶。孟琪尝一口后惊为天人，宣布从此傅笙从她的花样滑冰偶像变为厨艺偶像了。从那以后，只要任柯训练太苦的时候，床头就会出现一杯燕麦版慕斯蛋糕。


第030章 
　　两个周期下来成果喜人。
　　作为举重运动员和长跑运动员的儿子, 任柯的臀腿力量天赋强到好似充了钱。再好的天赋，也需要科学训练激发。任柯忍耐力惊人，热衷给自己加码, 作为教练不敢单纯凭借运动员的训练反馈做决定，就让傅笙花大价钱买了全套的身体指标观测仪。每天他训练时都会戴上各种感应观测器, 实时观测体内血氧含量等各项运动指标。
　　戴文怀每个深夜都架起老花镜，拿着一厚撘的数据分析到深夜。给发育期的运动员加大训练量如同在悬崖上走钢丝，搞不好就是不可逆转的伤病。
　　傅笙不再有精力进行大量的数据分析，只能争分夺秒地多写几个程序, 帮助任柯的训练更科学系统化。
　　他们这个草台班子没有专业的运动理疗医师, 傅笙特地从省医院请专家过来，帮助他伤腿的理疗和恢复性训练。医生只能白天来上班, 他特地把时间选在任柯上冰训练的下午。理疗时满腿插上钢针，肌肉生理性颤抖的样子太难看了。
　　有一次傅笙刚做完理疗，满身都是汗, 躺在床上半天起不来。他用颤抖的手指接通电话。对面是妈妈的哭诉和爸爸的谩骂。他就把手机放在床上双眼放空盯着房顶。
　　任柯突然推门进来, 摁掉电话。没说什么就又冲出去了。
　　傅笙失笑，他抬起胳膊擦过脸颊上的汗。奇怪，怎么有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这么多年是第一回 。
　　晚饭是傅笙嚼着像野草一样的减脂餐, 戴教练说“任柯借着去厕所的功夫到理疗室门口晃荡太多几次了, 帕西还说他偷懒来着。”
　　“他平时也会来二楼晃荡吗？”
　　“他一到下午训练就会喝特别多水。我怕他喝得过多电解质失衡，今天给他所有的水都换成功能性饮料了。”戴文怀笑道。
　　从那以后傅笙就不刻意避着大家了。
　　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傅笙需要在寂静的冰场上做恢复性训练。任柯在发现后就拿出冰鞋, 在一旁做巩固性的滑行练习, 傅笙会在他身旁跟滑指点, 两人的滑行轨迹一内一外, 像两只并肩飞翔雨燕划过长空。
　　傅笙的跳跃从2S开始恢复, 稳定了这个6岁就掌握的跳跃后，再进阶到7岁的2A。让一个曾经的跳跃难度第一人从头开始，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就算步履蹒跚，傅笙重新站到冰场上的心情是安定幸福的，仿佛重新走过一段滑冰岁月。
　　这一次，冰刃的滑行轨迹不再孤独。
　　今天，任柯主要进行冰上训练，把每个跳跃的轴心摆正，试图和这个过高的身体和解。
　　傅笙照例每天登入了国际滑联的官方网站，点进托马斯.唐的头像，果然显示，国籍正在发生改变，具体资料还在审核中。傅笙点开了今年男单各国选手的升组申请。距离申请结束还有三天时间，C国提交的申请中只有任柯一人。
　　傅笙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所料。他走出门踱到冰场上方，拨通了手机。
　　“喂，是黄局吗？我是傅笙。现在休赛季刚闲下来，想着给您拜个晚年。”
　　“难为小傅还记得我啊。你的膝盖怎么样了，受伤后第一次过冬不好过吧。哎，我当时不在位了，不然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拼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电话对面传来了关切的问候。
　　“还好，我的膝盖恢复的不错。倒是您，一身的旧伤，可要多加小心，”傅笙说道。
　　“我那阵哪知道什么花样滑冰啊，把短道速滑的冰鞋改短一点就开始闷头练，还是托夏季运动员出去比赛的机会，给我买了第一双花样鞋，鞋帮子都塌了也舍不得换。”老人语气满怀着追忆。
　　“您是C国花样滑冰的拓荒者。我当年破例进国家队，去E国外训，都是您支持的。”傅笙笑着说。
　　“好汉不提当年勇了。你最近怎么样啊，听说你带了一个很有潜力的徒弟。好样的！”老人赞许道。
　　“还不算我徒弟。这一届C国花滑确实很多天才男单少年。”傅笙笑意更深。
　　“唔，还有谁啊。我自问退下来了，该看的比赛一场没落，怎么没发现？”老人问道。
　　“刚刚被我们归划过来的，叫托马斯.唐。我看他在国际滑联的信息资料都改了，大概咱们这边的申请已经提交上去了。”
　　“托马斯.唐？有那么多有潜力的苗子为什么要规划他？他心思不正，跳跃投机取巧，之后的路只会越走越窄。任柯把4Lz练出来，就表示男子单人滑的难度基因锁打开了。在休赛季，大家不知道对手会练出什么火星难度，所以自己只能更加倍的练习。未来一两个周期，一定是难度快速提升的时期。托马斯.唐跳三周跳就搞歪门邪道，未来如果进行四周跳大战，他怎么可能赢。谁下的这步臭棋！”老人怒道。
　　“您消消火。倒也不必担心他这个周期会在四周跳大战中失色。毕竟他这周期决定继续在青年组了。”傅笙安慰道。
　　“荒唐！费那么大力气归化一个外籍选手，竟让他在青年组舒舒服服待着。咱们C国花样滑冰什么时候这样家大业大来了！他是舒服了，明年奥运会的名额怎么办？奥运成绩不好，民众可不管你有几名参赛名额，只知道你丢人现眼。”电话对面拍了桌子。
　　傅笙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人动了真气，事情就成了十之七八。
　　“黄局，怪我和您唠唠家常都离不开花样滑冰。大过年的不该跟您说这些。您现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听这些胡话害您生气。”傅笙安慰道。
　　“傅笙，你这通电话是有备而来吧。”黄局沉沉浮浮几十年，心境平稳后，慢慢觉出不对了。“你一心在滑冰上，不会关心一个外籍选手归化的问题，除非他的附加条件危害到了你和你的小徒弟。比如，不升组，让其他选手给他挣名额。”
　　“我知道瞒不过您，也没想瞒过。我斗胆打这个电话，不过是依仗着您对花样滑冰的热爱罢了。此例一开，还有什么良性竞争机制呢？”
　　“傅笙，你这个人死要面子。宁可带伤作战，冒着伤残的风险，也不肯求我出面。现在对任柯的一个不公平就让你受不了了。”黄局笑道。
　　“对，受不了。我见不得他的热爱被现实打碎。有一丝可能都不行。”傅笙握紧了栏杆爽快地承认道。他趴在栏杆上向下望去，眼中都是在冰场上做旋转训练的任柯。白色训练服的任柯穿过冰场，像一只滑翔的白鸟。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啊。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只要我知道我就管定了。你说得对，不公平的竞争机制毁坏的是整个项目的发展根基，传出去影响太恶劣了。C国这几年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小冰童，看到滑出头的选手，辛辛苦苦比赛给别人做嫁衣，该会怎么想。”老人朗声道。
　　“您的心里还是放不下花样滑冰。”傅笙道。
　　“放不下又能如何？我老了。今天这点小事我还能说得上话，你就别管了。C国花样滑冰的未来还是要看你们的。我能帮上一把是一把。趁着我还有点能力，有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老蓝封 人叹道。
　　每年新赛季花滑运动员最操心的就是选曲问题，要不要换节目，换什么样的节目。一个失败的选曲和编舞往往预示着一个失败的赛季。每一个选择都是充满风险的挑战。
　　青年组选手升组的第一个赛季往往会选择沿用原先的作品，应付成年组要求多水半分钟时长。无论是对手还是朋友们都没想过任柯会换节目。他只在青年组滑了一个赛季，
　　《007》和《我仿佛在花丛中》这两套节目只面世了三次，根本没有失去新鲜感。君不见，宝井拓实的短节目《骷髅之舞》即将陪他征战第三个赛季。
　　任柯很坚持。尽管风险很大，任务很重，他想尽可能的多滑两个节目。上辈子他一个自己的节目都没拥有过，只能靠模糊的视频扒别人的节目构成，自己过过干瘾。他像一块干渴了太久的海绵，拼尽全力摄取每一滴水份。
　　“你真的要编新节目吗？你的三套旧节目都是成年组的编排质量，修修改改足以应付一个赛季了”宝井拓实问道。
　　“对，表演滑的曲目我已经选好了。选自我一直很喜欢的德语音乐剧《莫扎特》，一首燃曲。”任柯道
　　“连表演滑的曲目都换，那要一次性准备三个节目，时间来不及吧。”拓实要准备自由滑和表演滑两套节目已经吃不消了。
　　“确实，今早帕西跟我抱怨说愁的都脱发了，闹着让我赔头发呢。我没啥可赔的，只好说这个赛季得的第一块牌送给他。”任柯道。
　　“现在帕西的行情看涨，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R国小男单小女单找他编舞。要不是风格不符合，我都动心了。”宝井拓实说道
　　“比起那几个换汤不换药的大牌编舞，帕西对花滑明显更虔诚更热爱。”任柯想了想前世被大牌编舞的流水线作品坑害的选手，说道。
　　“听我的师弟师妹说，帕西忙你的节目忙到完全抽不开身。”
　　“我的自由滑选曲太对他胃口了。我公布了选曲意向那天，他差点兴奋的跳起来。”任柯的语气藏不住的得意。
　　“帕西感兴趣，天哪，你不会要学他穿黑丝吊带袜吧！”宝井拓实回忆起帕西的经典之作，惊呼道。
　　“唔，也大差不差啦。”任柯拖着长音说。
　　电话对面穿出凳子摔倒的声音。
　　任柯适时地把手机拿远，满意地勾唇一笑。“我的选曲是《卡门》”
　　《卡门》和任柯上赛季自由滑选曲《采珠人》一样，都是出自法国著名歌剧作家比才之手。不同于略显冷门的《采珠人》，《卡门》是花样滑冰项目选曲大户。这里的花样滑冰项目指的是女单、双人滑和冰舞，唯独没有男单。
　　《卡门》旋律耳熟能详，不用过多表演便能和裁判和观众共情，表演者穿着一袭红裙或者头戴红花，就可以渲染出西班牙风情。
　　遗憾的是，这种魔法只作用于女主。
　　卡门本是首先是梅里美写就的一部中篇小说，依照现在的说法是妥妥的大女主剧情。刻画了卡门这个身为制烟厂女工的，野性妖艳吉普赛女郎的形象。男性角色在剧情中是绝对的附庸。
　　花样滑冰男单选手选择《卡门》不仅借不上力，还会因为选曲热门，和一众《卡门》经典作品比较。
　　吃力不讨好。
　　但是任柯很坚持。他在前世离开冰场，在论坛上做一名冰迷时，为了科普总结，整理过《卡门》相关的演绎。在写那篇帖子时，任柯发觉不对。几个《卡门》经典节目都如出一辙，红色的裙子，高高抬起的头颅，穿插几个弗洛明哥里翻手花的动作。
　　被誉为花样滑冰《卡门》天花板的一个节目，是由上个世纪E国女单演绎的。她曾在E国最具盛名的芭蕾舞校就读，这部花滑作品，完全脱胎于芭蕾舞剧《卡门》。表演者雪肤红唇，光洁的长发高高盘起，柔软手臂高贵规范，是美丽的化身。
　　不对。
　　完全不对。太乖了，像个一个动作优雅的大户小姐，单有美丽和傲气，没有这个矛盾人物的复杂魅力。
　　卡门是来自来自田间的科尔多瓦小母马，是伊比利亚半岛自由的风，是在底层江湖闯荡的吉普赛女郎。
　　如果有机会，他想亲自演绎一个心中的《卡门》。
　　讨论选曲的时候，戴教练提出了反对意见。
　　“卡门的男角色是军官何塞和斗牛士埃斯卡米里奥。在乐曲的剪辑上，通常以《斗牛士之歌》为主，在节目尾部用《卡门序曲》做乐段重现。这两个角色对于你年龄偏大，风格过于成熟。小柯，你真的要选择《卡门》吗？如果想从古典歌剧、舞剧中选材，《睡美人》的王子，《胡桃夹子》的男变奏，都更合适。”
　　“我不赞成选材偏向芭蕾和歌剧。E国太多选手有芭蕾功底，没必要扬短避长。现代性爆发性的曲目更适合你。”傅笙也持反对态度。
　　“大女子戏里的男角色确实不出彩。可是，我要演绎的是卡门。”任柯懒散地托腮一笑。这句话把在场的几个人都说愣了。
　　“Cool!!!”帕西突然跳起来，激动地手舞足蹈。“就是《卡门》，就是这个！我会把它编排成最好的作品。相信我，世界上只有我能编好它。”
　　“男生演绎，卡门有什么不可以呢？强悍自由的卡门，美艳不可方物的卡门，当然可以雌雄同体。”孟琪激动地说道。
　　就此帕西的秃头旅程开始了。一个团队里，表演者任柯对节目想法明确，戴文怀和傅笙对古典曲目多有研究，包括帕西自己对《卡门》也有独特的情怀。
　　这注定了《卡门》的创作是伴随着争吵和痛苦的。
　　一周后，帕西拿着早上梳掉的头发气势汹汹地找到任柯，控诉他的资本家压榨行径，表示自己最多只能负责自由滑和表演滑的编排。
　　至于短节目……放弃啦！不管啦！躺平不动啦！人家还要留着头发去撩八块腹肌的帅哥呢。
　　戴教练无奈之下继续承担任柯短节目编舞的工作。成年组的第一个赛季要加深裁判的印象，并且告诉大家，我是一个成年组选手，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前者，相信《卡门》足以完成。至于后者，戴教练想给任柯一个比较大的挑战。
　　“拉赫玛尼诺夫？没错，E国是今年花滑大奖赛总决赛的举办地，选择他们青睐的拉赫很讨巧。可他的曲子太宏大了。”著名作曲家拉赫玛尼诺夫是花样滑冰选曲的大户，尤其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经久不衰。很多成熟运动员会在奥运年或是职业生涯末期选择他的乐曲，打造自己花滑生涯的总结之作，足以见证其题材严肃内蕴深远。
　　“我为你选择的曲目不是恢弘的钢协，是一首名叫《lalics》的浪漫曲。”戴教练说道。
　　“中文译作《紫丁香》。非常合适！小柯你听听看喜不喜欢”傅笙摘下一只耳机递给任柯。
　　任柯一听眼睛就亮了，速度变化和旋律走向都适合花滑，还契合他的年龄形象。就连时常都完全契合短节目要求的两分半钟。
　　堪称天衣无缝！这首曲子直接用，一刀不用剪。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开启新赛季啦~夫夫并肩作战走起!!!


第031章 
　　每个赛季9月-10月开始的花样滑冰大奖赛, 是赛季第一个A级比赛。大奖赛分为分站赛和总决赛，成年组选手符合技术要求着均可以报名分站赛的比赛。此外每个分站的东道主有额外的比赛名额。C国正是大奖赛分站赛的比赛场地之一。
　　“我建议选择C国杯和两站。今年C国杯是六站分站赛中时间最靠前的，第一年进成年组主要任务是适应, 比赛中发现问题有时间在训练中调整。另外，本土作战有一定主场优势, 裁判的判罚相对公平。”
　　傅笙顿了顿又说“在打分比赛中，有一个裁判心理定档的问题。裁判通常会先给选手预设一个分数档，再根据现场表现在其基础上加加减减。裁判缘差的选手要通过一场场优异的表现慢慢刷新分数档，更改裁判的印象。这个分数档就是根据以前比赛的分值确定的。所以成年组的第一场比赛万分重要。”
　　“两站分站赛综合排位前6名的选手才能进入大奖赛总决赛。也就是说最好要取得一站冠军, 才能稳当进入总决赛。因此这6个分站赛往往会让自己国家的一哥在本国参赛, 其他选手放出去比。安德烈很可能在E国站，文森特很可能在J国站, A国站的本土作战名额惯例是给乔.欧文。剩下还有F国站和R国站没有顶级强手。不知道哪一站是本赛季的死亡分站赛。”戴文怀分析道。
　　“我不建议选择F国站，即使强手不多。F国站的冰场质量问题很大，小柯参赛经验有限, 那一站适合经验丰富的老将靠稳定性猎杀难度王。”傅笙说。
　　“没错, 我就热爱F国站。反正我的难度就那样了，有经验的强手知道那个冰场魔性不愿意来，所以很适合我捡漏。”帕西补充道。
　　“去A国站！今年世锦赛举办地是A国盐湖城, 正好去A国比一场分站赛适应时差。”任柯利落地拍板。
　　又是一年金秋九月, 又是一年C国杯。不同以往的是，黄牛老刘手里的票可以原价出手了。年轻的小姑娘两两三三的进场，
　　匡枫看了一眼表说“老刘, 时间差不多了。赶紧的。”
　　“我去, 都这个点了。男单是不是快开始了？谁还要票, 谁还要票, 有两座连号票, 裁判席视角！现在不买一会没得买，我也要进去看比赛去了。”老刘把手里的票搓成扇形高声吆喝着。
　　“黄牛也要看比赛啊。”旁边的人笑道。
　　老刘正色说道“平常的比赛当然是买票恰饭要紧。这场可不一样。任柯！知道不，C国花滑界天降紫微星。今天我老刘给自己留了最好的票，专门给他加油助威去。”
　　“你也是任柯粉丝？”在一旁观望票价的女孩问道。
　　“必须的！他去年C国杯就是我去加的油。别的不敢吹，我老刘全场喝彩声最大。不信你看我#小人鱼保育中心#的话题等级。”
　　“太巧了！我室友是喜欢任柯的画手，我就是被她拖入坑的。”
　　“不巧，今天来着看比赛的多半都是自己人。全是奔着任柯来的。”旁边一脸阳光少年气的男孩说道。
　　“算啦算啦，我手上留着这几张都是前排小号。随便卖出去我还舍不得了。既然是自己人，你们想要，我八折就出。咱一起进去看比赛去。”老刘拍着胸脯。
　　“给我来一张。”
　　“没问题，您这张票就在我旁边。最佳观赏位置，我踩了好几次点了。”老刘说道。
　　“上座率有七成了。”匡枫说道。
　　匡枫旁边已经做了两个人。黄牛老刘一看，那正是一个月前比赛放票他一直盯着票王位置。
　　可恶，我老刘从事黄牛业十年竟然没有拥有最心仪的位置。
　　荒居奈美感觉有人看向自己，露出标准的笑容，点头示意。
　　居然是外国人！老刘愈发觉得这些年的人脉白培养了，连歪果仁都抢不过。
　　笑话，哪个票王位置能抵挡的了R国贵妇的钞能力。荒居奈美猜到任柯的首秀大概率会选在C国杯，早早就做了厚厚一本攻略啦。
　　任柯在短节目的出场顺序靠后，但是每个节目只有两分半，比赛进程很紧密。比赛正式开始后，人们呼啦呼啦地进来。之前常来看比赛的观众以为场馆肯定坐不满人，插空找前排好座，现在纷纷地往出挪。
　　“多亏你直接预留了好座位吧。”黄牛老刘说道说道。
　　“我还想和上次一样，整个场馆没几个人。买个中间排座位，往前挪就得了。”匡枫心有余悸。
　　“你不相信我是干什么的，春江水暖鸭先知。去年卖票我只卖出原价的十分之一，今年基本原价出的。在体育赛事里非常火爆了。”老刘道。
　　“我咋这么紧张，本科毕业答辩都没这么紧张。”匡枫有点爸爸粉心态，自家孩子第一次成年组亮相，紧张的他昨晚没睡两个小时。
　　“我都看分析贴了。C国站是弱站，一个月后的A国杯才是死亡分站赛。”老刘如今俨然一幅资深冰迷的样子。
　　“休赛期整个论坛都在着急他的选曲，就他什么消息都透不出来。要不是摸不清他在哪秘密训练，都有激进粉丝去冰场旁边听音识曲了。”匡枫吐槽道，“最后他开了个微博，自己公布了选曲。真是艺高人胆大，短节目选曲整个论坛的人都没听说过。还是一个阿姨粉问自己学钢琴的女儿，大家才知道是什么曲子。”
　　旁边的女生说道“其实沿用上一赛季的节目就很好了。尼基塔就沿用了《威廉退尔》，宝井拓实沿用了《骷髅之舞》。”
　　“可不，任柯的三套节目质量一骑绝尘。”后排一位小阿姨也加入了讨论。
　　“我不这么想，能看任柯多滑几套节目，多穿几身漂亮的考斯腾我就高兴。”荒居奈美大概猜到他们在讨论什么，用R式英语慢慢地说道。
　　“您也是为任柯而来吗？”匡枫很惊异，任柯才经历三场比赛，就收获外国冰迷了。
　　“是呀，我亲眼见证他在世青赛上夺冠。在现场看过他滑冰的人，一定会爱上他。我还喜欢过一位C国选手。我为错过他的每一个现场而终生遗憾。这一次我不会在任柯身上留遗憾了。”荒居奈美一脸梦幻的笑容
　　“他是谁？”匡枫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还能有谁呢？除了那个为C国花滑开天辟地的天才，除了那个一身伤病，被所有人背刺的男人。
　　“他叫傅笙。”荒川奈美把傅笙两个字用中文吐得字正腔圆。
　　一片观众都沉默了，后排的姑娘闻言别过头去，吸了吸鼻子。
　　“我好想他，就算说出来被骂，我也好想他。如果他还可以滑一次冰，如果我还能为他声嘶力竭扔毛绒玩偶。我……”一个细弱的女生说着说着就哽住了。
　　托马斯.唐最近非常烦躁。他怀疑自己应了奶奶的话，犯了太岁。要到C国的寺庙里捐大笔的香火钱，消除业障。托马斯.唐从小就觉得自己不会说英语，一身香烛味的奶奶丢死人。看见她就能想到电影里男人后面的“猪尾巴”，和女人裹得小脚。他不会说C国语，奶奶听不懂A国话，简直像两个世界的人。
　　他上幼儿园的时候，死活不跟来接自己的奶奶回家，奶奶听不懂话，着急的把孙子拽到身边。吓得老师以为奶奶是人贩子，直接报了警。但是这次他在考虑要不要听从奶奶的话，也许那老太婆一直在那喋喋不休，有几分道理。
　　太背了，真的太背了。去年大奖赛青年组决赛，被宝井拓实抢走了金牌，明明两个人都会3A，凭什么他赢。去年世青赛更令人心梗。那是是他谋划已久一定要拿牌的比赛，打算以光辉的战绩升入成年组。他本除了宝井拓实和尼基塔以外全无对手，一块奖牌妥妥的。可是半途杀出了一个C国人。一个C国人怎么可以抢走我的奖牌，甚至还拿了金牌。
　　废物！宝井拓实和尼基塔这两个废物!说什么E国太子、R国新星，到头来被人踩在头上，还笑嘻嘻的祝贺。去申诉啊！用你们国家滑联的人脉把他的金牌搞下来啊！
　　唯一进行顺利的是改国籍的事情。本来自己和妈妈计划的好好的，在青年组苟着，混一个奥运会名额。但是，一切都在尘埃落定的两天前被搞砸了。
　　在升组申请的前一天，主动为自己跑前跑后的赵教练突然说，队里安排他升组。那个赵教练平常一副好说话聪明人的样子，关键时刻利欲熏心，竟然倒戈了。那个傻叉满脑子都自己升入成年组后，拳打安德烈，脚踢文森特的样子。语气飘忽得仿佛自己已经成了功勋教练。
　　等托马斯想上找申诉时，木已成舟。他气得在家里砸东西，半点用处都没有。后来他妈妈出面，拿出这桩话柄和周主任谈判。争取来了大奖赛挑选分站赛于其他比赛有限参赛权的福利。托马斯.唐选择在C国和A国这两个有东道主优势的分站参赛。当然，这让老将张斌失去了本土作战的机会，只能舟车劳顿迎接更加残酷的分站赛。
　　托马斯.唐想到这里心中就冒出一团邪火。赵教练满面堆笑地将运动饮料拧开盖子递到他面前。“托马斯，咱们抽签结果靠前，是不是现在热热身？”
　　托马斯.唐白了他一眼。“今天早上我教练麦克说，酒店隔音效果不好，要求升到总统套房，去办了吗？”
　　“在办了在办了。我们无比让麦克教练宾至如归哈哈哈。”赵教练说道。
　　“我去拉筋，你记得给我收国际快递，是几箱依云的水。天知道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就算喝的水是自备的，吃饭时吃到的水也都有毒。Shit！”托马斯.唐咒骂道。
　　“瞧瞧瞧瞧，天才运动员就是有个性。回去叫几个人去快递点搬水。”赵教练笑着和自己的助理教练说道。
　　“您放心，这点小事，当力量训练了。”
　　C国站大体按照积分多少抽签，短节目比赛的前半场堪称无聊。直到播报员在广播中介绍到“下一位出场的是来自东道主的运动员。有请第一次参加成年组比赛的C国队选手托马斯.唐。”
　　“托马斯.唐听这个名字就是外国人。”匡枫后排的小姑娘说道。
　　“就是A国人。华裔，今年刚被归化。说实在的，我不能理解。”匡枫吐槽道。冰迷们发现托马斯.唐后都在论坛吵疯了。归化当然可以，但是也要归化优秀选手吧。要是能归化安德烈，相信所有人都没二话。托马斯.唐是什么？要技术没技术，要表演没表演。还水过我们国宝小人鱼的C国杯金牌！
　　匡枫一干资深冰迷把手揣在兜里，一点掌声都没给。就算现在一国作战，前面的账还没算呢。
　　托马斯.唐两套节目都没有更换，短节目依旧是让人昏昏欲睡的《波莱罗舞曲》。看过世青赛的观众在听出前奏后就准备闭目养神了。表演不佳的《波莱罗舞曲》堪称哄睡神器。
　　第一个跳跃，3A。落冰翻身。
　　任柯眯着眼看着技术分实时显示屏，腾地站起了。“裁判标了“<<”认定的难度是2A，降组了。”
　　“3Lo被抓变成2Lo。”傅笙道，“连跳也被抓了，好在2T没有变成1T。”
　　“太狠了，这个技术分打出来，可能不如少年组的选手分高。”任柯道。
　　“是一定不如，我上去跳都比他分高。原来他的跳跃也有被抓周数问题的一天。看来没有国籍护体，偷转大法就不管事了。”孟琪吐槽道。
　　场上的冰迷一片哗然。虽然有很多是新观众，但是看了半场比赛，跳跃高度和裁判判罚是看明白的。明显不好看的节目，明显低到离谱的实时分数。你告诉我这是C国队特地选送在本土作战的选手？给本国冰迷的惊吓还差不多。
　　“这就是花样滑冰里的天才少年吗？我一只脚进坑就要出坑了。”很多新冰迷吐槽道。
　　托马斯.唐高高兴兴地下冰来，看见显示屏上的技术分顿时傻了眼。他的A国教练盯着大屏幕面色阴沉。
　　17分！这怎么可能？这是少年组的女单选手的分数。一定是裁判选错分了。不要着急，只要指出裁判的错误，我就是冠军。
　　他妈妈摁住他的肩膀说“拖一拖，我们不往等分区走。一定是裁判误判了，我已经让赵教练去申诉了。”托马斯.唐喘着气心虚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分钟，技术分显示屏上的最后一个黄灯成功变红。在申诉后播放的慢镜头中，托马斯.唐的最后一个技术动作蹲踞旋转，因为周数不足4周被判定降组。
　　申诉后，托马斯.唐技术分又下降了1.2分。技术分位列所有出场选手中最后一名。
　　“废物！姓赵的就是个老废物！”托马斯.唐妈妈的端庄姿态维持不住了，穿着高跟鞋小跑着跑向裁判席赵教练觉得裁判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在裁判席前夸张地手舞足蹈。
　　托马斯.唐拒绝前往等分区，但是分数还是打了出来。
　　技术分（T分）：17
　　节目内容分（P分） ：28
　　短节目总分：45
　　“阴谋！针对我的阴谋！”托马斯.唐指着分数牌用英语大叫道。
　　“闭嘴！你想连累我一起被赶出赛场吗？”他的教练麦克呵斥道。“分数这么低，是因为你的跳跃都被降组了。3A被降组成2A，3Lo被降组成在男单短节目中不计入分数的两周单跳。可怕的是，裁判的降组判罚完全合理。”
　　托马斯.唐面色青白，喉咙里咯咯作响。
　　赵教练在一通鸡同鸭讲地申诉完后，招呼自己的助理教练。“还是我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不会外语又怎么了？问题还不是被我解决了。要我说咱们C国杯请的裁判太不专业了，闹出这种笑话多丢面子。”
　　助理裁判面露难色，向他指了指记分牌上的数字。
　　赵教练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小步快跑道记分显示器旁，眯着眼睛使劲瞧。“没看错吧，怎么是最后一名？我申诉的明明白白啊。托马斯.唐他妈在旁边听了一会都没说啥，扭头就走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是说好了是花滑新星，大写的潜力股吗？我反复确认过上面已经敲定了，这是咱们的重点培养对象，是我后半辈子的资本呢。”赵教练猛掐自己大腿。
　　“谁说不是，我昨天刚给托马斯他妈孝敬了一盒鹿茸呢。”助理教练欲哭无泪，心里在滴血。


第032章 
　　A国裁判马歇尔打了个哈欠对旁边的F国裁判凯瑟琳说“C国杯太无聊了。我为自己荒废的时间感到悲哀, 有这个时间不如回酒店喝一杯咖啡。”
　　“C国杯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要不是钱给的太多我才不来。对了，你觉得无聊是终于不用给A国的那个华裔遮掩了吧。”凯瑟琳玩味地笑了笑
　　“可算松了一口气, 我为了给他抬一手，跟你们置换了不知多少利益。E国那个大名鼎鼎的铁面基里尔, 都不拿正眼看我。真以为我想拍他马屁呢，都是高级裁判谁怕谁啊。”
　　“没有好咖啡喝的日子真难熬。最后一组选手有谁不错？我快睡着了。”凯瑟琳烦躁地按着笔帽。
　　“H国的莱奥，他有两种四周跳，非常有潜力。安德烈老了, 是时候捧新人上位了。”
　　“唔, 还有一个刚升组的C国人，去年世青赛冠军。”凯瑟琳翻着资料。
　　“C国人？最好不过是一个跳跃机器。世青赛冠军多了去了, 有几个能在成年组滑出来，男单和女单可是不一样。”马歇尔撇撇嘴。
　　“这几年新人一届不如一届，冰演市场也不好做, 国际滑联现在压力很大呢。我们F国已经好几代不出一流选手了, 满场的亚裔面孔。”
　　“之前那个傅笙不错，但是他有E国培训的经历。花样滑冰嘛，就是白种人的事情。”马歇尔说道。
　　凯瑟琳委婉地笑笑。心中默默补了一句。不, 花样滑冰只是我们欧洲人的事情, 和暴发户无关。
　　“就给这个任柯按照二三档男单起评吧，给东道主一个面子。”两位教练相视而笑。
　　“小柯，千万要放平心态。莱奥是一流男单, 历来都是争夺奖牌的人选, 大赛经验丰富。我们大可不必和他比。作为一个刚刚升组的选手, 最重要的是适应比赛节奏, 多感受冰场的氛围。这还是赛季初, 时间还长着呢。”戴教练轻轻拍着任柯的肩膀。
　　任柯“嗯”了一声，走到冰场入口排队，跟随广播的指引大家鱼贯入场。场上顿时掌声如雷。
　　每组赛前的六分钟练习，对于每个选手弥足珍贵。它能让你接触到最接近实际比赛时冰场的状态，可以迅速让你的神经紧绷，调整到作战状态，称为分秒必争也不为过。
　　任柯迅速地在冰上复习节目编排。短节目第一次亮相，无论是谁都是紧张的。
　　“刷——”是落冰声。
　　任柯回头，见莱奥冲自己做出耸肩摊手的动作。
　　任柯握紧了拳头。挑衅，绝对是挑衅。他专门在自己粉丝聚集的区域跳了两个3A
　　匡枫在台上当时就怒了。“我们小人鱼才升入成年组参加第一场比赛，和你无冤无仇。凭什么那羞辱他。不就是任柯在场上的粉丝多吗？这就酸到欺负小孩子了？”
　　“这是挑衅的行为，我要去国际滑联的网站上留言。我们是刚升组的小选手，根本没想抢他的金牌。犯得着这样没品吗？”荒居奈美气得够呛。
　　“对啊，我们粉丝就是想见证小人鱼的第一次成年组比赛。知道成年组大神厉害，成绩什么的都不敢想。可是，可是我们能怎么办，莱奥也是成年组一线。我们就算去国际滑联那里投诉，人家也不会向着小选手的”旁边的小姑娘快气哭了。
　　“C国人，能参加成年组的A类比赛已经是荣耀了吧。”莱奥特地滑回来小声地说。
　　任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直把莱奥盯得退后半步。随后他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示意他看着自己。双足助滑，点冰，起跳！是4Lz！任柯当场就回击了一个无懈可击的4Lz。要知道这个跳跃难度分值比莱奥跳的3A高5分，目前只有任柯一个人成功做过。
　　任柯的4Lz居然是可复制的成功！在上赛季结束后，很多业内人士和冰迷都讨论过他的4Lz的问题。一致认为，在只玩成过一次的情况下，只能说那一次他蒙对了。并不能说明他真正的掌握了这个火星难度的跳跃。
　　但是现在任柯用事实告诉大家。4Lz他想蹦就蹦，抬腿就蹦，还专往一线男单的脸上蹦。
　　莱奥左看右看脸面挂不住，提前下冰。任柯跳完4Lz没再看他，认认真真利用六分钟练习，把《紫丁香》的编排过了两遍。
　　最后一组的火药味从一开始就很浓，开始上场的三位选手，不知是不是被六分钟练习时的跳跃大比拼刺激到了，拼命上难度，摔得裁判都挠头。
　　之后出场的是莱奥。不得不说在成年组沉浮多年还是有本事在的。他除却第一跳4T落冰翻身外，其他都正常发挥。看得出来在等分区，提前开心庆祝的莱奥心情很不错。赛季初大家普遍状态低迷，对于莱奥这种水平不稳定的选手来说，这个发挥实属不错。
　　“不起来看一眼吗？莱奥出分了。”傅笙问道。
　　“不，我在把节目顺一遍。”任柯自回来之后就戴着耳机，闭目回忆节目的每个技术易错点。
　　“我没想到他已参加比赛就和莱奥彪上劲了。”戴教练走出几步苦笑道。第一印象对于运动员尤为重要，他希望任柯有一个平和顺利的开局。
　　“莱奥真的很强。如果不是稳定性不好，他会有更高的成绩的。而我们……。”我们没有短节目中不可避免的3A。孟琪小声说。作为职业运动员她对不同项目的名将也多有了解。莱奥就是典型的成绩不如实力的运动员，硬刚满状态莱奥，不比迎战其他几位轻松。而今天的莱奥恰巧是满状态。
　　“到了。”傅笙说道。广播里刚好提示下一位选手准备。
　　任柯早上起来就觉得身子有点冷，直到现在快上场了，才拉开外套露出考斯腾。
　　考斯腾面世，全场皆惊。
　　旁边H国男单莱奥奇怪地问身边人“他不是选了拉赫玛尼诺夫的钢琴曲吗？为什么会穿C国风的衣服。”
　　任柯这身说是完全C国风也不恰当。
　　他穿假两件连身考斯腾，上身底色用了淡雅深远的茶白色，垂坠的料子抚摸着每一寸肌肉，利用浅紫色的中式盘口斜斜向下收口，几条惹人遐想的褶皱勾勒出细韧的腰。最绝的的是上衣的收口处，两片略长的布料扫过后面的挺翘和胯骨，向上收拢与前面最后一节盘口中，像一朵倒放的花朵。上衣的左下角是一朵田顺花一针一线手工缝制的紫丁香，栩栩如生。
　　任柯转头接住傅笙递的毛巾，碎发随动作轻轻扬起，当真是紫丁香在风中成精了。
　　“旁边一个戴口罩的是谁啊？不是说任柯教练是个儒雅的爷爷吗？”黄牛老刘问道。
　　匡枫想了想小声说“我们这几个老冰迷内部有个传闻。任柯旁边的神秘人是傅笙。虽然没实锤，但是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他的身型就是裹十层棉袄都能被认出来，在C国谁当初入坑花滑不是被他蛊的呢。一曲《自由探戈》害了多少人。”黄牛老刘恶补过花滑知识，自然知道傅笙是谁，惊得差点掉下凳子。
　　“上场了。”
　　广播里又响起播报选手信息的消息，全场的观众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任柯楞楞地抬头。居然有人是为我而来吗？看着一张张小小的真挚的小脸，一束束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任柯胸中涌上来一股豪气。
　　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小爷我带着全套本事来较量较量！
　　比赛开始，泉水般的钢琴声流淌，任柯轻灵的滑行好似实体化的音符在五线谱上跃动。
　　任柯面色慎重地向后滑行，转身抬起右腿向前跃起。
　　3A。这是困扰他已久的跳跃，他把最没有把握的跳跃放在了第一跳的位置上。
　　体力满血的任柯腾空高度惊人，他几乎使用蛮力强行拔高，一个三周跳几乎要跳出挡板了。他在空中十分富裕地转完三周半，身体提前打开。落冰了，虽然手扶冰但是这个跳跃成了。
　　“不是说他跳不出3A吗？”莱奥震惊到水都忘了喝。有3A和没有3A是两个世界。任柯跳成了3A，极有可能技术分会比他高。一想到着，莱奥座如针毡。恰好这是一架摄像机过来，莱奥教练赶紧掐住他胳膊提醒他。
　　“直播呢，不能被人看笑话。不能被人看笑话。”莱奥心中默念道，对镜头夸张地比了一个心，掩饰控制不住的扭曲表情。
　　“我们家小柯就是虎。说好是做3A还是2A都可以，还真的跳了那么怕的3A。”戴教练说道。
　　“3A是成为一流选手必过的坎。小柯说的对，不真刀真枪的尝试，永远无法发现问题。即使只有20%的成功率也要上一次赛场。”傅笙道。
　　“任柯第一次3A。我的乖乖，用的劲比跳四周都多。”匡枫用举着单反咔嚓咔嚓。
　　“虽然手扶冰但是足以破除小人鱼出不来3A的洗脑包。”身后的姑娘说。
　　“不，恰恰证明他是3A苦手。用这种腾空高度换取一点稳定性，明摆着要一力降十会啊。”匡枫吐槽道。
　　任柯完成了最没把握的跳跃，整个人更加放松，投入到编排步法当中。舒展轻盈的转体步法在冰面上绘制了一朵朵丁香花瓣，中间夹杂的小跳步轻灵可爱，像鱼儿跃出水面，
　　任柯的表演处理内敛含蓄，慢慢地观众明白了C国风考斯腾的意义。
　　《紫丁香》虽然是E国作曲家创作着，却大量采用五声音阶。五声音阶正是C国民乐的精髓所在，比如那首脍炙人口的《茉莉花》。E国与C国的美学，通过五声音阶的连接，任柯的诠释，在这座冰场上形成了共振。
　　乐曲就是乐曲，在听众没有相应知识积累，不进行主观判断时，我们只会从音乐本身出发去感受。大调乐曲就让人联想到明朗流畅。小调乐曲就使人心神不安。五声音阶平和优雅，广泛运用于中国古典音乐。以此为特征演绎中国风，正在艺术的似与不似之间留下充分的解读空间，可谓妙极。
　　清零俏皮的一串单音伴随着花朵一样的躬身转结束。节目到了1分30秒。
　　任柯应和着质朴自然的乐声，的双臂像水波一样柔软的起舞，起速后左脚呈崴脚式的大外刃，迅速起跳。
　　4Lz！全场惊呼。
　　这个4Lz太规范了，在其他选手恨不得提前转体到姥姥家的时候，任柯的Lz跳的pre不到30度，堪称业界良心。
　　任柯的当家连跳3Lz+3Lo一如既往的靠谱，步法进入跳跃，明摆着炫技。裁判慷慨地给出2.2分的GOE表示赞许。
　　任柯成年组首秀，完成！
　　这是一个17岁少年向花滑成年男单的示威。他向世人宣布，这个刚升组的少年已经在代表人类挑战花样滑冰的难度巅峰。3A，4Lz，3Lz+3Lo，跳跃基础分值高达33.2分。目前成年男单的短节目最高配置来自安德烈在创造的33.4分，在整个职业生涯中，他只把这个配置clean了一次。


第033章 
　　这是一个17岁少年向花滑成年男单的示威, 他向世人宣布，这个刚升组的少年已经在代表人类挑战花样滑冰的难度巅峰。3A，4Lz, 3Lz+3Lo，跳跃基础分值高达32.2分。目前成年男单的短节目最高配置来自安德烈在创造的33.4分, 在整个职业生涯中，他只把这个配置clean了一次。
　　体育场内铺天盖地都是欢呼声！荒居奈美掏出大布包，里面是好几个小熊猫玩偶。“这是世青赛赛上格外受任柯君青睐的panda桑。我怕第一次来的粉丝不知道他喜欢这个，特地带了好几个！”
　　“要把这个扔到冰场里吗？”黄牛老刘问道。
　　“对啊对啊, 这是花样滑冰的赛场礼仪, 冰迷们表达自己喜爱的方式。”旁边的女生抡圆了细瘦的手臂，把一只panda桑扔出老远。
　　任柯捞起这只幸运的panda桑, 揉了揉它的小肚叽，朝出口滑去。
　　那里有等待多时的戴教练，孟琪和傅笙。
　　戴教练一把把他揽在怀里, “太棒了太棒了, 完美的成年组首秀。”
　　孟琪兴奋地直跳，一张苹果小脸涨红了。“任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任爷。太牛了太牛了, 3A居然成了！！！”
　　“我就是碰碰运气。今天被莱奥激到了。”任柯嘴角憋不住笑意, 嘴上的话还努力维持人设。
　　“别绷着了。想笑就笑，今天发挥确实好。成功率只有3成的3A居然让你在正赛跳成了。”傅笙忍不住把任柯从戴教练手里扒拉出来，塞到自己怀里。
　　任柯骄傲地搂着傅笙的肩。“还有谁能让我偶像开心成这样？还有谁！就说还有谁！”任柯在心里狂笑。
　　A国裁判马歇尔烦躁地说道“可恶, 你们给他的T分（技术分）怎么打这么高。这要我怎么给他打P分（节目内容分）？”
　　F国裁判凯瑟琳乜了他一眼。“你有本事你来打。他跳跃的BV本来就比莱奥高3.3分, 还把4Lz放在后半程。啧啧, 什么超级赛亚人。”凯瑟琳的语气酸溜溜。F国已经很久没出过花滑好手了。没有后备力量, 她在国际滑联越发独木难支, 居然混到要和暴发户交往的地步。
　　马歇尔道“那个3A失误应该抓的更狠才对，谁想到他后面完成的这么好。”
　　“不能抓更狠了。他周数充足，还跳的特别高，就是手浮冰了。总共3分额度的GOE，都给减2了。你呢，P分不是也没法再压了。”凯瑟琳道。P分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和表演滑行相关，也带有一定的主观性，是裁判们调节分数的蓄水池。P分难涨，多少老将拼搏了几个赛季还是原地踏步，但是P分一旦涨上来就很难降下去了。
　　“瞎子都看出来他表演比莱奥好，合着我闭眼打分就不怕被投诉了。现在仗着他资历浅还压得住，一两个赛季之后，肯定是要齐飞了。”马歇尔心中暗骂“凯瑟琳这个老巫婆，想让我冲锋陷阵，老子才不干呢。人家主场作战，乱打分不怕出赛场被扔臭鸡蛋啊。”
　　“不算了不算了，再算莱奥也得不到第一。当他没这个命吧。可惜他这会发挥不错。”凯瑟琳把计算器一推表示放弃。
　　“还早呢，短节目第一又能怎么样？就是一块小金牌无伤大雅。重头戏在后面呢。我做裁判这么多年，没见过刚升成年组的小男单在自由滑不崩盘的。节目时长多半分钟，增加一个跳跃，世界完全不同了。”马歇尔歪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很有道理。还是马歇尔裁判您经验老到。”凯瑟琳优雅一笑。
　　“莱奥发挥不错，还打不过一个刚升组的小孩。这两个高级裁判什么眼力，鱼目和珍珠都分不出来，有什么前途。把计算器抠烂了有什么用。”旁边的小裁判心里默默吐槽道。
　　任柯坐在等分区，脸颊上的汗珠如雨落下。他眼中的战意还没消融，整个人像一柄刚要回鞘的古剑，古雅、俊秀、刃如秋霜。镜头过来，他抹过一把汗，向摄像机打了个招呼，清秀锋利的眉目舒展开。一张俊脸毫不遮挡地出现在大屏幕上，引起一片惊呼。放大版的美人杀伤力太强了，细瓷一样的皮肤再放大的屏幕上找不到一点毛孔。
　　匡枫后排的妹子只来得及吐了个泡就瘫在座位上了。什么叫恃靓行凶啊！大屏投放这种颜值，当真不讲武德！当我们颜狗的命不是命吗？？
　　“太超过了，太超过了。这就是缪斯的魅力吗？”对于赵丹这种用视觉感知世界的人来说。这简直是成倍的杀伤。她没当即掏出画板算意志力超强了。
　　荒居奈美本就轻柔软萌的声音更加飘忽了。“这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美少年吧。这真的是真实的吗？求求裁判慢一点出分，让我多看一会吧。”
　　任柯再迟钝也发现全场惊呼是为了什么，茫然又羞腼地无意识寻找傅笙，看向的方向。因为美貌和个人魅力收获这样的赞誉，是他从未想象过的事。
　　傅笙就在他视线的斜前方，虽然带着口罩和帽子，但是眼睛里掩饰不住笑意。“放轻松这是应该的。这样好的男孩子，就该接受这样的爱意。”他用目光对任柯说道。
　　任小爷想维持场上的气场，但是有点绷不住了。他再三努力未果，微微低下头，不好意思地一笑。
　　匡枫：完蛋，我的血条也空了。
　　莱奥面色不爽。他在等分区颇为得意，全程状态低迷的C国观众给他的反应是目前最热烈的，足以看出自己的人气。
　　可是！C国观众对他只是礼貌地鼓掌，凭什么对这个小白脸那么热情。脸好看了不起啊！莱奥扯了扯考斯腾的褶皱，愤愤想到。
　　纠结的裁判在大家舔颜的嚎叫中，终于出分了。
　　技术分（T分）：49.5
　　节目内容分（P分） ：42.1
　　短节目总分：91.6
　　超过了之前出场的H国男单莱奥2.1分，得到短节目的第一名。台上大片大片的任柯冰迷终于藏不住了，纷纷站起来振臂高呼。
　　“太争气了，小人鱼太争气了！”黄牛老刘暴起振臂，发出了猛男嚎叫。
　　老刘发誓，倒卖一百张天王巨星的票都没有今天爽。什么叫通体舒畅，什么叫做神清气爽。他可以立刻穿着短袖绕体育馆疯跑一周。
　　匡枫有点稳不住技术型老冰迷的矜持。“这是牛大发了。”匡枫想立刻打开论坛发个帖子。
　　【刚升成年组就得了分站赛短节目冠军，是什么水平？】
　　没别的意思，就是太幸福了。想听大家吹彩虹屁。
　　但是，匡枫强令自己稳住。成年组和青年组在短节目的规则上相近，可是在自由滑上天差地别，多少好手在第一年的自由滑摔跟头。千万要让人鱼保育员们稳住，吹嘘太过，期望拔的太高就不好了。
　　匡枫冷静的面容底下是一颗流泪猫猫头。呜呜，真想站在宇宙中央吹彩虹屁。
　　任柯看着大屏幕长大了嘴巴，短节目竟然破了90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16岁的小将在成年组第一次亮相，就创下了男单短节目的历史第四高分。从今天起，任柯用惊世之跳宣布世人，他已经跻身于男单一线选手。
　　H国男单莱奥在分数出来后把毛巾重重地摔在座椅上。
　　他的分站赛配置和任柯完全一样，C国站和A国站，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后他们还将交手。若这次交战他输给了一个毛头小子，裁判的印象中任柯的分数起评点就会比他高，第一次被压一头，次次都给人抬轿子。
　　更可怕的是，今年的A国站被称为死亡分组。除了他和任柯，还有E国的安德烈，A国主场作战的乔欧文。成年组男单交手多年，彼此都习惯报分站赛的习惯。文森特、乔.欧文、安德烈、傅笙，自己本国都有分站赛，通常会主场作战争一场冠军，再挑一个近一点的分站，免得舟车劳顿。
　　莱奥打探到文森特今年不会报名A国站而选择了F国，开心得够呛。他报A国站是为了挣银，报C国站为了稳稳拿金，一金一银保进总决赛。可是谁知道安德烈会大老远的跑去A国，害得他银牌泡汤呢。今年安德烈报的一个A国站，一个F国站，都是对E国系不友好的分站，不知道在抽什么风。
　　可怜他莱奥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熬到傅笙退役，熬到安德烈老去，还是熬不出头。
　　说好的一线男单呢，说好的种子选手呢！
　　赵教练去仲裁委员会鸡同鸭讲了一通，跑来跑去，虚胖的身体出了一身的汗，瘫在凳子上喘气。他被掀翻场馆的欢呼声吓到，回头看见大屏幕，男单短节目的比赛已经全部结束。各位选手的排名表显示在中央大屏幕上。
　　排名第一的选手前面，傲然飘荡C国国旗。
　　第一名，C国任柯 91.6分。
　　排名最后一名的选手前面，也飘荡着同样的国旗。
　　第二十四名，C国托马斯.唐 45分。
　　妈的！赵教练面部扭曲。


第034章 
　　短节目领奖仪式比较简单, 就在冰场中央颁发奖牌，没有领奖台也没有升国旗。但是现场的观众给了最热烈的回应。
　　“失策失策，小奖牌不升国旗又怎么样？C国的主场, 我们可以自己带五星红旗展开啊，想环场一周也不是不可能。”黄牛老刘直拍大腿。
　　“不急, 有的是机会。以后小柯本土作战得第一名的机会还多了，这只是一个开始。”匡枫端起相机“咔嚓”一声。
　　相机里任柯手拿金牌，笑得见牙不见眼，旁边的莱奥背着手臭着脸看向旁侧。
　　吴夏和曲盛准备一会的双人滑比赛自由滑合乐, 听到任柯短节目第一的消息, 提前赶过来。“赵教练呢？怎么不见他，他不是这次C国杯的总领队吗？”吴夏问道。
　　“在了, 看见任哥第一，找了个去分数牌那里算了半天，神神叨叨地走了。我旁边的选手问我他是不是H国新来的C籍教练。不知道的, 都以为他是H国教练, 怕裁判给算少分呢。”孟琪撇了撇嘴。
　　“太过了！赵教练做的太过了。老任在本土得了小金牌，身边冷冷清清，只有戴教练和傅笙。不像话！谁本土拿第一名不是张灯结彩啊！再说, 一会媒体采访怎么办？任柯刚升组, 谁提醒他该注意什么？有突发情况谁和组委会沟通？我去找他。”吴夏气鼓鼓地作势要走。
　　“回来。他现在就怕咱们不主动找他，手上没有可拿捏的东西。没事，躲着点走。”曲盛说道。
　　“现在不是有事了吗？什么拿捏不拿捏的？老娘虱子多了不痒, 债多了不愁！”吴夏本就和曲盛在冷战, 这下子火就窜上来了。
　　孟琪赶紧安慰道“是我心里有气说话拱火。也没那么严重, 傅哥说万事有他。当年他经常孤身一人去参赛, 所有的流程他都熟, 不可能让任哥吃亏。”
　　“托马斯呢？”曲盛道。
　　“被他妈拎走了。他从赛场下来就失了魂，没看到其他精彩表演真是太可惜了。不就输了场比赛吗？我滑女单的时候，输得比他多多了。不过，确实没人能比他输得丢人。”孟琪吐槽完吐了下舌头。
　　“不着急，明天就是自由滑了。我提前到冰场观战，现场吃瓜。”吴夏说道
　　“小丫头，现在嘴巴越发厉害了。”曲盛对孟琪笑道。他们和孟琪同在临江省队多年，孟琪就是一个不吱声不惹眼的小姑娘。话不多，笑起来很喜人。现在整个人越发活泛，古灵精怪的。
　　“不怪我，不怪我！都是帕西带坏的，有问题去找帕西。他现在在R国给一群小男单小女单编节目，忙得要死，我都怀念跟他斗嘴的感觉了。现在我用中文损人，浑身难受，十成功力只能发挥成一成。”孟琪遗憾地摇摇头。
　　孟琪在帕西没走的时候，两个人天天鸡飞狗跳。小丫头说也说不过，打也追不上。追人追的滑速都提高了，气的眉眼表情一天比一天生动。
　　花滑选手都有赛前跳绳热身的习惯。自由滑比赛开始当天京城降温，任柯的身子死活暖不过来，特意早到场地多跳一会绳，免得比赛的时候身子僵。
　　任柯先双摇跳，单脚跳，老老实实活动身体。看见傅笙灌好热水走过来，精神一震，变成背后交叉双摇跳，360度转体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任柯是来争夺花样跳绳比赛的冠军。
　　任柯享受着偶像认真的面容，投向自己的专注眼神，面上不动，心理美滋美滋的。
　　“小心！”傅笙喊道。
　　任柯条件反射似的停跳。他往后一看，身后莱奥离他只有两步远，拿着绳子作势要跳。
　　两边绳子速率不一样的话，势必会造成摔倒。可想而知正在花式炫技的任柯后果会比刚刚起跳的莱奥惨得多。
　　莱奥耸了下肩，扁扁嘴转身要走。
　　“站住！”傅笙在身后喊他。
　　莱奥没敢继续走。一年前傅笙在花样滑冰男单界是妥妥的争冠组，各方势力花心思研究的咖位。多年同场比赛下，莱奥还是一流吊车尾，一场都没占过上风。久而久之就对傅笙有着生理臣服性，人称傅笙恐惧症。
　　“我以为你作为运动员，知道尊重自己和他人的身体。任柯刚上成年组就想动用下流手段了吗？一个分站赛如此，往后你还想怎么办。”傅笙声音不大，但是句句生威。
　　“没什么，我就是看他不爽，吓他一下。一个运动员，不至于这么脆弱啊。是不是男人啊？”莱奥不敢对傅笙呛声，朝着任柯暗暗地瞪眼睛。管你是不是有真本事，先吓唬一顿在说。场上心态不稳发挥失常，可不关我的事。
　　“哦，原来你喜欢这套。”任柯摸了摸鼻子，推开傅笙，直直地朝莱奥走去，直到距离很近才停下。
　　莱奥看见任柯自己出头一副巴不得的样子，不敢搞傅笙还治不了一个毛头小子吗？莱奥歪嘴缩脖，一幅混不吝的样子。
　　任柯突然拿起跳绳在两人中间一挥，眼睛连眨都没眨。。极大的力道带来“咻——”的一声破空声。莱奥被吓得怪叫抱头，鼻梁上的眼镜被任柯抽掉，但是莱奥的脸毫发无伤。真是惊人的力道和惊人的精准度。
　　是什么能让一个少年如此狠绝，对绳状物体使用随心所欲？莱奥的大脑中出现了一长串的武打电影和B级篇，感觉自己看到了神秘东方灰暗的一角。他趴在地上找到眼睛，慌不择路跑出去。临到门口，他喘足了气，露头说道“有本事赛场上见真章！”
　　任柯冷笑，做了一个等你来的手势。
　　聪明果断有方法，我家小孩怎么这么优秀！小柯今天受惊了，今晚做一个燕麦酸奶慕斯蛋糕好好定定神。傅笙笑眯眯地想到。
　　如果说，2014年的C国杯短节目创下了，男单最后一组开赛前，席位坐满的奇观。那2014年的C国杯自由滑的赛场足以让老冰迷不认识这个项目。比赛开场前不是门庭冷落，而是大批大批的观众提前在检票口排好队。生怕晚一步进去，自己的座位就被人占了。
　　第一位上场的是短节目排名倒数第一的托马斯.唐。他站在出口处，妈妈轻抚他的后背为他鼓劲，麦克教练拿着厚厚的小本子嘱咐他技术要领。赵教练也久违地出现在冰场上。男单短节目比赛后的女单和冰舞比赛虽然都要一组选手凭借主办方的优势参加，但是作为领队的赵教练并未出现。他对外宣称是为托马斯.唐的水土不服而忙上忙下，语言不通的选手更需要领队格外照顾。
　　赵教练的照顾并非一句假话，单看他跪在地上为托马斯.唐，脱冰鞋套的一幕，就足以记入C国花样滑冰史册。匡枫随手拿相机拍下了经典一刻，以供“冰雪在线”论坛代代相传。
　　任柯看见赵教练连声招呼都没朝他打，一心围着托马斯.唐转的行径，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看上他看见赵教练给托马斯.唐鬼拖鞋套，立刻就炸了。
　　去年傅笙滑完自由滑下场，撑着场边戴冰刀套，戴了好几次都戴不上。被人截了动图嘲笑说，傅笙老态龙钟，不仅该退役了，还该退休了。赵教练呢，双手抱胸嘴里喋喋不休。看不见傅哥眼仁是虚的都疼蒙了吗？。那是顶着前交叉韧带断裂上场拼了一个自由滑的人啊，满清十大酷刑不过如此吧。
　　是不是不会喊疼的的人，就活该没人疼，活该被嘲？
　　饶是任柯的暴脾气，也没办法在赛场上拎着赵教练的领子质问。
　　吴夏诧异地问任柯“怎么气成这样？不是早知道赵教练不做人了吗？”
　　任柯忍了忍没忍住，把心中小剧场里傅笙如何隐忍如何委屈如何是被欺负的小可怜。绘声绘色地和吴夏讲了一遍，讲到动情处，眼眶都红了。
　　吴夏震惊(ΩДΩ)
　　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傅笙？
　　对对对，赵教练的做法确实很气人。但是……C国花滑创世神，强大不露锋芒的傅笙，在我朋友眼里居然是要百般呵护的小可怜！！！这是加了一千层滤镜吧！！！
　　吴夏猛然一想，自家曲哥在自己心里貌似也一直都是一碰就碎的傻憨憨，要她吴女侠时刻张牙舞爪保护的存住。
　　等等，我发现了什么华点？？？
　　吴夏猛地窜起来，看见孟琪在朝她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吴夏心领神会的眼神交流。
　　吴夏依次向任柯和傅笙的方向灵活地努了努嘴（他们两个怎么回事？有八卦姐妹共分享！）。
　　孟琪夸张地点了点头（日夜吃瓜的孟小琪保证，有瓜有瓜）。
　　吴夏惊得大喘气，满脑子的不可说。老任泡上他偶像了？谁追的谁？到哪步了？咋不告诉朋友们呢，待人家是不是认真的啊？阿姨同意吗？见没见家长？
　　孟琪深深地一叹气（就是你想的那样）。
　　手上做出拉拉索的动作。
　　吴夏浑身一震，眼神散发出不怕严刑拷打的坚毅，点了点头。真正的好朋友，就是把自己憋死也不会传八卦的！
　　曲盛掏出一瓶眼药水递给吴夏“眼睛又不舒服了，滴点。下次别带隐形眼镜了。”
　　吴夏郁卒，上去就擂了一拳。
　　，
　　托马斯.唐面色青白地滑上场，他依旧穿着保暖内衣滑风情性感的《再会诺尼诺》。甚至这个赛季，这身保暖内衣升级为灰色，更加像中年男子家居服了。场上观众虽然奇怪于他的外国名字C国国籍，但是还是礼貌地给本国选手欢呼声。
　　“别看人家考斯腾。贵着呢。今年队一半考斯腾的预算都是给他的。”吴夏说道。
　　今年她千磨万泡，借着换节目的机会，没让去年雷死人的紫色闪电装再次现世。就算吴夏再努力，队里也只给批了一套考斯腾的费用。别人一套考斯腾的成本摊在两个人身上，愁的吴夏只掉头发。曲盛拍板，男伴的衣服去找裁缝补救，女伴的衣服好好做。有人四套衣服只置办了一件，有人大把预算做了个秋衣回来，所以吴夏怨念颇深。《歌剧魅影》那套男伴考斯腾都有味道了，每次吴夏被抱着抛跳都格外销魂。她打定主意，明年一定要给曲哥做件好的。
　　托马斯.唐深吸一口气，双足奋力滑行，整整划过了大半个冰场。全力助滑换来的是开场的3A摔倒，随后最重要的连跳3S+3T手浮冰。
　　两个最重要难度最高的的跳跃连续失败，懂行的都在摇头。
　　没救了。
　　场上很多观众看得疑惑了。这个C国选手，怎么有点菜啊。滑得好不好咱们不一定看得出来，但是一直摔跤那肯定是滑的不行。就是东道主选手也鼓不起掌来，眼睛骗不了人，良心昧不下去。台上台下一片吓人的静寂。
　　他妈妈在场边绷紧了脊背观看，最后忍无可忍，双手抱头低声吼道“F***!”
　　托马斯.唐在场上的状态越加低迷，开始摔倒还脚腕用劲全力挽救。到了后面完全是无所谓的状态，能挽救的跳跃都不管了，上肢的表演动作简直像个气球人在随风舞动。他的结束动作是单膝下跪深情比心，连心都懒得比。托马斯.唐右手随意一挥就站起来了。
　　托马斯.唐的教练麦克是A国小有名气的教练，看他一副不尊重比赛自暴自弃的样子，气得扭头走。
　　“慢点慢点，不急着去等分区。托马斯刚结束还没下冰呢。咱们花滑不是要师徒亲密拥抱然后一起等分吗？”赵教练不明所以，以为是麦克忘记比赛惯例，举起双臂笑盈盈地拦住麦克。
　　麦克粗壮的棒子把赵教练挥出去三米远。“滚开！”
　　今天是奥运前一年，难得的万众瞩目。要是让这些花滑名宿都知道，这么丢人现眼的运动员出自我的俱乐部，日后还怎么招生挣钱？我是信了托马斯妈妈画的大饼，辛辛苦苦经营的名声快被搞臭了。
　　托马斯.唐的妈妈整理了一下仪表，露出程式化的笑容“麦克教练，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回去我会好好地教这个孩子的。”
　　“教？还能怎么教？我在他身上浪费了多少时间！不就是为了你说的稳稳到手的奥运名额吗？”马克气得脸红脖子粗。
　　“您也知道我们稳拿奥运名额。A国每届奥运会只有三个名额，却有很多教练争相抢夺。我想即使是您，也难以执教奥运选手吧。在奥运赛场以教练员的身份结识花滑界各位大佬，日后的台阶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另外，除了我们，还有谁可以满足你的狮子大开口呢？不是所有人背后都有强大的团队预算托底的。”托马斯.唐的妈妈露出意味深长笑容。
　　麦克教练伸出中指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走回冰场出口，皮笑肉不笑地等着托马斯.唐。


第035章 
　　托马斯妈妈迎上来“你是怎么发挥的不是说好了自由滑好好滑, 只要自由滑发挥出色，该是你的就还是你的吗。”她褪去了在麦克教练前从容算计的面具。整段话说得又快又急，像机关枪一样。
　　“你除了给我压力还会给我什么, 我怎么没有好好滑？你看见场上的观众了吗？他们都像睡着了一样，我哪有兴致表演。我努力了, 但是C国的观众太不行，这里根本没有花样滑冰的土壤，没有懂得艺术的冰迷。反正也这样了，赶紧比完赶紧完事。”托马斯.唐烦躁地说。
　　麦克教练几乎被气笑了。本土作战, 观众对你不热情, 还能说明什么？说明你滑的就是一团shit！
　　托马斯妈妈气得倒仰。“你埋怨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她努力压低声音不可置信地说道。
　　“工作人员在喊咱们去等分区了。”赵教练听不懂英语，但是感觉情况不妙, 连忙说道。
　　托马斯.唐冷哼一声，把运动服从赵教练手里抽走，大步向等分区走去。
　　任柯看着实时技术分显示的分数说道“太惨了, 他怎么做到滑得这么崩的。”
　　“他自己心态崩了, 没几个跳跃站住了。有几个动作明明可以救回来。”傅笙评价说。
　　“可惜今天爆满的场子。多好的宣扬花滑的机会。”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托马斯的消极比赛，太辱没花样滑冰在C国的形象了。
　　任柯作为多年冰迷，深知C国花滑要想脱离供血模式, 良性发展。就必须有大量的冰迷作为土壤。他们会花钱看比赛, 优秀节目会街头巷尾的传播，小孩子们会一茬一茬地走向冰场。任柯一想到C国冰迷可能有这样的一天，就会忍不住笑眯了眼。
　　“出分了！”孟琪喊道, “嗬, 这真是三流女单的水平, 我上我也行。改明本姑娘性转一下, 至少滑行表演拿得出手。”孟琪一张快嘴疯狂输出。
　　短节目得分：45
　　自由滑得分（P分） ：83
　　总分：128
　　现场观众微微骚乱。有新来的观众问旁边的冰迷“咋样啊, 这分是高还是低？”
　　老冰迷看了看选手名后面的C国标志，一肚子的脏话强咽下去。“你接着看看就知道了。”
　　“是啊，自由滑前面出场的基本都是最拉胯的。兄弟不要丧失希望，好看的都在后面呢。”老冰迷怕人当场走了，安慰道。其实说实话，花样滑冰随机性大，他也对后面的比赛没底。但愿上天保佑，可以留下这批来看现场的观众入坑吧。
　　麦克教练实在忍不住了，当即离场。脑海知道和实际看到的感受完全不同，托马斯妈妈的威逼利诱丧失了效用。麦克教练在通道里捂着脸，利欲熏心害惨人。他几十年的老脸都被托马斯.唐丢尽了，他是怎么做到安安静静在那里等分的，不应该找个地缝钻下去吗？
　　C国杯前面的表演良莠不齐，但是最后一组的对决依然紧张刺激。有的人想摸一块牌，有的人想争金。
　　H国男单莱奥率先出场。他的自由滑曲目是《月光奏鸣曲》又称《贝多芬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和任柯在青年组的表演滑选曲一致。乐曲的名字叫《月光》，但是莱奥却选择了一身灰色的皱皱巴巴的考斯腾，配上他略显平凡的脸，更像在大街上散步的路人了。
　　莱奥的自傲是有依仗的。他是当今世上罕见的拥有两种四周跳的选手。只是他的第二种四周跳4S只在正式比赛中成功过一次。另一种四周跳4T成功率不错，但是没有连跳能力。
　　莱奥低头露出自认邪魅的笑容。他对自己这套自由滑非常有自信。这是他花重金，亲去E国找C大师编排的节目，是他为这个赛季亲手打磨的杀手锏。
　　“是时候迎来我的时代了。”莱奥挑眉。
　　“我可是手握两种四周跳的跳跃小天才。你有4Lz了不起吗？我的数量多啊。”莱奥歪嘴一笑。什么叫做胜券在握。嘿嘿，就是玩。他左脚点冰腾空，4T。
　　莱奥双手抱胸，伴着音乐做出一个醒来的动作。之后他前半程对音乐的演绎就止步于此了。
　　莱奥奋力助滑大半个冰场，点冰起跳，4T！
　　成功落冰。莱奥心中暗喜。
　　紧接着进入旋转动作，顺带调整呼吸。孟琪奇怪地问道“明明是舒缓悠扬的乐段，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么激烈的蹲踞旋转呢？”
　　“因为他不太会燕式旋转。他柔韧度不是一般的差，很难保持燕式高于髋部的姿态。”傅笙和莱奥同台竞赛多年知道的一清二楚，毫不留情的揭开老底。
　　紧接着连跳2A+3T+2T，一串三连跳完成的一顿一挫，惊险无比。流畅的乐曲仿佛要被他跳断气。
　　莱奥神情紧张，让手臂做出几个柔软的芭蕾动作，权当编排步法的舞蹈表演。
　　他即将进入自己一如既往的炸点，3S+3T连跳。这个连跳是他唯一能做出来的3周+3周连跳。十次里面九次出问题。
　　他的双腿呈“八”字状，3S完成。他落冰后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点冰。然而没有用处，这个连跳还是以摔倒告终。
　　月光下的海面开始翻涌，乐曲情绪越来越激烈，一场海啸即将爆发。但是莱奥对此熟视无睹，他对节拍全无理解，一连串的十六分音符全部浪费掉了。
　　“就算他不会表演，也应该会照着老任上赛季的节目抄吧。老任上赛季的表演滑《月光》在外网被冰迷转疯了。”吴夏在上届世青赛现场看过任柯版《月光》的惊世之美，越发不能忍受莱奥浮于表面的演绎。
　　生生浪费了一首好曲子，不想好好滑选什么贝多芬啊。
　　莱奥多年稳定在一线男单自有杀手锏。他的第二个四周跳——4S，成功了。莱奥心中狂喜，纵使是擅长单挑的他，也不敢保证4S的成功率。这个由傅笙开发出的难度，这两年不知害苦了多少选手。
　　“莱奥进步了不少，稳重多了，值得我们刮目相看。”马歇尔道。马歇尔做了多年裁判，心中自有一番算计。莱奥年纪较大，连跳天残，没有可能继续冲击高难度动作了。捧他上位，对本国的乔.欧文没什么威胁。
　　“是呀，这个孩子也是我看着滑出来的。”凯瑟琳露出淑女式的微笑。
　　莱奥兴冲冲地带着晃晃荡荡的教练团来到等分区。他知道，只要两个四周跳成了，这个分数就一定值得期待。莱奥紧张地面容扭曲，却在摄像机面前不得不挤出笑容。
　　“这老外，细看长得可真奇怪。不是说花样滑冰的运动员都是挑好看的吗？他笑都把脸笑得沟壑纵横。”台上有毒舌的观众吐槽道。
　　技术分（T分）：90.6
　　节目内容分（P分） ：86.3
　　自由滑总分：176.9
　　目前排名第一。
　　莱奥惊喜地和教练拥抱，这已经是他的理想成绩了。没想到这回摔了3S+3T的连跳，还能比出这么高的分。老天眷顾，裁判眷顾！
　　稳了这回真的稳了！莱奥打探过，任柯从青年组就是3A苦手，就算他短节目蒙对了3A，在体力透支的自由滑里绝对不敢用。4Lz是难度最高的跳跃又怎么样，凭借一个四周跳，你无法从我的手里抢得金牌。
　　可怜我莱奥目送那么多人上位，现在终于要轮到我自己了吗？
　　观众席上，匡枫拿着算分本，神色凝重。莱奥成了两个四周跳，而我们只有一个4Lz。即使任柯体力爆棚，把4Lz放到节目后半段，依然处于劣势。
　　“放宽心。这是任柯的第一次成年组比赛，我们作为冰迷享受他的现场就可以了。我保证，现场看他比赛是美妙的体验。”荒居奈美说道。
　　她的话很好地安慰了周围一圈神经紧绷的氛围。是啊，我们的小人鱼只有17岁，日子还长呢，享受比赛最重要。
　　任柯对此浑然不觉。他慢慢滑向中心站定，场上的大屏幕上是他的面部高清影像。
　　“哇——”场上的观众忍不住叫了出来，六分钟练习运动员穿着运动服，没有看到里面。他选用复古浓艳的红，缀以金色的合欢花纹，衣料轻薄微透，有浓重的纱感。任柯这次不但考斯腾设计独特，妆容也和以往大不相同。
　　在帕西的坚持下他采用了男单选手罕见的黑色全包眼线，眼影清淡，选择了存在感十足的下睫毛画法。富有侵略性的眼妆在素白的小脸上显得更加惹人注目。但是最具特色的是帕西在他的颧骨上设计了一颗小痣，活脱脱的欧洲古典风情。
　　乐声响起，H国男单莱奥听出来乐曲选段大为惊异。“截取的不是《斗牛士之歌》而是《阿拉贡舞曲》，难道他要表现卡门吗？等不及要认输了吧，赢得全无成就感真令人不爽。”莱奥摊摊手。
　　没错，让你失望了。不但有《阿拉贡舞曲》，还有最著名的《哈巴涅拉舞曲》呢。
　　任柯抬起下巴对着裁判席勾唇一笑。他勾肩耸背，向后滑行，全然不似以往优雅的体态。
　　荒居奈美深吸了一口气说“这才是卡门。卡门是一个底层的烟厂女工，怎么可能礼数周到优雅得体。之前花滑节目中演绎的卡门，不过是西班牙皇室张牙舞爪的傲娇公主。任柯君真是一如既往的出色啊。”
　　“为什么，一点都不优雅，但是我的魂被他勾走了。”旁边的姑娘捂住胸口。
　　F国裁判凯瑟琳瞪大了眼睛，她正是来自于《卡门》的原著小说的国家。她可以拿出高贵的F语发誓，任柯这套《卡门》正是小说原著的形象。虽是东方面孔却神奇的原汁原味。
　　“怎么办？必须要想一个办法。”凯瑟琳抱住计算器暗自思忖。


第036章 
　　任柯在密集的乐句中安排了2A+3T+2T的三连跳, 连跳节奏赏心悦目。3S跳跃的落地略有不稳，但是不要紧，任柯从未指望萨霍夫跳（S跳）取得超高GOE
　　任柯双手下压后立即上翻。这是弗拉明戈的标志性动作, 翻手花。弗拉明戈起源于北印度的吉普赛民族，现在西班牙广为流行。弗拉明戈舞剧《卡门》也是影响力深远的衍生作品。熟悉古典艺术的观众纷纷点头。太长脸了, 功课做的真足。这套节目里的小心思，就是给西班牙人评判也半分不虚。这就是一位运动员，绝对的认真。
　　一个强烈的大滑音来临。任柯含胸伸颈，顺着音符伸出手臂向裁判席勾了勾手指, 十足的危险挑逗, 带着一丝微妙的下流。
　　头发花白的Y国裁判奶奶忍不住笑了起来。自从评分规则变化，她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这样有魅力的选手, 这样有个性的演绎了。
　　马歇尔压低声音说道“老太太看上去很是受用。真是的，这小子怎么就合了老太太的胃口。那么难讨好的硬石头。”马歇尔憋气得很，他软硬兼施试图接近德高望重的裁判奶奶, 都被人轻飘飘地挡回来了。
　　“往后看。”凯瑟琳颇为憋气。马歇尔这个A国暴发户哪里懂什么艺术？老太太在役的年代, 是6.0规则年代。运动员的难度动作能达到裁判心中的起评分，证明跳跃能力即可，打分更多的看动作完成的艺术表现。这老太太天天念叨着时代变了, 花样滑冰失去了可看性, 做裁判也没意思，三天两头闹着要退休。
　　这回她罕见地提起兴致，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个老太婆是个铁面人物。她虽然不给选手打分, 但是确实裁判的裁判, 监督所有裁判行为, 给裁判打分。自己和马歇尔, 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动作, 风险太大了。
　　任柯3Lz单跳和3F单跳一如既往的稳稳拿分。伴有完美的弧线滑出进入定级步法。
　　帕西编排的这段定级步法堪称丧心病狂，乔克塔步、夏塞步、前后摇滚步、把最难的步法塞到不能更满。这样难度天花板的四级步法，视觉效果势必是不停的扭来扭去，表现力不好的运动员演绎起来会显得局促。
　　转体丰富，动作细碎的步法，恰好适合卖弄风情的《卡门》。步法强人任柯的全力施为下，每一次转体都是顾盼流连，每一次换刃都是摇曳生姿。
　　任柯在乐句尾富有弹性的下滑音中深吸一口气，起跳！
　　完美合乐，4Lz落冰成功！任柯连续三次成功完成这一跳跃，证明他已经完美地掌握了核心技术。
　　乐曲一转，已然换成了最具盛名的《哈巴涅拉舞曲》，有译《爱情是只自由鸟》，该乐段又歌剧中的卡门扮演者演唱。是女中音和次女高音最知名的唱段之一。
　　“来了，”匡枫攥紧了手，这个向后看的姿势一定是Lz跳。事实上着才是Lz跳的通常预备动作，任柯往常采用难度链接进入Lz跳是非人级的操作。这样不同寻常的重视，他是要重现花滑难度天花板的4Lz跳吗？
　　起跳！周数充足落地展开充分。他并没有选择滑出，而是立刻用左脚点冰。
　　全场惊呼！
　　后外点冰两周跳（2T）!
　　在打开4Lz的大门后，仅仅七个月，任柯成为了第一位完成4Lz+2T的选手。
　　惊天一跳！创造了历史的第一个4Lz连跳。傅笙看来一眼手表，刚好2分20秒。他居然把这么难的跳跃放在节目后半段。任柯凭借一个连跳得到了21分。
　　任柯兴奋地小挥了一下拳头。Lz跳小天王的名头，小爷我坐稳了。
　　莱奥失态地站起来，揪住旁边的工作人员，语无伦次地问道“四周，刚刚那个是四周跳吗？”
　　工作人员一脸懵逼的回答道“是的先生，那是勾手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
　　莱奥怔怔地跌在椅子上。他的骄傲，他所仰仗的绝杀，不过是4T，4S两个单跳。开始任柯却在节目组用增加连跳的方法同样跳了两个四周跳。4Lz的分数高贵程度，不是4T，4S可以比拟的。
　　完了，全完了。
　　一旁观战的曲盛嘴里能塞个鸡蛋。昨天他暗戳戳地安慰任柯，就算赢不了莱奥也是虽败犹荣。结果，这小子分明就没想着输这回事。两个4Lz都放在后半段，其中一个还是高难度动作的首跳。太凶了太凶了，这波操作堪称惨绝人寰。
　　男单修罗场好可怕，还好我有吴夏夏。
　　“l’amour，amour.”（爱情啊，爱情）
　　在爱情的呼唤中，任柯双腿分开下蹲，脚尖向外展开，正是一个标准的蟹步。他上身大幅度后仰，右手向内轻轻挥动做出“过来”的手势。蟹步曾荣获冰迷投票最容易做丑的动作第一名。但是任柯做出来，整个体育馆瞬间炸了。
　　什么叫做张力十足！这个动作恰到好处的模仿了卡门作为底层女工，叉着腿坐在板凳上的粗俗举止，挑逗直接的手势就是卡门本人在对潜在的追求者释放魅力。
　　孟琪在场下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每日一起训练，她甚至见证了《卡门》的诞生过程。孟琪一直知道这会是一个表现力很强的节目。但是没想到，做上妆发穿上考斯腾的任柯，状态如此神勇。
　　任柯是一位天生的表演者。他让卡门活了。
　　紧接着是3Lz+3Lo。这个由傅笙亲授秘籍的跳跃，依然是任柯的得分主力。
　　“哒哒哒哒！”任柯伴随着乐曲中明显的分段四连音，双脚模仿弗拉明戈中踢踏舞的动作，小幅度快速跺冰。他在下肢运动中保持上身稳定，模仿弗洛明哥中提起裙摆的动作，将双手水平抬起，轻轻转肩。不似魅惑吸引，像是猎人拉开架势细细地观察猎物的动向。一有机会就会像豹子样糅身扑上。
　　任柯利落地跳接燕式旋转。都说花样滑冰是冰上的芭蕾，舞蹈是雕塑的艺术。任柯每一帧暂停下来都像一幅完美的古典油画。他今年身量见长，肌肉线条更加明朗，更像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了。但是他诠释的卡门，并没有因此违和。
　　相反，他的裤装，他的黑色短发，让这个节目在不似，又极其相似的矛盾间，富有现代艺术的先锋感。
　　现场的观众集体为任柯打着节拍，久经沙场的老冰迷们，几乎要被这个小妖精逼疯了。任柯每一个滑步每一个转身，都捏着观众的心脏。他粗俗自然，有股漫不经心的浪荡劲，没人比他更风骚，没人比他更霸蛮。
　　他最薄幸，他最痴情。
　　女中音浑厚的嗓音逐渐拔高，全曲进入到了最高潮。
　　多情的卡门只爱自己，刚烈卡门的心中只有自己，没有谁可以留住卡门。
　　节目在一个干脆的重音中结束。任柯狠狠地喘了一口气，抬头向大家质疑。《卡门》的选曲、利益、编舞，都是极冒险的选择。刚到成年组试水的选手本应该求稳，但是他刚刚的表演，堪称近几年最大胆的节目。
　　“太好看了！太好看了！”这次来的很多观众都是第一次来看花滑比赛的现场。本来觉得比赛只能说值回票价打发时间，但是任柯的表演让圈外人原地被圈粉。
　　“这个C国杯是一年一次吗？我明年还要来！任柯是什么天才选手啊。”
　　“出来C国杯今年还有什么花滑比赛呀？等不及过一年了。”
　　“小型比赛是不少的。如果你为任柯而来，建议你关注他的微博，我是看了他微博上公布了分站赛的时间地点才来买票的。”
　　“哇，他还有微博！一把子关注了。”
　　“真是个小祖宗。”赵丹捂着快炸裂的心脏感叹道。
　　“好担心裁判能不能接受。不管裁判接不接受，我是爱死这套节目了。”后排女生说道。“还好今天首次两项就clean了。如果之后要换掉这个节目，我也有好的版本收藏了。”
　　“这个难度分多少，我不会算。”观众席上的冰迷一边被任柯帅到星星眼，一边拿起计算器估算最终结果，但是两个4Lz跳叠加的结果太过惊人，不敢相信。
　　“是不是可以畅想一下……”匡枫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写的算分式子说道。
　　“别奶，说出来就不灵了。”旁边的女生一脸紧张。
　　完满完成任务！前天很多人震惊于任柯的难度配置。但是实际上任柯的3A是赛场上临时发挥。其实这赛季，教练们在分析了任柯的跳跃配置后，把极限难度压在自由滑上。4Lz+2T，4Lz，3Lz+3Lo，3Lz虽然有2A拉后腿，即使在不考虑后程加分的情况，基础跳跃技术分达到惊人的67.2分。
　　傅笙第一个迎在了冰场出口。任柯还没下冰场就被他一把搂住。傅笙手掌现在还在微微颤抖。任柯发现后笑道“傅哥，不会我比赛，你比我紧张吧。”
　　“嗯。”傅笙肯定的点点头。
　　那什么，傅哥肯定是哄我玩的。我傅哥可是大心脏选手，顶着断掉的韧带面不改色那种，怎么可能因为我紧张得手抖呢？肯定是在冰场旁边站久了，冻到了。
　　任柯自认为暖心地，把傅笙的手拽下来，在手心里使劲捂一捂。
　　不料，傅笙抖得更厉害了。
　　“真是冻惨了。傅哥这身体可不行，回去我要看着傅哥好好吃饭，一顿一斤牛肉走起。”任柯心道。
　　马歇尔和凯瑟琳在裁判席噼里啪啦地摁计算器。
　　“凯瑟琳那个傻婆娘给他短节目打了那么高的P分，让我的自由滑怎么办？”马歇尔心中暗骂。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任柯的自由滑发挥比短节目更加出色。自由滑节目内容分不如短节目实在让人说不过去。
　　“怎么出分这么慢呢？”老太太像背后灵一样移到凯瑟琳身后。
　　凯瑟琳一激灵，停下作怪的手，乖巧地笑道“这就好，这就好了。”
　　“凯瑟琳一定和我一样，沉浸在刚刚的表演中出不来吧。特别你是F国人，一定格外有感触。”老太太和蔼地笑道。
　　“是的是的。”凯瑟琳说道。老太太看起来谈兴高涨，凯瑟琳在心中苦笑，却无计可施。只得匆匆提交分数，和老太太礼貌地攀谈。
　　体育场上的大屏幕亮起来。
　　选手：任柯 国籍：C国
　　技术分（T分）：95.2
　　节目内容分（P分） ：84.3
　　自由滑总分：179.5
　　短节目和自由滑总分：271.1
　　短节目排名第一，自由滑排名第一，总分排名第一！什么叫做无可置疑的完美夺冠！
　　“金牌！是金牌！C国选手得到了金牌！”黄牛老刘原地蹦起怒吼出声。
　　“我们赢了！！！”台上满满以体育馆的观众跳跃欢呼庆祝着胜利的喜悦。
　　有一种说法，体育比赛被称为和平时期的战争。
　　不在赛场亲临其境，永远无法感受到自己国家获胜的强烈自豪感。
　　任柯高举手臂站起，旋转一周向沸腾的观众示意，最后停在傅笙所在的方向，露出一排小牙的笑。他在报名赛事后想过很多次，有没有可能在这个赛季拿下一个成年组冠军。但是在真正实现的这一刻，他的心里是坦然安定的。
　　任柯以总分得分破270分大关的姿态，对整个花滑男单成年组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一线男单，等我来挑战！


第037章 
　　欢乐的场馆搅动着赵教练的神经。
　　没错, 当助理教练说观众上座率很高时，他是开心的。没有大批观众见证，他就算在今天坐实了名教练的身份, 也如锦衣夜行。
　　现在宾客是满了，全是来见证他出丑的。
　　赵教练想起和记者朋友预定的几篇吹嘘自己的通稿, 一阵肉痛。几篇通稿改了又改，不知搭进去多少金钱和人情。现在通通不能用了！天知道，他看似花团锦簇，其实只是个俱乐部的教练, 给国家队做志愿服务罢了。还想着干出点成绩转正。现在全完了。
　　等等。
　　或者改头换面。把自己写成是纵览全局的总教练, 任柯背后夺冠的大功臣。
　　赵教练心思一动，招呼自己的助理教练过来。
　　“你了解过没？任柯什么时间生人, 几岁上的冰，家里还有什么亲人。还有什么有趣的小故事一类，都说说。”只要有点基本条件, 我赵大教练就是冠军的亲教练.
　　助理教练当即心态爆炸。我哪知道去？我不就是一直紧跟您身后, 给外国人搬进口矿泉水的狗腿子吗？
　　赵教练见状，火窜起来，一脚踹向他的腿弯。“这都不知道要你何用？找个任柯周围的人, 问去啊！”
　　“诶诶诶。”助理教练捂着膝盖弯赔笑。
　　“谁都知道我是你的人, 谁能跟我透露点什么？我要是能和任柯他们说上话还好了，方便改换门庭。现在除了小孩，谁信我满口胡话？”等等。助理教练灵光一闪。
　　容易骗的小孩, 这不就是嘛。
　　助理教练顺利旁边两颗巧克力, 向孟琪走去。孟琪不参赛, 穿着一身卫衣牛仔裤, 扎着一个马尾辫, 特别显小。在戴教练身边，好似祖孙两个。
　　助理教练寻了一个空找到孟琪“小朋友，你是戴教练的孙女吧。我们有巧克力要和你分享。喏，就是这个。跟我走吧。”
　　孟琪看着趾高气昂的助理教练轻声细语，玩心大起。她装作贪吃的样子，纠结了一下，就蹦蹦跳跳跟着走了。
　　到地方孟琪一看。“嗬，这不是在世青赛上以脚伤为借口要去换人的那个吗？”
　　赵教练堆着笑蹲下，摆出奶糖、曲奇、酸奶等零食，抬头说道“叔叔特别想知道，关于你任柯哥哥的事情。可以和叔叔聊一聊吗？我们有很多好吃的呢。”
　　“你为什么想知道任柯哥哥的事呀？”孟琪正在变声，咳了咳拗出小奶音。
　　“我可是他的忠实粉丝啊。你要是不说的话，任柯就会失去我们一批死忠粉哦。”赵教练说道。助理教练在一旁配合地点点头。
　　“这样啊，那我就透露一点真实信息好了。”孟琪犹豫道。
　　二人闻言大喜。
　　孟琪弯腰捡了一瓶浓稠酸奶。赵教练见状大喜，戴文怀这个老家伙有一个傻孙女哈哈哈哈哈哈。
　　孟琪喝下一大口酸奶含住，双腮鼓成仓鼠状。“噗——”地一声向赵教练的头脸上全力喷去。
　　孟琪精挑细选了一瓶超浓稠酸奶，糊得赵建龙眼睛睁不开，头发成缕。孟琪还嫌不够，努力“呸呸呸”了好几下。
　　“你，我要叫你爷爷来评理。”赵教练气得手抖。
　　“爷爷？我爷爷在老家呢。不好意思，我是运动员。你们处心积虑给我高糖的饮料喝，被我尝出来，一口吐掉。只是吐得太急，没找地方罢了。至于任柯的事，您是粉丝找他本人签名啊，找我做什么？”孟琪摆摆手，嗖地溜了。
　　助理教练作势想追，但是孟琪小丫头跑得飞快，和她傅哥邀功去了。
　　“回来！”赵教练喊道，“先给我拿纸，我眼睛还睁不开呢！”
　　匡枫有了短节目的教训，做了充足的准备。颁奖典礼一开始，就抖出超大尺寸的国旗，在观众席上铺开。傅笙朝那边笑了笑，举起相机拍了两张照。
　　负责红旗左下角的妹子颤抖地说“那个，刚刚拍照的那个人是不是很眼熟，是不是他啊！”
　　“身型很像，举止动作一模一样。我的天，别搞我了，我受不了。”
　　“他在做任柯的教练吗？我看见他是第一个拥抱小人鱼的。他为C国花滑承受了这么多，还没有放弃。你们也喜欢过傅笙吗？”
　　“老冰迷有几个不是从他这里入坑的？不用猜了就是他。只是我没脸再去向他要签名了。”
　　“不要那么内疚。傅笙君现在比以前快乐多了不是吗？他之前都不苟言笑的，但是刚刚他的眼睛都在笑。”荒居奈美说道“他滑冰的时候我好喜欢他，现在看到他快乐生活我也很开心。”
　　“是呀，如果傅笙可以参加一个冰演就好了。国外的也行，我飞过去看。”
　　颁奖音乐响起，任柯在全场的欢呼声中走向了最高领奖台。这不是任柯第一次的冠军，却和以往大不一样。在祖国的大地上升国旗奏国歌是独一无二的氛围。
　　五星红旗因你而升起，全场同胞为你而骄傲。
　　任柯心中有万语千言。他重生而来，本是想骗的见几次偶像，后来想夺回被水掉的金牌。
　　现在他想，如果我可以让五星红旗再升起一次？如果我可以让国歌再因我奏响一次？
　　也许，这不是不可能。
　　任柯在自由滑结束后特地没走，等着双人滑的自由滑比赛。盛夏组合的自由滑选曲是上个赛季的短节目《歌剧魅影》。在青年组的最后一个赛季，盛夏组合凭借这套短节目收割了两个冠军。大家对这套节目的质量寄以厚望。
　　吴夏换下了颇似芭蕾群舞的小粉裙，换上了符合主角小C的白色考斯腾。但是节目效果……任柯在心里摇了摇头。吴夏的滑行变重了，抛跳落地不稳，。不知道是受赛季初不适应的影响，还是预示着可怕的女伴发育期的来临。
　　今年C国杯的双人滑群星璀璨。E国的DM组合无愧双人滑TOP1，R国的两组双人滑实力强劲。失误之后，莫说夺冠，夺牌的机会都越发渺茫。
　　果然，第四名。盛夏组合以毫厘之差无缘奖牌。DM虽然状态奇差，但凭借强横的实力稳稳摘金。
　　任柯知道盛夏组合整个休赛季都没有休息，连回一趟临江省老家的时间都没有。三个人约了好几次临江省队对面的羊肉馆子都没成行。想不到，盛夏两人如此努力，换来的结果却不太好。
　　曲盛把冰鞋塞进行李，一脸疲惫。
　　“赛季初状态有起伏很正常。”任柯坐到旁边。
　　曲盛说道“今天赵教练跟我谈话了，让我们上难度，重提了四周抛跳的事情。我坚决没有同意，上次只是一个尝试就把吴夏摔蒙了。”
　　“为什么这么急呢，你们成绩也够看了。”任柯道。
　　“短道速滑那边的主力一个伤一个退。据说，冬奥的夺金点压在我俩身上了。这一个月，三个领导找我们谈话，也没说什么，就说我们责任重大，要拼尽全力扬我国威。”
　　“哪就指着你们了，吴夏比我还小一岁，才16呢，让吴夏快点过了发育期才是关键。”任柯道。
　　“我俩已经够心大的了，赵教练周主任天天思想教育，日日找谈话。”曲盛叹了一口气。自从他得知自己竟定为夺金希望，愁的天天睡不着觉。现在看看，梦里的金牌。能摸到前七已经谢天谢地了。
　　“管他什么任务！你们这个状态可不行。不说吴夏，你看看自己的眼袋比黑眼圈都大了。”任柯道。
　　“老任，我们就是状态好也赢不了E国的DM，还有J国的两对。难度低半步，资历名气差的更多。”
　　“你有打算了吧。”任柯和曲盛打小一起训练，知道这个人看起来老实，从不说没有意义的话。
　　“我打算拼一下四周捻转。你帮我劝劝吴夏。”
　　捻转是双人滑的专有动作，可以看作是托举的变形。男伴将女伴抛掷上空，随后双手落下，女伴身体伸直在空中完成三周或四周的旋转，再有男伴接下。
　　盛夏组合一直不上捻转四周是有原因的。曲盛是个小短手，他用较短的臂长和腿长，换来了跳跃稳定性。代价就是盛夏组合的捻转高度天然不足。
　　相比四周跳对女伴的巨大风险，捻转的风险主要在男伴身上。手臂短就要比其他选手练出更强大的臂力，抛得更高，才有旋转四周的空间。
　　“你自己女朋友自己去劝。”任柯拉上包链。他当然知道吴夏为什么不同意，舍不得呗。
　　“一说她就急，我们因为这个吵了好几次了。”曲盛一提就愁得慌。
　　“是吴夏单方面吵吧。”任柯一眼看穿本质。
　　“害，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就是心疼我，我身体条件差，练起来吃力。”曲盛有点不好意思，老脸一红。
　　“切——不秀恩爱能死啊。我找吴夏说说去，管不管用不保证，你女票的脾气你自己清楚。”任柯乜了他一眼。
　　晚上任柯累了一天准备睡觉，孟琪突然打来电话。
　　“任哥，你上热搜了！！！快快快就是现在，纯野生热搜，话题连个主持人都没有。《卡门》已经在全网刷爆了。”
　　任柯打开微博，果然#任柯花滑金牌#话题稳稳待在热搜上。里面充斥着今天场上五千多名观众自行拍摄的视频和录像。
　　占据热门的是@人鱼观察小喇叭。这视频高清视角合理，一看就是在离冰场极近的地方拍摄的。底下评论过万，点赞上十万。
　　热评第一是“大佬又苟到现场了，求问大佬怎么每次都有最佳位置的票？[可怜][可怜]”
　　热评第三是“后悔了后悔了，前两天考试就没去现场[大哭]。gala约起，今年必须见到小人鱼！”下面有人回复道“后面还有比赛吗？在哪里买票？不了解花滑，看热搜点进来的，求指导。”
　　热评第三是“小喇叭yyds，这清晰度堪比官设。小喇叭一定很爱小人鱼吧，镜头里是有爱意的。”
　　任柯点进微博看了一下。好家伙，这位大佬从青年组C国杯开始，就拍视频了。手法运镜越来越好。有时候还会发自己候场等分时的图。
　　不得不说，心里爽爆了！！！
　　任柯钢铁直男的心里热热的，有人这么喜欢自己，不表示一下不太好。咳咳，主要是这个博主拍的图真的很好看。任柯思考了一下，登入成名前注册的微博号，关注了这个博主。
　　我真棒！任柯想到。
　　他听到旁边的床上动了动，闭目装出睡着的样子。


第038章 
　　表演滑和自由滑的间隙期间, 任柯没有资格放松自己。他和傅笙借了京城队在郊区的合作冰场继续练习。
　　京城队一向对任柯是当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供起来的态度。京城冬季运动管理主任过来祝贺短节目的好成绩。“在京城比赛就和回到家里一样。吃喝住宿有任何不满意的尽管跟我提。我们只出一点训练补贴，就收获一位花滑天才已经很惭愧了。”京城主任说道。
　　“这段时间借用京城队的专业器材，让小柯的腿部力量又上了一个台阶。”戴教练说道。
　　“说起运动训练保障, 就算我们京城队也比不过国家队啊。国家队的队医唐竟在运动医学方面造诣不浅。讲良心话，凭个人利益, 我肯定希望任柯一直在京城队，得到什么名次都算是京城队的荣誉。可我也是做运动员出身的。年轻的时候靠天赋靠努力能取得好成绩，年纪大了天才也会损耗的，强大的保障团队才是最重要的。”
　　“您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戴教练问道。
　　“那位前年退休的老爷子出手了。据说不许托马斯.唐继续呆在青年组就是他建议的。昨天他老人家的朋友圈转发了任柯刚刚比完的短节目, 配了一句后生可畏。这位老爷子可不简单, C国花样滑冰从无到有就是他建立起来的，虽说人退了, 还有余温呢。”京城队不少乖觉人物。春江水暖鸭先知，这种天降紫微星式的天才，不是这座小庙放的住的。
　　“我就是一个乡下教滑冰的, 对这些东西不太懂。劳烦多说一说。”戴教练递上一杯茶。
　　京城主任自知, 自己上门来肯定要掏出一些干货。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您知道国家队那位赵教练吗？嘿，那位可是太倒霉了。他手下的弟子托马斯.唐，在C国杯给他丢了一个大人。全场倒数第一哈哈哈哈哈。这不是我想笑啊, 就是善意的觉得这事情逗乐。”
　　他语气里藏不住的笑意“就那位退休的黄局昨天来参加退休支部的团建活动, 顺路去训练场看看大家的情况，提到了在家门口开办的C国杯。说东道主选手以巨大劣势取得最后一名实在有伤脸面，不利于花样滑冰的整体形象。确实C国这么多年参赛选手成绩不突出的多的是, 也没有自暴自弃消极比赛的啊。当晚的热搜大家都看到了, 所有人都盯着托马斯.唐。可是托马斯.唐倒打一耙, 说本来人家在A国是少年英雄, 怎么到了C国就成狗熊了？一定是有问题。”
　　“赵教练听到这里就慌了神, 半点不敢推锅给运动员了，好声好气地承认错误。就是说些经验不足啦这种不痛不痒的小错，想和往常一样蒙混过关，你懂的！如果说黄局的话还可以归结成一个归化运动员的个人行为。这波可就把锅揽到整个教练组身上了，当场就让黄局当着整个花样滑冰队指着鼻子骂！”
　　“托马斯那边看赵教练上去顶锅，就松了口，说托马斯.唐刚到C国水土不服状态不好。不一定都是教练训练方法变化出的问题。就这样，踩了赵教练一脚，还逼人家对他感恩戴德。啧，他妈的手段真厉害。”他绘声绘色的仿佛亲临现场。
　　“那结果呢？”戴教练问道。
　　“黄局发话给事情定了性。赵教练思想老旧执教不力，责令其整改，停发三年绩效奖金。周主任没有起到督促引导作用，需要在全体大会上做自我检讨。还说，咱们C国花滑队要有源头活水才能动起来，要主动吸纳人才。说完，吴夏就喊了声好，带头鼓掌。这一番操作看得赵教练和周主任的脸色发绿。姜还是老的辣，不在位了，三言两语就占据了优势地位。看似和蔼可亲的退休老头，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击。”
　　“您是觉得我们有可能被吸纳进国家队？”戴教练起身说。
　　“我话都跟您挑明了。赵教练一波被抓住了大把柄，被撕破了口子，广招贤才势在必行。现在黄老得势，一定会考虑受他看好的运动员。恰好任柯势头正猛，不招他招谁？赵教练他们是捏着鼻子也要忍。还要割地赔款再三招揽。所以，我们不敢对任柯做想。”
　　京城主任又说“我刚刚看到傅笙在做跳跃训练了。我是专业出身，您别蒙我。那不可能是玩一玩，一定是准备复出的训练强度。”
　　戴教练停住步伐。
　　“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保证不说出去。就想问问傅笙复出的话，会不会联系我们京城队。”他憨憨笑道。
　　“傅笙确实在恢复训练，但是邀约我们就谢谢了。傅笙已经决定做一名职业选手。对于任柯，您可以放心，小柯是知恩图报的人，之后的国内比赛任柯还会代表京城队出战。”
　　京城主任得了准话，痛痛快快地打道回府了。心中默念，落魄之人乍富往往趾高气扬，今天走一圈，发现戴教练一行人和往日并无两样，确实值得长来往。
　　冰场内，做好的运动员营养餐已经送到，一桌人准备干饭。孟琪拿起饭盒又放下。“我本来想吃了饭之后说，但是实在憋不住了。戴教练，傅哥，任哥，我决定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出去自己找男伴！可能要几周，甚至是两三个月。不过我不会耽误训练的！”小姑娘一口气说完，好像怕停下就说不下去了。
　　“去哪里找？全国学冰舞的人那么少，大海捞针有多大的几率？”戴教练说道。
　　“我知道。我还知道，傅哥和任哥都在替我留意各省队里的冰舞好苗子。说句实话，我跟你们训练这一年之后，心彻底大了。讲道理，省队的男伴我都有点看不上眼了。”孟琪笑了笑，她笑自己被宠的飘了。孟琪如今基本技术没问题，帕西还把规则一句一句掰开了给她讲。在某种程度下，她竟然算C国的冰舞专家。
　　傅笙沉默。他知道省队的冰舞是什么情况。省队选材的时候，不是按照运动员兴趣选择，而是让双人滑和单人滑先挑好苗子，挑不上再打包去冰舞。很多冰舞选手连图案舞的基本规则都不懂，对花样滑冰也没什么心气，留在省队不过就是为了混个编制。
　　任柯道“如果，如果我能进国家队呢？有传言说国家队里那对冰舞的女伴年纪大了，有退役的打算。我去了国家队可以跟队里提，你的冰舞技术绝对是C国前列的，就是不知道与男伴合不合拍。”
　　孟琪叹道“就算人家要退役，也会滑完一个赛季，这才是赛季初呢。本来我觉得自己能等，有你们这么多人帮我留意，总会有机会的。但是我现在不这样想了。我开始只是想继续作为一个运动员留在冰场，非较着一股劲。到了这里，有人给我设计全套训练计划，有世界冠军给我当陪练，我还拥有了自己节目的雏形。我大概真是飘了。”
　　“小孟，这些都是你该得的。你是一位很有天赋的运动员，起步慢了一点，我们就持续地追。冰舞项目运动员的运动生命还有很长。”孟琪平日里吵吵闹闹，突然说起心里话。把戴教练一颗老心触动到不行。
　　“什么时候走啊，打算什么时间回来？”傅笙知道孟琪主意正。
　　“我没什么行李，随时都能走。一会订一张明天的车票去上海吧。听说那边俱乐部发展得不错，我去碰碰运气。”
　　“就这么急吗？”戴教练叹道
　　孟琪是唯一的常驻女孩，伶俐可人，大家都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突然说要立刻一段时间，大家心里都沉下去了。可是仔细想一想，也回过味来。孟琪不是大家甜美可爱的开心果，她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训动员。一个战士，沉湎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苍白安慰。温室固然舒服，但是能困住心有大志的战士几天呢？
　　孟琪看着任柯说道“任哥，昨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亲眼看到你比赛，拿冠军。原来熟悉的人上了赛场会那么不一样。我大龄转冰舞基础不牢。这辈子大概没什么冲击一二线选手的指望。”孟琪自嘲地笑了一下“在冰舞天才的眼里，我的一切努力都是无用功吧。我好想上赛场滑一套《卡门》那样的节目。我等不及了。我可以没有冠军，没有什么名气，可是我想留下一个好节目。男伴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北方没有，我就去南方。他不在省队，我就走遍全国的俱乐部。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男伴。”
　　“我孟琪是不会因为没有男伴而被打到的。当然，我也会很快很快就完成任务，把人带回家！”孟琪挺起胸脯发出豪言壮语。
　　任柯听罢抬头鼓起掌来，一脸如此女中豪杰，不愧是我师妹的样子。“好！你遇到了喜欢的男伴大胆出手，先骗回来再说。大不了你包养他，给他出训练费。钱不够的话，尽管找你傅哥。”任柯豪气地大手一挥。
　　傅笙：喵喵喵？
　　孟琪兴奋地跳起来叫到“谢谢任哥，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傅笙心道“要掏钱的明明是我，怎么谢起任柯来。偏偏任柯淡定地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唔，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第039章 
　　自从任柯和盛夏组合三人先后离开临江省队, 这几个老朋友最常会面的地方成了赛场。C国杯表演滑快开始的时候，任柯专门来找吴夏。
　　不知怎么，吴夏看他的眼神变得躲躲闪闪,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突然吃到好朋友的瓜是什么体验？据传言直男一夜开窍攻略高岭之花？吴夏以为菠萝头如任柯，大概率注孤生。这家伙眼里出了花滑什么都没有。好吧, 还有他的花滑界偶像……傅笙。
　　吴夏觉得自家的白菜把猪给拱了。
　　傅笙来找任柯，很自然地把冰鞋递给他。“刚磨好，你待会试试。”
　　任柯也不细看，直接弯腰穿冰鞋。
　　吴夏的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冰鞋是什么？任柯小老婆, 比命都重要。
　　冰鞋对于花滑运动员有很多意义。任柯自己说过, 摸他冰鞋比摸他脚还让人发毛。运动员的冰鞋里藏着他们最隐秘而重要的东西。沉默的冰鞋忠实地记录着一个运动员最重要的信息，脚骨的每一块形状, 滑行中惯常用刃，跳跃时的习惯动作。让行家细细研究一个人的冰鞋，和那人在他面前坦诚相待没有区别。
　　任柯, 出名的护鞋成癖。这家伙宝贝的, 连朋友都不给碰，谁碰跟谁急。很多花滑选手都会找专业的磨刀师傅磨冰刀。但是不包括任柯。他的每一双冰鞋都是自己亲手磨出来的。运动员的日常磨刀被他搞得像个仪式，虔诚地对每块磨刀石的颜色触感精细感知, 就怕委屈到小老婆光亮的皮肤。他磨起刀来像给绝世美女做美容, 那架势就差焚香净身了。
　　现在他居然把冰鞋交给别人了，还让别人给他磨刀。
　　完了，不是八卦！实锤了, 真的真的是真的。小老婆让位的只有一种可能——大老婆来了。
　　傅笙上手摸鞋了！还摸, 还摸！这就夫唱夫随了吗？进展也太快了吧。
　　我和曲盛标准早恋模版, 现在还是校园欢喜冤家模式呢。
　　“到底在没在听？”任柯送走傅笙又长篇大论了一通, 发现吴霞一脸呆滞神游天外。
　　“在在在。你放心我对老曲可好了, 也不是总欺负他。”吴霞胸脯一挺赶紧回神。
　　“是说不练抛跳，练四周捻转。”
　　“曲盛找你做说客来了。简单来说难度太大。我到发育期了，高了重了，以后转速变得更慢。他想捻转四周，要提高的高度不是一星半点。”吴霞垂着眼收拾运动包。
　　“你不是外人，没什么好瞒你的。抛跳四周，我们赌一赌大力出奇迹。捻转四周是彻底不可能。我们这对天天有人来谈话，说寄予厚望。但其实路已经被封死了，天花板就在那。”
　　“你这么多年真没想过拆队啊。”任柯也拿这两个朋友无奈了。
　　“然后配谁啊？老曲就是双人滑男伴天花板，虽然是个小短手吧。”吴夏没心没肺地笑道。
　　“跟他在一起我心里踏实，那个大傻子都习惯了，就是自己受伤都不会让我摔跤。四周跳，他敢抛我就敢试，他比我心疼。男伴不是他，我干脆去当个十八线女单了。”
　　“这……这就是爱吗？”任柯迟钝的情感神经拨动了一下。有一个完全信赖的爱人，听上去真的很不错。
　　“……对。怎么？今天想看我笑话？”吴霞脸上有点飞红。他们一起训练这么多年，第一次被刨根问底。
　　“夏夏，你可不可以对我再说一遍。”曲盛突然从后面出现，是傅笙赶他过来的。
　　“不说。”嘴硬是要硬到底的。
　　“那就同意我练抛跳吧！二选一。”曲盛坚定地看向她的眼睛说“你信我，我的上肢会练得比那个划赛艇的还壮的。”
　　“切——我可不要石头一样硬邦邦的男朋友。”吴夏翻了个白眼。练吧练吧，曲盛偷偷背后瞎加练才吓人。
　　“同意了？夏夏同意了！”曲盛开心地在任柯旁边一直嘿嘿乐。被任珂嫌弃地推开。
　　“这就是谈恋爱的酸腐味吗？明明刚刚还不答应，现在就松口了，一点都不像吴夏。吴夏的人设应该和他挥拳头才对。”任柯想到这里就急不可待地跑回傅笙身边。“果然，谈恋爱是坑。爱什么情？还是我傅哥来的靠谱。”任柯想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今晚的gala是属于任柯的。
　　C国杯阵容强悍，双人滑的DM，冰舞的LK，都是一线选手。但是C国杯gala的开场是属于任柯的，那一晚所有的光彩都投放在一个人身上。
　　后来任柯的粉丝赵丹多年后在网上回忆说道“那一晚像梦一样，我回去后仿佛失忆了，所有的图片视频都变得苍白扁平。我只记得白衣少年踏光而来，惊鸿照影，不似人间风物。”
　　任柯的表演滑选曲《如何摆脱自己的阴影》，选自德语音乐剧《莫扎特》。任柯一身白衣上场，白短袖，白裤，白冰鞋。宽松有型的短袖露出平直的锁骨，第一次公开露出的手臂上有淡色的青筋，薄韧的胸肌撑起了轻薄的面料，透出了肌肉起伏。这是少年被高强度运动精心捶打过的身体，干净、瘦削、有力量。
　　“完蛋，我好像做不了纯冰迷了。我前两天还是高贵的花滑观众，现在我连冰迷都做不成了呜呜呜。”场上哀嚎一片。
　　“锁骨上有一滴汗，我看见了！！！那是我的！！谁也别跟我抢。”
　　“呜呜呜，怎么有人把短袖穿得那么欲。有人知道女款链接吗？”
　　匡枫被初生的□□饭包围，嘴里嘟囔着“也就还好吧。注意力还是要放在表演上。”随后他对着大屏幕，拍了一张任柯上半身的清晰大图，诚实地打开拍立淘。
　　“不是说他表演滑演的是什么莫扎特吗？怎么穿了一身休闲衣服。”黄牛老刘今天依然苟在现场。还好gala是最后一波，再比下去，持续摸鱼的老刘下个月要啃窝窝头了。
　　“是音乐剧《莫扎特》，他这个考斯腾和剧中的人物服装有点相近。任柯脖子本来就特别长，一穿松松垮垮的低领短袖，有点不容于世的感觉。”匡枫兴奋地说道。
　　任柯闭眼双手垂立在身侧，偌大的体育场内，数千名观众大气不敢喘。
　　任柯随着音乐慢慢睁眼。他的眉眼本就冷峻，只是平日的笑容可以融冰化雪罢了。但是现在他的眼睛像无机质的玻璃，像剔透的钻石，无端有种非人感。
　　男声倾诉着对音乐的热爱，低沉的嗓音充满压迫感。任柯微微耸肩，胸膛起伏，像在巨大的黑幕下奋力地呼吸。
　　他在高速滑行中机械性的轻轻转头，显得有几分精神质。
　　莫扎特句句叩问“人如何才能逃离自己的影子？人如何才能拒绝自己的宿命？人如何才能剥离自己的躯壳？人如何才能成就不同的自己。”（1）
　　任柯用外刃大一字滑出。双腿分开脚尖向外，整个人成30度的倾斜角滑过整个冰场短边，他单手捂脸，眼睛睁大嘴微微张开做惊恐状。
　　病娇，这是天才的禀赋和命途多舛塑造出的病娇。坐在短边的观众无声尖叫！
　　任柯没有了正赛规则的限制，借着张力极强的音乐滥用魅力。
　　真的是滥用！
　　他是捉摸不透的天才，是用双手摄人魂魄的作曲家。他是为祸人间的小恶魔，他是永不停留的过客。可那又什么样呢？他的一个挑眉，足可以让人原谅所有的变化无常。他当然知道自己有多过分。可是有人理解他的疯狂和绝望吗？
　　乐曲进入对唱阶段，背景唱段步步紧逼如形随形，莫扎特的唱词写满了挣扎和无奈。
　　任柯用左手高高扬起狠狠地扎向右手，那一瞬间眼神狠厉绝望。
　　“他一定看过原版的音乐剧。表演好用心。剧迷哭了。”第一次看花滑现场的姑娘说道。
　　“什么叫双厨狂喜啊。我看得心好痛。”
　　乐曲中一声声质问摧心剖肝，他弓步蹲下，左脚外开保持滑行，右脚翘起用后跟着冰——拖刀。
　　太帅了，那一瞬间荷尔蒙的爆发让场上所有女孩子脸红。任柯抬眼，他的眼睛里全是孩子才有的天真稚气。
　　乐曲最后回到了充满希望的段落，天才的光芒无所掩饰，创作的激情如火花迸发。“我是大调，我是小调，是和旋，是旋律。”（1）
　　任柯双手张开在冰上奔跑，好似一个要拥抱太阳的孩子。
　　他左脚奋力蹬冰向前起跳，这是一个阿克塞尔跳。任柯对于自己不擅长的跳跃，治疗办法很简单，提高跳跃高度。在任柯的刻意为之下，这个1A竟有了可以媲美四周跳的高度。他没有选择在跳跃时收紧身体，放松的姿态让整个跳跃更加从容。
　　莹白的冰场上一只白色的蝴蝶乘风飞起，旋转着飘然落下。那一瞬间，他仿佛脱离了地球引力，只手碰青天。
　　场上的观众纷纷交头接耳“刚刚是什么操作，我怎么没见过这种跳跃？”
　　“1A？这是一周跳，你仿佛在逗我。”那明明是化蝶而去。
　　高潮之后是上扬的长音，由人声带动继续升调进入再现段。背景唱段越来越重越来越密集，和莫扎特的主旋律分庭抗礼。互相对抗的旋律，像质问，像争吵，像天才的人生中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战斗。
　　任柯白色的身影在追光下几近透明。莫扎特得意于天赋，也自绝于天赋。天赋吸干了他作为一个人所有的生命力
　　“救救他，万能的主。求你救救他。”荒居奈美捂住胸口说道。
　　“他快碎了。”赵丹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德语音乐剧《莫扎特》中文译文。


第040章 
　　伴着坠落感的旋律, 任柯双足旋转，越转越低越转越慢，最终卧倒在冰上, 象征着一代天才音乐家一声的终结。
　　足足有三秒钟，全场静寂无声, 随后所有人起立欢呼。
　　震撼！艺术的魅力就在于，无论你懂与不懂，都会被打动到。有些东西是刻在人类的基因里的。
　　任柯从角色中挣脱出来，双手高举, 随后一手背后, 深深地俯身。他一丝不苟的转身，试图向每一位观众深深地鞠躬。
　　也许有人就天生适合站在舞台的中央, 迎接世人的欢呼和疯狂。他站在那里，你会觉得一切的狂热都是如此理所应当。
　　观众们的掌声一轮比一轮热烈，任柯足足致谢了四五分钟才滑下场。
　　傅笙的相机咔咔作响, 任柯的笑容比黎明的第一颗启明星还要明亮。傅笙目光专注, 反复地调试角度。
　　“他是属于赛场也属于舞台的人。”选手通道里一名穿着黑西装的外国人说道。
　　“你觉得他有潜质？一个黄种人？”上扬的语调带着一些轻佻。
　　“很明显，他能令观众疯狂。”黑西装说道。
　　“主动接触一个黄种人是掉价的事情。你知道，他不可能爬上顶峰的。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把他拉下来。甚至都不用我们出手。”旁边那人笑道。
　　“我不知道他能有什么成就, 只知道必须找到一个人气选手帮我卖周边。大奖赛明年的经费会更紧张。”
　　“爱德华你太紧张了, 作为一个Y国人，永远不能忘记绅士腔调。别担心，前两年花样滑冰整个市场都回暖了。好吧, 今年是比较惨。大概是大家太不喜欢乔.欧文了。说实在的我也不喜欢他。长得丑情商低。不过, 谁让他是A国人。”那人叹了口气。
　　“比较惨？”爱德华冷笑一声“看到财报了吗？男单世界冠军的周边只卖出第一批库存的十分之一。前两天厂家在催我付尾款, 物流公司像我追加库管费。实不相瞒, 我来C国杯不是来帮忙的。就是躲债, 躲两天清闲。从我工作到现在，亲眼看着花滑市场在怎么萎缩。每年有各式各样的小型赛事在消亡。我不希望看到花样滑冰大奖赛会走到那一天。”
　　爱德华点上一颗烟接着说“韦恩，前两年市场为什么回暖，你有分析过吗？”
　　“我们花样滑冰大奖赛赛程合理，奖金优厚，名将们都愿意参加，彻底打响了名声。唔，这两年男单比赛上座率变高，一些周边销路不错。”韦恩颇有自得之色。
　　凭借什么？大奖赛男单总冠军获得的2.5W刀的巨额奖金吗？爱德华险些笑出声来。这个数目放在篮球、网球等热门项目里，是会让人觉得魔幻的地步，就是和普通的夏季项目比较也远远不如。
　　一群井底之蛙，怪不得花样滑冰一直在走下坡路。
　　爱德华叹了一口气说道“两年前业绩回暖，是因为出了一位明星选手，傅笙。没人知道他怎么火的。就是突然间市场部跟我说，随便印的一批男单奖牌得主的群像海报不够用了。我就让加印。然后继续售空。但是金牌和银牌的单人海报买的不温不火。所以问题出在铜牌得主傅笙身上。我不知道他怎么受到的冰迷喜欢。这两年我试图在文森特和莱奥身上复制他的成功路线，可惜都失败了。”
　　“是吗？内部没有消息传出来过。也从来没人跟我说过推广傅笙。就算他的成绩很亮眼，也没有人和我说要推广这位选手。作为C国人，他有这样的成绩该知足了。没人会对他的未来抱有希望。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好吧，我承认，他长得还行。”韦恩冷哼道。他想起来三年前花滑大奖赛结束的晚宴上，他作为主办方工作人员，身着昂贵得体的礼服盛装出席。但是全场人的眼睛就像黏在傅笙身上一样。想到这里，他分外不爽。
　　爱德华道“我也很费解。文森特如今有了更加耀眼的成绩，为什么人气还比不上一个退役一年的选手。如果这个C国男孩也有同样的魔力呢？”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什么魔力，是C国的祖传玄学吗？咻咻咻。别忘了你答应过那只E国毛熊，好好栽培尼基塔。”
　　“不会忘的。尼基塔当然有潜质，自从他出现在男单青年组我就一直在关注他。一周前，两组专业团队已经赶赴E国为他拍摄专辑片了。”
　　“看来你没忘记正事。”韦恩耸肩道。
　　爱德华敏锐地感知着赛场的气氛。观众们的热情，从任柯下场之后就慢慢回落。就是一线选手的出场也没有挽回颓势。“也许，那不是一个巧合。”他想到。
　　爱德华从皮包里找出名片夹。
　　“怎么？你还是没放弃这个C国来的小土狗？命中注定的二线选手没必要让你费心。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不是每个人都是傅笙。”
　　“所以我只是去递一张名片。如果今年他能出现在大奖赛总决赛，我们才有继续产生交集的可能。”爱德华微抬下巴，整理西装的领结。
　　任柯回到选手通道，无论是大牌顶级选手还是寂寂无名的小选手都争相与他击掌。这是来自同行的认可，是对手的致敬。
　　花样滑冰大奖赛的主办方负责人正等在尽头。这是一个略略秃顶的Y国人，他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眼角却有泪痕。
　　“谢谢你让我看到莫扎特抗争的一生。”负责人深深地行了一个绅士礼。
　　“要谢谢您的配合。之前我提出的光影要求您这边都尽力满足了。”任柯感谢道。
　　“您是对的。感谢您出色的表演，为今年的大奖赛系列赛事添加光彩。”他掏出名片说“能把这么美丽的节目留在大奖赛，是我们主办方的荣幸。希望可以在总决赛见到这样精彩的表演。今年总决赛后，我们将有一系列的活动，届时期待您的参加。”这一段话说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这位负责人看似是C国杯的一名工作人员，但其实他是大奖赛举办方的高级执事，过来监督工作而已。爱德华在花滑界沉浮多年，太知道引爆一个赛事，引爆一个项目需要什么了。
　　他需要一个明星。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让冬季项目拥有夏季项目的热度，让自己从放逐状态变成名利场的中心。
　　从这个C国男孩一上场开始，爱德华就知道，等待几年的人来了。
　　任柯对爱德华的话没有太在意。他重生前经历过世间冷暖，明白一切的恭维都是在他这次比赛成绩不错的情况下。刚刚话语的潜台词是，如果你可以进大奖赛总决赛，我可以画饼给你看。如果能年年进花滑总决赛，就是铁打的一线选手。到时候还用得着画饼？饼会长者腿跑过来好嘛。
　　连饼的名字都不说，别想拉关系。
　　任柯收下名片就往后走，他看见傅笙说道“据说是大奖赛主办方的人。”
　　“正常，这么高的人气，这么明确的潜质他们都看不到，那就是在吃白饭。”傅笙一脸淡定，顺势接过名片记住联系方式。
　　“害，也没有。我今天其实发挥的一般。太放了。”任柯耳朵尖微红。
　　“放的正好。表演滑就是你的主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傅笙不动声色地抿了抿下唇，把相机藏在身后。
　　这时结束表演的E国双人滑女伴D姐来打招呼。任柯知道她和傅笙是旧相识，起身欲走，被D姐拦住。
　　“我就是来找你的，今天你的表演令人印象深刻。如果我们一起到总决赛，我一定要去看你的正赛节目。”霸气美艳的D姐说，“可惜我的节目就在你后面，不能第一时间祝贺你。任柯，你是今晚的明星。”
　　DM组合是夫妻档，稳居双人滑一线，但是他们在这场比赛的三场节目中都发挥一般。
　　“D姐，你才是真正的明星。”任柯真诚地说道。前世任柯曾在“冰雪在线”论坛上发过一个花式拉踩对比贴，D姐和一众花滑女伴关公战秦琼，被论坛的冰迷评为女伴中的六边形战士。可惜前世D姐在这个赛季退役，没有登上心心念念的冬奥会。
　　“我，我有点老了。这赛季的《堂吉诃德》都不适合我了。”D姐自嘲道。《堂吉诃德》和E国花滑的经典曲目。赛季初自己的丈夫兼男伴曾嘲笑过她，皱纹都出来了，还想演公主。她很生气，但是没有反驳。
　　“我打算复出。”傅笙突然丢下重磅炸弹。
　　“传言是真的！据说一线男单圈都传遍了，富长裕介闭门造车，疯了一样上难度。文森特这赛季罕见地参加了两个B级赛练手。我还以为是安德烈放出的假消息，动摇军心的。”D姐被吓出了抬头纹。她的老师D太，曾在傅笙受伤后，去医院探望过他。回来后，身经百战的老太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难过了一整天。
　　“太好了太好了。”D姐喃喃道。
　　她看着风采更胜往昔的傅笙，胸中涌上一股豪气。十字韧带断裂的人都复出了，你有什么资格后退。谁说运动界只许新人出世，没有老将圆梦的戏码呢？不过是有人嫌你老了而已。用行动告诉他们，连老D姐都无法战胜的人，怎么配触碰巅峰D姐的记录。
　　“前几天跟在你们后面的小姑娘呢？”D姐问道。
　　“她是学冰舞的，没有合适她的男伴。所以她出去全国广撒网挑男伴去了。”
　　“还可以这样，不是教练指定，是选手自己去找男伴？完全自由的，女伴主动的。”D姐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鞋子当然是要用脚去选。”任柯一脸理所应当。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作者君申签成功喽。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不会有勇气再申请一次的。谢谢大家！！希望这篇文也能给大家快乐，这是一个作者最开心的事情啦~


第041章 
　　#小人鱼保育中心#里一片嚎叫。
　　鲨疯了！任柯今天鲨疯了！！不疯不是柯国人！！
　　“我发誓, 十分钟前我还是一位理智冰迷。就算是《卡门》我也可以心如止水地写三千字小作文，从各方面分析优点。但是现在…………杀了我吧！！！来个姐妹给我过载的大脑降降温。”
　　“不是姐妹，但是我来给你降温了。任柯是我的, 我已经紧急让我妈快递户口本了。”
　　“但凡少吃两颗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暴风哭泣！！这是我最爱的音乐剧。任柯真的演出了精髓。明明没有寄希望一个运动员可以还原我的梦,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做到了。”
　　“都来品品这张图，疯狂的眼神，舒张的肌肉，滚动的喉结……我走的很安详。”
　　“已经脑补出10086幅疯批美人图。”
　　“话说, 你们知道今天穿的短袖是定制的考斯腾, 还是可以买到的那种啊。太好看了，真心简单又好看。”
　　“同问。虽然知道我们的身材不是一个量级的, 但还是心痒痒。”
　　“我们的小人鱼平时被保护的太好了。比赛用的考斯腾和赛前练习的黑色训练服，就没有别的私照流出了。”
　　“是呀，想get同款都没办法。”
　　“姐妹们快来！！！解密了！！隔壁大佬扒出了同款链接。”
　　“冲鸭, 这个价格还可以承受。我也是拥有偶像同款的人了。嘿嘿嘿嘿嘿嘿。”
　　“原来是这个牌子。这个品牌叫IC是一个小众国牌呢, 我见到很讲究穿搭的室友穿过。她介绍说这家衣服是她的宝藏品牌，背靠大品牌的小众潮牌，做的很用心, 可惜没有流量, 月销量经常为零。很担心有一天这家会倒闭呢。”
　　“嗯嗯，我们的小人鱼品味真棒！大家冲鸭。”
　　“笑死，女生无论聊什么都会走向种草和买买买的话题。”
　　“冲……冲什么冲, 没货了。明明点进去的时候还有的, 我也就是手慢一分钟, 挑了一下尺码。”
　　“同纠结尺码……我问客服了, 客服说他被吓坏了, 干了三年没遇见过这么恐怖的景象，他已经把库存都上架了，但是几分钟就没了，还以为是后台出BUG了。”
　　“话说，我们保育员有这么大能量吗？不就是几个姐妹想get同款吗？”
　　“楼上的，可以告诉你有。你观察一下自己的赞数。”
　　“我回来了。客服小哥说他在和公司联系再版衣服，但是需要预售20天。还有，他说别找客服了，业务量太大，都回复不过来了。开了预售，我们买多少他们就生产多少。”
　　“我也刚问完他。他吐槽说本来找了一个养老工作，说不定过几天就准备倒闭。没想到突然这么忙，回家啃老的计划要推迟了。他上司也被吓到了，打了十几个电话摧厂家排期生产。”
　　“我们不会给人续命一波吧。”
　　“不至于不至于，我们就是一个冷门项目的运动员粉丝而已。”
　　白云省嘈杂的服贸大楼中，一位三十余岁的职业女性焦急地在踱步。“今天的销量统计出来了吗？毛利多少？”
　　江慧是在服装产业打拼了十多年的老服装人，曾任C国最大的服装集团CU的部门负责人。三年前CU集团决定成立一个国潮子牌，她自告奋勇调到IC白手起家，打算自己打拼出一番天地。这三年她动用了各种人脉，给这个小众设计品牌输血。请了艺术家参与策划品牌理念，请了母公司的资深服装设计师和打版师。
　　江慧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的品牌绝对是心血之作。但是努力三年了，都没有起色，每次回到母公司开会，都会挨上一顿臭骂。上次她在原部门的好友隐晦地透露说，如果IG再没有起色，母公司打算放弃这个国潮子牌，现有的工作人员中，恐怕只有她可以以降薪降职为代价保住工作。
　　江慧这几天心急如焚，满嘴的燎泡。每天下班前的数据就是她的催命符。
　　“江总，数据出来了。今天的日销售额比上个季度的都要高。市场部的经理说，多亏他当机立断开了预售，现在正在联系厂商呢。”一个穿着乐福鞋的小姑娘抱着文件过来汇报。江慧一把拿过报告细看，瞪大了眼睛。
　　“原因是这样分析的？开预售是销量增加的原因还是结果？做事细致一点，不要别人说什么，脑子不想就过来汇报。你问问……算了，我亲自去问。”说着江总走路带风，一路走到市场部，打开一台电脑，调出后台数据。
　　“官方旗舰店的销量同比增加500倍，都是出自一个白T链接。问客服了吗？大家是从哪里知道这件衣服的？这样的增长形态一定是有大明星大网红带货了。但是我记得今年的营销预算在上个月就用完了。”江慧问道。
　　“确实是有人穿了咱家衣服。来问我的顾客都是为了买他的同款来的。不过他不是大明星大网红，是一名花滑运动员，叫任柯。”客服小哥说道。
　　江慧打开网址首页搜索“任柯”，第一条新闻就是“我国花样滑冰小将任柯勇夺花样滑冰大奖赛C国杯男单冠军！”下滑配图正是任柯的表演滑高清照片，仔细看照片水印是@人鱼观察小喇叭。
　　江慧深吸一口气，靠在座椅后背上。她是一位职业经理人，按说不会有什么设计师的艺术家情怀。但是她看到自己家的衣服被这样穿着，她体会到了当年设计师说道她头痛的设计灵感。
　　一件简单的白T，赋予一具完美的身体，无限的情调。
　　“拢一拢账上还有多少钱？告诉厂家先干我们的活，我们可以百分之百预付款。再给我批出一笔广告费预算，就算给总部的财务跪下，也给我要下来。”拼了！江慧的眼中又是三年前的朝气蓬勃。
　　一块金牌带给任柯的闲暇没有持续太久。他回到临江省熟悉的训练基地，立刻投入下一阶段的训练当中。
　　昨天帕西给他打来视频电话。他在R国给小男单小女单编舞的时候嗅到了不寻常的事情。大家上难度的频率比之前快了很多。以往通常会在训练中掌握一个难度动作并通过赛场的检验后才会学习下一个动作。但是现在R国教练就像害怕自己明年不能执教了一样，今天学3S，明天就要上3Lo。
　　花滑大国的教练总有独特的嗅觉，从他们的行动中可以预判到未来几年花滑的发展方向。以打磨技术闻名的R国都如此着急上难度，其他国家的难度的开发速度，将会更加可怕。
　　男单的四周跳的难度大战由任柯彻底拉开帷幕，那么他就必须卷到底。
　　大奖赛总决赛的六名参赛名额是从两场分站赛的平均名次得出。这种机制规避了强手爆冷现象，单场运气爆棚的黑马很难出线。因此能进总决赛的人都是强手中的强手。
　　任柯要冲击大奖赛总决赛的名次，单凭4Lz远远不够。学习第二种四周跳迫在眉睫。
　　“第二种四周跳就选4T吧。”任柯的决定做得很轻松。任柯表示，4T是傅哥攻克过的跳跃，有傅哥保驾护航，一个小小的4T算什么？听得戴教练直扶额。这傻孩子，当学四周跳是买土豆呢，想学随便学。
　　开发4T确实是现在最正确的选择。在比赛季中学习新的跳跃，风险非常大。稍有不慎就会毁掉整个赛季。傅笙作为一名擅长刃跳的选手，却能够跳出4T，证明他的4T技术一定没有问题。傅笙不顾自己的恢复训练计划，熬了一个晚上，依照任柯的身高体重和弹跳力，在电脑上进行建模。
　　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大学所学，运用到花样滑冰上。
　　第二天，傅笙拿着厚厚一打公式和建模图纸，对任柯掰开了揉碎了一顿灌输。从公式的推导，到推算出最省力的起跳角度。听得任柯嘴里的燕麦慕斯蛋糕都不香了。
　　任柯使劲闹了一阵头，放弃道“不如我们先试试当时学4Lz的方法。就是你在后面给我上吊杆，我蹦就完了”
　　傅笙赶紧给任柯使眼色，但是他浑然不觉。
　　任柯小的时候在月亮湖湖上滑野冰，玩一样的学会了所有两周跳。要问任柯谁是教练，除了那位像素模糊的天才小男孩，任柯就只能回答是月亮湖。之后他进了省队，被断定为废柴，没有主管教练。任柯只能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四处蹭课。今天学女单，明天学冰舞，能偷师多少是多少。三周跳的技术没人教，他就把国际滑联官网上的教学视频盘出包浆。
　　再不会怎么办呢？摔呗。
　　摔多了就会了。用吊杆当教学器材的方法，他在省队的种子选手身上看见过。自己从来不敢做这个梦。傅笙的那次拉吊杆，是他这么多年花样滑冰的学习生涯中最好的待遇。学个跳跃都有人拉吊杆了，真真是顶配条件，值得一个4T了。
　　戴教练察觉了什么，怒吼道“你们嘴里计划完善保护到位的4Lz学习就是这？这是4周跳你们懂吗？4Lz还是从未被人类攻克的难度。我们的傅笙和任柯选手是怎样学习的呢？上吊杆！学1Lz的都会先陆地练习再上吊杆。”
　　“4T，必须给我正正常常地学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的祝贺都收到了~挨个亲亲


第042章 
　　傅笙背锅背的很心累。他心道“我那天晚上单纯为了哄孩子早点睡觉, 陪他试了一下。手臂蓄力气沉丹田，结果人家自己跳起来了。谁知道最难的四周点冰跳就这样成了？我甚至都没使劲，呆呆地拿着吊杆像个摆设。”
　　任柯看戴教练面色不虞, 准备活动做的尤为认真。从开合跳，到换腿弓步跳, 再到堪称杂技表演的原地三周跳。
　　终于，戴教练恩准他上冰了。
　　戴教练的谨慎不为过。四周跳堪称挑战人类极限的动作，跳跃中人体所负担的压力堪称在滚筒洗衣机中旋转四周。4T虽然是花样滑冰四周跳中难度和分值最低的跳跃，却是名副其实的一线男单手中的核武器。很多手握两种四周跳的选手, 比如文森特, 往往只会在比赛中使用4T和4T连跳，意图求稳。
　　吊杆的装备穿着繁琐, 任柯才系了两个带子，就叫着系不上。一副偷懒耍赖的样子。
　　傅笙摇着头把吊杆的绑带一根一根地系在任柯的肩部、腰部、大腿根部。然后反复拉扯两次，确保每一根绑带的拉力。傅笙和任柯像两只并行的大鸟, 在冰场上飞驰而过。
　　任柯双脚微微成“X”形交叉, 感受着跳跃时机。
　　“跳！”傅笙喊道。
　　任柯左刀齿利落点冰，腾空而起，傅笙顺势提杆牵引。落冰了！
　　戴教练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花样滑冰的金字塔尖难度, 一个全新的四周跳就这样结束了。
　　“再来一次。任柯不准用力过猛, 注意保护身体，感受三周跳和四周跳在技术上的不同。”戴教练拿起录像机嘱咐道。
　　镜头里，两人滑行的身影交叠, 配合天衣无缝。任柯的左脚溅起一束冰花。
　　什么叫点冰跳BUG机！任柯第二次尝试跳4T, 居然还是成功。甚至傅笙这次都没有用力提杆, 吊杆单纯起到心理防护作用而已。
　　“一周, 再给我一周的时间我有信心在比赛中使用它。”任柯兴奋地在冰面上原地蹦出三尺高。
　　“说得好！为了在节目里多塞一个四周跳。体能训练要持续加码才可以。傅笙, 从明天开始给任柯的蛋白质供应量翻倍。吃得好才能练得好。”
　　戴教练的体能训练，那是能把孟琪从白斩鸡炼成金刚小芭比的神物。想到明天开始的酷刑，任柯惆怅地在冰面上用冰刃滑出一个痛苦哭泣的图案。
　　傅笙笑着跳进去，左腿抬起，右脚在冰面上做有位移的旋转，这种结环步的图案连续又有中空圆圈，滴溜溜地给这个小哭脸画上两串小泪珠。
　　气得任柯像小豹子一样扑上去。
　　新的赛季已经全面开始，不管傅笙有没有准备好，都必须要选择新赛季的节目了。是稳妥些沿用老节目，还是编排一套新节目？
　　任柯一直鼓动他重排经典节目《末代皇帝》和《自由探戈》，但是傅笙摇了摇头。
　　他坚持选择新的节目，甚至要自己主导编舞。
　　“我一直有一首特别想滑的曲子，再不用就没机会了。这次复出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不打算留遗憾了。”傅笙道。
　　“是哪首？”任柯觉醒了一个冰迷的八卦之魂。傅笙当年以选曲品味好闻名，让他意难平的曲子一定不一般。
　　“《拉赫玛尼诺夫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
　　“你想选择《拉二》？”任柯惊讶地问道。
　　《拉二》全称《拉赫玛尼诺夫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是古典音乐殿堂上的明珠。听过《拉二》方知生命的广博。最难能可贵的是，作为一首严肃音乐，《拉二》兼具了内容的深刻性，和旋律的悦耳性。这是一部优秀且广为人知的作品，曾经是花样滑冰的热门曲目。但是有一个花滑圈流传已久的问题。
　　《拉二》诅咒。
　　凡是知名选手用《拉二》作为表演曲目，一定会得第二。越重要的比赛越容易离奇地失利。冰迷们总结出这个规律之后，回看之前的比赛，越看越像回事。慢慢地这部优秀曲目用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曾有两个赛季想选择《拉二》。但是E国的D太告诫我，小心《拉二》诅咒。现在我无所谓了。给我第二名我会开心的要死。”傅笙笑道。
　　“《拉二》是经典的E国式曲目。那边的人爱拉赫玛尼诺夫爱得要死，选这首曲子，肯定会受到E国人的评判。”E国观众的口吻是出了名的挑剔，本国运动员出演音乐大师的作品，也常常被嘲。
　　“你的短节目《紫丁香》不也是拉赫玛尼诺夫的作品？要挨骂，咱俩一起。”傅笙道。
　　“怕什么？今年大奖赛总决赛在E国的索契，我做好被人扔臭鸡蛋的准备了。魔改E国国民作曲家的优秀作品，还敢来E国丢人现眼。”任柯把脚翘到桌子上，一脸我还敢的样子。
　　“都休息好了吧，接着训练！下一个项目17折返跑。”戴教练的声音像背后灵一样出现在身后。
　　任柯生无可恋地瘫在椅子上。
　　17折返跑又称魔鬼折返跑，是戴教练从篮球项目上学来的体能训练方法。戴教练说，花样滑冰界大家总是一门心思在冰上下功夫其实是走了岔路。花样滑冰归根结底还是体育项目，只有真正提高运动素质，才能真正提高成绩。一昧上冰反而本末倒置。
　　17折返跑让运动员进行几十秒的全力冲刺，之后摸地再返回，如此反复17次。高速的跑动和短暂的休息是无氧训练和有氧训练的完美结合，转身、急停动作可以训练身体反应力，持续的俯身摸地还可以锻炼腹横肌多裂肌。
　　唯一的缺点就是累。特别累，专业篮球运动员闻之色变的程度。
　　任柯深吸一口气，像对面的线全力跑去，速度刚提到极致就痛苦地停下，然后起身重新起速。17次之后，威风凛凛的任小柯坐在瑜伽球上只剩下半口气了。
　　反人类，真是太反人类了。任柯拉着傅笙的袖子站起来，干了半瓶运动饮料。
　　接着是弹跳力训练。任柯双膝跪在垫子上，全力起跳至双脚着地的蹲姿。五十组练完，他刚换的运动T恤又湿透了。任柯扶着膝盖喘了一分钟，说道“继续。”
　　下一项是跳绳，花滑运动员最熟悉的陆上训练动作。
　　但是这次的跳绳训练不一样。戴教练让任柯把跳绳从中间折起，用一半的长度做单脚跳绳。这样短的绳长，逼迫跳绳者的每一跳都要跳近半米才能保证不被绊倒。
　　任柯一边跳一边佩服。戴教练的虐腿技术越来越高明，还能持续推陈出新。
　　300个短绳跳完后。戴教练笑眯眯地说道“让我们来试一下用短绳跳双摇吧。”
　　双摇？excuse me？在一旁负重深蹲的傅笙一片同情，还好他膝盖受伤，跳不了只能深蹲练习腿部力量。
　　任柯满脸疑惑地尝试了一下。
　　咦？成功了！再试一下，还挺好玩的。
　　事实证明，虐腿技术的提高有赖于任柯，他惊人的身体条件助发了戴教练的想象力。戴教练满意地笑眯了眼，盘算着下一个虐腿大法。
　　经历了短绳双摇的任柯一脸生无可恋，瘫在地上虚张声势地叫到“还有什么，一起上吧。”
　　“你手机。”傅笙递过来电话。
　　“喂，我是任柯。”
　　“国潮服装品牌代言吗？”任柯疑惑地问道。
　　讲真，任柯目前自认小透明运动员，商务什么的，想都没想过。
　　“其实不奇怪。篮球、网球运动员都可以接到运动品牌的服装代言。凭什么更加具有艺术性的花样滑冰运动员不能呢？”傅笙正在确认这家公司的资质，给Q大几位学法律的师兄打了一个电话。
　　“去会会呗，当白吃一顿饭了。”任柯平静下来之后，显得比较没所谓。他加大运动量后，食量见长，傅笙每天把他碗里的牛肉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出去吃一顿，省得傅哥的牛肉钱。任柯为自己的勤俭持家狠狠地点了一个赞。
　　江慧穿着驼色经典双面绒大衣，一身的珠江女人的利落范。“加油，江慧。这个叫任柯的神奇小子，也许就是老天给你的金手指。这个代言人必须要拿下，一次不行就三顾茅庐。”她摸出一只正红色的口红，对镜细细地涂上。
　　“走，请人合作咱们要早到。”江慧带着两个市场部经理，行动间八厘米的高跟鞋步步生根。
　　江慧看到任柯和傅笙联袂走来，有些呆住了。服装行业最不缺的就是见美人的机会。江慧在母公司时，也算见过世面的。顶级国模、九头身的一线超模，天使颜的一线明星，她都见过。江慧开玩笑说，自己已经修炼到看红颜成枯骨的境界。环肥燕瘦春兰秋菊，看多了也不过如此。
　　原是我见识少了，她叹道。面前两个人珠联壁玉一般，出色到让她千挑万选的高级餐厅黯然失色。
　　江慧慌张地瞥向自己的手腕，幸好我戴了压箱底的名贵首饰，勉强算压得住场。


第043章 
　　“任先生, 我们IC的品牌理念和背后实力已经介绍的很清楚了。报酬方面请您放心，我给出的条件一定是业内前列。”江慧说道。
　　“据我所知IC和母公司在管理体系上联系相对松散，更多地采用共用研发面料, 共享生产工艺的方式合作。”傅笙道。
　　江慧有一瞬间的慌乱，IC经营惨淡的症结之一, 就是强大的母公司不愿在松散的联盟状态下输血。
　　“最近找来的商务很多，不乏国民大品牌。我们看中IC的点却正是这点自由度。任柯是注定要做国□□动员，要做花滑明星的人。一点代言费就像定下他不免太容易了。”傅笙说道。
　　“您的意思是？”江慧暗忖，原以为任柯一个17岁的小孩子, 很快就能搞定。却想不到这位傅先生如此难缠。
　　“Air Jordan。”傅笙语气坚定。
　　江慧深吸一口气, 好大的野望！
　　Air Jordan是什么？代言人和品牌亮相成就的神话故事，活在MBN课程里的活范本。
　　1985年还没有封神的乔丹和还未崛起的耐克达成合约。随后他们推出了第一款以乔丹命名的球鞋, 开创出了无数男生魂牵梦绕的Air Jordan系列。在随后的十余年，乔丹一步一步走向神坛，Air Jordan风靡全球。如今乔丹早已退役, 但是只要Air Jordan还在, 飞人扣篮的形象就永远在大家的心中。某种意义上，只要还有人穿着Air Jordan在篮球场上跃起，乔丹就没有退役。
　　“IC的设计理念是, 运动、国潮、卓越、艺术。恰恰是任柯身上的特质。比起代言费的一锤子买卖, 我们想要的更多。品牌需要代言人的名气和号召力增加销量，更需要代言人把品牌带出国门，快速破圈。我们不仅想要一份优质商务, 更想通过品牌传播自己的理念。”
　　“不是所有人都会打篮球, 但是所有人都会买鞋。花样滑冰终究有壁, 想要破圈, 想宣传花样滑冰, 必须借助更大众化，更加不老不死的媒介。比如，服饰与配饰。”
　　“任柯的成绩远不止于此，我相信江总如此用心地打造品牌，是有雄心壮志的。所以，何不尝试一下更深入的合作呢？我们期待代言人和品牌一起成长互相成就。”傅笙略略放松地坐着，像一个在谈判桌上做惯拼杀的商业大佬。那两位市场部经理被傅笙的气势和论点震傻了。
　　任柯补充道“我很想为C国的品牌做些什么。跟您说这些，就是看到了IC定位是国潮品牌。文化风潮从来不会是单个形成。那么，如果一项运动，再加上时尚呢。够刮起一阵C国文化小旋风吗？”
　　任柯前世没有听过IC这个牌子，大概被埋没在万千艰苦创业的国牌中。同样他也没有看到，C国服装，C国文化真正的席卷世界。重生而来，如果他可以做一点贡献，会怎样？
　　江慧的脑子像一个过载的CPU呼呼地运转着。在一周之前，她为了弟兄们下个月的工资奔走。一天前，她为了能不能签下代言人紧张。现在，她居然在畅想自己的品牌比肩Air Jordan的。
　　这……这真是太TM棒了！
　　真可恶，混了十几年竟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是……江慧想了想傅笙所画出的豪华大饼，诚实地举起酒杯。
　　“两位先生，让我们为合作干杯。两个月后IC的新品设计就要开始了，到时期待您的参与。”三个玻璃杯清脆地碰在一起。
　　后人读江慧的自传总会质疑，这样历史性的一幕不应该天降异象吗？竟然只是大家吃了一顿饭？
　　没错，在这个时间点，即使是他们自己也无法意识到，他们将干成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对于任柯而言，做了IC品牌代言人，最直观的好处就是，他收获了满满一衣柜的衣服，以及银行卡上的小钱钱。
　　不，任小柯表示那是一笔大钱钱。足够在前世养一百个他了。任柯傻乐地看着数额惊人的合同，慷慨地给自己奖励了一块高级磨刀石。
　　傅笙合上厚厚的医学书揉了揉眼睛。为了复出，他快把自己逼成一个医学生了。
　　开始的复出计划一切都很顺利，3A，3A连跳都恢复得很顺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受伤的左膝一练就疼，一疼就怕，一怕动作就变形。傅笙知道，这是心理障碍，只能自己努力克服。
　　但是有出现了更严重的问题，训练强度不知道应该怎么加了。自从进行负重深蹲训练后，傅笙左腿又出现了疼痛的迹象，傅笙的跳跃训练从四组减少到了一组，弹跳力的专项加强只敢在右腿进行单侧训练。
　　傅笙自嘲地想道，再练下去，两条腿该不一般粗了。
　　这话说出去是笑话，细想一下很可怕。顶级跳跃对身体平衡的要求何等精细，如果运动员的身体左边轻于右边，谈何平衡性。别说是四周跳，两周跳都会摔倒。
　　戴教练不再避讳这个问题，训练时开诚布公地问傅笙的意见。戴教练的想法很简单。傅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能再度站上冰场已经非常幸运了，他希望傅笙能够好好享受滑冰，老人家禁不起他再受一次大伤了。编排两套诚意满满的三周跳套节目，同样值得尊重。
　　但是，没有四周跳怎么能叫顶级男单？
　　傅笙把左膝缠上厚厚的绷带，一层一层地戴好护具。他先一丝不苟地热身拉伸，傅笙从看家本领刃跳练起。阿克塞尔一周跳（1A）那是他学跳跃的第三天就掌握的跳跃，把戴文怀兴奋得，买了二斤牛肉回家卤了给孩子吃。之后是阿克塞尔两周跳（2A），然后是从不失败的3S，为傅笙打出名声的3Lo。
　　傅笙双手后甩向前起跳，3A轻飘飘地如雪花落下。傅笙的3A被称为史上最美的阿克塞尔三周跳，高远度惊人，轻松写意。有人曾经计算过，他在6年来在正式比赛中3A的完成率，结果竟然高达90%。就算左膝前十字交叉韧带断裂，他的3A也不会失败。
　　安德烈曾经吐槽说，3A这个跳跃被傅笙做的完全不想一个顶级跳跃动作。太轻松了，抬腿就是一个，再一抬腿还是一个。
　　下一个动作，难度价值10.3分的4T。傅笙抿了抿唇，认真地助滑，他踝骨轻动就把速度提到要求线，但是他没有选择起跳。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助滑了半圈，找到了自己跳跃成功率最高的黄金位置。
　　傅笙助滑转身，左脚刀齿触冰，膝盖传来酸楚的涩意，关节里仿佛有东西在晃动。
　　“集中注意力，都是幻觉，你已经做完手术了。”傅笙对自己说道。
　　他狠心点冰，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前年世锦赛的画面。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刀齿点冰，明明是一次很平常的试跳，膝盖“嘎嘣”一声脆响，然后健壮的左腿无力的倒下。
　　傅笙在点冰的瞬间，就意识到了点冰打滑，他腾空旋转半周后迅速展开身体，降低离心力。但是还是摔倒了。
　　擅长跳跃的运动员不敢做跳跃了，多么讽刺。
　　傅笙用手臂遮住眼睛给自己三分钟的时间。
　　十五分钟后，临江省医大附院的理疗医生要来，治疗将持续三个小时。这就是傅笙现在复建的日常，练习三分钟，理疗三小时。
　　理疗医生往往有着海纳百川的胸怀，短短三个月，傅笙尝试了各种姿势的恢复手法。从基础的按摩针灸，到药泡和电针。讲道理，傅笙怀疑理疗医生拿出的黑乎乎的草药药水里面会有各式不明生物，他第一次泡过之后，梦见自己被一群蝎子追了一晚上。比起这个，酸麻痒痛的电针都是小儿科了。
　　忍痛，是一名大龄运动员最擅长的事情。
　　“你的小肌肉群专项训练怎么样了？”医生一边扎针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电针疗法什么的，他作为医生都有些不敢看。
　　“有效果，证明我的预判是对的。韧带和肌肉是为了链接骨头的存在。肌肉强健了可以分担韧带的压力。唔，下一步我打算重点锻炼大腿后侧肌肉，用肌肉提供更多的支撑。”傅笙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你的方法如果真有效果，可是立了大功。惯常的思路都是伤筋动骨三个月要好好养伤，主要采用被动恢复的办法。我每年治疗那么多膝盖，从未想过膝盖不行，更要主动加强附近肌肉群的训练，这种方法。也就是运动员这么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主治医师说道。
　　“这个观察周期过去，你找我拿数据，当还你的人情了。”
　　“害，我师兄唐队医嘱咐我好几遍，必须浑身解数治好你。要是符水有用，他都能让我回老家求过来。好嘞，我拔针了，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见。”
　　傅笙送走医生，来到电脑前，记录一天的治疗和训练数据。屏幕的右下角，邮件的图标亮起来。这是他的私人邮箱，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
　　傅笙点开邮件，瞳孔紧缩。
　　“狗杂种，听说你还在让人治你的瘸腿？做你的美梦！
　　在老爷子面前瘸着走两步，说不准他还能多分你点遗产。你脑子拎不清不要紧，想想你妈。她熬了二十多年就快熬出头了。结果生了个孽子，跑去练狗屁滑冰，一切都完蛋。不过她活该，这么多年她终于承认她的劣等基因传给你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回老宅，跪在你爷爷面前。
　　你现在是地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想复出？你只会更身败名裂。”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4章 
　　傅笙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知道这个邮箱地址, 且知道自己复出的人只有一个。
　　妈妈。
　　他美丽懦弱的妈妈，说好永远支持他的妈妈，不会向傅家低头的妈妈。终于要离开他了。
　　傅笙不意外, 只是有点失落。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和妈妈被傅家老宅赶出来。美丽多情的妈妈教给他舞蹈，带他去看各种演出, 带他认识了戴教练。傅笙知道，妈妈不希望自己走这些歪门邪道，只是她只能教给他这个罢了。每次他去老宅，妈妈都会叮嘱他, 好好学习一些有用的知识。他学得还不错, 但是依然喜欢花样滑冰。在他说出相当专业的花滑运动员时，妈妈的表情是可怕的。爸爸拍着桌子大笑道, 不愧是戏子的孩子，改不了的下三滥习性。
　　他们不让傅笙从师戴教练，否则就查封他的小冰场。他们扔掉了傅笙冰鞋, 等傅笙捡回来的时候, 锃亮的银刃断成两截。
　　戴教练给了傅笙一个地址和一张机票，问他愿不愿意去花滑淘汰率最高的地方试试运气。傅笙当晚给母亲留下一个联络的秘密邮箱，就坐上了飞往E国的飞机。
　　语言不通没有关系, 种族歧视也没有关系, 只要让我继续在冰面上飞翔，什么都可以。
　　傅笙躺在床上喉结滚动。他用手轻触自己的左膝。柔软，里面是一团令人作呕的脂肪。这不是一个运动员应该有的膝盖, 它娇弱无用, 时不时发出异响。
　　说他是个瘸子不是骂人, 算是个客观表述。
　　过分突出的膝盖骨下方有一道歪歪扭扭的暗红, 那是他丑陋的伤疤。更可怕的是布满整个左膝的小白纹。它们又名肥胖纹, 是快速长胖后，皮肤被脂肪撑裂的象征。它可以出现在任何人的身上，唯独不能出现在一名运动员的膝盖上。满布膝盖前后的小白纹，比手术的伤疤还令傅笙羞耻。
　　傅笙查过资料，这种肥胖纹一旦形成就不好祛除。他的身体将永远替他记着屈辱的历史。
　　傅笙面无表情地用指甲侧面的小角，顺着小蛇一样的伤疤划过皮肤。他从不奢望有人可以救他。
　　靠谁呢？只会哭泣的妈妈，还是无端谩骂的爸爸？
　　傅笙你只能靠自己。他试图把身体里让他虚弱的怪物挖出来，挖出来把它吃掉。
　　没有，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
　　第二天，傅笙大臂、大腿内侧道道红肿。他细细地抹上药膏，找出了一套长袖长裤，把袖扣扣到最远的一颗。
　　“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要休息一下。”过来上舞蹈课的刘老师对傅笙说道。。
　　“没事，回去记得把任柯的练习进度发到我的邮箱。”傅笙衣冠楚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没问题，明天见。”
　　“傅哥，快来搭把手，有快递到了。”任柯在门外喊道。
　　傅笙很奇怪，是什么快递大到需要他搭把手。
　　只见任柯和三个快递员抬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长方体走进屋。“哥们再坚持一下，放在水房，这个东西要放得对准排水管。”
　　傅笙捡起掉落的快递单。国际转运的货物，快递费花费不菲。到底是什么东西，要任柯费这么大的周章。
　　“傅哥，打开看看。”任柯的神情有着些许骄傲和不好意思。
　　傅笙剪开四周的白塑料管，扯下一层一层的压缩纸板，这个大家伙终于露出真容。
　　这是一个像巨型鱼缸的容器，前后两米长，半人多高。前后两面是透明的板材构成，底部有类似高级浴缸的造浪设备，仪器外部有触摸屏和各种身体指标显示器。整个仪器泛着高科技和有钱的气息。
　　“这是，给我买的？”傅笙认识R国文，立刻就推测出了这款仪器的用法。
　　水的浮力可以把人的自重降低八成，最大减轻了对膝关节的负担。水浪的模式可以温和地提供阻力，加强力量训练。在这种环境的加持下，傅笙不敢进行的跳跃训练，都有希望进行了。任柯无病无痛自然用不着，但是这个说是膝伤运动员的救星也不为过。
　　“对，在水中做跑跳练习对膝盖几乎没有冲击性，你可以试一下练左腿，要是能承受的话，以后路上训练可以都在上面进行。”任柯充满希冀地说道。
　　任柯见到过傅笙捂住左膝时无奈的笑容，没来头地心焦。六年前的傅笙，靠着一手四周跳绝技，在充满歧视的花滑成年组闯出一跳血路。如今，傅笙绝杀全场的四周跳练都不敢练。
　　任柯搜遍各种运动员伤愈复出的经验，猛然想起前世一位膝盖韧带断裂的篮球巨星，在蛰伏了两年后传奇性地复出。据他介绍，重回巅峰，全靠R国的黑科技，一款水下运动神器。
　　任柯特地托R国选手宝井拓实问这件事，没敢让傅笙知道。
　　幸好，在这个时间点，这款水下运动系统已经在实验室研究成功，只是没有投入商用。科研人员本来疑心颇重，但是买家实在出手阔绰，才报出天价让他把实验室的样品搬走。
　　“那点代言费都花干净了吧。”傅笙颤声说道。他都不知道的康复产品，一定还在研发阶段。任柯从极度排外的R国手里虎口夺食，谈何容易。这个小财迷，从拿到C国杯冠军起，天天数着银行卡余额后面的零入睡。不知道现在卡里还剩下多少。
　　实情确实如此。这款高科技运动康复神器价值不菲。若不是接下了IC品牌的代言，凭借C国杯微薄的冠军奖金，任柯真的买不起。任柯打钱的时候很是惆怅了一下，前世他贫困潦倒，对金钱尤其节省。大把的粉票票还没捂热乎，说没就没了，任柯心里空落落的。
　　但是只要给傅哥多了一线希望，再多的钱又能怎么样。
　　“哪能呢，那么多钱。我还给我妈改善生活了呢……”任柯还未说完，就被傅笙一把抱住。
　　傅笙胸膛起伏，极力忍住眼眶的湿润。
　　“我好像彻底逃不掉了。”傅笙想。
　　花样滑冰大奖赛的最后一站A国站落下来帷幕，能够进军总决赛的人选呼之欲出。“冰雪在线”论坛，又热闹了起来。八卦，是人类基因里永远骚动的存在。
　　【报！A国站男单的结果出了。J国的文森特第一，安德烈爆冷第四名，咱们国宝第三。】
　　“国宝，是指任柯？”
　　“楼上的，多久没来论坛了。从C国杯夺冠开始，咱们论坛就封任柯叫国宝了。”
　　“看来是封早了。什么国宝，抽货一个。”
　　“任抽货终于露出真面目了。长短节目各摔了一次3A，最搞笑的是，赛前六分钟练习的时候，别人好歹跳个3Lz，他秀了一个难度价值高达4.1分的3T，结果还摔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抽货的，你再给我找出来一个能在A国站得牌的抽货，我替C国花滑谢谢您。”
　　“有啊，那位创世神。”
　　“嘘——，别歪楼了。看看版规，小心被禁言。”
　　“笑死，不知道的还以为任柯真滑铁卢了呢。什么时候C国冰迷连铜牌都看不上眼了。”
　　“任柯进了总决赛了吗？我在E国留学，他要是确定进了，我去买门票。”
　　“进了，论坛里昨天推算了一晚上。今年大奖赛分站赛，冠军很集中，文森特有A国站、J国站两冠，乔.欧文有R国站和E国站两冠。所以一金一铜已经很高贵了。”
　　“天哪，E国居然没有守住自己的分站赛，让乔.欧文一个A国选手拿冠军，太打脸了。”
　　“迷幻操作。但是安德烈A国站第四名也太离谱了。我压他夺冠的。”
　　“去翻论坛里的直播贴。状态太差了，四周跳一个没成。今年他排的节目不好看，还不如去年呢，去年考斯腾至少是合身的。”
　　“OMG，连去年都不如，我不忍心去看了，好歹也是我男神。今年安德烈不会梦碎总决赛吧。”
　　“不至于，他F国站得了第一，成绩综合一下，刚好擦边进总决赛。盼望总决赛雪耻。”
　　“大八卦大八卦！！！去看隔壁楼。有外网瓜主爆料说，安德烈因为个人原因，退出今年的花滑大奖赛总决赛。这位瓜主一直很准。”
　　“这……嗅到了大瓜的味道。我记得安德烈没什么致命伤，怎么连总决赛都参加不了了。”
　　“替补是谁啊？”
　　“非常巧合。如果是真的，那位替补进总决赛的第七名幸运儿，正是他同国同组的尼基塔。”
　　“不得不思考一些阴谋论。”
　　“报！E国又出大新闻了，双人滑顶级选手DM组合，宣布离婚并拆队。”
　　“今晚是不让冰迷睡觉的节奏啊。”
　　“这种惊天大八卦怎么可以错过！！！”帕西一边吃着田妈妈带来的香甜糯玉米，一边叫道。
　　帕西刚编了一圈舞回来。他游荡了好几个国家，小钱包越来越鼓，小帅哥越看越多。花滑界没有比帕西更精通一手八卦的人了。帕西看着自己越发滋润的面容，开始想念C国清汤寡水的日子了。收拾收拾行李，带着一肚子瓜，飞到临江省。
　　“用C国的话怎么说？天下瓜有一石，E国独占八斗。”帕西一口怪腔怪调的C国语，逗得田妈妈哈哈大笑。
　　“安德烈和E国冰协闹翻了。他教练当着大家给了他一巴掌，安德烈当场甩门而去。走的时候正好撞见尼基塔，两个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险些当场开打。”帕西挥舞着玉米棒子，讲得绘声绘色，好像他就在现场似的。


第045章 
　　“傅笙, 你真的没有什么内部消息吗？你和安德烈看起来挺熟的。”帕西的眼中散发出资深吃瓜人的好奇。
　　“没什么。我只知道他的节目编排有问题，内部一定不看好他了。”傅笙说道。
　　“何止啊！这是一出同门自相残杀的大戏。E国冰协眼看着安德烈老了，想扶尼基塔上位。但是安德烈不想退。恰好碰上这次大奖赛, 是让安德烈拿个牌，还是让未来的希望尼基塔去总决赛造势呢。E国冰协大概觉得, 这两个人都没有得金的希望。奖牌给谁都是给，给到小将收益更大。”帕西道。
　　“他们为什么觉得谁去都能拿牌？尼基塔今年只跳成了两个4T。”任柯表示对E国冰协很费解。
　　“唔，在E国冰协眼里除了自己，只有文森特算是个人, 乔.欧文是背后有邪恶靠山的阴险小人。其他参赛选手都是空气。他们眼里一共就三个人参赛, 不就是肯定有奖牌的意思吗？”帕西吐槽道。
　　“有道理。”
　　“听说，双人滑D姐离婚拆队有你在后面出力？”帕西对任柯挤了挤眼睛。
　　“没啊, 她就邀请我这赛季结束之后去冰演。还提了一嘴孟琪自己出去找男伴的事情。”
　　“你俩算救D姐脱离苦海。她男伴就是个王八蛋，为了不拆队一直没离婚。现在D姐在推特发出悬赏令，满世界征集好男伴。”帕西把手机点开给任柯看。
　　他惆怅地又说“可怜我的孟琪还没找到靠谱的男伴。她给我发过来几段视频, 看得我心都碎了。那哪里是男伴啊, 太丑啦！！！”
　　帕西一脸心疼，想孟琪一个小姑娘，东奔西走就算了, 还要承受眼睛的伤害, 太不容易了。再这样下去，他就去E国薅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单配个孟琪。
　　“她说昨天在明珠省俱乐部找到一个靠谱的，基础难得的扎实。只是人家是业余学冰舞的, 不一定愿意和她组队。”傅笙说道。
　　帕西仔细观察了一下, 腰细腿长, 脚上功夫干净, 重点是颜值很过关。
　　“拿下, 整个人都拿下。管他什么业余的专业的，有我帕西坐镇都不在话下。在座的都是弱鸡，到了我帕西给琪妹支招的时候了。”帕西勾起笑容，露出了征战各国美男未尝败绩的自信。
　　帕西果然消息灵通。当天下午，安德烈在推特上发表声明，退出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同时退出E国冰协。
　　就此，大奖赛主办方公布总决赛参赛选手出炉。A国的三周跳天才乔.欧文，J国的骄傲文森特，C国的任柯，H国的莱奥，R国的富长裕介，E国的尼基塔。
　　C国花样滑冰国家队训练中心里，气氛冷凝。“世界前六的花滑选手，居然不在国家队，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说。
　　“是是是，可是他被大家断定了是个废柴，就仗着现在身子轻能蹦，没两天就会不行的。他教练就是一个乡下老头，连个正经文凭都没有。”周主任委屈道。
　　“废柴能进大奖赛总决赛？那我希望C国花滑队全是这种废柴，教练都是这种乡下老头。赵教练，听说你是临江省人，和任柯是老乡。就由你代表国家队，亲自把这份邀请给他和他的教练吧。必须把我们的诚意带到。”中年男子一锤定音。
　　“是。”赵教练的掌心都快抠破了。
　　赵教练飞到临江省队，所有人停下训练在门口列队欢迎。虽然大家都没有进入国家编制，但是在上面一层工作的人就是要来得高贵些。
　　“听说您来，我把大鲍鱼大辽参都备齐了。这回您是看上了我们哪个孩子啊？不是我王婆卖瓜，我们肖洋可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小天才，这一年越发长进了。瞧瞧这面相，一看就是一员福将。”
　　二世祖肖洋闻言腆了腆小肚子，他休赛季吃多了炸鸡汉堡，现在还没减下去呢。
　　肖白朗看着肖洋的样子，轻轻上前半步。这一年他在临江省呆的很不顺心，没有比赛，没有出头之日，还要当肖洋的狗腿子和出气筒。赵教练一定是国家队派下来接他回家的。一年了，他足足等了一年，盼星星盼月亮。国家队终于又想起他的好了吗？
　　“国家队，国家队。”他心里默念道，鼻尖酸软。“我才不会恃宠而骄，我会很乖的听教练的话。如果可以让我去国家队，跪下来舔他的鞋底都可以。”
　　二世祖肖洋发现了肖白朗的小动作，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带着一帮小弟推推搡搡地把肖白朗挤到最后。肖白朗对一行人讨好地笑着，把青紫的手腕藏在身后。
　　“忍一时海阔天空，你的光明前程就要到了。”肖白朗在心里鼓励自己。他在国家队集训时曾和赵教练搭过话，走动了关系。赵教练此次定是为自己而来。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苦日子要到头了。”肖白朗忍住了泪水，他想回京城已经太久太久。
　　“那个，”赵教练在万众期待中开口道，“你们谁知道任柯的联络方式啊？”
　　临江省队的教练们愣住了。任柯在队近十年，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家住哪？他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电话。毕竟，谁会关注一个在队里混饭吃的废柴呢？
　　主教练面色铁青心中愤愤“国家队下来的人要任柯的联系方式做什么？凭什么任柯离开了临江省队，哪哪都有他的名字？任柯任柯任柯，我竟躲不过去了吗？”
　　“我……”角落里一个小瘦子弱弱地举起手。
　　肖洋的眼睛像冒火一样盯过去，他后面的小弟们本来准备为老大欢呼，喊道一半戛然而止，尴尬地面面相觑。
　　“我没有，我只知道他过年去我村子里买过牛。”小瘦子迅速改口道。
　　角落中的肖白朗的嘴唇上渗出了血珠。“任柯！”肖白朗在牙齿中反复碾碎这个名字，“你不但抢了我C国杯青年组的奖牌，还抢了我国家队的位置，欺人太甚。你有傅笙护着又怎么样，我要让傅笙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赵教练到了任柯的训练基地时，满身的汗馊味和牛粪味。新换的昂贵西装像在咸菜缸里腌过。赵教练抹了把汗发了狠劲。他知道，如果这件事都做不好，他就不用回去了。
　　赵教练笑成一朵菊花迎上来“任柯啊，好久没见了，把我掂心的啊。听说这次要去E国参加大奖赛总决赛了？真是年少有为啊。”
　　任柯有点愣住了，这是那个赵教练？同场比赛连招呼都不打的那个？
　　赵教练并没有被尬住“看看这精神状态，绝对马到成功。”
　　“您进来坐吧。”傅笙注意到门口解救了任柯。
　　“好好好，傅笙这孩子是一如既往的有礼貌。”赵教练伸手想拍傅笙的肩，被任柯不留痕迹地帮傅笙躲掉。
　　赵教练把简约清净的小房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抿了口茶水步入正题。“你知道外面的冰迷都管你叫什么吗？国宝！”
　　“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都是冰迷们的心声嘛。你说，国宝不就得放在国家队吗？”赵教练掏出几页文件，在手里晃了晃。赵教练来之前看过队里给出的条件，说是最宽松也不为过。这看得他十分憋闷，盘算着能不能用更高的条件谈下来。
　　“原来是拉我进国家队的。”清楚了赵教练的目的，任柯反倒安静了。这个结果是他们早已预料到的，甚至比预想的来得晚了一些。
　　“不管在哪里，都是C国人，出去比赛都是为国争光。”傅笙并不接球。
　　赵教练见二人不为所动，便不敢卖关子了。“我可不是在说假话，你看看文件都拟好了，这可是满满的诚意啊，我老赵平生仅见了，也就是国宝有这般待遇。”
　　“只要我一个人吗？那抱歉了。我的训练全依赖戴教练指导，没有他，你们得到的还是两年前的那个废柴。”任柯道。
　　赵教练闻言，恨得牙关咬碎。凭什么一个乡下农夫就能进国家队当教练？
　　他笑得道“领导说了，这种小问题都跟着你的训练习惯走。你喜欢戴教练，也可以把戴教练带到北京嘛。”
　　“没名没分的把人带到北京去？我在国家队待过，你唬不了人。是正式教练吗？只负责任柯一个人吗？”傅笙逼问道
　　赵教练心中暗骂两人不识抬举，一个老头子都能进国家队大门了，还要痴心妄想。“那您这边？”
　　“我要的很简单，执教权绝对的自由。从训练比赛安排、学生的选择、经费的花销，绝对的自由。能保证这个，至于编制、薪水，有没有更耀眼的名头，都可以商量。”戴教练下楼来。他也曾在负责的教练团中干过，知道教练最核心要抓的是什么。简单说就是训练、比赛、运动员和钱。
　　“我和那边商量一下。”赵教练拿起电话起身说道。
　　“教练，我们真的要搬走了吗？”任柯看着熟悉的绿墙皮心情低落。
　　“你不能一直窝在这里。国家队会有更加完备的运动保障和后勤保障，还会有很多经费。冰场会比这里大，更衣室里会有暖气，到时候你还有专业营养师为你做饭。”戴教练说道。
　　以后比赛强度越来越大，防伤治伤的专业团队至关重要。一个有着尖端科技和充裕资金的团队可以极大地延长运动员的运动生命。
　　“可是，我只想吃傅哥做的燕麦慕斯蛋糕。”任柯低下头。
　　傅笙揽过任柯，狠狠地搂了搂。他抬头看向窗户。春节时贴的红福字风吹雨淋，从鲜红掉色成水红色，还顽强地呆在窗户上。傅笙起身，把福字翘起的角，仔细地捋平。记得当时，任柯一定要倒着贴，谐音“福到了”。
　　门帘上的洞是春节的时候任柯放礼花，燎出来的。半年多了，一直说要换要换，可一直没换。
　　上周邻居大娘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去一起赶集，入冬了屯几十斤白菜土豆，他家开拖拉机去，能装不少货。傅笙犹豫了一下没答应。大抵是那时心中有预感了。


第046章 
　　赵教练走进来说“上面通过了你要求的自由权, 但是原定给你C国花滑技术总教练的职务就不作数了。你到国家队暂时当任柯的专属教练，有你全权负责，日后还有其他学生就扩充成一个组。”
　　赵教练心里暗骂, 这个老傻缺，知道自己失去了多么高的位置, 会把大腿拍断吧，这种机会一辈子也没有一次。赵教练想到这里心里酸溜溜的。
　　戴教练站起身说“一言为定，我们在总决赛之后着手入队。”
　　任柯从小在临江省队受尽了白眼，不是没做过突然飞升到国家队的美梦。在发育前赶上国家队基训, 集训的时候突然被教练看到, 不知道自己废柴本质的教练点名要他进队。之后他穿着鲜艳的制服，在大家嫉妒的目光中光荣地走进国家队宿舍, 把那些欺负自己的队员羡慕的眼红。
　　说出来也不丢人，每一个省队小孩都做着飞升国家队的梦。就算是去二队，就算只是集训两个月也好啊。
　　现在真的到了那一天, 马上就成了国家队的主力队员。国家队低下身段派人三顾茅庐, 条件提的不能更优厚，他却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
　　晚饭的气氛有些沉闷，帕西反复想炒起气氛, 任柯讲了讲自由滑编舞的新想法, 都没能把气氛变好。任柯快速地把盆里的青菜扒拉到嘴里。“我上去收拾东西了。”说完任柯就跑上楼。
　　任柯的小屋子和高中小男生的没有什么区别，简洁干净。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小边柜。任柯屋里最考究的是床单，黑色的柔软顺滑泛着金属光泽。有一次他摸了傅笙的床单, 觉得触感不错, 就要了链接买了三条一样的。他书桌上摊着一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正翻到立体几何那一页。边柜上摆着他用坏的冰鞋, 一共十双, 和傅笙惯用的一样，一水的黑鞋银刃。
　　地上有一个拆到一半的快递，是一个超高的泡脚桶，能生成蒸汽蒸到膝盖。任柯在网上给傅笙挑了好久，刚刚到货还没送出去。现在也没有继续拆快递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任柯一阵郁卒。到了京城不知道住在哪里，不知道和傅哥一起玩还能不能这么方便，不知道傅哥在京城有没有住所，放得下这么巨大的泡脚桶。
　　帕西打包了一个大包裹正在往走廊里拖，任柯半敞着的大门被他撞得磕托磕托的响。
　　帕西说“我屋子里有一堆东西呢，好多不常穿又舍不得扔的衣服都放里面了。还有孟琪，她让我帮忙打包。你看看，她的屋子都下不去脚。天知道她怎么会有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小玩意。根本不知道怎么收拾。”
　　帕西拉开孟琪的房门，几个大老爷们平时不方便进来，第一次看都惊呆了。
　　训练中心里四面大白墙的小房间早被孟琪装点成异次元世界。
　　带蕾丝的窗幔和床帘，橘色碎花桌布，还有一个屁股圆圆的柯基地垫。椅子被孟琪堆成了衣服山，最上面斜瘫着一只大玩具熊。那是一年前帕西带她进城看《复联》电影，在商场一楼的杂货铺里买的。回去的中巴车上他们只买了一个座位，让给这只熊坐了。孟琪的桌子上乱七八糟地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小胶带、淡彩笔和塑料壳子的廉价彩妆。
　　任柯拿起桌上的皮卡丘桌宠，轻轻碰了一下尾巴尖。这是孟琪的心头好，孟琪训练的时候总带着它。有一次任柯想撸尾巴，小姑娘死活不让。
　　他抬头看见窗前晾衣杆上的衣服还没收，挂了几个月的衣服晒得硬邦邦的。孟琪走的太急，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好像那个苹果脸的小姑娘随时都会端着一盆刚洗完的衣服，大喊“我回来了。”
　　傅笙拿起桌上的照片，是孟琪自己洗出来的，一张是戴教练敲任柯的脑壳，还有一张……傅笙看了一眼就不露痕迹地翻过去。上面照的是任柯小口小口地吃着燕麦慕斯蛋糕，边吃边舔嘴唇，傅笙从上向下看他，眸深似海。
　　这眼神，纵使傅笙巧舌如簧也无力狡辩。他深深地再看一眼，把那张照片压在一摞本子的最下面。
　　戴教练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叹了口气，一阵眼热。
　　“收拾什么？都别收拾。我们就是去京城训练一阵，之后还得回家呢。走走走，东西都放下，出去训个练，搬什么家？”戴教练抹着眼睛向后摆手道。
　　“我们不搬家了？”任柯喊道。
　　“唔，就当个外出训练，带好个人物品。这里，永远是我们的家，想回来随时回来。”戴教练说道。
　　“教练您真好。”任柯绷不住高兴，从背后抱住戴教练。
　　“别兴奋了，两天后就该去E国参加大奖赛了，赶紧训练去，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戴教练挥手赶人。
　　傅笙当年大奖赛中最常参加的外站就是E国站，对索契的机场构造轻车熟路。他一手拖着巨大的行李车，一手拽着任柯的兜帽，把眼睛睁不开的任柯带到安德烈面前。深陷退赛争端的安德烈带着墨镜，裹着黑色羽绒服，站在柱子后面。
　　“安德烈，你来接站了！快一年没有见到你了。”任柯兴奋地说道。
　　“我今天早上就告诉你了，看来什么都没记住……下次不再叫你早床了。”傅笙无奈地说。
　　“任柯第一次来到E国，我招待一下。反正现在难得清闲”安德烈把墨镜摘下来。窄深的眼眶下凹得更明显了。
　　安德烈闷了一口放在车门上的啤酒，酒瓶子上结了薄薄的一层霜。“带你们去个出名的家庭小酒馆，那里的酒和罗宋汤都很不错，饺子尤其好吃。我小时候在这边的俱乐部集训，经常来这家。”
　　安德烈推荐的馆子，果然不大，是一个半地下室的结构，有吧台有卡座。胖乎乎的老板娘扭着屁股把大菜单拍在桌上。“吃什么？还是老一套？”老板娘问安德烈。
　　“嗯，伏特加换成啤酒。今天有小孩子在。”安德烈是奥列格教练组的大师兄，看见像尼基塔一般年纪的都觉得是小孩子。想到这里，安德烈眼神黯淡了一下。
　　“冰协还在向你施压吗？”傅笙觉得烤薯角味道不错，把盘子朝任柯的方向挪了挪。
　　“不怕，我连奥列格教练发推特公开说我欺师灭祖都不怕了。”安德烈笑道。
　　“你要不就撕破脸别让赛，要么就让赛退役，得了人情去冰协混。”傅笙说道。
　　“唔，我知道。气不过嘛。我还能滑，尼基塔要是求我，一定要这个名额，我也不是不能给。当时冰协来了几个老头子，宣布我重伤必须退赛。我气的跑出去，发现尼基塔就在外面站着，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然后，一切都砸了。”安德烈叹了口气。
　　“你打他了。”任柯问道。
　　“不算，互殴。”安德烈舔了舔腮帮子。安德烈看到邻桌有目光投过来，赶紧把墨镜戴上。
　　“会有人认出我们吗？”任柯很诧异。
　　“会。花滑在E国是国□□动，花滑运动员都是本国名声大噪的当红明星。尤其索契城市不大，经常承接花滑比赛。这座城市都有花滑文化。”傅笙解释道。
　　“对，我们索契的冰场很专业，和F国的破烂水泡子不是一个品种。我们索契的观众也……”安德烈想了想决定说实话，“索契的观众足够专业，但是不够友好。我小的时候在索契参加小比赛，被观众批评得抬不起头。就是一种习惯吧，不单单是对花样滑冰。很多芭蕾舞团来这里巡演都会派出A角使出真功夫，怕被人喝倒彩。”安德烈说道。
　　E国的比赛对于很多运动员来说都是魔鬼主场。E国观众眼高于顶，把排外两个字写在脸上。除了本土选手，可能全场都不给运动员鼓励，端着冷脸从头坐到尾。之前有北美系的人气选手，趾高气扬地来到E国，结果被场子冷哭。索契虽然是不大，但是这边音乐会、歌剧舞剧都很多，观众全被养刁了胃口。
　　“这周花滑大奖赛要开始了，买票了吗？”一个酒糟鼻问道。
　　“没，看不到傅笙和安德烈没意思。当年傅笙小的时候在索契比赛，我还见过他咧。花滑男单越来越没意思了。我看到年初爆料的选曲就觉得没意思。”胡子大汉抱怨道
　　“据说这次有一个小男单短节目的曲目用拉赫玛尼诺夫。”
　　“哪国人？”那个胡子大汉瞪眼问道。
　　“C国人，今年刚升组的。曲目是《lalics》。”酒糟鼻说道
　　“C国人懂什么拉赫玛尼诺夫？C果然怎么敢滑高贵的《lalics》？一个刚升组的小屁孩就敢碰我的白月光。我今晚就去买票，让他在现场知道玷污拉赫的后果。”胡子大汉拍着桌子叫到。桌上的一帮醉汉端起酒杯叫好，叫嚣着要去现场，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C国小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老板娘，再来一箱酒。”胡子大汉招呼道。


第047章 
　　“真不好意思。”安德烈有些过意不去。人家小孩刚升组, 不过选了你国作曲家的曲目，就让人在自己带去的酒馆里直面恶评。“你别在意，就是个醉汉胡说。”
　　“他不是要买票吗？就让他现场瞧好吧。”任柯双眼发亮, 浑身的斗志燃烧起来。经他继续打磨过的《lalics》，必须闪耀这座高傲的城市。
　　小酒馆的吧台上坐着两个金发碧眼体型瘦削的男子, 观他们一口口抿酒的姿势就知道，一定不是本地人。
　　那正是前来举办大奖赛的工作人员，爱德华和韦恩。
　　韦恩被小酒馆里嘈杂的人声吵得眉头紧皱。“E国毛熊果然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今年总决赛的门票卖得不错。”爱德华端起酒杯不置可否。花滑比赛越来越难办，这届举办地选在索契就是为了票房考虑。对爱德华来说, 谁会掏钱买票谁就是爷。
　　“打个赌, 你觉得今年A国的乔.欧文和J国的文森特谁是冠军？我压乔.欧文，听说A国冰协势在必得。”韦恩压低了声音。
　　“不好说, 北美系自相残杀的戏码百看不厌就是了。冠军也不一定在他们中间。”爱德华点了一支烟。
　　“还能有谁？往年分站赛双冠选手肯定是总决赛冠军。今年有两个双冠，肯定是他们两个二选一。”韦恩转念一想，惊讶地说道“你不会认为那个任柯有可能夺冠吧？”
　　爱德华没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端会看好一个C国少年。直觉告诉他, 任柯一定会成为花滑顶级选手，就算这次比赛拿不了好成绩，也会有极高的商业价值。若不是一丝理智拉着他, 他都想提前把大奖赛后的商务资源给到任柯。
　　“别告诉我, 你背后还给他准备了好待遇。”韦恩表情夸张。
　　“怎么可能，不过是有一个大一点的更衣室可以随意安排。”爱德华看到韦恩嘲笑的眼神，赶紧把脑中离奇的念头打消。
　　“给乔.欧文, 我这就给他发信息。乔.欧文在A国杯, 一直抱怨活动地方太小, 这下他一定会记住我们。”韦恩心中暗自笑话爱德华, 不讨好未来的大奖赛冠军, 还在等什么？
　　“那个A国白眼狼，金山银山喂进去都听不见个响。”爱德华暗自磨牙。乔.欧文态度傲慢不好合作是出了名的，他背靠A国冰协，趾高气扬，商业价值有限，出了名的难伺候。
　　“听我的，不然就给尼基塔。在人家的地盘讨好E国太子总没错。”韦恩一锤定音。
　　A国裁判马歇尔今年申请了大奖赛总决赛的裁判席位。他早早地来到E国，主动拜访E国知名裁判，铁手无情的基里尔。基里尔这个老鳏夫脾气古怪，出名的眼高于顶。每天早上五点，马歇尔就出门和晨跑的基里尔制造偶遇，不经意地送他一点小礼物。连着努力了三天，马歇尔才把两人的关系拉进。
　　“别以为一场《吉赛尔》就可以让我给A国的乔.欧文打高分。”基里尔摩挲着珍贵的一排一座戏票。
　　马歇尔被说中了心事，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这次，A国冰协向他下了死命令，借着傅笙退役安德烈退赛的机会，捧乔.欧文上位。乔.欧文也有两个分站赛冠军在手，就算分数水上天去，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马歇尔定了定神笑道“哪能哪能，我只是借助这次机会向老师讨教。我们这辈花滑人对于古典艺术了解的太少了。”
　　基里尔被捧得很舒坦。他心想，难得一个粗俗的A国人可以正视自己的劣根性，值得多教导两句。
　　“现在选手的选曲毫无内涵，比我们那个时候差远了。你们国家的乔.欧文选了今年奥斯卡电影的配乐。这就很没有水平，奥斯卡很垃圾，得了电影奖项的音乐只会更垃圾。花滑选手应该常到E国来，接受优秀文化的熏陶，熏陶七八年或许就有救了。”基里尔自认大发善心，给A国人指了一条明路，也不枉费口袋里一排一座的《吉赛尔》了。
　　马歇尔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这几天的溜须讨好全都喂了狗了，险些气到跳脚。
　　他转念一想，给乔.欧文说好话不容易，那就抹黑他的竞争对手啊！
　　马歇尔说道“也有很多选手选择古典音乐。这次大奖赛的C国选手任柯，短节目曲目是E国作曲家拉赫玛尼诺夫的《lalics》。”
　　“一个17岁的小孩选择拉赫玛尼诺夫？这不是在搞笑？《lalics》是浪漫曲中最自然可爱的一首，是我们E国人心中的白月光。”基里尔瞪起牛眼。
　　“而且，还对曲目大幅度改编，放出豪言壮语，要把E国人的白月光打上C国烙印。”马歇尔添油加醋。
　　“胆大包天！”基里尔胸膛起伏，他是E国普惠性艺术教育的受益者，最见不得别人魔改E国的经典作品。
　　马歇尔心中暗笑“基里尔这个老匹夫是P分（节目内容分）裁判中最有威望的一个。有他的恶感，任柯就等着P分大跳水吧。”
　　花样滑冰总决赛金牌的分量仅次于每年的世锦赛，各路好手势在必得。今年大奖赛的男单，群星璀璨。除却E国的当家一哥安德烈外，花滑男单好手，悉数到达索契。
　　各国冰迷摩拳擦掌，准备迎接A国的乔.欧文，和J国的文森特展开世界大战。但是剧本走向，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文森特在短节目意外的崩盘了，摔了两个跳跃，几乎把金牌拱手让给乔.欧文。
　　所有冰迷在那一刻都异常失望。
　　没有悬念了，金牌是乔.欧文的，文森特和E国的尼基塔位列二三名。A国不会放弃夺金的好机会，E国费大周折让尼基塔参赛，绝无可能空手而归。
　　A国花滑队的领队信心满满地拍着乔.欧文的肩膀“放轻松，你记得我跟你说过，马歇尔稳稳地在裁判席上坐着呢。今年的总决赛就是你的封神之战。”
　　乔.欧文的嘴角勾出一丝克制的微笑。这套节目为他拿下了两个分站赛的短节目第一名，是他好运之作。江山轮流坐，终于轮到他了。
　　乔.欧文这套节目由电影《爱乐之城》的原声音乐拼接而成。他的考斯腾选择复刻电影中的白衬衫黑裤子黑领带。乔.欧文脸型略长，有一脸络腮胡子，发型选择向上梳的经典分头。在方方面面上努力复刻电影男主的形象。虽说很取巧，但是效果不错。
　　音乐响起，乔.欧文双手插兜伴着钢琴声向后滑行。3A+3T落冰没有问题。
　　乔.欧文能凭借三周跳大战高难度选手，当然有所依仗。他的3A跳跃成功率一直很高，身材高跳跃的视觉效果好。
　　电影原声配乐一直是花样滑冰节目比较青睐的选曲。相对于古典曲目，电影原声的旋律走向优美动人，表达意向清晰明朗。选手常常通过反复观看电影和影评找到感觉，运用服饰妆容，靠近电影中的角色。流传较广的电影，可以让有过观影经历的观众们自带滤镜，轻易的被节目所感染。
　　《爱乐之城》是一部关于梦想、爱情与错过的电影，画面唯美主题明确。乔.欧文很好地抓住了这一特点，用很多小动作表现雅痞的美式男主特点。
　　音乐一转进入名曲《City of stars》，这首歌富有爵士风情。男主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像南洋的暖风熏人，那一刻仿佛灯光渐暗，时光放慢了脚步。乔.欧文双手自然垂下，随着音乐转体。空灵的女声滑过，像一只小鸟滑过闷热的熏风，像在昏暗中“呲——”地一声划过火柴。
　　乔.欧文起跳3Lz，落地。
　　“他在A国站就是凭着这套大比分战胜安德烈的吗？节目不错，但是3A套战胜安德烈没有重大失误的四周套，还是很离谱。”任柯对傅笙问道。
　　“对，他的基础难度分不高，但是GOE（技术完成分）高的出奇。他做出的3A比我们做出的4T还值钱。”A国冰协水的很聪明，他们知道大众会对比T分（技术分）和P分（节目内容分）的高低。所以他们给乔.欧文放的水不单在P分，更多的是在大众认为实打实的T分上。
　　乔.欧文的定级步法，常常因为高个子扭来扭去，显得局促猥琐。这次的编排却非常巧妙，像在拥挤的酒吧和餐厅中间游走，合乎了电影剧情。A国冰协果然为这枚金牌下了大力气。
　　爱乐之城终有落幕，曲终人散唯有暧昧萦绕。结束比赛的乔.欧文兴奋异常，他不停地向四方致意，今晚他有充足的信心凭借短节目称王。
　　“如今的冰坛只有安德烈是我对手，但是他耻辱地退赛了。今晚的乔.欧文无人能敌！”乔.欧文一脸自信。
　　果然不出所料。本场比赛创造了乔.欧文的个人最佳战绩。
　　技术分（T分）：49.2
　　节目内容分（P分） ：47.91
　　短节目总分：97.11


第048章 
　　乔.欧文这个分数非常高, 是本赛季短节目的最高分。距离傅笙用两个四周跳创下的短节目世界纪录只有2.4分。老冰迷们都在摇头，这个分数出来，后面的选手非常难比, 大奖赛的男单短节目似乎已经没有悬念。
　　发挥失常的文森特十分失落，他的短节目比乔.欧文低8分, 在自由滑中很难翻盘了。傅笙面色凝重，他迅速计算了乔.欧文的GOE和P分，暗呼不妙。
　　乔.欧文现在的裁判待遇在整个花滑界堪称独一档。一样的动作他做出来，GOE就会加满, 而其他人GOE一动不动。在P分上他已经超过了安德烈和文森特, 成为了P分起评分最高的选手。一场一场的clean自然能带来P分的提高，但是乔.欧文的三周跳clean和其他选手的四周跳clean, 怎么可能是一个难度？
　　现在的乔.欧文如同有金身护体。想打败他非常困难。而他可以借助低难度的稳定发挥，随便捡漏别人的高难度失误成套。
　　等分区的A国队成员抱在一起又跳又叫欢呼雀跃。这是第三次了，这是乔.欧文第三次凭借三周跳的节目配置获得超高分的短节目。这一次的胜利, 将标志着乔.欧文的地位彻底稳固, 标志着稳定三周套成为了被裁判认可的主流审美。
　　乔.欧文的三周跳时代，就在眼前。
　　眼高于顶的E国观众并没有给乔.欧文太大的热情，他们等待着自家的新星尼基塔。
　　东道主选手尼基塔时出来全场欢呼。胡子大汉兴奋地站起来挥臂“尼基塔, 让A国佬和C国小兔崽子见识见识, 什么叫真正的花滑。”“就是，打爆那个三周套的A国佬！”
　　然而尼基塔的短节目状态如同梦游。尼基塔上报的难度配置极高，他采用4T, 4S, 3A+3T的顶配。但是他在场上三个跳跃, 只做成了一个。一套火星难度的短节目被滑得七零八落。台上E国观众惊呼声一片。
　　尼基塔是青年组称霸多年的希望之星, 现在落得这个样子。等待胜利的E国观众不知所措。
　　尼基塔的失利让H国男单莱奥欣喜若狂。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冠军非乔.欧文莫属了，他的目标就是争一枚奖牌。最大的对手莫过于东道主的尼基塔，尼基塔一崩盘，铜牌非自己莫属。没准文森特的自由滑会继续崩盘，让自己捡漏一个银牌呢。想到这里莱奥欢快地笑出声来。
　　他仗着已经比完了短节目，踱到任柯旁边。“别费力气了，铜牌是我的。趁早随便滑一套回家吧，你没机会喽。”
　　任柯听得满脸问号，准备找耳机出来。莱奥一通疯狂输出战果为零。
　　莱奥见任柯兴致缺缺，不甘心地继续挑衅道“C国人学什么花样滑冰，你们搞不来和艺术相关的东西。能到总决赛你应该感谢上帝。不，是我在C国杯上仁慈地失误才让你有了来E国的机会。”莱奥的嘴角高傲地翘起，全然忘了，任柯的分站赛总排名高于他。
　　任柯被耳边的苍蝇嗡嗡地烦死，猛地转头，眉毛紧缩，是要发怒的前兆。
　　莱奥突然想到了在C国杯的更衣室里任柯拿起跳绳的那一抽，面白如纸。
　　不好，这个人会C国功夫！妈妈，我要回家。
　　莱奥往后一跳，连声招呼都没打，一溜烟地跑回了座位。
　　“莱奥又来犯病了？”傅笙磨牙。敢在赛前扰乱任柯的心绪，傅笙的拳头硬了。
　　“没事。心态崩掉的是他。”任柯淡定地整理运动包。
　　任柯在观众的一片嘘声中出场。观众席上的胡子大汉带头叫嚣道“看他穿的是什么玩意，腰细得不像个男人。侮辱拉赫马尼诺夫的人都将被赶出索契。”
　　任柯眼风往那边带过一点，场上突然噤声。
　　这位选手好重的气势。
　　任柯伴着音乐声脚踝微动，为了总决赛，他做了充足的准备，这是新编排第一次登场。
　　他右脚向后滑行，傅笙紧张地站起来。这时任柯左脚刀齿点冰，这个起跳高度和点冰用脚，很明显要尝试4T，可惜旋转轴在空中非常歪。
　　完蛋了，第一次在大赛上场上尝试4T，糟糕的起跳一定会带来惨烈的摔倒。
　　只见任柯落冰后几乎扑到冰上了，随后他双臂伸直用力后推撑起。
　　这个推力竟然在极度精细的冰上运动里，施加得不多不少。任柯奇迹般地站起来了。
　　一个必摔的跳跃被他超强的协调能力和意志力，挽救成了手扶冰。奋力一撑挽救了高达1分的摔跤损失。
　　“很多年没有见到这样顽强的运动员了。他在空中的轴心不仅仅是歪掉了，完全是往反方向倾斜的。这是多可怕的身体素质。”文森特的教练感叹道。如果文森特有这样不要命的拼劲，刚才的4T就不会摔倒。
　　场上的裁判面面相觑。当裁判好多年了，头一回见到跳成这样还撑住不摔跤的。
　　E国解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不错的挽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大将级别的心理素质。”
　　任柯表情宁静唯美，心中却暗叫不好。他的腰侧肌肉条像抽筋一样的疼，一跳一跳的，刚才强行扭转导致腰部受伤了。
　　但是任柯没有时间细想，紧接着进入到蹲踞旋转，蹲下的瞬间，腰侧的肌肉皱成扭曲的绳结，疼得他额头冒出青筋。
　　稳住，节目刚刚开始半分钟。
　　任柯站直身体，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痛楚，牙齿咬住一点点下唇。
　　“我发烧了吗？我竟然从一个C国人的脸上看见神性。他刚刚像在十字架上忍受痛苦的耶稣。”胡子大叔紧紧盯着任柯，满脸的怀疑人生。
　　“快准备急救药，他一定受伤了。”傅笙紧紧盯着大屏幕上微蹙的眉头。但是忍痛带来的微妙气质，让任柯的气质越发纯净。
　　清澈的琴音美好，把人带到单纯的旧时光中，任柯圆润的鲍步滑行破月而来，像古代的温雅君子透过厚重的历史，像你道了一句“你好”。
　　旋律下行宛转，哀愁却不深重，像半盏凉茶，像孤舟晚风。任柯轻盈起跳，2A+3T。仙人足尖轻点，湖面徒留两点涟漪。
　　裁判席上的E国高傲的基里尔坐直了身体。观众席上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观看表演，生怕错过最美的一瞬。
　　琴音汩汩，流水叮咚。任柯的服饰和表演融合出了微妙的气质。他既像天主教堂中唱诗班小男孩，又像南宋书院中古典文雅的书生，在这一刻西方的乐曲和东方式情感表达，在任柯的身上产生了共振。
　　场上从小深受西方古典美学教育的E国观众屏息凝神。他们不知道什么叫C国风，但是他们知道，《lalics》被诠释的很美，很美。
　　“他触碰到了拉赫玛尼诺夫的灵魂。他怎么可以做到。一个C国人土包子怎么可以做到。”E国裁判基里尔抓着为数不多的头发，恶狠狠地说。
　　A国裁判马歇尔颇为气闷。基里尔被任柯的表演搞得心神不定，很明显，赛前他向基里尔说的小话都没用了。任柯短节目报上来的BV（基础难度分）很高，即使4T失误也没有损失很多。如果基里尔不刻意压住任柯的P分，他的分数很有可能拿到一线男单的待遇。难不成这个C国人真的要上位？
　　马歇尔想到这里眉头紧皱。他花了A国冰协的大代价，却给乔.欧文培养出一个劲敌。回国怕是会被骂到死。
　　马歇尔侧头凑到基里尔耳旁说道“这个C国选手好鸡贼。他有能力却不原汁原味的演绎，可见他对拉赫马尼诺夫有多傲慢了。”
　　基里尔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傅笙握紧了护栏。最后一跳，难度最高的一跳，任柯能顶着疼痛完成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9章 
　　任柯左脚呈崴脚式大外刃, 点冰起跳，起跳高度略有影响。这时任柯的腰侧传来剧烈抽筋一样的疼痛，他把心一横全力收紧身体, 旋转完成。这个4Lz虽然不是勾手跳BUG机任柯的最完美一跳，但是他成功落冰了！
　　任柯滑出的一刻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是腰部一波更强的疼痛提醒他。你用刚刚受伤的身体完成了花滑现今最难的一跳。
　　4T和4Lz双四配置完成！
　　傅笙眼眶发热，只有运动员知道，在一场比赛中完成4T和4Lz两个高难度跳跃，有多么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 缺一不可。任柯今天用受伤的身体, 在最热爱花滑的国家，创造了历史。
　　一曲结束, 任柯手扶右腰轻轻喘气。
　　左边看台的胡子大汉站起来，大呼一声“bravo！”全场观众如梦惊醒，刚刚是真的吗？真的有人在技术和艺术上如此完美的平衡。他甚至是个刚升入成年组的选手。
　　E国观众一改往常的高冷做派。大家慌乱地问周边的人, 这个C国小天才喜欢什么样的毛绒玩偶。
　　“panda, 他特别喜欢panda玩偶。有人带panda了吗？”有熟悉任柯的冰迷叫道。
　　“我没有panda，但是黑白色的小狗狗也很可爱，看起来差不多吧。”
　　“差多了, 我这就去买自由滑比赛的门票。一定要当场给我的奇迹少年抛下panda玩偶。”
　　任柯扶着腰捡起了一只小panda, 他没想到远在E国还能碰到自己的冰迷，狠狠地朝着那里挥挥手。
　　爱德华看着场上热情的观众暗暗称奇。他举办花滑赛事多年，深知E国观众高傲排外。一个黄种人, 一个C国人, 想征服这座冰场太难太难。今天任柯却让E国冰迷为了美为了花滑, 放下了高傲。
　　爱德华瞟了韦恩一眼, “都怪这个没有眼力的阻拦我, 不然我就能早一步和任柯拉上关系了。我可以提供一个最大的休息室，OP时间安排的更贴心一些。该死，比赛前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讨好任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的跳跃不稳，分数超不过乔.欧文。”韦恩嗫喏道。
　　“真是个白痴。”爱德华想道，“现在都和乔.欧文相提并论，一两年后不就是顶级男单。我要好好想想，摆出什么条件才能吸引他合作。”
　　任柯面上带有薄汗，但他还是在等分区热情地向大家挥手致意。
　　“我原本以为，E国人会因为我魔改拉赫玛尼诺夫的曲子，给我扔臭鸡蛋的。结果，大家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任柯惊讶地说道。
　　“是你的表现征服了他们。是花样滑冰的魅力超越了一切偏见。”戴教练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J国选手文森特面色凝重“任柯有两种四周跳在手，将是我未来最大的对手。”
　　“他没有3A。”富长裕介撇了撇嘴。
　　“我们也没有分数更高的4Lz。”文森特道。他上个休赛季都在默默苦攻4Lz。不得不说，这个跳跃真心反人类，文森特手握J国国宝级团队，也差点受重伤。
　　分数出来了。
　　技术分（T分）：47.1
　　节目内容分（P分） ：45.4
　　短节目总分：92.5
　　这个分数仅次于乔.欧文，位于六位参赛选手的第二位。
　　任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紫丁香》的P分在45分以上，这是一线男单的待遇。任柯被人压分压久了，突然回归正常，居然有些不习惯。
　　“这是你应得的。”戴教练欣慰地笑道。这个P分不但是裁判对《紫丁香》艺术性的褒奖，也是任柯拼出来的。任柯自去年从青年组出道，失误的次数屈指可数。就是一场一场的clean，拼出了现在裁判的改观。
　　没有任柯顶着腰痛完美发挥，就没有P分的提升。
　　A国裁判马歇尔一脸不爽。该死的E国佬，吃他的和他的，屁用都没用。A国冰协原本要打压任柯至少两个赛季，接连捧乔.欧文当上大奖赛冠军，乃至奥运冠军。现在，一切都脱轨了。脱轨在A国冰协下任务，让他捧乔.欧文上位的时候。
　　马歇尔气得磨牙，对基里尔说道“你为什么抬高了任柯的P分。你不会不知道大赛的成绩有参考价值，有了一次高分就很容易有第二次。把他在大奖赛总决赛捧上位，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马歇尔裁判，我知道A国人欣赏不了艺术。但是请你不要在我耳边像苍蝇一样嗡嗡，打扰我沉浸艺术。”基里尔一脸不爽，果然A国人没救的土包子。基里尔始终坚信，唯有E国人，才能演绎出真正的花样滑冰。但是在绝对美面前，他的手指自动给出了一个公正的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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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大奖赛总决赛开始以来“冰雪在线”论坛已经炸了好几天了。谁都不会错过一年两度的盛宴，一群冰迷把纸上谈兵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罗列每个选手的纸面难度和实际能完成的难度，反复测算奖牌花落谁家。
　　老冰迷匡枫作为副版主，凑热闹开了一个帖子。
　　【总决赛男伴奖牌归属，大家买定离手】
　　“赌场开业了！
　　已知短节目最高分乔.欧文，第二名我们国宝任柯差5分，第三名莱奥差6分，第四名文森特差8分，剩下两个都差10分。楼主的剧本如下，乔.欧文超高GOE护体，登顶称王，文森特无情clean惜败拿银，E国太子尼基塔突然退赛，莱奥和富长裕介争相让出铜牌，我们国宝完美发挥成功捡漏。
　　这个剧本我做梦都要笑醒了，成年组第一年就拿总决赛的牌子什么的。嘿嘿嘿，嘿嘿嘿。”
　　“我们明明是短节目第二，怎么还需要捡漏拿牌？这剧本不香。”
　　“楼上的是新冰迷吧。老将们有P分护体，哪有那么容易破，傅笙开发出两种四周跳，场场全勤拼了两年的命，才把当年的老将捶下位。而且根据跳跃的重复规则，我们自由滑必须上两个2A，难度优势不大。”
　　“讲真，之前我做过最美的梦就是我们国宝进总决赛。真当男单诸神是软柿子？尼基塔可是E国太子，一场clean完成，就可以分数发大水，逆袭上位。莱奥今年有被欧洲系裁判力捧的趋势。我们行吗？”
　　“行个鬼！我们行的话，任柯就不用不要命的拼难度了。小小年纪出了两个四周跳，不知道身体能撑几年。”
　　“再说我要哭了。信女诚心许愿，今年大奖赛给我们国宝一个牌子吧。”
　　【看了隔壁楼，发一个男单自由滑直播贴。所以，我们的小人鱼有机会上台子吗？？？？】
　　“按照大神们这几天的推演，也许有块铜呢？不敢奶不敢奶。升组第一年就在总决赛上拿牌子，太吓人了。”
　　“小人鱼保育员表示踩踩，踩踩更健康。”
　　“好久没来论坛，任柯现在这么牛逼了？去年不是被托马斯.乔压制的死死的。
　　“楼上的大概是村通网吧。托马斯.乔现在已经是C国冰迷永远的痛，以为请过来是宝，结果丢人丢在自己家门口。我因为他都不想看全锦赛了，怕引发生理性尴尬。”
　　“自由滑比赛开始了吗，我好慌啊。”
　　“开始了，富长裕介都出场了。你大奖赛都这么紧张，世锦赛不会不敢看了吧。”
　　“谢谢，我大奖赛C国杯已经不敢看了。话说，为什么那么多亚裔选手热衷于《西贡小姐》，剧情真的很刻板印象。”
　　“现在看剧情确实一言难尽，但是这首歌挺适合富长裕介。他下巴的小胡子，平时看着好猥琐，滑百老汇还行（虽然也不怎么样）。怀念傅笙的百老汇，那才叫宝藏。”
　　“摔了，富长裕介的4T摔了。我们是不是又有了点机会，在线做法ing 。”
　　“摔了摔了，铜牌少了一个对手。我刚刚还淡定，现在有戏了，紧张得要吐了。”
　　“抬走吧，基本拜拜了。下一个是尼基塔吗？虽然他在短节目就已经走远了。”
　　《威廉退尔》是两年前由奥列格教练倾尽全力，为爱徒打造的节目，节目质量堪比奥运年的争冠曲。可是，尼基塔的自由滑没有如他的教练所愿力挽狂澜。他算正常发挥，却远远不够挽救他在短节目的糟糕表现。尼基塔的节目表演让观众席上等待翻盘的E国观众倍感失望。
　　一年前尼基塔声势比任柯略胜一筹。现在，纵使全场观众都向着本国选手，也无法违心地说这套节目很出色。
　　尼基塔一下场，奥列格教练不顾周围的摄像镜头，一个熊掌拍到尼基塔的背上。“你太让人失望了。”尼基塔被打的一趔趄。
　　接连两位奖牌候选人都出现了失误，银牌和铜牌的归属更加扑朔迷离。懂行的老冰迷把计算器都要按烂了。匡枫看着自己满篇的推算结果，长吸一口气。如果任柯有颗大心脏，也许我们真能拿一枚奖牌？
　　匡枫颤抖地暂停比赛，点了一支烟。上次大奖赛拿到奖牌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刚被伤病缠上的傅笙，惜败得银。
　　傅笙再之前呢？没有过，花滑四项比赛都没有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0章 
　　候场区里, 乔.欧文气定神闲，其他选手气氛低迷。
　　文森特踱过来低声说道“胜负已定，没希望了。前天晚上A国队在提前办庆功会, 狂欢到半夜。”文森特有些颓唐，这两天乔.欧文那里花团锦簇。业内人士的鼻子就是这样灵敏。本就傲气的A国队, 更用鼻孔看其他国选手。文森特和他们语言相通，情绪起伏尤其大。
　　“为什么？”任柯抬头目光锋利。
　　文森特低头哂笑，心想年轻的孩子就是单纯。
　　有些事情文森特没法拿到台面上细说。他和乔.欧文同属于北美，北美系的裁判有了短节目表现更佳的乔.欧文, 便不会分给文森特好待遇。世上有很多规矩, 从未明说，但是事实。
　　“在花样滑冰的世界里, 没有什么不可能。短节目劣势再大，也可能自由滑翻盘。没到最后，谁知道金牌属于谁？如果机会真的到来, 但是自己却没抓住, 会后悔一生吧。”任柯说道。
　　“你说的对，就算这枚金牌就是给乔.欧文的，我也不会让他拿得太容易。”文森特撩起帅气的卷发, 对任柯露出招牌笑容。
　　傅笙摇头轻笑, 文森特还是那么爱耍帅。离开赛场近两年，老对手们还是原先的样子。
　　“傅哥。”任柯的声音罕见的乖。
　　“嗯？”傅笙答应道。
　　“我腰上的肌效贴不管用了。给我来一针封闭吧。”任柯脱下衣服，漏出患处。任柯的腰伤并不严重, 但是疼, 弯腰的时候特别疼。
　　细白的腰背被土黄色的肌效贴分割, 健壮的肌肉显出被□□后的脆弱感。
　　“你才17岁, 就要打腰上的第一针封闭吗？”戴教练拿药的手是颤抖的。腰伤和腿上还不一样, 伤了一条腿，还有另一条。但是腰部受大伤，只能坐轮椅了。
　　“有多少运动员把封闭用到省一级的比赛，我的第一针封闭给大奖赛总决赛。值了！我有机会，至少有机会拿一块铜牌。”任柯故作轻松地笑道。
　　傅笙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他拿着注射器的手始终不愿意松开。他太知道打封闭是什么滋味了，他的左膝为了在自由滑中能上场，封闭打到不能再打的程度。开了打封闭的头，就回不去了。但是这条路没有一个运动员能逃避。
　　“傅哥，我的腰这个样子没法做蹲转，也跳不了腰部发力的3Lo。我在赛前合乐试过两次，真的跳不起来。”任柯目光坚定。
　　“你知道封闭并不能治好你的腰，只能让患处暂时不痛了。没有知觉的比赛会让人，像往常一样使用伤处，最后小伤发展成大伤。”傅笙道。
　　“我知道。”任柯前世做了傅笙多年冰迷怎么会不知道。傅笙那三年不可思议的比赛全勤是怎么来的？是一针一针的封闭换来的。不止左膝，傅笙跳跃要用到的肌肉全都打过封闭。
　　任柯扭头看向冰场上树立的三个旗杆，握紧了拳头。但是，我想要五星红旗再一次升起。
　　“来吧，我想好了。”任柯脱下衣服趴在长凳上，裸露的腰部被寒意激起了小疙瘩。
　　赛场上，被任柯激励到的文森特重新拿出了斗志。文森特穿着黑色西装白衬衫的考斯腾，恢复了顶级男单的自信。他选择在自由滑中奋力一搏。
　　如果评选出花样滑冰每年必选的十首热曲，必定有《红磨坊》的一席之地。文森特的这部曲目，正是选自著名歌舞片电影《红磨坊》
　　慵懒的吉他撩拨着心弦，文森特露出来恰到好处的一抹笑，他向来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原先还和傅笙提过，皮相好就更要好好研究利用。可惜，没人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小提琴在弦乐组的铺垫下高调进场。4T！这个跳跃顺滑无比。他伴着小提琴的上扬尾音轻巧地滑出。还不够，一个四周跳不能弥补他短节目的失误。
　　第二个跳跃，4T+2T，成功了。文森特露出了笑容，银牌稳了，金牌也许有望！
　　文森特的配乐剪辑采用花滑配乐传统的三段式剪辑方法。一段轻柔乐段开场，一段快板炫技，最后一段选用耳熟能详的旋律升华主题。
　　文森特的第二段配乐选用的是《红磨坊》中出现的经典摇滚曲目，涅槃乐队的《□□ells Like Teen Spirit》。摇滚曲风更加释放了文森特的魅力，他迅猛的旋转，手在跨间做出拨动吉他的动作，将微卷的刘海撸上去，露出叛逆的神色。文森特是标准的西式帅哥，耍帅扮酷是他的拿手好戏。
　　裁判席上的基里尔面色略沉，甩开了笔。
　　“您不喜欢《红磨坊》？”A国裁判马歇尔问道。
　　基里尔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个老古板吗？我当然看过《红磨坊》。这首歌在红磨坊里面做的是什么？康康舞的伴奏。《红磨坊》怎么能像一个小流氓一样弹吉他？给我跳康康舞啊，雪白的大腿抬起来。”
　　基里尔说的并不错。文森特不愧为顶级男单，表演摇滚乐段英朗不羁。但是《红磨坊》不火辣撩人就是原罪，再努力都南辕北辙。
　　文森特牺牲了一串表演连接，面色凝重地滑行。他要上第三个四周跳吗？花滑历史上从未有人在自由滑中clean三个四周跳。
　　文森特双腿成八字扭转起跳，可惜在落冰的时候没有控制好，滑倒了。文森特懊恼地摇了摇头。
　　最后一段音乐剪裁自《红磨坊》最著名的选段《El tango de roxanne》，小提琴骚动着所有人的心弦。这段音乐的配乐更加丰富，细细听来有小型交响乐的意思。复杂的配乐代表更难以捉摸的节奏更，对于一个没有乐感的人来说，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进动作。但是对于久经赛场的文森特，却是优势。
　　文森特顺利地完成了他剩下的所有跳跃，半跪在地上激动地挥手。他完成了两个4T和一个失败的4S，还有两个3A跳跃傍身。大奖赛的银牌他十拿九稳，只要乔.欧文失误，金牌就是他的。
　　任柯瞳孔微缩，感受到身上的战意澎湃。《红磨坊》很精彩，但是可惜撞上了我同类型的《卡门》。
　　在万里之外的C国，时针指向凌晨两点。赵丹今年研究生毕业，白天跑完一轮校招。晚上她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死死地守在电脑直播前。深夜的宿舍一片漆黑，唯有赵丹笔记本的荧光微亮。
　　匡枫作为“冰雪在线”论坛的副版主，电脑手机双开。他一边关注着现场直播，一边关注着论坛里的动向。他当然知道任柯的目标是摸一下铜牌，但是看着任柯充满战意的眼神，他心里居然有了一点其他的小想法。“你是老冰迷了，清醒一点！”匡枫告诉自己。
　　在临江省乡下的秘密训练基地里，田妈妈、帕西和孟琪焦虑地搬着小板凳坐在电视前。好像离电视更近一点，就能更早看到任柯一样。田妈妈没一会就坐不住了，到厨房拿了一串大蒜低头开始扒，竖着耳朵听着声。“不行了不行了，我怎么比自己参加比赛都紧张。”帕西捧着心跌在地上。孟琪举着大拇指控诉道“别念了别念了，我焦虑得指甲都啃秃了。”
　　远在R国的荒居奈美，同样守着电脑。作为家庭主妇的她，在安顿好丈夫和孩子后，静悄悄地下床守在电脑前，等待她的小人鱼。两个小时里，荒居奈美从一个优雅的富婆，变成一个时刻找寻任柯镜头的普通冰迷。镜头里任柯已经站在入场处，荒居奈美想拿一点镇静药物，她的心跳的太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1章 
　　随着广播的介绍, 任柯将脚上的刀套摘下，助滑入场。他今天身穿全新的考斯腾，黑色的考斯腾隐隐能看到红色的内衬, 层层褶皱显示着吉普赛风情。最引人瞩目的是他胸口的血红的心形图案，有些微立体感, 它下方的红色小流苏像极了血线，预示着不祥的意味。
　　不消说，这套富有巧思的考斯腾又是出自田妈妈之手。这套考斯腾成形后，意外地被IC品牌高管江慧见到。江慧当即拍板买下血色心的创意, 邀请田妈妈将这一元素融合到IC新品的设计中。
　　任柯在场中站定, 深呼吸。场上观众意料之外地欢呼一片。
　　“难得，高冷的E国观众居然对一位外国花滑选手如此热情。”文森特羡慕道。他每次来E国比赛, 场子都有些冷清。
　　有今天才来看比赛的观众问道“为什么大家如此热情。”
　　那毛妹同情地看了她一样说道，“你没有看过他在两天前表演的短节目吧。坦诚的说，我被那个节目完全征服了。”
　　“昨天他的名字在E国推特的上升趋势第二位。他诠释的拉赫玛尼诺夫太棒了。我作为一个E国人, 为不了解《lalics》感到羞愧。”另一位观众感叹道。
　　任柯闭目感受腰侧, 腰部的第一针封闭效用明显。
　　很好，他又重新拥有了没有疼痛的身体。是时候，释放卡门全部的灵魂了。
　　《阿拉贡舞曲》, 战歌起！
　　任柯张开五指, 摆出开场pose。他的下巴傲然扬起，眼尾上挑的眼线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只需要一个表情，他就可以清楚告诉你。
　　我是卡门, 是江湖上的胭脂英雄, 风月场上的常胜将军。
　　任柯目光凝成一瞬, 向后滑行。就是这里！任柯右后外刃滑行后, 左脚刀齿有力地点冰。挺空而起旋转四周。他成功了！不同于短节目的极限补救, 在自由滑中，这个4T跳跃无可指摘。
　　完成了自由滑志得意满的H国男单莱奥站起惊呼。任柯居然真的掌握了两种四周跳!他一直以为短节目的4T是超常发挥下的意外。
　　莱奥脑门透着虚汗，他的骄傲在于会两种四周单跳。现在任柯不但会两种四周跳，其中一种是最高难度的4Lz，还会四周连跳。他的铜牌，他心心念念的铜牌还能拿到手吗？
　　任柯今天的表演越发圆融，没有莱奥的节目中技术和表演两层皮的问题，也没有文森特不合情理的耍帅。他在滑行中极力融入卡门的小动作，眼中时刻饱含情调。
　　场上的毛妹叹息道“为什么他连拱肩缩背都可以是美的。”
　　“完蛋，我第一次觉得一个C国人这么美，我的心已经给他了。”
　　在一个鲜明又激烈的下行和弦中，任柯轻佻一笑，仿佛全世界的男人都能任他恣意妄为。
　　“任柯要做这么难的技术动作，怎么兼顾的了表演？”文森特自付表现力不俗。但是这几年他加入四周跳大战后，比赛上注意力都放在跳跃身上，表演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仔细想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表演中，花心思做巧妙的小设计了。
　　2A+3T+2T。不惹人注意的三连跳被任珂演绎得轻松随意，仿佛那不是一个难度跳跃，而是一段恣意的编排步法。
　　进入定级步法的任珂回旋腾挪，游刃有余。在他脚下左腿绊右腿的死亡步法，就是卡门叼着烟卷吞云吐雾，在各个男人中如鱼得水。
　　“真是精湛的演绎。”E国裁判基里尔想道。“我不应该因为自己是裁判，而不付观看的费用。唔，瞧他的轮廓多么锋利深邃。我猜他有一定的E国血统。”
　　3Lz!这是任柯选择的第二种3周以上的跳跃。充满力量的右腿点冰，让这个三周跳显得十足的凶悍。
　　任柯滑开步子下蹲，迎合着乐曲长音的蟹步，满是飞扬跋扈的浪荡样子。她了解欲|望，玩弄欲|望，就连手指尖都散发着人类本源上的吸引。
　　高冷的E国观众席彻底被点燃了，他们站起来主动打着节拍。再高的国籍歧视也抵不过现场扑面而来的艺术魅力。
　　乐曲转到经典的《哈巴涅拉舞曲》，这是一首全世界闻名的经典咏叹调。
　　女中音纵情唱到“如果你不爱我，我偏爱你。如果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你以为捉住了的鸟儿，已抖着翅膀飞去。”（1）
　　纵意野性的卡门永远是自由的，无论是角斗士的魅力，还是军官的爱情，都不能让她屈服。
　　文森特脸色发白。被比下去了，纵使他有再多的光环，他的《红磨坊》彻底地输给了任柯的《卡门》。
　　同类型的曲风对比就是如此惨烈直观。从文森特选了《红磨坊》，却不认同它的精神内核开始，他就输定了。畏手畏脚扮硬汉的《红磨坊》，怎么可能比得过自由真实的《卡门》？
　　文森特输得不冤。
　　卡门活的真实，任柯也勇于面对所有的偏见。冰场上那个跃动的精灵，在花样滑冰的步法中人曲合一。
　　伴着唱腔中拖长音的“l’amour”，任柯蓄力起跳。
　　一个非常漂亮的4Lz+2T。这个跳跃出现在后半段，将带给任柯巨额分数
　　两个四周跳下来，就是体力强人如任柯也觉得肌肉酸痛。
　　他看着临近的最后一个跳跃点想到：还有最后一个跳跃，是按照原计划跳3S还是拼一下4Lz。他完成了两个四周跳银牌已经稳了，最后一个到底要不要做。做了，可能因为摔倒丢掉奖牌。不做，就是把更好的奖牌拱手让人。
　　任柯向后抬起酸痛的右腿。
　　给我争点气啊！任柯心里默念道。
　　4Lz!膝盖深深弯曲，滑出不充分。但是这一跳成了！
　　全场惊呼。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运动员在一场比赛中使用五个四周跳。这是什么样BUG级别的跳跃能力和体力。
　　完成了所有跳跃的任柯，简直在不顾一切的表演，他忘记了酸痛，忘记了呼吸。在这一刻，运动员的坚韧强大，和卡门极其旺盛的生命力完美契合了。任柯像印北草原上的一匹红鬓烈马，朝着天际全力奔去，又疯又快乐。
　　女中音的嗓音神秘富有弹性，圆润地唱出一系列半音相隔的三连音。下行旋律和具有民族风情的大滑音，把现场气氛推到了高潮。
　　“l’amour，l’amour”。爱情的魅力曲折回圜，任柯的编排步法，左右流连。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2）爱情哪比的来，生命本身的壮美动人。
　　最后一个长音，任柯将手按在胸口的红心上，腰肢向后弯曲，左手猛地往外抽，一条红绸被用力的抽出，像鲜血喷薄而出。
　　大幅度弯折的脊柱，诉说着悲怆和决绝。卡门只属于她自己，就连死亡也无法改变。
　　这就是任柯创意的新版编舞，以红绸代表鲜血和生命的意向性的表达，。
　　“改编排了。这个结尾和以前不一样。”莱奥站起来，他知道铜牌大概率远离了他。面对原版的《卡门》都没有胜算，何况是加强版的《卡门》。
　　三天前在酒馆嘲弄任柯的胡子大汉，在看到红绸在胸口被抽出时，泪流满面。裁判席上久经历练的裁判员通通倒吸一口凉气，从天灵盖战栗道脊椎。这是来自灵魂的震颤，这就是花样滑冰的魅力。
　　那一刻，全场观众全体起立，疯狂鼓掌。他们忘记自己在赛场，忘记他们代表了不同的国家，忘记所有的偏见。只为了这一瞬间的美丽疯狂喝彩。有多少运动员，手握冠军无数，但是不能获得这片土地的认可。
　　panda玩偶纷纷落下，场馆商店里的黑白色玩偶被抢售一空，全被疯狂的E国观众扔到冰面上。
　　任柯努力弯下还在疼痛的腰，努力向观众们致意。
　　分数出来了。
　　技术分（T分）：103.2
　　节目内容分（P分） ：96.3
　　自由滑总分：199.5（WR）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292(WR)
　　破纪录了，又见自由滑和总分双破记录！！E国观众更加疯狂，他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多少人热爱一辈子花滑却从未亲眼见证过记录的诞生。今天他们在这个奇迹的夜晚，见证了两个记录。
　　任柯在青年组创下的记录还没有被打破，现在男单青年组和成年组的六个记录中，有四个都由任柯保持。
　　戴教练从口袋里摸出不常用的老花镜戴上。去年在野冰场里捡了一个徒弟，今年就收获两个世界纪录。小说世界也不敢这么玄幻吧。
　　任柯在等分区傻呆呆地攥着一只小panda。
　　这就，这就破纪录了？还一次破俩？任柯简直不敢相信。任柯突然转头望向傅笙，他破的男子单人滑总分纪录正是由傅笙保持的。傅笙揉揉他的肩说道“我好开心，真的比我自己破纪录还要开心。”
　　从等分区下来，三个人中唯一能保持理智的就是傅笙，他看着自由滑199.5的分数叹了一口气。要是自由滑多打0.5分，破了两百大关就完美了。
　　不着急，任柯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全场都在庆祝，在场的赛事工作人员一脸错愕，他们太知道做到这样的成绩有多不可能了。欧美系的官员神色恍惚，难不成男子单人滑从今天起要改姓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2章 
　　花滑比赛, 不到最后一刻不敢说结果。最后一位上场的选手是万众瞩目的A国选手乔.欧文。
　　乔欧文在场边备战，气得手发抖。
　　短短半个小时，他的心情从天上坠到地下。但是刚刚发生了什么？文森特发挥出色, 自由滑稳住了。更要命的是那个C国人，居然连破自由滑世界纪录和男单总分世界纪录。
　　“稳住, 记着不许摔跤。只要不摔，一切都有机会。”A国教练意味深长地低声说道。只要不摔跤，普通观众就看不出节目的好坏。分数上就有操纵空间，到时候一切就看马歇尔裁判的。
　　90分的摔跤A节目, 和60分的不摔B节目, 最终得分一样，有什么问题？当然没有问题。普通观众不会知道哪个跳跃更高, 不会知道哪个编排更用心。观众只会说，A节目莫名地更好看，可惜失误了。不过裁判还是很公允的, B节目发挥完美, B选手未来可期。
　　北美一哥乔.欧文的毕生所得就在于此。
　　乔.欧文的自由滑曲目是《在巴黎的天空下》。这是一首法国香颂，从冷门的选曲就可以看出，这套节目不一般。据说这个节目的编舞费创下了花样滑冰界的新纪录。
　　这个自由滑的节目是由A国冰协找了三位大师合力完成。这样重金打造的节目, 目标不仅仅是这个赛季, 而是剑指明年冬奥会。
　　显然，乔.欧文的团队对自由滑充满了信心。
　　四周跳又如何，比得上名编舞、名教练、名将, 三重背书的高贵节目吗？
　　手风琴响起, 节奏明媚欢快。富有韵味的女中音徐徐道来。乔.欧文身着灰色连身考斯腾双手抱胸。
　　《在巴黎的天空下》是一首感染力极强的名曲。闭上眼睛, 阳光照耀在亚历山大三世桥上, 穿着衬衫的法国姑娘把一捧鲜花放在单车的车筐里。你坐在巴黎人行道的长椅上, 在刚出炉的法棍上涂抹蒜香黄油，轻轻咬一口，看着梧桐叶旋转着落下。
　　《在巴黎的天空下》乐曲本身就足够感人，只要别配有油腻的表演。
　　可惜，显然眼前的自由滑完美踩中了雷点。
　　乔.欧文一心模仿法国男人的魅力，一张长脸憋得要笑不笑，迷之表情。编舞师设计的耸肩、抽烟的小动作，被乔.欧文做出十二分的油腻。
　　他全力提速，向前跃起。“Duang——他如一个麻袋砸到了冰上。”任柯探头看了看刚刚落冰的位置，怕冰面被他砸出一个大坑。
　　编排步法中乔.欧文努力地左摇右晃，想把步法等级刷到四级，只是现实观感既紧张又局促。
　　观众席上的毛妹犯了个白眼“他确定自己在表现法国绅士吗？我还以为在表演卓别林的滑稽戏呢。”
　　然而这话说早了，重头戏还在后面。乔.欧文艰难地扭到了裁判席前，狠狠地从络腮胡子中抛出了一个飞吻。转头之后他还嫌不够，给裁判们补了一个大大的媚眼。
　　“Jesus！”基里尔上身后仰吓出了双下巴。
　　他旁边的女裁判目光呆滞，一副惨遭精神污染的样子。
　　乔.欧文见裁判有被自己撩到，非常得意，他心满意足地进入下一个跳跃的准备。
　　A国裁判马歇尔小声赞美道“乔.欧文真是富有成熟男人的韵味呢。这大概就是花样滑冰今后发展的方向吧。”
　　E国裁判基里尔的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他有钱聘请那么多知名编舞，没钱请一个剃头匠好好剃剃胡子吗？我好像能闻到他身上的马味和汗味了。”
　　马歇尔皱起鼻子吸了吸，然后忍不住扇自己一个嘴巴。
　　乔.欧文的肢体是一如既往的僵硬。这一次他在名师的指导下，决定尝试用表情表达情感。谢天谢地，乔.欧文的眉毛比他的肢体灵活很多，时而一高一低，时而拼出一个囧字。可谓非常努力。
　　马歇尔努力地公关道“乔欧文是一位极具创新能力的选手。您看。他的表演不落窠臼，有独特的韵味。”
　　基里尔翻了个白眼“谢谢，闻到了，韵味很大。”基里尔看着心中爱曲被糟践，心在滴血。
　　傅笙摇着头发出了老冰迷的叹息“太油腻了。为什么不找一个表现力强的成熟女单来滑这首曲子。”
　　“他的跳跃都成了。”任柯的声音有些低落。乔.欧文跳跃全成，得分很可能被水的高到天际。看来，刚刚被打破的男单总分记录，又要被破一次了。
　　傅笙轻轻拍任柯的背。花样滑冰世界，运动员永远是被动的。
　　节目在台面上摆着，大家有目共睹。乔.欧文滑完后只有A国代表队热情欢呼，场上观众应者寥寥。
　　但是乔.欧文非常满意。他向教练使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小声说道“左边那个女裁判彻底被我撩到了，看我都看呆了。真是令人苦恼。”
　　A国代表队十几个人挤在小小的等分区，他们手里拿着各色玩偶，甚至还有气球，等待着狂欢的指令。
　　乔.欧文理了理发型，对女单师妹说道“赶紧把国旗准备好，一出分就拿出来。”
　　任柯垂头丧气地收拾行李。破记录又怎么样，没得金牌就是没得金牌。
　　不开心！
　　这时，静的可怕的赛场发出了众人的惊呼声。在等分区狂欢庆祝的A国队，脸上的笑容僵硬地凝固住。其他四位参赛选手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任柯这里。
　　傅笙在嘴角咧开的半途，发现了任柯的端倪。他一把拽起任柯的左腕，拖着别扭反抗的任柯一路走到分数牌前。傅笙在大家善意的笑声中，固定住任柯的脑袋，笑着说道“你仔细好好看。”
　　任柯身体前倾瞪大了眼睛。自己那分数后面写的名次是，第一？
　　任柯转向傅笙站立的方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然后疑惑地比了一个第一的手势。傅笙肯定地用力点头。任柯簌地跳起来，整个人狂喜到模糊。
　　全场观众都被任柯逗笑了。刚刚在场上气势逼人大杀四方的小霸王，下了场居然会自觉散发可爱气息。不少观众掏出手机记录下自己被萌化的瞬间。
　　万里之外。
　　电脑屏幕前的赵丹盯着乐开花的任柯和惊喜到呆滞的戴教练，眼中的泪水沾湿了镜片。赵丹本是一个平凡的应届美术生，却被任柯带到了花滑的世界。谢谢你，我的小人鱼，我生命中的小奇迹。赵丹想到。
　　匡枫看着“冰雪在线”论坛被刷爆的主页感慨万千。花滑项目是小众中的小众，从来没有这么多人熬夜看比赛。大家本来奢望一块牌子，任柯却给C国冰迷一份完美的胜利。没有人可以逃脱掉今晚任柯的魅力。
　　“我这个花心老冰迷，大概要被他锁死了。”荒居奈美无奈地笑道。她已经做了二十年冰迷，太清楚里面的故事。她比谁都不相信，任柯可以取得金牌。别说任柯是C国人，就是其他国家的亚裔也是难于上青天。但是在这个神奇的夜晚，小人鱼把胜利带给了她。也许这个男孩，会让花样滑冰世界变得不一样。
　　任柯在等待颁奖仪式的通道里第一次兴奋地发抖。大奖赛总决赛冠军，正面击败文森特和乔.欧文，简直像做梦一样。无论是哪个都是任柯从来没想过的，他只想拼，只想不浪费任何一个机会向前冲。
　　乔.欧文的脸拉得比驴还长，心不甘情不愿地登上最低的那个领奖台。文森特悄悄地对任柯说“有乔.欧文的精彩表情可以欣赏。这枚银牌是我获得的最开心的一枚了。”任柯瞄了一眼乔.欧文的表情，险些破功。
　　现场的气氛在任柯登上领奖台的一刻到达了顶峰。所有在场的观众都知道。这枚金牌实至名归。
　　五星红旗在E国的大地上升起，雄壮的国歌在高傲的索契奏响。任柯紧紧地把金牌压在胸膛上，甚至到有点痛的地步。
　　这是花样滑冰界的巅峰荣誉，是名副其实的世界冠军，也是傅笙取得过的头衔。
　　等回家，一定要让傅哥把他那块金牌拿出来，一起拍一张照。
　　爱德华忙碌地安排赛后晚宴和表演滑的工作。他看着远处飘扬的五星红旗，心中一阵懊悔。“都怪韦恩，赛前接近任柯是交个朋友。短节目之后讨好任柯，算是提前押注。现在算什么，马后炮吗？”
　　自诩精明的爱德华摇摇头。“丢面子又怎么样？该上还是要上，还要狠狠地上，比其他人舔的都要舒服才好。”
　　爱德华余光瞟到，同为赛事高管的韦恩，正拿了一本资料和戴教练亲切交谈。身高180，始终端着英伦绅士范的韦恩，弯腰点头笑容可掬。
　　“Son of bitch！”爱德华冲韦恩吐口水。韦恩把一大堆活推给他，竟是为了讨好新科冠军的教练吗？连一个颁奖典礼的时间都等不及了。
　　“稳住爱德华，你是大奖赛赛事最年轻的高管。你能提供给任柯他想要的一切。做好准备，一切都不晚。”
　　“冰雪在线”论坛持续爆炸了一整天。
　　【来个人在论坛直播消息，我不敢再看了】
　　【报！我们国宝双破纪录！！！】
　　【冠了！！！我们冠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C国花滑的金牌，泪目了】
　　“任柯他不是人啊，第一年升成年组就拿花滑世界冠军。”
　　“别以为小人鱼里面有一个人字，就真一位人家是凡人了。本质海中精怪天赋批，谢谢。”
　　“老天追着喂饭吃。有如此跳跃能力，他不需要如此稳定能拼。有如此稳定行，他不必有如此表演天赋。然而，他都有，都是顶尖。”
　　“我看他上场的眼神就知道今天有了。那是狼一样的眼神，今晚就要拼命那种。”
　　“我看《卡门》竟然看哭了。连紧张都忘了。这是代表作吧，这是传说中可以总结运动生涯的那种代表作吧。”
　　“自信点，名留花滑史册的代表作。不过是现在任柯年轻，节目也刚出来，大家不敢吹。就等着过两年时间滤镜加持，《卡门》荣登神坛了。”
　　“完蛋，彩虹屁小能手现在不会吹了，谁能教教我。我现在只会重复‘啊啊啊啊啊国宝天赋批’。可这那是吹，明明是实情。”
　　“小人鱼保育员诚聘英才！！急需吸纳彩虹屁专业人才。我们的进步已经跟不上小人鱼的脚步。”
　　“再次感叹，国宝这个称呼太贴切了。C国花滑焚香沐浴多年抽上来的SSR。吸一口香喷喷的欧气。”
　　“没人发现吗？整个白天，#任柯大奖赛冠军#的词条都挂在热搜上。孩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我们上热搜了，真实热搜，刚刚我发了一条平平无奇的彩虹屁，阅读量有10W+。”
　　“我也是，素人小透明表示被吓到。这是什么女明星待遇！！！原谅我是个土鳖。我们明明从没号召过什么冲热搜。位置咋就越来越高呢？吓死我了。”
　　“任柯带我见世面系列。刚刚去微博存图被热搜吓到。回去和室友吐槽，室友说我凡尔赛。”
　　“悄悄地说，我朋友也表示酸了。这个位置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她本命要是上了这么久的高位热搜，会挥舞着十几个小号冲上去。”
　　事实证明，粉丝们惊讶得太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陪任柯和傅笙走了一个半赛季，剩下的路大家还要一起走呀。这本书决定在本周四入V啦~届时会有粗长更新掉落！！球支持正版qwq。


第053章 倒V结束
　　任柯这两个字在总决赛的比赛期, 就像流量密码，风吹草动都能冲上热搜。就连钢琴圈和歌剧圈子也被带的热闹非凡。
　　著名文艺评论人转发了任柯的《紫丁香》。“这样优秀的表演值得万转。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还有人能感受生命细微之处的欣喜。这是一个具有疗愈效果的节目, 每一个劳碌奔忙的现代人，都能从中窥到田园牧歌的朴素美好。”
　　古典乐大V在短节目比赛当天转发了视频。她评价说, 任柯的演绎自然隽永，尊重原曲作者的精神内核，又在此基础上延伸发展，赋予《紫丁香》新的内涵。在这一层面上, 任柯在与拉赫玛尼诺夫隔空百年携手完成二次创作。
　　知名钢琴家在采访中主动提到短节目《紫丁香》。他说任柯能在众多的古典曲目中挑出这首冷门的浪漫曲, 表现出他深厚的古典音乐素养。任柯从《紫丁香》的五声旋律入手，给异国古典乐曲加入C国元素。这给他的演奏和作曲带来了全新的灵感。期待在今后可以和任柯合作。
　　C国一线剧团芭蕾舞剧院的团长突然转发了一个花滑节目的视频。她@剧团的两位主演说道, “任柯表现的《卡门》给我们的新排舞剧很大的启示。不是一袭红裙就叫卡门，不是加入吉普赛舞蹈元素就叫卡门。舞剧的核心是人物和冲突，没有灵魂的主演不会被观众记住。所以芭蕾舞剧在美丽和优雅外, 更重要的挖掘人物的精神内核。请你们回去认真学习任柯自由滑《卡门》。下周排练, 期待你们进入全新的状态。”
　　芭蕾是艺术的明珠。平日只有花样滑冰节目从芭蕾节目中摄取灵感的份，哪看到芭蕾大佬评价过花滑。这次不单是评价，还让整个剧团的演员深入学习。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 被@的舞剧主演立刻发了全组演员观看学习的照片。
　　一干芭蕾粉都在风中凌乱。他们想过团长的手机被任柯捡到乱发博, 想到了团长喝醉真心话大冒险，甚至想到了芭蕾舞团内斗，团长借此点拨手下。大家都在期待两位舞蹈演员调侃回去, 甚至呛声回去。可是万万没想到, 芭蕾当家明星们竟然真的在认真学习, 还写了学习心得？
　　这群人都被那个叫任柯的迷了心窍吧。芭蕾人的高贵呢, 被你们吃了吗？
　　愤愤不平的路人, 点开了任柯的《卡门》视频。他们心想，一个男生表演卡门不就是搔首弄姿吗，能有多厉害。
　　然后，再来亿遍。
　　路人们大喊着“放我出来！”，含泪转发视频。
　　靠着民间自来水，任柯的《卡门》彻底爆火了。体育台的转播视频带出了三千万的播放量。任柯最大的个人站@人鱼观察小喇叭，三天粉丝暴涨50万。小喇叭的两个饭拍视频都有千万播放，评论的冰迷们纷纷泪目。
　　“有朝一日竟然见证一个花滑圈博主喜提金V，这还是我熟悉的花滑圈吗？”
　　“小喇叭火了火了！！小喇叭是我的宝藏博主，跟着喇叭走不迷路。喇叭的资源很全，爆出的比赛资讯又快又准，还时不时发技术干货。最重要的是小喇叭是最好的图站和视频站。拍摄的技术绝了，每次发博都有神图。”
　　“给新来的姐妹指路，想看资源资讯关注小喇叭。想看画手产出神图，关注@赵氏丹青，这位太太是美术生，出图又快又好。”
　　“比起官摄我更爱看小喇叭的饭拍视频。固定机位可以展现出任柯的超快滑速。小喇叭的镜头是有感情的，每张图都是满满的爱。羡慕小喇叭有条件场场跟着任柯跑，该都能买到前排好座。酸了酸了。”
　　“岂止饭拍水平超越官摄。小喇叭还能拍到任柯的私服图和日常图。他在等待OP时，穿的血红爱心T恤好好看，我转手就下单了。这个T恤的名字好好听，叫‘卡门之心’。”
　　远在白云省的IC服装合伙人江慧，心满意足地关掉了微博。她一个内线电话打到市场部，“把‘卡门之心’系列的销售数据拿给我。”
　　‘卡门之心’是IC和任柯共同推出的合作款系列服装，由任柯的考斯腾设计师田顺花女士提供灵感。江慧在看过设计稿后大为惊艳，立即拍板‘卡门之心’作为本季主打款。
　　穿着乐福鞋的小姑娘抱着笔记本电脑过来打开投影。“本月IC服装线主营业务收入同比上涨1200%，毛利增加1400%。业绩主要由新上市的‘卡门之心’系列贡献，贡献比高达85%。江总，‘卡门之心’火了，IC有救了。”小姑娘的声音忍不住的哽咽。她大学毕业入职民企，室友都在嘲笑她，一个小破公司迟早要倒闭。现在饭碗不但保住了，还变成正在起飞的大船。感谢任柯，感谢‘卡门之心’。
　　“立刻收拢资金，在上海陆家嘴，重庆天街，成都春熙路投放任柯之前为‘卡门之心’拍摄的宣传片。哪里人流量大去哪里，哪里宣传效果好去哪里。别在乎宣传费用，任柯的宣传费用由我特批。”江慧发号施令，手忍不住在抖。
　　江慧看向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长舒一口气。谁能想到，任柯竟有把一个品牌起死回生的能力。不，应该能想到的。没有人能拒绝这个红衣少年的魅力。不过几件衣服而已，能离神仙近一点，不是太划算了吗？
　　任柯在夺冠后充分体会到，不是花滑从业人士不够热情，而是你不是世界冠军。
　　任柯从来到表演滑的排练现场就被团团围住，拍合照的拍合照，抢群体表演站位的抢站位。任柯排练一上午头都痛了。
　　傅笙递给他水杯“你不知道吧，这两天外网的热点都在你身上。花样滑冰大奖赛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阵势了。”
　　“所以。”
　　“所以他们小运动员都想拍了合照去蹭推特上的热点。你看那边，乔.欧文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傅笙笑道。
　　任柯侧目看去，乔.欧文依旧和H国男单莱奥在一处，R国选手富长裕介在一旁给这两人拎包拿衣服。
　　乔.欧文气到跳脚“那个赛事高管爱德华太过分了。我找他说，根据世界排名，应该压轴出场。最多只接受女单冠军在我后面。这不能更加合情合理善解人意了。”
　　“谦让女单冠军真是很有绅士风度了。”莱奥吹捧道。
　　“爱德华居然不同意，要按排名出场。天哪，我不能接受那个C国来的野鸡选手在我后面压轴。”乔.欧文控诉道。
　　“那个爱德华是Y国人，年纪轻轻就做了高管。他自视甚高又不好搞，一直都用鼻孔看人，别太在意他。”莱奥安慰道。
　　乔.欧文的玻璃心得到了些许安慰，决定不和古板的Y国人计较。这时他发现旁边的R国选手富长裕介面色尴尬。
　　他一把推开富长裕介看去，一张长脸要扭曲成麻花。
　　不好搞的爱德华，半蹲在任柯面前，敲定表演滑的灯光音响各种细节。爱德华低眉顺目的附和道“您的创意太好了，这一定会成为整个gala的亮点。我让后台人员一切听您安排。”
　　说好的又臭又硬的石头呢？哪里还有一点气势凌人的味道？
　　是的。之后的排练中，C国杯上矜持的Y国绅士爱德华，像一位最妥帖的贴身男仆，从拎行李到做指引，处处照拂无微不至。另一位赛事高管韦恩，开始还特意在任柯面前显摆自己的能力和人脉，现在已经无限舔狗化，抓紧一切机会出现。
　　自男单比赛结束，爱德华和韦恩两位同僚，再也没单独出去喝小酒，对视之间火药味充足。
　　大奖赛总决赛的gala不同于分站赛。作为花样滑冰赛事的明珠，它的gala和晚宴常会吸引各方名流的目光。尤其是在重视花样滑冰的E国，gala的话题性丝毫不会属于正赛。
　　正巧国际一线大牌，素以高冷闻名的V家设计师佐罗，顺路来到索契。他打算给自己新一季的服装设计找寻灵感，顺便在gala和晚宴上结识更多E国名流。
　　在他身旁坐着一个胡子大汉。那大汉抱着一大张闪亮的反光手幅说道“你认识C国字吗？我找了几个留学生帮我写的字样，不知道有没有写对。”
　　“不好意思，我是Y国人。不过你的字样非常时尚，够酷，我喜欢。它们有机地组成了一个整体，富有神秘热烈的感觉。”佐罗回答道。
　　胡子大汉开心地嘿嘿笑，胡子随着胸膛的震动起伏。他把心爱的手幅往怀里掖了掖。
　　和世青赛冠军不一样。大奖赛成年组的冠军是真正的世界冠军，代表着人类花样滑冰最高水准。万千观众为他而来，欣赏人类花滑尖端战力的风采。任柯在外网热度正高，音乐剧《莫扎特》的题材噱头十足。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着追光灯在入口亮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鼓励，啾咪~


第054章 
　　任柯的表现欲比C国杯时更胜一筹, 他神色晦暗，很锋利，很冷, 一触就见血。妆造特地画淡了眉毛，加宽了眉眼距离, 简单的白T被他穿出危险的气质。
　　音乐响起，合成器持续的小二度音程关系让人不安，男声地□□裸地入侵着观众的耳蜗。
　　任柯没有采用过多难度的步法，每一下滑行简洁有力, 每一个转体都在压抑火气, 却把情绪一步一步地向上推。
　　他目光专注冷凝，好像在和命运对峙。他双手下挥, 用刀齿点冰起舞，冰屑飞起。任柯在步法中突然平地起跳，强烈的滞空感让所有的观众倒吸一口气。
　　音乐中男生的倾诉激越高亢, 高音划开长空痛快淋漓。众人的重唱为乐段铺上令人不安的底色。节奏律动在旋律的重现中, 被切分得更加复杂。
　　任柯表情克制，他的手指顺着脸颊向半开的领口划去。整场观众被任柯的手指勾引到最深层的集体潜意识，在混沌驳杂诡谲多变的情绪中飘荡。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的手指, 停在了领口尖尖的下沿, 呼吸下意识的停滞。任柯双手猛然抓住领口，手背迸出青筋，狠狠往两边一撕。雪白的肌肤从新生的裂帛中透出。
　　可怜的E国观众都要被任柯撩疯了, E国胡子大汉可怜兮兮地用反光手幅捂住胸口, 嘴里叫着, 这不科学这不科学。
　　冰场上的任柯对此一无所知, 更深的沉浸在表演中。
　　任柯在那一刻好像把今生和前世交融。
　　他化作莫扎特, 诘问命运。为什么给了他如此天赋，却给了他一条绝路。为什么创造了花样滑冰，却让这个项目如此残酷。
　　傅笙呼吸凝滞，一阵战栗从脊椎涌上，按快门的手指都不再灵活。
　　观众席上的V家品牌的设计师佐罗，深吸一口气感叹道，这不就是天生的V家人？华丽、先锋、致命的吸引力。E国裁判基里尔，莫名地觉得嗓子有点干痒。不可能，都是错觉。高贵的E国人不可能被一个C国少年蛊惑到。
　　伴着音乐剧里的三段高音爬升，任柯大腿绷紧，向前起跳，翩然落地。
　　“刚才发生了什么？”胡子大汉满脸不敢相信。“1A，我的乖乖，居然只是一个一周半跳。”
　　没错，引起全场惊呼的跳跃正是1A(阿克塞尔一周跳)。任柯毫不欺场，这个1A不但高度惊人，还用了延迟转体的技术。
　　延迟战体是指运动员在完成跳跃时，并不在一开始就进行转体，这样做出的动作会有更强烈的滞空感。丧心病狂的任柯岂止延迟转体，他是在跳跃最高点才开始转体。
　　炫技！没想到有人用一周跳都可以炫技。真牛人真拉风。
　　音乐越来越开阔，磅礴的音效一股脑地砸下来如水银泻地。任柯的动作更加大开大合。
　　他是上天的宠儿，是桀骜不驯的天才，是永远心怀赤诚的孩子。
　　任柯踏着冰面大步奔去，扑倒在地。那一刻，所有的观众都惊呼着伸出双手，谁会忍心看到这样的天才落在地上呢？
　　完成表演滑的任柯起身，一扫节目中阴郁的气质。他对着疯狂的观众们单手背在身后，深深鞠躬行李，就连最考究的Y国绅士都不及他优雅。任柯俏皮的刘海落在额间，真是一副难得的好相貌
　　“立刻联系赛事组委会，给我一张赛后晚宴的邀请函。我要得到他的联系方式，这个C国男孩会是我新一代的缪斯，。”V家的设计师语气坚定。
　　***
　　花样滑冰起源自贵族运动，赛后晚宴也有悠久的传统。任柯第一次穿上西装打上领带，发育成型的身体在挺括面料下妥帖地包裹。
　　“好看！”傅笙默默地为自己的品味点赞。
　　晚宴在索契的老牌酒店中进行，圆形的穹顶散发着天主教的气息，四周有穆夏式的大彩窗，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光怪陆离。白天穿着考斯腾的运动员们换上西装和长裙，端着酒杯在华丽的会场中穿梭。
　　“任柯，我们英俊的男主角终于到了。怎么样，这些点心还合口味吗？”赛事高管爱德华快步迎上来。他的声音激动得有些紧绷。爱德华身为高管举办赛事十几年，从未见过晚宴有这样的场面。今天的大奖赛名流云集贵客满座。
　　“今天来的都是大人物。高奢品牌V家的设计师，他历来以高冷难搞著称，谁想到会参加我们的晚宴。他还带了两位朋友，都是知名的时尚编辑。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们有多财大气粗吧。”爱德华忍不住地炫耀。
　　这时，在会场众星捧月的佐罗摇晃着红酒杯主动迎上了。他旁边主动倒酒的正是，大奖赛的工作人员韦恩。韦恩的脸上有一丝懊恼。他挤开众人伺候了这个老佛爷半个小时，什么好处都没要到。现在这尊佛爷竟然主动走向同事爱德华，他气的快吐血。
　　“任先生您好，我是V家的设计师佐罗。昨天看到你的表演滑，真是艺术品。”佐罗主动向任柯伸出了手。
　　“谢谢，这是花样滑冰的魅力。”任柯略略低头，中古袖口在灯光下散发柔光。
　　佐罗感叹道，难得的好品味。他忍不住发起进一步要约，却让同行的时尚编辑拽住了衣袖，对他摇了摇头。
　　佐罗改变说辞道“V家明年秋冬大秀时间在花样滑冰的休赛季，如果任先生有时间，希望邀请您前来看秀。”
　　爱德华和韦恩精神一震。他们生长在时尚尖端的Y国，当然知道顶级品牌邀请看秀的重量。这是非常看好任柯了。韦恩十分不解，为什么高傲的顶级品牌设计师会青睐一个C国小子。他甚至没有一点Y国高贵血统。
　　任柯端起酒杯和诸位大佬觥筹交错相谈甚欢。运动员挺直的身姿让他像一颗硬净的小白杨，在周边撑起了一种别样的气场。世界衣衫鬓影灯红酒绿，他从容不迫又纤尘不染。
　　爱德华在一旁暗暗称奇。一个17岁的小运动员初入名利场一定手足无措，他本打算借助赛后晚宴显示自己的实力，在恰当的地方化解尴尬，一举赢得好感。可是任柯举止得体哪里有半点慌张的样子。他身边的傅笙更是如鱼得水进退有度。需要照料的反倒是面色尴尬的爱德华本人。
　　这时E国花滑泰斗D太飘然而至。一路上众多名将纷纷给D太让位，穿行的使者适时为D太递上一盘精致的小甜点。D太自在世青赛帮助了这个C国小选手处理脚伤，就默默地关注他。这次D太本是带着冰舞选手参赛，特意去看了男单的比赛。
　　“任柯，你这个赛季的两个节目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如果说上个赛季你是堪比一线男单的优秀选手，这个赛季，你已经向更高的王座进发了。”D太从业多年以铁面著称，难得对小选手有这样的赞赏。
　　“D太，一年不见您风采依旧。”傅笙说道。
　　“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来了E国还不主动联系我。”D太埋怨道。她和傅笙有师徒之义，无师徒之名。但是算来算去从教多年，她最牵肠挂肚的就是这个小弟子。
　　“以我现在的名声，不好去打扰您。”傅笙扶过D太。
　　傅笙天赋又高又刻苦，无论在不在D太俱乐部，每年圣诞和感恩节，都给D太准备了暖心小礼物。D太一颗老心就跟泡了山楂酸梅汤一样，又酸又软。她一想到傅笙的腿伤就心疼得吃不下饭，可是又不敢问，怕触到傅笙的伤口。
　　“什么不好打扰，你的名声不好，花滑界就没人配得上好名声了。傅笙，你的膝盖恢复的怎么样”D太问道。
　　“恢复很多。”
　　“有兴趣在休赛季参加‘冰上明星’系列冰演吗？不需要太高难度，把《自由探戈》这套节目恢复恢复，能跳2A就可以。”D太的语气不容置疑。
　　一旁的爱德华大为震惊。花滑圈都在传傅笙和D太是师徒关系，但是大家都以为是你交钱我出力的商业师徒。谁想到这位花样滑冰界的大佬会为傅笙谋划至此。
　　这一年多来傅笙陪着任柯南征北战，虽然大多数时候带着口罩，但是圈内人早就认出来了。可是大家不约而同地态度暧昧。傅笙是值得尊敬的运动员不假，但是没人愿意凑上去，给自己惹上一身骚。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一剂强心剂能让摇摆不定的人下定决心。
　　由D太举办的‘冰上明星’系列冰演是目前规格最高最卖座的冰演品牌。能参加‘冰上明星’系列冰演的运动员，无一不是各种金牌数到手软的传奇，毕竟D太自己就带出了八位可以随叫随到的世界冠军。
　　这也是D太在花滑界超然地位的重要来源。谁都知道自己有退役的一天，退役之后想要赚钱恰饭，除了做教练、编舞、就是参加冰演了。只要让傅笙有机会上冰，即使他伤重难返，即使他做不了跳跃，凭着高超的滑行表演能力，傅笙也能收获冰迷，重新站起来。
　　D太的邀请，是用自己的名声给傅笙在花滑界重新劈出一条路。
　　周围人闻言都竖起了耳朵。大家都不傻，D太的举动代表着，傅笙重回花滑主流的认可。有‘冰上明星’系列冰演背书，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发展自己的花滑事业，无论是职教还是做编舞，或者进入冰协和赛事主办。
　　傅笙眼睛泛红“‘冰上明星’系列冰演每年都有C国站的安排，我怕我参加会对冰演有不好的影响。您看任柯怎么样？他现在上升势头正猛，精于表演。有他参加冰演一定会起到好效果。”
　　D太摆摆手说道“不，你们两个一起都来。有你们两位优秀的运动员加入，‘冰上明星’荣幸备至。不要拒绝我，再去推脱我就生气了。还有，你这次参加冰演，别一门心思地钻研节目。多去和工作人员聊聊，研究研究冰演应该怎么办。你也大了，除了花滑，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D太所思甚远。傅笙离开了赛场，光靠冰演吃饭不是办法，总要有其他的谋生手段。多学习如何办冰演，如何办比赛总是好的。
　　任柯拦下犹豫的傅笙说道“傅哥是不好意思了。我替您答应着。今年的休赛季，我和傅笙的时间由您支配，随时等您吩咐。”
　　“好！”D太高兴地把整杯红酒全部干掉。
　　新科冠军一定会收到青睐，但是爱德华做梦都想不到任柯如此吃香。连带着大家避之不及的傅笙，都炙手可热。爱德华计划主动把任柯引荐给D太，以此向任柯亮肌肉。谁知道D太对他们如此爱护，还抛出了冰演的大饼。说好的国籍不吃香的小可怜呢？
　　爱德华决定使出杀手锏。他原想用此做筹码和任柯谈判。但是如今形势逆转，他只能双手碰上筹码求得关注。他看到旁边蠢蠢欲动的同僚韦恩，心里一横。
　　“不知道傅先生和任先生对大奖赛的赛后周边推广有没有兴趣。我保证，我能为您争取来的一定是最佳的待遇。”爱德华上前悄悄地在任柯耳边说。
　　“说说看。”傅笙笑道。心想这只狐狸终于上钩了。
　　“群体海报为您预定中间C位，周边售卖的分成给您最优厚的待遇。甚至是史上最高。周边推广的合作形式由我们共同商定。”爱德华言语急切。
　　“乔.欧文他们会不同意吧。听说北美选手无论成绩如何，一直占据最好的待遇。”
　　“但是我愿意为您争取，不止这一次商务合作。大奖赛需要新生力量。我在您身上看到了希望。”爱德华的眼中闪着野心的光芒，说出的话意味深长。
　　“成交。”勇攀高峰的冒险家自然要找聪明的野心家合作。任柯的第一次大奖赛之旅以全面的胜利结束。
　　******
　　拿冠军是拿冠军。17岁的高中生还要乖乖地回到学校。
　　任柯一拐进学校的小路就怔住了。
　　好好的学校披红挂彩，老旧的校门口栏杆上挂着鲜艳的横幅“热烈庆祝我校任柯同学获得2014年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冠军！”。掉皮的绿漆栅栏和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的红色搭配出乡土朋克系视觉效果。
　　进了校门，任柯发现自己还是年轻了。
　　整整一座三面环抱五层楼高的教学楼，每一层的半开放连廊上都挂着横幅，上面的感叹号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多。
　　红底白字冲击力强烈，好像有一群人拿着大喇叭轮番喊一样，真是吵到人眼睛疼。
　　任柯埋头快步走上三楼，见走廊上没铺什么红地毯，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年级还是正常的，只有外面是魔幻世界。
　　正要推门的时候，任柯眼前一黑。那门上贴着硕大一副海报，有半身来高，红色洒金战袍，浓密的下睫毛。这不是他在大奖赛上凭借《卡门》夺冠的照片吗？由赛事主办方官方摄影，比赛后在官网抢售一空，总销量金额高达千万软妹币的那个。
　　任柯向硬着头皮开门，一伸手就摸到海报上细瘦的脚踝，雷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转而奔向后门。后门贴着海报比正门的还要大，是一个3Lz的完美落冰瞬间。看样子跳跃颜罕见的没崩，只是有点努嘴，一张俊脸鼓成了小包子。
　　这张照片连他本人都没见过。任柯仔细一看冰场围栏上的标识，是C国杯短节目《紫丁香》。看来是有冰迷在C国杯端着大炮拍出的美图，被班里印了一张。
　　别说，拍的真不错。跳跃的的飘逸，落冰的冰花，都清清楚楚。衣摆上的紫丁香像活了一样。
　　“任柯！”他身后两个女生挽着胳膊挤在一起，捂着嘴小声尖叫道。
　　“任柯来了吗？任柯来了吗？”教室里一顿喧哗。后门忽的一下拉开。班里在做早自习的同学们看到任柯，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险些把老教室的墙皮震掉一块。
　　有个同学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站起来大声说道“快点快点，班长呢？”
　　“唔唔唔，在呢在呢。预备，一、二、三。”班长同学赶紧把嘴里的包子咽进去，站起来起了个范，洪亮地喊道。
　　“热烈祝贺任柯同学夺得大奖赛冠军！热烈欢迎任柯同学成功凯旋！耶——！！”全班同学齐声喊道，最后大家还一起跳起，两个同学不小心撞翻了椅子，边揉腿边乐。
　　那一瞬间任柯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社死了。他用备份的理智，保持淡定回到座位、
　　“很好很好，表现出了我们班的热情。任柯同学刚刚比赛回来，有课业方面的问题，大家要主动帮助他。”班主任常年板着的脸上浮现了笑意，点头说道。
　　“任柯，我们的惊喜不错吧，大家排练cutexx了三天呢。咋样，去国外比赛紧张不？”同桌把脑袋凑过来悄声问道。
　　“紧张。”
　　“看你现在都没缓过来，睡会吧，我给你看着老师。”同桌眨巴着眼睛闪烁着善解人意的光芒。
　　任柯趴在桌子上心里有些难受。这次回学校，原是要商量转学的。下个赛季他的训练场所就转移到北京了，国家队许诺给他安排好学校学籍，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但是任柯看着热情的同学，披红挂彩的学校。突然，心里很难受。
　　下课后，任柯敲开了老师办公室。
　　老师从厚厚的的作业中抬起头说“任柯回来了，祝贺你夺得世界冠军。抓紧补习功课，不会的主动来找我。”
　　“老师，我……”任柯有点说不出来了。
　　前世，任柯从省队出来。不久家里就遭逢大难，妈妈成了植物人，自己的成绩吊车尾。班上的同学从未嫌弃过自己，还自发地做了两次小型募捐。任柯与班上同学关系虽不热络，却也是前世难得的温情时光。
　　他决定了，不转学了。任柯在心里笑自己，享受不来上台面的福气。京城名校不喜欢，国家队的大宿舍看不上，偏偏眷恋戴教练的乡间大基地和这所三流中学。
　　任柯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向您要几套卷子，我得好好努力赶上大家的进度。”
　　“嗯，好样的。学到的知识是自己的，文化课坚决不能放手。”班主任扶着眼镜笑道。
　　“嗯！”任柯笑了起来。任柯是土生土长的临江省人，只要根扎在家乡的土地上，他就有浑身充满了干劲。
　　做了决定的任柯一身轻松，赶紧给老妈打电话告诉结果。
　　田顺花在电话里没说什么，让任柯到城西公墓找她。
　　田顺花在墓碑前倒了两杯老烧酒，一杯自己闷掉，一杯洒在碑前。
　　那墓碑上写着“亡夫任志国之墓”
　　田顺花一边拔着墓旁的野草，一边在絮絮叨叨。
　　“你以前爱喝的哪款702厂出产的烧酒买不到了，今年那厂子彻底倒闭了。我就去对面芳姐小吃店买了点他家自酿的烧酒，你凑合喝。我尝着是老味道，总比外头的味道强。咱家的房子快换了，老房子不卖，你想回去照样回去看看。但是总听说那里要拆迁。所以你呀，还是认一认新家的路。
　　从前咱俩总吵架。我不让任柯学花滑，你偏让他试试。我这辈子吃够了□□动的苦，成绩奖金都没有，白落了一身病。这孩子能拼，刚刚拿了一个世界冠军回来。从前瞧不上咱家的邻居们，都上来问东问西。我嫌烦，就躲出去了。你要是在的话，肯定抹不开面子。
　　任柯现在成绩好，入了国家队。可我这个当妈的还是改不了心疼。我自己练长跑的时候多累都能咬牙硬撑，看着他上比赛，我这个听惯了发令枪响的人，紧张得手抖。
　　我练了半辈子田径没得过第一，倒是我亲手做的考斯腾替我站上了最高领奖台，上面挂了一个大金饼。还有好多人说我做的考斯腾好看，都在猜是多少钱找名师做的。我这心里比年轻的时候得了大名次还高兴
　　小柯这次的金牌拿的不容易，他当着记者不提，但是我这个当妈的看得出来。他那个短节目是忍着痛滑下来的，指定是那里抻着了。他不提，我就权当不知道。”
　　“妈。”任柯在背后叫到。
　　“小柯来了。”田顺花背过头擦了擦眼睛。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正好有事要和你爸念叨念叨。你也听着。我下周就把卖营养餐的小摊子收了，去京城。IC品牌的老总江慧打电话给我说要给我一个服装创意特别助理的职位。人家江总大抵是看在小柯的面子上。人家把职位给你了，是真刀真枪的干还是做个发工资的名头都看自己。
　　“我喜欢做衣服，也喜欢IC这个牌子，我想试着好好做。我报了京城服装学院的继续教育课程，下个月就去京城上课。”田顺花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这么大年岁了还去大学和小孩子们上课。
　　“妈，太好了。您给我设计的考斯腾，被冰迷们评上今年十佳。只要您想干，一定可以。”任柯狠狠地抱住妈妈。
　　前世的田妈妈疲于奔命，在任柯退役后快速的衰老下去。田顺花那股子要强劲，全绷在胸口支撑这个家。任柯从来不知道妈妈还有一个服装梦，从来不知道妈妈居然是天才考斯腾设计师。如果重生而来不但改变了妈妈植物人的命运，还让妈妈找到梦想，就太棒了！
　　“你的，傅笙的还有孟琪的考斯腾我都做好了。有时间让他们都试一试。我无论能不能做一个服装设计师，都永远有时间给你们几个做最漂亮的考斯腾。”田顺花揉了揉儿子的头，转头看向了青灰色的墓碑。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个永远靠得住的男人，对他笑着说“小花，加油！你会成为最成功的的设计师。”
　　******
　　傅笙拖着疲惫的身体，从任柯买给他的大水缸里出来，喝了半瓶运动饮料，撑在池壁上喘气。水缸有实用的加热和造浪功能，会让傅笙快速到达体力临界值。
　　感谢这个大水缸，一切都在变好。爆发力测试、耐力测试，单纯的跳跃高度都比之前高。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又回到了两年前，活力四□□力无限。
　　但是四周跳的恢复进度依旧停滞。
　　很不巧，他会的两种四周跳都用左脚发力。4T需要左脚点冰起跳，4S是刃跳不假，但是左脚是重心所在的滑行足，也是最关键的起跳足。
　　受伤的左脚不敢发力，谁都救不了他。
　　傅笙用大浴巾慢慢地擦干头发，不动声色地盘算。以他如今的能力完成两个节目里三个3A的顶级三周配置没有问题。他可以做到比乔.欧文完美太多的三周套。假如运气够好，他有希望进前五名。
　　但是，不甘心，不甘心啊。冰迷也会失望的吧。如果他还有冰迷的话。
　　傅笙纪录训练数据的笔尖一顿，他想到那个在楼下冰场训练的少年，谈起自己那个满分4S跳跃时，锋利的眉眼欢快的扬起。
　　傅笙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花滑六种跳跃中，三种刃跳比点冰跳对腿部绝对力量要求低。其中刃跳，滑行足和起跳足都为他较健康的右足。
　　那是他最早赖以成名的跳跃。
　　后外结环跳。（Lo跳）
　　4Lo尚为人类的禁地。
　　事实上擅长刃跳的傅笙在攻克了4S后，选择的第二个四周跳就是4Lo。但是4Lo的跳跃和3Lo完全不一样。后外结环跳的特点就是完全从身体内部发力，不能借力，难以用各种技巧含糊周数。如果说其他种类的跳跃，从三周到四周是巨大量变，Lo跳则是引起质变。
　　傅笙在当年全胜的身体条件下，依然难以抵挡腰腹巨大力量的扭转。以人生第一次重伤的代价，在训练场跳成了第一个4Lo。现在这个至今无人完成的不可能跳跃，似乎成为最不想痴心妄想的一个选择了。
　　傅笙做好数据分析，准备出门给任柯准备午餐。
　　“傅哥！”一股大力撞开门。“我想到办法了，我想到恢复4S的办法了。”任柯笑得看起来有点傻，一匹威风凛凛的小狼崽，被他笑成了哈士奇。
　　“唰——”任柯3S落冰不太顺畅，但是他的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傅哥，有没有想过换一种S跳的跳跃技术。”
　　“你改变了S跳的起跳技术。萨霍夫跳通常把重心压在左脚的滑行足上，然后用重心脚起跳，右腿浮足帮助团身旋转。现在，你是把它们反过来了。这样一来……”
　　傅笙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陷入了沉思。“这样跳跃的负担就压在健康的右脚上了，受伤的左脚只是正常的滑行和虚晃。虽然姿势有点奇怪，但是我能跳了！”
　　任柯略有遗憾地说“这样需要把技术整个改掉，而且跳起来没有原来那样好看，空中旋转的重心和轴心都变得很奇怪……”傅笙的4S至今被评为最美4S，高原飘落地轻巧，他把4S演绎出惊鸿掠影的氛围。现在这个奇葩的4S大法，势必不能跳出最美的4S。
　　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他按在肩窝，傅笙声音颤抖“谢谢你。”
　　任柯找到这个方法，不知拿自己试验了多少次。一个比赛季的一线男单，不停地寻找避免左脚用力的错误跳跃技术。这是担待了多大的风险。可是任柯这么长时间，从未让别人发现过。这个傻孩子是怕实验不成功，自己会失望吧。
　　“害，那什么，只有4S行。4T我试了很多次，点冰跳左脚必须用全力。4T就没有办法了。”任柯的声音有些嘟囔。拥有双四周跳的傅笙，才是完全体的傅笙。
　　“够了，已经足够了。”傅笙把他抱得更紧。
　　******
　　全锦赛是C国每个普通运动员的必争之战。它关系到每个省队下一年的待遇问题，也决定着到底有谁参加每年最重要的大赛——世锦赛。
　　临江省省队的会议室烟雾缭绕。
　　托马斯.唐像一只小鹌鹑一样被妈妈拎到了临海省队。“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又冷又穷。”托马斯.唐呸呸地吐口水。
　　临海省队的老队员张斌在外参赛多年，听懂了他的垃圾话，冷哼了一声。
　　托马斯.唐双手插兜，不理睬他。这半年托马斯.唐可谓从天上跌落到地上。他的美国教练麦克因为不满意他在C国杯的表现，宁愿赔偿违约金也要辞职。国家队里，一直捧他宠他的赵教练突然被调到临江省出了几天差。回来后对他也不负之前的热络。他专供的进口依云矿泉水都快喝没了，也不见有人给他续上。
　　太过分了，喝C国水怎么有精神训练！这是C国运动员想加害我的新方法，一定是恶毒的任柯想出的坏主意。。
　　这次来临海省，托马斯.唐更生气了。说好的，连明年的奥运名额都是空降给他的。他现在屈尊降贵提前升组，不是理所应当占一个今年世锦赛的名额吗？
　　C国人太奸诈了，还要比赛，比什么比？托马斯.唐觉得自己亏大了，能屈尊降贵踏上临海省的土地，真是太有教养了。
　　托马斯妈妈揽过临海省主教练悄声道“之前跟您说的，让托马斯.唐代表临海省队参加全锦赛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
　　“凭一个让全国人民丢脸的华裔吗？”临海省主教练从鼻子里哼出来。
　　“我承认C国杯的发挥有失误，毕竟是第一次成年组比赛嘛。但是临海省有怎么样呢？听说临海省男单青黄不接，急吼吼地在其他省市考察，想挖人墙角呢。”托马斯妈妈小声道。
　　“你……”这该死的婆娘怎么会知道？
　　“唯一的主力张斌，从去年世锦赛起就再没有参赛过。大概身体真的不行了吧，他真的能给临海省队拿到奖牌吗？万一他伤重退赛怎么办？”托马斯妈妈的神色越发嚣张“至少我们有着国内唯二的3A。”
　　张斌听到话音神色紧绷。托马斯妈妈猜到事实了，作为临海省唯一战力的他，职业生涯已经走到尽头。队里一直在找可替代的新生力量。就算托马斯的名声再差，教练也愿意花资源培养他。
　　“你能给我什么保证？”教练迟疑道。
　　“您要清楚，现在的情形是您来求我。我们有很多省队可选，但是您只能找到托马斯.唐一个好苗子。我们只想打进前二，要今年世锦赛的参赛名额而已。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您要做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托马斯妈妈露出标准的华裔笑容。
　　“托马斯，”她召唤道“快来见过你的省队教练。我们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托马斯妈妈笑得愈发欢快。
　　******
　　下午5点50分，全锦赛赛事组委会的工作人员们刷杯子的刷杯子，收拾桌面的收拾桌面。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今天是全锦赛报名的最后一天了，所有运动员早就在各省队的安排下在第一天报名了。可以说大家在办公室里白白做了两天，现在终于等到结束了。
　　“叮咚”窗边的电脑显示弹出新信息。
　　“不可能吧，马上就截止了，怎么可能有人报名。”一个年轻小伙子嘟囔着走向工位，然后他就愣在当场。
　　“姓名：傅笙 年龄：23岁 身份:个人名义报名参赛 参赛组别：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
　　整个组委会都被这条参赛信息震住了。他怎么敢再次参赛？不怕再被骂吗？
　　“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傅笙吗？那个软蛋国耻？”小伙子颤抖地问。
　　组委会副主任进到后台反复核对了参赛信息后，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全锦赛花滑男单项目，要变天了。
　　******
　　“冰雪在线”论坛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帖子。
　　【有人记得花滑的初心吗？盘点傅笙那些年的经典节目。】
　　发帖人：匿名君
　　“楼主好勇，不怕被骂封号吗？乖巧坐等。”
　　“草，谁当年被骗到滑圈不是因为傅笙啊。版主是条好好就别封贴。”
　　“文艺复兴。当年多少傅笙的精品贴都被锁，不准顶帖回复了。”
　　“楼主来了。C国花滑纪元从傅笙开始。8年前有关注E国知名教练D太的冰迷说，俱乐部里有一个天才小男单，是C国人。之后他在青年组横空出世，《Swan》这个短节目是我永远的白月光。成年组第一个赛季的《四季》是最好的《四季》，4S美到天际。之后是长达三年的全勤征战。《末代皇帝》、《自由探戈》，给他带来了世界冠军的荣誉，还有沉甸甸的世锦赛银牌。
　　之后我们很难在赛场上看到健康的傅笙。直到最后一个赛季。前年我们拥有一个梦幻式的开局，短节目《大路》整个赛季无往不利。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不说大家就知道了。
　　无论舆论声音怎样，傅笙都是一名卓越的花滑运动员。这篇帖子的目的在于欣赏、交流、资源共享。有引战言论的楼主将会护楼。最后，楼主整理了傅笙从青年组到最后一场的视频，各种视角版本齐全。全部打包好了，下面是网盘连接，请自取。”
　　“佩服楼主的勇气，《自由探戈》是我的初心。这个男人靠一双长腿把我拐进滑圈，然后就走了。点烟jpg”
　　“不知道可不可以说。傅笙没有离开花滑。我上次认出他来了，但是不敢打招呼。我没脸见他。”
　　“同没脸和他打招呼，我不配。证据挺多的，真粉丝都看出来了吧。我看他们走过去，转头就泪流满面。”
　　“我原以为十年之后才能看到这种帖子。一年多了，论坛里热热闹闹，大家一起心照不宣，谁的帖子都有，就没有大家都熟悉的那个人。欲盖弥彰挺恶心的。”
　　“害，全论坛都认出来了吧。首页漫天都是任柯的帖子，任柯和那人形影不离，镜头都切不断。其实他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失误了一场而已。没有他，我们前年也不会对花滑冠军有期待。那年实在太顺了，又拿了一个大奖赛冠军，世锦赛短节目得了第一名，而且跟安德烈的分差很大。”
　　“我一直都不敢问，也许他不是失误呢？会不会是有难言之隐。他是顶着高烧还能clean的钢铁意志，怎么可能随便大失误。”
　　“对，我们都是懦夫，甚至是网暴共犯。我没来得及给他辩解一句。我们群的姐妹们四处搜集他所有的视频，打算几年之后拿出来。楼主，你比我们勇感。”
　　“讲个小道消息，全锦赛他可能会出现。讲真，业内都吓疯了。”
　　“草，哭了。我以为我只能看到冰场边做指导的他。根本不敢奢望，再亲眼看一次他上冰。”
　　“舆论刚刚平息，不会又来一波骂人的吧。我们就算高兴，也就是在这个帖子里高兴罢了。今天我刷到了六七篇翻他旧账的黑新闻。冰迷圈子太小，当年还不是一冲就被冲垮了。”
　　“也许吧，但是我想做点什么。我们有一个群，本来是为了留存傅笙多年比赛的视频资源，做个火种。现在大概有新的用途了。不管消息是真是假，这一次别让自己遗憾。要群号的私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入V撒花~


第055章 
　　临江省主教练挂了电话面色阴沉。傅笙居然在报名截止前提交了申请。他不怕被骂了吗, 他不是彻底废了吗，他怎么敢呢？
　　临江省花滑省队这两年成绩惨淡，就靠今年全锦赛雪耻了。金牌不做想一定是任柯的, 那么银牌就一定要拿到手。临海省的张斌今年一场接一场的退赛，状态糟糕到爆。其他的小队员更是青黄不接。临江省队银铜两块奖牌, 手拿把稳。
　　“哐当——”教练室的门被踢开。来人正是二世祖肖洋。
　　“你什么意思，不是你说今年全锦赛的奖牌有我一块的吗？”肖洋知道任柯拿了花滑大奖赛总冠军后心情不好，脾气越发暴躁，体重增增上涨。上周他出去吃饭让老板猜他是练什么项目的。老板看了看他的吨位, 决定往举重、铅球的方向走。气得肖洋当场把桌子踢翻了, 滚着热油的大肉片子散落一地。
　　肖洋见教练不说话，一屁股坐在他桌子上。他剔剔牙威胁道“你知道当初我爸为啥让我学花滑吧。不都是因为您一句话嘛。只要跟着你, 肯定有一块全国奖牌，肯定能上大学。”
　　教练想到逢年过节家里吃都吃不完的束修，舔了舔嘴唇。
　　“好几年了, 我的全国奖牌在哪了？”肖洋瞪着眼睛。他心情不好。在省队的死对头任柯莫名其妙地成了世界冠军。他呢, 还窝在一个小小的临江省队里。任柯算什么东西？当年给他肖少擦鞋都不配的废柴。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主教练看着肖洋的满脸横肉更加心烦，却不能不应付。“原本十拿九稳。可是谁承想傅笙会参赛呢。”
　　“傅笙？我的奖牌不稳全怪那个傅笙？”肖洋拍了桌子大声喊道。
　　“就是他突然报名，把所有计划都打乱了。他不用恢复四周跳, 只要有3A他就有奖牌。”主教练不做声了。傅笙怎么可能没有3A呢？那是他膝盖断了都能做的动作, 好像是傅笙出厂自带配置一样。
　　“如果只是傅笙，那就好办了。”肖白朗不知什么时候推门进来。
　　“出去！”主教练吼道。当初把肖白朗塞进国家队训练本是要出风头的，谁知被人赶回来了。主教练一看他就觉得憋气。
　　“如果说, 我有办法搞掉傅笙呢？”肖白朗道。
　　“你说说, 有啥办法。要是我就把他的腿重新打断。”肖洋扬起下巴。
　　“哪里就要我们出手了？”肖白朗心中发狠。傅笙把任柯捧上位, 就是抢了他的人生。C国杯的奖牌是他的, 国家队的位置是他的, 领奖台上的靓丽人生全是他的。现在傅笙还嫌不够，自己上场抢他的人生。
　　全锦赛是肖白朗期盼了很久的好机会。肖白朗伏小做低捧着二世祖肖洋，肖洋被喂得更加痴肥，国家队一哥张斌伤重滑不出水准，国家队二哥老韩在年初退役。肖白朗只用考虑奖牌成色的问题。但是，傅笙把一切都毁了。
　　不怪我狠，只是你做的太过分。肖白朗心中默念。
　　******
　　今年的花样滑冰全锦赛出奇的火爆，门票提前一周时间售罄。体育频道见花样滑冰关注度提升，特地安排非黄金时段的赛事直播。
　　花样滑冰解说何蓓与老体育记者郑适，在直播大厅忙碌地做最后调试。
　　“你接到参赛选手名单了吗？”何蓓试探地问道。
　　“看到了。都是同行，你知道当时的情况吧。”郑适把话题挑明。前年世锦赛声势浩大，体育总台特地派了老记者郑适压阵。郑适现在回忆起那天都会起鸡皮疙瘩。刚才相谈甚欢的人，一转眼，在空中像断翅的鸟儿跌落。
　　“他是带伤出战，但是赛前都在期待奇迹没声张，赛后他已经成为国耻没必要报道。傅笙他自己，从没有辩解国。”何蓓紧咬着牙。
　　“你在怪我吗？”郑适是罕见的，知道傅笙在自由滑的赛前合乐突然受伤的圈外人。他一辈子见惯了大风大浪，但是前年去了花滑世锦赛赛场后，休了一个长假。郑适回来后便从火热的夏季运动，转方向到冷门的冰雪运动。
　　“不，每个人都有不得已。这一次，我想尽一个媒体人的力量。郑哥，您愿意帮助我吗？”何蓓声音发紧。
　　“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我给你兜底。你郑哥我从业二十几年，只要我能张嘴，没什么圆不了的。”郑适露出一口白牙，衬的皮肤更加黝黑。
　　“谢谢郑哥。”何蓓没想到，郑适居然会答应下来。一旦处理不好，他们可能会被警告、罚绩效，甚至更加严重的后果。
　　“我该谢谢你的。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当时的遗憾。当年的傅笙，我该怎么说呢？意气风发不过如此。我眼睁睁地看到最美好的事物凋零在我面前，众人又将他踩烂。我的手里握着笔，却一个字都没写。”郑适叹了口气。
　　“是该感谢傅笙，他回来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是给所有人一个机会。”何蓓唇角轻轻弯起。
　　******
　　任柯与傅笙并行走进世锦赛场馆。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全身紧绷，心照不宣地往旁边挪了挪。
　　“他还真敢来啊！”后面临海省的小队员压着嗓子说悄悄话。
　　“我有叔叔在北医，据说傅笙当年被轮椅推过来的时候，都吓坏他了。妥妥的没救，能正常走路不错了。”
　　“是知道今年张斌状态不好，来拿一块全锦赛的牌吧。不拿白不拿。”
　　“他真不怕被骂吗？你说他图啥啊，赢了那么多奖牌，不缺钱吧。”有人不解的问道
　　“谁知道呢，想不通他。他当年就以不差钱闻名的，自费做考斯腾自费找编舞。”
　　傅笙将行李卸下来，拿出冰鞋。两双冰鞋都是黑鞋银刃，只是一双稍稍大一点。傅笙利落地整理比赛物品，掏出两根跳绳和两个瑜伽垫。“老规矩，必须把身体活动开了。”
　　更衣区的赛事屏幕上在做实时转播。任柯把瑜伽垫对向电视，一边看直播一边做拉伸。
　　“怕吗？”傅笙做完一组热身躺在瑜伽垫上，沉默了一会问道。
　　“怕什么？就他们？”场上进行短节目比赛的小男单把3F跳空成了1F。
　　“嘶——怎么做到的？”任柯发誓自己是真的疑惑，不是在鞭尸。
　　“没问你这个，今天你怎么跳都是冠军，省点力留到世锦赛蹦。”傅笙笑了笑说“别人都不敢往我身边凑，我参赛的消息已经报道一定是腥风血雨。一会你和戴教练坐开一点吧。”
　　“没人来才好，宽敞的大屋子都给咱们用。你别想着把我们赶出去一个人独占。”任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现在他对自家偶像越来越没大没小，动不动就蹬鼻子上脸。
　　傅笙失笑道“好啊。一会你帮我看看考斯腾的领口，有点扎。”
　　“等什么等，现在帮你弄。嘶——在哪里啊？”任柯凑到另一张垫子上，趴下去仔细翻看领口。
　　少年的呼吸扑在脖颈上，傅笙的双手攥成了拳。
　　“等等，找到了。”任柯摸到了一个翘起的编珠线头。他用洁白锋利的小虎牙叼住线头，狠狠咬。身下的肌肉猛然收紧。
　　啪嚓——。“搞定！”任柯说道。
　　电视机的直播里，那位选手应声摔了一个2A。
　　临海省主教练面色铁青。这是临海省的三号种子，最有潜力的小男单，现在已经走远了。他把目光投向喝着依云矿泉水的托马斯.唐，现在他是临海省全部的希望。
　　临江省队的肖白朗满意地垫了垫手机。还没变暗的屏幕上赫然是傅笙的一串照片。
　　“准备好了吗？”临江省主教练来回踱步。
　　“万事俱备，就看那边如何发酵。现成的热点，不蹭白不蹭。现在流量就是金钱呢。”肖白朗笑道。他心想，自己已经把热腾腾的料递到面前了，还怎么发散就不用他教了吧。
　　傅笙，敢挡我的路，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好好干。”主教练拍了拍肖白朗的肩膀。他的脸上丘壑纵横，面色疲惫。
　　临江省队的另一名种子选手肖洋，半年内飞速发胖，眼见着三周连跳一个都撑不住了。可惜主教练拿这个二世祖没办法，只能带他参加全锦赛。听到场上的嗡嗡议论声，就知道一定是肖洋出场了。
　　谁让胖成陀螺的肖洋，滑的是上赛季最美最苏的《我仿佛在花丛中》呢？偏偏还要复刻任柯的版本，编舞里能做到的动作全部照抄，不能做到的动作就用抽象的挥舞。
　　只听冰场内传来欢快的笑声。一样的动作，身着仙衣的任柯做起来是明月清风，满脸横肉的肖洋做出来堪比惊悚片。
　　观众们还没来得及感谢肖洋提供新一天的笑料，临海省的大将托马斯.唐就准备出站了。
　　如今的托马斯.唐没有了往日的风光，他的妈妈孤零零地站在场边。两人都双臂抱胸面色拘谨，距离相隔甚远，竟不像一对亲母子。
　　他短节目的选曲是圣桑的名曲《骷髅之舞》。他之前的节目是A国俱乐部负责编排的。C国杯他以创成年组男单分数最低记录的光荣战绩出圈后，就不被允许继续表演那两套节目。
　　被A国教练麦克抛弃的托马斯，没有了从前的编舞资源，一二线编舞听到他的名字就退避三舍。他亲自准备礼物打算拜访风头正劲的编舞师帕西。拜托帕西看在曾经同国籍的份上，给他编排一套好节目。吓得帕西公开说再多钱都不给托马斯.唐编节目。怕他滑坏了节目损伤编舞师的名头。
　　帕西的发话让托马斯.唐的处境更为艰难。最后他用重金买了一个三流编舞的搪塞之作。一个由成品女单老节目改头换面的作品。
　　“裁判今天没抓他的跳跃。”任柯疑惑。在花滑界，一个选手的技术问题被抓，就像一个风向标。裁判大概率不会放过，该选手今后比赛的同类问题。
　　“非常仁慈，两个跳跃至少都要标小于号。”傅笙点头。
　　任柯心中暗自吃紧，前面选手的判罚情况会极大的影响后面选手的心态。托马斯.唐的3A被承认了，基础难度分（BV）在所有选手中排名第三，仅次于任柯和傅笙。傅笙是按照原计划，给复出的第一场比赛留下完美的作品，还是拿出绝杀技，冲一波。
　　任柯摸了摸傅笙的左膝，心中默念道“今天你要争气啊。”
　　托马斯的分数出来了，在三周跳中这个分档实在不低。可是观众席上哈切连天兴致缺缺。
　　今年全锦赛短节目的观众上座率不错，但是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压抑。先是小男单上了一个又一个，然后摔成葫芦，一个个咕噜咕噜滚下来。后面又是一片死气沉沉讲真，冰迷们已经在怀疑人生。“冰雪在线”论坛首页飘着一片新帖子。
　　【C国花滑已死。临海省的张斌抽风抽成洗衣机了。这赛季的状态比上个赛季差太多了。】
　　【讲真，请我看这么气人的比赛，是要给我钱的。谁说花滑比赛好看的？陪我年假！】
　　【埋了埋了，C国男单还有希望吗？这批小选手没有一个能上台面的。】
　　【冰面有问题吧，不敢相信这就是真实实力。说好的临江省梦之队呢？】
　　【梦之队在去年全运会，被国宝任柯终结掉神话了。大家洗个澡，等着看任柯吧。】
　　何蓓和郑适两位解说工作的非常艰难。他轮流们用十分努力和大赛经验不足，两种说辞挽尊。何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努力维持一个不太尴尬的气氛真是太难了。她简直想现场加入一个夸夸群，请人传输经验。
　　倒数第一组选手登场。冰场旁的候赛区出现了并肩而立的两道修长身影。其他人都远远的隔开，却更显得那两人卓尔不群。
　　“来了”何蓓关掉麦克清了清嗓子，狠狠地闭眼镇定了一秒钟。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6章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欢迎回到花样滑冰全国锦标赛，我是解说何蓓。刚刚进行完男单自由滑最后一组的五名运动员的表演。目前最高分是京城队的任柯。他今天没有采用最高难度配置，只用了一个四周跳。但是分数依然遥遥领先, 短节目得分92.2分。
　　下面上场的这位选手今年23岁，但在花样滑冰界算是一员老将。他获得了C国花样滑冰史上第一块大奖赛青年组金牌, 第一块世青赛金牌，第一块世锦赛奖牌。他是第一位花样滑冰世界冠军，连续保持长达两年半的世界第一排名，前后打破五次世界记录。
　　他是C国选手, 傅笙。今天这场比赛是他在退役一年多后的第一次比赛, 期待他能为我们带来精彩的表演。傅笙的短节目音乐选自著名电影《教父》原声。”
　　傅笙的身影出现在冰场的入口处，大屏幕又一次出现了他英俊的面庞。任柯在他左边一小步, 替他抱着衣服和刚脱下来的冰刀套，戴教练在给他拿着保温杯。傅笙深吸一口气，他做好了迎接嘘声甚至是臭鸡蛋的准备。
　　但是当他用力推开挡板像冰场滑行的时候, 整个冰场却爆发出疯狂的欢呼声。
　　老冰迷匡枫坐在观众席最前排, 站起身来带着大家疯狂欢呼。能来全锦赛现场的，都是真正的资深冰迷。这群人，有谁不是因为傅笙入坑的呢？有谁没为傅笙拿到第一个世界冠军激动落泪呢。
　　匡枫擦干眼泪看着冰场中心的人。两年之后, 他研究生毕业身体开始发福, 早不复大学时的单纯热烈。但是傅笙好似从未变过，他依旧脚踩黑鞋银刃，他还在冰场上长身玉立。
　　傅笙仔细分辨了一下, 没有错, 不是嘘声骂声, 是他最熟悉的冰迷期待的声音。仿佛这缺失的两年时间不曾流逝, 一切还是当初的样子。
　　傅笙把头发用发胶捋成束状, 在后脑低低地扎起。他额头丰满，眉眼布局偏低，天生的好鼻梁，更显得气质高华。傅笙伸张手指双手捂面，进入情绪。
　　选曲前半段是经典的教父主题曲。静谧的的口风琴和忧郁的黑管依次响起，把全场都带到了危险迷人的西西里。傅笙膝盖一动，身体边滑了出去，一连串炫目的链接不要钱一样做出来。这就是顶级滑行者的骄傲，单凭滑行，他也可以抓住所有人的心。
　　傅笙单脚在滑行中旋转，这是冰舞中的规定步伐捻转步。紧接着他右腿向前抬起，是3A！
　　场边候场的其他选手惊呼一片。用步法进入3A也就算了，谁会想到有人用难到爆炸的捻转步进入顶级跳跃。捻转步里转了那么多圈，不觉得头晕吗？
　　任柯勾唇一笑，都是前一阵傅哥练不了四周跳的副产物。捻转步进3A算什么，还有捻转步出3A呢。
　　果然傅笙轻巧的落冰后，身形旋转，一串唯美流畅的捻转步流淌开来。
　　能跳3A的男单选手大有人在，但是没有人能跳出傅笙的韵味。明明是身高腿长的身材，却能把3A跳的行云流水。这个冰坛时隔近两年，又迎来了人类最美丽的阿克塞尔三周跳。
　　傅笙滑行时的右手五指凑紧，手臂微动，似乎要倾诉什么？
　　“太用心了，《教父》电影家族是意大利人，意大利人说话时丰富的手势是他们的经典特征。”台上的观众感叹到。
　　旋转中傅笙随心所欲地根据乐曲的速率加速减速。甚至在这个直立旋转中他都没有收紧手臂，而是手心朝下做摊放装。这正是老教父进行谈判的经典动作。傅笙不是在表现这首乐曲，他表演的正是这部电影。
　　音乐进入第二部 分《Marcia Religioso》。这首配乐出现在电影的高潮段落，是知名的二代教父马克的处刑曲。教父决定双手沾满鲜血保护家人，马克努力一生的洗白的计划全面落空。黑帮在教堂，信仰与杀戮共存。 
　　傅笙的表演完美的驾驭了宏大的美声和阴郁的背景。他面色冷肃，完全化身二代教父。
　　任柯的眼睛一刻都不敢眨。相处一年半，按常理两个人熟到不能再熟。但是这一刻任柯确定了，每看过一次傅笙表演的节目，就像第一次那样爱上。
　　任柯对于傅笙的节目，永远不会钝感，永远不会疲倦。
　　傅笙点冰起跳3Lz+3Lo，这个跳跃由傅笙跳出了具有独特的韵律，中间的落地轻灵，诠释了连跳之美。傅笙轻轻擦了一下鼻子。
　　“擦鼻子是电影中二代教父的习惯，二代教父的鼻子被打伤后就经常流鼻涕。表演太细节了，太用心了。”解说何蓓解释道。
　　恢弘的美声腾空而起，管弦乐交织在冰场上空，末日一般的压迫感降临，圣洁辉煌下是阴影和黑帮颤抖。宿命的钟声敲响，最终审批来临。迷茫的信徒跪下，露出羔羊一样的脖颈。十字架高高地升起，先知的皮肤是大理石的银灰色。
　　在全场被气势压到不敢喘气的步法中，教父重回人间。
　　在滑行之王全力施为下的编排步法是什么样的？是狂风骤雨，是风樯阵马，是教父的怒吼，是黑帮家族的绝命一击。
　　最后小段的教父主题曲重现，配乐减慢加入曼陀铃的注入灵魂。教父的时代终会过去，美丽的西西里再也回不去。
　　傅笙的面色怅惋，深沉内敛，双手微微抬起，以老教父标志性的动作进入最后的旋转。
　　故事有回到了传统的、温良的、有人情味的西西里。老年的教父双手搭在扶手上，眼前是意大利姑娘的碎花裙子，是永远走不到头的碎石子路。仿佛金戈铁马枪林弹雨的几十年，从没有发生过。
　　傅笙睁开眼。全场观众早已起立，毛绒玩偶像雨点一样落下。他惊异的转头看向任柯，任柯抱着他的衣服绷紧了腮帮子，只要放松一刻，眼泪就会留出来。
　　“时隔两年，时隔两年傅笙重回赛场。”解说何蓓再也抑制不住颤抖的哭音。她预想过很多。傅笙拖着伤腿磕磕绊绊完成一套旧节目，或者三个跳跃只能做成一个。只要傅笙出现在冰场上，为大家带来花样滑冰的初心就够了。何蓓怎么也想不到，傅笙会带来这样一套震撼的节目。
　　C国花滑的创世神，如教父一般，重临赛场。
　　“说起傅笙，大家都知道他曾是花滑新闻的常客。因为有他，C国开始转播花滑比赛。因为有他，花样滑冰界第一次出现了东方力量。从14岁到21岁，他像钉子一样钉在国际赛场上最后一组，强迫这个傲慢的项目认识C国的国旗。傅笙阔别两年之后重回赛场，我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痛苦和绝望。今天的表现，堪称完美。欢迎回来，傅笙！”老记者郑适及时补充道。
　　解说何蓓调整好了情绪说道“都说自古名将如美人，不使人间见白头。所有人都应该接受传奇退场，英雄隐去。但傅笙选择了不屈服，他勇敢地拔出长剑。今天他就是在向命运宣战，他要和时光岁月，殊死一搏。他可能史上留名，他可能受千夫所指。当他回到赛场的那一刻，他至少对自己没有输。”
　　全场掌声如雷。在这个漫长无聊的比赛日，所有人都在期待有一个振奋人心的节目。傅笙回应给大家一个完美的短节目。傅笙双臂张开迎接如雨点落下的抛物礼。漫天落下的毛绒玩具里，是观众席上抱成一团哭泣的姑娘们，是任柯战栗的身体，是傅笙偏头隐去的一滴泪。
　　下场的任柯飞扑过来，像一只小猎豹，撞得傅笙一趔趄。傅笙揉了揉怀里毛楞楞的脑袋，心中一片宁静。他按照原计划做了3A，3Lz+3Lo，3F的配置。这是傅笙在登上成年组后做的难度最低的配置。
　　但是傅笙的表现告诉人们，纸面难度不是一切。
　　他每个跳跃都有步法进入和充分的滑出，旋转姿势变化多样，步伐炫目，表演滑行更是无可指摘。三周套不是艺术水货的避难所。傅笙用实际行动告诉花滑界，什么叫做真正的完美三周。
　　等分区上戴教练和任柯一边一个坐在傅笙旁边。明明是傅笙的出分，他俩比本人还紧张。任柯的胃都拧在一起了，死死地用拳头抵着。傅笙这一套纸面难度在一线男单中不出彩，全靠强迫症一样的完成质量。说白了吃的不是BV（基础难度分），吃的是裁判手里握着的GOE，和P分。
　　在网线的另一端的QQ群中，大家更是一片焦灼的氛围，没两分钟群消息就99+了。
　　“我手抖，求裁判做一次人吧。咱们群还好，2群有个姐妹紧张的吐了两次。”
　　“我哥重伤回来反而艺术上更胜一层楼。谁不说这就叫天才。”
　　“我本来紧张，看着电视里任柯比我还紧张，就笑出来了。真开心我哥落寞的时候有任柯小天使陪着。”
　　“出分了出分了！技术分48.2分，节目内容分45.1分，总分93.3分，超过了任柯排名第一！！”
　　“我哭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任柯看到自己分数被超过，开心的跳起来，又好笑又好哭。我现在想起我们的大计划浑身是劲。这两天大家晚睡一会，时差党们尤其辛苦一些，盯着网上动态，有造谣及时澄清。”
　　“我已经买好车票了，姐妹们三天之后见。”
　　******
　　傅笙和任柯一路走在繁忙的晨光里，老城区的街道上是早餐的味道，他们两个人都看着摊位馋的要命，但是都不敢在外面吃外食，只好摇着头走过去。
　　前面是一家幸存的老式报刊亭，外面摆出几张展开的报纸和杂志招揽生意。想不注意都不行
　　报纸上赫然是傅笙的巨大半身照，旁边是巨大的黑体字【国耻傅笙复出，背后是谁在力捧？】
　　傅笙走向前去，再翻开一本杂志，首页赫然是【当运动员有多挣钱，从死皮赖脸的傅笙扒起】
　　任柯冲上去一把扯过杂志作势要撕。傅笙赶紧拦住说“人家摊主还要卖呢。”
　　“那我通通买下来！”任柯气得脸涨红了。他们怎么知道，傅哥一路的复出有多艰难。他们真的有看过《教父》吗？如果看过那样完美的节目还说出这样的话，大概这个人彻底没有心吧。
　　“拼命赚的血汗钱就是这么糟践的？人家看销路好还会加印呢。”傅笙说道。
　　任柯放下杂志，用兜帽兜着头，梗着脖子闷头向训练馆走。
　　傅笙买下每一样报纸和杂志。纸媒都一大早发力了，更迅速的网络渠道会发酵成什么样？
　　他打开微博，自己的名字果然高高地挂在热搜上。
　　傅笙一狠心点了进去，头一条微博就是一个千万大V。
　　他二十分钟前发微博说。
　　“昨晚和好友吃饭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国耻傅笙居然卷土重来了。给C国在国际上丢了大人，让无数C国人面上无光的的傅笙，居然得了全锦赛短节目的第二名。
　　回到家中我久不能寐，不禁为现今的C国花滑环境感到窒息。C国花滑就像一个牛皮糖，就算我们再征讨，再愤怒，它弹两下子就回去了。你们看他图上的笑容，傅笙丝毫没有愧疚感。不仅如此，他还密谋这在全锦赛堂而皇之地一步登天。我们还要把这样的劣迹运动员，送到国际大赛上吗？
　　今早我从网友口中了解到，傅笙用个人名义参赛，在最后时段报上名的。是什么让他不回到正常的省队，是什么让他偏偏卡在世锦赛前的测试赛出山。一切的一切过于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什么龌龊的勾当。”
　　下面微博的评论一唱一和地顺杆爬，微博ID名都很奇怪，头像多是空图或者微博自动设定图片。
　　他们回复道，傅笙原先最爱炒作的人，在小项目拿了两块牌就被捧到天上去了。这次捂得这么掩饰，估计是做了什么心虚事见不得人。互联网有记忆，两年前的账还没算呢。
　　后面的跟评也说：就算傅笙清清白白，也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我们可不能把这种对外软脚虾派出国参加比赛。不小心就是两年前的悲剧重演。
　　评论滑下来全都是阴阳怪气的话语，仿佛不用傅笙本人说一句辩解的话就把他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
　　和两年前不一样的是，在评论的中前排夹杂着有理有据的澄清。他们细数C国花滑艰难的现状，和傅笙本次节目的完美发挥。质问博主在花滑项目的艰难时刻用自己的影响力扰乱军心，是否居心不良。逼傅笙退赛，是想让谁上位，代表C国参加世锦赛。
　　这样的回复艰难地出现在每一个造谣生事的评论里。但是爬上来后，又被博主手动删除评论。
　　各路营销号像苍蝇见了血一般蜂拥而上，言辞更加露骨，翻出傅笙失利的照片反复鞭尸，依照傅笙不差钱的传闻捕风捉影，从男小三编到他早已隐婚生子。最有鼻子有眼的是说，其实傅笙是别国卧底，专门在国内比赛打败本国运动员，出国立马下跪。
　　还有营销号发出自称对傅笙老队友的采访，为了保护个人隐私，音频做了处理，里面内容之劲爆令人瞠目结舌。前世界冠军傅笙从不在公共更衣室换衣服，从不进省队澡堂，其原因细思恐极。另外爆料人言之凿凿，傅笙的下腹部有一块红色胎记，令人遐想。
　　有人说，傅笙作风奢靡，名下有豪车数量，在役期间疯狂敛财为哪般？急切复出，是否出现财务问题？
　　还有人说，傅笙家底颇丰，急于求财只可能染上不良习气。傅笙经常短途出国，怕是染上赌瘾了。
　　有人爆料傅笙的母亲是高官下堂妻，当年京城大少豪掷千金到剧场博得美人一笑。现在时过境迁，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傅笙被赤身裸体摆上餐桌。饥肠辘辘的人类挤在铁皮罐头中逛逛当当，用筷子稳稳地夹起一尾活蹦的白鱼，凑近嗅嗅鲜度，就着用滚烫粘稠的鲜血和火药调配而成的小料，生吞入腹。
　　铁皮罐头里回荡着美食家们对食物的精彩点评。一颗沾着一丝生肉的牙齿表示：国产河鱼果然刺多易扎嘴，唯有新鲜二字可取，下回还是该吃外国海鱼为妙。
　　城市皮肤下的动脉中沙丁鱼罐头里沸腾起了欢快的气息。“我沉迷吃瓜都错过站了。”里面如是说。
　　傅笙不动声色地用手机一张张地咔咔截屏，分门别类地放在文件夹中。
　　大鱼上钩了，傅笙勾出一抹微笑。


第057章 
　　傅笙拨通了电话“喂, 我再发给你几个账号链接，证据打包发到你邮箱了。通过平台搭桥告诉他们，不供出后面的指使人, 就去网络法庭告诉他们诽谤罪和侵犯名誉权罪。还有实体媒体，撰稿人都白纸黑字的写着, 更逃不掉了。这波对方动作太急躁，手段用在明面上，等了这么久鱼终于快咬勾了。”
　　电话对面有男声说道“想要挖到根，就得一层一层起诉上去, 才得到他们的真实姓名, 花费时间可是不短。还好你提供的信息很全面，证据确凿。”
　　傅笙把买下的报纸和期刊写好地址投进邮筒里。“不急, 事情做圆满就好。剩下的就拜托你了。徐律，我接下来还有比赛，该怎么告就怎么告, 有你全权代理。”
　　讲真, 傅笙的心里还好，所有的一切都是预料到的。反而觉得这次抓到他们把柄有点开心。对方急了，急中会出错, 比之前明目张胆太多了。
　　造谣也要讲基本法的, 不然容易进局子。
　　傅笙行色匆匆地走向冰场，准备找生闷气的任柯。结果走过半条街就撞见他了。任柯眼睛发红，偏低的眉头压在眼睛上, 整个人煞气的很。
　　“他们太过分了。”任柯从牙齿里挤出来一句话。
　　“你尽管安心比赛, 这事我已经在处理了。你信我, 问题不大。”傅笙心里终于急了。
　　“你都被人这样说了, 还怎么安心？你还拿我当小孩吗？晚了, 我已经管了，管就要管到底。”任柯挣脱了傅笙的手臂，抢过他手里拎着的运动包，加速跑去。那速度摆明是不想让膝盖有伤的傅笙追上。
　　傅笙怔了一下，他打开手机点开任柯的微博主页。那个赤裸裸的大金V后面写着浏览9000万。
　　“傅笙是我从小的偶像。他技术超群，人品高洁。我现在还能站在冰场上，全靠傅哥。他给我找教练，找编舞，把自己的绝技都交给我。傅哥比赛六年从没有过因为心态波动自暴自弃。如果他出现失误，那事情一定严重到了别人上不了场的情况。我们在赛场就算腿断了都想站住。没有人会比一个顶级运动员更渴望金牌。不服气的不要紧。今天晚上八点半，体育台准时直播花样滑冰全锦赛。我俩都在最后一组出场，大家不见不散。”
　　在评论区任柯还挑衅地把造谣的账号一一@下来，让他们解释道歉。态度之刚，吓坏了一干围观群众。
　　傅笙深吸一口气才缓过劲来。傅笙看着脾气温和，却是最坚定刚强的的。再多的苦他都受过，这点阵仗就是小风小浪。但是为什么偏偏尝了这点甜就忍不住了。
　　******
　　R国富太荒居奈美，温和有礼地把孩子送到幼儿园。转身，她一刻的等不得的拿出手机，飞快地打字道“Dan，你说的是真的吗？傅笙君在C国全锦赛复出了！老天，我竟然错过了短节目比赛。”
　　赵丹在这头回复道“是真的，前几天在C国论坛上就有小道消息，但是大家都不敢相信。现在新闻都炸了。我就在体育馆外，哆哆嗦嗦等着买自由滑门票。”赵丹在今年C国杯现场认识了这位来自R国的冰迷。两个女生用同样磕磕绊绊的英语，意外成为了好朋友。
　　“我的天哪！我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傅笙君的节目。我要怎么办才能看到直播？”荒居奈美急切地问道。
　　“我把国内的直播网址发给你。实在不行，你给我打视频电话，我已经买好前排票了，到时候给你现场直播。”赵丹回答道。
　　“Dan，我不知道怎样感谢你。在R国还有很多傅笙君的冰迷。我们只是没有发声，但是不代表我们对他的爱会衰减。两年来，我们从期盼着他重回冰场，连新赛季要滑什么曲风都想好了。到现在确认他健康快乐的生活就好。大家平日里会约下午茶，回味傅笙君之前的节目。”荒居奈美说道。
　　优雅得体的R国贵妇在川流不息的银座马路上用手帕压住了眼睛。“当我录下来傅笙君在赛场上平稳走路的样子发回来。大家都喜极而泣。傅笙君还会笑的弯了眼睛，他没有真正离开他爱的花滑。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其他的，我们从不敢奢望。”
　　“你不会明白。四年前我喜欢上傅笙君的那一刻。是我真正作为荒居奈美而活。”她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比星光更灿烂。
　　荒居奈美打开一个东京本地大群。群里正在闲聊最近的彩妆新品。她@所有人说道“明天下午在东京找个地方包场吧，把家里落了灰的海报条幅都拿出来，去不了现场也要把包厢装扮起来。姐妹们，他回来了。”
　　******
　　帕西在繁忙的首都机场T3打上一辆出租车。他拨通电话抱怨道“官网根本没票了，我买不到啊。真不能把我算作工作人员带进去吗？我真的真的不能刷脸进吗？”帕西从出租车后视镜满意地理了理新发型。
　　电话对面的任柯都无奈了，拿这个活宝没办法。“你不是傅笙的编舞，这次两个节目是他自己编排的，就没跟你提前申请工作人员的小红牌。孟琪和她男伴也买票进来。你要是跟我们一起就见不到孟琪了。”
　　“啊，那太好了。我可以把孟琪男伴的票抢过来！问题解决了。爱你爱你~”帕西满意地挂上电话。
　　任柯想了想帕西的作风，为那位未见面的男伴小哥默哀三秒。
　　遥远的明珠省，一个苹果脸的小姑娘坐在行李箱上，翘着脚抱怨。“孙鹏，都怪你。要不是你忘带了咱俩身份证，昨天怎么可能赶不上车。害得我错过了傅哥的复出之战。”
　　说话的是一个高个戴眼镜的清瘦男生“我的错，这次咱们一定一路顺风。到现场给傅哥加油。”
　　“哼，再赶不上车，我用腿走着都要走到京城。”孟琪噘着嘴说道。
　　这时孟琪的电话响起来。“帕西，你终于从东欧帅哥里出来了，要不是没有票，根本就没想起过我吧。”
　　“怎么会。对了你真打算带那个孙鹏回来啊。他性格太软一点都不像一个冰舞男伴。”帕西抱怨道。人没定下来觉得千好万好，选定了他就一肚子不满意。不过在他眼里没几个冰舞男伴能配得上孟琪就是了。
　　“就是他性格够好我才找他的啊。不然一个随时会欺负你的男伴，和你形影不离多可怕啊。”孟琪突然打了个哆嗦，好在噩梦已经远去。
　　她在省队的时候成绩倒数。那些渣滓不敢惹任柯这样的刺头，最会暗中为难孟琪这样成绩不突出，看起来乖乖的小女生了。要不是对花滑的热爱，孟琪早就忍不下去了。这两年在戴教练手下，小姑娘的脾气被惯得越发了不得，放出话来要找个顶顶好脾气听她话的男伴。
　　“哇，那他答应你穿那些亮闪闪的考斯腾了。”帕西不知道孟琪的思绪，惊喜地叫道。
　　“对呀对呀，我让田阿姨把布料和小宝石都买好了。冰舞不用跳跃，考斯腾可以做重一点。我一定要做最闪的那个崽！”听得旁边人都失笑，这口气还以为放话要得世界冠军呢。
　　1月的京城冰冷彻骨，黄牛老刘揣着袖子在体育馆前逢人便问，卖命吆喝。这一年他自己追比赛耽误不少工时，要更加努力才可以。
　　“你手上有多少男单自由滑的票，能给我指一下票版吗？”一个飒丽短发女子想老刘走来。
　　“你想干什么，钓鱼执法啊？打听打听，我老刘就算是牛，也是良心好牛。起开起开。”老刘转身赶人。找黄牛一般问的是单价，谁关心牛手里有多少票啊。绝对有问题。
　　“老刘，帮忙想想办法。这是冰迷前辈雪姐，是我的前任论坛副版主。”匡枫突然说道。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我又回来了，虽然我的ID退隐江湖，但是我们这群人的心冷不了。”那短发女子说道。
　　“你们，你要买多少人的票？”匡枫抓到了重点。
　　“很多，我们两个群里一千人。要求组团坐，位置遍布全场。”雪姐说道。
　　“要搞事情啊。”匡枫试探地问道。老冰迷知道雪姐是个厉害人物，只是前年后她把一切权柄交出，回归三次元了。
　　“不算，这种见一次少一次的事情，没人愿意错过。你也看到这几天的局势了，多点人在现场有备无患。”
　　“这么多人，都是这两天组织起来的？”老刘震惊道。
　　“要谢谢你，现任副版主。没屏蔽那个傅笙的资源贴。姐妹们两年前就散了。没想到我在那条帖子上发了群号，召集回了这么多人。我没有当年连夜翻译ISU文件，一帧一帧地扒动作的精力了。但是还能做点事。”雪姐说道
　　“我怎么可能屏蔽呢？我要是看见群号，只会说加我一个。”匡枫转头说道“老刘，我知道你手里没这么多票，我们又要去人数又要求位置。但是，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匡枫也知道老刘为难。说到底他就是个底层黄牛，人家给的票都是随机的。
　　“你也要去？”老刘搓了搓手说道“跟我去买几包烟，我算是为你把这张老黄牛的脸，踩在地下了。”
　　“好嘞，你不用动我去买烟。”匡枫朝雪姐打了个响指，笑得像六年前一样灿烂。
　　老刘叹了一口气。走了匡枫的关系，这些票又是一场赚不到钱的平买平卖。自从被那小子带进花滑现场，老刘就没在这个项目上赚到钱。老刘裹住空空的钱包，叹了一口气。卖花滑票是不能指望了，他拿起手机看看最近有没有大赚一把的机会。
　　******
　　赵丹一身正装踩在细细的高跟鞋跑过来，小腿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她今天去参加一家大厂面试，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跑到体育馆。她打开推特问道“R国可以打开直播链接吗？我已经到现场了，可以用手机直播。”
　　荒居奈美发了一张包厢照，里面满满的都是人。“没问题的。我们找了一个包厢，准备一起看傅笙君的复出之战。等你来R国大家一起聚哦，大家都想见一见小人鱼的画手SAMA~。”
　　在大洋彼岸，文森特和安德烈的闹钟依次响起。谁也不想错过老对手的复出之战。远在E国，裁判基里尔睁开了毫无睡意的双眼，翻身起床。D太早早地让手下的小队员把信号搞好。
　　在更广阔的人群中，很多人发现，最近喜提热搜的花滑又在电视上直播了，拖家带口地把晚饭搬到电视机前。
　　大幕已经拉开，聚光灯把京城体育馆照的有如白昼。
　　******
　　傅笙今天的签运一般，在最后一组的第一位登场。
　　现场的匡枫端着大炮的手一个劲的发抖。太紧张了，他作为冰迷都那样紧张，可想而知运动员的压力。
　　傅笙站在冰场入口，戴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相信自己。”
　　傅笙闭上眼睛面对冰场，任柯在围挡外用力一推他的肩膀，傅笙膝盖一动向冰场飘去。
　　“傅笙！”有人大喊道。傅笙抬眼望去，心道要扔就扔臭鸡蛋，别扔重物砸到人。
　　冰场的入口处拉开了一张大幅海报。海报上一身红色探戈风考斯腾的男子，正在准备向前起跳。那正是三年前，状态巅峰期的傅笙。当年这张海报，创下了大奖赛赛事周边的销售记录。
　　任柯抵着围栏，双手做喇叭状，朝傅笙大喊“加油！！！”所有的摄像机都转向任柯的方向，任柯面无表情直视镜头，避也不避。
　　傅笙的心突然安定了。一切紧绷的繁杂的情绪，统统有了归处。身上的病痛，心中毛毛愣愣的小刺，被一双手妥帖的梳理好，温热地捂着。
　　傅笙下巴的线条绷到最紧。现在一定有很多人在电视机前嗑着瓜子看笑话，一定有人在直播网址下骂人吧。但是不好意思，我还想滑下去。他展开眉头，双眼直视裁判席。
　　傅笙自由滑曲目选自《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钢琴声响起，西部利亚原野的北风呼啸而来。冰场上挺直了脊梁的人，是荒野上裸露的岩石，是沙漠里的胡杨。
　　傅笙一身冥蓝色的考斯腾，领口处是点点星光，随着左臂的抬起成为整个冰场唯一的焦点。他脚尖微动，身体顺畅地滑出，像松露巧克力溶化在舌尖。时隔两年，顶级滑行重现江湖。
　　乔克塔步，接转三步法，直接起跳！
　　一个完美的3F。傅笙不但采用了难度步法进入，还史无前例的使用了乔克塔步和转三的结合。这是多么强大的自信。
　　虽然傅笙更加擅长刃跳，但是他的后内点冰跳和勾手跳的质量非常不错。是罕见的能正确做出两种跳跃的运动员。
　　任柯吸了一口气。这就是傅笙的跳跃质量。在国际滑联歧视最严重的时期，它们也只能捏着鼻子，把傅笙的跳跃视频，放入标准跳跃动作的示范教材。跳跃从来不是孤零零的跳跃。不能应和旋律，不能融入节目的跳跃，不是真正的花滑跳跃。
　　接着，弦乐加入铜管乐在底部做和声。乐曲变得凝重低沉，天幕降临，渺小的人类，像在潮汐中不断被拍打的礁石。
　　傅笙抓住机会外刃起跳，3Lz!跳跃落地时的滑出，和单簧管的长音稳稳贴合。
　　这个卡点太舒服了。非高手不敢尝试。
　　傅笙转三步法，接莫霍克步，双脚呈八字状。
　　任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最近傅笙为了练习4S，堪称天赋技能的3S的成功率有所下降。
　　但是，他成功了。一个漂亮傅笙式3S，远度惊人，滑出流畅。
　　坐在场边的临江省主教练站起了身子。到目前为止，傅笙未出现一次失误，所有的GOE都为正。这在花滑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两个节目近八分钟的表演，怎么可能没有瑕疵。难道老天都要帮助这个男人拿到世锦赛的入场券吗？
　　旁边备战的托马斯.唐，肖白朗，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唯有临海省的张斌面色轻松。
　　急迫的旋律就像旋涡，把孤独的旅人圈进无边的海水。窒息，孤独，伸手触摸不到边际。
　　傅笙右脚从冰面跃起，他的旋转如狂风骤雨一般。配乐强，他比配乐还要强。配乐节奏快，他转得比配乐还快。
　　来吧，都向我来吧！再把我重新打碎啊！敢不敢再让我一无所有啊！
　　这一次，有一双手会紧紧抓着我。
　　弦乐的旋律越推越上，一个齐齐的甩弓，乐曲暂停。
　　温暖大提琴和清凌凌的钢琴交织的主旋律让气氛清丽柔和，单簧管的长线条旋律意蕴绵绵，一轮明月升空。高音区的钢琴单音像清泉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石板上。
　　3A+1eu+3F！这是由傅笙首创的夹心三连跳。
　　1eu又称1/2后外结环跳(half loop)”，这一动作按照后外结环一周的分值（0.5分）来计入难度，可谓十分划算。3A因为落冰足不同，所以衔接很多跳跃都需要换足，这将会使好好的连跳变成连续跳，BV（基础技术分），打八折。loop跳具有衔接任何一种跳跃的优势，在做1eu后可以接入S跳、F跳、Lz跳。傅笙的创新彻底解放了3A连跳，摆脱了3A后面只能链接3T的窘境。
　　虽然现在同样擅长3A跳跃的文森特也会在比赛中尝试这一跳跃，但是他的夹心跳总像第一跳不成功导致落地翻身，随后又强行接上了一个三周跳。大家都默认，夹心跳就是选手用来刷高BV的工具，丑不丑哪有分高不高重要？
　　可是，刚刚的夹心跳堪称范本，节奏连贯又轻又灵，有节奏错落的独特美感。
　　傅笙重见天日的夹心跳宣告了，不是夹心跳丑，是做的人菜。
　　临海省队的老将张斌摇头笑道“我练这么多年花滑就知道一件事。3A不姓阿克塞尔，姓傅。我自问这十几年尽了全力，不过是听着音乐等待做跳跃。傅笙才是是真正的表演者，音乐是从他的冰刃下流淌出的。”
　　临海省教练用隔壁碰了张斌一下。他不以为意。傅笙的表现已经让他下决定了。
　　钢琴声飘摇不安，弦乐渐渐加入。中提琴和小提琴循环往复着，沉郁顿挫的主旋律。温暖的弦乐被演奏出黄钟大吕的气势。
　　命运撕开了它虚伪的假面，跳动的钢琴单音在交响乐队的夹击中逡巡不定，甚至有几分精神质的意味。傅笙的旋转迅猛无比，像在漩涡中敲开命运的大门，问神问天问大地。
　　天幕落下，风雨如晦。弦乐声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拉弦的弓子就要断了。钢琴声坚定地重复主旋律，在宏达的交响乐中悲鸣。明明是左右手的单音，但是气势如猛将守孤城。猎猎军旗在残破的城墙上招展，明知不可而为之。
　　那位孤独的旅人，绝望如溺水的人奋力的挣扎，就算身死要划破这低沉黑暗的天幕。傅笙双脚伸直外开，流畅地内外大一字滑行紧紧贴着旋律的走向。随后他在大一字步法中悍然起跳。
　　3A!大一字步法进3A不算，还选择了用大一字出跳跃！
　　这是怎样的恐怖如斯。
　　全神贯注看直播的文森特倒吸一口凉气。3A这个难度级别的跳跃，能够完成就已经很不错，谁会想到用如此难的步法进入。文森特暗暗下定决心，今天的跳跃训练要多做五组。
　　随后傅笙跳接燕式旋转，迅速团身转成面包圈转，再变成“了”字转。
　　时运不在我又如何，我要逆势而上。
　　宁要的灿烂至极的败亡，不要虚假的妥协。虽千万人吾往矣！
　　来吧，一起鱼死网破吧！傅笙的3F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袭来。像一支利箭一样落地。
　　傅笙是不被期待的孩子，命运从未对他露出温情。手中的一切都是他一刻不敢放松挣命来的。除了，那颗真实炙热的心，那份不加掩饰的喜欢。
　　《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的结尾世界闻名。那段高潮的波澜壮阔，让所有人都为之臣服，非顶级钢琴家不敢挑战。花样滑冰界选用《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作为节目选曲的名将不知凡几，从未有人选用过这一段。
　　这样深入灵魂的伟大和悲壮，只能用抽象的音乐描绘一二。怎会有凡人用一介肉身和宿命较劲。
　　宿命之所以成为宿命，就在于它不可逆转。
　　但是，傅笙做到了。决战即将来临。傅笙开始炫技一般的高能步法。又碎又快的步法力透冰面，把交响乐复杂的音效全部卡满。
　　最后一个跳跃，2A。跳跃式丝毫不减滑速，流畅的仿佛不是一个难度动作。2A落地后，傅笙滑出弧线完美，他立即蹬冰，紧接连续踢腿。深深的滑行轨迹溅起了半场冰花，这是天罚一般的疾风怒涛。
　　所有乐器都加入最后的高潮狂欢，情绪一浪再接着一浪。
　　傅笙双手抱头做一串有力的结环步。他在旋涡中迷失，又在苦痛中挣扎起身，奔向永恒的浪漫和光明。
　　“完美！这是对《拉二》完美的呈现。傅笙把自己的人生理解融入了这场表演。两场表演，11个难度跳跃。他全部完美完成。短节目和自由滑双clean。这就是傅笙时隔两年，给出的回应。”
　　傅笙双手按在冰面上微微喘气，全场都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傅笙！傅笙！傅笙！”高贵冷艳的冰场，这时热闹得像足球场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开心，双更奉上！！！


第058章 
　　傅笙抬头, 他不可想象地揉了揉眼睛。从裁判席的位置开始，围绕着冰场一圈，是十幅巨型画像。有他第一次参赛的样子, 第一次得金牌的样子，第一次跳出4S的样子。每一幅画像下面都是大大的“欢迎回来, 傅笙！”。
　　在观众席上拼命挥舞手幅的雪姐泪落成雨。她哽咽地说道“傅笙好像从来不知道，我们有多爱他。是我们以前爱的太不明显了，总在矜持身份，总觉得有的是机会表达爱意。他一直在给C国冰迷底气, 可是我们从来没有给过他底气。”
　　遥远的R国, 银座的一个包厢突然爆发出欢呼声，荒居奈美一边哭一边笑, 往日的贵妇做派都被抛到脑后。那一刻她才深切的相信，那个男人又回来了。她打开手机
　　孟琪和帕西在脸上画上傅笙的Q版小人，身穿运动服上左右两边分别写着“加油”两个字。他们俩在台上又叫又跳, 张牙舞爪得像两只花花绿绿的螃蟹, 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那一刻，全场都在欢呼他的名字。傅笙两个字，冲破了体育馆的顶棚。
　　那一刻所有观看节目的的观众都在反思。有如此绝技傍身的运动员, 被这么多人热烈地爱着的运动员, 怎么可能是传闻中的样子？
　　他想过很多情况，很差的，最差的, 他都有准备。唯独没有想到, 他的冰迷们依然还在, 还为他准备了这样的大礼。
　　傅笙半蹲在冰面, 侧头把脸埋在肘窝。他是一个从小缺爱却自强自立的孩子, 从不期待别人的好意。坚持花样滑冰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他从未想过，原来有一群人，如此在乎他。
　　等在冰场边上的任柯大大地冲傅笙张开双臂，抱住了就不撒手。傅笙一路夹着他到了等分区。傅笙一向以温和自持的公子风度著称。即使遭遇滑铁卢也没露出半分失态。但是这一次他默默地祈祷一个好成绩，至少不要让为他复出那么多的人失望。
　　匡枫的手都在抖。黄牛老刘在一旁安慰道“裁判要是敢不做人，我下去揍他丫的。”
　　出分了。
　　技术分（T分）：95.1
　　节目内容分（P分）：93.8
　　自由滑总分：188.9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280.6
　　傅笙首次复出总分过280分，目前排名第一！这是名副其实的完美三周套，短节目自由滑都没有半点失误，艺术表达完美。傅笙的超强发挥也提高了男单三周套的分数天花板。
　　傅笙简直是在教前面的C国花滑小将做人。把几个花滑大省的脸反复鞭挞。重伤复出又怎样，背负舆论压力又怎样？只要让他站在冰场上，哪怕没有四周跳，他也是冰上帝王。
　　******
　　临江省队的备战区气氛压抑到可怕。肖白朗的手机一遍一遍地响起。
　　“接吧。”主教练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肖白朗是吗？我们是京城市朝月分局。我们接到报案显示您和一起网络造谣诽谤案件相关。请您尽快到我局协助调查。”电话中一个平板的男声说道。
　　肖白朗挂了电话，脸色如纸。
　　完了，全完了。
　　“上场啊！”主教练推了他一把。广播介绍已经重复了两遍，观众唧唧喳喳地发现不对劲了。
　　肖白朗滑向冰场，没两步就滑了一跤，再爬起来，再摔。连滚带爬的到冰场中心。他费尽心机要到的考斯腾被冰碴刮的脱线，精心准备的发型都被冷汗糊在一起。
　　观众席上的孟琪都大为惊异“刚学滑冰的小朋友都不至于这样摔吧。平地都摔，一会跳跃要怎么做？要满地爬吗？”
　　那一天，观众不但见证了完成度绝高的《拉二》，还看到了史上最惨烈的自由滑。堪称满地乱爬。
　　该跳跃的地方忘记跳跃，旋转的时候跌倒在地，步法每走两步就左脚拌右脚。男单自由滑的八个跳跃竟只做成了两个两周跳。
　　然而很遗憾，成年组男单中，除了2A以外，其他的两周单跳都不算分。
　　肖白朗最后摔到跳都不敢跳，双足压步滑行想拖过一点时间，然后他的冰刃卡在了冰槽里，整个人翻转着趴在地上。
　　场边的托马斯.唐有点开心。从今天开始，成年组男单自由滑的最低分记录终于不是自己保持了。肖白朗以不可辩驳的姿态，难以超越的低分，荣登男单自由滑最低分。
　　当然托马斯.唐没有高兴只持续了十分钟，很快他面如死灰。肖白朗的重大失误没有给他带来太久的优势。
　　老将张斌爆种了！
　　大家看过短节目都以为张斌已经废了。奖牌之争就在傅笙、任柯、肖白朗、托马斯.唐之间。但是在最后一组倒数第三个上场的老将在自由滑突然爆发。一套双3A的配置，仅有一次失误。
　　张斌在巅峰期被冰迷们诟病为jumper，只有跳跃拿得出手，其他动作都是广播体操。但是今天的张斌好像开窍了。一曲皮亚佐拉的《沉思》滑出了深沉之美，滑出了老将的岁月沉淀。
　　大家都明白任柯横空出世，前国家队二哥张斌已经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这是他征战的最后一个赛季了。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只会做跳跃的老将，在最后一场比赛中打通了任督二脉，奉献了职业生涯中艺术性最高的一场表演。
　　观众席上的老冰迷们感慨万千。张斌冰感不好，稳定度不行，长相身材也一般，从没有过裁判缘和观众缘。但是他已经拼尽全力守住自己的一棒了。
　　临海省教练讪讪地拍着张斌的肩。他知道张斌伤得很重，近一年没有系统训练过，硬撑着不退役就是因为后继无人。可谁能想到押宝的托马斯.唐发挥平平，被放弃的张斌超常发挥呢？
　　张斌躲过教练的手，在临海省队众人的惊呼中走向了傅笙。教练想叫住他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了。回头瞪了一眼落到第三位的托马斯.唐。任柯还没有比赛，这个名次别说是前二无望，奖牌都不可能到手。
　　张斌狠狠地抱住傅笙说道“这么多年我没正式跟你道过谢。也没跟你道过歉。我该有的不该有的机会，都是你挣来的。就算棒槌也能喂出个名将样子了。我不太争气，但是最后一场比赛能跟你同场，没遗憾了。加油！”张斌转向正在候场的任柯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任柯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他在全锦赛的跳跃配置上选择了挑战自我，没有采用稳定的杀手锏4Lz，而是尝试了4T和3A。值得一提的是，今天他全力尝试的3A成功落冰了！全场的老冰迷激动地站起来了。有过一次GOE为正的跳跃经历，就证明这个跳跃有被彻底攻破的机会。
　　大家都知道任柯是3A苦手。现在任柯凭着两种四周跳，在难度上强行弯道超车有3A的运动员。很多人猜测，任柯会一直这样一力降十会。也许是更加省力的办法。冰迷对这个跳跃也不抱期待。可是谁知道，他从未放弃过这个不擅长的跳跃。
　　赵丹看任柯一路走来，早就对3A释怀。可是这一刻她抑制不住的激动。这才是一个顶级运动员的骄傲。
　　任柯今天带给冰迷的惊喜还不止3A。今天的《卡门》浪得不得了，又带着一丝甜。任柯眉目含情，又骄又飒，举手投足的灵气都要冒出来了。田妈妈新在他考斯腾的腰部加了两个小铜铃，铃声迎合着冰刀滑过的声音，更给节目增添一番滋味。
　　任柯下场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刚玩的太疯，被3S被他浪摔了。戴教练拍了拍他的脑袋“花样滑冰最要情绪稳定，脚下功夫一丝都错不得。”
　　任柯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有谁能看完傅笙的表演还保持镇定的呢？
　　等一下。自己的名次是第二，那么第一是傅哥！
　　任柯原地窜到了傅笙的身上。傅笙费了好大的劲把他从身上撕下来。
　　“叫你浪，光顾着耍帅不看跳跃时机。金牌被你摔丢了吧。”傅笙说道。
　　任柯皱眉想了想大手一挥。“傅哥拿了金牌也不算我丢了。唔，我下次注意调整状态。”戴教练惊异地回头看他。好胜心极强的任柯，说出这番话真是太不容易了。
　　场边的赵丹也很惊异，任柯从第一场比赛就表现出来极强的胜负欲。任柯没有得第一名的时候，就是一个强做笑容暗暗憋劲的小狼崽。满脸都写着“下回我一定要赢回来。”
　　但是今天傅笙登上领奖台的时候，不但获得了全场雷鸣般的掌声，还获得了任柯和张斌两名对手最真挚的笑容和掌声。
　　今晚的傅笙王者归来！
　　******
　　当晚，C国男单前二哥张斌发博。“这是我获得的最开心的一枚铜牌。我原先是体操运动员专攻自由操。是因为傅笙横空出世，带来参加国际大赛的名额，我才转项。
　　转项后，我进过世界前十，也得过四大洲奖牌。前面有傅笙做一哥，我什么比赛都能轻松上阵。这两年我才知道他当年背负的是什么。傅笙两年前在自由滑合乐的时候膝盖受伤，抽屉实验已经显示韧带有问题。但是权衡之下大家决定暂时瞒下。最终傅哥带伤出战，为下一年的世锦赛赢得两名额。却遭到了一片骂声。
　　我心里一直有个坎，如果我当年短节目没有摔，是不是可以进自由滑，他就不用拼命瞒伤上场。如果我当时说出来他伤的多重，是不是就不会有哪些侮辱诽谤。
　　这个结梗在我心里两年了，在赛场无论是多艰难的时候，我都不敢松这口气。现在傅哥回来，我可以没有遗憾地离开花样滑冰了。今晚的傅笙，实至名归众望所归。
　　我将于近期退役，大家江湖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9章 
　　整个职业生涯波澜不惊的张斌, 在退役时迎来了最大的流量。当晚张斌的电话被打爆了，他直接关机，盖上被子, 睡一个两年来最美的安心觉。
　　全网的网民被这篇博文惊呆了。
　　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国耻软蛋，竟然是带伤出战缄默不言的英雄！
　　资深体育记者郑适转发了这条博文, 并评论道“傅笙是优秀的运动员，有着高超的水准和惊人的意志。作为老媒体人，我想不到有一天也会陷入沉默的螺旋。我将以此为例时时自省。”
　　傅笙的微博的最新一条停留在两年前。那条微博下被骂了上万条。今天早已沉默的评论区又有了新的动态。很多网友纷纷跟评。
　　“热评第一是我的号，两年前敲着键盘跟风黑你, 有人解释我就追着骂他。今天晚上看到澄清, 越想越不是滋味。在现实中我大概没脸道歉，在网上我鼓起勇气跟你说声对不起。你是C国的英雄。”
　　“我没了解过这个项目, 听说那天晚上会得金牌所以去看了。没得金牌我觉得自己没面子，变着法骂他。现在想想，那时候把自己的荣誉感全压给一个运动员不公平。”
　　“那时候大家都在骂, 有些话我不敢说。好多人说傅笙是演员。我就奇怪了, 他为什么要演？演给谁看？运动员不是最渴望金牌的吗？失败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懂花滑但是我追足球。顶级运动员突然发挥失常，那肯定是受伤了。什么影帝演了六年专门留在大赛恶心人，这是多龌龊的人才有的这种想法。
　　当然我也是帮凶。我想到了但是我没说。毕竟我不追花滑, 没必要招惹疯子。傅笙的下场让人胆寒, 我怕这样下去，当我喜欢的运动员状态下滑，一世英名也保不住。”
　　“我发现不是大家都是傻子。是温和理智的人都选择沉默了。我不说话你不说话, 话语权就被疯子们占领了。正常人们, 让我们把好的评论顶上去。不就是舍身炸粪坑吗？给我冲！！”
　　“我们歉傅笙一个道歉。希望来的不算太迟。”
　　“两年了, 傅笙还是花样滑冰的顶级运动员。就凭这份抗压能力和热爱坚持, 我粉他一辈子。”
　　“换一个角度, 我们的自信心强大一点，就不会把一个运动员视为大救星了。很多人在三次元不如意，就把装逼打脸的希望寄托在运动员身上。在一个陌生人身上释放自己的臆想。一旦事情不符合自己要求，就疯狂谩骂。一群懦夫毁了一个真正的英雄。”
　　慢慢地，高赞了两年的辱骂评论被新的评论一个一个替换下去。
　　匡枫点了一支烟，冤屈得到昭雪，望迟来的正义还来得及。他登上了副版主的大号，点进了一个收藏夹，选择全部解封。“冰雪在线”论坛把那天成为文艺复兴。
　　4年前，5年前，6年前，跃动着欢喜和期待的帖子重新被顶到首页。那些帖子细数着傅笙横空出世大家不敢相信，他是怎样车轮战单挑欧美群雄的，他得到第一个冠军论坛里是什么盛况。
　　时过境迁在看这些实在令人感慨万千。很多消失已久的10级老号重新出现，一个一个的顶老贴，向新人细数傅笙是如何一路走来的。
　　活化石ID小雪说“我们没有远去，只是懦弱地退却。现在傅笙回归，任柯横空出世。C国花滑史无前例的迎来双子星的时代。我们不能再犯错了，一起努力保护好他们。花滑运动员的生涯很短暂，只要他们还在冰场一天，我们就用尽全力支持一天。不要再给自己留下遗憾了。”
　　人心是复杂的，但是向善的一面却有金子般的光彩。让人为之披肝沥胆千千万万遍。
　　******
　　任柯收起手机抬头道“傅哥，你终于……”
　　“我知道。我没想过，还能有舆论反转的一天。我复出也不是为了这个。但是，我好高兴。至少，以后我敢光明正大地陪你等分了。”傅笙的眼尾荡起温柔的涟漪。
　　任柯有一瞬间的失语。他以为傅笙不陪他等分，是嫌弃他成绩不够出色。谁承想，傅笙竟是怕自己的名声影响任柯。
　　这个，这个大傻子！
　　“所以呢，我们还窝在酒店里干什么？出去嗨起来呀，说好的请我吃京城美食呢？”帕西蹦起来，翻开手机，摇晃着“备忘录-帕西种草京城饭店TOP3”。
　　“戴教练。”孟琪上目线可怜巴巴地望着戴教练。
　　戴文怀大手一挥道“孟琪带男伴回来，傅笙任柯包揽前两名，也算双喜临门。去吧去吧。”
　　任柯给老朋友盛夏组合打了电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赴一家老字号涮羊肉馆子。
　　傅笙算是半个京城人，菜单都不看，问了大家的忌口就捡着特色的点。
　　黄瓜条全手切，刀工出色立盘不倒。上脑鲜嫩丝滑，黄喉大片脆嫩。最绝的是水爆肚，帕西一开始不敢下筷子，尝了一口之后叫嚣着再来一份。
　　铜锅的水汽氤氲了任柯气势逼人的眉目。傅笙扒了几瓣糖蒜递过去。任柯一口肉一口蒜吃的叫一个美，嘴角占了一滴芝麻酱。傅笙就着美景下饭，嘴中的羊肉愣被他品出龙肝凤胆的滋味。
　　“涮羊肉就讲究一个新鲜，喜欢的话今年过年我吊一个锅底，请大家来吃。”傅笙道。
　　“好啊好啊，下点酸菜白肉进去。我妈说她今年腌的酸菜特别成功。”吴夏拍着大腿说道。
　　“整什么酸菜，人家是京城涮羊肉。”曲盛吐槽道。
　　“就要酸菜，咱自己的锅子想怎么吃怎么吃。最好戴教练同意我吃点辣椒油，那才叫一个美。”可惜任柯美好的畅想，被戴教练一票否决。
　　任柯几次参赛都不顺利，数来数去只有今年的C国杯是满状态参赛。辣椒油什么的谁知道会给他脆弱的肠胃带来什么影响。
　　任柯想到这里也叹了一口气“我这个运气真的是，总是临阵出幺蛾子。今年世锦赛，我必须提前去庙里拜一拜。让我满血上场，杀得片甲不留。”
　　“呸呸呸，任哥不能立flag。快呸掉。”孟琪急道。
　　“哪有那么灵的。我攒了一个赛季的满血劵就为了等世锦赛。”
　　“对了，我听到风声。孟琪和孙鹏的国家队入队测试出结果了。过了！”吴夏神神秘秘地说道。
　　“真的！”孟琪一下子窜起来。“我我我，我也要成为国家队的人了？”
　　“肯定十拿九稳。你们俩的捻转同步率是惊人的高，两组捻转刷到四级，惊呆了一圈人。别说在国内，国际上这样的水平都不多。”任柯笑道。
　　“也就，捻转步拿得出手了。当时我在明珠省冰场观察了好久，就瞄准孙鹏了。但是我一直不敢搭话。直到他练捻转一圈一圈速度又快，姿态还变化。我觉得不能等了，就冲上去和他一起做。距离越做越近，居然没有相互碰到摔跤。我就知道，男伴就是他了。”孟琪看了一眼文气的孙鹏。
　　“我们大概会是戴教练最不成器的徒弟了。图案舞还有高级握法上差的很多。”孙鹏道。他原本没想走专业，这次算被孟琪连蒙带骗拐上贼船。
　　“菜怎么了？我们可以菜的快乐啊。”孟琪挺起胸膛。半路出家练冰舞，出身花滑弱国，几乎是天残起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不是所有运动员都要拿冠军的。没有冠军，还有其他的名次。没有名次我们还可以留下一个好节目。
　　这就是花样滑冰的独特魅力。当岁月过去，奖牌的光芒会被遮盖，但是好节目永远熠熠生辉。
　　“对，快乐。下个赛季我要滑一个快乐的节目。现在的节目让我穿着淑女裙子，盘着高高的发髻，举止优雅。但是这压根不是我嘛。”吴夏放下筷子，抓着又硬又自来卷的头发说道。
　　“我也觉得。你滑起来很别扭，说不出的感觉。”任柯点头。吴夏皮肤微黑，个性飒爽，和公主风半点不沾边。
　　“戴教练，今天我跟你说实话。我和吴夏都想投到您的门下。本来队内转组是大忌，但是您刚到国家队，有自己选队员的权利。您把我们带走吧。”曲盛忐忑地说道。
　　盛夏组合堪称剑走偏锋。男伴身材偏矮，女伴肤色微黑，表演风格和传统双人滑格格不入。但是偏偏是行内人公认的，有前途的双人组合。可见其潜质。
　　戴文怀笑道“你们敢来，我就敢收。下赛季就听我的，让吴夏喜欢什么来什么，滑个痛快。”
　　“真的？”曲盛不敢相信。
　　戴教练点了点头。两年时间，戴教练成功坐拥两个男单，一对双人和一对冰舞，教练版图越来越大。
　　吴夏开心地把曲盛扑到一边，和任柯隔空击掌。“老任，咱们又能在一起训练了。冲冲冲！”
　　这个世界的吴夏还是任柯熟悉的样子，化妆只画口红和睫毛。她击掌的手指甲亮晶晶的，上面不是水钻就是金箔。
　　这次他们这群朋友将并肩而战，朝着世界的顶峰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0章 
　　2014年花样滑冰世锦赛选在了A国的盐湖城举办。据帕西说这个地方离黄石公园不远, 任柯悄悄地做了好几页旅游攻略。
　　飞机一落地，任柯就感觉脑子有点不清醒，里面总有东西晃晃荡荡。不过他没太在意。任柯本就是不爱坐飞机的体质, 下了飞机总要萎靡一阵，倒过时差来就好了。
　　傅笙看他脸色不好, 把他的行李包背到自己身上，问道“飞机上又没睡着？”
　　“没，吃不下也睡不着。”任柯皱着眉。他有点奇怪，今年他在A国杯比过一场分站赛, 那次去的是更遥远的A国东部, 却远没有这次状态差。
　　“难受也撑着别睡，尽量倒时差。这次赛程近, 没时间慢慢倒了。OP（赛前合乐）的时间在明天下午，短节目正赛在后天。这次你们两个人都参赛，我特地定了两个单人间。你们不许互相串屋子打扰。在国外比赛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好”戴教练皱着眉头。
　　任柯点点头。他们今年特地选了一个A国站, 就是为了适应A国的时区。
　　但是和往此不同的是, 任柯缓了两个小时情况也没有好转。他拖着酸痛的身体上楼倒在从床上。从床上弹起来的那两下，险些要把他的脑仁弹出来。
　　难受，想吐。任柯撑着床沿暗叫不好, 这次不单是倒时差难受, 还晕机了。他缓了一会，没力气下楼吃饭，给傅笙发了一个短信, 就给前台打电话叫了用餐服务。
　　任柯晚饭要的是绝对清爽健康的沙拉。但是任柯看着生嫩嫩的菜叶子一点胃口都没有。拿其牛奶想快速补充蛋白质, 还没进口一股奶腥味冲到嗓子眼。
　　任柯感觉弯着腰冲进厕所。他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 吐出的不过是一点酸水。他拧开水龙头, 慢慢地洗掉脸上脖子上的虚汗。任柯狠狠地漱了漱口, 把牙齿里的酸软都吐出来。
　　就算晕机再厉害，也必须要吃饭。牛奶是喝不成了，其他的东西就算硬塞也要塞进去。任柯灌了一大杯温水，就着水先把沙拉里的牛肉和鸡蛋咽下去。然后慢慢地嚼着菜叶子。
　　运动员必须要保持能量摄入。他们的身体每一毫都是为了这项运动而生，尤其是在状态调整完成的比赛前，根本没有多余的脂肪消耗。不吃饭没有能量，消耗的就是宝贵的肌肉。只用饿两天，任柯的肌肉就会快速地消减。
　　他完成了吃饭任务躺在床上，睡一觉就好了吧。手机在枕边亮了两次屏，但他不想点开了。
　　第二天的任柯，是被傅笙拎起来的。任柯这小子历来起床困难，但是傅笙出马一叫就醒。这次傅笙摇了他好几遍，任柯还是眯着眼睛摇头。
　　“还晕机吗？快起床了。做好准备活动，准备下午去合乐。合乐的时间表公布了，咱俩在一组，下午两点钟开始。昨天你睡得那么早，发信息让你下去都没回音。”傅笙帮着他整理运动包。
　　“唔，我这就起。”任柯坐在床边垂着头。
　　“还在晕机吗？”一双冰凉的手贴上了任柯的额头。
　　“头晕，浑身没劲，想吐。”
　　“走，去医院。”傅笙从行李里捡出一套运动服，扔到任柯床边。
　　“不去，后天就比赛了，吃不了药。去了也没用。”任柯皱着眉头。他睡了一觉，觉得比昨晚舒服一点了。
　　“等等，晕机不至于休息一晚上都不好转。”傅笙拉开窗帘，看到了周围四周环抱的山。突然想到一件事，盐湖城地处A国西部高原，平均海报1000至2000米。
　　“你是高原反应了。我让帕西陪吴夏和曲盛去冰场合乐。咱们去医院。”傅笙说道。
　　任柯靠坐在医院的座椅上，一脸的没精神。苍白的小手在扶手上无力地瘫着，正在输葡萄糖。任柯刚刚吐了一遭，吃不下也喝不下，医生只好给开了葡萄糖。
　　傅笙和戴教练坐在一旁颇为懊恼。傅笙自己是敢自驾去川藏大环线的人，5000米海报一下无压力。戴教练年纪大了需氧量较小，在盐湖城这种还把稍高的地方也没有感觉。忘记了盐湖城就算海报不高也算是高原。
　　谁想到，任柯不舒服居然不是长时间飞行的疲惫而是高原反应了。任柯一张小脸罩在氧气面罩里，神气活现的一张小脸皱着眉头。
　　戴教练手机响起，是赛事主办方提醒他们参加下午合乐。戴教练挂了电话一脸愁容。
　　“我要去。”任柯闭着眼睛在氧气罩里说道。
　　“剧烈运动会加剧高原反应。”傅笙颇为忧心。
　　“但是我没滑过高原冰场。赛前合乐都不试，等正赛就等着输吧。”任柯的考量也很有道理。顶尖运动员会根据赛前合乐时发现的冰场状态和自身状态做调整。冰场的软硬、大小，对运动员都有很大的影响，何况是初到高原冰场。
　　“傅哥，你帮我买几瓶氧气，大罐的便携的都带一点。我把这瓶氧气吸完就走。”治疗高原反应可以输液吃药，但是这些成分运动员根本不敢尝试。医生能做的就是提供氧气，叮嘱任柯卧床休息。
　　出现在盐湖城冰上中心的任柯，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J国选手文森特本要来和阔别了近两个赛季的傅笙打招呼，却看到任柯倒披着训练服拖着腿在冰上滑行，面色不好。
　　“高原反应？对啊，盐湖城是高原，在篮球界有魔鬼主场之称。我是科迪勒拉山区的人，家乡的海拔比这里还高。所以完全没感觉，都忘记这回事了。”文森特挠挠头。他的一大爱好就是跑回高原老家训练，每次训练完，能力都有提升。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卧床休息，大家都是运动员，我也没办法说什么。以我当年在老家参与高原搜救的经验来说，千万警惕咳嗽和剧烈头痛的现象。”文森特补充道。
　　“谢了兄弟。”傅笙说道。文森特的用意是让他们小心高原脑水肿和肺水肿。这也是傅笙最担心的情况。他已经联系好了当地医生在正赛比赛随时跟进。
　　任柯穿着粗气，在冰面上努力标记，每一个跳跃点位。他只滑了两分钟，头就犯晕。傅笙找吴夏要了一颗薄荷糖让他含着。同为运动员，傅笙最知道状态最好的时候出幺蛾子有多难受。有些话想说又没必要说出口。
　　吴夏担忧地把薄荷糖存货都塞给傅笙。“老任这样能行吗？他发烧的时候滑冰，脚底都不打晃。现在得多难受啊。”
　　“是我的错，盐湖城是冬季项目名城，忘了任柯根本没来过这里，没把盐湖城的海拔放在心上。”戴教练颇为自责。早知道就该提前几天到，慢慢适应海拔。
　　“怪我，我还是A国人，都忘了提醒。”帕西道。
　　“后天就是男单短节目的比赛，调整好状态是第一位的。这两天的基础训练都取消吧。他一直想吐还出虚汗，太伤元气了。营养摄入必须要保证，这孩子就是C国胃，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吃的下一点沙拉和葡萄糖，根本撑不住消耗。”
　　“帕西，你对这地方熟，帮忙去C国超市买一点清淡有营养的食材。鸡蛋，豆腐，鸡肉这种，再买一点细细的挂面。我去酒店后厨借个锅给他做两顿。”傅笙说道。
　　H国男单莱奥，正在一旁等待合乐。把任柯的病情听个正着，心想机会来了。
　　世锦赛，本是诸神之战，现在却意外地温和。
　　E国安德烈还未恢复训练放弃了参赛机会，小将尼基塔不堪重任。傅笙据说没有恢复四周跳，不足为惧。R国名将富长裕介状态低迷了一个赛季。乔.欧文在大奖赛总决赛失利后，心态爆炸，输掉了A国锦标赛冠军。有竞争力的无非是J国的文森特和任柯。现在任柯已经变成一只病猫。单单剩一个文森特有竞争力。
　　看来，老天都站在我莱奥的一边啊。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莱奥下定决心，在合乐时尝试了自己短节目的最高配置，双四周配置。
　　那天，莱奥的两个四周跳成功落冰，前来探听合乐消息的媒体，默默改变了心中的押宝对象。
　　******
　　2014年花样滑冰世锦赛的检票口一片火热。荒居奈美的机票延误了，她来不及去酒店，下了飞机就急急忙忙来到场馆，先进场看比赛再说。
　　荒居奈美的心情有些急迫。这场比赛有傅笙和任柯两位她心尖尖上的运动员参战。想到终于可以现场重新见到傅笙，荒居奈美不住地捋着胸口。但是她心中有一丝阴霾。
　　昨天她的C国冰迷朋友Dan说“任柯的状态不对，整个合乐里全程在划水走步伐，到了跳跃的位置就跳一个一周跳，确定位置。中途他离场了几分钟，回来之后只尝试了两个跳跃。一个2A和一个3Lz。其中被称为招牌的3Lz跳跃落冰还不干净。国内的冰迷都在暗暗着急。”
　　娇小的荒居奈美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任柯第一个成年赛季可以圆满收官，傅笙历尽万难复出可以得偿所愿。
　　但是，今天一线男单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任柯的青年组劲敌宝井拓实，今年升组之后沉寂了半个赛季，两个大奖赛分站赛中都没有奖牌斩获。但是他在今年的R国锦标赛上表现出色，凭借两套节目三个3A，战胜了发挥失常的前辈富长裕介，拿到了R国冠军。
　　他今年的短节目音乐，选自意大利作曲家维瓦尔第的《四季》的第四乐章《冬》。《冬》乐章的快板步步紧逼，恰好可以表现宝井拓实的炫目步法，和速度快变化多的旋转。短节目中三个跳跃3A，3F+3T，3Lo，完成的非常稳健。虽然难度不出彩，但是作为刚升组的选手，已经初具大将风范。
　　在前世的世界线中，宝井拓实稳定性强，E国的尼基塔跳跃天赋高，本是下一个时代的双雄。任柯的横空出世，突然拔高了技术天花板。让各国原本按部就班培养的新星，都有些不够看了。
　　同在倒数第二组出场的富长裕介，抗住了来自后辈的压力，拿出了他整赛季最好的发挥。
　　他本赛季短节目选曲自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的作品《蝴蝶夫人》。主体旋律选用歌剧中的名曲，女高音咏叹调《晴朗的一天》。这首歌曲前期要纤细柔美，表现传统东方女人思念情人的心意绵绵，情思细腻。后半段却要彻底的爆发，表现九死未悔的热烈情感。
　　富长裕介五短身材气质浑浊，该有的难度也有，但是跳跃高度不够，动作缺乏冲击力。
　　《晴朗的一天》是世界名曲，音乐一响，大家就打着节拍。但是富长裕介的表演让人意犹未尽。他的形象气质，表现节目前半部分不够细腻纤巧，表现后半部分爆发力不足。
　　同为R国人的荒居奈美也在摇头遗憾。如果富长裕介选用的是《蝴蝶夫人》中的《江户日本桥》或者《樱花》，跳出蝴蝶夫人故事的窠臼，表现更广泛的和风意向，将会收到更好的效果。
　　纵使选曲有遗憾，但是富长裕介站住了4T，这个对于他成功率很低的跳跃。
　　富长裕介在等分区罕见地疯狂庆祝。这个分数意味着，他在短节目倒数第二组，成功拼到了进入自由滑决赛圈的资格。他低迷了一个赛季，此前还在全国锦标赛上输给了后辈宝井拓实。此次来到锦标赛，他憋着一股劲。今年世锦赛不能输给宿敌傅笙，也不能输给本国后辈。
　　当然傅笙本人，对于这个宿敌的概念是懵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1章 
　　任柯倒在通道的椅子上不住地喘气, 青白的脸上都是冷汗。他刚刚做了一组热身运动，心脏就跳的像擂鼓。他的高原反应，在两天静养后稍有缓解。结果在比赛当日立马被打回原形。
　　“怎么办？100个跳绳都撑不下去, 怎么滑短节目？滑一场短节目比跑3000米的消耗还多。”任柯绝望地想。
　　任柯知道运动只会让高原反应更加严重，但是他别无选择。上冰之前不做充分的准备活动, 就等着受伤吧。
　　“该死，从来都没有这么虚弱过。神色恍惚，胸口憋闷，哪里像一个顶级强手的样子。”任柯暗暗咬牙。
　　盐湖城的海拔不算夸张, 正常人适应两天都没有问题。任柯经历了无氧训练后肺活量惊人, 而且现在的体脂率只有6%，耗氧量比正常人多很多。所以高原反应尤其强烈。
　　从任柯到专业医生都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养病和比赛从根本上就是矛盾的。
　　“帕西, 趁着他休息，赶紧上妆。”傅笙的声音平板镇定。
　　“他都难受成这样了，还上什么妆？能上去滑就不错了。”帕西惊叫道。
　　“越是这样越要装扮好, 给节目提气。妆发上多用一份心, 他的自信就强一份。”傅笙递上帕西的美妆箱子。傅笙太了解这个看似虚弱的男孩，他就算爬也要爬到场上去。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真正做点有意义的。
　　“来吧, 上点那个腮红。”任柯喘匀了气说道。他刚刚去洗手间照镜子吓了一跳。自己这个样子太丑了, 像个青白面的鬼。这幅样子怎么呢上冰呢。
　　“哼，腮红都遮不住你的脸色。你个大骗子别想逞强。”帕西虽然这样说，还是细心用腮红膏和口红细心调了血色的腮红, 细细晕在任柯的脸颊上。任柯能不能滑下来看天意。但是帕西至少可以让任柯漂漂亮亮的面对一切。
　　******
　　广播里宣布倒数第二组的比赛结束, 最后一组选手准备登场。
　　观众们的掌声更加热烈, 最后一组代表作男子单人滑的顶级水准。尼基塔、莱奥、文森特、傅笙、任柯鱼贯而入。乔.欧文刻意在最后登场, 主场作战的他骄傲地享受着全场的欢呼声。
　　文森特一上冰就注意着傅笙的动态。他们和傅笙在赛场相争多年, 从骨子里忌惮这位宿敌。文森特仔细研究傅笙在全锦赛的表现，并不相信傅笙真的拿着完美三周套复出。这个男人一定有杀手锏。
　　可惜赛前合乐时，傅笙把自己的一半时间让给了任柯。文森特没有探究出更多东西。
　　今天傅笙六练的表现，依然让这群老对手失望。傅笙一反常态地，跟着任柯的路线滑行，不远不近地保持距离，为他清扫滑道。完全没有秀出新技术讨彩头的意思。
　　莱奥暗骂“傅笙吃错了什么药，难不成他短节目的滑行路线和任柯完全一样吗？粘人粘的那么紧，想对任柯讲两句垃圾话都没机会。”
　　花样滑冰选手在六分钟练习中常常会挑战高难度跳跃，一为试探自己今天的状态，二是为了小小的胜负欲。在对手们面前，给观众整个漂亮大活，爽爆了。
　　尼基塔抬腿就是一个4T，随后跳了一天4S+2T，赢得了满场的惊呼声。这是试探冰面的情况，也是挑衅。他在掌声中看向任柯，这个在青年组就和他互有胜负的选手。
　　任柯却连看都不看一下他。他心焦如焚，赛前练习只有六分钟的时间，找到办法。
　　要改编排吗？
　　改成三周跳的保险套。任柯点冰起跳又一次尝试在合乐时反复实验的跳跃3Lz。单手浮冰，台上惊呼一片，等待回敬的尼基塔也疑惑不已。
　　看过几场比赛的都知道任柯的勾手跳就像出场设定一样稳，4Lz稳如铁板。没想到他有一天连3Lz都差点摔倒。
　　荒居奈美在台上紧张得一直绞手。怎么办怎么办，任柯的状态很不对。
　　任柯双手后摆向前起跳。他是要尝试3A，这个苦手跳跃。乔.欧文停下来步法定睛观察，如果任柯学会了3A，那么难度优势将是压倒性的。不客气的讲，他们这群人争银牌就好了。
　　砰——。乔.欧文舒了一口气。转足周了有什么用，3A还是摔了。时隔三个月，任柯依旧没有把3A拿上大赛的能力。
　　被傅笙拉起来的任柯，却弯起了嘴角。
　　他似乎想到了一种办法。
　　完成六练的任柯静静地靠在等待区的挡板上。逼迫自己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排演编排，默默在心中算分。他感觉不好，非常不好，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大脑半点都不清醒。
　　突然他的胃像被人打了一拳，条件反射地突然弯腰干呕。但是他早上只吃了一根能量棒和巧克力，胃里除了酸水什么都没有。
　　边上的观众好像有人注意到这里，探出头来，任柯蹲下身子，死死地用拳头抵着胃。他不想把这事搞大。比赛就是比赛，看得是现场的发挥。他还没沦落到用这点伤病都算不上的事挽尊。
　　“试一下这个。”傅笙抱来一个便携性氧气瓶。
　　任柯见傅笙过来，一下卸了劲。素来肩背挺直的人，跟被抽了骨头一样歪在墙角。他巴掌大的小脸上罩了一个大氧气罩，上面慢慢升腾出雾气。
　　傅笙慢慢给他擦额头上的虚汗。还要帕西上的是防水彩妆，不然早就花了。
　　任柯的胃渐渐止住了翻涌，只是喉头还泛酸。他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无力地推开氧气瓶，靠在傅笙的身上。
　　注意到这边情况的文森特，摇摇头露出了同情的目光。任柯的状态差成这样，这场比赛算是泡汤了。虽说任柯年轻，以后还有机会。但是花样滑冰的世界瞬息万变，可能明年的一项规则修订，明天的一个摔倒，就让你沦为二线选手。
　　任柯虚着眼神心中发狠，“第一次参加世锦赛就要因为一个可笑的高原反应狼狈收场了吗？还没有比赛就要束手就擒了吗？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两个人在墙根处静静地靠着。场上是如火如荼的赛事。
　　尼基塔在大奖赛总决赛上的表现让冰迷们大失所望。任柯发现今天的尼基塔和往常不一样了。他几乎瘦脱了相，鞑靼人特有的又黑又深的眼睛深不见底，一年前活脱的男孩子变得沉默，遇到青年组时的伙伴不过是点头示意。
　　尼基塔的短节目曲目为李斯特的钢琴曲《爱之梦》。这是一首意向明确的曲子，不用过多的情绪带入就能体会到轻柔浪漫。表演历来备受诟病的尼基塔意外地适合这种曲风。他有芭蕾基训的底子，举手投足肩背挺直规格很高。他周身的阴沉气质被钢琴曲一融合反而有奇妙的化学效果。像吸血鬼伯爵在古堡中像少女诉说深情，像中世纪的古板家主的心动。
　　E国裁判基里尔放松了神情。前些日子他长吁短叹，看着C国的任柯馋的不行，可是无论他如何上溯都找不到任柯和E国的血缘关系。尼基塔开窍了，E国花滑男单也算后继有人。
　　旁边A国裁判马歇尔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今年世锦赛难得在A国举行，A国自然想要一个本土冠军。在花滑四项比赛中，唯有男单乔.欧文胜算最大。
　　可惜今年任柯升组势如破竹，乔.欧文的地位受到挑战，让马歇尔大为头疼。
　　在马歇尔眼中，正在成长的任柯是头号劲敌。他原想和E国教练合作。尼基塔若是烂泥扶不上墙，R国求的便是明年奥运会的三名额参战，对单个名次不做指望。这样一来，A国和R国的诉求便不相冲突。但是现在偏偏尼基塔开窍了，同样进入到了争牌甚至争冠组。那没说出口的同盟机会，权当不作数了。
　　场上的尼基塔果然印证了马歇尔的猜想。尼基塔成功尝试了向裁判报备的火星难度。这组当今男单难度第一的配置在此前只有安德烈完成过。场上的尼基塔的状态越滑越好。他做了一个4T，一个4S，一个3A+3T。三个跳跃中只有一个4S因为周数不足吃了一个小于号。
　　等分区的尼基塔为了4S的周数问题，一直在向教练反省自责。
　　尼基塔一脸懊悔。如果他没有失误，短节目之王的桂冠，应该从安德烈转到他手上了。
　　裁判的分数果然给了尼基塔十足的肯定。
　　短节目得分，101.3分。
　　毫不夸张的说，一旁观战的吴夏怀疑自己也高原反应了。她看到这个分数紧张得快吐了。前有富长裕介拿出足以争夺奖牌的分数。后有尼基塔拿到历史第二高短节目得分。世锦赛男单的短节目赛场真是拼到图穷匕首见。目前为止，没有一个选手失误，给后面的人送温暖。
　　戴教练在场边帮助任柯做赛前最后的准备。嘱咐的话，从前天说到今天，不用再说。现在旁人能做的就是坚定地站在任柯身边。
　　“有我在，放心大胆的滑。不许拼命，不许做没把握的动作。”傅笙把任柯的脸转过来，表情认真。“这场比赛的你不一样，你有我退路了。你相信我，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可以带回两名额明年奥运季的两名额。”
　　任柯退役后的自传中写道，这一版《紫丁香》是任柯滑过最痛苦的一版短节目。这场比赛也被任柯的冰迷们列为十大不敢重温的比赛top3。
　　任柯一身白衣黑裤在冰场站定。他面色冷凝，大脑一刻不停地在权衡计算。他被诊断为高原反应之后，戴教练和帕西一起给他做了两套降低难度的方案。一套是4Lz和2A，一套是以3A为最高跳跃的三周套。问题是，以今天他的状态，无论是4Lz还是3A，都没有可能落冰。
　　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任柯，拼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2章 
　　质朴自然的钢琴单音响起, 任柯屏气凝神向后滑行。他脚下像梦游一般不真切，但是表演丝毫没有含糊。任柯这半年像舞蹈老师学习了中国舞的身韵，现在效果已经初步显现。中国舞注重胸腰的灵活性, 和肩颈手臂的柔软灵动。
　　任柯这次表现《紫丁香》在意境又上升了一个境界。他眉宇间是山涧里空濛的山色，脚下流光似千尺寒潭照影。任柯的考斯腾从全缎面, 变为了轻纱质感。恰似春夜微寒，薄雾拥在含苞待放的紫丁香上。
　　任柯左脚向后弯曲，身体团成一个圆圈，正是面包圈转。柔美的面包圈转和“了”字转, 让他像一朵慢慢展开的丁香花。
　　如果说, 大奖赛的两场紫丁香，表现的是第三人称视角, 对紫丁香的赞赏，那他今天表现的是紫丁香本身。
　　任柯衣摆处活灵活现的紫丁香随着旋转曼妙起舞。山涧中淡紫色的丁香花瓣打着旋飞入溪流中，随着水中旋涡撞在青石上, 惹得满涧飘香。
　　和他同场比拼过两次的莱奥, 惊讶地咦了一声，“改编排了，这里原本是一个四周跳, 怎么变成旋转了？状态不好还改编排, 这人是疯了吗？”
　　帕西亦是惊异，这分明不是自己和戴教练这两天极限赶工出来的编排方案。
　　任柯完成第一串旋转后险些站立不住，脑子里天晕地旋。转身进入了本安排在节目最后的编排步法。编排步法最讲究合乐, 都是编舞师根据音乐精心设计的动作。运动员在场上突发情况往往更改的都是跳跃配置, 没见过动编排步法的。
　　任柯咬牙定住在旋转中被搅和成一团的脑仁, 但是迷蒙的目光给表演曾添了一丝脆弱的气质。往常的紫丁香高洁质朴, 不可亵玩。今夜的紫丁香恰似清冷病美人, 摇曳之间别有风情。
　　钢琴音色清冷，任柯的冰刃娴熟地流转。随着一串高音，任柯双手成中国舞标准手势上举，一串捻转步圆润流畅地淌出来。破晓时露珠滴溜溜地从花蕊出滚下。清风抚弄枝条，香雾涳濛袅袅不绝。
　　结束编排步法的任柯大一字步法荡出，手掌向上翻起，慢慢上举。风来了，有丁香花开。
　　文森特叉着腰摇头说“完全不一样，这和我之前看到的《紫丁香》完全不一样。”
　　E国裁判基里尔兴味甚浓，三个月不见，任柯又进步了。看他的比赛真是一种享受。当然某些选手跳跃辣眼睛，艺术全靠面目狰狞的表情，看下来需要赔偿精神损失。
　　守在电脑前看直播的赵丹长出一口气。看来小道消息说任柯状态不佳是谣言。她打开#小人鱼保育中心#话题，里面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大家都在轻松的谈论。
　　【任柯这套编舞和原来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不太相干。他还有余力练一套全新的节目，看来之前的状态不佳谣言是专门搞粉丝心态的。】
　　【这叫一“花”两吃。前面是清蒸紫丁香，现在是紫丁香刺身。】
　　【哈哈哈，这个形容绝了。请这样的一曲两吃摩多摩多。】
　　节目过半，钢琴的旋律攀爬而上，在最高处的长音后有一处小停顿。任柯面色冷凝，2A是他现在唯一有把握的跳跃。如果这里都接不上连跳，他就彻底失去了连跳的分值，受到加倍处罚。
　　任柯向前起跳2A+3T。
　　2A高远度极佳，但是到了第二跳以及没有动力性了。这个3T完全是用爆发力原地起跳接上的。这个连跳迎合着音乐，像阳光斜斜地刺破云层，化成碎金跳动在紫丁香的花瓣上。虽然不能和巅峰状态下的连跳状态相比，但是这个连跳称得上轻灵连贯。
　　任柯心中苦笑。好了，目前为止，他所有有把握的难度动作已经展示完毕。
　　他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平时最引以为傲的体能，飞快地流失。不要说跳跃，每一下滑动都使他的肺要炸裂。他的手脚里像灌了铅一样，胸膛像一个破败的风箱，呼哧呼哧。
　　时间已经进入到了1分50秒，离比赛结束还有四十秒。
　　任柯还有两个单跳没有做。
　　傅笙握住挡板心里暗暗吃惊，他呼吸一窒，明悟滑过脑海。他知道任柯要做什么了，划掉不存在的选项，答案就剩下的那一个。
　　即使那个选择听上去多么不可能。
　　任柯罕见地助滑了半场，左脚点冰。
　　看起跳方式和高度，这是一个4T!
　　帕西捧着脸惊呼。他怎么会跳4T？两个备选计划中最乐观的一个不过是蒙一蒙最擅长的4Lz。没人想到他居然尝试成功率略低，难度分数也略低一筹的4T。
　　任柯这个跳跃在点冰的一刻用了全力，好似只要腾空高度，把跳跃转完，其他都不管不顾。任柯在点冰的一刹那就收紧身体。自恃跳跃高度傲人的他何曾如此狼狈。
　　但是任柯晕眩的身体在空中根本控制不住轴心。4T的轴心在观众们的惊呼声中像反方向歪去。接着任柯不出所然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任柯晃了晃脑袋，他有一瞬间眼前是重影的。
　　任柯全力点冰的跳跃高度高达80CM，四周跳的离心力堪比滚筒洗衣机，这一摔像麻袋摔倒了冰上。附近的观众看得一阵牙酸。
　　裁判们纷纷坐起了身子，给任柯-1.9的GOE，还额外扣减了一分摔倒的判罚。
　　但是任柯趴在地上却握紧了拳头。他舒了一口气，这个拼命大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他爬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向冰面爬去，却在最后关头稳住了重心。
　　傅笙叹了一口气，心中又心疼又急切。任柯一定是发现，自己连三周跳的质量都无法控制了。凭借完美三周套进入第一、第二梯队的条件是完美，没有失误且获得极高的GOE。任柯现在走的路线，是知道自己跳什么跳跃都有可能摔，那不如跳最高难度的配置。即使跳4周跳摔倒，并且扣掉3分的GOE，也比跳三周跳来的划算。只要转足周数，只要让裁判承认这个跳跃，就至少能得到7分的技术分。
　　但是代价就是，主动让自己在滚筒洗衣机一样的离心里摔掉。
　　累到极致的身体经历重摔，每个关节都在叫嚣。任柯拼命榨干最后一点体力。计划还是不尽如人意，任柯没想到，一个四周跳就把他的体力耗尽了。任柯怀疑自己弯腰张嘴，会不会真的在冰场吐出来。
　　最后一个跳跃，短节目只剩下最后的25秒，必须做出选择了。
　　跳3Lz有可能安稳落地，跳4Lz势必再摔一次。有可能向刚才的4T足周摔倒，也有可能不足周摔倒。
　　4Lz不足周摔倒的后果，就是把命交给了裁判。裁判甚至有利于做出把跳跃降组为3Lz，GOE为负数，并扣一份的摔倒分的判罚。把一个四周跳判罚出两周跳的可怜分数。
　　我真是个疯子。任柯自嘲道。
　　任柯在点冰的瞬间，明确感觉到点冰的右脚被榨干了每一点潜能。任柯太阳穴像有一把铜锤不停的敲击，眼睛酸涩到看不清楚。
　　尽力了，真的尽力了。拜托一定要转足四周。
　　任柯在旋转中几乎支撑不住，他急促呼吸的胸膛被旋转力无情地积压。这个4Lz几乎是在绝对无氧中进行的。
　　足周了！任柯趴在地上喘气，想撑起身体站起来，然而右臂无力支撑，一个打滑又趴在冰面上。傅笙的心瞬间如刀割一般。但是他只能把拳头握紧。任柯是运动员，他是任柯的队友。一介队友，有什么立场表达心疼呢。
　　A国裁判米歇尔反复慢放他的跳跃寻找降组的空间。然而并没有，起跳干净漂亮，落地干脆利索，没有任何周数不足的余地。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4Lz。
　　所有人都看出来这是一个重摔，少年的勉力站起后狠狠地打了个滑才赞助。花滑运动员在冰上比在陆地上更加自如。在冰上站不稳，表示他的身体快支撑不住。
　　荒居奈美捂住眼睛简直不敢看，她的心快碎掉了。这个倔强的少年在她眼前摔倒，又在她面前爬起来。作为任柯的冰迷，她却宁愿任柯没有这样坚强。
　　还有最后一组难度动作。跳接蹲踞旋转。
　　任柯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撑不住了。他连大口喘气的力气都攒不起来。
　　加油，还有20秒。任柯咬着牙对自己说道。
　　任柯轻轻跳起，不到十厘米高度的跳跃让他脚底打滑，摔倒冰面上。
　　全场哗然，专业赛场中极少有运动员会在这个动作发生失误。就算是外行也看出来任柯的状态十分不好。离比赛结束还有15秒，他还能坚持做完这个旋转吗？
　　任柯双臂一撑，重新找到重心。15秒够了。够用三种姿态转完12圈了。任柯的身体伏在腿上，他脑子在旋转中完全失去了思考。疼痛感，高原运动带来的缺氧感，通通感觉不到了。任柯心中只有一件事情。做完这个旋转。十一圈，十二圈。
　　任柯卡在钢琴的最后一个音符转满了12圈，成功拿到了定级。
　　完成旋转的任柯双手撑冰，单膝跪在冰面喘气。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傅笙提前叫来急救人员在冰场入口候着，只要发现不对随时带人冲上去。
　　终于，这个少年撑着膝盖站起来了。淡淡的口红挡不住他发紫的唇色，在薄纱下的胸膛剧烈起伏。全场人都看得明明白白。这个少年真的拼到了最后一滴血。
　　那一刻，全场所有人，不管是观众、裁判，甚至是工作人员，不管身处什么立场，不管懂不懂花样滑冰，全部起立鼓掌。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敬意，让他们从内心觉得，面对这样一场比赛，面对这样一位运动员。所有人都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坐下。
　　乔.欧文心中泛酸。A国是他的主场，现场观众却给敌对运动员鼓掌。他几乎要把手下的挡板抓烂。世锦赛是他谋划了一年的封神舞台，但是今天的短节目却注定被任柯抢了风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3章 
　　赵丹杯子里的水, 溅落在笔记本电脑上，她从纸抽里扯出几张纸在键盘上胡乱的擦。她越擦越慢，几滴水珠溅落到她手背上, 摔成几瓣。赵丹终于忍不住跌坐在宿舍的小凳子上。旁边的室友闻声过来安慰。
　　赵丹憋红了脸擦干眼泪说道“没事，等我今年毕业工作了, 我就有钱了，就可以天南海北地跟他看比赛。再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拼成这样，我却只能在电脑前，无知无觉, 无能为力了。”
　　她擦干了眼泪盯着电脑屏幕, 努力不错过一帧。现在的每一帧画面都是任柯强忍着巨大痛苦的结果。
　　众人把任柯扶到等分区的长凳上。他无力地靠在傅笙的肩膀处，脸上罩着大大的氧气罐。
　　任柯懊恼地想着, “真完蛋，傅哥第一次陪我等分，我居然是这份鬼样子。不这样惨兮兮的等分大概创下了花样滑冰史的记录了。”自从他知道傅笙之前不陪他等分, 是怕拖累他名声后。任柯一直想在这次世锦赛完美发挥。他拿着漂亮的成绩, 在等分区举起傅笙的手，告诉全世界，身边的男人有多棒。
　　可是现在他连抬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傅笙紧紧地抱住他, 在他耳边说道“我很想骂你, 想把你痛打一顿。你为什么自作主张，为什么这样拼命。但是任柯，我为你骄傲, 永远为你骄傲。”
　　任柯氧气罩中苍白的脸绽放了一丝微笑。
　　从任柯带上氧气瓶开始, 所有人都明白了任柯全部的谋划。高原反应不是一时形成的。他一定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状态。他不但坚持参赛, 冷静地规划出唯一能保持在第一梯队的策略, 还对抗了身体的本能严苛地完成了计划。
　　这位睁开眼睛都费劲的少年是如此虚弱, 但是他又如此强大。
　　A国裁判马歇尔看清楚一切的操作后，从天灵盖麻到尾巴骨。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裁判的弱小，“欧美冰协可以抵挡住这样的运动员的前进吗？自己在制裁生涯中遇到任柯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E国裁判基里尔脱掉了一直粘在头上的八角帽，露出稀疏的头发。他说道“这样的精神值得我脱帽致敬。我一直在找任柯和E国的血缘联系。现在我明白了。这么选手身上有着永远前进的斯拉夫魂。”
　　尼基塔紧紧攥着冰鞋套，手心里刻出两道深痕。他没想到，自己的孤注一掷，在在这位青年组的同期面前，黯然失色。这才是真正伟大的对手，可敬，可怕。
　　台上的观众大半是A国的资深冰迷，历经几代运动员的沉浮。但是现在他们的心，都被这个C国少年揪紧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谁不期望逆天改命，却很少人有这样的勇气和谋略。希望上天不辜负这一番辛苦。期望任柯这样的拼命能给他带来一个好结局。
　　万众瞩目的显示器开始打出分数。
　　技术分（T分）：40.1
　　节目内容分（P分）：42.2
　　短节目总分：82.3
　　任柯从氧气罩中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帕西和盛夏组合在长凳后面紧紧拥抱。
　　意料之中，结果没有太好，但是不坏。这个分数落后目前排名第一的尼基塔近20分，和普通一年男单的短节目分差在10分。
　　但是这个分数可以进入倒数第二组，保住了任柯的一争之力。
　　这就是，任柯机关算尽拼死一搏的目的。
　　给自由滑拼出一线生机。哪怕只有一线，他就算赢了。
　　在索契的一家小酒馆里，所有人都围在电视屏幕前。一名胡子大汉死死握着遥控器，突然松了一口气。他登上了高高的桌子，挥起右臂，大喊道“乌拉——”。
　　泼辣爽利的胖老板娘，没有向胡子大汉摔酒瓶子。她走到吧台大声说道“今天店里所有的客人，都免费领一杯啤酒，我请客！”
　　“乌拉——乌拉——乌拉——！”小酒馆里大家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
　　H国男单莱奥，直到上场前都在恍惚，他滑向冰场重心，身体却打了一个冷战。
　　这样的对手，真的是可以战胜的吗？太可怕了。
　　莱奥选择了和E国尼基塔一样的短节目最高配置，3A+3T，4T，4S。莱奥不擅长连跳，短节目是他能发挥最多优势的地方。从他提交了跳跃动作那天起，花滑业内就知道，这位男单名将要在世锦赛上拼刺刀了。
　　但是效果让人大跌眼镜。今天的莱奥犹如梦游，简直像个软脚虾。他的第一个跳跃3A就出现了失误，落地手扶冰没有接上第二跳。
　　被任柯吓破胆的莱奥，完全没有注意到连跳的失误。
　　他的教练强做镇定，第一个跳跃失误，可以在第二个4T后面补连跳，虽然莱奥4T+3T的成功率不高，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莱奥起跳了，4T！
　　落地周数略有不足但是站稳了。
　　莱奥的教练吓得窜到了围栏旁，眼睛瞪得像铜铃。
　　莱奥居然忘记了连跳的事情，没有补上3T！
　　短节目只剩下最后一个跳跃4S，以莱奥的水平跳4S单跳能成功已经是万幸，绝无可能在后面连上3T。
　　莱奥的教练飞快地思考，突然他大喊道“3Lz+3T！”
　　这是目前最好的策略，3Lz+3T的难度分值高于4S，成功率远高于4S，而且补上这一连跳可以免受没有连跳的惩罚。
　　但是莱奥的教练还是说晚了。他的大声呼喊吓了自己的徒弟一跳，莱奥脚下一个踉跄。
　　莱奥多年征战，在听到的一刹那，便想清了原委，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习惯性进入4S的跳跃准备。
　　来不及了!他心中一紧，意识和身体关系打架，4S起跳的动作彻底变形。
　　跳空了。莱奥不但没有补上连跳，还把4S跳成1S。
　　这标志着，莱奥短节目彻底失败。
　　莱奥的教练猛拍额头，他甚至感受到了周围人同情的目光。
　　所有人都明白了。今年男子单人滑的王座之争，莱奥率先出局。
　　莱奥滑下冰场时面色青白。一线运动员犯下这样的错误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丢脸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莱奥，被一个刚升组的C国选手，被吓到魂不守舍。
　　后面出场的J国选手文森特，选择了稳妥的策略。他在一套短节目中只有一个4T的四周跳跃配置。他的短节目选曲是维瓦尔第的名曲《四季》。这首脍炙人口的小提琴协奏曲，经过了历代花滑人的演绎。
　　文森特本对自己的表演功力非常有自信，想从这首名曲为突破口，让P分上一个档次。但是他今天僵硬的肢体，和妩媚轻柔的《春乐章》靠不上关系。只能说完成了比赛任务。
　　“文森特的状态很紧，我们有机会。”任柯摘下来氧气罩，缓了一会和傅笙说道。
　　“你好好在这坐着，我去去就来。”傅笙拉下运动服的拉链，走到冰场入口。
　　今天的傅笙穿着白色衬衫，袖子被卷到手肘以下。外配西装马甲，没有水钻亮片加成，但是布料在行动间透出暗蕴的光泽，好像把银线编到了面料之中。妥妥的西装暴徒。这一身看似简单，讲究颇多。从衬衫大开领的位置，到面料的选择，都是田顺花精心研究的结果。
　　A国观众时隔两年重新在国际赛场上见到傅笙，大呼值回票价。
　　观众席上的荒居奈美，短时间受到了太多的冲击，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和她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两年后的傅笙还是那样俊秀挺拔，优越的长腿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裤勾勒，轻轻一动就滑出了一大段。
　　这样的顶级滑行，如影随心的用刃，终于再现国际赛场。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傅笙短节目音乐的第一段选自教父主题曲。小号率先出场，熟悉的旋律响彻冰场。意大利风情的小调旋律阴郁神秘。闭上眼睛仿佛能闻到，西西里的海风中，带着葡萄酒中单宁的芬芳。
　　傅笙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他在波澜壮阔的黑手党音乐中看到的，全是曾经的自己。
　　14岁的傅笙是第一个登上花滑世界赛场的C国选手，他没有团队，没有冰迷，就连等分区险些只能一个人去。他坐在空荡荡的长凳上，只能选择不怕。因为在那一年，傅笙两个字等于C国花样滑冰。
　　17岁的傅笙身体技术都在巅峰，他用《自由探戈》宣告花滑圈，黄种人也可以成为顶级选手。那一年他得到了第一个世界冠军头衔，又在世锦赛惜败给E国老将。傅笙虽然觉得不公平，但是自己年轻，以后天高海阔有的是机会。
　　19岁的傅笙，艺术性逐步成熟，为了比赛开始频发地打封闭，晚上睡觉离不开止痛药。唐队医说他筋骨损伤得像老年人，不过傅笙决定再拼一拼。自由滑《末代皇帝》是他职业生涯最好的作品，它值得一个世锦赛冠军。可惜在世锦赛前一周，他实验成功了4Lo，也受了重伤，无奈退赛。
　　21岁的傅笙，看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尽头。伤病反反复复，幸运的是那一年状态异常的棒。他科学计算训练量，精细饮食到苛刻的地步，他想是时候拿回那块金牌了。那时他不知道，命运会给他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现在是23岁的傅笙站在冰场上。他有一条残疾的腿，还有一颗求胜的心。他看向场边嘴唇惨白的任柯和神色紧张的戴教练，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这次我不会一个人出现在等分区。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作者君带着小柯和傅哥，祝大家2022身体健康，平安幸福！！！


第064章 
　　E国教练基里尔满意地点点头。傅笙的滑行用刃真是洗眼睛。他用刃极深, 脚下干净，滑行一下是一下，效率极高。完全没有现在小男单脚下乱倒腾的毛病。
　　基里尔是老男单出身, 他在役的时候，花滑界对滑行要求极高。出来短节目和自由滑, 专门有一项规定图案滑行的比赛。基里尔正是个中好手。他们这批老男单五六十岁再上冰演，高难跳跃是不行了，但是脚下功夫分分钟教后辈们做人。
　　傅笙双手上举，单脚不断地画圆圈, 然后起跳,
　　又见捻转步进3A，全场观众在他用同样的捻转步出3A时, 齐齐地倒吸了一口气。看了十几年花滑，今天算是见世面了，原来3A还能这么玩。
　　很快裁判给出了分数。
　　BV：8.5 GOE：3
　　满分！这是完成分拿到满分的完美3A！
　　带着氧气罩眼睛一刻不移开冰场的任柯倒吸一口气, “如果我没记错, 这是现行规则第一个满分3A。傅哥太强了，yyds。”
　　旁边的吴夏吐槽说道，“老任, 你虚成这样了, 还不忘了夸你家傅哥。快省省吧。”
　　荒居奈美兴奋地跳了起来。这3A又轻又飘又灵，是她熟悉的味道。那个被称为3A之王的傅笙回来了！
　　傅笙伸出大拇指反复校对，像电影里的暗杀者准备狙击。傅笙的表演是癫狂的, 他低扎的头发快要凌乱。他快速地略过裁判席, 突然长臂从上刷地落下, 把马歇尔吓得一激灵, 直捂胸口。旁边E国裁判基里尔嗤笑到“A国的弱鸡裁判。不吓人叫什么教父嘛。”基里尔带着笑意继续关注表演。
　　傅笙在温柔的小提琴声中, 双脚呈八字状，持续扭转，重心始终压在健康的右腿上。他屏息起跳，史上第一个采用完全相反的技术做出的4S能成功吗？
　　傅笙的浮腿有力地起跳，高度非常高。
　　任柯罕见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他最清楚自己发明出的4S跳法弱点在什么地方。它甚至不在于，运动员没有浮腿团身加快转速，而在于轴心。运用这种方法起跳，空中姿态可控性极低，非常容易歪周，一旦歪周便很难补救。
　　这样的技术，可谓吃力不讨好，只有任柯愿意为了傅笙的左腿不用蹬冰钻研出来。
　　傅笙全力收紧躯干旋转四周。落冰了！
　　傅笙的4S回家了！这个由他带到花滑世界的跳跃，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
　　赛场上，电视机前无数的傅笙冰迷，眼泪落下。谁能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傅笙的4S呢？伤在左腿的人想恢复4S，堪称天方夜谭。
　　但是奇迹出现了。
　　文森特赶紧要来视频反复满放，找出了技术症结所在。这样奇葩的跳跃方法减少了左腿的负担，却加大了跳跃的不稳定度。就算文森特知道了这种4S跳法，他也绝不敢尝试。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成功。
　　文森特遗憾地摇了摇头。傅笙真是独树一帜的神仙平衡感！傅笙成名已久，乃至大家都忘了，当年的傅笙是妥妥的天才出道。
　　E国的奥列格教练面色郑重。他执教多年最知道习惯的可怕。运动员通过成千上万遍形成的肌肉记忆是不经大脑思考的，要改是千难万难。花滑界最头疼的就是基础不好技术错误的运动员。很多选手都有Lz跳和F跳错刃的问题。
　　是他们不想改吗？不完全是的。从小的肌肉记忆怎么可能轻易的改过来？多少名将单单改一个错刃，就改得两种跳跃都不会跳了。傅笙改的可是整个跳跃方式，尝试了之前从未有人试验过的技术。奥列格抓着为数不多的头发怎么也想不通，傅笙是怎么在一年的时间内学会了一种全新的跳跃方法。
　　奥列格教练不知道，傅笙学习新跳法的时间不是一年，而只有三个月。
　　有戏了！任柯心道。
　　富长裕介和文森特只有4T，乔.欧文没有四周跳，除却尼基塔以外，傅笙的纸面难度最高。那么是不是可以肖想一下更高的位置。
　　最后一个跳跃，傅笙的招牌动作，顶级三周连跳3Lz+3Lo！
　　这个连跳连贯得像冰面有弹性一样。真是赏心悦目。
　　任柯终于松了一口气，所有跳跃都完成了，尘埃落定。
　　乐曲进入到了高潮，盛大的黑帮时代拉开了帷幕。傅笙的编排步法像狂风巨浪一样席卷冰场，他用狷狂霸气的步法告诉世人，这就是教父！这是真正的演绎！
　　这样的表演简直在把近两年冒头的艺术路线运动员，按在地板上摩擦。
　　以A国乔.欧文为代表的几位的运动员，凭借冰协的力捧和较好的体态，这两年在花滑界掀风作浪。但是他们虽然有舞蹈功底，并没有获得高艺术表现力。一旦投入舞蹈，下肢就频频出错，技术分大受损失，得不偿失。原因就在于脚下功夫不到位，陆地上在艺术，上不了冰也是白搭。
　　但是傅笙的表演确是水乳交融酣畅淋漓。
　　傅笙的顶级滑行技术不但让他的滑行用刃赏心悦目，还解放了他的上半身。他可以在滑行的同时上身自如地舞蹈，甚至做与滑行足完全反向的动作。冰鞋是傅笙的第二双脚，一双真正自如的脚。
　　傅笙在忧伤的单簧管中结束了短节目的比赛，他向四面的观众深情致意。
　　他做到了，他居然做到了。傅笙在这一刻才有强烈的实感。
　　在重伤之后，傅笙终于回到了最熟悉的舞台，向世锦赛冠军发起冲击。
　　全场上万名观众全部起立鼓掌。这是对刚刚完美表演的答谢，也是对傅笙本人的尊敬。
　　任柯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扯掉氧气罩等在了冰场的出口，张开大大的手臂。
　　傅笙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他用了全部理智提醒自己，怀里的人正在高原反应，不可以抱得太紧。
　　傅笙和任柯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挤在等分区，开心地和每一个摄像头打招呼。
　　A国选手乔.欧文，在候场区面色如土。
　　他被安排在短节目比赛的最后一位登场。这个位子本可以根据同场选手的发挥，调整自己的编排。今年世锦赛大家像说好一样爆种，
　　傅笙今天的可怕在于，他不但拿回了4S，还仿佛留有余力。重伤归来的傅笙，竟然从表演到体能全方位进化了。
　　乔.欧文想到当年完全体的傅笙，打了一个寒颤。那是他不可能战胜的存在，根植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乔.欧文对自己的教练说“我决定了，采用planA的配置。不拼难度了，拼也没用。”绝对的实力差距是不可能用小手段抹平的。
　　傅笙的分数出来了。
　　技术分（T分）：52.6
　　节目内容分（P分）：47.8
　　短节目总分：100.4
　　任柯想跳起来庆祝，被旁边的戴教练一把按住。刚刚还吸氧呢，跳什么跳？
　　傅笙一脸不可置信，这是他职业生涯中短节目的第二高分。谁能相信，一位老男单复出后的第一场短节目分数破百。
　　等待上场的乔.欧文完全死心了。就算裁判发大水，他的《爱乐之城》也不可能分数破百。对于三周套选手来说，短节目优势更大。如果短节目取得不了领先优势，自由滑更别想捡漏。
　　乔.欧文带着沉重的心理负担，把《爱乐之城》滑得索然无味。
　　在莱奥之后，又一位选手从最终的角逐中出局。和莱奥不同，乔.欧文是自己放弃了自己，被吓破了胆。
　　在遥远的C国，花样滑冰国家队里传来一阵响声。赵教练看完世锦赛短节目比赛，一脚把电视从茶几上踹下来了。
　　他气得胸膛起伏。原本听说任柯状态不佳，赵教练一早乐乐呵呵地守着直播，想看他们二人的笑话。没想到任柯不但撑住了，还狠狠拉了一回好感。更离谱的是，傅笙居然得了短节目第二名。等他们回国，国家队里哪还有自己的位置？
　　赵教练看着一片狼藉，打电话给维修班组。维修员听了原委后，为难地说道“赵教练，宿舍里的电视机是队里的资产，如有损坏要照价赔偿的。”
　　赵教练闻言砰地一声把手机摔在地上。他破口大骂道“老子还没下台呢！这么快就去讨好新主子了。”
　　门口一行小队员走过。“赵教练又犯病了？”有人压低声音问道。
　　“是啊，自打任柯他们进国家队，赵教练就三天两头的犯病。感觉他这里有问题。”小队员指了指脑袋。
　　“我们都别说傅笙哥短节目得了第二的事情，免得撞在枪口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快了快了，我就等戴教练他们回来，好好表现申请进组。这个月我都要把自己练吐了。不说别的，就凭傅笙哥火速恢复4S就够我学一辈子了。我记得全锦赛的时候他还没有四周跳的配置呢。”
　　“谁不是呢，就凭能和傅笙和任柯一起训练都值得，沾沾仙气也好啊。这两年花样滑冰的热度越来越高，我一个小透明的微博都有好多关注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小队员憧憬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5章 
　　这边任柯的高原反应有所好转, 头晕头痛缓解了很多，只是四肢无力。可是戴教练不让他恢复训练，他呆在屋子里浑身难受。
　　傅笙正在上传新拍的任柯短节目视频。文件太大, 他舍不得压缩，就只好慢慢等了。
　　“傅哥。”任柯推门就进, 扑到傅笙的床上。
　　吓得傅笙手一抖，手机打了几个滚调到任柯面前，还敬业地持续播放。
　　任柯捡起手机“什么啊？”他看到下面显示的ID，@人鱼观察小喇叭。他头脑发蒙, 高原反应好像又加重了。
　　他知道这是自己有名的粉丝博主。难不成, 不但我每天晚上都看着傅哥的视频睡觉，傅哥也会看我的视频吗？
　　傅笙一把抢过来说道“没什么, 看到你剪的粉丝视频挺有意思的。”
　　“傅哥还会看我粉丝的视频啊。”任柯闻言凑上来，眼睛亮晶晶的。
　　“不是特意看的，正好转到我首页而已。”傅笙找补道。
　　任柯打开手机, 搜索@人鱼观察小喇叭。关注它的赫然有百万粉丝, 最新一条微博发出时间在一分钟前，正是任柯刚才看到的内容。
　　任柯心生疑窦。一分钟？刚刚我和傅哥说话有一分钟吗？
　　***
　　“冰雪在线”论坛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开个直播贴，有没有今晚熬夜看比赛的, 举个手。】
　　“我看到傅笙出现在最后一组, 真是百感交集。经历了这么多，他终于回来了。”
　　“今年的战况很激烈啊。傅笙和尼基塔的分差只有一分，这在自由滑里根本算不上差距。文森特和富长裕介分差是2分, 都有争金的可能性。倒是后面的名次和第一梯队拉得很开。”
　　“恕我直言, 任柯一顿操作都是自找罪受。往年这样拼一拼。有可能最后一组有人失误, 也许能捡漏第三名。但是今年争牌组梯队已经确定了, 悬念在他们每个人拿什么成色的牌。怎么说呢, 怪他命不好吧。”
　　“讲真，任柯拼成那样根本没用。往年有对手送温暖的时候还好，今年大家丝毫不留情面。拼一个第七第八名有什么意思？”
　　“有些人忘了之前进了世锦赛自由滑就普天同庆的日子了吗？反正看了今年的短节目，我就是任柯一辈子的冰迷。彻底被虐入坑了。”
　　“就是，任柯的顽强精神，连群众日报都写专题表扬了，要你逼逼。”
　　“讲真，这回牌面太大了，懂的都懂。我冲浪多年，没见过这阵势。”
　　“在楼里买房了。今年世锦赛自由滑必须熬夜追。求上天给傅笙一个好结果，我一路补课下来，他太不容易了。”
　　“就是，不管比赛结果怎么样。他们都尽全力拼了。不管青红皂白上来辱骂的，先过我这关。姑奶奶我从小到大吵架就没输过。”
　　“成绩什么的，我们任柯粉丝已经不在乎了。这个瞒天过海的老骗子，提起来我就肝颤。要不是他被罩上氧气罩，谁能想到，他顶着高原反应上了最高难度呢。我昨天去雍和宫把能拜的都拜了个遍。只求这孩子健康平安归来。”
　　“同任柯粉丝只求平安，他们都拼成这样了，谁说风凉话，就是结仇了。我现在已经对盐湖城PTSD了。前一秒还在群里玩梗乱舞，下一秒就被虐到哭都哭不出来了。谁让我爱的偶像是个大英雄呢。”
　　***
　　男单自由滑被安排在所有比赛的最后一项，万众瞩目哪一位才是花样滑冰新的王。
　　盛夏组合刚在双人滑的比赛中取得第四名的成绩，成功打入双人滑小boss阵容。没有比赛任务的他们，和戴教练一起来到冰场，兴致勃勃地给傅笙和任柯拎包鼓劲。
　　任柯一连休息了三天，每天只敢做做拉伸。用他的话来说骨头都躺酸了。可是他在赛前的更衣室里还是不敢放开了做热身。只是用瑜伽垫和瑜伽球，尽力激活一下肌肉就停下来。
　　曲盛见他嘴唇还是有点泛白，说道“恢复的怎么样啊，千万别逞强。你滑完短节目，跪在那里爬不起来。傅哥的脸色比你还吓人，提起冰鞋就往上冲。”
　　曲盛的意思是让任柯悠着点。他短节目的分差存在理论上的机会。但那只是理论上的。纵观花样滑冰比赛，能在倒数第二组出场，取得好成绩的屈指可数。
　　“还行，最后四分半了，拼一把。我都决定要上了，你别编排人家傅哥了。”任柯道。
　　“什么编排他啊，我说的都是实话。那天晚上你昏睡着不知道，傅哥可是愁的一夜没睡觉。戴教练发现了之后，勒令他好好休息，不许守着你。”
　　“真的啊。”任柯有点不敢相信。傅哥在他睡觉的时候守着他什么的，也太超过了。
　　吴夏见状心想，“曲哥真是个大棒槌，人家小两口的事情，要你掺和。哎，一肚子八卦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旁边路过的尼基塔友好地和任柯打招呼。文森特拿着跳绳从通道里走来，一脸笑意地关心任柯的恢复情况。完全没有面对对手的防备和竞争。但是尼基塔和文森特打了照面，却一句话都没说。尼基塔的短节目比文森特高出4分，让文森特大为警觉。
　　“看来，他们把我排除在竞争对手之外了。”任柯想到。
　　在遥远的索契，一行人早就把小酒馆挤得满满当当。平常的喧闹拼酒打架闹事都不见了踪影，男女老少的眼睛都盯着电视屏幕。胡子大汉拿出让C国留学生翻译的宝贵手幅，一脸心痛地分给众人。
　　在Y国，花滑大奖赛的办公总部。高管爱德华松开领带，给自己倒上一杯白葡萄酒。他看着楼下刚刚离开的豪车心道，“我的C国奇迹男孩。我遵守承诺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就等着你证明自己是他的主人了。这次的世锦赛，你还能创造惊喜吗？”
　　在万里之外的C国。雪姐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沐浴焚香等待着比赛开始。赵丹焦虑地开始啃手指，她想赶在去实习之前，给任柯好好画两幅插画。可是她五分钟一看手机，根本静不下心来。
　　匡枫去老居民区里，买了一点煮乌豆，煮花生，还有一兜各式鸭货。大包小包地赶往黄牛老刘家。在那里老刘早就冰镇好了几瓶啤酒，提前打开了电视。
　　任柯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他最后吸了一口氧气，整理好“卡门之心”考斯腾，大步向冰场走去。
　　电视的画面凝固在任柯锋利的眉眼上。那眼中的煞气让战斗民族为之一振。紧贴着小酒馆电视的胡子大汉，往后一仰。胡子大汉常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眼中有杀气，赶紧避开。”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闹了笑话，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阿拉贡舞曲》战歌起！任柯并没有被多天的虚弱消磨了斗志。反而，他更锋利了。整个人的气质就像立在悬崖边的尖刀，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凶悍，危险，还有不能明说的诱|惑。
　　E国裁判基里尔身体前倾全神贯注。他有预感，这场比赛一定不寻常。
　　任柯滑到了第一个跳跃点，嘴角勾出一丝微笑。“大家都默认我今天是来划水的吗？我倒是想，可惜腿却不答应。短节目差二十分很难赢，但是能给你们一点压力也是好的。”
　　不好意思了。任柯心中默念，脚底利落点冰。这个不到一周就瘦了三斤肌肉的人，在空中旋转出单薄又坚韧的味道。
　　他的衣摆扬起，鲜红的内衬竟不像吉普赛姑娘的热情，而是带着鲜血的煞气。
　　四周落地。傅笙叹了一口气，又是骄傲又是苦恼地说道“不愧是他。”
　　尼基塔睁大了眼睛，那是一个4T，依照任柯的技术储备，上了4T就一定会上4Lz。难道他没看出来，第一梯队分数咬的紧。自己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吗？
　　在女中音曼妙的滑音中，任柯食指上勾做出一个“来”的手势，袖口上的金合欢花仿佛活了一般。
　　这就是赤裸|裸的勾引，因为过于坦荡，反而嚣张又霸道。毫不夸张的说，那一刹那所有人只想匍匐在他的冰鞋下，亲吻他的衣摆。这是生命本源点燃的欲|望，是天性中的无可抵抗。
　　在这样的张力下，再骄傲的军官和斗牛士都甘于露出脆弱的脖颈，做一只纯白的羔羊，等待卡门玩弄情调。明知是饮鸩止渴又如何？你笑我痴，我笑你傻。人类碰触火焰，必要付出代价。
　　《卡门》的定级步法以曲回腾挪著称。但是今天的定级步法确实十足的凶悍。任柯的肌肉好似未被病痛消耗，紧绷的大腿蕴藏着令人心境的力量。今天的卡门，傲气大于妩媚，凶悍而妩媚，是永远不能被摘下的霸王花。
　　文森特迟疑道“这首《阿拉贡舞曲》为什么演绎得像《斗牛士舞曲》。”《斗牛士舞曲》是歌剧《卡门》的经典选段，表现男二斗牛士卢加斯的勇气和魅力。
　　傅笙笑而不语。卡门是生活的强者，凭什么不能拥有斗牛士的力量。卡门永远是主动的，进攻的，掌握节奏的存在。
　　任柯深吸一口气，在编排步法的结束时起跳。
　　文森特站了起来。左脚点冰，只能是4T。一套节目中只能存在一个4T单跳，那么这一个……。尼基塔蹬大了眼睛。
　　没错，就是连跳。
　　任柯在4T落冰后，继续用左脚点冰起跳。
　　4T+3T。
　　E国裁判基里尔在心中叹到“他怎么敢？现今花滑男单能做4T连跳的只有区区三人，其中两人接的都是2T。只有文森特有接3T的技术。这也是文森特跻身顶级男单的底气。任柯居然在残血状态下尝试4T+3T。够莽，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6章 
　　E国裁判基里尔在心中叹到“他怎么敢？现今花滑男单能做4T连跳的只有区区三人, 其中两人接的都是2T。只有文森特有接3T的技术。这也是文森特跻身顶级男单的底气。任柯居然在残血状态下尝试4T+3T。够莽，我喜欢！”
　　连续跳了两个四周跳的任柯体力飞速的流逝，他的嘴里尝出鲜血一样的铁锈味, 他的右脚叫嚣着不堪重负。任柯长眉压眼，深邃的眼窝爆发出更加决然的斗志。
　　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认命吗？有本事都试出来啊, 敢不敢把我的骨头敲碎啊！
　　他双脚开立，一个蟹步横行整道短边。他向内挥动的手散发着粗粝的风情，风骚又带着江湖气。
　　E国裁判基里尔全神贯注。他老人家看过《卡门》的原著、歌剧、芭蕾舞剧、弗洛明哥舞剧。但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诠释。独特又贴合，不像卡门又是卡门。
　　赵丹深吸了一口气, 心道“我知道任柯今天表演的卡门像什么了。像风骚果决的龙门客栈金镶玉, 像古龙笔下鲜衣怒马的风四娘。”
　　骑最烈的马，平最狠的事, 勾|引最带劲的男人，像风一样来去。
　　这是《卡门》更广阔的意向表达。卡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 一种永远自由永远鲜活的精神。
　　乐曲转到《哈巴涅拉舞曲》, 浪漫经典的旋律让整个场子都燥热起来。
　　任柯4Lz点冰起跳。尼基塔在场边大惊，这已经是任柯做的第4个四周跳了。任柯竟然把规则利用到了极致，把两个重复跳跃的机会用在了4T和4Lz身上。如果成功, 这将会是令人胆寒的技术分。
　　从来没有人可以尝试在一场比赛做4个四周跳。这堪称天方夜谭。
　　然而任柯落冰的瞬间失去了重心, 身体向前倾去。
　　场边的戴教练闭上眼睛不敢看。这个跳跃单手浮冰能救起来算是万幸。
　　用手浮冰还是不浮冰？任柯只有0.1秒的时间考虑。
　　任柯的眼中滑过一丝决然。拼了，赌一把！
　　只见他落冰腿弯到极致，身体低到快要压在大腿上。四周跳彪悍的落冰滑速, 被这个强行调整重心的动作, 几乎降为零。
　　他姿态勉强, 狼狈不堪, 膝盖简直要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但是, 任柯居然落冰了。没有手扶冰没有双足落冰的正常着陆。出来GOE不能加太多以外没有损失。
　　场边的E国男单尼基塔睁大了眼睛。他那个样子也能落冰。这是一幅钢铁膝盖吧。
　　A国裁判马歇尔大失所望，饶是他做技术分裁判，也无法给这个跳跃过多扣分。毕竟周数充足，落冰狼狈但只能归为姿态不够优美。E国裁判基里尔摇摇头暗叹道“今天的卡门，真是十足的烈性。现在的小朋友前途无量啊。”
　　场上的任柯完全没有神级操作之后的潇洒。这番极限拯救，让他所剩不多的体力又损耗掉不少。
　　任柯在休息三天后高原反应有所减弱，但是高原所带来的的缺氧和乏力却始终困扰着他。他每一丝健壮的肌肉都渴望着氧气的输送，每一寸血管都在叫嚣着新鲜的空气。
　　任柯吞下一口吐沫。他的喉头发紧，整条呼吸道都要烧起来了，简直可以听到肺泡炸裂的声音。
　　来了，倒数第二个跳跃。他的老朋友3Lz+3Lo。
　　任柯心中默念“拜托，千万给我争气一点。”任柯外刃起跳，Lz跳，他最擅长的跳跃。
　　3Lz落地的瞬间任柯的身体不稳，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跳跃上有瑕疵。任柯果断没有接第二跳3Lo。不用想，一定会失败，一个连跳失败损失惨重。连不上不如不连。
　　但是，这里不接连跳，他就要把3Lo跳跃放在最后一跳的后面。最后一跳是2A，他为了节目的艺术性，把2A掺杂在狂风暴雨一般的编排步法当中。那是个高难度进入，且时机性连贯性要求异常苛刻的2A.
　　他从未试过2A+3Lo，这在花滑的世界里几乎意味着一定会失败。
　　最后的编排步法。任柯彻底忘记了对氧气的渴求和肌肉的酸痛。他脚下的步法是十足的凶悍。汗水从脖颈滴下，他像一匹永远流浪的小野马，纵情奔跑，野性矫健，汗水淋漓。
　　任柯眼底泛红，腰杆挺直，脚下滑速丝毫不减。他可以难受得要碎掉，但是始终站立，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跪下。
　　时刻计算着任柯跳跃配置的傅笙，心跳如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任柯还剩下一个连跳没有做。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在体力到达极限的情况下，尝试新的跳跃配置。
　　已经滑到疯狂的任柯会发现自己缺了连跳吗？强弩之末的任柯会站稳最后一个连跳吗？
　　任柯在2A落冰的同时，双脚呈“X”型，完全靠腰力往上拔起。
　　3Lo落地。滑出的动作刚好落在重音上，分毫不差。爽到人头皮发麻。
　　成了！索契的小酒馆快活得像过年一样。一群大汉脱掉上衣，露出纹身，挥舞着坚实的手臂。不管任柯最后成绩如何，在他选择用三个四周跳表明自己的态度时，他就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乐声一阵紧似一阵，任柯几乎放弃了呼吸，在无氧状态下完成最后的步伐。所有人都看出来他的体力消耗殆尽。远在C国的匡枫和黄牛老刘一人拎着一瓶啤酒，紧贴着电视，深情呐喊。好像这样就能把勇气传递到盐湖城。
　　曲终，任柯手哆嗦地扣在胸口的红心上，用力外抽。但是体力耗尽的身体没有像预想一样向后弯折。他顺着这股力道向前倾，顺势倒在了冰面上。从胸口处发出的红绸在冰面上蜿蜒，红白相间触目惊心。像极了卡门最后赴死的景象，像极了卡门这样烈性女子一生的写照。
　　全场掌声如潮，一浪接着一浪，大家把手掌拍得通红还嫌不尽兴。讲真，这样绝对的视觉盛宴灵魂spa怎么可能是一场比赛。这一定是拯救堕落灵魂的神迹。再怎么鼓掌欢呼都不为过。
　　观众席上的荒居奈美把准备好的大号panda桑用力抛向冰面。令她意外的是，今晚抛panda桑的居然不是一个人。
　　台上的观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掏出了同样的玩偶。黑白相间的毛绒玩具，像雨点一样落下。A国的冰场，竟像任柯的主场一样。几个小冰童吃力地拾起玩偶，把最大的一个，递给刚缓过气来的任柯。
　　任柯抱着panda玩偶坐在等分区的长凳上。他汗水不断地往下滴，浑身和水洗了一样。
　　“傅，傅哥，我那一跳……”任柯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地喘气，撑着腿缓过劲。
　　“你那一跳超惊险，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别说话，好好喘气。”傅笙帮忙帮任柯顺气，附带把他的话不全。
　　任柯一边大口呼吸一边给傅笙比了一个大拇指表示正确。
　　技术分（T分）：107.1
　　节目内容分（P分）：99.2
　　自由滑总分：206.3（WR）
　　毫不夸张的说国内的“冰雪在线”论坛炸了。
　　【国宝牛逼，不但没怂，还搞出了第一个4个四周跳的配置。说出去谁敢相信。】
　　【残血状态顺手破个自由滑世界纪录什么的（点烟jpf）。弱小可怜的世界冠军文森特。已经被吓傻了。】
　　【神勇啊，高原反应触发了什么BUFF？这版卡门居然是打动我的一版。我一个大老爷们看到卡门倒在冰面上，直接哭了。】
　　【之前论坛里为国宝是努力挂还是天赋挂打了一架。现在不用打了，他是搏命挂。国宝丝血秀翻盐湖城。】
　　【在线做法，请给我家国宝一个好结果吧，4个四周的《卡门》值得。】
　　【前面的，多做做法。这一会功夫，尼基塔摔了一个3Lz了。他Lz跳起跳动作一直不对，这次起跳很犹豫一下子就摔了。】
　　【天，这是什么剧本。昨天论坛里都讨论过E国太子的登基剧本。这个走向有一丝玄幻啊。搞得我还有点不切实际的想法。】
　　【正常，尼基塔本来就以爱抽风出名。这半个赛季抽的更厉害了。】
　　【踩踩，万一成了呢？尼基塔又摔了一个，他教练的脸都黑了。这大兄弟把大好的形式都摔没了。】
　　场边备战的运动员和论坛里的冰迷一样，人心浮动。
　　R国选手富长裕介对教练说“尼基塔失误了，我有机会了。请您允许我。高原反应的选手都上了四个四周跳，他成功地做了那个动作。”富长裕介的短节目分数在第一梯队四人中居末位。他若想锁定奖牌，必须要上那个没有把握的高难度跳跃。难度价值14.6分的4T+3T。
　　“你也知道这里海拔高。你确定要赌一个不到10%成功率的机会吗？”R国教练面色凝重。
　　“总要拼一下。这个奥运周期是我最后一个周期了。就算失败，也要摔得自己心服口服。”富长裕介说道。
　　可惜天不遂人愿，富长裕介首次尝试的4T+3T失败了，另一个4T跳跃双手扶冰。
　　综合短节目之后富长裕介总分287.1分。排名在尼基塔和任柯之后，位列第三。
　　富长裕介out。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7章 
　　还有三位选手没有完成比赛, 乔.欧文，傅笙，文森特。任柯总成绩暂列第二, 也就是说，他只要超过傅笙之外的一位选手, C国队就可以获得一枚奖牌。
　　任柯今天本来是来拼一把，胜负不论的。可是仔细一算，今年的世锦赛还真有点指望。任柯把分数在心里排布了几遍，只是没说出来让傅笙紧张。只有逐渐见底的保温杯暴露了他。
　　乔.欧文的自由滑曲目依然是法国香颂《在巴黎的天空下》, 依照今年这套节目的惯常成绩, 这套节目的分值应当在180-185分之间，加上他短节目的分数, 刚好不敌任柯。
　　但是事情都有意外。戴教练罕见地走到围挡前顶着实时打分器。每出一个动作，戴教练的眉头就皱起一分。这个GOE的加分实在太恐怖了。一样的动作，乔.欧文做出来GOE就能加到顶。
　　傅笙看着裁判席上的A国裁判马歇尔, 心中冷笑“A国为了乔.欧文上位已经不要脸面了吗？即使争夺的是第三甚至第四名。”
　　乔.欧文凭借着三周跳套, 赫然拿到了96分的技术分，要知道他跳跃的BV只有57分。吴夏想了想说道“老任，别伤心, 这回不行咱们来年再战。”
　　“不用。”傅笙道。
　　吴夏疑惑地“啊”了一声。
　　“我们赢了。他的节目内容分不可能超过技术分的。”傅笙看着裁判席的方向, 露出笑意。
　　大屏幕亮起来。
　　乔.欧文 自由滑分数：187分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284.6分 目前排名：3
　　A国裁判马歇尔面色铁青，指着E国裁判基里尔说不出话来。A国冰坛青黄不接，本周期最有希望的就是乔.欧文。可是他连这一个捧人造势的任务都完不成, 大概今后在冰协没有前途可言了。
　　基里尔看都懒得看他, “在尼基塔短节目发挥出色的时候, 两边早就不可能是同盟关系了。装个鬼。再说给这样的表演抬分, 我怕脏了我的手。”
　　等分区里热热闹闹的A国代表队, 死一般的沉寂。场上的观众，发出一声惊呼。
　　A国煮熟的奖牌飞了。
　　傅笙紧紧搂着呆住的任柯，“你的4个四周没白拼。就差一点，最后真就差3Lz到4T的5分。没人会想到你会上新配置，你打乱了他们所有的安排。这都是你全力以赴拼出来的。”
　　戴教练手掌发抖“我们有牌了！”戴教练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可以带队参加世锦赛，甚至双保险提前锁定一枚男单奖牌。
　　不，梦里都没有这么美。
　　***
　　在几波舆论的反转和发酵下，今年的花滑世锦赛在C国有了前所未有的声势。万家灯火里男女老少都手握着遥控器紧盯着屏幕。
　　微博上的词条刷了一波又一波，不光体育博主，各种类型的博主都来实时评论。一帮门外汉火速变成拿着计算器算分的冰迷。没过十分钟就整理出，“任柯是如何用极限操作拼出反杀乔.欧文的机会”通俗版视频讲解。
　　C国的四合院中，一位身穿黑西装秘书模样的人对一位老人汇报道“傅老爷子，全锦赛傅笙夺冠后，他的声誉得到触底反弹。如果傅笙能在今天世锦赛上取得好成绩。可以预见将激起更大的舆论效应。民众都喜欢传奇故事。”
　　老人冷哼了一声“这么大的事也不见老二说一声。”
　　那个黑西装乖觉的很，“要我去找二爷过来，或者体育口的人打探消息。”
　　“不忙，且看他这回什么成绩。是龙是虫，也要看跃了龙门才见分晓。”老人沉吟道。
　　“还是您老行事稳健。再怎么说傅笙也是自家人，要回来衣锦还乡的。”黑西装给茶壶里斟满了水。
　　那位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电视调到了体育台。
　　男单自由滑倒数第二位出场的傅笙，已经在冰场入口准备好。他弯腰脱掉冰刀套时顿了一下，目光灼灼“任柯，一会上冰，你推我滑出去怎么样？”我已几乎不可能的姿态来到世锦赛的自由滑，最后一场表演，我希望有你的身影。
　　“好。”任柯接过冰刀套。
　　傅笙手扶着围挡深吸了几口气，转过身去面对观众。
　　上万人的目光齐聚在他身上，文森特在身后定睛注视。E国裁判基里尔翻出来老花镜，他将用最苛刻的眼光，审视由C国人演绎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拉二》作为花滑的经典曲目，有很多编曲版本。大家多会选用三段式的编排方法，并以《拉二》第二乐章舒缓华丽的乐段为主题旋律。温暖明朗的主题在表现上难度较低，乐段的速率和滑行的自然频率相合。
　　这是一个取巧的方法。选择大部头作品中的小品式分支，既可以享受到挑战古典圣坛的高逼格待遇，也规避了研究其主题深刻的难点。
　　但是傅笙坚持走一条更难的路。他所有的配乐选段都来自于《拉二》沉郁顿挫的第一乐章，并且尽量保持了乐段的完整性。晦涩压抑不讨喜，却是《拉二》的灵魂。
　　他要演绎真正的拉二。
　　乐曲开头重音的钢琴声如扣响命运大门，在一串快速的连音来临时，傅笙双腿呈八字形，左后内刃起跳。
　　4S！成了！
　　观众席上的荒居奈美跳了起来。这个跳跃对于傅笙和他的冰迷来说意义太过不同。这个难度爆表的跳跃是很多人认识傅笙的起点。而傅笙在这场比赛跳出了一个4S，就代表他可以凭借一个四周跳角逐奖牌。
　　顽强的傅笙又一次把这个由他开发的跳跃，成功带到国际赛场。尽管高远度不如以往，尽管它的姿态有些奇怪，但是它成功了。
　　《拉二》以磅礴的气势拉开帷幕。好像E国的冬天，辽阔深远孤独。旋律慢慢向上升起，傅笙的旋转动作精准地卡着音高变换姿态，从蹲踞状态慢慢升起。音乐从他的肢体中流淌出来。
　　弦乐的织体细密，一点一点稳步推进，如大雨一层一层淋湿重衫，让人无法呼吸。和弦在复杂的声部间流动起来，像冬天呼啸的北风。
　　傅笙的面色晦暗又柔情，绝望如身处悬崖，又让人心存希冀。他上肢随着音乐舞蹈自由律动，冥蓝色的衣料比暗夜更审美，细褶处的银线闪动着微光。
　　傅笙向后助滑，左脚呈外刃起跳。
　　是3F!
　　傅笙是擅长刃跳的运动员，但是做起点冰跳，技术丝毫不含糊。完全没有花滑选手通常错刃的毛病，难能可贵。
　　电视机前的老冰迷匡枫发现了不对。傅笙居然把3F这个难度不低的单跳放在前半段，究竟是什么打算？难道他在后半段还有其他的杀手锏？
　　“赛程过半他才做了两个跳跃。傅笙什么时候进化成体能狂人了？”在场边备赛的文森特被吓住了。
　　文森特是傅笙的老对手，看傅笙比赛多年非常了解。傅笙技术高艺术性强，短节目游刃有余大杀四方。但是自从他上了四周跳，长节目不是把后半段交给拿手的步法和滑行，靠着意志力撑下来。
　　任柯勾唇一笑，暗暗想到“傅笙复出后整个人和玻璃似的，练一练腿就站不住了。后来腿一疼就练体能，这半年的体能训练不是白来的。只有我知道，他背后练了多少。”
　　比赛并没有留给大家过多考虑的时间。铺天盖地的弦乐让所有人神经紧绷，狂涛巨浪的气势蕴藏着深切的痛苦。
　　随后傅笙在大一字步法里直接起跳，傅笙向前起跳3A，随后他落冰旋转半圈，继续起跳。
　　3A+1eu+3S三连跳。
　　全场倒吸一口气，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荒居奈美彻底震惊到。她作为傅笙的冰迷，知道的很清楚，傅笙是3A系列三连跳的专家，每次出场必然附赠超高GOE。但是这么多年她只见过傅笙跳3A+1eu+3F，从没见过接3S的操作。这个狠人除了恢复了4S以外竟然还新开发了一种连跳，堪称狼灭。
　　钢琴声渐渐升起，富有颗粒感的音色像七八个星子闪烁在夜幕之间。
　　3Lz+3T！傅笙仿佛摆脱了地球引力，随时可以羽化登仙，轻柔的考斯腾在旋转中缥缈如梦，但依然保持筋骨。
　　风雨如晦，黑色的海浪拍碎在岩石上，给孤独的旅人下达最后的通牒。傅笙踏着钢琴开始了编排步法。自由度极高的编排步法，是整个节目的华彩部分，也是傅笙的游乐场。
　　全场的观众都站起来，为难得一见的表演喝彩。
　　但是表演者的面色却始终阴郁。他的手臂用力向下一挥，带动起激昂的旋律。他像狂暴的海神波塞冬，整个世界为他震颤。他轻动脚尖他轻抬权杖，寰宇随之变色。这是愤怒积压到极限的力量，令生灵噤声，让天地失语。
　　任柯掐住手臂，他的灵魂都在战栗。如果不掐醒自己，他简直想冲上冰场与之共舞。
　　荒居奈美眼眶湿润“傅笙这些年一定经历过很多，有很多夜晚难以成眠吧。伟大的艺术往往诞生于痛苦之中。傅笙复出以来没有公开说过什么，但是这首《拉二》告诉了人们一切。”
　　傅笙在波澜壮阔的旋律中双脚呈八字重心压在右腿上，随即腾空。这样的腾空高度和转速，俨然是一个4S。
　　文森特大惊“傅笙已经做了一个4S单跳，难道，难道他恢复了4S连跳？”
　　在艰难的落冰中，傅笙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动力。但是他的落定的一刹那，毫不犹豫地向上干拔。
　　4S+3Lo成了！
　　这也是花样滑冰史上第一个4S+3Lo。
　　之前4S后的第二跳大家只会考虑3T，或者两周跳。傅笙在没有受伤时也是如此。但是傅笙改了4S跳跃方法之后，他的落冰质量下降。在没有势能助力的情况下，用重伤后的左腿点冰做3T堪称天方夜谭。这也是行内人在他短节目第一后，依然不看好他的原因。
　　但是现在傅笙把3T的连接该到了3Lz后面，自己生生开发出了4S+3Lo的新技能。
　　事实上只有傅笙有这个可能做到。以3Lo连跳的傅笙曾被誉为把名字刻在Lo跳上的男人。他出名的操作是曾在冰演上，当着上万观众演示3Lo无限连跳。一个又一个的3Lo完全凭借腰力原地生拔，堪称惊世骇俗。
　　傅笙开发新难度艰辛不堪言说，但是今天两个四周跳全部clean，证明一切都值了。
　　傅笙真正从各种意义上恢复了顶级男单的储备。
　　文森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自由滑里有一个四周跳和两个四周跳截然不同。拼出两个四周跳的傅笙，几乎可以借助短节目的优势，和他决一雌雄，甚至胜算较大。要战胜这样的傅笙，他必须要拿出三个四周跳。
　　文森特闭目半响，下定了决心。是时候拿出秘密武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8章 
　　乐曲减慢, 节奏逐渐舒缓。傅笙双脚张开，身体向外倾斜30度，慢慢仰头露出笑意。正对着这个大一字步法的荒居奈美, 打了一个寒战。太震撼了，这是家伙真是天生的表演大魔王。
　　这个大一字步法, 是在激烈的苦痛和抗争之后露出的天真柔软。像冰川中永封的玫瑰花，像重骑兵盔甲下的定情手帕，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这是北国冬季特有的，冰冷的温柔。冬日日头是发白的, 甚至是惨白的, 只有可怜的一丝暖意，但那确确实实是一轮太阳。一条宽阔大河蜿蜒平静地流淌过西伯利亚平原, 冰冷刺骨却在阳光下美如银缎。
　　E国裁判基里尔长叹了一口气，“傅笙成功诠释了俄式美学。这套《拉二》把脚踏在苦难的地上，却仰头关心人类的命运。他可以沉郁顿挫, 也可以细腻浪漫。”
　　说到这里, 基里尔沉默不语，别说E国当代的年轻选手对俄式风情流于表面。就连他自己年轻的时候，诠释起来只懂得刚劲有力, 哪有如此宽广悲悯。
　　毫不客气的说, 这段《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的演绎，是新世纪的艺术作品中对俄国最好的诠释。
　　冰冷荒芜的西伯利亚不单有呼啸的北风，还有十二月党人在西伯利亚颠沛流离时, 种下文艺的种子。
　　也只有在万人唾骂后重回赛场傅笙, 有如此一往无前的冲击力, 又有如此细腻的心绪体会入微。
　　百年来演绎《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的各类作品千千万, 今天傅笙的这段自由滑, 必定留下名字。
　　傅笙的自由滑编排只剩下最后一个跳跃。
　　3Lo。
　　场边的文森特轻声说道“不好意思了傅笙。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但是这枚金牌，我势在必得。”他接过了教练递过来的医药箱，在腿上缠了一条又一条肌效贴。他用牙齿咬断淡黄色的胶布，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锋利。
　　他今年右腿的伤全是因为练4Lz而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几步远之外的任柯，表情是前未有过的焦心，手中的冰刀套都快被他拗断了。他太了解傅哥，这个人到了赛场上，哪怕有一分胜算就会努力到十分。
　　傅笙连续采用转三步法。他在几秒钟内想到了很多。Lo跳是傅笙掌握的第一种三周跳，也是出名的不受欢迎的跳跃。它需要纯用身体内的力量起跳，跳跃方式决定它很难浑水摸鱼，很容易被裁判抓住跳跃存周。
　　傅笙为了4Lo吃过大苦头，先是腰伤，然后是右脚脚踝伤，最后是左膝致命的伤病隐患。但是他很喜欢Lo跳，纯粹，直接，有独特的节奏美感。
　　他双脚呈“X”形，右脚外刃吃劲，他的腰腹的扭转力加到了最大，整个人的状态像一个拉满了的弓。随后两脚同时抬起，右脚刀刃起跳。
　　场边的任柯握紧了拳头，这个跳跃初始速度很有戏。
　　同时傅笙左腿团身向上，把转速加到最快。
　　1、2、3、4。
　　正在场边粘肌效贴的文森特蹦起来，单腿跳到场边。转了四周吗？怎么可能？
　　裁判们身体前倾，4Lo是尚未被人类踏足的禁地。难道今天大家要一起见证成功的4Lo吗？
　　随后傅笙已超乎寻常的惯性，落冰溅起了一排冰花。4Lo的离心力果然堪称恐怖。落冰的那一刹那，他的重心几乎要保持不住。傅笙咬住牙关，落冰的右膝盖几乎弯到了下蹲的角度，才艰难的顶起来。
　　这个弯曲角度还能保持落冰简直不可思议。观众席上发出一片惊呼。
　　4Lo面世！
　　这个跳跃终于被最擅长Lo跳的傅笙解开了神秘的面纱。
　　傅笙的心中暗暗叫苦，4Lo成功落冰了，但是他的右脚脚踝传来一阵痛感。
　　怎么了？是落冰冲击力太大引发的老伤疼痛，还是出事了？
　　但是节目没有时间留给傅笙思考。整个编排的最后一段，定级步法就在眼前。《拉二》的定级步法波澜壮阔，是专为步法狂人傅笙设计的。
　　刺痛的右脚粘冰就痛，怎么可能负担难度顶级的定级步法。要不要暂停比赛查看？但是这样就注定与金牌无缘了。
　　步法编排的音乐就在眼前，必须做决定了。
　　傅笙左脚落冰，整个人没有双足压步准备，就单脚向前滑行。像一只纸帆船后面绑着小块肥皂，没有助力就能航行，
　　“这是魔法吗？”荒居奈美惊呼，多年傅笙冰迷的经验，并没有让她比其他观众淡定多少。
　　事实证明，魔法不止如此。
　　傅笙始终用左脚滑行，左后内括弧步、左前外括弧步、四种左脚主导的外勾步、四种左脚主导的内勾步，尽数施展。他用毫无初始速度的启动，只用单脚滑行，把能单脚完成的步伐滑了一个遍。
　　傅笙冰刃在冰面上的每一下动作都交代得无比清晰，在不重视用刃艺术的当下，堪称业界良心。更恐怖的是单脚做步法不但没有消耗他的滑速，还让滑速越来越高。
　　A国裁判马歇尔愣了半响暗叹道“傅笙的脚下滑行功夫，堪比一线冰舞男伴。”要知道冰舞选手就是吃滑行这碗饭的。
　　傅笙，滑行的神。谁说只有跳跃能炫技，今天傅笙只用一只脚打了冰舞男伴的脸。
　　A国选手乔.欧文歪着嘴说道“傅笙居然为世锦赛重编了步法。他是想红想疯了吧，为了炫技出名采用这种方式。”
　　旁边R国选手富长裕介低头不语。富长裕介同样是以滑行出名的选手，自付滑行功底不输冰舞。但是让他做单脚滑行做定级步法，他做不到。
　　富长裕介本以为自己是亚洲选手的第一人。没想到傅笙复出之后，竟然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以无可置喙的姿态打击他。
　　一套步法做完，傅笙已经单脚滑行了大半个冰场，但是距离节目结束还有15秒钟。
　　怎样保住定级步法的顶级，并且给节目一个激昂热血的结尾呢？
　　傅笙的脚下的本能，比火花闪过的思绪还要快。他左脚在冰面上熟练地画圈，圆润的左脚结环步应和这乐曲中小提琴的一声长音。
　　随后他右脚上吸，左脚单脚在冰面做有位移的旋转。这是左脚捻转步。
　　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他的旋转的速度随着乐曲最后的高潮越来越快。在一个振奋人心的钢琴重音中终止，随后单膝下跪。
　　裁判席上的E国裁判基里尔脱掉八角帽，摘掉老花镜，站起身来带头鼓掌。其他裁判也在惊异中起身。谁想到以苛刻、难搞、血统论著称的基里尔，有一天会不顾裁判的身份，为一位C国运动员起立鼓掌。
　　傅笙跪在地上心潮久久不能平静，他深深地亲吻冰冷的冰面。花样滑冰带给他无限的伤痛，带给他无限的荣耀，却是他一生的热爱所在。
　　傅笙抬起头，看到任柯就站在冰场的出口，和他遥遥相望。
　　傅笙的分数在全场观众的欢呼声中出来。
　　技术分（T分）：109.7
　　节目内容分（P分）：99.8
　　自由滑：209.5（WR）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309.9（WR）
　　排名第一！自由滑和总分两破世界纪录！傅笙成为第一位总分突破三百大关的运动员。这一成就将和他的节目《教父》、《拉二》一起写进花样滑冰的史册。
　　傅笙目前以绝对的优势取得领先，但是傅笙能否保持第一的成绩，任柯能否保持住第三名的位置。还要看最后一位选手，J国名将文森特。
　　***
　　毫不夸张地说，电视机前的老冰迷匡枫，焦虑症都犯了。他一手计算器，一首跳跃构成及各个选手难度储备表，瘫在沙发上捂着心脏。
　　“匡枫，顺顺气顺顺气。一会紧张过头，我这里还有速效救心丸。”黄牛老刘紧握着手机说道。
　　“要吃也是你先吃，你拿手机的手都在抖。”
　　老刘叹了口气“之前就想着任柯和傅笙那俩孩子不容易，发生了那么多波折，好好比一场世锦赛就行了。可是你一说有点希望，我心里的小火苗就烧起来了。你看这论坛的直播贴，副版主在线发疯，连发了十条帖子，因为过度水贴被暂封账号了。”
　　匡枫翻了一个白眼“副版主就是我，谢谢。我那叫水贴吗？我那叫反向毒奶。各位菩萨保佑，文森特一定无情clean，盐湖城世锦赛登基为帝。”
　　老刘一拍大腿说道“咱不能光说不干，我这就去转发几条锦鲤。不，我去换个红裤衩，去年过年还有新的没穿过呢。”
　　***
　　赛场上的气氛凝固到可怕的程度。J国队的全体成员，呼呼啦啦一行人都守在围挡外默默祈祷。
　　以欧美型男绅士风度著称的文森特，失去了他一贯的从容。一脑门上都是冷汗。
　　他原本像凭借4Lz的奇兵，对傅笙绝地反击。但是谁知道，傅笙不但恢复了4S连跳，还成功做出来4Lo。文森特要追上这份优势，必须和任柯一样，上4个四周跳。
　　问题是，他有这个体力吗？哪怕一个四周跳的成功率是80%，4个四周跳的成功率也会变成可怜的0.41。何况他的4Lz主要靠蒙，有三成成功率都不错了。
　　文森特一阵盘算之后，腿都有点泄劲。面前举起手，做出自由滑节目《红磨坊》的开场姿态。
　　他的第一个跳跃，4Lz。周数不足落地摔倒。
　　裁判给出了降组的判罚。
　　4Lz没有蒙对后，文森特明显慌乱了。第二个跳跃是他拿手的4T+3T。可惜文森特在第一跳的落冰就出现瑕疵，没有办法连第二跳。
　　第三个跳跃3A。
　　文森特居然在落冰的时候犹豫了，双手扶冰落地。
　　接下来的节目，文森特滑得更加小心。表演的动作不敢放开，在跳跃之前砍掉连接动作，用双足压步换取更高的跳跃稳定性。
　　台上满满的观众，罕见地对文森特这样的顶级男单反应缺缺。这对于一个以表演出名的运动员来说，可谓颜面尽失。如果求胜到了如此地步，还不能如愿，文森特可谓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E国裁判基里尔抱着手臂摇了摇头。“文森特这套节目真是越滑越回去了。难看，真是难看。滑《红磨坊》都不能调动观众，彻底没救了。”
　　如果说大奖赛总决赛的文森特没有表现出《红磨坊》的性感妩媚，现在的文森特连侵略性都失去了。
　　“傅哥，我现在激动的想吸氧。”任柯大口喘气。文森特连续三个失误之后，傅笙夺冠的可能性大大的增加了。
　　“你趁现在多吸一点氧气。有希望的不单是我，还有你自己。”傅笙调整了一下脚踝伤冰袋的位置。脚被冰的很木，但是他脑子一刻没停在算分。傅笙下冰后检查了一下右脚，只是老迈的脚踝禁不起四周跳的冲击。喷一喷药剂，冰敷一下，有好受很多。
　　任柯加了加目前显示出的文森特技术分，指着自己说。“我好像有点希望，是不是？”
　　“如果文森特继续失误一个跳跃，我们应当有三成胜算。”戴教练眼睛一刻不错地盯着记分显示牌，默默地算分差。然后他掏出了氧气瓶。戴文怀他老人家觉得自己也开始高原反应了，心跳的非常快。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9章 
　　文森特的第四个跳跃, 4T稳住了。
　　局势重新变得焦灼。按照文森特掌握的技术储备，他可以在后面的节目中跳 4S单跳和4S连跳。这样的配置即使前面的跳跃有失误，也尚有一争之力。
　　文森特在3个四周跳之后体能已经到达了极限, 4个四周跳甚至5个四周跳的配置是他在今天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要不要拼一把？他今年20岁，正处于巅峰期。花滑运动员受伤是家常便饭, 明年是不是还有如今的状态谁都不敢保证。
　　盐湖城地处北美，算文森特的半个主场。文森特还具有天生不怕高原的优势。今年的世锦赛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是文森特争金的最好时间。错过了这一年，明年奥运会将更加艰难。
　　文森特决定先做一个4S单跳试试运气。
　　然而这个4S单跳在落地后翻身, 完成分为负数。
　　文森特僵硬的笑容已经挡不住暗淡的神色。下一个跳跃再失误的话……文森特突然想到傅笙两年前的境况。他脚下打了一个磕绊。
　　文森特长叹一口气, 还是用保险牌吧。争不了金牌，就抱着一块奖牌回去交差算了。
　　本赛季世锦赛的最后一个节目, 在几个三周跳中匆匆结尾。熟悉文森特的观众都在心里摇头，谁能想到，文森特会把《红磨坊》滑得如此丑陋。结束节目后的文森特, 连捡起冰上玩偶的心情都没有, 匆匆下场。
　　文森特在等分区垂着头，不住地擦汗。他本来被一波波媒体，渲染成金牌种子的选手, 只能拿一枚奖牌回家, 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全场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大屏幕。花样滑冰的男单新王是谁，即将出分晓。
　　技术分（T分）：96.1
　　节目内容分（P分）：92.1
　　自由滑：188.2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287
　　文森特排名第四。大屏幕上前面的名次赫然是：傅笙、尼基塔、任柯、文森特。
　　电视机前的匡枫原地起跳，跪地狂吼。黄牛老刘翻出一瓶白酒, 宝贝似的擦了擦瓶盖, “今天咱们开瓶好酒。这瓶酒在我手里放了三年都没舍得喝。今天值得动它。”
　　谁能想到？任柯参加短节目赛前合乐状态不佳的时候, 很多人开始唱衰。任柯短节目发挥不佳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完蛋了。任柯在自由滑中史无前例地上了4个四周跳,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白费力气的傻子。
　　但是就是他短节目几近自毁的策略, 自由滑中没有希望还拼尽全力的表现，让他在最后一刻，以一分之差绝杀文森特。年仅17岁的任柯获得了世锦赛铜牌。
　　这是什么传奇情节。
　　至于傅笙，传奇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他这枚金牌的重量。
　　观众席上的荒居奈美喜极而泣。尘埃落定之前，谁都想不得，傅笙会跳出第一个4Lo，并以以超过第二名尼基塔近20分的成绩强势夺冠。这枚金牌是对一位老将不屈不挠的报偿，更是无可争议实至名归。
　　傅笙在漫漫花滑赛场征途的第九年，终于得偿所愿。他在退隐两年后，带着一身伤病，登基盐湖城。
　　等分区的文森特呆住了，他不但没有超过傅笙得到金牌，还以仅仅1分多的分差输给了任柯，无缘奖牌。今天兴高采烈的J国体育解说，从兴奋到淡定，现在不可思议地在直播中怪叫起来。
　　What the f*nk！年度最高的三个花滑领奖台上，居然要站上两个C国人吗？J国解说捂着头，觉得这个世界太过魔幻。
　　同样呆住的还有C国队一行人。任柯还没回过神，就被傅笙一把抱起来，一边抱一边往上颠。
　　“小柯，铜牌到手了，奇迹真的出现了。”镜头怼在傅笙的脸上，摄像师被明媚的笑容震得呼吸停滞。屏幕前的傅笙老粉们作证，就是当年他拿第一个世界冠军，都没有提起这块铜牌的兴奋劲。
　　“别抱我啊。我要抱着你。傅哥，你是世锦赛冠军。C国的第一位花样滑冰世锦赛冠军！”任柯的眸子比星子更加闪亮。获得花样滑冰的世锦赛金牌，无异于从欧美系中虎口夺食。唯有绝对优势才有制胜的可能。六年前，傅笙闯开了欧美人对世界冠军的封印。现在又是他，终结了欧美人对花滑世锦赛的统治。他永远是哪个披荆斩棘的人。
　　任柯拿出鲜红的国旗，傅笙看见后抿紧了嘴角，退后了半步。任柯不由分说，展开国旗披罩在两人身上。傅笙捏住任柯的手腕，在国旗的围挡里把任柯狠狠抱住。身上的国旗滚烫，怀中的人炙热，傅笙觉得世间最美好不过是此刻了。
　　***
　　C国花样滑冰训练中心里，所有教练员和运动员都在会议室观看世锦赛。排名出来那一刻，一帮小队员跳起来欢呼。一嗓子刚嚎到一半，他们看到了赵教练铁青的脸色。欢呼声像松了口的气球一样落下来。这时，会议室的最后排传来巨响。托马斯.唐把椅子一把惯倒，用肩撞开众人走出会议室。
　　托马斯.唐冲到大门口，门卫照例拦截他。运动员在非休假日不可无故离开基地。托马斯.唐听不懂中文，心中又有一股邪火，一个闷肘就把保安撞翻，踹开大门跑了出去。
　　托马斯.唐的妈妈近期一直住在京城。她开始一切经费报销的时候住在五星级饭店，后来手头资金富裕住在三星级酒店。经过了半年的消耗托马斯妈妈只能蜗居在低档酒店。
　　托马斯.唐推门就进，踢倒了一桶矿泉水。那水偏生没盖紧，全洒出来了。
　　房中的女人尖叫“这是我这周所有的饮用水。你以为靠着你那点津贴，我还能买多少桶依云矿泉水？”
　　“你现在还有心情喝水？世锦赛结果出来了，傅笙第一任柯第三。成年组第一年就拿到世锦赛铜牌意味着什么？未来全是他的天下。等他们回到国家队，队里哪有我的位置？”
　　托马斯妈妈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她心想“你明明和任柯同期出道，第一场比赛成绩还稳压任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这不是我天才的小儿子。”
　　“还没问你，申请大学的事怎么样？”托马斯把手使劲插进头发。
　　“不好，都是些排名全美300名的学校。”托马斯妈妈点了支烟。
　　“怎么会这样？比没来C国之前还要差？”托马斯一下子就火了。赛场失利，考场也失利，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现在是C国户口，没有本国人的优先政策了。你的成绩在C国人里算差的，没有其他的加码，怎么比拼的过人家。本来让你来C国，就想拿世锦赛的名次申请更好的学校。就你的烂成绩，没有世界大赛的名次镀金，凭什么上好大学？”女声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声音尖刻。
　　“那现在怎么办？世锦赛没了，好大学也没了。都是你让我来C国的。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你这个丧门星！”托马斯.唐面容扭曲，狞笑着夺门而出。
　　“你还埋怨起我来了，我这辈子都是为了你！没有我辛辛苦苦的谋划，哪有你今天？托马斯你给我站住！”托马斯妈妈随着冲出去，一脚踩在门口的依云矿泉水水迹，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哎呦。
　　托马斯坐在消防通道里。廉价酒店的墙壁很薄，他听得到两边客房的吵闹声。小孩子的哭闹，老人的咳嗽，让他的脑袋要爆炸了。论学业，托马斯从不是学习的料。论花滑，自从他在C国杯上出了丑，他在国际花滑圈已经臭大街了。莫说是靠花滑商演，就是教小孩子滑冰都困难。但是，在C国花滑圈，名声还好。
　　“曾经的花滑新星，手上竟只有C国国家队一张牌了。不，还可以翻盘。国家队队员的身份运作得当可以带来很多。”
　　这时，托马斯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人一脸笑意。C国的花滑领导果然是离不开他的。刚出了训练中心，关怀电话就打过来了 。
　　“喂，主任您好。”想明白首尾后，托马斯对花滑中心的领导态度180度大转弯。
　　“托马斯.唐，给你打电话是告诉你。你未经审批私自离队，犯了大忌。打架斗殴，伤及保安，情节十分恶劣。花滑训练中心的大门被你一脚踢坏，损坏公物价值超过万元。经过班子决议，做出把你开除国家队的决定。有空回来拿文件吧，相关的人事流程已经在走了。”电话那边声音平板。
　　“不可以，我不可以被开除。C国花样滑冰需要我。”托马斯.唐坐在楼梯间疯狂吼叫。薄墙对面的客房里一个男生大喊道“哭丧呢！小点声。”
　　“托马斯.唐，你来了C国半年，还是只会卷着舌头用中文说你的名字。你自来了C国国家队后，训练计划从不严格完成，比赛成绩丢人到全世界，各项规章制度犯了一条又一条。你说C国花滑需要你？笑话。需要现在准备领奖的两个人才是真的。”
　　“您听我说，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托马斯.唐绝望地吼道。
　　电话被对面嘟地一声挂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0章 
　　C国花滑训练中心里气氛很是诡异。孟琪在戴教练离开的几天里, 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出门训练进门睡觉，多一步都不走。
　　孟琪找男伴陪同出来倒杯水, 听到楼上有动静。她向男伴使了一个眼神，轻手轻脚地上楼, 竟是赵教练的宿舍。孟琪想到赵教练不善的眼神，决定一探究竟。
　　她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说道“我总有一天，让那几个贱人付出代价。戴文怀个老村汉，刚来就踩在我头上拉屎拉尿。现在踩了狗屎运, 回来更嚣张了。”
　　孟琪心中大震, 她划开手机摄像，把镜头贴着门缝。
　　那狭窄的门缝中狂躁不安的身影正是赵教练。他咬牙切齿地对戴教练一行人, 用家乡话不停地咒骂。
　　男伴孙鹏悄悄地移到楼梯口给孟琪放风。
　　镜头里赵教练桀桀一笑，小声说道“戴文怀的依仗无非是傅笙和任柯的成绩。运动员的成绩是最靠不住的，今天是TOP, 明天没准就伤了呢。再说傅笙的身体底子本就被糟践坏了, 旧伤复发不是很正常吗？只要多做基本体能训练，让他每天一百个蛙跳，减少理疗时间。别说是左腿, 两条腿都瘫了也不是难事。”
　　“他要是违抗命令嘛, 那就处分呗。世界冠军也不能耍大牌不训练啊。谁让他多管闲事复出，抢了我徒弟的全锦赛奖牌。”
　　赵教练的面容越发扭曲“至于任柯，年轻人贪嘴吃点不该吃的东西有什么奇怪？同在一个训练中心可做的文章多了。”
　　孟琪在门外面色煞白地听着。男伴孙鹏给她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孟琪连忙转身, 却不小心碰到了绿植, 哗啦啦地掉了一地叶子。
　　声响虽然不大, 但是细心的人前后一比较就知道有人来过。
　　孟琪额头上渗出冷汗。如果赵教练起疑心, 他们两个就必须有不在场证明。不然没有戴教练坐镇，两个小运动员非常被动
　　这时楼下传来声音“孟琪和孙鹏去哪了，快颁奖典礼了还不回来？不会是……嘿嘿嘿。”那人猥琐地笑道。
　　“有办法了。”孟琪轻声说道，“你现在咬我脖子，使劲咬，让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种。”
　　孙鹏看着白皙的颈子，哪里下得去嘴。
　　“快点。咬完赶紧下去。”孟琪催促道。孙鹏心一横，狠狠地在孟琪脖子上印了一个“手表印”。
　　“还挺疼，应该行了。走，看颁奖典礼去。”孟琪皱着眉悄声说道。
　　“哟，下嘴挺狠啊。不知道队员不允许随便谈恋爱吗？”孟琪刚仰着脖子进门，就被人拦下。那人正是从临江省队参加集训的麻子脸。他一过来就抱紧了赵教练的大腿，短短两个月已经混成了赵教练的红人，成日耀武扬威。
　　会议室里大家都看向孟琪的脖子，议论纷纷
　　“咬成这样，什么爱好啊？”
　　“可不是。不过我猜对了，我就说他俩是一对吧。”
　　孟琪越发扬起头说道“报告，我们是先恋爱再进队的。总不能为了进国家队还要分手吧。”
　　“先回位。看完颁奖再处理你早恋的事，等着吧。”那麻子脸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
　　电视里在放运动员在通道中准备上台的画面。
　　傅笙的两条胳膊亲密地搭在任柯的肩膀上，他从后面凑到任柯的耳朵边，亲密地说着小话。
　　任柯的耳朵感受到一股热气一阵一阵地骚动这他的绒毛，浑身一哆嗦。
　　傅笙就着这个姿势把任柯往后面一勒。任柯倒退半步，在傅笙的胸前偷笑。
　　两颗心脏隔着皮肉，通通通，越跳越急，速率慢慢一致。
　　傅笙心想“只有用比赛庆祝的外衣包装，我才能没有愧疚的肆意触碰他。今天夺金不易，再允许自己放纵一会吧，谁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体育馆中响起广播“下面有请铜牌获得者，C国任柯。”台下的欢呼声异常热烈。
　　大家都没有忘记，任柯是在怎样的身体条件下赢得比赛，赛前的胜算多么渺茫。他算尽了每一点机会，尽了全部的努力，最终逆天改命。
　　任柯一步跳上领奖台，回头看向后面的傅笙。傅笙正在为他鼓掌，目光真挚。
　　“银牌获得者，E国尼基塔。”
　　尼基塔依旧表情平淡。这个在青年组孩子气的选手，升组后愈发沉默，眉心有了浅浅的痕迹。
　　“2014年花样滑冰世锦赛男单冠军得主是，C国傅笙！”全场起立为冠军喝彩。无论国籍，无论立场。
　　因为傅笙赢得漂漂亮亮，赢得光明正大。无论是傅笙《教父》还是《拉二》，都具有极高的演绎水准，顶级的技术难度。就算不懂花滑的人，看了今天的拉二，也会觉得这四分半可以值得整晚的票价。
　　这才是世锦赛冠军该有的水准。这才是花样滑冰应有的魅力。
　　任柯向后伸出一只手，傅笙拽着他的手腕借力，一下子就跳上了最高领奖台。
　　这是一块历史性的金牌。它标志着，上百年花样滑冰约定俗成的老规矩，被彻底打破了。傅笙豁出命来，冲击的亚裔天花板终于消失。
　　今天的花滑男单，新王登基，江山易主。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
　　傅笙的胸前沉甸甸的，更美妙的却是眼前即将升起的国旗。
　　两面鲜红的国旗紧紧毗邻，在风中各自招展。雄壮的国歌声在A国的盐湖城响彻云霄。不会有比这一幕更美的风景了。
　　任柯面无表情地流着眼泪。谁能想到傅笙会又一次让国歌因为自己响起呢？谁能想到自己会和傅哥一道扛起C国男单。
　　那个被万人辱骂的人，又站回了最高处。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不再孤单。任柯接着花束的遮挡，抹干了脸颊。
　　C国国内，每一个电视机前，都是欢呼雀跃的人群。很多人不懂花滑，但是升国旗奏国歌永远让人热泪盈眶。
　　一波又一波的祝贺贴，让“冰天雪地”论坛出现了卡顿。但是管理员并没有制止。让大家尽情地玩吧。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C国花滑等了太久。“冰天雪地”论坛出BUG了又怎么样？要是说献祭一个论坛，能让C国花滑出一对双子星。副版主匡枫第一个去爆论坛。
　　匡枫轻轻地和着国歌，没有什么比遗憾被填补，复出得到回报更让人欣喜的了。傅笙沉浮半生终得圆满，任柯破纪录成为世锦赛男单年龄最小的奖牌获得者。
　　结束仪式后，任柯不用傅笙招呼，就跳到最高领奖台上。他把傅笙的腰往自己身边搂了搂，给银牌得主尼基塔腾位置照合照。
　　傅笙的脸腾地一下。观众席上的荒居奈美放下相机捂着脸说道“卡哇伊~傅笙君还像小时候一样，得了金饼饼就会兴奋到脸红呢。”
　　下来领奖台的两个人身披国旗绕场一周。今天的场馆里，没有多少C国冰迷，但是大家都坐着，等着两人走到自己面前。
　　傅笙揽住任柯给媒体拍照。他深吸一口气想到“两个人历尽艰辛，却都拿了牌。身披国旗在亿万人面前合照。身后是千万人，用不纯熟的语言呼喊他们的名字。”
　　“傅笙、任柯。”他们的名字紧紧地挨在一起。外国观众浓重的卷舌音，让发音更加水|□□融。
　　傅笙突然觉得一切的一切都被抹平了。童年的家庭阴影，少年的孤军奋战，青年的蒙受奇冤。在这个奇妙的夜晚，所有的伤口都得到了抚慰。
　　***
　　C国花样滑冰训练中心的会议室里，大家都很安静。他们很多人被誉为少年天才，一开始对花样滑冰是满腔的热爱。后来随着成绩变差，随着了解C国花滑的现状。想法就多了，反而把在世界花滑大赛上为国争光，当做天方夜谭。
　　如果说傅笙是大家的创世神，偶像、遥不可及的目标。任柯确实触手可及的，大家看见一场一场比出来的。任柯的成功给花滑少年们的触动太大了。一个身体条件被判死刑的人，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拿到了含金量极高的世锦赛奖牌。
　　凭什么他有那么高的身高，带着高原反应，都能行，而我不行。
　　麻子脸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大家都回去休息。下午上体能训练的大课。其他人离场，孟琪和孙鹏留下。”
　　“行了，颁奖典礼结束。该处理你们俩的事情了。早恋的双方至少要取一留一的规矩听说过吧。”麻子脸从未被女生青睐过，根本不懂正常咬脖子的留痕样子。他一脸揪出坏分子的得意，心里盘算着“上报赵教练就会立一大功，那时我就是嫡系的嫡系，后半辈子不用愁了。”
　　“那个，我们两人经过深入的思考，准备痛改前非，立刻分手。”孟琪一脸决然，显得脖子上的咬痕更加滑稽。
　　“对，之前的事都是年轻不懂事，胡乱玩闹的。现在我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孙鹏板着一张脸。
　　“你你你……”麻子脸被这神操作震惊到哆嗦。说好了痴男怨女一起抗命，双双被开除的剧本呢？刚才还情深似海抱着啃的两个人，转眼就一刀两断了？
　　“你们各自手写五千字检查上交，上交前不许一起训练。”麻子脸气结。
　　另一边，赵教练挂掉电话出屋，眉头一皱。保洁阿姨每天都扫楼道，之前地上没有这么多落叶。
　　那么是谁碰到了？有人来到他房门口了？有没有听到什么？
　　赵教练面露狠色“电话里的话透露出一份，我就死定了。无论是谁听到，无心还是有意，休怪我无情。”
　　他翻出手机盘点人员，发现手机有一条麻子脸的未接微信。
　　【教练，您要不要喝水，我把茶杯给您递上去。】
　　消息时间正是赵教练的刚接电话的时候。
　　这就解释的清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世锦赛。想来只有麻子脸这种狗腿会关注自己。得不到回复，自己跑上楼端茶杯献殷勤，在正常不过。
　　麻子脸伺候的虽然好，但是成大事者决不能留下意思隐患。赵教练眼中都是阴狠。


第071章 
　　冰雪运动历来是C国队的弱项, 傅笙夺冠不但是对花样滑冰的突破，也是对整个冬季项目的突破，意义异常重大。
　　接下去的几天, 戴教练的电话快被打爆了，各路领导催他们回国等待表彰, 各台记者要求对两位运动员专访。
　　尤其是临江省台，他们打听到了任柯是临江省人，特地找到临江省花滑队，想打一打老乡牌, 赢得一个深度访谈的机会。临江省队主教练气得要当场逝世, 还要咬着牙说，自己和任柯关系非常好, 这点小事不成问题。
　　这都算小场面，最令人心惊的是年度体坛风云人物的评选委员会，打电话过来了解情况, 话里话外透露拿奖的可能性不小。
　　年度体坛风云人物是体育圈最重量的奖项, 每一个奖项都有各种项目的运动员进行争夺。可怜的几个奖项，都不够C国强势大项分的。往年冬季项目有入围的运动员，但是从未有人得奖。
　　这则消息一传出, C国冬季项目训练中心的领导高度重视, 冬季项目的声势一直被夏季项目压的死死的。现在，两个紫微星降落冬季项目，再不努力就说不过去了。他们连夜召开大会, 提高花样滑冰项目的地位, 加大训练和比赛的预算, 尤其强调保护好两位国宝运动员。大家踌躇满志, 要利用这次机会, 打一个翻身仗。
　　可是冬季项目训练中心还没来得及安排健儿们回程，就被人抢了先。原来是总局大手一挥，包下国航头等舱给运动健儿，即日返程迎接英雄回国。
　　夸张吗？也不夸张。自从今年花滑世锦赛上了总台的晚间新闻，豪气地霸占了三分钟的时间。一切都不夸张了。
　　***
　　从盐湖城到京城的飞机平稳地降落在首都机场。几位温和有礼的空乘眼睛亮晶晶地问傅笙和任柯能不能一起合影。
　　任柯压了压头上的呆毛，靠在傅笙的手臂上比了一个耶。
　　谁知道这点阵仗只是开始。他们刚到到达大厅，就听到门外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口号声。机场安保负责人擦着汗说道“外面聚集的热情粉丝非常多，首都机场成天来来回回多少明星政要，都少见这个阵仗。咱们需不需要走特殊通道？”
　　“外面秩序很混乱吗？”戴教练问道。
　　“不不不，秩序很好，都排队等着呢。就是人太多了，看起来很吓人。”安保负责人说道。
　　“那么夸张？”吴夏问道。
　　“您刚回来，还不知道国内这几天都欢腾到什么地步了。绝地反杀真是震撼人心，老百姓最喜欢看这种戏码了。只要和傅笙任柯相关的话题就能瞬间冲上热搜。E国驻华大使馆发言人赞美了傅笙和任柯对拉赫莫尼诺夫的演绎。好多大佬也出来做作品分析，原本大家只是因为夺冠了高兴一阵。现在才知道你们有多牛。不说老百姓，就是娱乐圈明星也都在转发。现在妥妥的是全民狂欢了。”
　　“走什么特殊通道。人家大老远过来就为了祝贺我们，排了这么久的队最后见不到人，会很失望吧。再说我也想见见冰迷们。在赛场上看观众席总是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任柯说道。
　　“您这样想的不多了。放心，我们的安保措施是完善的。”安保负责人感叹。
　　欢迎的人群从到达大厅一直到机场外的过道上。空气中都能闻到满满的爱意。
　　冰迷赵丹顶着苍白的脸色，站在人群啊最后面。她刚刚通宵加班，去宾馆洗了一个澡就赶过来。这是赵丹第一次面对面看清任柯的脸。他还带着长途飞行的浮肿，但是永远闪烁着求胜欲的眼睛里，都是柔软的笑意。
　　“以后的我会更加忙碌，但是一定会用力来见你的。”赵丹下定决心。
　　体育总局的人把任柯和傅笙迎上了专车。那人说道“这回叫您赶回来有些着急，不好意思了。实在是有特殊情况。明天那位张书记要接见优秀运动员代表，为明年的冬奥运做预热。这才迫不得已叫您过来。”
　　“张书记？那位张书记？”曲盛在脑海里搜罗这体育总局有哪一位姓张。
　　那人用食指向上指了指，笑而不语。
　　“好家伙。”曲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是当事人都觉得腿软。
　　“不用紧张，我们老大已经在宾馆等您了。他会告诉大家注意事项，和这几天必要的行程。”那人安慰道。
　　曲盛腹诽，总局的老大亲自安排行程，这更让人恐慌了好吗？
　　***
　　京城的一处四合院中，傅笙的父亲傅国强穿得衣衫笔挺。他这些年在傅家日益边缘。不年不节的得到傅老爷子的召唤可是不容易。他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凑到老爷子跟前。
　　“老二啊，最近身体怎么样？家庭上有什么难事要跟我说？”傅老爷子难得好言好语地关心不争气的二儿子。
　　“谢谢爸谢谢爸，我一切都好。就是总挂念您的身体。但是大哥总是搪塞我，不让我来见您。”傅国强委委屈屈地上眼药。
　　傅老爷子长叹一声。完蛋玩意，快五十的人还是那么蠢!他没了和自己儿子周旋怀柔的心思，“傅笙夺冠了你知道吗？”
　　傅国强闻言气了个倒仰。果然事情沾上傅笙这个灾星就没好事。刚刚老爷子还对自己和颜悦色，一提起傅笙火气就上来了。
　　“那小兔崽子又惹出什么祸事来了。早说他是个丧门星，我这就找人去收拾他。”傅国强这一年来对傅笙的态度更加恶劣。他意识到傅笙不会成为自己的助力，从学界政界积攒力量拿下傅家。在外招摇的傅笙就是傅国强脸上的一个巴掌印。这标志着，他傅国强的人生全面失败。不但家业没有自己的份，到头来连儿子都无法控制。
　　傅老爷子知道二儿子不是好东西，可没想过他蠢成这样。“去看看新闻，今天傅笙受到了谁的接见。大众对傅笙是怎么评论的？你不知道我给你念两条。新中社评论说，傅笙是国之大将，科研运动两开花。二月谈写专栏说，傅笙和任柯不屈不挠的精神值得所有人学习。我不会上网，但是出去吃饭都能听到服务员讨论傅笙和任柯。”
　　“所以呢？”
　　傅老爷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的荒唐事不知流传出去了多少，虽说找人压下来了，但是坊间小道消息却压不住。一来二去，我们傅家的名声越来越差。去年你大侄子被人忽悠着犯了事，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有几天。傅笙是傅家的续命良药，你懂吗？”
　　这几年傅家的声势大不如前，子孙不争气，老爷子在关键时刻站错边。再不做改变，过不了两年，傅家就会消失在京城。当务之急，就是找一个机会洗刷名声。傅笙如今的形象不能更正能量，兼之有多方背书，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他，他就是个狗杂种。”傅国强看着老爷子可怕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弱。一套茶杯朝傅国强的头飞来，砸的傅国强满地乱爬，脖子被热茶烫红了一片。
　　傅老爷子抚着胸口喘了半天的气。“给我滚，三天之内要是不能带着傅笙回傅家老宅，你也不用回来了。”
　　傅国强跌坐在地上，难不成他真的要靠那个不孝子才有容身之地吗？
　　管家敲了敲房门，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少爷，天色不早了，您请回吧。”
　　傅国强抬眼，大太阳高高挂在天上。
　　***
　　傅笙和任柯结束了各项活动和采访，却还有一波又一波的代言邀请。都是国民大品牌，找的通天的路子才抢在别人前面，把宣传方案递到两人面前。
　　任柯趴在床上，在一本一本的广告策划里，玩点兵点将。任柯觉得拍广告虽然费时，但是好在和傅哥在一起。两个人同框出现在电视上，想想就有点隐秘的开心。
　　“就挑这个、还有这个。”任柯选出国民牛奶品牌，国□□动服装品牌。国民品牌值得信赖，最重要的是，都是双人合体的策划。
　　“都听你的。要是今年后面还有其他比赛，这些广告我就都拒绝了，太麻烦。”傅笙研究合同条款，研究的眼睛疼。
　　比起广告，傅笙更期待年后的冰演。E国花滑大佬D太，在世锦赛的晚宴又一次伸出了橄榄枝，邀请傅笙和任柯去今年的“冰上明星”冰演巡演。两人都很开心的应下了。
　　花滑运动员参加冰演有利于增强艺术表现力，在休赛季保持竞技状态。尤其是“冰上明星”系列冰演代表着花样滑冰最顶级的圈子，意义非凡。傅笙盘算着冰演选站，他和任柯第一次同台冰演一定要好好策划。甚至，傅笙打想为这次冰演专门编排一个节目。
　　“傅哥，想什么呢？”任柯小火炉一样凑过来。
　　“在想年后的冰演，虽然不是比赛，但还是要尽全力筹备。”傅笙不想要耗费心思的D太失望。
　　“刚想跟你说这个事呢。今年冰演我想重新编一个节目，你做我编舞师怎么样。”任柯的眼神里跃动着星光。
　　傅笙略一偏头“行啊，想选什么曲子？”
　　“《末代皇帝》。”任柯坚定地说。
　　这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他懂不懂自己在玩火？《末代皇帝》是傅笙花滑生涯的代表作，也是他第一套自己编排的作品。《末代皇帝》凝结了他最多的心血，说这套作品是他的儿子都不为过。任柯要同场滑《末代皇帝》要么是示威，要么就是示爱。前者自是不可能，那么……。
　　傅笙呼吸一窒。
　　在任柯亮汪汪的期待眼神下，傅笙的手机嘟嘟地响了。来电的人正是傅笙为网上抹黑造谣一事，请的金牌律师。
　　“经过调查，多家媒体和大V账号幕后的黑手都指向肖白朗。那些自媒体一听要吃官司，卖金主卖的叫一个快。现在证据链很完整了。随时可以起诉。”电话对面道。
　　“肖白朗？在青年组C国杯想制造意外，划伤我的脸的那个人。”任柯心里想的是另一道事。肖白朗恰巧是他前世见到的最后一个熟人。
　　“就是他，肖白朗只是一个小喽啰，单凭他不会有财力买下这么多黑通稿。赵律师，在庭审上尽量让肖白朗多吐出一些东西来。”傅笙回忆起惊险的一幕，心中一痛。任柯若是受伤，肖白朗和其后面的人，万死难赎。
　　“傅先生您放心。肖白朗的心理防线已经在崩溃，他幕后的人不想保他了。等他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什么秘密都会说出来。正义永远不会缺席，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赵律师自信的说。他金牌律师，对肖白朗的一点小花招，根本不看在眼里。
　　任柯见电话挂掉又缠上去，长眉一挑道“咋样，给我编《末代皇帝》的事算你应下了啊。”
　　“我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傅笙无奈。对于表现力高的运动员来说，成品的代表作是自己最隐秘的情感表达。为别人编一边自己的代表作，就是把自己坦诚给对方看的同时，也把对方的灵魂按照自己的方式方式抽丝剥茧。
　　太亲密了，太赤|裸了。
　　“好啊，答应你。”傅笙不是圣人，他无法抗拒自己的私心。
　　谁不想和暗恋对象离的更近一点呢？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时，傅笙的房门被敲响。进门的是孟琪和孙鹏。
　　傅笙很是诧异，他们同门关系不错，但是孟琪从没到过他的房间。任柯给两人倒上热水，孟琪抱着纸杯低着头，孙鹏也不说话。
　　“我们出去比赛这几天出事了吧。你脸上写着，我有事但是不敢说。”傅笙笑道。
　　“谁欺负你们？大胆说，我这就去找回场子。”任柯一想自己在外面征战，孤苦无依的两个孩子被一群老油条欺负，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们不敢动手，言语上的东西，我不会吃亏。你们要不要看看这段视频。”孟琪深吸一口气。
　　“我去外面守门。”孙鹏起身。
　　孟琪调小音量，晃动的画面露出一张中年人狰狞的面孔，正是赵教练。
　　视频里赵教练对任柯等人破口大骂，更令人震惊的是他打算采取的反击措施，阴狠到极点。无论哪条实施出来，都是一条故意伤人罪。
　　孟琪气到手发抖“他居然要练伤傅哥，还要给任哥的饭里加料。太过分了。我不是在挑事，是真的好危险。”
　　“没什么好说的，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把视频拷给我，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别的我会想办法。”伤害运动员的身体，就是踏过了底线。任柯重来一次，怎么能让这种鬼蜮伎俩得逞。
　　傅笙晃了晃手机，“也许，我们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072章 
　　赛后任柯退掉了大部分商业邀约, 重复着枯燥的训练生活。当然他不觉得枯燥。睡醒了去滑冰，滑累了有傅哥牌的小蛋糕吃，别提有多开心了。
　　傅笙带着任柯摆足了谱, 别人的指示一概不听，该耍大牌耍大牌。而且还带着师弟师妹一起大张旗鼓地耍大牌。所有训练安排都按照戴教练的计划来, 入口的东西永远由戴教练单独去食堂下厨，一部不错眼的盯着。
　　问，就是世界冠军的肠胃娇贵，世界冠军就是不一般。
　　直到有一天, 赵教练正在大会议室敲着黑板高谈阔论, 分析本周运动员基础训练数据，话里话外都是批评戴教练门下完成训练量小。一队穿着制服的人, 手持工作证直接冲进会议室。
　　为首的人语气平板地问道“你是赵晋平吗？户口所在地为临江省，身份证号****。”
　　赵教练豆大的冷汗往下趟。他心里在哀嚎“不是已经采取了措施，再没人知道他阴暗的计划了吗？”
　　赵教练的腿吓得直抖, 那工作证的意义明眼人都知道, 任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反抗。
　　那人验证过身份后，抬手说道“带走。”
　　任柯接着侧头的机会悄声问道“今天收网了？”
　　傅笙拍了拍任柯的手说道“嗯, 别慌。”任柯一下子抽回了手, 腰杆坐得挺直。
　　赵教练被扭送着胳膊托出会议室，和待宰的猪没有两样。他扭过蜡黄的脸最后看了一眼会议室，满满一屋子人, 有人幸灾乐祸, 有人心惊胆战怕受牵连, 竟没有一个人露出不忍之色。
　　哦对了, 赵教练终于想起来, 自己在国家队唯一的亲信麻子脸，被他寻了个捏在手上的把柄，轰出了国家队。平日狐假虎威的麻子脸，在训练中心门口抱着铺盖卷，脚下的个人物品散落一地，活像一只癞皮狗。
　　那天，赵教练在高高的办公室往下看，惬意地抽着小烟，庆祝自己杀伐决断心思缜密，清除了麻子脸。
　　谁知，他的下场比麻子脸惨痛得多。
　　***
　　【有看年度体坛风云人物颁奖典礼的朋友吗？今年真是神仙打架，和奥运年差不多了。】
　　“要我说，省省吧。一个小项怎么可能得大奖。提名即肯定，别出去吹牛让人嘲。”
　　“就是就是，人家跳水乒乓都没说话呢。”
　　“意义不一样，这枚金牌是花滑零的突破。刚好赶上热度。”
　　“别的不说，咱国宝和傅神是全场最出挑的。要我说他们不但要给脚上保险，连夜要上保险才对。”
　　“对了，做完IC服装官网上新品首发有人抢到了吗？为什么我一点进去就售空了。”
　　“是的，仿佛客服嘴里的千万库存从未出现过。太火了太火了。最火爆的卡门之心系列，在黑市上能卖出了五倍的价格。买到就是赚到。”
　　“他们总裁江慧直播的时候，我留言告诉他们，使劲加库存不要怕。结果呢，还是不够吧。那么点货，看不起C国人呢。”
　　伴随着傅笙和任柯疯狂走红的，还有任柯的私服。广大的颜狗们发现，两位运动员颜值扛把子，不但脸好，衣品也好。
　　细扒一下发现，他们的私服竟然出自国产品牌。大家发现，原来国产品牌也会做出设计感出众，物美价廉的衣服。更兼之。IC的代言人是为国争光的国宝小人鱼。
　　支持运动员收一套“卡门之心”很应当吧，喜欢C国文化买一件“紫丁香”不过分吧。
　　那还等什么？闭眼冲就完事。
　　于是，IC服装以极快的速度破圈，凭借一个月的销量登上国产服装品牌前十强。一度向撤掉IC的母公司大为震惊，看着IC这块肥肉垂涎不止。无奈管理权已经放到江慧手上。现在的IC不再依附母公司的阴影生存。它外部由江慧掌权，精神内核却是由任柯和C国文化共同构造。任柯的经典节目元素和花样滑冰的印记，已经深深地植入了品牌文化。换句话说，任柯和花样滑冰慢慢成为了IC的灵魂。
　　***
　　今年的年度体坛风云人物颁奖典礼，收视率创历史新高，讨论度一骑绝尘。力压黄金档国民综艺和爆火偶像剧，勇夺热度第一。
　　主办方乐得合不拢嘴，颁奖礼没进行完就让人准备新闻稿件。多少奖项空有规格却无人问津。不得不说，两位花滑运动员真是体坛的大福星。
　　现在年度体坛风云人物的现场气氛到了最高点，两项分量最重的大奖即将揭晓。分别是年度最佳新人奖，和年度最佳男女运动员奖。后者不用多说，是各项天才运动员必争之地。前者更是含金量十足，最佳新人奖不分男女，且每位运动员只有一次提名的机会。几乎是天才的代名词。
　　在京城的四合院中，一位老者久违地认真看电视。他难以说自己是希望傅笙获得大奖还是不希望。如果傅笙获奖，就证明傅家对其多年以来的打压战略是错误的。如果傅笙不获奖，那么他就猜错了形势，傅家的破局之路还要另寻。
　　会场的大屏幕上轮番播放着五名提名运动员的荣耀时刻。有表现突出的乒乓小将，有年轻靓丽的神枪手，有拳击小霸王，还有国足新国脚。最后出场的就是任柯。屏幕上少年冷凝的眼神如霜似雪，脚下一动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宣传片的最后是世锦赛《卡门》最后的那一跪。刺目的红和炫目的白，深到刻入灵魂。他极坚又极脆，倒下那一刻的眼神决然又天真。看到这个镜头的所有人都会确信，他是神的孩子。
　　这真是一位完全不一样的运动员，他横空出世又极具个人魅力。
　　体坛老牌记者郑适伴着体坛篮球名宿上场，解开了答案。郑适打开信封，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是第一位冬季项目运动员，获得如此重量级的奖项。
　　“我宣布2014年度体坛最佳新人奖的得主是——任柯！”
　　任柯箭步走向领奖台，利落地调高立麦，动作简洁有力，旋转螺口时爆出的青筋让无数少女失声尖叫。
　　任柯接过奖杯清了清喉咙“很高兴得到这份认可。花样滑冰是一个挺矛盾的项目，很美丽很残酷。它是竞技项目，又有艺术评判。”任柯想了想又说“希望大家租一个花样刀走上冰面吧，不管是专业冰场，还是野冰湖。它都可以让你在冰上自由的飞翔。”
　　任柯长眉微挑道“这块奖杯送给傅笙。他是我乏善可数的童年里最斑斓的光，是我深陷泥潭拉起我的人。没有他，我不会从事花滑，更没可能坚持下来。我不懂，他为什么对我那样好。但愿未来的我可以配得上这份好。不止这一块奖杯，我今后取得的每一分荣誉都有傅笙的一份。”
　　台下的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样庄重的颁奖典礼，致辞都是心照不宣的。大多数人感谢父母，小部分人感谢教练，从没见过感谢队友的。但是仔细一想又合情合理。任柯天才到好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算一算也就傅笙助力最大。
　　电视机前的傅老爷子盘着手串松了一口气。最佳新人给了任柯，为了平衡不同项目，最佳男运动员必然不会是同为花滑项目的傅笙。或者可以解释说，这个最佳新人像一个平衡冷热项目的安慰奖。果然，花样滑冰还是没什么出息，分颗糖豆逗你玩罢了。
　　五分钟之后，本场最重量的颁奖嘉宾上台。这位享誉国际，提起来都要抖三抖的老人家说道“这位运动员我要特别多说几句。人生中会遇到很多挫折和不公，但是有些人会从苦难中开出花来，从痛苦中吸收养分。重临巅峰比初登巅峰更加不易，更加动人。”
　　“我宣布2014年度体坛风云人物最佳男运动员的得主是——傅笙！”论传奇色彩，傅笙是近几年话题度最高的运动员；论开创性，他是C国花滑第一枚世锦赛金牌获得者；论影响力，傅笙的事迹被新中社长篇累牍的报道。
　　任柯展现了花滑运动员的顶级弹跳力，一下就窜到了傅笙身上。傅笙感受到自己肩膀微微湿润，笑道“我得奖，你比自己得奖还开心啊。”
　　任柯一副还用你说的表情“那当然。”
　　傅笙立在C国体坛最高的舞台前，这幅画面曾每年出现。傅笙原先年年在体坛风云人物评选总陪跑，在这个颁奖典礼上见到他，本该习以为常。而今看来，这场景竟是触目惊心。
　　“我回来了。”傅笙说道。短短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所有人都为这一句话起立欢呼。
　　他低头向下望去，他的小柯异常显眼，拼命鼓掌的那一个就是。
　　“这块奖杯送给任柯。他是我地狱一样的经历中里最温暖的光。他不会知道，我也不敢想，没有碰到任柯的傅笙会怎么样。这枚世锦赛的金牌是我的平生夙愿。但是在呼吸都觉得痛苦的时候，这点执念不作数了，连对花样滑冰的爱都不能拯救我。直到我那天闲逛到了月亮湖，遇见了湖上的小人鱼。我不感谢苦难，我只谢谢你。”
　　随后庆祝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流光照亮了温柔的眼眸，手上两座金闪闪的奖杯在烟花下交相辉映。


第073章 
　　傅笙在回训练基地的路上接起一个电话。“妈, 您说。”
　　任柯心中叹了一口气。两人天天在一起，这是第一次看见他妈来电话。傅笙复出之战时不打，血洗冤屈时不打, 世锦赛得金时不打，偏偏现在来电话, 大概率没有好事。
　　“明天，紫金大酒店苏杭厅，我记住了。”傅笙一句多余的话不想说，直接撂下电话。自己妈妈自己知道, 她断不会主动关心儿子。她主动来电, 定是有别人许她好处。
　　“我陪你去。”任柯搂着刚到手的两个奖杯。
　　任柯想得简单。看傅笙表情就知道，这将是一场鸿门宴。有他壮胆好过单刀赴会。
　　对于傅笙, 这是生命里最不堪的片段。他自己尚不能坦诚面对。但是这些东西，任柯早在临江省就看到过了。
　　傅笙迟疑了片刻，笑道“好。”
　　第二天傅笙和任柯跟队里告了个假。
　　傅笙说“和她在一起吃饭, 大概没等菜上齐了就吵翻了。你先别进去了, 这顿饭能不能吃成还不一定呢。”
　　“行啊，隔壁速滑队的告诉我这附近有家鱼做的不错，用的料都没问题。我先查查地方。”任柯颠了颠手机。
　　傅笙带着未消的笑意推门而进。苏杭厅内一位中年男子大马金刀地坐着, 一位中年美妇人讪讪地站起来“坐, 傅笙坐下。”
　　傅笙打了个招呼“妈，您没说有外人来啊。”傅笙的心里凉了个彻底。一次又一次，他的妈妈帮那个男人找寻他身上还有哪点痛觉神经。
　　“你个狗杂种。老子来这里是给你面子。”傅国强感受到自己为数不多的尊严收到侵犯, 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
　　“怕是我终于对你的争权夺利有用了吧。”傅笙冷笑道, 作势要推门走。
　　傅国强本要破口大骂, 他突然想到傅老爷子临行前半威胁半劝告的话, 强行控制住。他捅了捅身边的美妇人, 示意她拦住傅笙。
　　“傅笙，你爸爸只是嘴巴坏。他对妈妈是真心的，对你也是……。”那美妇人开口道。
　　傅笙扫了一眼衣物架上的新款爱马仕包，叹息道“你又被他的包哄好了。一次又一次，他拽着头发打你，骂你是娼妇。你管这叫爱？我想过带你逃去E国，但是你提前把我去E国学花滑的计划告诉了这个人。我从小攒的的钱都被收走了，冰鞋也被砸了。我从来都没说过，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是你干的。”
　　傅妈夸张地捂住了嘴，“我也是为你好啊。就谈今天好了，傅老爷子亲自邀请你来过年，爸爸妈妈也要复婚了。你再怎么样也是名正言顺的傅家子弟啊。这都是妈妈付出了多少才换过来的。”
　　“这算给我脸了吗？”傅笙诧异。
　　“是呀是呀，今天是邀请你去过年，明天说不定就是傅家的继承人了。”傅妈一脸虚幻的笑容。
　　“老爷子能想起我，怕是傅家的境遇不妙吧。我能有什么呢？无非是一身流血流汗拼下来的好名声。如果这就是傅家的救命稻草，那么傅家早就没救了。”傅笙略有耳闻，傅家声势不如以前。很多荒唐事，全凭着老爷子卖人情压下来，才没有全面暴雷。
　　傅家能养出傅国强这样的儿子，对自家子弟侮辱打压，早晚招致祸端。所谓京城世家的派头，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听到傅笙的话，最受不了的是傅妈。“傅笙，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她一辈子的梦想就是继续做傅家的少奶奶。为此她抛弃事业，抛弃尊严，抛弃儿子。
　　傅笙怜悯地看着这个女人。她国色天香的容貌早被吞噬，从傅国强正妻做到他的情妇之一，手边留下的只有几个包包。
　　“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一个狗杂种，有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谁知道你是不是我儿子。”傅国强面容扭曲地看着傅妈徐娘半老的身段。
　　“非常遗憾，我自己验过DNA，就是你的孩子。虽然这代表不了什么。傅国强，你很自卑吧，从小样样比不过哥哥。找到一个漂亮的舞蹈演员，天天怀疑她出轨。但是这与我没什么关系了。”
　　傅国强闻言，暴跳起来，扑向傅笙。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早就败絮其中。傅笙轻轻格挡就把他掀翻在地。
　　脚下的男人像蛆一样扭动。傅笙很诧异，原来在童年中，一只手就能把他按到地上的男人，竟然变得如此虚弱。
　　他对开始哭泣的傅妈说道“不管您信不信，傅家已经日落西山了。”傅笙闭上眼，“我会把前些年给您的邮箱地址会彻底删除。今后没什么事，我们就不要联系了。我还是那句话，您好歹生我养我。真到了那一天，我不会不管的。”
　　“那，那过年怎么办啊。”傅妈急到。她和傅国强已经应承老爷子了，甚至提前支取了奖励。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不劳烦你们。过年，我自有家可回。”傅笙拉开门，门口的任柯左手一个消防斧，右手一个扫帚把，一身杀气，随时准备冲进屋。旁边的小服务员握着对讲机，僵硬地微笑。
　　傅妈尖叫一声，丢掉手帕缩到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一直咒骂的傅国强，被消防斧的寒光吓得坐到地上，屁滚尿流地摸索着电话。
　　傅笙哑然失笑，刚刚的糟心场面也不是个事了。他用眼锋略过地上的二人，携任柯大步流星走去。
　　傅国强猛然想到了自己在老爷子面前立下的军令状。老爷子软硬话说尽下了死命令，不能收服傅笙给傅家效力。那么只好选择这个百无一用的傅家二少爷，给所有人擦屁股了。
　　傅国强想到了傅家那些见不得人的祸事，吓得瘫软在地。他知道，老爷子是认真的，他真的狠得下心。
　　没一会，傅国强身下腥臊一片。
　　“傅哥，我准备好的武器还没用呢。”任柯手里揣着从消防箱里拿出的斧子。
　　傅笙失笑道“送到酒店前台去吧，下次不许了。”
　　“我还没揍人呢，他俩太欠揍，你不方便我来。”任柯一股火没发出去，十分不爽。
　　“别别别，两个跳梁小丑不值当的。”按照他的推算，傅家大厦将倾，没有多少时日了。
　　“咱干嘛去啊？”
　　“吃鱼去。吃了鱼还要买年货寄回临江省，没工夫搭理他们。”傅笙一脸轻松。
　　***
　　临近过年，才确定下来C国花滑队放假五天。任柯一行人合计合计，一致决定，回临江省的秘密基地去。
　　过年过年，回家才叫过年嘛。
　　田顺花如今是大忙人，自打她正式进入服装行业，每天就没有睡足六个小时。不过眼见着精神越发好了，伤病在南方也不痛了，田设计师一天天走路带风。忘了说一句，田顺花女士凭借“卡门之心”和“紫丁香”系列两个爆款，已经正式担任IC品牌的服装设计师，专门负责其运动属性的产品线。明年开春要去巴黎参加时装周。
　　大年三十，她刚开完公司年会。被视为IC品牌大功臣的她，和董事长江慧一起上台给大家抽奖品，欢欢喜喜闹了一整夜。
　　她飞机刚降落，就地租了一辆五菱宏光，去可信的农户里买牛买鸡。她把后座都放倒，车上满满当当，从肉到菜再到水果，一应俱全。贫苦半生的田顺花买东西不看价格，只图这些C国花滑的宝贝们吃的健康。
　　田顺花熟练地开车进院。
　　“妈！”任柯跑过来的一瞬间愣住了。
　　这真的是我妈？
　　也太酷了。
　　多年来田顺花被包裹在灰扑扑的大棉袄二棉裤下，推着小车艰难地谋生。
　　田顺花经过半年的设计师生涯磨练，脱胎换骨。前日她去IC母公司请教时，C国首屈一指的设计师拉着她不让走，非让她做自己的模特。
　　今天她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外搭半袖黑毛衣，精心搭配了夸张的金属贝母耳环。五菱宏光的车窗被摇下，一只素净的手随意动搭在车窗上，上面有着粗大的骨节和细小的伤痕平添了一分故事感。
　　“愣着干嘛，给我搬肉去。”田顺花一把拉开后箱。
　　“太豪横了。”曲盛被肉山肉海吓住了。就算临江省人过年爱囤年货，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田顺花颇有点穷人乍富那味。赚了一年的钱，非要置办一头牛几只羊，才觉出来日子好了。
　　“几个大小伙子有什么吃不了的？我还嫌买的不够呢。今天大年三十只有半天集，缺什么东西赶紧上集买。”
　　“啥都不缺。春联、红灯笼都挂上了，吴夏和曲盛在贴窗花呢。”任柯稀奇地搭在田顺花的肩膀上。
　　“没大没小。”田顺花狠狠揉了揉儿子的头。
　　戴教练的秘密基地被打扫的增光瓦亮。去年褪色的福字换成新的。吴夏阳台上像咸菜干一样的衣服，送去洗衣机回炉。
　　傍晚，帕西拎着大包小包也到了门口。他现在轻车熟路，来这里比回自己家都熟悉。
　　帕西撞开门喊道“我来啦，你们两个把世锦赛奖牌给我看看。我这辈子都没得过世锦赛奖牌呢。”
　　“喏，刚归置完，都在你后面呢。”吴夏朝他身后一努嘴。
　　帕西的身后是新打的一墙奖牌柜。从金光闪闪的世界冠军，到不起眼的青年组分站赛奖牌。有任柯的也有傅笙的，都码在一起。最上面是2014年花样滑冰世锦赛的两块，一枚金牌一枚铜牌，亲密无间交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4章 
　　帕西拿出单反左拍一张右拍一张。“虽然我这辈子没碰过世界级比赛的牌子。但是我编的节目, 拿了一个大奖赛金牌，一个世锦赛铜牌。长脸太长脸了。”不是一流运动员又怎么样，我还可以是一流的编舞师啊。
　　帕西骄傲地对孟琪说“我真是太佩服你的眼光了, 在我还没封神前，白嫖了我两套精心编排的节目。”
　　“所以呢？我还差一个韵律舞呢。”孟琪托着苹果脸疯狂暗示。
　　“唔, 今年国际滑联规定的韵律舞舞种是街舞哦。今年编舞圈接的最豪气的大单全都是冰舞呢。我先到C国来搞定任柯下赛季的节目，真的是感天动地。”帕西假做哭泣状。
　　冰舞项目分成韵律舞和自由舞两个部分。韵律舞由国际滑联规定每年舞种，通常为探戈、弗拉门戈、华尔兹等等。今年韵律舞的舞种一公布，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规定舞种居然是街舞。可以说, 明年的韵律舞颇具看点。名将可能翻车，新星可以借此机会弯道超车。明年的街舞届说是决胜韵律舞都不为过。
　　“那我呢, 那我呢。”
　　“求我啊。”帕西扬起下巴。他哪里会不知道今年韵律舞的要求。帕西老早就想好了绝美对策，就等着孟琪求他呢。
　　“哼，本姑娘面子不要钱呀。今年我该打劫的了。”孟琪挥起小拳头。
　　帕西一声“咦哈——”做出李小龙的招牌动作。
　　“你们两个去帮任柯, 还有一缸的酸菜没洗呢。”傅笙探头道。他衣袖拉到胳膊肘的位置, 饱满的小臂肌肉撑着衣料。
　　帕西一副受惊吓的表情，悄声问孟琪“我还以为你说的是瞎话呢。”
　　“嘘——这是秘密，我就告诉你一个人。我们要好好保护他们。装不知道, 懂吗？”孟琪握起小拳头。
　　“他们好过分, 有了男朋友就忘了朋友。我今天打扮的这么火辣，看都不看我一眼。”帕西控诉道。
　　孟琪抬头看去，正看到洗酸菜的任柯抬头偷瞄傅笙, 手里的酸菜被他扭得像抹布一样。
　　孟琪没忍住, 清了清嗓子。“任哥, 你再洗下去, 手里的酸菜就变成又软又糠大白菜, 根本吃不得了。”
　　任柯惊觉自己居然一心二用，梗着脖子大声说道，“太酸了不好，我就喜欢吃味道淡的酸菜。”
　　田顺花奇怪道“这孩子口味变化真快，之前我洗酸菜，他只让我冲一遍。就爱吃那个酸香味。现在到不爱吃酸了。”
　　任柯心中叫苦，不酸的酸菜就是异端。根本没办法下口嘛。
　　傅笙趁大家不注意，把水盆里软软馕馕的酸菜捞出来丢进垃圾桶。从缸里捞出来一颗，用水冲冲递给任柯。
　　另一边孙鹏在做老家的特色菜粉蒸牛肉。孟琪骄傲地像帕西夸耀，孙鹏的这一手，牛肉嫩土豆香，味道特别霸道，馋的帕西直流口水。
　　戴教练打趣他“想吃肉？明天早上六点叫你起床，给我们编节目。
　　“唔，我人都到C国了，编什么节目还不是随你们压榨。”帕西撕了一块香煎鸡胸肉，鼓着嘴巴地说。“我才做两年编舞师，但是我能保证在C国的一个多月，用心给大家调整节目。尽量让节目契合每一个人。”
　　“这是最重要的。明年是奥运年，所有人铆足了劲上大招。女单的一姐和二姐，为了争夺更好的编舞师在推特互相内涵了好久。据说顶级编舞人手二十几个活。能用心编出好节目才怪呢。”吴夏道。
　　“任柯，新赛季有什么想法吗？”帕西喊到。
　　“C国风！今年短节目《紫丁香》融合了一点C国元素，效果很棒。如果能在奥运会的舞台上推广C国文化就更酷了。”任柯说道
　　“花滑界的主流不是C国风，甚至印度风，埃及风都有代表作品，单单没有C国风。两年前你提出这个想法我一定反对，无名之辈挑战裁判的审美下场一定很惨。但是现在你有世界冠军傍身，裁判在皱眉头的时候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审美不到位。一个项目的顶级运动员，本来就肩负着在前开道的任务。”戴教练说道。
　　“C国风的缺点在于节奏型变化少，不容易契合花滑的步法。我打算做一套武侠风的节目，夹杂西域风情，节奏变化更加多样，编舞的余地会更大一些。”任柯道。
　　“这个好，中国功夫！Kong fu panda~。”帕西站起来耍了一通猴拳“这套节目一定要让我编排，我对Kong fu非常有研究，李小龙十级学者就是在下。”
　　“本来就是想找你的，但是现在不确定了。”任柯一脸眼瞎地吐槽道。“配乐的原曲我想用中软曲目的《丝路驼铃》和《东邪西毒》的电影配乐《醉生梦死》作为主体。”这两首曲目表达意向，都是西域风情又有武侠的刀光剑影之气，一动一静非常适合混剪。
　　“包在我身上。你早说下个赛季要当大侠，我昨天晚上不睡觉都给你把音乐剪出来了。”帕西跃跃欲试。
　　***
　　今天的晚饭是傅笙做的火锅。他先煎了一个蛋皮，把鸡架略煎了一下，最后敲碎大块的牛骨，放进去同煮。一个小时后鲜香浓郁的高汤就熬成了。吴夏从老家长白山寄过来好一袋子榛蘑，两个小姑娘细细的挑出松针，往锅子里一放，满屋奇香四溢。
　　田顺花有一手好刀工，切得两盆又薄又透的牛羊肉片。用筷子加一片在滚汤里一抖，十秒钟就熟。细细嚼来又嫩又鲜。
　　锅子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热气蒸腾得连对面的人都看不清。吴夏眯着眼睛喊孟琪“你给姐看看，我刚接的睫毛是不是被这个热气蒸得开胶了？”
　　“可不是，里倒歪斜的。明天我陪你去补。”孟琪凑近了看。
　　曲盛吐槽道“咱就放了五天假，我家这位姑奶奶，上午拉着我陪她接睫毛，下午陪她做指甲。偏偏我愣没看出来有什么区别。
　　吴夏站起来给大家展示“你懂什么？我做的都是自然款，睫毛是花大价钱接的婴儿直。指甲做的是高级感奶茶色。任柯，你说有没有区别？”吴夏委屈极了，过年了她不倒腾就不舒服，又估计着节目，不敢随心意瞎搞。
　　“你更适合红色的指甲，又长又黑的假睫毛，还有上扬的眼线。”吴夏从来都是个风风火火的姑娘，酷爱美妆，又总搞不好。任柯总觉得，现在冰场上那个畏手畏脚的白天鹅，没有两年前踢着拖鞋，在地下街里买最红的指甲油的野丫头迷人。
　　“真的？我看冰迷评论，总说我不优雅，把克丽斯汀演的很低俗。”吴夏叹了口气。她好久没在头上别亮晶晶的水钻了。
　　“别听那帮老古董的，我已经想好你们新赛季的自由滑曲目了。”任柯双掌一拍，笑了起来。
　　“什么？”帕西也对盛夏组合的选曲很头疼，二线选手升到一线，有时候就差一个好节目。
　　“《低俗小说》。”
　　“棒呆了！！！”大家一致喊道。
　　明年是奥运年，和往年奥运赛场不一样的是，今年的花滑项目增设团体项目，综合评比花滑四项的成绩，颁发团体奖牌。这种情况下，队友的选曲，关乎团体赛的整体布局。
　　涮完羊肉，田顺花索性把小海鲜烫在里面，大虾十秒钟就变红，小螃蟹先天，鱿鱼圈鲜嫩肥厚。吃得帕西满嘴流油。他瘫在座位上揉肚子说道“我现在活都接不完，也不缺钱了，全球各地的米其林想吃就吃，但是哪都没有这里的味道。”
　　“成了成了，终于把你养成C国胃了。要说这样的汤汁煮面条才是精华。比菜和肉都好吃。”傅笙含笑看了一眼任柯。
　　浓白的汤汁鲜香适口，配点面条是对它最合适的褒奖。任柯使劲咽口水，当运动员久了，天天控制碳水，馋米面馋的不得了。戴教练大手一挥，让任柯去老乡家里买了一点纯正的玉米面条。
　　蒸汽白烟在北方冬日的屋子里蒸腾，窗子上的雾气结了一层又一层。
　　田顺花把放在屋外的冻梨拿进来，用冷水化着，水面不一会就结上了一层薄冰。傅笙捞起一个冰凉凉的冻梨塞给任柯“只准吃一个啊。”
　　“嗯，我才不偷吃呢，”任柯用门牙一磕皮就破了，轻轻一嘬满口都是清甜冰凉的汁水。刚吃了火锅的燥热立刻全无。
　　“有人来电话。”任柯把手机递给傅笙。
　　“是安德烈。”今年花滑界最大的瓜就是E国师兄弟内讧。安德烈和尼基塔是同门师兄弟，感情甚好。据传言，自E国冰协让安德烈把大奖赛E国站的名额让给尼基塔开始，两人的气氛就奇怪起来。大奖赛总决赛后更传出兄弟阋墙的八卦。再后来，世锦赛上尼基塔拿到金牌，而安德烈未参赛。吃瓜群众们都觉得这个瓜有了结局，尼基塔登上E国一哥，安德烈黯然退役。
　　但是傅笙知道没那么简单，草草结束太不像安德烈的风格了。
　　“傅笙，今天是C国的新年，问候你。”话筒里传来安德烈的生意。
　　“你怎么样？E国冰协还是不依不饶吗？”傅笙曾给安德烈出过主意，让他改投到另一位E国名教练D太门下。但是被安德烈下了面子的冰协从中作梗。
　　“嗯，让你和D太白费心了。我现在在J国，刚落地。J国的林顿教练是一线教练中唯一没带男单选手的，他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安德烈省去其中曲折不谈。选择北美系的林顿教练意味着彻底和E国冰协撕破脸，几乎没有可能通过E国锦标赛获得正常渠道的奥运名额。只能去争取外卡名额。
　　“这么说，奥运赛季你打算全力以赴了？安德烈，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拜年的，想不到是下战书的。”傅笙笑道。
　　“对，就是下战书。我看了今年的世锦赛后悔了很久，早知道你们会比的这么凶，我不该错过的。等着，我这个赛季不会用《罗密欧与朱丽叶》这种节目丢人现眼了。傅笙、任柯，我们奥运见。”安德烈轻松地笑道，胸膛的战意在澎湃。
　　“奥运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5章 
　　首都机场大厅, 一群代拍端着相机搜寻发财致富的目标。
　　任柯和傅笙在机场行色匆匆。任柯穿了IC今年秋冬款的套装，深色毛衣套连帽卫衣，外穿黑色派克羽绒服, 又飒又有型。他突然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回了一下头。
　　“咔嚓。”照片里, 两名男子并肩而立，一人举着电话大步向前，一个人冷面回头。
　　“这是哪个小明星吗？衣品不错长得也不错。”拍照的是常年蹲机场的代拍。这么好的图就算卖不出去她也不想删。
　　“什么小明星，这是为国争光的花滑运动员, 世界冠军。前一阵他俩挂了好几天热搜, 这张图你不要给我。绝对的流量密码。”旁边的同行说道。
　　“笑话，我蹲机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了一张神图, 当然要自己发。这皮肤状态，这氛围感，修都不用修, 生图直出比啥都强。”那人赶紧把相机捂在怀里。
　　“这年头运动员比明星长得都好了。你看这宽肩长腿根本不用P。出了正月就比赛去, 怪辛苦的。”
　　“不是比赛，是花滑商演。前一阵在E国演了一场，那场面山呼海啸, 要不是说上了E国趋势第一, 我还以为是剪辑的视频呢。”
　　踏上了R国航空的任柯对国内网上即将万转的神图一无所知。他裹紧了小毯子，步入梦想。谁能想到，刚从被窝拎出来赶飞机的臭脸照居然成为神图在颜狗的内存中代代相传。
　　令人惊异的是, 任柯和傅笙来R国冰演, 竟然有规模不小的接机, 场面热烈, 素质非常不错。冰迷荒居奈美。领着她的银座贵妇团冲在最前面, 给挚爱的两位选手加油。
　　经过热情的到达大厅，就看见了等待已久的R国男单宝井拓实。有人说同项目的竞争对手很难成为朋友。其实不然，花样滑冰没有对手间放垃圾话的传统，项目起源于贵族运动。不少选手私下关系很不错，。
　　R国是一个等级森严气氛压抑的地方，宝井拓实很多话不敢对本国人说，常常在网上和任柯这个外人吐槽。
　　“任柯君，好久不见。我就说你在R国的人气非常高，你还不信。”现实中的宝井拓实没有网上的犀利吐槽，神态多少有些R国人的拘谨。
　　“你才是，听说你去年在全R锦标赛赢了富长裕介，全场欢呼一片。”
　　“当时特别解气。富长裕介是R国冰协大派系出来的，我只是小地方出身的运动员，之前他经常欺负我。但是他上周退役了。”宝井拓实的神情有些复杂。他今年练了新难度，十拿九稳地可以正面战胜富长裕介，迎来R国一哥的头衔。谁知从小到大的梦就要实现的时候，富长裕介因伤退役了宝井拓实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宝井拓实叹了口气又说“他退役前还把编好的短节目给我了，说希望能在奥运会上见到这首《幽灵公主》。”
　　任柯从帕西那里听到了很多编舞圈的八卦。“收下吧，富长裕介为这个节目花费了很多财力和人情，质量不错。你也给它面世的机会。”
　　“是的，我收下了。说句实话，这套节目也许是我能滑到的最好的节目。”宝井拓实神情复杂。他没有足够的财力在奥运年寻找好的编舞，富长裕介的举动确实雪中送炭。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能全力以赴，让《幽灵公主》在自己手里表现的，比在他手里更好。
　　“长节目呢，有什么想法？”傅笙问道。
　　“老实讲，我长节目还没定。之前那版比《幽灵公主》的质量差的太远，长节目不如短节目丢死人。要说新想法，我想滑C国风。”宝井拓实笑道。“其实不光我有编排C国风节目的念头，好几个选手都想在表演滑曲目中加入C国元素。谁让你上个月在E国表演C国风的曲目，震撼了花滑圈呢？”
　　上个月任柯和傅笙应邀参加了“冰上明星”系列冰演的E国站。E国站的巡演阵容异常强大，有现役选手，也有退役20多年的老牌名将。没人指望两位新科世界冠军在非本土的地方创造什么票房奇迹。
　　但是，奇迹就是发生了。
　　前面表演者星光熠熠，但是整场冰演的高光点，在于任柯的C国风表演滑《末代皇帝》。神秘古老的东方情调，让在场观众欲罢不能，第二天的票房更加火爆。主办方在过道增加了三分之一的临时座位依然供不应求。E国著名裁判基里尔连续两天出现在冰演现场的第一排，并在任柯表演完起身离场。
　　在E国冰演结束的第二天，这股花滑C国风，从E国刮向整个花滑圈，众多花滑大佬评论解读，不少退役选手仿滑节目。
　　原因很简单，《末代皇帝》牛逼，C国风牛逼，任柯yyds。
　　买票的观众有挑剔的权利，用心的表演和炒冷饭的待遇截然不同。
　　经此一役，任柯彻底在冰演圈打响了名头。不是所有世界冠军都能混好冰演，小小年纪就在表演上让大家心甘情愿地掏钱买票，实属难得。
　　本次R国站更为他们打破了冰演节目安排的惯例。
　　“冰上明星”系列历来压轴的节目是两对冰舞宿敌，组成双王组合一同表演。陈年的狗血八卦，加上四位顶尖运动员火花四溅的演绎，总能让冰演的气氛到达最高潮。
　　但是R国站冰演压轴的节目却是傅笙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和任柯的末代皇帝《末代皇帝》。
　　“我今年的长节目也是C国风，选曲的时候纠结了很久。如果你愿意滑，我非常推荐这首《十二幻梦曲》。它有C国文化的风骨，大气婉转。时长是正正好的4分30秒，一刀不用剪。这也是我放弃它的理由，舍不得剪辑，但是音乐不剪辑就失去了很多自由度。”任柯十分爽快地把音频发给宝井拓实。
　　宝井拓实听后双目微红“从青年组到现在你一直毫无保留地在为我出主意。”大概要有这样的气度才能成为顶级选手，才能滑出C国风的大气之美
　　“我们是朋友嘛。唔，你要是想感谢我就请我们吃最好的R国料理。”宝井拓实是个罕见地表演细腻的男选手，任柯相信《十二幻梦曲》在宝井拓实的手里，一定不会埋没。
　　***
　　赶到冰演裁判现场的傅笙和任柯，被一位老熟人堵了个正着。
　　老实说，大奖赛傲慢的高管爱德华，这次专门来到R国，就是为了他们二人。甚至放下绅士身段，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
　　爱德华作为高管，可以得到一手的数据。数据显示大奖赛及国际滑联方卖出的周边商品中，有七成是和这两人相关的。在购买者中，C国人的比例首次超过E国和A国，位列第一。这表明，傅笙和任柯的商业价值一骑绝尘，C国的花滑市场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大蓝海。傅笙和任柯简直就是两个金疙瘩，多少人都盯到眼红。
　　何况时间不等人，爱德华不过是准备个大奖赛的功夫，任柯凭借一个冰演就让自己在花滑圈的地位来了一个三级跳。爱德华这叫一个心急如焚，生怕自己看好的桃子，被别人摘走了。
　　爱德华决定再也不藏私了，这回他将底牌尽出。
　　“任柯，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大礼。”爱德华将一位中年男子引荐过来。
　　爱德华心中很是骄傲。RK是R国本土品牌，以排外著称，商业合作更青睐本国选手。爱德华能拉上RK的关系，在他的关系网中，很是牛气。
　　“这位是著名冰上运动器材品牌RK，以生产冰鞋出名。我相信每一个花滑人都知道RK有多么厉害。”爱德华做足了功课，夸赞克制却十分到位，让这名RK的负责人十分受用。
　　“您好，我的冰鞋就出自RK，傅笙也是。”任柯道。
　　“能被两位冠军先生青睐是RK的荣幸。既然您喜欢RK，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合作呢。我们今年推出的新系列冰鞋有突破性的理念，希望拍一组全新的广告大片。”RK的负责人说道。RK的负责人早有预谋，冰上运动是小众运动，在欧美国家开展了上百年，市场趋于饱和。但是这在高速发展的C国是一片蓝海市场。这时选一位知名度高形象好的C国代言人，进军新兴市场对于RK至关重要。
　　爱德华惊呆了，他明明只是把RK负责人引荐过来，怎么变成RK主动想找任柯拍广告了。等等，RK的广告大片。之前最火的安德烈不过是给RK拍了一组海报而已。RK的视频广告从来都是选人气最高的冰球运动员。冰球是最具商业价值的冰上运动，花样滑冰还不够格。
　　快答应，快答应啊，这是什么天降巨饼。爱德华看着不动声色的任柯和傅笙，快急出汗了。
　　“非常荣幸。但是我们是否有机会进行更深一层的合作呢？”傅笙略一躬身。
　　“比如？”RK负责人心想，不会第一次合作就狮子大开口索要代言人的身份吧，太不礼貌了。
　　“我是Q大力学和机械相关课题负责人，近期发的两篇文章都与冰上运动力学相关，研究已经取得初步成效。其中最重要的设想就是通过3D打印，加速运动品牌的更新迭代。但是若要投入市场，还需要材料学专家的加持和RK多年的产品制作经验。”傅笙说道。
　　“今年期刊上那两篇轰动业内的论文原来是出自您手！您选择RK合作就对了。我们对于纺织面料和金属材料研究有着七十年经验，在产品开发上更是业内第一。”RK负责人大为震惊，谁想到科学期刊上的科研大佬竟是一位知名运动员。
　　“花样滑冰运动员的冰刀总会这里或者那里穿着不舒服，有很长的磨合期。篮球鞋可以定制，为什么要求更精密的冰鞋不能规模化定制？有了3D打印，就可以厂商开通冰鞋的更快捷的定制业务了。我们可以从我的定制鞋入手，实验傅笙的3D打印。”任柯到。
　　“好想法。由您做活广告，我更有信心推广傅笙先生的新科技了。RK正在进军私人订制的高端业务，有冠军先生为我们做活广告再好不过。之前我想提出让两位先生做RK的代言人。现在是我唐突了，除了代言人，我期待着和两位成为深层的合作伙伴。”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6章 
　　“冰上明星”冰演巡演在前半程创下了有史以来最好的票房。在最后收官的R国站, 更加不惜血本。D太问傅笙最后一站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傅笙沉默半响说，想找一只专业的交响乐队现场演奏两首乐曲。D太欣然答应，托人情专门请到R国交响乐团现场演奏。
　　当冰演进入尾声, 全场观众都聚焦最后的压轴大戏时。冰场边一片沉默的黑色终于被点亮。那是一个有完整配置的交响乐团。现场观众都惊呆了，这是第一次在花滑冰演是看到这样的阵势。一则, 请乐团耗资巨大，二来，乐团的表演有一定的实时性，要求表演者有足够灵敏的乐感, 根据乐团的演绎及时合乐。
　　冰场的右边被一片红海所包围, 领头的正是C国冰迷匡枫。能包下来如此齐整的一片区域，黄牛老刘的业务大概是大幅扩展了。匡枫摇头惊叹, 自己作为“冰雪在线”的副版主，整理过上世纪冰演黄金时代的资料。在那个花样滑冰运动员堪比电影明星的时代，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追个花滑比赛, 附带古典乐现场音乐会, 真是赚翻了。
　　身经百战的傅笙在冰场边上罕见地紧张了。他身后是任柯灿烂的笑容，前方是共同排练多次的乐团。
　　任柯双手搭在他肩上，湿漉漉暖烘烘的气流喷在后颈上“上就完了。傅哥, 今天让他们开开眼。”
　　傅笙握紧了拳头“这小子, 胆子越来越肥。也罢，今天就让你也开开眼。”
　　任柯见傅笙脚踝一动，人像一叶扁舟向冰场中心飘去, 在白色追光灯的照射下, 傅笙随时羽化登仙。
　　任柯傻傻地伸出手触碰, 边上的宝井拓实奇怪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新型热身动作吗？”说罢, 他右手前伸重复动作。
　　任柯心中一凛, “是的，这个动作可以提升斗志，训练专注力。”他一脸坚定地回答道。
　　宝井拓实不明觉厉。真朋友任柯坦诚地传授秘籍，我照着做就完事了。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是著名日本作曲家坂本龙一为同名电影创作的曲目。他讲述的是二战期间，日本军官世野井和英国俘虏西利亚斯少校，相互暗恋相互救赎，却被死亡分开的故事。电影通过同性之间的爱情，讲述了战争时代现实的残酷，爱情的救赎，禁忌下的涌动。
　　原著题材是战争背景，傅笙却没有选择军装式考斯腾，而是一袭纯白。像天鹅，像京都的雪，像能赦免一切罪孽，消弭一切隔阂的天国。
　　雅马哈钢琴的音色曼丽澄澈，诉说着注定结局的禁断之爱，傅笙脚下缠绵，双手背后，摇滚步旖旎动人。指挥轻点钢琴位置，清脆的钢琴高音在交织的乐声中响起。
　　傅笙似乎感受到了指挥家的脉搏，他伸长脖颈，躬身旋转，像在战场上的一株白玫瑰，无比脆弱，却又无比有生命力。
　　D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不是我有名分的弟子，却是挂念最多的。原本是想用这个冰演助孩子一臂之力。却不想是这个孩子为我的冰演卖命。”D太看了一个开头，就感受到了灵魂上的战栗，这是一个花滑人刻入DNA的美学感知。
　　R国冰迷荒居奈美是坂本龙一的老听众了，这首《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听过不下百遍。她赞叹道“这首曲子最忌讳大洒狗血。这份哀而不伤把握的太出色了。傅笙怎么在24岁高龄的时候还能进步，给不给别人留路了”
　　旁边的R国观众附和道“是呀是呀，就是悲剧，也不怨不恨，姿态优雅好看。傅笙是第一个抓住这点的花滑选手了。”
　　R国心高气傲的钢琴家本不忿与给一位花样滑冰选手配乐。却在这个时刻被这个躬身旋转触动到心弦，指尖的旋律愈发缠绵哀婉，
　　婉转端丽的长笛吹起变奏，明媚的好春光里挥之不去的神伤。
　　汹涌澎湃的爱，在相见的第一面就无法阻挡。结局在一切的开始早已注定。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爱了就是爱了。西利亚斯少校亦是战斗英雄，心已经碎成粉末，却不必给人看。
　　战争给人的伤痛永远存在。有些太过傲气的人，痛到极致，却依然站着藏起所有的伤口，只留眉间一点微蹙。
　　循环往复的主旋律像逃不开的宿命的圆圈，傅笙的步伐逡巡徘徊，温柔又不痴缠，无处可解相思。配乐是钢琴协奏曲，但是一招一式都是东方式的美学。
　　3Lz+3Lo。
　　傅笙起跳如雪花般落下，宽松的白色考斯腾在空中旋转成柔软包容的云朵。
　　傅笙脑中闪现了很多。有他少年时代征战赛场，有月亮湖上那惊鸿一瞥，还有在一片狼藉中打开门，见到了为他拿起消防斧的身影。
　　傅笙朝冰场入口回头，那个为他的表演疯狂鼓掌的人不会知道。他是傅笙坐在悬崖前沉默一晚后，所见到的喷薄而出的太阳。他不会知道，自己是傅笙冰刀尖上萦绕着的水汽和温柔。
　　月亮湖上一只稚嫩小人鱼探出了头。
　　傅笙的双手如天鹅般伸展，一条腿深刃滑行，一条腿自由伸展，身体匍匐在冰面。仿佛是豁出去的全心全意。傅笙的指尖畅快地感受着冰面的凉意，这是他挚爱的冰面。
　　hydroblading，近冰滑行
　　傅笙把心脏贴向冰面，飞鸟和鱼就此相遇。
　　一遍一遍高音部低音部的重复，让所有的情绪堆积到最高点。
　　军官世野井即将大开杀戒，坠入罪孽的深渊。西利亚斯少校用一个吻制止住了他的暴虐，恕了他的罪。
　　傅笙向前起跳，这一次他完全没有留力。
　　3A。这是一个足以震撼花滑界的3A。
　　完美、震撼，力与美的结合。
　　那一刻，不是傅笙跟随乐曲起舞，而是他的动作产生了音乐。他步法决然，动作铿锵有力。
　　自此以后，傅笙完全主导了整个表演。他不单是节目的表演者，也是乐曲的发声者，更是全场氛围的指挥家。
　　花样滑冰的冰演场上，齐声加油有之，一起打拍子的有之。可是这一刻，大家都落泪不止。爱德华自认满脑子的功利算计，看到这里也鼻头一酸。专门来看冰演的著名V家服装设计师，下眼线晕成一片。扮做普通观众进场的E国裁判基里尔，很不甘心地承认，他有被这套非E国血缘的节目感动到。
　　上万人的情感在傅笙的脚下连结，在空中酝酿发酵。
　　这一个吻不但救赎了日本军官，也救赎了西利亚斯少校自己。爱情和人性在战争和立场面前是多么的脆弱，可它又是多么的强大。
　　小提琴齐齐的顿弓。傅笙脚下的冰齿步顿挫抑扬，琼冰碎玉在身后飞舞。两支冰刀，被他使出千军万马的气概。
　　傅笙回首，灿如春花。他弯腰拾起一捧碎冰，朝天一撒。任柯的呼吸停了一拍。
　　乐曲温柔的重现主旋律。小提琴的长弓连音，连绵不绝温柔坦荡。傅笙的燕式旋转不徐不缓，平静坦然，只有一丝丝的叹息，像茶过喉头的微微涩意。
　　一曲终了，傅笙像全场观众深深鞠躬。“冰上明星”冰演主办人D太带头起立鼓掌，这是这位花滑大佬少有地激烈赞赏。
　　随后他走向交响乐团。那位花白头发的指挥家快步走上前，他直接上前拥抱住傅笙。“我已经在期待我们下一次的合作了。”
　　“我为我之前心中的傲慢道歉。”钢琴家诚恳地说道“谢谢你，激发我演奏出最好的一版《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傅笙在观众的玩偶雨中走向了任柯。
　　任柯的心中在疯狂地大叫“这男人真TMD帅。就算重生一万次，我还会为傅笙的表演迷倒。”他开始为《末代皇帝》紧张，有这样的表演在前，有傅笙的同题材冠军作品在前。他的《末代皇帝》能得到认可吗？
　　想罢，任柯又在心里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瞎想什么？任柯的节目必须是最牛的。你要用四分钟，把面前这个帅爆了的男人征服。
　　任柯盯着傅笙的眼睛说道“别错眼，等着瞧好吧。”
　　冰演中和大神之作出场顺序相近，很可能导致自己的节目被埋没掉。在排练之后，大家都不愿意夹在傅笙和任柯中间的死亡位置。如今，困难出现了，任柯如何在一场神作之后，收回观众的注意力。
　　任柯一袭红衣登台，锋利的眉眼中战意澎湃，丝毫不惧。《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出色，就让更出色的《末代皇帝》和它同场而立。
　　傅笙在这套《末代皇帝》中花的心思，甚至比新赛季的比赛节目还要多。傅笙当年的乐曲选段主要出自恢宏大气的《The Last emperor》和《Rain》，这套节目更多的采样于《Where is armo》
　　如果说，傅笙的表演是滚滚长江东逝水的黄钟大吕。任柯的表演就是六朝脂粉被雨打风飘零的韵致风流。
　　任柯滑行到傅笙冰齿步的轨迹上站定。他轻轻从冰面上捧起一捧碎冰，珍之又重。仿佛捧起了历史尘埃。


第077章 
　　任柯把碎冰往空中一撒, 碎冰闪烁着追光灯的偏光，映在考斯腾的碎钻上，似神仙中人。
　　任柯堪称冰演举办方最喜欢的选手, 他表演卖力感染力强，舍得放出技术不欺场。在E国的冰演现场中他慷慨地奉献了两个四周跳。
　　今天让傅笙等着瞧好的任柯, 可不是一句不欺场可以描述的。任柯稳稳地提速滑行，右脚内刃助滑，同时转体滑行足换为左脚内刃，右脚点冰起跳。
　　旋转四周, 在提琴的长音上干脆落地。
　　4F！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菲利普四周跳（后内点冰四周跳）。
　　这个跳跃是除却Lz跳外最难的点冰跳, 它起跳时身体朝向和回转方向相反，所以难度很高, 4F的难度价值高达12.3分。谁能想到一年多的时间人类就征服了四周跳中最难的两个点冰跳，而且征服者是同一个人。
　　那一刻来参加冰演的星光熠熠的老牌冠军们都惊到捂住了嘴巴。太不可思议了。五年前有花滑大佬说人类征服五中四周跳至少要花二十年。三年前，有运动员说Lz跳和F跳天生不兼容, 不可能有人在跳出4Lz的情况下还跳4F。在Lz跳难度分更高的背景下, 4F可能永远无法面世。
　　结果，任柯在冰演上一抬腿就是一个。别的运动员挑战新动作一定会有瑕疵，他这个4F动力性强、落地充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今天, 大家见证了历史, 六种四周跳的倒数第二个堡垒被攻破。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被傅笙和任柯两位卷王强行提至四周时代。
　　戴教练也是惊讶不已。他早就知道任柯在学习4F，目前有了不错的成功率。但是说好的, 这个跳跃是正式比赛时搏命用的。
　　傅笙摇头笑了笑, 还真是争强好胜呢。自己拿出一个演绎满分的节目, 任柯就让本打算在大奖赛上拿出来的秘密核武器, 提前现世了。他笑道“没事, 任柯心里有谱。再有两周B级赛就开始了。其他选手就是想再加难度，时间不够了。现在放出4F可以扰乱对手的心态。”
　　小提琴声声追问，大提琴用低音打下节奏的底色。巍巍紫禁城外，山雨欲来风满楼。任柯的表达是温柔的克制的，是东方含蓄的美感。千年未有的大变革正在酝酿，墙外烽烟燃起，人们剪去了辫子。墙内宫娥用素手摘取了，御花园中最艳丽的一朵凤仙花。
　　任柯点冰起跳，4Lz+3T，在落地之后任柯感觉还有余力，毫不犹豫地原地干拔了一个3T。
　　4Lz+3T+3T，四周跳的三连跳！
　　全场沸腾了。远道而来的C国冰迷们激动到跳起来。这是历史上第一个433连跳。顶尖男单中连会四周连跳的都屈指可数。这个433实属石破天惊。
　　E国男单尼基塔惊异道“不过是一场冰演，要不要这么拼。”他吐槽归吐槽，心中感叹道，没想到八年不见，任柯的4Lz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他的连跳天赋实在太出众了，最后一个3T完全是没有动力下的原地干拔。
　　看着曾经的同伴，现在换着花样地冲击人类极限，尼基塔又欣喜又满怀战意。
　　新的一个赛季，一定不能让任柯这个家伙太过得意。他在心中说道。
　　二胡琵琶等民乐的加入，营造出更加紧迫的氛围。任柯顺着音乐的走向进入直立旋转，快速地旋转，让衣摆上的褶皱完全伸展开。那裙摆的褶皱间，赫然画着C国的千里河山。长江和黄河在他身上流淌，万里长城在旋转中仿佛活了过来，蜿蜒成一条巨龙。
　　任柯助滑两下后左脚抬起，燕式滑行。这个动作在如今的比赛中很不划算。但是高速的燕式巡场绝对是花样滑冰中最有气势的动作。任柯用刃极深，速度快得像双足滑行，在西洋乐和民乐的齐奏中不但没被压垮，气势上还隐隐胜过一筹。
　　任柯伸开双臂深情地拥抱冰面，拥抱衣摆上的山川与河流。那一刻他仿佛把斑驳的光阴和岁月都拥在怀中。
　　在冰场右侧的C国冰迷，不约而同地拿出了国旗。任柯未发一言，但是所有人都懂得了他的情感。这一刻所有人都起立了，这是人类共同的情感，让所有人肃然起敬的情感。
　　看台上红旗招展。看台下。冰面的王，凭空飞行巡视着自己的领土，身着表里河山。
　　宝井拓实摇摇头。这就是顶级力量型选手的豪横吗？宝井拓实表示有些牙酸。
　　内行看门道，E国站上任柯展开裙摆震惊世人。不仅折服于C国之美，还有对他实力的叹服。花样滑冰的运动员对衣服的要求是，要轻要紧，多10克的重量都会嫌身体变重了。可是任柯呢，甩着这么大的衣摆跳四周跳，真是吓坏一干历届冠军。
　　琵琶声声凄厉悲苦，二胡的揉弦又深又中。山河破碎，神州陆沉，繁华的表象终被刺破。历史长河中无数人影浮现又落下，他们迷茫、争夺、绝望、挣扎。
　　观众席上匡枫在小声向黄牛老刘介绍“到尾声了，战歌起！傅笙和任柯滑的《末代皇帝》都有这段这段音乐。傅笙的编排超级复杂，被称为不可能扒出来的的步法编排。不过任柯版也非常不错，有C国古典味。”
　　两版《末代皇帝》的最后一段，都选自电影中文绣和溥仪离婚的配乐《Rain》。傅笙的版本在这一段如疾风骤雨般的编排步法，表现了清末风起云涌的革命浪潮。任柯在E国的表演的版本，上用轻灵的小跳和步伐表现文绣赢得自由的喜悦。
　　任柯在冰场边缘站定，看向远处的傅笙，一股热流涌上心头。“这次的《Rain》不一样。”
　　任柯没有按照原有的安排做圆形接续步。而是双脚极快地腾挪，用挫冰碎步把音乐中每一个音效的点都卡满。
　　这是……这是傅笙当年的节目编排。
　　荒居奈美惊讶地叫出声。她绝不会认错，从步法到中间的劈叉横跳，都极其相似。
　　不仅如此，任柯简直要把傅笙滑过不同版本的《末代皇帝》融为一体。这套节目曾有很多编排非常经典，但是为了得到更高的BV只能改掉，这些绝美的动作只在小众赛事上昙花一现。但是今天，任柯让这段步法回到最美的样子。
　　荒居奈美认出来这个后摇滚步是傅笙在B级赛中出现过的编排，后期为了难度拿掉了。那个流畅的大一字只在世团赛上出现过一次。至于这个拖刀耍帅，荒居奈美自认看过上百遍《末代皇帝》都认不清这是出自哪一场的动作
　　和任柯比起来，傅笙的冰迷们都要羞臊致死了。
　　任柯在裁判席的位置挺起胸脯露出一个自信坚定的微笑。
　　好吧，他连微表情都学的颇有神韵。
　　任柯背地里究竟看过多少遍傅笙滑的《末代皇帝》？
　　傅笙睁大了眼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末代皇帝》中这段编排有多复杂。叫他本人上场重做都记不住。任柯是看了多少遍才把每一个动作记到心里。他从未见过任柯练这一段步法，任柯是怎样做到每一个用刃都分毫不差的。
　　傅笙心跳如鼓。他太明白自己在《末代皇帝》中投入了多少情感，但是任柯竟然一一发现，并且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简直在把人摊开看，又珍重地一寸寸感受他的精神。这太过私密，太过赤|裸。
　　作为一名花滑运动员，看过另一个运动员所有的比赛视频，记住他最细微的表情和最幽微的情感。这和表白有什么区别。
　　冰演举办者D太表情十分惊异。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惊喜。“冰上明星”冰演不是没有请表演者致敬前辈的经典作品。但是从没有人同意过。世人都爱厚古薄今，谁都不想吃力不讨好。但是任柯这个傻小子，就这样做了。
　　D太看向自己激动不已的弟子，似有所悟“他们两个的感情，竟然好到这种地步了吗？唔，男生。不过，对象是任柯的话，倒是十分相配。”
　　节目进入尾声，悠扬的主旋律余音袅袅。任柯双臂一振，袖口一荡，是一个时代的高傲，最后一声再见。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各路人马走马灯似的过去，一个大时代，凝成一粒历史的尘埃。落在了孩子的睡前故事里，滑进了电视机上的戏说秘史中。
　　任柯半跪在冰面上缓和呼吸，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什么？我竟然滑了傅哥当年的编排。这不是明摆着说我看过他每一场比赛，还在心里揣摩了无数遍吗？
　　任柯脸突然爆红。简直想钻个冰缝躲进去。
　　任柯发现自己奇怪地不争气。该死，不就是我天天研究自己偶像的滑冰录像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家调侃调侃就过去了。为什么我要紧张成这样。
　　尼基塔的教练奥列格说“你看他的脸都红成C国灯笼了。一定是刚才跳4Lz+3T+3T的时候消耗过度。这样行为莽撞的对手不可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尼基塔心知，任柯的体能堪称天赋异禀，必然不是如此。他顺着任柯的眼光看向傅笙。傅笙地表情蒙成空白，罕见地没有第一时间迎到冰场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8章 
　　“冰上明星”冰演后的傅笙和任柯气氛总是有些怪怪的。关系好还是关系好, 可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任柯不再大咧咧地拿起傅笙的水瓶就喝，也不会洗衣服的时候问傅笙有没有要带一带的。
　　吴夏和孟琪刚下舞蹈课，看到了两人眼神避开的一幕。
　　孟琪捅了捅吴夏“这俩人吵架了？”
　　“我也奇怪呢, 现在训练强度这么大，根本没工夫吵架吧。我和曲盛累的成天倒头就睡。要不说天才就是天才。”吴夏说道。
　　“可不是, 尤其我们是新组合，一口气排三个曲子，更是要了命了。不过每天都有进步好开心啊。”孟琪最近心有些大了，她居然做起了大赛里冲进自由舞的梦。虽然是白日梦, 但是想想就很开心。他们自由舞《罗密欧与朱丽叶》真是一套很好看的节目呢。
　　“戴教练他们来之前, 可不是这种累。跳不过就把人扔到冰上使劲跳，我看到冰就全身犯疼。现在我才知道, 原来冰上做的不好，是因为陆地训练不够扎实。现在的累是每周都有严格计划，体能训练 、跳跃训练、舞蹈训练, 都很有规划。”吴夏道。
　　孟琪想起来也心有余悸, 虽然她才十六岁，但是对带伤训练，轻伤不下火线一点都不陌生。“戴教练从来不让身体不舒服的运动员硬抗, 脚伤了就去练核心力量。多亏戴教练做了花滑队的主教练, 把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都赶出去了，现在整个训练中心的气氛都不一样了。来集训的小运动员，练得都特别起劲。”
　　“明天就是C国杯了, 做好准备了吗？”吴夏捏着孟琪的肩给她松了松筋骨。
　　“必须的, 虽然傅哥不参加C国杯, 但是有任哥带队, 还有我绝美的考斯腾助阵, 必须有信心。”
　　孟孙组合即将迎来自己第一次大考，被花样滑冰信息轰炸了一个赛季的C国观众，终于迎来一场饕餮盛宴。
　　***
　　C国杯的短节目分为三天进行，第一天是四个项目的短节目的比赛，第二天是四个项目自由滑的比赛，第三条是表演滑。比赛时间从下午两点一直比到晚上十点。原先C国观众就是买票也不会选择在下午进场，而是卡着点进去看任柯和傅笙比男单。但是今天有所不同，下午两点中，体育馆里就坐满了大半。
　　任柯的人气不但让男子单人滑成为C国最受关注的冬季项目。他还成为人们了解花滑四项的窗口。被任柯引进门的冰迷，不单秃头研究男单的跳跃分值、步法编排，还有很多入坑了冰舞、双人滑等项目。
　　两年前很多中国观众不知道有冰舞这个项目，但是现在资深冰迷们不但知道了冰舞，还会特地来看“孟孙组合”的初次亮相。毕竟是任柯的师弟师妹，排面总是要有的。
　　进场一看，人家哪里缺排面？
　　帕西给孟孙组合加油打气。任柯和盛夏组合帮忙拿着水和毛巾，做好后勤工作。这待遇比大牌还要大牌。
　　任柯头一回没上场比赛就累的满头大汗。没办法，戴教练赔傅笙去参加雾迪杯比赛去了，只留自己看家。他当初不知道在犯什么牛劲，非要在大奖赛的首站，选和傅笙不一样的分站。任柯现在想来，傅笙能让自己比赛的每个细节都保障到位，真是不一般的细心和能力。任柯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傅笙的雾迪杯比赛怎么样了。
　　孟孙组合向场中滑去，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公开比赛。帕西紧张得要掐人中，“一定记得要骚气起来！骚起来，就赢了！！”他朝场中大喊道。
　　神奇的帕西，面对国际滑联规定的hiphop、disco等音乐风格半点不怵头。国际滑联搞骚操作，那我帕西的操作一定比你更骚。
　　孟孙组合的韵律舞音乐选自迪士尼音乐《Speechless》和街舞音乐《Don\'t Pannic》
　　孟琪一身银色流苏长裙。为了追求极致的闪亮，田顺花采用了金属色泽的材质。孟琪对反光效果非常满意，她把银色流苏往后一甩“拼了，就算没有好成绩，今天也要蹦最野的迪。”
　　观众们本是进来捧个人场，但是居然慢慢被吸引住了。
　　这对小冰舞有点意思。女伴表情灵动表演大胆，男伴脚下功夫扎实，托举沉稳有力。孟孙组合的想法很简单，他们一个是被放弃的女单，一个是业余选手，能参加大赛就是赚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把自己滑爽了再说。
　　老冰迷匡枫笑道“你看孟琪的表情，一副老娘天下第一，你看不懂是自己不识货。裁判都要觉得，是自己记性不好，忘了他们是一对顶级冰舞，想加点节目内容分。实际他们脚下的图案舞只值二级。”
　　特地来C国看比赛的荒居奈美也点头称是“这一波冰舞走的都是浪漫路线，男生绅士女生唯美。这一对大概女生是勇敢聪明的茉莉公主，男生是忠诚的侍卫，很新颖嘛。”
　　音乐转成动感的《Don\'t Pannic》，大家才看出编舞的妙处。在前半段孟孙组合都明确做了埃及手的动作。大家本以为这是为了表现电影女主茉莉公主的埃及背景。但帕西此举意在一石两鸟。在后半段埃及手巧妙地变成了waacking（甩手舞）的动作。表演风格从迪士尼的梦幻神秘，变成waacking的火辣自信。但其精神内核都是勇敢向前，寻找自己。
　　帕西像任柯嘚瑟道“我好厉害的。除了我没人能想到waacking也是街舞的一种吧。更没人能想出把甩手舞和埃及手结合的绝美主意。”
　　任柯白了一眼，要不是傅笙找到《Speechless》这首歌平衡风格，孟孙组合的首秀，就真的被帕西搞成夜店蹦迪了。
　　下场后的孟琪还一副兴奋过度的样子，拽着任柯不停地说“我没想到我真的上了A级比赛，呜呜呜，场上还有那么多观众。就算这有这一回，也没有遗憾了。”
　　“等等，不可能只有一回了。”任柯笑着指向记分牌。意外地，孟孙组合的分数相当不错，排在短节目第三名，尤其是节目内容分待遇好得像欧美选手。
　　“也就是说……”孟琪瞪大了眼睛盯着记分牌。
　　“好好准备自由滑吧。甚至，还有奥运的团体赛。”任柯笑道。
　　今年的奥运会首次增加了花样滑冰团体赛事，每个国家需要比拼花滑四项，总和四项成绩评定名次。
　　大家很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但是从来没放到心上。开始觉得，单项拿牌都不太可能，更别说是团体。后来男单天降紫微星，双人滑的盛夏组合横空出世，大家也觉得没戏。见过团体赛2强带2弱的，可没见过2强带空气的。
　　但是现在，C国有男单霸主，双人滑新星，现在又有了裁判缘不差的冰舞组合。
　　也许，真的可以报名奥运会花滑团体赛了。
　　***
　　很快，在双人滑比赛中登场的盛夏组合，带来了新的惊喜。他们表示今年的盛夏不再是一颗新星，真正有了冲击领奖台的硬实力。
　　他们的短节目曲子选自《阿兰胡艾斯协奏曲》的吉他版本，这首曲子有吉他带来的现代气息，还有西班牙浓郁的异国风情。盛夏组合在和任柯告别后自信登场。台上的冰迷对盛夏组合都不陌生，他们发出了哇的一声惊呼。
　　这是盛夏组合吗，怎么完全不一样了？那个别别扭扭滑《歌剧魅影》的土姑娘哪里去了。
　　吴夏经过一个休赛季的加强训练，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她不再用发胶一遍遍地把杂毛理顺。吴夏粗硬的短发随风飘舞，没进入角色，现有三分风情。她磨掉了奶茶色的指甲油，换回了鲜红色。
　　如果说孟孙组合是疯狂地补技术，盛夏组合这半年练得是内功。
　　戴教练没有让他们急着上抛四周跳，而是让傅笙通过程序计算出他们三周跳的最佳发力点，让稳定的抛3F更稳更飘，带来超高的GOE。
　　另外任柯建议他们专攻螺旋线中最难的前外螺旋线。用他的话来说，螺旋线最吃女伴的核心力量，其他技巧性的东西都能补充。吴夏能凭强大的腰腹力量跳出3Lo，核心力量一定很不错，没道理不练前外螺旋线。
　　事实也是如此，花滑界历史上没有几个人会的技术动作，盛夏组合练起来竟然水到渠成。
　　在任柯的建议下全面升级的盛夏组合，有捻转四周，前外螺旋线，高质量的抛3F，还有双人界最难单跳3Lo。细数一熟，盛夏组合两人，半点伤没受，就在半年里升级成难度分值最高的双人组合。
　　在全场的欢呼下，盛夏组合初战告捷，高居短节目分数榜首。
　　三项比赛结束后，下一个出场的就是男子单人滑选手。场馆里的大屏幕播放着男子单人滑的宣传片，为首的正是任柯的比赛画面。那锋利的眉眼一出来，全场就惊呼一片。总共两分钟的宣传片，在比赛间隔一共重复了15次，观众们就忘情欢呼了15次。
　　亲自下场维护场馆秩序的大奖赛高管爱德华感叹道“这是何其恐怖的人气啊，我从业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还要即使把底牌交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不然大奖赛赛后的商务合作就很难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9章 
　　任柯的短节目名为《太空幻曲》, 音乐主体选自电影《星际穿越》原声。今年带队出征的任柯，不再像去年一样的挑战者姿态。他成为了师弟师妹的底气，用更坚定的姿态冲击金牌。
　　没有什么可掩饰的。来这里, 就是要拿金牌。
　　他一身深蓝，神情沉静似海。《Cornfield Chase》的开头舒缓寂静, 一颗星球在孤独地旋转，万物在悄悄地进化。
　　管风琴的声音急切起来，像有不可明说的物体在身后紧紧追逐。
　　任柯右脚稳稳地点冰，把在正赛上完成第一个4F跳跃的名号, 揽入囊中。他滑行到冰场入口处, 却不见熟悉的身影，微微咬着嘴唇。心中有点失落。
　　一个挺漂亮的4F呢, 可惜傅哥没看到。
　　C国杯在之前的预测中当属死亡分站赛。有任柯和傅笙两人守关，取得高积分的概率太低了。所以今年C国杯只来了莱奥和宝井拓实两位好手。傅笙意外地放弃C国杯，让莱奥心中有了捡漏的想法。可是任柯稳健的发挥让他完全没有了希望。
　　莱奥心里酸溜溜的, 去年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小选手, 今年成了一座大山。
　　莱奥酸溜溜地说道“不过是个4F罢了。说到底还不是吃了跳跃的红利。”
　　“这样说就不全面了。任柯还吃了滑行的红利、表演的红利、步法的红利。”宝井正色谴责道。
　　一句话正话反说，堵得莱奥面皮紫胀进退两难。谁让任柯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六边形战士呢。无论拿出哪个花样滑冰的评判标准，来比照任柯, 都能得出优秀的结论。
　　有时候你不得不感叹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一年过去, 你的对手强大到，你说句酸话都说不了的地步。
　　任柯的4Lz落冰稍有瑕疵，但是不要紧。他短节目以4Lz, 4F, 2A+3T的配置, 稳居短节目难度榜第一。只要顺下来, 就是稳稳的短节目第一名。
　　4Lz失误的任柯心情更加不好。他面色冷凝, 没有太多的表情。这与上个赛季唯美的《紫丁香》，和火辣热情的《卡门》完全不同。
　　A国裁判马歇尔幸灾乐祸地说道“有一句C国古话叫做，江郎才尽。才一个赛季，任柯的灵气就被磨没了。”
　　已经对任柯的表演非常熟悉的E国裁判基里尔皱了皱眉头。“任柯这样的顶级表演者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万万不可随便表态，会被人嘲笑的。”
　　基里尔深吸一口气，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以步法难度著称的任柯，没有在短节目里丧心病狂地塞难度步法。而是广泛地运用大一字、蟹步等，长线条的步法表达。
　　这样的节目编排没有显得空洞，反而更加流畅自然。任柯脚下功夫更加考究，滑行一下是一下，流畅、简洁、高效。任柯淡漠的神情，意外地烘托出了宇宙的浩渺和寂寥。
　　原来，任柯演绎的正是太空本身。
　　乐曲越发宏大，管风琴、钢琴、弦乐，一起合奏出宇宙的浩瀚无边。任柯单膝弯曲，双手上举又柔软地落下。这个下腰鲍步完美地和在管风琴的长音上，像拥抱星辰，像花开花落万物生长。
　　任柯的表演克制、精准，有玄妙的数字之美，恰恰表现出宇宙的无机感。那个没有氧气和水的世界，漫长无边，不动声色却让人着迷。
　　这就是太空的魅力，是人类最初的向往。
　　马歇尔裁判嘲笑的声音渐渐止住了。再大放厥词下去，被嘲笑的就是自己了。一个花样滑冰裁判被嘲笑审美，无疑是砸了饭碗。
　　节目进行到1分50秒，乐曲变为理查·施特劳斯的交响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这首古典乐曲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太空科幻神作《2001太空漫游》的片头配乐。
　　在紧迫的旋律下，任柯开始了密度极大的难度动作，先是两组狂风骤雨一般的旋转，随后是变幻莫测的定级步法，最后在定级步法中，用外勾步直接起跳。
　　2A+3T。裁判给了这个难到令人发指的跳跃进入慷慨的GOE。
　　节目结束，观众们愣神了很久。这个表演是极具企图心的，是需要人们细细揣摩的。
　　人们常说上个世纪适用于6.0规则的花样滑冰千姿百态。花样滑冰界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这样富有哲思的作品了。没想到在COP规则的今天，还能看到这样突破性的表演。
　　这大概是TOP选手的自我要求。
　　结束比赛的任柯抱了抱一旁等待的师弟师妹们。编舞帕西激动得快哭了“这尝试太冒险了，要不是你威胁我，不这样编排就不给我编舞费，我是不会干的。”帕西表示对待节目的任柯是个十足的法西斯，编舞期间他们两个天天打架。帕西哭唧唧地表示，他为了《太空幻曲》头发都稀疏了好多
　　简洁精准和空洞无味只有一线之差。这一线，难于上青天。
　　坐在等分区的任柯有一帮好友相配，有铺天盖地的的panda雨，和主场观众热情的欢呼声，但是他依然觉得心中缺少了些什么。
　　技术分（T分）：49.2
　　节目内容分（P分）：46.9
　　短节目总分：96.1
　　目前排名短节目第一。后面上场的四位选手中，唯二对任柯有威胁的就是宝井拓实和莱奥。
　　很难说H国男单莱奥，是不是因为被任柯的表演打脸，把自己的心态搞崩了。他的短节目《天方夜谭》滑得乱七八糟。第一跳4T单手扶冰，第二跳3A落冰翻身。
　　这两跳的GOE都异常惨烈。很显然，这样下去，莱奥完全丧失了C国杯冠军的希望。
　　A国裁判马歇尔疑惑地看向F国裁判凯瑟琳的方向。凯瑟琳对欧洲选手想来手宽。去年还极力提高莱奥的待遇，今年不知怎么，突然丁是丁卯是卯起来，跳跃质量抓的叫一个狠。
　　有凯瑟琳带头做坏人，其他裁判也不顾及欧洲势力的面子，该怎么严抓就怎么严抓。实时技术分惨烈到吓坏了一干小男单。
　　莱奥下台来脸都绿了。然而更可怜的还在后面，他的P分只有可怜的80分，创下近几年的新低。《天方夜谭》是极有异域风情的曲目，莱奥一身白色秋衣考斯腾，连扭几个蛇舞动作都懒得敷衍，得到这个寒酸的P分一点都不冤。
　　欧洲男单一哥莱奥，大比分落后于C国选手任柯，R国选手宝井拓实，新赛季短节目首秀排名第三。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莱奥状似癫狂，“他们抛弃我了，去捧新星了，就是那个去年的世青赛冠军，一定是他。”
　　莱奥早就听说世青赛冠军佐罗.德尔沃，在休赛期拿下了4S和4Lz两个跳跃，再加上他之前掌握的4T，难度储备高达4个四周跳，震惊花滑界。
　　但是莱奥没想到欧洲冰协这样着急，连犹豫都没有，在赛季初就把自己视作弃子。
　　莱奥退役还想往冰协仕途上发展，根本不敢冲凯瑟琳跳脚。他恶狠狠地把任柯和宝井拓实的眼神瞪了回去。“今天我被抛弃还算是体面。你们等着，奥运周期被佐罗一个个干翻吧。”
　　“原来莱奥的裁判缘下降，是因为欧洲系换了主捧的一哥。”宝井拓实说道。
　　“佐罗，去年世青赛冠军是吗？”任柯沉思。
　　“就是他，世青赛一站出名的jumper。果然背靠大集团出头快。”宝井拓实曾在青年组成名依旧，升组后沉寂了一个赛季。哪有人为他细细谋划？
　　“到时候脚下见真章。”任柯无所谓。不管冰坛的风向如何变换，受力捧的都不会是势单力薄的C国选手。
　　他想得很明白，如今自己的P分有了长足提高，一方面是表演能力是超一流的强，真金子根本压不住。
　　另一方面，他在18岁的年纪，就有了世界冠军的头衔和庞大的粉丝量，各种商业合作不断。任柯不是挤占其他选手的份额，他是做大了整个花滑的蛋糕。
　　说白了，任柯和国际滑联在互利共赢。你给我相对公正的待遇，我把花样滑冰带到更高的位置上。任柯还年轻，肉眼可见以后成就非凡。没必要和天命之子结仇。
　　可是合作伙伴就是合作伙伴，比不得自家亲儿子。有一位跳跃能力强的亲儿子在，最好的东西当然要给亲儿子。
　　***
　　短节目比赛结束后，一行人回到花滑训练基地。任柯准备带着大家做一组放松训练，随后去恢复理疗。这些事情原先都是戴教练和傅笙操心的，但是他们人不在，任柯就自觉的挑起担子。
　　孟琪脸色苍白，拉伸动作非常敷衍。
　　任柯眉头一皱，孟琪爱笑爱闹，却很能吃苦，从不在训练上偷懒。
　　他走向前“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小时前，孟琪还兴高采烈地展示C国杯冰舞韵律舞的小铜牌。没道理这么快就丧起来。
　　孟琪看着任柯的脸色，心道早晚都瞒不过去了。她心一横说道“你去看看今天的雾迪杯比赛把。千万要冷静啊。任哥你早知道，也早调整心态应对自由滑。”
　　任柯像一桶冷水浇到了头上。“手机呢，我手机在哪？”任柯扯过衣服和大行李袋，倒在地上疯狂翻找。
　　雾迪杯，是傅笙去参加的比赛。
　　赛季的开始通常由一系列B级赛开始，9月初的B级赛不再是三四线选手刷分的利器，还有诸多大牌选手加盟，想在A级赛选手之前，进入比赛状态。今年B级赛精彩纷呈，先是。
　　可是谁都没想到，意外会发生。
　　傅笙在短节目的比赛中，4S的落地卡在了冰槽里，重摔在冰面上。
　　任柯自虐地把帖子看了三遍，整个人木愣愣地怔住了。
　　那个惨烈的视频，一次次地在他的脑海中播放。傅笙那个4S开始腾空时一切正常，偏偏落冰时卡到一个大冰槽里。傅笙凭借平衡力翻身扭转，稳住重心。但是雾迪杯的冰面质量太差，他翻身的脚直接踩进了化开水里，造成更没有防备的重摔。傅笙尝试两次起身后，无奈地举手示意。
　　傅笙就那样冰冷地躺在异国的冰面上，足足五分钟之久。医疗队抬着担架姗姗来迟，傅笙已经痛到面无血色。单薄的担架旁，只有一个戴教练。
　　任柯颤动的手把电话拨了过去。“戴教练，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检查，两个小时后出片子结果。”戴教练声音疲惫。
　　“傅哥，他现在方便接电话吗？”任柯带着鼻音说道。
　　戴教练的心肝脾肺都被傅笙折腾碎了。“他还在睡。睡着了好，睡着了就不疼了。”
　　任柯闻言，心痛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胸膛急促地喘息。
　　“有消息我就给你打电话。我们检查后没有大碍就启程回国。你虽然才18岁，但也是最老的师兄了。要好好带领大家把C国杯比完。”戴教练声音疲惫。
　　“好。”
　　“我以为你会直接买机票去看傅哥。”孟琪道。这也是她忍了一个小时不敢告诉任柯的原因，就怕任柯冲动。
　　“我当然想去雾迪杯。可是我飞过去还要十个小时，我不能忍受十个小时没有傅哥的讯息。”任柯抹掉眼角的湿意。
　　“所有人开始拉伸训练，一个小时之后去理疗室，九点准时睡觉。听到了吗？”他朗声说道。
　　四人点头称是，面容随着汗水的宣泄逐渐恢复镇定
　　任柯紧紧咬住下唇，重复着腿部拉伸动作。“明天还要比赛，你不能垮掉。就算要崩溃，也要熬到比赛结束，熬到傅哥回来。你才有哭的权利。”
　　***
　　【傅笙受伤，退出雾迪杯比赛！！任柯C国杯爆冷失金！！！】
　　“破防了，傅神被抬走的表情太虐了，还向观众示意抱歉。说好的傅神和国宝联手大杀特杀的剧本呢？傅神不会又要报废一个奥运赛季吧，如果这样熬到下一个赛季也没什么意义，会不会直接退役了。”
　　“还什么大杀特杀？你家国宝这回丢大人了。C国杯长节目摔了三跳，要是在奥运会里，这个发挥都进不了自由滑。他现在的状态进了自由滑也没用，迟早大比分输给那个新升组的选手佐罗.德尔沃。”
　　“要我说，雾迪杯还要参加的。不然我哪能捡到佐罗这样的真天才。笑死，某人千里迢迢去参加B级赛，用自己新科冠军的身份给人抬咖。我儿佐罗太争气了，真踩着傅笙上位了。”
　　“每个运动员状态都有起伏，傅笙受了那么重的伤，任柯心里有波动是正常的。犯不着才看了赛季第一场比赛就唱衰吧，”
　　“任柯粉丝别挣扎了。命运就是这样，牛逼了一个赛季挡不住天降天才啊。睁眼看看佐罗自由滑的P分待遇吧，新星崛起。”
　　“任柯横行了一个赛季，注定奥运败北了。佐罗有4T、4S、4Lz，还比任柯多了3A，难度储备已经高于任柯了。E国的安德烈刚刚发推特宣布复出，从选曲来看，目标是金牌。”
　　“那任柯完蛋，说不好奖牌都没。论受捧程度和纸面难度比不上新星佐罗，论名将光环经验丰富比不上安德烈。但愿别把他宣传成夺金点，给留一条底裤吧。”
　　“上面的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家国宝C国杯连宝井拓实都敢输，奥运会能进自由滑最后一组都烧高香了好吗？”
　　“分割线。傅神和国宝的冰迷别再顶帖了。看不见上面人的恶意吗？我们默默祝愿傅神身体健康，国宝状态恢复就好。”
　　正在厕所摸鱼看帖子的赵丹，走出隔间，处理了一下泛红的眼眶。她已经正式工作了，没有了随时为花样滑冰疯狂的自由。但是她嘟囔的鼻音出卖了她。
　　赵丹在看了傅笙摔倒的视频后，还有余力大骂雾迪杯冰场质量。可是当看到任柯在C国杯自由滑的表情动图，她彻底绷不住了。
　　在采访视频中，任柯进场后有条不紊地提醒队友做赛前训练。然后自己给自己铺上瑜伽垫，垫上瑜伽砖。只不过往常两个人一起做的的赛前拉伸，如今只有一个人做。
　　今年的C国杯是任柯著名资讯站——人鱼观察小喇叭，两年来第一次未到现场。但是现场众多C国观众给冰迷们提供了各个角度的饭拍视频。
　　赛场上的任柯还是安稳地坐在选手席上，有镜头来的时候会扯出招牌微笑，随后又会立刻收起来。
　　偏偏大屏幕的镜头总是对准他，很多冰迷会喊他的名字打招呼。任柯只好保持微笑，脊梁一直挺得笔直。任柯从来是不爱笑的，这是他笑容营业最多的一次。
　　可是赵丹怎么看怎么觉得，任柯的嘴在笑，眼睛在哭。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痛彻心扉。
　　任柯在C国杯的自由滑，分明只有空虚的躯壳在撑着。他用备份的理智告诉自己，要坚持比完比赛。傅哥和戴教练不在家的时候，要好好地把大家带回去。
　　他明明想哭，却不能哭。手指一戳就会崩溃，却不敢崩溃。可是，任柯自己才18岁啊。
　　想到这里，赵丹的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
　　任柯抱着头蹲在康复中心的门口，老大个人缩成一团。他用膝盖顶着自己的上腹部，这样能让胃好受一点。
　　自从知道傅笙受伤的消息，任柯总是时不时想吐。唐队医给他检查完说，一切正常，只是紧张过度导致的胃部痉挛。
　　唐队医那时还取笑道“没想到世界冠军比一个C国杯，还会紧张到想吐。没法给你药，你自己学会调节比赛情绪。适度的紧张可以激发肾上腺素，但是你紧张得一直干呕可不行。”
　　自打傅笙飞回国，能亲眼看到，亲手摸到大活人了。任柯的干呕症状才慢慢好转，现在只是胃不舒服罢了。
　　傅笙推门出来，心中一痛。不过三两天的功夫，任柯的下颌线就更明显一些。任柯这样的运动员体脂率是惊人的低，他在比赛季每掉一点肉都是宝贵的肌肉。
　　“别这样，又不是左膝韧带又断了。你看我还能走能动，都是小伤。”傅笙拦过任柯的头。
　　傅笙左腿韧带的炸弹没有爆炸，但实际情况比这更惨一点。他右脚跟腱损伤，左腿比目鱼肌拉伤，腹股沟拉伤，单看起来伤的不致命，但是细想却令人心惊。这次的重摔，不是造成伤病的罪魁祸首。只是让老伤复发的诱因罢了。
　　任柯拿着诊断单的手都在抖。原来傅哥已经伤到，伤无可伤了吗？
　　“别说了。”任柯心都快碎了。两年前他尚能跟踪傅笙到理疗中心，可现在他一想到傅笙的伤，胃就又拧着劲的疼。
　　任柯这两天睡觉，经常会梦见他们两个人一起参加了雾迪杯。傅笙起跳的瞬间，他冰鞋套都没脱就往冰场冲去，想阻拦这个必摔的跳跃。却被赶来的冰场工作人员死死摁住。
　　醒来后的任柯总是一身冷汗。这真的是队友的情谊吗？真的是冰迷对偶像的情感吗？
　　“小柯，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没有没受过伤的地方。原先我总是憋着一股气，伤了就打封闭上场，痛了就吃点止痛药接着练。我不在乎身体，甚至不在乎自己。这次我复出回到赛场，每一秒钟都是赚的。”
　　傅笙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已经注意很多了。每次训练前都多做半小时的专项训练激活肌肉。想多在赛场陪你一会。抱歉，还是受伤了。”
　　“你受伤，向我道什么歉。”任柯撇过头。
　　“因为你心里比我更难受。”傅笙目光灼灼。
　　任柯愣住了。傅笙怎么会知道？
　　傅笙轻笑不语。如果他再没发现任柯的微妙感情，他就是个傻的。
　　任柯是何其自律的顶尖运动员。他在赛场上，更以发挥稳定的大心脏出名。等闲人的受伤，怎么可能让任柯比赛发挥失常，甚至到了现在还精神不佳。
　　这两天，一惯大大咧咧直男作风的任柯，把傅笙当成玻璃人伺候。吃饭要喂到嘴边，走路要扶着，甚至洗澡还想帮人脱衣服。结果没用傅笙制止，这小子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一溜烟的跑了。留下傅笙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补昨天的。


第080章 
　　奥运赛季里, 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得不更更加紧绷，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发一片慌乱。微博上#小人鱼保育中心#话题里都是满满的焦虑。
　　【不用掩耳盗铃了，佐罗.德尔沃就是奥运年的黑马。升组第一年赶上奥运, 干翻所有人光速退役。上世纪有女单选手是这个剧本。花滑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J国杯的结果出来了。主场作战的文森特差点没干翻F国的佐罗.德尔沃。顶级名将差点在家门口被黑马干翻，也太吓人了。】
　　【佐罗.德尔沃的P分待遇真是高贵, 短节目44分，自由滑93分。这是任柯强势了一个赛季得来的待遇。他一升组就有了。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没人说到重点吗？T分才是威胁。现在我不知道小分表，但是这个T分好吓人。这小子会三种四周跳，还会四周连跳。如果发挥稳定, 每个比赛之后都能抬高身家, 最后他赢的面就很大了。】
　　【慌什么。两个人的报名的分站赛不在同一场。我们没有正面输过，不能进行对比。在大奖赛总决赛开始之前, 任柯依然有世界冠军名声护体，那边只是有崛起的迹象而已。】
　　【稳住心态。我自我反省，我宝的状态太好, 我也跟着飘了。其实运动员的状态起伏成绩起伏很常见。现在只是拿了一个C国杯的银牌, 就在担心以后的事情。】
　　【对呀，一场一场的比赛打下去，我宝滑多久, 我就陪他走多远。下一次比赛是E国杯吧。】
　　【对, 是死亡分站E国杯。这次大奖赛中，安德烈、尼基塔、文森特、任柯都报名了E国站。】
　　【佐罗.德尔沃报了哪一站？】
　　【他报了本土的F国站和J国站。刚巧都是傅笙报名的分站赛。傅笙宣布退出大奖赛后，这两个分站的竞争压力骤减。佐罗.德尔沃应该会锁定总决赛中的一席。】
　　【碰不上黑马, 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安德烈和尼基塔都有主场优势。这两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绝对会拼命。我们家国宝小人鱼压力好大啊。】
　　【都一样, 国宝要得最高的那个位置, 不管是谁都要打一个遍。欲戴王冠, 必承其重，多是躲不过去。可惜傅神受伤，没人能分担压力了。】
　　【今年花滑圈变动挺大的。A国似乎要力捧他们的男单新星戴维.波特，就是上届世青赛亚军、大奖赛青年组冠军。这边有一个国民综艺邀请花滑运动员，没有让A国一个乔.欧文去，让这个新人上的。看得出来，A国滑联对他打造很用心。】
　　【A国滑联的审美成迷，越来越爱捧水货一哥呢。我看这个戴维.波特的节目，比看乔.欧文的都辣眼睛。】
　　【赛场上见真章吧。我开个直播贴，三天后的E国杯不见不散，人多热闹点。】
　　***
　　最近一个月，要出征E国杯的几人进行集中训练，上交了所有电子设备。任柯开始不太适应但是很快就发觉过得很快乐。生活一下变得很简单，只有花滑还有傅笙。
　　自傅笙受伤后，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了对任柯跳跃模型的建立。在他的模拟下会提供最佳点冰力量、最佳抛物线轨迹、最佳转速的参考值。
　　傅笙把研究成果拿出来时，任柯和戴教练都看呆了。这种高科技是真的存在吗？这就是Q大学霸和花滑天才集一身的真正实力吗？任柯在贴着各种芯片训练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傅笙会搞这种大工程，还以为是检测身体数据防止受伤呢。
　　戴教练摇摇头说“太可怕了。花滑教学最大的难点就是，跳跃总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即使用慢镜头回放，也难以抓住动作的关键点。只能在训练中不断的猜测，起跳有力一些，身体收紧一点。现在，任柯技术增进的方向，不能更清楚了。”
　　傅笙鼠标微动，把屏幕切到了任柯的身体平面示意图“任柯的先天身体条件非常优秀，尤其是臀腿力量的天赋和心肺功能。在不断的训练开发下，他的跳跃爆发力几乎开发到现有条件的90%。我对比了男单历史选手的数据，在同等周数下，任柯的点冰跳跳跃高度是所有运动员里最高的。这也就是冰迷常说，只有到了现场才能算真正感受任柯滑冰。”
　　任柯看着傅笙的鼠标一直在自己身上指指点点，耳朵腾地一下就热了。
　　傅笙用鼠标轻点任柯的腹部，任柯反射性地缩了一下。
　　“相比惊人的跳跃高度，任柯的转速相对一般。甚至有在跳2A时，仗着腿部力量惊人，不收紧身体的现象。我建议加强核心力量的训练，提高转速，尝试在起跳的第一时间收紧身体。”
　　“但是增加转速会牺牲一部分高度，这样落地时间会减少，我怕跳跃会存周。”任柯的跳跃一直以周数良心稳定度高著称。原因很简单，他跳的够高。每次都是在空中转完周数，自己主动落地的。
　　“这点高度对于你的点冰跳不成问题。刃跳的话，我用自身刃跳的经验会建议你更加注重核心力量的训练，同时注意借力跳的更远。”
　　正如任柯是点冰跳BUG机，傅笙就是刃跳小王子。傅笙的刃跳像教科书一样，极具参考价值。
　　“刃跳是从身体内部发力，靠的是腰腹的扭转，更要依靠核心力量。”
　　“那远度怎么办呢？”任柯问道。傅笙的跳跃以远飘著称，巅峰时期一个跳跃甚至能跨越大半个短边，而且滞空感惊人。
　　“你早发现了吧，我的跳跃高度一般，全靠远度延长空中时间。远度不是靠腿部发力，是靠的借力滑速，依靠惯性带出来的。”傅笙摸了摸鼻子，承认身体先天条件不如心上人，真是需要勇气的事情。
　　“所以你的全场不降速是……。”任柯恍然大悟。傅笙的节目以观感震撼著称，无论是不是有上冰，跳跃前从来不降速，甚至越到职业生涯后期，滑速越起飞。他成功的跳跃像被气流托起来一样美，有瑕疵的跳跃会直接摔倒。
　　“是迫不得已，尤其受伤不敢发力后，我的跳跃力量是从滑冰速度里借来的。这样甩出来的跳跃会更不好控制，技术有一点变形都会导致失败。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学这套技术，借来的力量更难控制。很难说，我的膝盖是不是为了控制这股惯性受伤的。”傅笙毫无保留地坦诚。
　　“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加强核心力量。今年是奥运年，很重要。不过，改技术的事在身体巅峰期最好办。”戴教练看向任柯
　　“改，从现在开始改跳跃技术。我现在18岁可以凭借爆发力，一力降十会。以后呢？”任柯一锤定音。多少天才运动员在身体巅峰期凭借天赋到达顶峰。可是天赋总有挥霍完的一天。有傅哥这样的大神呕心沥血找出一条出路，是多少运动员求不来的事情。奥运年又怎么样，该训练训练，该升级升级。
　　每天上午任柯新增了核心力量的专项训练。戴教练还引进了一批让大家适应空中转速的装置。有抓着肩膀一点点上劲，让人在绳子拉力的带动下像在洗衣桶里甩干。还有抗晕眩的转转椅。任柯怀疑，这样下去戴教练要把训练航天员的装备都搬到花滑训练中心来了。
　　***
　　闭关训练的任柯一身清净，到出征E国前才有机会和田顺花通个电话。
　　“妈，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的，就是特别忙，在准备时装周呢。想不到吧，你妈妈我要去巴黎时装周了。虽然邀请到的杂志编辑、名模网红还不够多，但是IC要踏出走出国门的第一步了。”田顺花话语里透着喜气和干练，同两年前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了。
　　“好，真好。”任柯心里有些发酸，他从未想过，妈妈居然能成就这样精彩的事业。
　　“最近训练忙吧。你就踏踏实实训练比赛，两耳不闻窗外事。其实你喜欢的就是花样滑冰本身吧。”田顺花说道、
　　知子莫如母。田顺花知道一开始任柯恢复训练多少有着赚钱养家的目的。但是这两年任柯堪称C国最吸金的运动员。他名利不缺，手下的投资也在稳定地下着崽。现在拼命训练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爱。
　　“是啊，我就是真的喜欢滑冰，也喜欢比赛的感觉。看见冰鞋心就痒痒，看见金牌就像够一够。”任柯笑道。
　　“好，喜欢就去干，别让自己后悔。当然，你文化课也让傅笙盯着点，不能拉下太多。我在外面打拼，有傅笙看着你就放心一半了。”田顺花越想越觉得傅笙真是个好孩子。生的好，有本事，最重要是对任柯没的说。
　　任柯顿了一下说道“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你个臭小子还有今天。你不知道小的时候，你拿着一个小孩滑冰的视频回家，指着人家说，喜欢他，要和他结婚。那时候你也就六七岁，把我和你爸笑得。上次过年我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个花滑小天才，是傅笙啊。我差点没绷住，把你的糗事捅出来。”
　　任柯腹诽道，“您猜得没错，其实都是一个人来着。您可能放心太早了。”
　　“什么时候把人带到家里。你把人家的尺码提前告诉我，我要亲手设计几套衣服。”田顺花摩拳擦掌，要为儿子笼络住心上人。
　　“害，等着吧。就是我喜欢人家，八字没一撇呢。”任柯挠了挠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1章 
　　11月的索契是透骨的寒冷, 等待任柯做赛前合乐的傅笙到外面透透风。他很习惯E国的风物，酸硬的列巴，弥漫的大雪, 遮天蔽日的白桦林。
　　“来一口？”安德烈拿着一个扁身小酒瓶走来。
　　“不了。看来你的新教练不管你喝酒了。”傅笙道。
　　“也管。但是这点就不叫喝酒啊，都不够我一口舔的。”安德烈晃了晃可怜的小酒瓶。
　　“我原以为你不会选择E国站。”傅笙奇怪, 安德烈和奥列格教练彻底闹翻后依然选了E国站。刚刚任柯跟他说，尼基塔和安德烈在休息室中相见，火花四射。师兄弟简直要打起来了。
　　安德烈沉默良久“大概是舍不得索契冰场的好氛围吧。这里我的冰迷们加油喝彩我都听得懂。”当然骂人的话也听得懂。
　　傅笙点点头。知道E国花滑师徒派系关系复杂，就不深说。
　　他又道“我原以为会和你在总决赛碰面呢。这几年我一直想和你正面再战一场, 可惜就是碰不上。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安德烈对傅笙的情感是复杂的。往大了说, 傅笙是E国男单的宿敌。安德烈的大师兄职业生涯的默契就迎接傅笙的冲击，再到安德烈, 再到尼基塔。傅笙整整迎战了E国三轮男单。往小了说，傅笙有过E国训练的经历，是他为数不多聊得来的朋友。
　　也正因为后继有人, E国男单的消耗量比傅笙小很多。虽然安德烈年龄比傅笙还大一点, 但是他身上没有致命的重伤，只是各处磨损较多。拼一个奥运赛季不成问题。
　　“谁说得准呢。”傅笙说了个活话，“和任柯对上也一样。提醒一句, 这小子刚莮？风到巅峰期, 18岁的小孩莽得很。”傅笙话里话外透着自豪。
　　“啧——，这么小你也下得了手。”安德烈可算找到了话头刺他。
　　“我没有。”
　　“不是吧，还没得手。任柯对你成天崇拜成星星眼, 这也忍得住？”安德烈真是没想到。
　　“忍不住。等把你们这些老家伙捶下位再说。”傅笙顺手抽走安德烈的小酒瓶, 进了体育馆。
　　安德烈咯咯直笑“我等着。提前说好, 我这赛季的自由滑可是翻盘利器。”
　　***
　　下午六点钟, 还有两个小时就是E国杯男单短节目比赛开始的时间。索契体育馆附近的小巷子里, 一个半地下小酒馆灯火通明。
　　圆滚滚的老板娘，手里端着三个托盘，灵活地给顾客们端上，滋滋冒油的小羊羔肉和罗宋汤。
　　“安娜，再给我来两杯啤酒。”角落里有个胡子大汉招呼道。
　　老板娘灵活地从顾客的缝隙中挤过去，问道“还有两个小时比赛就开始了，喝醉了忘了进场怎么办？”
　　“你说的对，我有一年没有见到我的小人鱼了。这是我从C国网站上翻译过来的外号，是不是特别可爱。”胡子大汉又拿出了一把让留学生们翻译的手幅。“拿着，安娜。别客气，下回请我一杯酒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回去。”老板娘和老板经过一天的掰头，才艰难胜出得到了观看比赛的机会。
　　“因为你不去会后悔一辈子的。有任柯，有安德烈。还有场下观战的傅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激动的事吗？”胡子大叔的褐色眼睛里闪动着亮光。
　　“没有！安德烈和E国冰协闹翻了，我还是爱他。任柯和傅笙是C国人，但是我也好喜欢他们。你帮我看一下店，我要去里面打扮一下。刚刚给你们烤小羊排，新换的裙子都溅上油了。”老板娘控诉道。
　　“那你快点。”
　　***
　　荒居奈美向同行的友人吐槽道“自从任柯横空出世，她们姐妹团每年的旅游地点都随着任柯的参赛地点走。”
　　她友人倒是哈哈大笑“风景美食哪里没有？刚刚哪家小酒馆的罗宋汤就很地道啊。倒是任柯的比赛，每一次都是一期一会的事呢。”
　　“是呀，一期一会。”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就是那几年，而即使任柯在巅峰期每场的表现也会差异很大。青年组的任柯青涩纯美，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会再回来。
　　荒居奈美的手机响了起来，来信的是远在C国的赵丹，正值凌晨，但是依然在加班忙碌。她本以为入职互联网大厂就有钱四处飞追比赛了。却无奈的发现，现在有钱却没有时间。
　　“奈美姐姐，E国杯的直播网址不稳定，只好问你了。现在比到哪里了，看到国宝和傅神了吗？他们的状态怎么样？”赵丹抓住空档飞快地码字。
　　“已经比到了最后一组。正在中场休息，马上开始最后一组六分钟练习。目前最高分是E国三号男单萨沙。好神奇，这位E国小太子会滑C国风。不只是他，前面的小男单有三个都滑了C国风曲子了。最后一组的出场顺序是，E国尼基塔和安德烈、R国二号男单宇川翔太、J国文森特、A国三号男单菲尔德、任柯。”
　　“我们最后出场啊，压力好大。E国杯的阵容太死亡了，这几个进总决赛也说得过去，偏偏在E国杯撞上了。”赵丹隔着屏幕感觉到紧张。
　　“一定会压力大，这是E国的魔鬼主场。我已经感受到尼基塔的杀气了。他今天气势好重，从第一个选手，就要拼起来吗？”荒居奈美远在观众席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寻常。今天的E国杯，要图穷匕见了。
　　尼基塔的短节目曲目《草原啊，草原》节选自苏联作曲家克尼贝尔的交响乐《共|青|团战士的史诗》。乐曲雄壮有力气势恢宏。
　　尼基塔一身红衣登场，黑发黑眼肤白如雪，明艳又烈性。他扭头，直直地看向安德烈的位置。
　　开局第一个4S，他右腿上团，整个人旋转得像直升机一样，然后气势十足的落地。跳跃成功的尼基塔，目光灼灼，一脸莽就完了的表情。
　　尼基塔身上的劲绷得紧紧的，肢体略微有点僵硬，却意外地符合乐曲的苏式风格。
　　很多冰迷吐槽，尼基塔具宣传有多年芭蕾功底，但是在表演中没有得到多少加成。他不轻不灵不柔软，这能说芭蕾的仪态保持的不错。如今在这套短节目里，倒是品出了几分芭蕾味道，苏式芭蕾。
　　E国裁判基里尔眼睛一亮。他一直嫌弃尼基塔扛不起E国花滑的大旗，可是这回，他咂摸出了两分意思。尼基塔这股一往无前，又有点哀伤的调子，用来表演《草原啊，草原》，再适合不过了。这里面的情怀，大概只有E国人才懂吧。基里尔想到了，小时候花一卢布去剧院看芭蕾的日子，面露怀念。
　　尼基塔在一串蛇形接续步后滑倒了裁判席面前，做出架枪的动作。这是很多花滑表演都会采用的策略——近距离撩裁判。可是尼基塔撩的怎么看怎么奇怪，越表演整个人越往右边转，根本不是看向裁判的方向。
　　裁判席的右边，坐着一位金发蓝颜的男子，他感受到了炽烈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把拉练拉到顶。
　　傅笙悄声道“这滑得哪里是《草原啊，草原》？明明是《魔笛》嘛，多像‘复仇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烧，在我的周围，死亡和绝望的烈火包围我！（1）’。安德烈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人家了，恨成这样。我在赛前合乐的时候碰到安德烈，想套点八卦。结果人家只喝酒不说话，躲过去了。”
　　任柯点点头，“说他滑的是《魔笛》就更对味了。这是尼基塔艺术表现力最强的一次，你看这个4T，点的不是冰，是仇人的心脏。”
　　尼基塔的4T干脆利落，力量感十足，真像苏式坦克落到了冰上。他成了的跳跃确实赏心悦目，满满的毛式暴力美学。
　　如果说任柯的腿部力量，是加了东亚人的属性加成得来的超越版本属性。尼基塔的腿部力量天赋就是欧美人的极限版本。E国重点培养尼基塔在某些方面是有道理的。尼基塔之前总是在短节目或者自由滑中抽风，断送掉自己的比赛。但是E国杯尼基塔，是有史以来发挥最完美的一次。
　　J国名将文森特感叹道“尼基塔不愧是E国宝贝多年的苗子。这套短节目不堕师门名声。当然，我的短节目也是大招呢。”
　　尼基塔面容锐利，高高的鼻子像鹰钩一样，他张开手臂像雄鹰一样滑翔。
　　“草原啊，草原，
　　辽阔的草原一望无边，
　　英雄们骑马飞过草原，
　　红军战士奔涌向前。”（2）
　　闭上眼，好像回到了那个火热的年代。场上大片的E国观众纷纷起立，动情的歌唱。雄壮的歌声，飘荡在冰场上空。
　　乌拉，乌拉，乌拉——。
　　结束表演的尼基塔跪在冰面上，左手猛烈地锤冰，发出低吼。场上的掌声欢呼声久久不散。
　　他从小被人说是C国花滑的接班人，表现却不如人意。两年了，这是尼基塔第一次获得了本国观众的认可。
　　作者有话要说：
　　（1）《魔笛》歌词中文译文。
　　（2）《草原啊草原》歌词中文译文。


第082章 
　　从尼基塔短节目结束一直到他坐定等分区, 场上观众的歌声和欢呼声就没停过。节目clean完成没有大瑕疵，主场作战观众呼声高，最终成绩一定差不了。不少运动员心里谋算着, 难道尼基塔要凭借这套短节目更上一层楼？
　　技术分（T分）：54.6
　　节目内容分（P分）：47.9
　　短节目总分：102.5
　　这真是一个非常高的短节目分数，比照傅笙当年凭借相似的跳跃配置创下的世界纪录, 只差不到一分。
　　尼基塔站起来看向冰面。排在短节目最后一组第二位上场的选手是安德烈。E国男单三号选手萨沙掩面叹道“这场比赛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从我口中挖八卦。我是不是得适当编一点，卖个好价钱。”
　　旁边的E国队医白了他一眼“如果你能在安德烈和尼基塔的双人追杀中活下来的话。”
　　萨沙想到他小的时候凭借家境欺负尼基塔时，安德烈和善的眼神, 打了个哆嗦。
　　***
　　安德烈的短节目选曲极有突破性。他选择了金凯瑞的经典电影《雨中曲》配乐《Singjing in the rain》。
　　安德烈原本擅长E式古典风格, 代表节目是《牧神的午后》、《悲歌》。他自身气质和曲目极其相容，比起别人演绎古典曲风事半功倍。然而擅长这种风格的E国编舞师已经不可能给他编舞了。
　　他新换的教练是A国上世纪男单冠军彼得。他的风格以诙谐幽默的美式风格为主, 尤其擅长演绎小人物的悲喜，当了教练后也颇有名气。另外彼得会编舞，找他当教练可以省下一大笔编舞费。当然, 他的编舞也以个人风格强烈著称。
　　安德烈一改之前金发蓝眼的王子形象, 身着略肥大的靛蓝色吊带西裤同白衬衫，复刻了电影中金凯瑞的形象。
　　傅笙在场边辅助任柯做赛前最后的拉伸，他环住了任柯的脚腕, 闲聊道“和安德烈比赛这么多年, 看他苦大仇深惯了，头一回看到这样的。”
　　略凉的大手的大手让任柯打了一个哆嗦，反射性的往后退。以前两人为训练举止亲密的情况不在少数。可任柯明了心意后, 却对这样的耳鬓厮磨受不了了。
　　傅笙轻轻上提嘴角, 拽回任柯缩回去的脚踝, 说道“好好拉伸, 活动开了才不容易受伤。”
　　任柯揉了揉发热的耳朵心想, 太超过了。
　　电影中唐和心上人凯西吻别，欢喜不胜，在雨中哒哒哒哒地踢着雨水跳着舞。
　　这是纯粹的欢乐和极致的浪漫主义。
　　场上为安德烈提心吊胆的冰迷不禁担心，安德烈真的可以吗？
　　安德烈的表现远没有冰迷预想中的违和。两年的沉浮让他的面容和气质更具有成熟男人的风味，小俏皮的感觉也有主动去抓。
　　安德烈左脚点冰，跳跃高度非常不错，稳稳落地。
　　这是一个完美的4T。
　　身经百战的安德烈鼻头一酸，原来他等待重回赛场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他是一副E国男人的性格。无论是和师门的恩怨还是为了复出吃遍闭门羹，他都一口吞下，不愿露出颓唐。
　　赛前他的新教练彼得疑惑地问他，为什么明知和E国冰协的矛盾不可调和，还是选择来E国杯。说好听叫做勇敢，说难听叫做愚蠢。
　　现在安德烈明白了，索契的冰场是他潜意识里魂牵梦绕的故乡。在这里滑出完美的节目才是他执念所在。
　　荒居奈美叹了一口气道“安德烈也不容易，今年25了。想必他是为了奥运拼命复出吧。他已经很久没做出过这么高的4T了。”
　　不知道安德烈和尼基塔是有意为之，还是宿命一样的巧合，两个人的短节目跳跃配置完全一样。
　　“安德烈的得分不会低，但是超不过尼基塔。”任柯预判道。尼基塔今天的跳跃太漂亮了，周数充足，气势强悍。裁判也慷慨地给出很高的GOE加成。尼基塔在前位出场，却让裁判们在名将们未登场时，如此不留余地地打分，已经说明了裁判心中的定位。
　　事实果然如任柯所料，安德烈的短节目以两分之差输给了尼基塔，但是在自由滑中，这点优势可以轻松追回。
　　赛场的情况越发焦灼，观众席上的荒居奈美紧张地松了松围巾透气。
　　***
　　“冰雪在线”论坛的赛事直播贴没一会就盖了一页楼。
　　“连着两个短节目破百，太凶了太凶了。这个成绩拿到其他分站赛都是冠军了。”
　　“不要小瞧文森特。他是以四周连跳出名的运动员，所以自由滑竞争力更强。他只要心态不崩，经常能自由滑翻盘。”
　　“E国杯哪里是死亡分站，简直是魔鬼分站。文森特也是世界冠军加身，战果辉煌。”
　　“就是就是，最后一组四位大佬，太可怕了。文森特在J国站被一个新人下了面子，这次一定会找回场子来吧。”
　　“前四大BOOS安德烈、文森特、傅笙、乔.欧文，哪个都不白给。哎，从这个时代过来的老冰迷不多了，这些老将的比赛且看且珍惜吧。”
　　“踩踩，这次任柯前三就稳保总决赛出线了。求求了，来F国参加总决赛吧，海外冰迷还没看过活的小人鱼呢，哭唧唧。”
　　“同踩踩，任柯把水平比出来，不要受伤不要受伤。还有盛夏组合和孟孙组合，大家平安归来啊！！”
　　***
　　R国二号男单宇川翔太的节目滑行不错但是平淡无味，并没有打破E国师兄弟的高分垄断。压力转移到了J国名将文森特身上。
　　一旁观战的吴夏说道“他的短节目选曲和我们上个赛季一样，都是《歌剧魅影》。”
　　“如果要评选花样滑冰每年必选音乐，一定有《歌剧魅影》一席。这部音乐剧流传甚广，乐曲张力大，适合改编花滑。你们好好揣摩他是怎么表演的。”戴教练嘱咐道。
　　和预想中不一样的是，笑容阳光一脸王子样的文森特没有选择子爵这个角色，而是选择性格捉摸不定的魅影。
　　他身着黑披风样式的考斯腾，缀以神秘的银色花纹，褐色的短发被梳成油头，整齐地向后固定。文森特神情一肃，属于花滑名将的气势外放。
　　《The phantom of the opera》是原作中的经典片段，文森特的演绎突破了他的固有形象，在舞蹈动作间成功表现出了魅影的诱惑和一点邪恶的感觉。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潭水，令人既恐惧又好奇，只需要看一眼就会陷入其中再也不会醒来。
　　男高音的声音华丽充满磁性，尾音死死地勾着听众的心。纵使危险又如何，只要能去魅影的心灵城堡中一探究竟，我愿意一生为他歌唱。
　　文森特腾空而起，是一个漂亮的3A。黑色披风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暗夜的大鸟，盘旋而上。这点考斯腾的重量算是值得了。
　　表演进入后半段，音乐切换成深沉舒缓的《The music of the night》。华丽阴沉的魅影，在深夜展开了他的心扉。没有人会抗拒他神来的双手，越是危险越是诱惑。
　　文森特用性感撩人的后摇滚步让全场的女性都掩面尖叫。文森特的北美系男单又怎么样？这爆发出的荷尔蒙和性张力太迷人了。
　　当魅影微微一笑，没有人会抗拒他最深沉的梦境。当魅影流露出阴影和脆弱，都想张开温暖的怀抱抚慰几百年的孤寂。
　　坠入吧，享受吧。去触摸他，去信赖他，去和魅影疯过一遭，赴一场夜之音乐的约。
　　文森特4S成功落地，只剩最后一跳。他是会选择挑战4T+3T，还是会选择保守方案呢？
　　文森特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他想要一个稳妥的全clean节目。比较他的连跳在自由滑中颇具优势，没必要在短节目底牌尽出。
　　乐曲终了，文森特左手轻轻拂面，做出摘下面罩的动作，露出招牌笑容。可以肯定，花滑界《歌剧魅影》年年不会缺席，就是有再多人演绎，今天这个版本也一定会是不容错过的精品。
　　文森特高兴地和自己的教练拥抱。
　　“上个赛季我明明滑了自己喜欢的曲目，却为了上难度，一个赛季都没有clean过。滑冰滑到自己都在怀疑滑冰的价值。这次E国杯不管结果如何，我喜欢这套节目。”文森特开朗地笑着，恢复了阳光型男的模样。
　　傅笙的心里一直在计算分差。没有失误在花样滑冰的比赛中是极为罕见的。索契的风水未免过于好，最后一组的名将竟然全部爆种，三位选手毫不留情地全部clean。
　　E国杯的短节目，没有诞生世界纪录，但可怕在前三名分数都极高，并且分差较小。这意味着后面的比赛容错率极低。
　　这样的形势对于任柯尤为不利。他的短节目《太空幻曲》表现的太空主题，和长节目《丝路琴侠》C国风，都是花样滑冰界的冷门主题。这样新兴曲风，往往要经过一个赛季的锤炼，磨合观众的审美意趣，并在比赛中得到反馈和修正，才有可能最终得到裁判的认可。
　　这样的认可，不可能出现在赛季初的大奖赛分站赛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3章 
　　任柯让傅笙帮忙整理考斯腾上的银色裹纱。田顺花特地为《太空幻曲》做了第二版考斯腾。主材是冷白色轻薄柔软的衣料, 银色细闪裹纱在腰腹处交叉。这身考斯腾美轮美奂，不好的一点就是，极难打理, 那银纱一乱就意境全无。
　　傅笙的冰凉的手指顺着银纱游走。克数极轻的白衣如若无物。湿透的衣服如若无物，两人肌肤仿佛赤裸相亲, 任柯火热的体温、背部肌肉纹理细微的运动都能一点不落的感受到。
　　良久，任柯绷直的肩背慢慢软和下来。他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样下去刚才的热身运动白做了，上去就抽筋。
　　“短节目的分数咬的太近了。求稳比较好, 没必要上最高难度。”傅笙看向任柯冒着火的小眼神又笑道“当然你看来是不准备听的。去玩吧, 放心大胆地玩。”
　　任柯的眼睛亮了亮。
　　藏在诸多E国彪形大汉中，胡子大汉显得不太显眼了。他高高地站起挥舞着一张任柯的大头海报。旁边的观众发现了胡子大汉的装备, 居然颇为感兴趣。身为冰迷，谁不喜欢实力强悍长得又美的运动员呢。胡子大汉脚下五颜六色的手幅没一会功夫就分发一空。
　　荒居奈美作为R国姑娘有着充足的应援经验。她本以为在异国他乡，小人鱼的牌面要靠自己的努力了, 没想到A国三号男单前脚下场, 后脚冰场上就飘起了任柯的名字。打眼一看，牌面丝毫不输于E国的两位本土选手，尼基塔和安德烈。
　　“斯国一！我家小人鱼居然征服了傲慢的R国观众。”荒居奈美举着手幅星星眼, 喊得更加大声。她一口R式中文在全场E式中文的大舌音中格外突出。
　　大奖赛高管爱德华, 表示丝毫不意外。他抬抬眼就继续紧锣密鼓地安排赛事进程。
　　去年大奖赛官方发售的任柯相关周边中，除却C国人，购买金额最多的就是E国冰迷。甚至E国冰迷为任柯氪的金在所有运动员中当属最高。
　　这份年报出来后, 着实震惊了一干国际滑联高层。谁能想到从花滑荒漠冒出来的少年, 在两年后成为了花滑四项最吸金的明星呢。
　　早有预判的爱德华, 是所有高管中最快醒过味来的。他拿着这份金额惊人的数据, 参加了不少商务晚宴。往年需要为赞助发愁的花样滑冰大奖赛, 今年的赞助商增加了一倍有余，还有竞争上位的趋势。
　　尤其是C国老板的财大气粗，让爱德华印象深刻。他们不了解花样滑冰，但是他们知道任柯的惊人实力和热血励志的形象。简单粗暴地捧着大把钞票向爱德华砸来。
　　自诩出身名门的爱德华，都被粉票票砸晕了，差点问人家是不是在合同上多加了一个零。我们这是小众项目花样滑冰，又不是足球网球啊，金主爸爸是不是看错合同了。
　　金主爸爸摇摇手指，表示只是洒洒水啦。只要在任柯出场的分站赛里，把品牌的logo贴在围挡最好的位置上，小钱钱还大大地有。
　　三观被重塑的爱德华，回到办公室被新来的小姑娘鄙视了一番。
　　那小姑娘说道“您难道不知道，今年风头最猛的新锐品牌IC，不但是由任柯代言的，还和他的花滑节目概念深度合作吗？您看我身上这件衣服就是IC的紫丁香系列。说是任柯一手把IC奶大都不过分。他能带火一个品牌就能带火第二个。据说他接商务很谨慎的，C国的各大品牌为了任柯的代言都杀红眼了。”
　　那姑娘不顾爱德华惊讶的仿佛在吃鸡蛋的表情，又补刀道“我看您和任柯有这么深的合作，还以为您特别有谈判技巧呢。”
　　爱德华卒。
　　***
　　任柯在场中站定，气势内敛。老冰迷们敏感地发现和C国杯不一样了。
　　他有了人的特质，眼中是执拗是向往，是明知不可而为之的决绝。
　　任柯目光坚定，右腿点冰。他双手举起进行跳跃。
　　任柯这个4F高的仿佛没有重力。在某个瞬间，任柯方法真的飘了起来，他伸出的手仿佛真能摘星辰。
　　这是第一个rippon难度姿态的四周跳。更难得的是，举手碰天的姿态，和探索太空的意义完美契合。
　　裁判们犹豫良久，给出来打分。
　　4F BV：12.3 GOE：3
　　这不单是第一个完成分拿到满分三分的4F，还是第一个完成分拿满的四周跳。
　　尼基塔惊讶地和教练对视。“这怎么可能？四周跳已经反人类了，怎么他还用上了难度形态。”
　　奥列格教练说出结论就是“这是傲慢。任柯从来不在三周跳中加入双手上举的形态。曾经我以为是因为他不会。其实是他不屑用。他只在难度姿态与乐曲表达合拍的时候才考虑使用。”
　　别人为了学一个难度姿态费尽心血。而到了任柯这里，第一次使用就在四周跳中。还是为了艺术表达才加入。
　　“真是令人牙痒痒的对手呢。他总有一万种办法秀翻全场。尼基塔，你要更加拼命才可以。”尼基塔心道。
　　太空是人类的究极浪漫。一代代地人把对星空的畅想记录下来，有嫦娥奔月的凄美，有希腊诸神的爱恨。
　　在数万年的探索中人类的脚印遍及大陆，甚至征服碧波海洋。但是天空是未知的，神秘的，不可触及的。
　　E国裁判基里尔想到了很多，坍塌的暴风雪号厂房，土星美轮美奂的光环，失落的太空梦想。他想起来写在老旧教材扉页的一句话“地球是我们的摇篮，但是不可能永远活在摇篮里。”
　　F国教练凯瑟琳心有所动。太空是人类普世的情感表达。她不可能没有触动。
　　在往年她不介意看在任柯强大的号召力上，做个顺水人情。但是今年，欧洲系有天才横空出世。不好意思，我们现在立场天然不同了。花样滑冰的顶峰只有一个位置。
　　管风琴的旋律宏大而循环往复。任柯脚下的定级步伐像踽踽独行的人。时而迷茫，时而迟疑，却始终坚定前行。
　　人类的努力在浩瀚的宇宙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伟大。无数代人奋斗终生，只求上九天揽明月。
　　蝼蚁一样的人类，生命像蜉蝣一样短暂的人类有了光，有了火，居然还不满足。他们竟然把手指指向天空，试图触碰宇宙的边界。
　　小提琴的频率与人声极为相似。弦乐的声音在管风琴的巨浪中艰难浮现。
　　任柯向后观测距离判断时机。他知道傅笙的意思，比分如此接近的比赛，应当求稳为主。
　　但是，甘于受制于人，在自由滑比赛看人脸色就不是任柯了。他还是起跳了。
　　3A！这是被称作任柯的阿克琉斯之踵的跳跃。吴夏曾给他提过建议，坐拥三种四周跳的他，不必死磕这个跳跃。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再一次尝试。
　　他尽全力跳高，旋转三周，然而落冰的重心依然严重前倾无法掌控。
　　不能摔，坚决不能这样就放弃。
　　任柯咬紧牙关调整。他伸出右手往前一撑，整个人算被手臂杵起来一样，勉强保持了平衡，却无奈在调整时手臂撞到了挡板，失去了重心。
　　好可惜。如果不是挡板，这个跳跃就救起来了。
　　任柯的思绪并没有在失败的动作上停留太久。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
　　3A失败了。任柯势必要把4Lz单跳做成连跳。
　　4Lz这个跳跃作为现今花滑天花板，连单跳都极难成功。要保证第一跳的质量，在后面接上3T谈何容易。
　　但是任柯别无选择。他只有4Lz这一个挽回连跳的机会了。
　　然而4Lz起跳后轴心左倾。
　　距离较近的荒居奈美闭上了眼睛。这样的轴心能落地都谢天谢地，根本不可能连上第二跳。
　　只见任柯膝盖强扭，把跳跃救回来，原地点冰接上第二跳3T。
　　全场的观众见证了这场极限挽救。脑中纷纷画出问号“这也能行？”
　　真是仗着天赋异禀，不把科学规律当回事。
　　F国裁判凯瑟琳面露遗憾。这一跳居然成功了，还以为要连续两跳失败，分数大跳水呢。如果那样，她就可以更大程度的拉低分数，直接降低任柯一场场拼来的待遇。
　　音乐转到理查·施特劳斯的交响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宇宙在音符中孕育，星云在任柯的燕式旋转中演化。任柯身披银河，脚下银刃闪烁似流星划过。
　　人类自诩万灵之长，却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将来到何处去。
　　那亘古不变的星辰是我们贫瘠想象力的终点。在生命的尽头，人类即将湮灭，我们能否触及那庞大的未知和永恒。
　　太空是诗人的归宿，是勇者的乐园，是人类永远戒不掉的毒｜品。
　　敬自不量力的伟大冒险，敬永远探索的勇气。
　　下了冰的任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个3A多少有点玩脱了。
　　“有什么的，一次短节目。不过自由滑就要动真格的了。”傅笙把毛巾递给他。冰上失误是常态，全clean才是上天眷顾。
　　任柯的分数出来了。
　　技术分（T分）：53.9
　　节目内容分（P分）：46.7
　　短节目总分：100.6
　　排名第三，仅次于尼基塔和安德烈。三人的总分差仅有两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4章 
　　曾经的C国花滑等于傅笙, 但是他们并不想让C国花样滑冰的未来，还只有任柯和傅笙两个名字。任柯想试着挑一挑，这个费力不讨好的担子。做花滑男单一哥, 和挑起C国花样滑冰的担子，付出完全不同。所以今年的E国杯, 任柯和傅笙不但要关注男单的赛事，也要关注双人和冰舞的比赛。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任柯敏锐地发现傅笙的走路姿势不太对。
　　“左腿还是右腿。”任柯恶狠狠地戳着鸡蛋沙拉侧头问道。
　　“右脚跟腱。刚找唐队医看过了，不是复发, 就是索契的天气太凉了。我回头在脚上贴几个暖宝宝。”傅笙想了想还是如实招来。
　　“今天冰舞自由舞你别去了。”任柯一锤定音。
　　傅笙自负伤之后, 除却不训练，并没有清闲多少。他在队里活像一个助理教练。主要负责任柯的训练, 兼职也带着冰舞和双人两对的滑行训练。
　　谁知训着训着，他在任柯这里越发没有威严。任柯稍有发现他不舒服，就勒令他罢工。
　　“就看个比赛, 累不着的。”傅笙挣扎。
　　“或者我现在就让唐队医给你的脚打上石膏。”任柯气急, 把餐盘往桌子上一摔。周围其他国家的运动员都看过来。
　　傅笙表面看上去像个全乎人。用唐队医的话形容，傅笙就是一个坠落后幸存的玻璃杯。表面蜘蛛裂纹满满，捡起来似乎还能用。其实都是裂痕中间微妙的作用力, 维持住了表面完整, 用手指轻轻一碰就全碎了。
　　唐队医早就劝过傅笙，就他的身体，该做一次全面大修。这手术躲不过去, 早做早好。但是傅笙都笑笑不接茬。
　　傅笙死死撑着, 具体为了什么, 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事捅破了没意义, 只能祈祷上天能让傅笙的伤病得到控制, 得偿所愿。
　　任柯眼底是缕缕血丝，“你要是今天去了，明天就在酒店休息。”明天是E国杯男单自由滑的决赛。
　　傅笙被任柯的目光打败，他坚持带队参赛，也是为了任柯能多歇一天。若引得任柯心绪不稳，反倒本末倒置。“听你的，我留在酒店。”
　　“相信我，我会带着好消息回来的。”
　　***
　　任柯抱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看着孟孙组合做赛前的热身。说实话，他现在心跳的突突突，恨不得自己上场替两人比了。
　　孟孙组合在冰舞强势的E国站得到了韵律舞第四名的好成绩，不少参赛选手都把目光投过来，打量这对新出道的搭档。
　　孟琪看起来娇小，脱下衣服竟是一身的肌肉。这两年在戴教练的训练计划下，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别的不说，出去跑一个半程马拉松绝对不成问题。
　　孟琪擦了擦汗，表情有些迟疑。任柯一看就明白了，孟琪有心理包袱了。
　　这是孟孙组合第一次出国比赛，本来俩小孩刚刚出道，没有心理负担。谁知他们在C国杯比赛中得到了第四名。
　　比赛结果出来，冰迷圈子大为震惊。这可是一个二线冰舞的成绩。谁能想到连冰迷自己都不了解的项目里突然冒出一对C国新星？
　　仔细一查发现，这对小冰舞是任柯的师弟师妹，多少有些爱屋及乌。这次E国杯比赛，“冰雪在线”论坛破天荒地开了冰舞直播贴。
　　任柯直接了当地问孟琪说“你拼命留在冰场，从女单转到冰舞是为了什么？”
　　“我就是想滑冰，名次什么不敢想也不重要。如果我能穿上特别漂亮的考斯腾，滑一套美美的节目就圆满了。不需要有多高的分数，只是想未来有人盘点冰舞节目时候，会说孟琪的这套节目还不错，十年之后看居然不过时。”孟琪托起苹果脸说道。
　　任柯看向衣架上的考斯腾笑道“现在，你不是都已经有了。”
　　孟琪粲然一笑，心中的大石头松开不少，“是呀，管他什么名次。老娘最美才是最重要的。”
　　“唔，还有别忘了我们的策略。第一次国外比赛亮相，必须给我炸场，狠狠地炸场。让裁判忘不掉我们！”任柯沉着地布阵。
　　“得令！”孟琪和孙鹏齐声说道。
　　***
　　孟琪的自由舞在倒数第二组登场。她拉下训练服露出里面的考斯腾，周围的人惊呼一片。
　　真是仙女裙本裙了。
　　她考斯腾的主体是淡紫色偏光的奶白色缎面做的抹胸裙，裙尾是镂空的玫瑰样式花纹。从脖颈处到胸口是白色轻纱面料，在袖口出堆叠出白色的勾线绣花。衣服的重量感全部集中在中下部，显得孟琪脖颈修长，活脱脱一位中世纪古城里的小姐。
　　按田顺花的话来说，任柯是个男单，考斯腾的发挥空间有限，束缚了她的灵感。到了孟琪这里，她才上了真本事。
　　孟琪和孙鹏在冰场站定，女伴在前正面面对观众，男伴微微侧向在后站立，两人距离很近，目光却不交汇。
　　他们的自由舞节目名为《罗密欧与朱丽叶》。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经过莎士比亚的塑造在全球广为流传，乃至成为爱情的代称。
　　帕西为初出茅庐的孟孙组合选择这一题材用心良苦。罗朱是少年的爱情，罗密欧至情至性，朱丽叶至真至美。只有十几岁纯真无垢的岁月里，才能诞生如此纯美的青春爱情。
　　孟琪面容姣好气质纯净，孙鹏是南方明朗少年，足够清俊，又和女伴有足够的CP张力。
　　天赐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人选。
　　他们的第一段配乐，选自意大利作曲家尼诺罗塔为1968版《罗密欧与朱丽叶》所创作的电影原声《What is a youth》。
　　孟琪一只手与孙鹏交握，腰向后弯曲，整个人像花朵一样绽放。这是一个标准的躬身转，周数充足，轴心稳定。场上懂行的观众纷纷给出掌声，这个旋转轻灵合乐，姿态优美，非常难得。
　　孟琪心中微微一笑，本姑娘在女单苦苦撑了这么多年，多少有些本事在身上。诸位观众老爷们，等着瞧好吧。
　　她单手握住脚踝，慢慢向上拉，腰腹下沉弯曲。自提刀手到腰到弯曲的后腿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水滴形。
　　单手提刀的贝尔曼旋转！
　　裁判席的裁判们纷纷坐直身体。但凡看过花滑比赛的观众就会对这一姿态的旋转不陌生。这个旋转被称为最痛最残酷最美的旋转。只有柔韧性极强的小女单才能做出来。多少年龄渐长的女单选手都放弃了这一旋转。没想到有一天竟会在冰舞的赛场上见到它。
　　任柯默默数着周数，心道“这就已经在惊呼了吗？要想经此一役打出名声，单单一个贝尔曼可不够呢。”
　　只见孟琪提刀的手在全场的惊呼中向前一个用力，头部后仰接近腿部，腹股沟处完全打开。孟琪的后腿竟然绷直了。
　　这竟然是贝尔曼旋转中最难的难度姿态——烛台转。
　　很容易猜到，明天冰舞的新闻中除却播报冠亚军的得主，就是会长篇累牍地配图描述这个冰舞中出现的烛台转了。
　　电视机前的老冰迷匡枫直拍大腿“琪妹出息了！竟然把这种江湖失传的绝技练出来了。”
　　以苛刻毒舌著称的E国教练奥列格感叹道“女单比赛里都多少年没见到烛台转了。想不到这个C国小姑娘柔韧性惊人。”自古柔韧和力量不好兼得。在跳跃至上的女单比赛中，柔韧型选手的空间越来越少，新冰迷们已经不知道烛台转为何物了。
　　这就是傅笙和任柯为孟孙组合制定的战略。扬长战略，把长处扬到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程度。
　　冰舞相对其他三项更加看重选手的主观因素。孟孙组合是C国第一对出来的冰舞，若凭自己能力一点点刷裁判印象分，恐怕到退役都是个二线选手。所以没有什么，比在第一次出国比赛时，给裁判留下深刻印象更重要。
　　音乐的节奏渐渐激烈，孟琪和孙鹏双手平举，单脚做捻转步。他们的距离不超过一个手臂。也就是说只要大串捻转步中，有半点不同步，都会因为打手而导致摔倒。
　　这是□□裸地炫技，是运动员对于捻转步同步性的绝对自信。
　　在傅笙近几个月的魔鬼加练下，孟孙组合的捻转步已经达到了一线水平。
　　孟琪单脚站立在孙鹏的大腿上，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小鸟。孙鹏的眼睛里充满坚定的战意。
　　唯有年少才有如此恣意，勇敢地挑战全世界。相信少年的臂膀可以抵御一切风雨，少年站在高处配上勇士的长剑，仿佛自己是世界之王。
　　这一刻全场的观众都欢呼起来。冰场上的两人图案舞略有瑕疵，步伐定级也有空间，但是他们滑出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精髓。
　　罗朱有无数版本，但是经典寥寥。这样青涩的感情转瞬即逝。年少一分，则不会有张力和荷尔蒙一见钟情。年长一分，则不会对爱情一腔孤勇。
　　场边的帕西没等节目结束，就开始抹眼泪。“我就知道她是最好的朱丽叶。能编出这样的罗朱我死而无憾了。”
　　任柯笑到“你昨天还说，看了我滑得《太空幻曲》死而无憾呢。”
　　帕西挣扎了一下更正道“不，还是应该看了《丝路琴侠》再说这个。”
　　旁边的任柯盯着大屏幕没有动作。帕西推了他一下，“怎么了？”
　　“第三名。我们有牌了！！！”任柯笑得像个二傻子，比自己得牌还高兴的样子。


第085章 
　　男单自由滑比赛的早上, E国的三号男单萨沙和尼基塔走到餐厅。两人早年颇为不合，现在同队征战常常见面，总要硬扯一点话题说。
　　萨沙尴尬地打开了话匣子。“昨天的冰舞比赛出黑马了。一对C国冰舞拿了铜牌。”
　　奥列格教练用鼻子一哼“撞大运罢了。恰好F国的两对冰舞状态不好。”
　　“要是往年, 他们状态再不好，也轮不上C国冰舞的份。重要的是他们的自由舞被人记住了。”尼基塔抬眼道。
　　萨沙酸溜溜地说道“他们占了E国裁判和欧美系裁判争斗地便宜, 大家都不想让对手的三号冰舞拿牌，最后到便宜C国了。”
　　萨沙出身名门，自幼一片坦途。但是尼基塔站稳了地位后体会到了三号男单的苦楚。三号男单是派系博弈时最容易当炮灰的角色。另外作为水平最差的E国男单，裁判给他打分都是比尼基塔降一档起评的。他若想上位, 只能拿出比尼基塔更高的难度。
　　尼基塔冷笑道“那也是人家C国冰舞有被选择的资格。想抱怨, 先掰出一个烛台转出来再说。承认吧，C国花滑在傅笙和任柯的带领下, 全面崛起了。”
　　萨沙嗫喏地想反驳却没做声。时代是不同了，在他父辈在花滑当道的时候，何时在赛场上见过C国选手。
　　奥列格教练沉声说道“一块冰舞分站赛铜牌不值当的。但是男单分站赛的的金牌, 甚至是奥运男单金牌, 可不会出现冰舞的乌龙，任柯不会有他队友的好运气了。”
　　奥列格教练敲着桌子说道“安德烈选择E国站是故意的，他就是在明晃晃地挑衅。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话？尼基塔, 你是E国男单的希望, 无论是E国杯还是今年奥运，你必须拿到第一。你明白吗？”
　　尼基塔的指甲刺破掌心，他沉默半响答道“明白。”
　　***
　　刚拿了铜牌的孟琪还没缓过劲来, 走着路时不时地咯咯笑。她拍着胸脯说道“任哥, 今天自由滑你放心大胆的比。我把孙鹏派给你做苦力, 尽管使唤他。绝不让傅哥累到。”
　　戴教练打趣道“人家孙鹏知道来当苦力。那你是来干嘛的呀？”
　　孟琪眼珠子一转, 举起手机“我来给你们拍vlog。任哥、傅哥你们两个靠近一点嘛。来, 一起比一个耶。”
　　任柯和傅笙无奈地对视一眼，恰好被孟琪抓拍到。
　　“哇，这个好。这个氛围感超绝，就拿它当封面图了。”孟琪如获至宝，跑过去和吴夏分享。
　　一E国三号男单萨沙看过来吐槽道，“看看人家的氛围，再看看我们。尼基塔这两天想这块金牌想的快魔怔了。”
　　旁的小男单说道“安德烈和他都势如水火了，说句不好听的，整个花滑圈都等着这场比赛呢。要我说，男单最后前三名一定是修罗场。最后一组里，文森特第一个，你第二个出场，尼基塔第三个，之后是A国的三号男单，任柯倒数第二个，安德烈压轴出场。这比赛顺序是明摆着要把悬念保留到最后一刻。”
　　萨沙压力山大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位上场的文森特，拿出了他压箱底的曲目《再会诺尼诺》。奥运年的选曲往往以求稳为主，不乏有花滑名将拿出以前赛季的成熟作品参赛。文森特今年的自由滑节目，选择了自己三年前夺得世界冠军的节目。
　　经典节目有经典节目的魅力。文森特在此之前已经打磨了《再会诺尼诺》一个赛季，节目不能更熟，每一个小编排都蕴含巧思。三年后的文森特更具有北美熟男的韵味，像一杯经年的红酒。
　　文森特完美地完成了两个4T和一个4S，可惜在3S上摔倒，阴沟翻船。
　　坐在等分区的文森特有些许遗憾。他今天的状态罕见的不错，如果不是3S失误，这个版本的《再会诺尼诺》一定值得珍藏。
　　文森特以短节目98.7分，自由滑190.4分的赛季最好成绩，暂列第一。文森特释怀地笑了笑，这个成绩比他之前在J国杯上要好。这证明，只要细细打磨，这两套的节目配置在奥运赛场上有一争之力。
　　随后出场的萨沙并没有在本土创造佳绩。这位名门之后，在摔了一个4T后明显慌了，一抬脚把3A空成了1A，又摔了一个3Lz。全场E国观众不忍直视。萨沙四分半的自由滑滑得磕磕绊绊，用极不体面的样子告别了奖牌的争夺。
　　萨沙下场后，奥列格教练全程和他不交流，也不陪他等分。连一句话都不说就回到了尼基塔身边。
　　奥列格的小弟子已经丧失了希望，他这块心心念念的E国杯金牌，全看尼基塔的了。
　　尼基塔一袭军装考斯腾，活脱脱一位沙俄小军官。
　　自由滑的音乐一响，全场都在热情地打着节拍。尼基塔奥运年的自由滑选曲是E国观众耳熟能详的《假面舞会圆舞曲》。
　　任柯感叹道“E国的花滑每年都在为全世界的冰迷输出文化。比《假面舞会圆舞曲》更有名的古典曲目数不胜数，偏偏这首曲子被一代代E国选手滑成花滑名曲。”
　　“很快我们也会有了。《丝路琴侠》的真正面世距现在还有二十分钟。”傅笙太知道刚进行全面升级的《丝路琴侠》是什么水准。
　　那是让饱受压榨的帕西，在昏睡过去之前，用嘶哑的声带也要喊出“编出这样的节目，我就是地表最强编舞师。”的存在。
　　尼基塔在全场的欢呼声中完成了一个4T和一个4Lz。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尼基塔面前。他到底要不要上最高难度三个四周跳的配置。尼基塔一直没能上位，就是因为他空有纸面难度却经常抽风失误。他赛场上能发挥出在训练场的七成都不错了。
　　这就是在前出场选手的被动之处。要上自己没把握的配置，后面的对手用求稳套就能轻松摘牌。要是用保守战略，等于把主动权让给别人。
　　尼基塔脑海中浮现了教练铁青的面容，下定了决心。他向前跳跃，第二个3A。
　　这一动作证明，尼基塔选择了两个四周跳，两个3A的保守策略。毕竟他有短节目的第一，和主场作战的优势。求稳未尝不是好战略。
　　技术分（T分）：100.7
　　节目内容分（P分）：94.6
　　自由滑总分：195.3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297.8
　　尼基塔的总分超越了文森特来到了排名第一的位置。奥列格教练在等分区赞赏地摸了摸尼基塔的头。
　　尼基塔297.8的总分足够他在一场分站赛中夺冠，其上却还有让人遐想的空间。
　　任柯的小眼神里跃跃欲试。“傅哥，尼基塔怂了。咱，要不然冲一波？”
　　傅笙一脸宠溺的无奈。依照任柯莽就完了的作风，他嘴里的冲一波，冲的可不止一波。翻车概率也是大大滴。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孩子喜欢就冲吧。
　　任柯这下彻底兴奋了。满脑子都是怎样改跳跃构成，算分算分算分。任柯这波冲难度不是任性之举。文森特E国杯的成绩不可能得金，甚至名次大概在第三四名，已经退出了总决赛之争。剩下几位选手的形式便明朗起来。
　　任柯在C国杯拿到银牌，保守估计只要在E国站得到铜牌，就可以拿到总决赛的入场券。
　　尼基塔和安德烈两位名将都打出了A级的分数。如果任柯拼出一个S级难度，即使有失误，分数也在A+。这未尝不是一种好策略。
　　况且把那套传说级难度亮出来，任柯本人也能大大的爽一把，何乐而不为。
　　乐颠颠的任柯被帕西按在凳子上化妆都没有炸毛。帕西抓住难得的机会，给任柯的眉心描上一笔红莲花。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6章 
　　摄像机非常懂, 死死地把镜头锁定在任柯的脸上。
　　在高清镜头下，任柯的皮肤脸毛孔都看不见。今天帕西在拿到任柯新版考斯腾后，想来想去, 让他把妆都擦掉，素淡的一张脸。帕西用粉饼压了压唇色, 只画了这朵莲花就让人上场了。
　　细细看来不得不说是妙极。
　　这版考斯腾极简单极禁欲。任柯一身白衣，衣摆处绣有一朵红莲。衣料垂顺，若有若无地贴合着精悍的身体。他神色淡漠，连唇色都看不出来, 唯有眉心一点红, 像一滴鲜红的封印。
　　可这身装扮又极诱惑，让人抓耳挠腮。任柯的领口却是大开了一条竖缝。两片轻薄的衣料随着胸膛的起伏, 左右飘摇，露出胸口景致，欲说还休。
　　电视机前的赵丹觉得自己不太对。她明明高冷产出, 技术型冰迷, 偏偏盯着人家胸口瞧。人家任柯呢，闭上双眼一脸沉静，显得自己像个老色批。
　　任柯这身装扮, 活像生来富有慧根的佛家圣子,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这么一想，赵丹更是心痒痒，手上的画笔有自己的想法。
　　“害, 没事。都怪任柯太会了。任是无情也动人。”赵丹的合租室友一针见血。
　　是了, 就是这个调调。
　　*
　　第一段配乐选自王家卫的《东邪西毒》电影原声带。民乐高声部锋利的音色, 警醒着耳膜。笛声一起, 把人带到了宽广的大漠。漫漫黄沙, 多少爱恨在这里埋葬。
　　观众席上的各国观众纷纷愣住了，随后交头接耳。
　　这是什么乐器？他们没有听过。有点怪，但是怪好听的。
　　E国裁判基里尔点了点头。在他看来任柯这样的好材料，合该在这个赛季，再演绎一次E国拉赫玛尼诺夫。但是作为顶尖运动员，敢选曲大胆，是值得鼓励的。赛后可以像任柯提一提，除了拉赫玛尼诺夫，像柴可夫斯基和肖斯塔科维奇也有很大演绎空间嘛。
　　E国名将安德烈深知采用新曲风的风险。他暗叹道“想不到任柯小小年纪就有了这样的担当，在奥运赛季拓宽花样滑冰的选曲边界。真是大将风范。”
　　大奖赛高管爱德华悄悄吩咐下属道“表演一结束立刻把视频发到C国的官方账号上。去年C国花滑市场占比激增，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
　　任柯说好了这次玩一把，必定是要玩一把大的。
　　他向前起跳，3A。
　　可惜轴心的问题让他摔倒在地。任柯迅速爬起，半点没慌。
　　额，这把有点玩脱。但是没关系，还在掌控中。
　　E国教练奥列格嗤笑道“连个3A都跳不明白的废柴。没有3A就别硬上啊，用3个四周跳也能拼一下。不但废，还蠢。”
　　话语刚落，任柯右脚点冰一个漂亮的4Lz飞出来，13.6+1.5分美美的到手了。
　　尼基塔有4Lz难度储备，但是这次没敢用上的。奥列格一阵心痛。“不就是个4Lz嘛。”他冷哼道。
　　随后任柯继续右脚点冰，一个4F稳稳落地。嘿嘿，神仙右脚，专治打脸一百年。奥列格还欲再说，E国队员们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奥列格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吴夏赞叹道“老任的跳跃更轻松了，这个4F的滞空感太牛了，回头我也要加强练核心。”
　　“咱们没时间的，老任给咱们说过的那个秘密武器现在还没练会，没有时间抠单跳的。”曲盛悄悄的说。
　　“要我说，这身考斯腾配上任哥的演绎太绝了。这活脱脱是一位西域王子年少成名得道高僧。宝相庄严大彻大悟，一出手秒杀武林那种。”孟琪转了冰舞后越发注重节目演绎。
　　“是不是像会武功的圣僧哥哥。哪个不馋圣僧哥哥？你看这两片衣领就是佛前振翅欲飞的蝴蝶，什么叫最高级的性感啊。太妙了。”
　　“眼睛往安全的地方看，一会傅哥要醋了。”孟琪低声说道。
　　傅笙默默地把衣领问题记在小本本上，回去一定要让田妈妈改一改考斯腾。
　　任柯的表演越发内化。他伴着笛子的一声颤音张开双臂，脚底用结环步画了一个圆，仿佛打开了一个异次元的世界。
　　春天的绿洲上野花一片，年少圣僧弯腰在河边掬水，马儿亲近地围着他转打着响鼻。
　　黄烟升起，白马嘶吼，轻功一点，长剑出鞘。
　　任柯继续点冰起跳，4Lz+3Lo。流畅的滑出正正好落在一声笛子上。
　　F国裁判凯瑟琳无可奈何地亮出了高分。
　　没有办法，4Lz+3Lo是现存最高分数的连跳。任柯的连跳，连贯、合乐、节奏佳。难以足周的3Lo做得无可挑剔。
　　尼基塔摇了摇头“把三个四周跳都放在节目的前半段，不是任柯的作风。他不可能放弃后半段的体力优势。真是让人费解。”
　　如果说在节目的开头，大家觉得这样的曲风和演绎很新奇.到了现在，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R国二号男单宇川翔太酸溜溜地说道“下个赛季我也选C国风好了，吃了曲风新的红利就是占便宜。东亚面孔演绎C国风应该很吃香吧。”
　　宇川翔太和宝井拓实，在国内比赛中打得不可开交。但是宝井拓实凭借C国风的自由滑《十二幻梦曲》始终稳稳压他一筹。他这赛季吃足了C国风节目的苦，打算打不过就加入了。
　　E国三号男单萨沙笑而不语。他有先见之明，短节目采用了C国风的曲目收效不错，下个赛季他一定要请一个C国舞蹈老师，好好研究。
　　***
　　在遥远的F国，备受瞩目的A国花滑新星戴维.波特，敲响了佐罗.德尔沃的房门。“任柯的3A失败了。怎么样，跳跃天才要不要一起去欣赏他趴地的英姿？”戴维的总决赛名额不稳，实时关注着E国杯的动态。
　　F国新星佐罗的嘴角挂出玩味的笑容“当然。是时候见证他像流星一样短暂的职业生涯了。”
　　“早知道我就去E国杯玩玩了。”戴维咧着嘴说大话。猜到E国杯的阵容后，他立刻把同国的三号男单推上去，自己不敢参赛。
　　“这么快就flop了吗？还想在奥运会给他一场绝杀呢。真让人扫兴。”佐罗冷漠地笑着，坐在了电视机前。
　　***
　　节目进入后半部分，配乐转为中阮名曲《丝路驼铃》。任柯拨开了前年时光，回到了丝路最鼎盛的时候。
　　中阮声切切叨叨，天山山脉的黛色山峦和皑皑白雪就在眼前。湖畔的青草长到即膝，在熏风抚弄下泛起波波碧浪。
　　粟特商队带着珍贵地香料走在古道上，前方是长安的方向。任柯脚步轻搓，像胡商的马蹄声哒哒地交错应和。身披蓝色沙丽的舞女腰间配有金色铃铛，腰肢款摆，铃声叮铃作响。紫红的葡萄酒在火把的照耀下出诱人的色泽。
　　任柯的三连跳3Lz+3Lo+2Lo，完美地合在西域风情切分音的小节拍上，堪称是强迫症的福音。
　　大漠中的胡旋万转，长调响起，悠远神秘。
　　任柯双腿呈八字。这是一个明显的萨霍夫跳（S跳）的起跳方式。尼基塔惊异地起身，大家都知道任柯不擅长S跳，在他会了3种四周跳后，已经有能力全面消灭3S的配置。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任柯跳萨霍夫跳了呢。
　　任柯右腿迅速团身，躯干的收紧比之前快了一个档次。
　　这个转速明显是要跳一个4S。难道时隔三个月，任柯又开发出一种新的四周跳吗？
　　但是任柯落地的时候滑到在地。他锤了一下冰面迅速地站起来。“失策。4S的成功率还是有点低，就算要试，也该放在第一跳的。”
　　E国教练猛地一拍掌“任柯玩脱了。机会来了。”
　　尼基塔悄悄松了一口气。“任柯失误了两个跳跃，基本无缘奖牌了。E国杯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不容有失。不好意思，我年少时的朋友。”
　　F国裁判凯瑟琳喜上心头。裁判在任柯BV和稳定性绝对碾压众人时，不敢做太大的手脚。只能给自己的小心肝放一点小水。观众们看奖牌归属相对合理，就不会细究。但是任柯的BV和稳定性出了一次问题，就是裁判大显身手的时机。名将身份护体又如何，谁让今年是人人必争的奥运年呢？
　　凯瑟琳拿出了盘出油光的计算器，十指如飞。
　　帕西眉头紧皱，奥运赛季的每一场A级比赛都至关重要。局势的变动就在一两场比赛的结果之间。半个赛季可以把顶级选手拉下神坛，也可以把小选手捧成夺冠热门。
　　傅笙安慰道“不急，还有机会。小柯赌性大，绝不会这么认输了。”
　　帕西一幅狐疑的表情。“大招都上了四个，哪里还有翻盘的机会。”
　　任柯咬紧下唇，眼睛亮的吓人。熟悉的人们都知道，这是任柯要搞事情的表情。
　　观众席上的荒居奈美心中一震。“他还要搞什么事情？已经四个四周跳和一个3A了。两个跳跃失误的情况下，只能求稳让后面的动作clean，把主动权给别人了。”
　　任柯在酸痛的右腿中继续蓄力“大招。大招之后还有大招。小爷我的底牌永远用不完。”
　　4F+3T！成功了。这是花样滑冰比赛中第一次出现4F连跳。
　　他选择重复了4F和4Lz这两个难度最高的跳跃。把四周跳的数量拉到惊人的五个。
　　目前位列第一的尼基塔紧张地捂住了双眼。
　　裁判凯瑟琳的计算器当啷落在了桌子上“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在一场自由滑中做五个四周跳。”刚刚4F的分数，完全可以补救上失误的两跳损失的GOE。就算凯瑟琳有通天魔法，也难以把任柯做出奖牌圈。
　　这惊天一跳，让凯瑟琳的阴谋彻底流产。
　　在遥远的F国，F国新星佐罗伸手关上了电视。“给他续命一波。等着在总决赛上摔得更狠吧。”
　　A国选手戴维的手指深深插入头发。如果任柯得到金银牌，戴维的总决赛名额将不保。
　　任柯第一次在自由滑中上五个四周跳，饶是是体能狂人，也濒临极限。四周跳对于人体的要求太变态，连续跳四周跳对身体的消耗是不可估量的。在一场自由滑完成五个四周跳的体力需求，不是“4+1”而是“2的4次方”。
　　最后的定级步法培养，选自《丝路驼铃》快板部分。中阮五指如飞，旋律一阵紧似一阵。
　　帕西在步法时便吐槽道，这段步法编排不给人活路难度步法太碎太密了。他作为曾经的步法大神，都不敢放在成套节目里。
　　任柯若想把定级步法水到四级，有一万种方法。但是他选择了最难的一种，也是最美的一种。
　　任柯在场边站定深吸一口气，他能明显感觉到大腿肌肉在疯狂燃烧，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叫嚣着酸痛。这种濒临极限的感觉，是任柯很久都没有体会到的。
　　任柯抬起左掌做出C国武术的起手式，深吸一口气，开始挑战极限。刀齿步、外勾步、内勾步，各种难度步法以极快的速度连接在一起。任柯的脚下是江湖的刀光剑影，是武林的快意恩仇。
　　全场观众都惊呆了。谁能想象任柯在贡献了史上最高难度的跳跃成套后，又贡献了史上最死亡的定级步法。
　　这个人，体力没有极限的吗？
　　当然有，不过是死死硬撑罢了。
　　任柯的整个呼吸道像被火烧一样疼。他的每一分体力都被强大的意志力压榨出来，大脑根本没有力气思考，双腿完全依靠肌肉记忆在运动。
　　任柯完成了最后一个捻转步，在场中站定。
　　节目只剩下最后五秒钟。
　　任柯酸痛的左脚一动，想做一个在普通不过滑行。却不料，左脚根本不听使唤，像面条一样软下去。任柯一袭白衣像断翅的白鸟一样倒在冰上。
　　平地摔？真的是没有任何动作的平地摔。当然摔得姿态异常美就是了。
　　傅笙紧紧盯着赛场上的人影，心中暗痛。任柯在比走路都熟悉的平地滑行都能摔倒，他是累成什么样了？
　　观众席上的荒居奈美直拍大腿。花滑比赛中摔倒就要扣一分。谁想到前面的大风大浪熬过来，在莫名地这里摔了一下。平地摔是极不划算的失误方式。这会让裁判怀疑选手的滑行功底，扣除更多的主观分数。
　　摔倒的任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爬起来，他的身体肌肉在一瞬间做出反应。任柯顺势匍匐在冰面上，双手做翅膀飞翔状。身体在最后一个高音中，缓缓升高，捧出一轮明月。任柯双眼累到朦胧，胸膛剧烈的起伏，升起的手腕透着无力。整个人都是破碎又脆弱的美。
　　编舞师帕西瞪大了双眼。他发誓，他们敲过一千次《丝路琴侠》的编排，没有一次是地面动作。
　　这，摔一跤还摔出新编排来了。
　　而且，还很好看。
　　不光全场的观众，裁判们和其他在场选手都蒙圈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意外补救，还是真是如此编排。
　　裁判究竟会不会认这个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过年好！！！祝大家虎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087章 
　　F国裁判凯瑟琳撇嘴道“平地滑行都能摔倒, 脚下功夫基础太差了。不但要扣一分摔倒分，P分也要狠狠的扣。”P分的四项评判标准中，有一项正是滑行。
　　E国裁判基里尔说道“不一定吧, 可能是编排效果呢。失误都有这个效果。你是想说任柯是天命之子，摔倒都有上帝帮助他变成神编排吗？”
　　凯瑟琳眼中冒着火, 却不敢和基里尔正面冲突。
　　旁边的P分裁判打圆场道“别生气别生气。P分四项标准，滑行减分表演加分，结果不变。我们中和一下，扣除摔倒的一分, P分该怎样怎样。”
　　电视机前的匡枫瘫在沙发上, 表示自己年纪轻轻需要吃点速效救心丸了。看任柯的节目，没点强大的心脏撑不下来。
　　前一秒, 任柯跳跃失误。论坛里大家互相安慰说，又不是没拿过大奖赛金牌，一个分站赛奖牌算不了什么。大奖赛不去就不去, 专心备战奥运更香。下一秒, 任柯抬腿来了第5个四周跳。
　　上一秒任柯平地摔。匡枫急的直拍大腿。下一秒摔出绝美ending。
　　不带这么吓人的！！！
　　匡枫自己掐着人中，努力保持清醒，等待分数的降临。
　　电视机上任柯和傅笙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评分开始显示。
　　自由滑总分：203.2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303.8
　　任柯的骚操作竟然超过了尼基塔, 排名第一。
　　令人诧异的是, 排外的E国观众并没有因为他超过了本国选手而反应冷淡。反而山呼海啸异常热情。
　　短短两年，任柯竟然征服了这块高傲的土地。把这里变成自己第二个主场。
　　奥列格教练的脸色难看到吓人。E国杯本是他谋划好为尼基塔翻盘的圣地，一场比赛力压任柯和安德烈, 火速上位。现在却成了任柯的表演场。
　　任柯撑住傅笙的手站起身, 想向热烈的观众致意。双腿脱力地软倒, 被傅笙适时扶住。像是任柯主动投入傅笙的怀里一般。场上的E国观众们报以理解的笑声。
　　任柯耳朵爆红。碰瓷一样扑到暗恋对象身上也太死亡了吧！！
　　“别动。浪也不是这么个浪法。”
　　？？？
　　傅笙接着说道, “把自己滑到脱力, 你可真是好样的。缓一下，我撑着你走。”
　　任柯闻言松了一口气。
　　***
　　这个分数拿出来后，J国名将文森特便知道自己夺冠无望了。他如果采用两个4T一个4S的老配置，就是投降认输。但是他根本没有上4个四周跳的体力。
　　怎么办？
　　“文森特很老练。他要把悬念交给裁判。”傅笙看完两个跳跃便把文森特的战略猜出来。
　　他的跳跃配置选择了4Lz，4T，4T+3T，3A，3A+1eu+3F，重复擅长的4T和3A，争取最多的GOE加分。只要他的其他跳跃没有瑕疵，在裁判的P分给力的情况下，就能超过任柯。
　　任柯喘匀一口气点点头道“这个配置是他获胜的最好方法。名将拼跳跃成功率，不如拼GOE加分。果然顶尖选手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
　　文森特略有紧张。最关键的一个跳跃来了。为了确保胜利，他把这个最难的跳跃放在了后半段。
　　4Lz。
　　他起跳高度明显不足，周数没转足。文森特凭借强大的经验，落地翻身稳住身型，却神色暗淡。
　　这个失误标志着文森特不可能超过303分，金牌无望。
　　***
　　谁能想到，兴致起来决定浪一把的任柯，竟然把第一名的位置，保持到最后一名选手上场前。
　　E国男单安德烈在上场途中停下脚步。“任柯，我会全力以赴。”
　　“加油！”任柯伸出手掌和安德烈相击。
　　安德烈自由滑曲目《客西马尼》，选自音乐剧《耶稣基督万世巨星》的著名唱段。这套自由滑是教练彼得为他准备的拜师大礼，也是他奥运赛季的杀手锏。
　　安德烈高领黑衫，一双蓝眼深沉如海，栗金色的头发柔软地搭在肩上。成日没个正型的安德烈，双目平直视向前方，表情严肃像一个长剑出鞘的斗士。
　　忧伤的吉他拉开了表演的大幕。安德烈双手抱头做苏醒状，双臂一挥，转身已经滑出去三四米。每一步都压着火气，每一步滑行效率极高。他滑行不减速，一个高质量的3A轻巧地成了。高分GOE收入囊中。今天的安德烈每一跳的质量惊人的高，神勇得不像一个老男单。
　　随后，4T成功落冰。4S成功落冰。实时技术分显示器的分数一点点逼近任柯的T分。
　　老对手文森特惊异道“安德烈的状态怎么会这样好？”安德烈擅长凭借良好的身型，演绎内敛深沉的古典主题。他之前尝试的现代主题全部败北。但是文森特从短短的一分钟中嗅到了经典作品的味道。
　　安德烈认真了，他从骨头里压榨出每一分力气。他决定在故土夺回自己所有的荣耀。当运动员的人生经历和乐曲不谋而合时，叠加出了惊人的buff。
　　男高音的唱词句句控诉，情绪渐渐推到顶点。
　　他是耶稣，是救世主，是命运不能自主的可怜人。众人让他救世，上帝让他死去。从没有人问过他自己的想法。
　　安德烈的拖刀滑行恰恰停到了奥列格教练面前。曾经严厉又温情的教练，眼睛里冷得像冰棱子。
　　安德烈心中冷笑“是啊，father。我为什么不能听话的死去呢？”
　　两人的目光死死地交织在一起，有怒火，有怀疑 ，有失望，有怀念。
　　安德烈透过奥列格教练的眼神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出生于索契的平民家庭，自走路起就会滑冰。每个路人经过都说这个孩子不同寻常，必不会留在在索契这个小地方。
　　五岁的安德烈被送到刚刚退役的奥列格教练手中。那个男人用宽大的手掌抚过他的头，笑道“从今天开始，我不但是你的教练，还是你的father。”安德烈高兴地点点头。
　　十五岁的安德烈学会了第一个四周跳，所有经过的路人都说他是E国男单的接班人。
　　二十岁时，安德烈的大师兄退役。奥列格教练说“E国花滑的荣耀全在你身上了。”那一年，他在冰场中见到了一个腼腆的小师弟，尼基塔。
　　二十五岁时，安德烈的father对他说“你要休息了，尼基塔比你更适合参加总决赛。”
　　安德烈眼中泛起红丝。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判我的死刑？
　　安德烈在乐曲的高潮中进入两组气势如虹的旋转。他双手交握越转越快，最后竟然只剩残影。
　　假声高音直冲云霄，质问的声音达到最高潮。“Why I should die.”
　　安德烈点冰起跳，他用挣脱地球引力的跳跃，对命运说“F***，you！”。
　　4F！
　　谁能想到，上一个时代的顶级男单，会在一个小小的E国杯上爆种了。安德烈竟然在25岁即将退役的年纪，练成了新难度。
　　乐声静止，安德烈在冰场中心站定，冰蓝的双眼盛满了泪水。
　　场上的观众心中一震。被批评吊儿郎当的安德烈何曾在大众面前落泪？当年名誉加身不曾，后来丑闻缠身也不曾。
　　说起，来这座冰场是看着安德烈长大的。年幼蹒跚的身影，少年组的希望之星，青年组的天命之子。
　　再次回来的安德烈不再是E国冰协的宠儿，不再是E国的希望。他背负着背叛师门的骂名，站在E国正统的对立面上。这个身影比任何时候都要孤独，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圆滚滚地酒馆老板娘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呐喊安德烈的名字。一个又一个E国人站起来，迎接他们往日的英雄。
　　在冰场的中心，安德烈伸张双臂，努力拥抱这座见证了他所有故事的冰场。泪水从交叉的手指中落下。
　　耶稣究竟会不会赴死已经不重要了。爱滑冰的孩子重新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3个四周跳，两个3A。刚刚文森特的战略，竟然被安德烈做成了。”任柯兴奋地道。对手的完美发挥没有让任柯焦虑，反而让他更加兴致勃勃。
　　“重新归来的安德烈更强大了。我真是，好像下场一战。”傅笙的眼睛里跃动着战意。
　　“结果很难说，胜负在毫厘之间。”戴教练说道。
　　任柯却是一脸轻松“我敢赌就输得起。《客西马尼》和《丝路琴侠》都值得。结果怎样我都接受。”
　　“怎么？永远看着金饼饼的人转性了？”傅笙笑道 。
　　“金饼饼固然重要，但是澎湃的战意更重要。傅哥，我回去还能再加练20%。”任柯等不及迎接更好的《丝路琴侠》了。
　　技术分（T分）：104.1
　　节目内容分（P分）：99.2
　　自由滑总分：203.3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304.7
　　安德烈以0.9分的微弱优势战胜任柯拿到了E国杯的冠军。奥列格教练失望地瞪了一眼尼基塔，拂袖而去。可尼基塔却无知无觉，站成了一座雕塑。
　　安德烈在等分区把头埋进臂弯，在全场鼓励的掌声中，泣不成声。有人说，他拼命复出一定是为了奥运。只有他自己知道，最大的执念就在索契的冰场上，今年唯一在索契举办的E国杯是他必争之地。
　　他做到了，他重新得到了家乡冰迷的认可。
　　“傅哥，你刚刚干嘛去了？颁奖典礼要开始了。”任柯找了半天人，才看到傅笙捏着电话进场。
　　“小柯，我们参加不成表演滑了。颁奖典礼结束后就飞回国吧。”傅笙表情凝重。
　　“怎么？我还挺想在表演滑现场吃E国师兄弟的瓜的。”
　　“肖白朗在号子里熬不住。说有重要的事告诉我们，想戴罪立功。”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8章 
　　任柯从未想过再一次见到肖白朗是在临江省看守所。他胡子拉碴面色褐黄, 眼角还有细纹，短短半年老了十几岁。
　　“一会拜托偷偷捎带进来两条烟。”肖白朗颤抖着伸出右手比了一个二。显然他在里面被揍的不轻，右臂端不稳了。
　　傅笙摊了摊手。
　　“不送算了。凭什么一样是滑花滑的, 你们享受着鲜花掌声。我在臭水沟里和老鼠为伍。”肖白朗面容狰狞。
　　“从你在第一场比赛的时候，想暗招伤人, 就注定了一切。”傅笙想起肖白朗想用燕式旋转刮伤任柯，就心肝发颤。
　　“对，我当时还觉得没必要，现在看他们确实是对的。你就是那个破坏一切的搅局者。”肖白朗低着头狠狠地扣着分层的指甲盖。
　　“搅局, 什么搅局？”任柯疑惑。
　　“你知道曾经的花滑界是什么样吗？啊对, 你那时候是废柴，没人真正带你玩过。想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律师说我能得到你的谅解，我的事情就有转机。”肖白朗道。
　　“痛快点，有什么筹码？”傅笙说。
　　肖白朗深吸一口气“你们一定很奇怪, 自己一路走来好像无形中和很多人对着干吧。傅笙的成绩一下滑就被人抓住把柄刻意放大。任柯出道的时候千难万难。怎么那么多人, 都想给一个乡下教练教出来的废柴使绊子。”
　　“告诉你实话，是因为你们坏了规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直被叫废柴，是因为长得高？也不全是。就算你只长到一米六, 没有票子, 没拜对山头，在主教练眼里依然是废柴。”
　　“世上没那么多天才，很多运动员天赋只有80分, 在国际国内都没有得牌的希望。他们的职业生涯某种程度上完全由基层教练决定。能去哪个队里, 能参加什么比赛, 背后都有说道。你们两个突然跑出来砸场子, 坏了规矩。我们明明发出了邀请信号, 你们却装看不见。你们横冲直撞，毁的不但是赵教练的生路，还是一波人的生计。大家能看得顺眼才怪呢。”
　　肖白朗盯着任柯的眼睛说道。“你以为现在处处鲜花掌声的花滑是好时候吗？我不觉得。这原是小众项目，没有无数的眼睛盯着。是一波人的乐园。反正国家终归要发展它，大家就算再烂也有个全国冠军。全国冠军是很实惠的头衔。久而久之大家都成了懂规矩的人。守规矩，会上供，排排坐分果果。”
　　肖白朗眼神怨毒“懂吗？而你们俩的到来毁了一切。越来越多双眼睛看过来，约定俗成的东西开始不能够兑现。不然我犯得着去铤而走险？”
　　“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能得到一切！”他神神叨叨地咒念着。
　　任柯冷笑一声。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傅笙是花滑项目的领路人，却会墙倒众人推。
　　“你的筹码就凭这个吗？老实讲，我们无所谓。我会用成绩把这些恶心的规矩彻底击破。我会把这里的天花板捅破，让世人的目光投进来，让阳光照进来。C国花滑再发展下去，你可以随便在一个商业冰场当教练，收入不菲。是你自己把所有的可能都作没了。”任柯站起来作势要走。
　　“等等！别走，求求你们别走。我在这里一天都忍不了了。”肖白朗拼命向前探着身子，想抓住任柯，却被铁链绊倒。
　　“我的诉求很简单，首先在二审开庭前征得你们的谅解。其次，我的所作所为都是赵教练指使以及威胁的，他是主犯我是从犯。”任柯和傅笙的脚步不停。
　　“孟琪这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小姑娘。但是被鬼盯上后，她能幸运一辈子吗？”肖白朗抛出底牌大声喊道。
　　“等等，你说孟琪。”任柯转过身。
　　肖白朗接着说道“对，就是从临江省队出去的那个小女单，你的小师妹。坐下来听我认真讲讲吧。”
　　“我从国家队被发配到省队，成天被肖洋那帮二流子寻由头欺负，没事喜欢溜出省队玩。可是那帮王八蛋，看着后面栅栏的那个出口，说我从那里走一次就揍我一次。我只好另寻他路。有一天恰巧被我找到了一个能出去的狗洞，外面用层层野草树枝掩盖，伪装极好。外面是一个白砖老房子。”
　　任柯想起来，这个洞应当是自己当年挖的那个。奇怪，是什么人把狗洞可以伪装上呢？他做事向来随性。挖后门从来不屑刻意掩盖。不过那里杂草丛生，外人极少会发现。任柯在队时，就算有人发现，也不敢从那里走，触了任小爷的霉头。
　　“你知道临江省队后面的老房子是什么吗？”肖白朗一脸神秘。
　　“是老体操馆，总是说那里闹鬼。”任柯确定他发现的狗洞就是自己挖的那个。
　　话一落声，任柯敏锐地觉得这段对话莫名的熟悉。他心跳在一瞬间暂停，呼吸变得困难。傅笙轻轻安抚他的后背。
　　肖白朗撑着桌子站起身，脚镣发出当啷一声。他在警察的暴喝中阴沉一笑，“不是鬼，是比鬼还可怕的真人。”
　　肖白朗漫不经心地讲述道“这两年肖洋长大了，和他爸一样，最喜欢玩小姑娘。外面的姑娘哪有队里的干净？于是他专门挑队里成绩一般性格乖巧的隐形人下手。把人骗到体操馆里欺负。”
　　“他们事情做的隐秘。正常从省队到体操馆会走正门留下证据，走栏杆洞根本瞒不过人。唯有这个狗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体操馆，不留一点证据。若不是被我撞个正着，谁都不知道。”
　　“估计现在玩出了事情吧。今年省队和体操馆的围墙被重砌了。他们手段够果断，更证明里面事情不小。有人想用这点事情找肖洋麻烦也挺难的。除了我手里的照片和我这个人证，所有证据都烟消云散了。”
　　“肖洋的爸爸是临江省首富，就想给儿子混个冠军。主教练的儿子从出国留学到结婚生子都是人家一手包办的。我不知道主教练是否知道这些事。我想就算知道，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出手帮忙压下来。谁都不希望队伍在自己的任期下出乱子。何况还有那么深厚的哥们情谊。”
　　“我在那个罪恶的体操馆里发现了孟琪的照片，上面没有挑上对钩。我听过肖洋的跟班麻子说，她本是肖洋的第一目标，漂亮听话不起眼。他们骗她去体操馆，接受教练的独家教导。不想她竟然没去，扑了个空。他们那阵也出了岔子，没心情再布局。等缓过神来，孟琪已经退队了。真是个幸运的小姑娘呢。”
　　任柯双手颤抖，心中巨大的惊骇已经抑制不住。
　　不，那天孟琪本应该乖巧的在体操馆，等“教练”来开小灶的。重生而来的自己去找吴夏和曲盛，恰巧碰到肖洋一行人。他怒把网球砸到院墙上，惊到了体操馆中的孟琪。
　　若自己没有重生而来呢？任柯锋利的眉眼露出狼一样的目光。
　　“别瞪着我。我能把事情都说出来，就代表我是干净的。我本是要用这个秘密去找肖洋老爸，换得退役之后的生计保障。没有什么比共同保守秘密，更能拉近关系的了。现在只好拿一生富贵换得自由。孟琪一个小姑娘名声多宝贵啊，够分量吧。”肖白朗一脸自信。
　　“把照片交出来，还有你手上所有的证据。”傅笙沉声道。
　　肖白朗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把事情都告诉你，只是让你带着孟琪避开变态。你要证据干什么，你不会傻到去管闲事吧？”
　　“去报案，去给警方提供证据。”
　　肖白朗啐了一口痰。“算我倒霉，找到你们两个人帮我。今天的事当我没说。”
　　“这不可能，我都录下来了。你答应出庭作证，我们就考虑二审开庭前谅解的事。”任柯扬了扬手机。
　　肖白朗用看傻子的眼光盯着二人，“你们疯了吗？知道肖洋爸爸怎么起的家吗？那位是真狠人，我在他面前半点马虎眼都不敢打。你们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要命？任柯心中一震，傅笙担忧地看向他。
　　一切都说得通了。
　　任柯重生而来回到花滑赛场，本意是破解重生之谜。慢慢地，他又一次爱上了花滑，开启了全新的人生，还碰到了那个人。前世种种像蒙了水雾一样模糊不清，很久没有想起过。
　　任柯脑中像电影胶卷一样倒退，穿过了时间的洪流，回到了上辈子最后一天。拿着酒瓶故作轻松的肖白朗，和面前穿着囚衣的人重合在一起。
　　前世一无所有的任柯，没有任何可以图谋的地方。除非，他那天透露出自己知道些不得了的秘密。
　　肖白朗用秘密换取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也被驯服成肖洋的爪牙。任柯知道狗洞的秘密，便让肖洋的不在场证明出现了漏洞。肖白朗发现后，反手出卖了任柯，让他惹来杀身之祸。
　　腊月河水的寒冷慢慢从脚底爬到了任柯的全身。他仿佛又重温了一遍死亡的感觉。何其无力，何其可怕。
　　任柯猛地抓住了傅笙的手勉强定住神。“不，这件事我是非管不可了。”
　　肖白朗说道“任柯，我好心劝你一句。你现在是最出名的体育明星，上个飞机都能脑上热搜。别沾这种浑水，”
　　任柯撑住傅笙的手臂站起来朗声说道“你说我和傅哥是花滑界的搅局者，那就对了。这才到哪？很快C国花样滑冰会有商业联赛和商业冰演。冰童的开支可以收支相抵，小选手有的是机会滑出头，名将会成为体坛明星。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爱上花滑，一波一波的孩子走上冰场。”
　　“一潭死水总会滋生垃圾的，大量的活水进来，你们早晚会被冲刷走。抱着“规矩”鼠目寸光的人们，会被这个项目的永远的淘汰。你在监狱里睁大眼睛看，我们会把你们的阴暗角落，搅得天翻地覆。”
　　“至于肖洋的事情，我会管到底。今年是奥运赛季怎么样，有威胁又怎么样？只要需要我出庭，我任柯义不容辞。”
　　任柯紧紧地拽着傅笙的手拉他走出看守所大门。他表情紧绷，傅笙轻声叫他的名字都没有反应。
　　马路对面，戴教练和孟琪一干人在等他们出来，启程回训练基地。
　　吴夏戴着耳机靠着曲盛听歌。孟琪正在叉着腰神气活现地和帕西斗嘴，戴教练见怪不怪地笑眯眯地瞧着。孟琪眼尖看到任柯和傅笙的身影，朝他们用力挥手。小姑娘的苹果脸吵架吵得发红，眼睛里都是星星。
　　任柯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人。傅笙依旧是温柔自持玉树临风的模样，眼中含着关切。
　　冬日的暖阳洒在任柯苍白的脸上，把挥之不去的湿冷慢慢赶跑。任柯猛地勒住傅笙的脖子，把自己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问他也不答话，就是抱住人不让走。
　　马路对面的队友们发出一声嫌弃的“噫——”戴教练摇了摇头，仰头看天。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更，明天争取补上~


第089章 
　　“田总, Y国时装周的结果反馈我已经发到您邮箱了。另外F国时装周在两周之后邀请我们去开秀，需要现在帮您订机票吗？”
　　田顺花摇摇头“不用刘助理。我有私事，会先行去F国, 这两周的行程我自己安排。”
　　“你是去看儿子比赛吗？也对，今年花滑总决赛就在F国。我真想和你一起去呢, 看看任柯的现场究竟有什么魔力，滑一场节目就能带动一系列的衣服，比开什么大秀都管用。”江慧现在简直想把IC供的财神爷换成任柯。
　　田顺花倚着办公桌，肩膀平直面容飒丽。在IC今年的春夏大秀上, 田顺花作为设计师压轴登场, 没人相信她是设计师，都以为这位是新兴的国模呢。“别别别, 我给自己放一周假，IC可就全靠你了。”
　　“你们娘俩都太忙了。上周我向全公司还有各渠道商征询年会礼物设置。你猜得票最高的礼物是什么？是让任柯来冰演。我活了这么多年，只听说年会想见某某明星。头一回见到一个运动员这么火。”
　　“体育明星也是明星啊。凭什么练花滑的不能出名？”田顺花反驳道。
　　“是了是了, 他现在的商业价值比天王巨星都强, 既有国民度又有话题度。连我十岁的小侄女都是任柯的死忠冰迷，想找我要签名照呢。”江慧有时候想想都会觉得在梦里。谁能想到自己在绝境中抓住的稻草，在两年时间里长成了苍天大树。
　　“你找我啊。我过年的时候让任柯和傅笙给我签了一堆呢。十张签名照换我歇年假出去看比赛怎么样？”田顺花笑道。
　　江慧无奈看天“你走了, 我大概要累死在办公室。太忙了, 现在真是太忙了。任柯的《丝路琴侠》牛逼，咱们的丝路红莲系列牛逼。”江慧觉得自己有点凡尔赛，但是事实如此。她连自己的银行卡里有几个零都来不及看。IC现在发展太快了, 稍一错神就跟不上了。
　　“这次在Y国时装周, 我发现好多品牌都有C国元素。比如顶级奢牌V家, 本季选用的敦煌图样, 配色风格也很东方。我们这次秀反响这么好, 跟他们撞上他们的想法。时尚终究是那一小撮人在决定方向，我们的C国风撞了今年的大运。”
　　江慧给两人倒了一杯酒。“光撞一次大运可不行。有顶级奢牌带头，只要我们卖得好扩大市场，就能让个别品牌的设计灵感变成一阵风潮。想想全世界都穿C国风，我就算累死在这里也值了。”
　　“总会有那一天的。”酒杯叮铃相撞。
　　***
　　花滑大奖赛总决赛作为奥运前最重要的A级赛，有着方向标一样的作用。选手们状态如何，裁判们心中属意谁，都能窥到踪迹。这次C国的男单和双人滑都闯进了总决赛，可谓是C国冰迷的盛世。
　　观众席上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观众拿着票艰难地寻找座位，一路和几个亚裔观众打招呼。这正是老冰迷匡枫。
　　本赛季的F国新星佐罗将在本土作战，东道主的主场压力不同寻常。作为冰迷，匡枫想为任柯出自己的一份力。他特地请了年假提前两天飞到，专门倒了时差，就为了有充分的体力准备为任柯呐喊应援。
　　他一坐下就拿出手机，在论坛实时直播。国内的兄弟姐妹们嗷嗷待哺，他的私信都被敲炸了。
　　“请问您是C国人吗？”田顺花看到他手机的设定语言问道。
　　“对呀对呀。您也是为任柯加油助威的吧。是不是应援物料忘带了？不怕，我这里有多的的。”匡枫慷慨地展示自己慢慢一兜子panda桑。“都是为粗细大意的冰迷们准备的。姐姐您随便拿。”
　　“还会有很多任柯的冰迷来吗？他不是从来没参加过F国站的比赛？”田顺花奇怪。
　　匡枫叹了一口气“我们在F国的力量，远不如在E国和R国。如果总决赛在那里举办我就不担心了，妥妥地享受主场待遇。不过不用悲观，F国冰迷协会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定不会让我们国宝孤单的。”
　　旁边的冰迷笑道“担心什么呀？请正视你家任柯的吸粉能力，只要给他两分半的时间，他可以扭转所有人的偏见。”
　　“就是就是，任柯的现场是无敌的！这位姐姐像第一次来现场，您就跟着我们吧，包您体验到做任柯冰迷的幸福。”匡枫拍着胸脯说道。技术型冰迷的高傲早被他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田顺花早就在飞机降落在F国就开始心跳如擂鼓。她当年自己上场比赛，远没有现在十分之一的紧张。对于花滑运动员来说，多一分压力就在冰上多一分不确定性。田顺花并没有向任柯透露自己观战的实情，从进场就备好墨镜和帽子。
　　“大奖赛目前的局势怎么样？”田顺花问道。
　　匡枫摇了摇头，“群雄逐鹿，谁都有机会。冰协习惯在奥运年打压优势选手，刻意捧高几位对手，制造悬念。不得不说，他们的战略成功了。我的小心脏已经被虐到没有波动了。”
　　“今年双人滑里，E国的D姐找了一个小鲜肉男伴强势复出。只要他们不失误，其他人最多是争银的份。咱们盛夏组合有希望夺牌。男单局势更不明朗。现在男单卷的厉害，六人中只有安德烈是上个奥运周期的老将。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两周前A国新星戴维顺位替补进总决赛。今年总决赛的六人名单是F国的佐罗，E国安德烈和尼基塔，A国戴维，R国宝井拓实，任柯。”
　　“奥运的金饼饼太香了。现在大家为了OG金，脸都不要了。A国直接放弃横行两个周期的乔.欧文，强行捧起有四周跳的戴维。今年只要是在A国举办的比赛，乔.欧文就没有赢过。”
　　匡枫冷哼一声补充道“乔.欧文是自作自受，他在上届世锦赛输给傅笙，把冰协的信任都消磨光了。所以A国冰协火速更换策略，把亲儿子乔.欧文打入冷宫。他们下手这么狠，一定志在必得。我等着A国冰协怎么在大奖赛上婊演。”
　　旁边的冰迷七嘴八舌地接话道“欧美系是有备而来。今年全F锦标赛抢在大奖赛之前开始。他们给佐罗的短节目和自由滑，都打出了今年最高分。各种渠道大肆鼓吹天才降临，强行把佐罗和任柯拉在一档。欧美系不到一年一年就鼓捣出这么多名目，真是造势的好手。”
　　“所以咱就真是美强惨呗。傅神伤了，就国宝一个人苦苦支撑了，外面的人还不怀好意。心疼。”说着小姑娘就垂下了头。
　　***
　　F国裁判凯瑟琳容光焕发，拿出新买的计算器。谁能想到，奥运赛季前最重量级的大奖赛举办国，是F国呢？而F国今年恰恰有新星横空出世，一切安排的刚刚好。
　　凯瑟琳撩起耳边的碎发，心道“天助我也。我注定会成为F国第一枚OG金背后的女人了。”。
　　“看来你们押注在男单了。F国的女单不也很有希望吗？”A国裁判马歇尔笑嘻嘻地过来。
　　“我倒想和C国利益交换。可是高级裁判中一个C国人都看不到，找谁去商量？之前他们有个裁判连英语都不会说，跑到裁判席前手舞足蹈地解释。笑死个人。”
　　“我记起来了，那个选手原先还是个A国人，滑得稀烂，根本没有救的必要。”马歇尔哈哈大笑。
　　“C国就算连出两位厉害选手又怎么样？一个暴发户罢了。冰雪项目就合该是欧美人的天下，黄种人滑什么冰？”凯瑟琳笑着吐出烟圈。
　　马歇尔笑着点了点头。“区区两个人就想颠覆别人上百年的历史积淀，搞什么玩笑。”
　　***
　　万众瞩目的2015年大奖赛总决赛拉开了序幕。如果说奥运会和世锦赛为了平衡各国势力，限制强国的参赛名额。大奖赛总决赛的六个人是纯粹比出来的现今男单天花板。换而言之，某种意义上这场比赛才是男单最高水平之战。
　　比赛由积分最低的A国选手戴维开启。他的短节目选曲是爵士名曲《Sing Sing Sing》。
　　戴维在考斯腾上花了大力气。他身着白衬衫，外搭红色亮片马甲，想把观众们带到浮夸热烈的六十年代。但是他又丧又颓的表情毁掉了一切氛围。
　　乐曲以一串跃动的鼓点开始，昭示着爵士乐的动感和随性。戴维却对于鼓点无动于衷，持续双足压步准备跳跃。
　　傅笙摇了摇头心道“可惜了。若让任柯演绎这段音乐，他定时会模仿踢踏舞的方式，用刀齿步把乐点踩满。”傅笙想到任柯滑爵士欢乐的样子，笑出了声。任柯感受到身后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第一个跳跃4T，戴维整个左脚跺在了冰面上，在此同时开始转体。但是投机取巧的起跳没有带来更稳定的落冰。戴维落地时周数不足，全靠他脚踝用力把周数掰回来。
　　台上的观众们面面相觑“这是4T吗？刚刚的是四周跳吗？”
　　“一定是四周跳。不可能有男单运动员在短节目跳3T单跳的。不过这个跳跃，看起来确实有些奇怪。”
　　傅笙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不用回放，是4T没错，但是他在起跳前偷转了半圈多。”
　　“和托马斯.唐一样。”傅笙和任柯异口同声。
　　“这种起跳技术很丑很省力，技术确实不对，也确实没有违反明文规则。想不到这种邪门的技术竟流传出来了。”任柯表情沉重。
　　“不然戴维不会横空出世。他今年十九岁了。在青年组混了四年，连奖牌都没得过。我在青年组混了三年，从没把他当过对手，一直在跟尼基塔死磕。他去年闭关改进技术后，练出了四周跳，立刻成了A国花滑太子。”宝井拓实过来补充道。
　　冰场上突然掌声一片，实时记分牌亮起。裁判给出了现行规则实施以来的第一个满分旋转。
　　“是贝尔曼。他会女单的贝尔曼旋转。”任柯道。
　　男选手中能完成贝尔曼旋转的人极为少见。但是单单一个贝尔曼姿态，是否值得满分旋转，就见仁见智了。
　　戴教练点了点头“终于明白A国冰协为什么大力栽培他了。他有过得去的滑行步法，有两周四周跳和3A，再加上四级旋转，对小柯的威胁性非常大。”
　　任柯的3A至今苦手，旋转定级时常不理想，好不容易拼出来的P分名将待遇，又是最水中月镜中花的。
　　任柯拧开瓶盖淡定地喝了口水。“放宽心，我该怎么滑怎么滑，一个贝尔曼翻不了天。”
　　戴维的分数显示在大屏幕
　　技术分（T分）：51.6
　　节目内容分（P分）：49.5
　　短节目：101.1
　　这个分数不但刷新了戴维的个人最好成绩，还逼近了世界纪录。无论是P分还是GOE加分，都拿到了单四周跳短节目的顶配。戴维心中狂喜，在等分区和教练亲密拥抱。他在总决赛第一个出场，没敢上最高配置。如果他在奥运会的短节目中上两种四周跳，那么短节目记录就是他的了。
　　接着出场的是宝井拓实，短节目曲目《幽灵公主》。宝井拓实只有4S一种四周跳，因此短节目的优势比自由滑大。
　　宝井拓实一席蓝衣出场。他身量不高，面容不美，甚至理论难度是全场最低的。但是一开场，宝井拓实就用脚下功夫对戴维公开处刑。宝井拓实滑行功底扎实，用刃深，膝盖柔软。这份童子功不是把手臂轮的像大风车的戴维能比的。
　　假声男高音歌唱家空灵大气的嗓音，飘荡在冰场上。它比男高音唯美，比女高音柔和，沧桑宽广得能容纳万物。
　　宝井拓实连续转三，在钢琴的重音向前起跳。宝井拓实的第一跳3A。远度惊人，甚至加入了延迟转体的技术。临近的观众被惊得向后仰去。
　　现场观战比电视转播更能反映出问题。人类的眼睛就是觉得，更难的更标准的跳跃就是要来得更加震撼。
　　宝井拓实的一个3A，竟然比戴维的4T看起来转的多。这无异于公开处刑。技术水不水，节目效果不会骗人。
　　歌声温柔又寂寞。它好像懂得一切，叹息着包容一切。宝井拓实的躬身转伴着乐声渐渐升起。
　　宝井拓实抬头望天双手垂立，用大一字步法在场中画了一个圆。象征着宿命的无解和悲剧性。经过升组后两个赛季的蛰伏，宝井拓实的表演又上了一个台阶。他始终情绪连贯，肢体语言柔美又坚韧，富有东方美感。细看来竟有任柯表演风格的影子。
　　钢琴和管弦乐渐渐加入，音乐有了史诗一样的框架。宝井拓实再次起跳。4S溅起的冰花像歌声一样纯净剔透。
　　影片中工业不可阻挡的兴起，人与自然的矛盾不可调和，飞鸟和珊分隔两地。歌者以wu韵吟唱，有种洞箫一般的悲凉。宝井拓实连续采用转体步法，表达出对现状的惆怅，和对自然的眷恋。最终他举起右手遮住了眼眸，所有的遗憾化作一声叹息。
　　宝井拓实这套两分半钟的《幽灵公主》，表演没有滞涩。在浮于表面热闹的《Sing Sing Sing》之后出场，更显得难能可贵。
　　宝井拓实兴奋地挥拳。他从来不被认为有顶级运动员的天赋。他在这个人人必争的奥运赛季里，最大的执念就是把富长裕介交给他的《幽灵公主》演绎好。至少要把这套节目呈现的，比在它原主人身上好。
　　今天，他做到了。宝井拓实创造了100.2分的个人最好成绩，足够比肩顶级男单。
　　下台后，宝井拓实和任柯紧紧拥抱。
　　“这是我有生以来发挥得最好的短节目！”宝井拓实兴奋道。
　　“别急别急，你C国风的自由滑还要clean，我等着你的《十二幻梦曲》。”任柯笑道。他由衷的为宝井拓实的发挥高兴。花样滑冰要想做大做强，就要有一个黄金时代的选手制造氛围。任柯从不惧怕正面挑战。良性竞争只会让他激发肾上腺素。
　　任柯兴奋地握拳，全身的细胞都在沸腾。让比赛来的更激烈一点吧！
　　第三位上场的安德烈，没有拿出最高难度。他采用三周套保守战术，以94分的短节目成绩，目前排名垫底。
　　安德烈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他走到C国队的休息区，慢悠悠地解释道“我老胳膊老腿了，要爆种一次要蓄很久能呢。在这里伤了多不划算，我还等着奥运一决高下呢。”安德烈揉着老腰，朝傅笙抬了抬下巴。
　　傅笙转身锤了他一拳。这半年傅笙一场比赛都没参加过。他平时连跑步都不敢，想恢复体能就去游泳，恨不得把所有的恢复训练都挪到减轻压力的水箱子里去做。整个国家队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傅笙脆弱的身体平衡。
　　***
　　观众席上的匡枫感叹道“现在看出宝井拓实的可贵了。任柯那年青年组三巨头，个个都是TOP级实力。技术干净，表演用心，才两年的功夫就都上位成功了。”
　　“是啊，现在才明白那年世青赛的含金量有多高。今年奥运大概率是安德烈和文森特的最后一战了。下个周期，就看这些小将的。”一旁的冰迷附和道。
　　匡枫完全不敢提傅笙，这一年冰迷们交谈都刻意避开心中这个伤口。岁月无情，没有大伤病的安德烈都不敢场场蹦四周，身体千疮百孔的傅笙还可能站在赛场上吗？
　　“任柯要等第四个才上场，我现在已经坐不住了。大家太不留情面了，连着三位都无情clean了。”旁边的冰迷开始提前紧张。
　　“宝井拓实的短节目同样创造了历史最好成绩。现在压力给到尼基塔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上4Lz呢。”
　　“如果他上了4Lz会怎样？”田顺花问道。
　　“那咱们就危险了。”匡枫叹了一口气。
　　尼基塔日前在社交平台频频放出4Lz的成功视频，有难度储备就有底气。19岁的他正处于个人状态最巅峰的时候。身体没有伤病，技术已经成熟。一直被诟病的艺术表现力，被完美符合个人气质的《草原啊草原啊》解决。进化成完全体的尼基塔，依然瞄准金牌开始冲击。
　　尼基塔灰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脱冰鞋套的任柯。从青年组开始，他们就是彼此最大的对手。如果任柯的短节目不出现失误。那么尼基塔就决定拿出最高难度放手一搏。
　　任柯和傅笙击掌后转身向冰场滑去。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出现在了观众席。
　　田顺花用墨镜遮住了翻涌的泪水。这是她第一次到现场观看儿子比赛。那个记忆中单薄执拗的身影，穿着她设计的考斯腾，迎着全场的欢呼声，自信而立。


第090章 
　　田顺花紧紧压住了胸口, 用力呼吸。全场突然静的吓人，空气在这一刻被凝固住。
　　任柯衣角一动，考斯腾光华内现。他冰刀一动, 整个人要冯虚御风飘然而去，袖口细密的星光去, 伴随着衣衫的抖动，轻轻闪烁。
　　他只是一脚普通的滑行，却美到极致。这就是《太空幻曲》，这就是星空的魅力。最直接的美丽, 最无法拒绝的诱惑。
　　田顺花即使是外行, 也发现了任柯表演中的不一样。“就像做衣服一样，复杂的设计, 可以让不好的面料，化腐朽为神奇。但是精简的设计只有最顶级的面料才能撑得下来。这就是大道化简，大巧不工。”
　　任柯起跳, 他再一次宣布了, 任柯才是4Lz跳的主人。在他人脚下如洪水猛兽的跳跃，在任柯脚下乖顺美艳。任柯在滑出时炫技式地使用了下腰鲍步。他弯下胸腰张开双臂，仿佛拥抱整个宇宙。
　　宝井拓实夸张地鼓掌“即使是三周跳, 有几个人能在跳跃后用下腰鲍步做滑出？任柯真是视四周跳的离心力于无物吗？”
　　“和这种妖孽一个时代, 是我的不幸，也是最幸运的一件事。”尼基塔喃喃地说道。
　　在大幅度加强核心力量训练后，任柯的转速得到了提高。四周跳愈发游刃有余。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尼基塔提高声音道“他的旋转进步了。可是他有如此厉害的四周跳, 本不必在乎这一点旋转分数的。这个人, 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擅长旋转的宝井拓实说道“可恶, 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四种姿势变化的旋转。以后再也不敢嘲笑他旋转慢的像乌龟了。”
　　钢琴声粒粒清晰, 逐渐渐重, 仿佛是宇宙归零的倒计时滴答滴答地走过。
　　音乐停滞了一拍，宇宙重启。
　　任柯内刃点冰起跳，划出了一片雪花。
　　4F！
　　在音乐无声时发出的刀刃点冰的声音，全场清晰可闻。所有观众都被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所摄住灵魂，周身惊起鸡皮疙瘩。
　　太震撼了！任柯的高能表演一波接着一波，所有人都无暇思考。只有诚实的生理反应，宣告出《太空幻曲》的表现力是多么惊人。
　　恢弘的交响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响起，宇宙就此重启。
　　任柯的定级步法一如既往地轻灵写意。他在一串转体步伐中毫无准备的起跳，2A+3Lo。
　　随后毫不迟疑地滑出，并在小号的重音上接了一个劈叉横跳。
　　真是，秀到飞起。
　　矜持的F国观众伴着《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激昂的旋律，齐声用手掌打出节拍。
　　在最后的重音中任柯对着摄像镜头猛地抬头，汗水流过浓墨重彩的眉眼。他伸张双臂向冰场四周致敬，冰面反射出袖口的银光。无数panda桑伴着欢呼声从天而降。
　　短短两年，任柯已经具备王者之姿。只要站在冰场上，他就是王。
　　台上的田顺花扯掉墨镜，趴在膝盖上掩面而泣。记忆中那个执拗地要学花滑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冰场之王，和他少年时的偶像并肩而立。阴差阳错，田顺花从未看过他一场比赛，任柯从来不向母亲抱怨训练和赛场上的事情。但是田顺花太明白，一个运动员要突破生理极限，永远追逐胜利，是有多么艰难。
　　边上的匡枫不明就以，掏出几张纸巾。“您别激动，喝口水。这是任柯冰迷初期的典型症状之一。大家第一次追国宝的现场都是失魂落魄的。下一次就好了。多看两次神经就强大多了。”
　　田顺花接过纸巾按住双眼。“是啊，多看几次就习惯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下去。”
　　技术分（T分）：54.8
　　节目内容分（P分）：48.7
　　短节目得分：103.5（WR）
　　任柯再一次创造了世界纪录！！！
　　新的短节目世界纪录诞生了！任柯打破了由傅笙保持了五年之久的短节目世界记录。
　　任柯挥着拳头扑到傅笙的怀里，骄傲地说“果然傅哥尘封的记录，只能由我来打破。”
　　“还有两项记录呢，加油！”傅笙大笑着呼噜着任柯汗津津的头。
　　***
　　E国的奥列格教练按了按尼基塔的肩膀，把他推向了冰场。
　　尼基塔在场中深呼吸，灰色的眼睛有钢铁一样的冷静。短节目比赛前面已经拼成这样，他没有不上难度的理由。今天的《草原啊草原啊》势在必得。
　　尼基塔的第一跳3A+3T非常完美，第二跳4T落冰稍显不流畅。
　　“前两跳都没有4Lz，难道他要把最难的一跳放在最后吗？”匡枫神情紧张。尼基塔在有3A的情况下，纸面难度分已经超过了任柯。只要他的4Lz完成，短节目的分数必然第一。
　　尼基塔点冰起跳，在空中旋转四周。落冰成功！E国教练奥列格和助理教练击掌欢呼提前庆祝胜利。
　　台上的匡枫捂住了眼睛，虽然他乐见运动员完美发挥，但是眼睁睁看着任柯被超，心里不好过。
　　“为什么他这一跳的指示灯是红的？”田顺花不愧是运动员出身的大心脏，在观看比赛时，还有心力时时注意裁判打分。
　　“奇怪，红灯表示技术不合要求。可是尼基塔这一跳没有周数不足也没有落冰问题啊。”匡枫疑惑。
　　在备战区的运动员们也都被这个红灯打蒙了，一看实时技术分，尼基塔这一跳的GOE是可怜的-2.7，几乎和摔倒一个待遇。
　　奥列格教练立刻冲到裁判席前。他像北极熊一样的身材极有压迫性，却在得到回复时，呆立在现场，嘴唇哆嗦半句话说不出来。
　　“错刃！尼基塔被裁判抓了Lz跳的错刃。”任柯合掌说道。旋转没问题，落冰没问题，那么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事实。
　　“他从未被抓过错刃。天哪，奥列格教练发火了，他会气到要求退赛吗？”宝井拓实和尼基塔同台征战多年，再清楚不过，尼基塔的Lz跳从出道开始，就在起跳的一瞬间从外刃变为内刃，这么多年从未因为错刃丢分。
　　“奥列格教练经验丰富，不会干这种蠢事的。之前错刃多年不抓，是放你一马。现在突然出手，虽然摆明了要证人，也只能吃哑巴亏。毕竟裁判规则里写的明明白白的。”傅笙说道。
　　Lz跳用刃的问题，在花滑界是心照不宣的事。Lz跳和F跳的跳法，清清楚楚写在比赛规则里。但在这么长时间的比赛实践中，错刃对于很多国家的明星选手，处于民不举官不究的灰色地带。很多选手乐得用错误的技术省力，甚至很多人从小学的就是错误的技术。
　　谁想到，装作好好先生的裁判组在奥运前突然下了辣手，抓起Lz跳起跳用刃。
　　奥列格教练面如土色。GOE的损失太伤了，直接把4Lz的得分下降到高质量3A的程度。Lz跳是尼基塔磨了整整一年的制胜武器。可是预想中13.6+2的巨分单跳并没有出现，取之而来的是不到10分的结果。这宣布他们师徒二人，一个赛季谋划的失败。
　　奥列格教练气得手发抖“短节目竟然只给了100分，要不是那个Lz跳，我们一定有103分，有希望破世界纪录的。”
　　尼基塔反而平静下来。“至少我还得了100分，没有被拉开差距。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靠短节目拉开差距的计划失败了，练了一个赛季的勾手跳不能用了。单凭4T和4S，我可以在自由滑上满四个四周跳。离奥运会还有两个月，胜负还远远没有定论。”
　　F国裁判凯瑟琳扬起得逞的笑容“扬起的鞭子总有打下去的时候。现在花样滑冰发展越来越快，是该好好规范技术了。”
　　A国教练马歇尔放下计算器，向凯瑟琳致意。“多亏我们两国的选手都没有Lz跳错刃的毛病。”
　　“是呀，这波合情合理。技术错误就是要付出代价的，算给了E国人一个教训吧。”
　　马歇尔悠悠地说道“任柯的Lz跳技术可是挑不出半点错，外刃压的不能更深了。我都怀疑他是钛合金脚踝，有那么大的支撑力。”
　　她扬了扬眉毛“怕什么？不搞操作，F国小将生吃现今难度王，不是更能扬名的一件事吗？”
　　“你对佐罗这么有自信？”
　　“当然，他现在掌握3种四周跳。任柯和傅笙嚣张的时代马上就要过去了。”凯瑟琳自信地笑道。
　　***
　　佐罗还未出场，F国的主场已经山呼海啸。F国的国旗在赛场上连成一片，狂热的观众在头脸上涂着国旗的颜色，给与其他选手十足的心里压迫。花样滑冰比赛中的主场效应，很少这样明显。但是赛前F国媒体对于此次总决赛大肆渲染。吸引了大批圈外观众观看。很多观众来到冰场，就是为了见证媒体口中的百分百夺冠。
　　佐罗身材瘦小，一脸高冷。他带来的节目选自《钢琴课》电影原声。这是一段非常著名的电影配乐，旋律优美，平静中蕴含恢弘的气势。
　　佐罗开场后便压步加速滑行，佐罗的第一跳3A+3T成了。
　　他的第二跳4Lz，依旧平稳落地。这标志着他不但有任柯招牌的4Lz，还有和尼基塔一样稳定输出的3A连跳。两两加持，威力可不止1+1这么简单。
　　实时技术分显示：BV：13.6 GOE：2.3
　　全场的F国观众疯狂欢呼。
　　看台上的C国冰迷七嘴八舌“GOE满分只有3分，什么规格的跳跃值得奖励，都是白纸黑字写下的。佐罗没有难度进入，高远性一般的跳跃，怎么就值那么多的加分？”
　　“佐罗的能力其实不够，跳跃全靠转速。他的肩胯天生比别人窄一些，轴心细，方便旋转。但是等他过两年发育完还能转四周吗？”
　　“但是对我们的威胁性确实大。不管人家能不能续航，他能撑过奥运赛季就是胜利。人家年龄好啊，升组第一年就仗着身体条件吊打老男单。只要拿了奥运金，其他都不重要。”
　　“他现在是第二位蹦出正GOE的4Lz的人。你看我旁边那F国哥们，半点看不懂，但是激动地要哭了。那哥们刚刚问我，为什么佐罗滑得那么慢，把我整乐了。”
　　“哈哈哈哈，他的滑速确实太慢了，手还像大风车一样乱挥。青年组选手的表演都比他好得多。”
　　匡枫沉声道“佐罗之前的表现力没这么差。他是牺牲了表演和滑行，保证体力做跳跃。怎么说呢，技术分很彪悍，但是节目太空荡荡了。”
　　尼基塔在备战区毫不留情的吐槽道“之前他们都叫我跳跃机器，现在看看机器究竟是谁？我好歹还尽力了，他连挣扎都不挣扎，终是滑行然后跳跃，没一点观赏性。”
　　下一秒，佐罗就如愿表演了无实物弹钢琴。惊得尼基塔一口水喷出来，不住地咳嗽。
　　尴尬的钢琴表演并没有阻挡住F国观众的热情。佐罗的实时技术分已经飙升到惊人的50分，超越了宝井拓实，来到第三位。
　　傅笙停下算分的笔分析道，“他会是我们奥运赛场上最大的敌手。节目不好看，但是得分很高效。”
　　“佐罗用尽手段想赢没有错。只是我不只是想赢而已。花样滑冰的魅力除了金牌还有节目本身。”任柯会四种四周跳，若是用“滑行待机-跳跃”的方法填充自由滑，他可以在自由滑中上5个甚至6个四周跳。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佐罗的分数出来了。”傅笙的眉毛紧紧皱起。
　　技术分（T分）：55.2
　　节目内容分（P分）：51.4
　　短节目：106.6（WR） 排名第一
　　佐罗竟然打破了任柯刚刚创造的短节目世界纪录。
　　看台上兴奋的观众开了香槟庆祝，大家提前唱起了国歌。
　　佐罗兴奋地贴着镜头大声说道“花样滑冰的未来是我的。跳跃，唯有跳跃的分数才是一切。让过时的老一套滚蛋吧！我会把他们一脚踢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1章 
　　结束短节目比赛的选手们纷纷收拾行李。佐罗、任柯和戴维准备参加短节目小奖牌的颁奖仪式。
　　佐罗骄傲地瞥向任柯, “我劝你提前想一个在奥运会上为自己挽尊的说辞。比如伤了，病了，失恋了之类。不然你容易死的很难看。你自己看分数也明白吧, 你现在毫无优势可言，已经被抛弃了。”
　　任柯从小脾气冲, 很多年没人敢当面挑衅他的拳头了。他笑了一下说“同样的话，我应该跟你说才是。”
　　佐罗一串话说得又急又刻薄“还不懂吗？你那一套已经被历史淘汰了。花样滑冰要的是跳跃跳跃，冠军冠军。我在领奖台会光荣地站在中间。而你是站在旁边的配角。”
　　戴维补充道“你偷走了我们两年的荣耀。我们很快就会讨还回来。你没有最高难度护体，就是纸老虎。带着恶心的C国风, 滚出花滑吧。”
　　任柯的火气被激了上来。骂我, 可以不跟他们一般见识。骂C国风就有事了。
　　他转身把佐罗逼退一步，居高临下盯着佐罗的眼睛。“今天只是发小奖牌, 后天升国旗奏国歌的时候见。等着，我自由滑会带着C国风节目征服F国的冰场。”
　　戴维想到花滑圈中流传的，关于任柯会C国功夫的流言, 打了一个寒战。他梗了梗脖子说道“短节目开始颁奖了, 我们不和他一般见识，观众们还等着我呢。”
　　整整十分钟过去冰场的观众席依然热闹不停歇，F国国歌被唱了一遍又一遍。F国观众疯狂地狂欢, 有狂热者脱掉了上衣, 冲向冰场，被冰滑了一个大马趴。被赶来的保安拖着四肢拽走。
　　佐罗闻言，意有所指地向冰场观众席的左侧抬眼, 轻蔑地冷笑一声。
　　任柯冰迷的位置非常好认。现在冰场火热得像盛夏的球场。唯有左侧前排的一片观众气氛凝重, 那是任柯冰迷们的聚集地。
　　匡枫叹道“姐姐, 您别失落。不过是一场短节目, 花滑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您大概不知道, 他曾经在倒数第二组出场，拿了铜牌。”
　　“我知道，去年世锦赛在盐湖城，他顶着高原反应拿下来两套节目。”田顺花淡淡笑道。
　　“还有，他的第一个世界冠军也是绝地反击，从第四名到第一名！”匡枫来了精神。
　　“他用流血的脚逆袭成金牌。这件事还是帕西在A国脱口秀上爆料的。不然可能大家永远都不知道。”
　　“您功课做的够细。我还以为您是新粉呢。”匡枫大惊。
　　“我是他花滑的新粉。我现场看过他比赛才知道，上了冰场的他才算是百分百地活着。”田顺花感叹道。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热爱滑冰。但是她到了现场，才知道这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热爱。
　　“是啊，他爱花滑爱得，根本骗不了人。您明天还回来吗？”
　　田顺花坚定地说道。“会，一定会。大奖赛，奥运会，我会一步一步看着他爬到顶点。”
　　任柯紧紧地握住奖牌，冰冷坚硬的边缘硌着他的掌心。他朝观众席的左侧望去，第六感让他发现一个熟悉的眼神。田顺花似有所察觉，他低下头戴上口罩，走出体育馆。
　　任柯眼睛泛红，“傅哥，我妈来现场了。”
　　傅笙惊讶地问道“怎么会？她不是要准备大秀，没有时间来吗？”
　　“不会错的，那个人一定是妈妈。我怎么可能把她认错。”任柯深吸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看我的比赛。自由滑，我必须拼尽全力！”
　　***
　　“冰雪在线”论坛里起了一片高楼。
　　【短节目颁奖礼的火药味好足，谁给我解读一下比赛，咱们的金牌还稳吗？】
　　“金牌无了，牌子可能有。成色看发挥。”
　　“拿到小分表把我气着了。佐罗和戴维的P分竟然都高于等于任柯。为了捧他们脸都不要了。”
　　“人家佐罗难度高，P分随T分走也正常。”
　　“楼上佐罗换大号说话。一年前任柯难度最高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句话呢？那二位尴尬的表演，乏味的节目，配得上那么高的P分吗？我人在现场，固定视角感受超级明显。任柯一上场，冰场就活了。”
　　“心疼楼上。据说F国主场挺压人的。”
　　“佐罗拿着和任柯差不多的难度，分数已经超过任柯，这很说明问题了。任柯作为纵横两个赛季赛季的名将，半点待遇都没。说句不好听的，冬奥没戏。稳定发挥拼个牌子的水平吧。”
　　“才几个月，形势这么严峻吗？那如果我们上难度呢？”
　　“E国杯上火星难度的结果你也看到了。那么难的编排，人类根本滑不下来。人家就等着你上难度失误呢。维持现有编排是温水煮青蛙。上难度失误就是抽货，怪自己没把握住机会。呵呵，剧本都给你写好了。”
　　“局势很微妙。从突然抓了Lz跳用刃就能看出来。”
　　“按照国宝的个性，他不会坐以待毙的。在线做法，国宝自由滑完美发挥，美美的夺冠。奥运惊艳所有人。”
　　“都让开！！！我带着选手们上报的自由滑跳跃构成来了。准备好速效救心丸。”
　　“天！我该怎么说？任柯也太勇了。半点不带怕的，完全正面刚。这套动作光跳跃的BV就够其他一线选手正常发挥的技术分了。”
　　“燃起来了。剧本写好了又怎么样？任柯给我冲！！！”
　　***
　　身为赛事高管的爱德华在落地窗前，端详着选手们刚提交的跳跃构成单。他抽出任柯的那一张，仔细分析之后，抚掌大笑道“任柯这个小疯子。干得好！”
　　他拨打秘书的电话“Tracy，这两天给我加紧宣传，把火药味给我写出来。后天有多少赛事媒体就叫多少。把今年的预算全花出去都无所谓。”
　　那白人女孩问道“会不会赌的有点大。”
　　“你算算他们的BV（基础难度分），任柯摆明要亮绝招拼到底了。你说BV高就值得第一，我就亮出最高BV跟你硬碰硬。人家运动员这么有血性，咱们做生意的不赌怎么行？”
　　那女孩关上门小声说道“我听小道消息说，佐罗的冠军已经板上钉钉。F国媒体连捷报都提前写好了。”
　　爱德华冷笑道“小道消息？都是冰协那帮鼠目寸光的人传出来的吧。那是在动摇任柯的心态。花样滑冰的每个打分都有细则，裁判的主观因素只能影响，左右不了大局。花样滑冰在所有比赛结束之前都无法预测。”
　　他把跳跃构成单撂在桌上，“这波操作够恶心的。我们刚刚把蛋糕做大，他们就举着刀要分蛋糕了。那帮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一块奥运金牌，连脸都不要了。他们吃相难看，是他们的自由，奥运男单比赛变得更有悬念，我也欢迎。”
　　“但是，他们若要伤害到项目的底线，休怪我不留情面。大奖赛和花样滑冰以及花滑选手是相伴而生的。我是一名生意人。任柯现在是我的摇钱树，小心我去冰协掀桌子，把大家都闹个没脸。”
　　白人女孩迟疑地问道“那我这就去做预算。”
　　“去做。事情闹得越大，脏手越收敛。我这个商人，到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愿意为花样滑冰做点实事。我们就把台子搭到最大。谁有本事，谁就能借着这把火登台上位。”
　　***
　　傅笙接着等待赛前合乐的功夫拿出耳机，点开了网页视频。
　　“下面是今日快讯。据悉，临江省首富肖武涉嫌多项罪名已由公安机关介入调查。其名下武隆集团股价跌停，众多高管当场辞职，公司面临全面停摆。其子肖洋在逮捕行动中，带领其三名同伙武力拘捕暴力袭警，情节恶劣。现警方已经把相关人士控制住。肖洋和其同伙将面临多项指控。”
　　画面中闪过肖洋和其同伴麻子的身影。一年不见，肖洋的肚腩把橘色囚服撑得凸起，圆滚滚的脸上浮着一层油，竟半点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位运动员的样子。
　　麻子找高级发型师打理的头发被剃成了板寸，双目无神，面容呆滞。昨日他还在临江省狗仗人势耀武扬威，今天就沦为阶下囚，一生的道路都能看到底。
　　在押解的画面中，肖洋和麻子迎面碰上。麻子猛然惊醒了一样，神情凶恶拖着锁链向肖洋袭去。长久疏于锻炼的肖洋，吓得坐到地上。民警急忙把麻子的双手控制住。
　　“都怪你，我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怪你！”麻子咒骂着，用头狠狠地撞向肖洋的鼻子。这个头槌让肖洋当即发出惨叫，鲜血从指缝中喷射。
　　随即手机画面被切断，有电话过来。
　　“喂，张斌吗？好久不见。”来电人正是在退役时说出傅笙带伤上场，C国前任男单一号，张斌。
　　“傅哥，我来电话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做临江省主教练。”
　　“临江省主教练？”傅笙最近陪着任柯没日没夜地加练，一时被问蒙了。
　　傅笙开启免提，搜索临江省队的新闻。头版头条便是，“临江省队面临重大调整。原省队主教练，副教练被悉数撤职，并面临严苛的离任审计和相关问题调查。新任教练组的选举将在体育局的主持下，采用公开选举的方法进行。主教练报名方式已经公布，欢迎有识之士积极参与。”
　　“现在全面整顿花样滑冰各基层队。临江省教练组全部大换血，正在公开招聘呢。你要是想做主教练，我就做你的副手。”张斌说道。
　　傅笙看着不远处的身影暗道，自己这辈子只愿意为那个人的跳跃拉杆，陪他又哭又笑的等分，走过职业的高峰和低谷。“做教练就免了吧，再说我还没退役呢。你可以去试试，听说你执教一年，就从商业冰场挖出两个好苗子。临江省的花滑家底很厚，只是被教练的错误思路拖累了。只要下力气整改，三四年就能培养一茬小将”
　　“你还没退役？”张斌脱口而出后意识到不妥。
　　“不不不，我这张破嘴。”张斌暗自懊恼。C国的花样滑冰界对两个双子星的前途早有猜测。傅笙已经24岁，一身伤病。他的运动能力早在B级赛的冰槽里摔废了。傅笙死撑着不退役，无非是为了一点商业价值。
　　傅笙笑道“没关系，我的身体机能确实在快速下滑。运动员总要接受这一天嘛。”他世锦赛的夙愿已了，现在撑着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只能在场边看着，留任柯一个人在奥运赛场上一挑多。
　　“我都从小张滑到老张，现在滑到张教练了。你却依然热爱这片冰场。加油！”张斌感到一丝微妙的艳羡。他转项来到花滑，一直为名次任务而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留恋冰场。
　　张斌拍着胸脯说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徒弟，登上世界大赛。”
　　“那我和任柯就努力，把路趟得更宽一点。”
　　***
　　大奖赛自由滑的赛前合乐是公开允许媒体进场拍照的。但是从没有这样，乌央乌央挤进半个场馆的媒体。各国记者操着不同的语言，架着长枪短炮，抢占最好的机位。
　　C国体育台资深记者郑适，凭借对花滑的了解争取到了这次报道的机会。
　　任柯排在第一个上冰合乐，其他选手在场地中适应冰场。《丝路琴侠》节目优美的配乐响起，郑适露出陶醉的表情。“能现场在国际大赛中听到C国风的音乐真好。”
　　“这就是C国风音乐吗？旋律真好听。尤其配上刚才的步法，他好像会C国的轻功。”边上金发F国人说道。
　　“他当然会，C国人都会功夫。不然他怎么会跳的那么高？”他的同伴理所当然地答道。郑适听懂了他们的话，哭笑不得。这话说得完全不对，又不是毫无道理。
　　那金发F国人点点头道“他的跳跃确实漂亮。可惜今天他只尝试了一个跳跃。”
　　郑适正欲解释。突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道“危险！向左！！”
　　本应该在一旁热身活动的佐罗，突然内切入任柯的滑道起跳。任柯本在准备跳跃，突然听到傅笙的声音顿住。他的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下意识地听从提示向左边避让。任柯顺着滑行的动力朝左边做了一个半周跳，险险避开佐罗滑出的身体。
　　恶意干扰，这是绝对的恶意干扰。
　　傅笙冲上去坚持任柯的身体，满眼的惊骇。他转过头去，语气阴沉得吓人“你是故意的。滑这么多年，不懂合乐选手有线路优先权吗？”
　　佐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他。任柯占了那么长时间练习，都没有给出一个四周跳，太辜负大家期待了。”
　　他向F国媒体的方向露出一个照片笑容说道。“人家大老远来拍摄，总要给点爆点吧。你不行，我只好自己贡献一个4Lz了。”
　　这一席话，无耻得F国摄影师都直摇头。佐罗的行为是根本不把对手的身体放在心上。谁看了刚刚的场景，都觉得太危险了。
　　郑适沉声道“全部拍下来，回去就发稿。不能让我国的运动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白白受委屈。”
　　摄像早就在等这句话，立刻拉近了镜头，怼着佐罗的笑脸拍。
　　任柯抓住傅笙的手腕，“傅哥，没事。后辈想见识一下真正的4Lz而已。我满足他们。”
　　说罢，任柯向后滑行，快速地掠过冰场。随后他右脚点冰，整个人像脱离地球引力一样飞起，他甚至提前转完了周数，打开身体，直直地等着落地。
　　F国摄影师屏住了呼吸“原来4Lz小王子跳起本命跳跃居然这么震撼。”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前后两个4Lz的差距宛如李逵和李鬼。
　　然而，这个跳跃还没有完。任柯在落地后，转身完成1eu，随后继续准备点冰。
　　夹心跳。难道他要跳出第一个四周的夹心跳吗？
　　任柯用惊人的的起跳高度和转速做出了回应。
　　4Lz+1eu+4Lz，414的夹心跳。
　　远道而来的E国记者被震的头皮发麻。“谁能想到！在别人单个四周跳都靠蒙的时候，任柯已经把四周连跳的难度玩到顶了。我们明天的头版头条有了！！！414连跳横空出世，任柯对着佐罗贴脸秀。”
　　A国选手戴维冲上来抢白道“你擅长勾手跳又怎么样？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还有你，都老了。”
　　傅笙不以为意“人都是会老的。你自己也是。但是当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大概早就不在冰场上了。”
　　佐罗气得拿起刀套就冲出冰场。傅笙说的没错，佐罗是F国胃奥运赛季强行捧出的新星，他是为现行规则、现行难度，完美打造的一次性产品。没有人在乎他的节目，没有人在乎他能滑几个赛季。
　　他单手扒拉开怼到脸上的摄影机，指着任柯道“第二名，你给我等着。”
　　任柯挑眉“自由滑见。”他无视了媒体们探究的眼神和提问的手，转头对傅笙说道“这段时间算意外中断吧。还有给我的时间还有两分钟，我们继续合乐。”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E国记者，不怕佐罗的黑脸疯狂前凑，摄像机咔嚓咔嚓地闪着光。谁说战斗民族就不稀罕八卦。三国运动员裹挟在一起的八卦可遇不可求。他连新闻标题都想好了。
　　比如“F国人危险动作，竟险些酿成血案。是故意还是蓄意？”“傅笙断定佐罗滑不多久，佐罗撂下狠话‘给我等着’”“花滑大奖赛精彩纷呈，赛后八卦比赛场更有趣”
　　随后，热情的E国记者，慷慨地向周围一群同行们分享创意，打开了大家的新思路。
　　就这样，当晚全世界的服务器都被卡得慢了一拍。
　　C国网民们看到清晰的动图，情绪爆炸。“竟然敢对我们国宝小人鱼使阴招！！”“欺人太甚，明天直播必须看起来，给我血虐这两个。”“我虽然不懂花滑，但是被虐入坑了。刚好人在F国，明天一早就去抢票。咱们虽然是客场，但是牌面不能输。”
　　同时，整段五分钟的视频，一刀未剪地在外网上流传开来。开始有人想要删帖，后来发现，现场的媒体去的太多，每家都凭借成熟的新闻嗅觉，拍摄了完整的画面。一个链接被封后，其他几个视角的视频反而更火了。很多网红顺势做该视频的reaction，粉丝翻倍。
　　饶是爱德华自己也没想到，他这波宣传费，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花滑大奖赛的热搜竟然压住了夏季最热门的项目。
　　总之，台子搭起来了。一起都看明天自由滑的表现。谁胜谁负，马上就见分晓。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2章 
　　“中央电视台, 中央电视台。现在为您转播的是2015年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男单自由滑的比赛。我国名将任柯将在倒数第二位出场。我是解说何蓓，今天我将与我们的老朋友郑适, 一同解说这场比赛。郑适您好，请您简要介绍一下比赛情况。”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我是郑适。这两天我一直在做赛事的追踪报道。大家可能都有关注，日前，F国选手佐罗与和我国选手任柯，在自由滑赛前合乐时爆发了小冲突。佐罗在任柯合乐时, 强行占道跳跃, 干扰了任柯的动作。索性任柯及时调整，没有造成受伤。当时我就在场馆的媒体席坐着, 全程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任柯处理得十分得当，没有过激的言语，而用绝对的技术做出回应。在场的众多媒体也对任柯颇有好评, 谴责佐罗恶劣的行为。”
　　“是的, 在舆论发酵后，众多国内外民众纷纷力挺任柯，可以说公道自在人心。我们不惹事, 但是也不怕事。”何蓓补充道。
　　郑适观察了场上形势后, 及时拉回了话题。“在经历了这场风波后，我还是希望任柯能够及时调整心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自由滑的比拼。让我们回到比赛, 选手宝井拓实准备就绪, 他自由滑的曲目选自动漫《十二国记》的配乐《十二幻梦曲》。”
　　何蓓翻到宝井拓实的资料。“宝井拓实短节目的音乐《幽灵公主》也同样出自动漫。据他介绍, 他是一位二次元宅男, 非常高兴能在世界舞台上演绎自己喜欢的音乐。而今天自由滑的配乐, 来自于我国选手任柯的推荐。这是一首非常好听的C国风曲目。让我们期待他的表演。”
　　***
　　“砰——”肖白朗把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他内心痛苦地想道“两年前宝井拓实，还与我同在青年组的最后一组竞技。现在他登上了男单花滑最高的六人席，而我却像老鼠一样躲在看守所里。”
　　“老实点！”狱警暴喝道“好心好意让你们看会电视，给你脸了是吗？不想看滚回号子里！”
　　肖白朗摸了摸脸上青紫的淤痕，瑟缩地缩缩头。“看看看，我刚刚是癔症犯了。”
　　狱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今天不同你一般见识。我还等着看比赛呢。昨天我在网上看了个视频，差点没把我气死。那鬼老外也太能欺负人了。”
　　另一位狱警点了点头“可不是，太气人了，要不是咱们国家选手躲得快，脸就撞到冰刀上了。我之前也不知道啥叫花样滑冰。看不懂就听人家解说的呗。反正今天必须干倒那个佐罗。”
　　原临江省主教练拢了拢袖子，“敢问，那位我国选手是叫任柯吗？”
　　“对啊。你一直关在里面怎么知道？”狱警奇怪。
　　“我是他的教练。”主教练矜持地一笑。
　　狱警感觉自己的智商收到了侮辱。“你是因为啥进来的？诈骗吗？你看我像这么好骗的吗？”
　　主教练急切地争辩着“是真的，他在我手上呆了好几年。因为他天赋不行，所有我放弃了他。”
　　另一位狱警安慰道“哈哈哈哈，又是要理解，人被关久了脑子就出问题了。人家的主教练戴文怀不是好端端的坐在场边吗？”
　　“煞笔。”后面的临江省副教练朝原来的上司啐了一口。
　　狱警喝到“安静！不想看给我滚！比赛已经开始了。”
　　电视中，宝井拓实穿着交领短衫出场，用丝线编织的盘扣透着考究。他在冰场站定，做了一个C国传统的拱手礼。
　　“宝井拓实这套自由滑经过一个赛季的磨炼，已经炉火纯青。他这套自由滑在之前举办的全R锦标赛中，帮助他稳住了R国一哥的位置。让我们着重看一下他的4S，本赛季这个跳跃只有40%的成功率。”何蓓介绍到。
　　宝井拓实双脚呈八字起跳，在第一时间收紧了身体。他跳跃低空，要想转完四周就必须增加转速。
　　成功落地！宝井拓实长舒一口气。
　　《十二幻梦曲》的名字听起来清新梦幻，实则是大主题大气魄的音乐。节目的开头由清丽的电子音滴溜溜地引入。满眼都是江南的景致，细雨如酥，烟锁寒城。随后中国鼓隆隆而来。鼓声吹开前年的尘埃，历史的大幕缓缓拉开，生旦净丑的光影依次闪过。
　　宝井拓实用后摇滚步款款而来，低眉敛目，是满满的C国风韵。他向前跃起，3A+1eu+3S，又轻又华丽。
　　笛子抓耳的旋律浮在最上面，织体底部是现代的电子音效。音乐里民族与流行相互映衬，表演中宝井拓实加入了中国舞的身韵学习。恍惚间，能看到动漫中十二国的中华风光，古色古香光怪陆离。
　　把C国风交给擅长表演，风格细腻的宝井拓实，再合适不过。他在总决赛的发挥更是把自己的风格走到了极致。他像一个深耕多年的R国工匠，在清新细嫩的豆腐上雕花。每一个动作都交代到位，每一分情感都不过滥。一切刚刚把握在一个微妙的度中。留了一些写意留白，令人遐想。
　　这就是C国式美学。
　　乱鼓声响起，战乱以至，狼烟四起。君王、勇将、奸佞、文人，纷纷在大时代中粉墨登场。温软优雅的繁荣景象被打破，战火席卷了神州大地。
　　宝井拓实半点不怵密集的鼓点，他变换不同的旋转姿势，配上丰富多变的手部动作，把音效和节奏卡得死死的。他出旋转后立刻起跳。这个3A带着惊人的气势而来。颇有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味道。
　　傅笙感叹道“你把《十二幻梦曲》推荐给宝井拓实，真是太对了。”
　　“除了我，也就他能演绎这个节目了。花滑圈的亚裔本就少，有能力演绎这样主题的选手不多了。”任柯说道。
　　宝井拓实只有4S和3A两种高难度跳跃，却有较高的稳定性。他从来都一丝不苟地完成所有表演，所有的步法和旋转都能稳稳拿到四级。他每个赛季的节目编排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很多人觉得，宝井拓实这样的选手很快就会被时代淘汰。他是2013界世青赛三巨头中最不起眼的。没有名将光环的他，总是在寂静中上场，却总能在表演结束后收获众多掌声。
　　笛子的声音再现，冲云破雾而来。重现的旋律有几分悠远的意境。千年之前的繁华只能追忆，乐声中一切的晓风残月烟火人情，都在岁月的更迭中埋葬。
　　4S，两个3A，全部clean！宝井拓实把本赛季最出色的发挥留在了大奖赛总决赛。
　　完成了节目的宝井拓实在全场的欢呼声中，向四方深深地鞠躬致敬。
　　他不是一位擅长跳跃的选手。甚至可以说他是更适应上一种比赛规则的古典型男单。有人说，如果宝井拓实在两个周期前出道。足以凭借综合实力拿到世界冠军。但是在这个时代，他注定只能在第一梯队，遥望最近又最远的距离。在青年组众多新星即将带着火星难度一拥而上时，古典型男单宝井拓实反而显得异常珍贵。
　　郑适说道“有人问宝井拓实，如果一直没有金牌，那一直拼命的训练还有意义吗？宝井拓实腼腆地笑了笑说道‘任柯君给我推荐了《十二幻梦曲》，这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看的节目。我想好好地呈现它。’今天的宝井拓实，无可挑剔。他用并不高的难度，为后面的选手出了大难题。”
　　何蓓动情地解说道“我想不是每一名花滑选手，都必须剑指金牌的。当宝井拓实用不好的身体条件拼出四周跳的时候，当任柯一次一次挑战四周跳的时候，当一套美丽的节目呈现出来。一切努力就都有了意义。我想这就是花样滑冰的温柔之处。”
　　郑适提醒道“让我们关注一下分数。在之前出场的尼基塔以总分270.3，排名第一。这名选手在短节目中因为Lz跳错刃损失了很多分数。在自由滑中，他替换掉了所有的Lz跳。这使同样不擅长F跳的尼基塔，丧失了大半高级三周跳。今天他的自由滑的难度分大受影响。”
　　“分数出来了。宝井拓实以272.1分的总成绩跃居第一位。”
　　宝井拓实罕见地挥拳庆祝。在青年组时，他和尼基塔互有胜负，却在尼基塔出难度后越拉越远。这是近两年宝井拓实第一次正面击败尼基塔。宝井拓实暗下决心，《十二幻梦曲》这套节目兆头好，至少要滑两个赛季才可以。
　　随后上场的戴维明显非常紧张。戴维和宝井拓实在短节目的分差小到忽略不计。也就是他们都是奖牌的有力继承者。甚至在其他人失误的情况下，保有夺金的可能。他原以为自己的难度分稳稳能压住宝井拓实，却不想对手超常发挥。
　　戴维面色发白，滑行不如原先有力。他明明身在紧张的赛场，脑海中却是前天在推特大战各国网友的场面。戴维的第一跳是最不把握的4T+2T。滑行已经到了既定的跳跃点，但是戴维的神色却恍惚了一下，紧接着他仓促起跳。
　　戴维趴在地上懊恼地捂着头。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又空又摔。4T+2T的连跳只跳成了2T的单跳，还摔倒在地。足足高达11.6分的巨分连跳，竟然只剩下1.3分的基础分值。更可怕的是，戴维因为摔倒，还会损1分D分并获得负数的GOE。
　　这样算下来，戴维一顿操作，不但没有赢得巨大T分，反而让分数变成负数。
　　这真是在情况多变的花滑比赛中都罕见的事情。
　　戴维像是被摔懵了。接下来的比赛同样堪称灾难。他再次试跳4T结果跳成3T，3A落冰翻身，3S手扶冰。好好的一段节目被摔得七零八碎。
　　A国裁判马歇尔的绅士面具一寸寸地龟裂。他简直想踩在裁判桌上，指着戴维的脑袋骂“老子为你写好的上位剧本就这么被轻飘飘的毁了。我真是倒了大霉。你是蒙了吗？居然在跳3F？你唯一的选择就是现场改跳跃构成，拼死了跳四周。你敢再摔一个试试！”
　　戴维结束了五个跳跃进入道旋转动作，他单脚跃起，进行跳接蹲踞旋转。却不料在落地的时候脚底打滑，他尴尬地举着一条腿歪歪斜斜地旋转了一周，最后像被掀了个的螃蟹一样，摔倒在地。
　　场上的观众们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得不说，戴维一己之力把今天男单比赛的喜剧效果拉满。观众们买一张票，既看了花滑表演又看了一出滑稽戏。
　　马歇尔裁判捂住双眼，拧开降压药硬吞进去。他虚弱地说道“我的上帝啊。我刚刚只是说笑的，谁想到还真敢摔一个。摔就算了，还是旋转摔。真想用冰刀敲开看看，那个大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把屁股放在肩膀上都比现在有用，屁股至少还会出气呢。”
　　戴维被彻底摔傻了。A国人天生具备社牛属性，他又具有小男单中不错的表现力，编舞师特地设计了很多上身舞蹈动作。可惜精心的设计，这让现在的戴维看起来更加可笑。他的亮片小西装上珠子被蹭的歪歪扭扭，双臂像大风车一样挥舞，脸上是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
　　戴维越滑越没有心气，表演动作纷纷变形。举起酒杯庆祝的豪迈动作，被他简化的有气无力。像九十岁的老奶奶打麻将，发牌洗牌看牌。
　　最后一段音乐是歌剧《茶花女》的经典唱段《饮酒歌》。
　　欢乐的歌词在惨淡的比赛衬托下显得尤为讽刺。
　　“让我们高举起欢乐的酒杯，杯中的美酒使人心醉。
　　今夜好时光请大家不要错过，举杯庆祝欢乐。
　　今夜在一起多么欢畅，一切使我们留恋难忘。”（1）
　　傅笙听得懂意大利语，转个身压住嘴角，他真的不想笑，除非实在忍不住。《饮酒歌》是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谱写的世界名曲，可是平时听惯了的歌词，配上戴维的惨状，实在是搞笑。看台上很多明白《饮酒歌》歌词的观众也纷纷破功
　　下场后戴维沉默地坐在等分区，和教练离得巴掌远。他两条眉毛向下耷拉，双手合十，目露渴望。他的T分只有可怜的65分，加上颇为仁慈的P分后，总分依然是一个让成年男单视为耻辱的分数。
　　戴维的教练冷笑道“已经很给面子了。你还在期待什么？”
　　就此，A国新星戴维彻底退出大奖赛总决赛的竞争。A国的造星计划全面失败。
　　***
　　何蓓介绍到“稍后，我国选手任柯将带着自由滑《丝路琴侠》登场。我们知道这几天任柯的《丝路琴侠》，就引发了国内外网友众多热议。尤其前半段唯美的表演在R国爆红。很多观众都痴迷于古典沉静的C国风。称之为极致的美丽。有R国文学大师表示，任柯的表演又R国的物哀美学和禅意。这是花样滑冰节目第一次获得艺术大家的赞美。请您不要走开。让我们稍事休息，广告之后，我们再见。”
　　解说何蓓闭掉麦克，紧紧压着心脏喘了口气。“我觉得我需要速效救心丸，任柯还没出场，我的心脏就要爆了。”
　　“深呼吸深呼吸。所有的坏运气都在赛前合乐的那个惊吓里了。之后的比赛必须顺顺顺。”郑适安慰道。
　　何蓓奇怪“郑哥你怎么知道，你平常也不像讲玄学的人啊。”
　　郑适的黑脸红了红“为了确保任柯旗开得胜。我特意穿上了本命年的全套红内衣。喏，脚上是新买的红袜子，下面还有踩小人的图案呢。”
　　何蓓沉默了一下说道“郑哥还有多的吗？借我一双，我去洗手间换了。赶快，一会广告播完了。”
　　“有是有。可这是男袜。”
　　“男袜也行，管不了这么多了。今天我的小人鱼必须鸿运当头！”
　　***
　　临江省的看守所中，赵教练的心脏也在同样颤抖。如果不是肖白朗这个软骨头扛不住，他还美美的在训练中心大权独揽呢。想到这里，他恶狠狠地瞪了肖白朗一眼。他的手没直接脏过，不是证据的直接指向人。只要把所有的脏水都泼给肖白朗就好了。
　　电视中，花花绿绿的广告走马灯一样的过，最终停在了任柯做代言人的广告上。这个广告打光考究，把任柯的小脸衬的越发出尘。数来数去，产品出现的镜头还没有任柯出现的多。
　　肖白朗的心情犹如油煎。明明同样是花样滑冰运动员，甚至他的前途曾比任柯光明好多。可是现在，任柯站在冰场正中，万人瞩目。他却在看守所里面临指控。
　　他怨毒地看向身后赵教练的方向。“都怨你，都怨你指使我做事。等下场开庭，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就算我好不了，也要咬下你一块肉。”
　　赵教练感应到了什么，背后发凉，他身体一动，脚镣磕在椅子腿上。
　　“老实点，看比赛正紧张呢，吓死个人。”狱警抱怨道。
　　“你说咱们能赢吗？刚刚那个A国人，看着挺神气，一上场就摔成狗屎。我昨晚看微博上介绍说，他也是夺冠大热门。”
　　“屁，咱能和那货一样吗？任柯是我们的国宝小人鱼，你就等着瞧吧。”狱警拍着胸脯说道。
　　肖白朗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甲，啃着啃着往外一拽。血珠呲地飚出来。“任柯给我摔，每个跳跃都给我摔。为什么上天那么不公平！”
　　***
　　傅笙照例仔细地整理任柯的考斯腾。在之前的尴尬期后，两个人的关系又一夜之间回到了原状。该怎么亲密怎么亲密。任柯的冰刀和考斯腾只准让傅笙一个人碰。别人碰他的身体，不是用超人的运动神经躲开，就是一副怕痒的模样。只有傅笙上手，怎么碰都是乖乖的。
　　托爱德华砸下血本的福。今天总决赛的媒体比采访奥运会的都多。有正经体育记者，还有综合性新闻记者，甚至还有抢新闻的八卦小报前来挖料。可以说排面十足。
　　滑好了扬名海外，滑不好名声尽毁。所以，这场比赛对于任柯尤为重要。
　　任柯在上场前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冰场的左边。他没有看清田顺花的身影，但是莫名的坚信妈妈就在那里。
　　还有什么好说的？拼了！
　　田顺花看着任柯身披祖国山河滑来，心中奔涌着无限豪气。她曾经也是一位运动员，梦想着身披国旗站在世界的舞台上，为国争光。可是把脚练废了，年龄耗老了，也没等到这一天。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会身着她亲手设计的衣服站在世界大赛上。
　　当儿子让她设计一套C国风的衣服时，她默默地使出所有的技艺，把故乡的白山黑水绣在衣服上。这件论克数计重的考斯腾，满载着田顺花的母爱，和对祖国的爱意。她一针一线做成的战衣，在二十年后，替她为国征战。
　　多少年了，田顺花的心沸腾起热血。原来，她从不曾老去。
　　任柯蹬冰入场，却发现不光冰场的左边亚裔聚集地，全场都在欢呼他的名字。
　　原来，此前赛前合乐的风波，在社交媒体中持续发酵。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任柯这名选手。有好奇者去搜一搜比赛视频，就垂直入坑了。很多新入坑的F国人，果断地买了自由滑的门票。
　　如果说E国杯的《丝路琴侠》是出世，那么总决赛的《丝路琴侠》就是入世。
　　任柯的眉眼满含着煞气，他是身负绝学闯荡武林的少侠，他是一剑霜寒十四州的绝顶高手。他踏着苍凉的鼓点，踏入刀光剑影的江湖。任柯的C国风从不是比划几个特征手势，而是融于血脉。
　　任柯蓄力起跳。4Lz+1eu+3F！
　　这一套连跳下来酣畅淋漓，全场观众都发出惊呼。
　　凯瑟琳裁判惊呼“这个时候他怎么敢这样跳。”当下正是裁判们下狠手抓Lz错刃，风声鹤唳的时节，任柯这样跳，摆明了对技术正确性的绝对自信。
　　大家才在赛前合乐见识到前无古人的414三连跳，任柯转眼又把一个前无古人的连跳配置搬上赛场。这个413连跳仔细想来并不比414容易。任柯把最容易混淆的Lz跳和F跳放在一个连跳中，令无数只能擅长其中一种跳跃的一线运动员眼红。
　　这一个连跳的基础技术分就有20.4分，再加上1.2的GOE加分，开场不过15秒，任柯就豪取21.6的技术分。
　　备战区观战的佐罗，脸一下子绿了。“任柯的三连跳从来都是2A+3T+2T，他为什么要冒险做这个三连跳？他不做2A了吗？”
　　佐罗的教练老神在在道“他不做2A就太好了。自由滑必须要有两周以上的阿克塞尔跳。不做2A就只能蒙3A，我们就可以白捡金牌了。”
　　不，任柯的战术远没有上一个3A单跳那么简单。
　　任柯在滑行调整后继续起跳。4S！
　　这是他第一次在比赛中完成GOE为正的4S，就此标志着任柯已经掌握了4种四周跳，成为了第一位掌握4种四周跳的选手。
　　在完成了两个四周跳后，任柯进入了编排步伐
　　任柯右脚呈弓步，左脚足尖翘起。拖刀滑行，带起一片冰花，飞珠溅玉。帅的过分帅到过分。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拎着一壶好酒快意恩仇。这是C国的武侠，C国的江湖情结。
　　温暖的大提琴让凄厉缠绵的小提琴交织，高低声部汇聚在一起奔涌而来。任柯的燕式旋转圆润流畅，侠骨柔肠的情丝像滔滔江水，奔涌向前。随后的躬身转美得像山巅的雪莲。这段表演刚柔并济，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观战的宝井拓实发现不对“节目过半，他只完成了三个跳跃，难道要把其他五个跳跃都压缩到后半段吗？”
　　傅笙道“告诉你实话。他今天的纸面难度分比起E国杯那套火星难度，一点不差。”
　　“可是他E国杯明明失败了。”宝井拓实说道。
　　“是的，所以我们拿下了3A，换上413连跳弥补难度，并把大量四周跳放在后半段。”傅笙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冷静地说出这个疯狂的决定。大概他骨子里就是疯狂的吧，所以那个小疯子可以始终抓住他的全部心神。
　　后半段来了，《丝路驼铃》的旋律响起。任柯干脆利落地起跳，4Lz单跳，4T单跳。
　　这把佐罗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任柯足足做了4 个四周跳，佐罗的底牌就是能够clean4个四周的配置。
　　佐罗教练说道“别慌，你除了四周还有3A，难度依然占优。”
　　话音刚落，任柯的4F就落了地。佐罗教练脸色瞬间难看的要死。
　　五个四周跳配置成！傅笙终于松了一口气，像脱力一样靠在墙上。
　　任柯的状态远不如面上看得轻松。在一场比赛中完成5个四周跳，比想象还要艰难许多。如果不是近期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和核心力量训练，提高了转速。任柯最好的结果就是摔掉其中两个跳跃。
　　任柯咬牙从骨头缝里逼出了一点力量。他发泄地怒吼了一声，加速冲去。
　　用高燃步法长串撩人的任柯，获得全场观众的起立。大家在中阮的乐声中，为任柯打着拍子。惊世的难度，精湛的表演，终于彻底折服了F国观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丝路上的人来来往往，妇孺口中流传着大侠的故事，楼兰佳人的深情。但在大漠亘古不变的是刻骨的寂寞，再多的热闹繁华，最终归为一声叹息。
　　完成表演的任柯撑住膝盖让自己站起来。若只有傅笙在，任柯乐得在比赛后仗着疲累讨口甜头。今天妈妈还在现场，就是装也要装的若无其事。他一寸一寸挺直了脊背，用累到发黑的双眼辨别方向，朝傅笙滑去。
　　总决赛版的《丝路琴侠》远不止5个四周跳。任柯对节目的把控能力整体上了一个台阶。全程小手势小感觉就没有断过，就连旋转都变态地合乐。这消耗的心力和体能，令人不敢细想。
　　何蓓激动不已“‘击筑饮美酒，剑歌易水湄。’任柯在四分半的时间里圆了一个C国武侠的梦。他说过，他不但像在赛场上奋勇争先，也希望通过自己，把C国文化传播到更远的地方。优秀的运动员永远在挑战人类的极限。今天的5个四周跳是令人不敢想象的难度，但是任柯做到了。可以看到任柯的教练也非常兴奋。傅笙也非常高兴，他把任柯抱起来了。”
　　郑适接道“是的，他们的关系非常好，每次比赛都陪在彼此左右。一套自由滑完成5个四周跳确实是令人惊叹的壮举。让我们一起期待一下任柯的分数。”
　　技术分（T分）：119.2
　　节目内容分（P分）：100.5
　　自由滑得分：219.7（WR）
　　短节目+自由滑得分：323.2（WR）
　　解说郑适拍着桌子大叫道“世界纪录！他打破了两项世界纪录。新的花样滑冰男单自由滑和总分的世界纪录诞生了。”
　　何蓓努力稳住颤抖的声音“是的，太不容易了。今年大奖赛男单总决赛四破世界纪录，足以证明比赛的激烈程度。今年很多人说任柯状态起伏，现在他用两个世界纪录来回应恶评。我们已经锁定前二，当然比赛最终的结果，还要等最后一位选手的出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3章 
　　佐罗的自由滑曲目选自著名音乐剧《汉密尔顿》。喧闹的F国观众屏气凝神。
　　佐罗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他比谁都知道这一战的胜负极为重要。花滑赛场瞬息万变, 一场比赛的胜负加以运作足以改变局势。只要他赢得了总决赛，那么在奥运会的赛场上，佐罗将以绝对优势的姿态向金牌发起挑战。如果没有, 那么奥运会男单金牌的争夺会是群雄逐鹿。
　　这套节目由F国编舞大师一手操刀。首先《汉密尔顿》是最近横空出世的音乐剧，妥妥逼格拉满, 快节奏的音乐和嘻哈风适合佐罗的年龄段。很好的弥补了他原先表演什么都是幼儿园舞蹈的缺陷。旋转和步伐的编排也极有考究。编舞师为他精细并功利地安排了每一个难度的位置。所有的动作都是奔着刚好定上级而去。
　　佐罗的教练对一旁观战的官员讲解道“请相信佐罗的实力。他不会被吓倒。他快速上位的法宝，除了跳跃难度还有跳跃稳定性。他身材矮小跳跃低空，很好控制。佐罗可能会出现小失误，但是唯独极少摔倒。我们为了奥运会已经筹划了四年了, 时间会证明我们的选材没有错。”
　　“你刚刚说, 佐罗的成功具有可复制性？”
　　“是的。佐罗是我第一个作品却不是最后一个。不客气地说，我根据现行规则, 总结出了最具性价比的技术和节目编排方式。很快，我就要在奥运会上证实我的实验结果是正确的。从此，花样滑冰就是我们F国人的天下了。”教练自信地笑道。
　　那官员笑着说“期待佐罗今天旗开得胜。我的庄园里有不少好年份的葡萄酒, 等着世界冠军的品鉴。”
　　***
　　看守所中, 临江省主教练问道“这个F国人是谁啊？”
　　“上届世青赛冠军，花滑圈子讨论得沸沸扬扬，都说他有可能极限升组, 极速上位。”肖白朗嘲讽地说道。佐罗夺得世青赛冠军的时候, 临江省队还没有出事。他身为主教练却连花滑界的新星都不清楚。
　　临江省主教练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惊喜地叫道“他居然是短节目第一？赢了任柯是吗？”
　　“十五岁就这么厉害，以后花滑男单大概是人家的天下喽。”赵教练悄悄地说风凉话。
　　狱警瞪了他一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赵教练努努嘴“这是事实啊, 你看两个四周跳都成了。咱也得事实就是对吧。”
　　***
　　佐罗第一个跳跃4Lz, 成了。BV：13.6 GOE：2.4
　　随后第二个跳跃4T, 落地手扶冰。BV：10.3 GOE：0.3
　　宝井拓实有些生气“落地手扶冰, 都给GOE加分吗？如果是我, 大概会在冰场上羞愧致死吧。”
　　“我知道他这个赛季突然窜出来，让安德烈文森特他们都挠头的原因了。”任柯突然明悟。
　　傅笙点点头“不光是P分。T分才是真正做了文章的地方。”冰迷普遍觉得T分高就是真实能力，其实技术上的小细节判罚，才要命。佐罗平均GOE加分比其他选手多一分，八个跳跃就是八分。这就逼迫其他选手要冲击更高的难度才能赢过他。
　　“很绝望，他用动作质量换来了稳定性。而实际上却没有付出动作质量下降的分数代价，像一个无解题。
　　任柯嘴上说着绝望，眼睛却不老实地瞄着傅笙的大衣。这身衣服是任柯送给傅笙的生日礼物。一冬天了，就没见傅笙脱下来过。昨天一个毛手毛脚的服务生把橙汁洒在衣服上。没想到，傅笙今天又穿着干干净净的大衣出门了。显然是连夜高价叫了客房洗衣服务。
　　记分牌上，佐罗的实时技术分朝着任柯的分数慢慢接近。佐罗的教练兴高采烈，攥着拳头在场边狂吼。
　　如果说这套《汉密尔顿》被佐罗滑出了什么独特风格的话。大概就是绿色了。因为确实非常节能。佐罗的整套动作的奥义在于节省体力，所有的力量都用于跳跃。他身材矮小跳跃低空，为了节省体力，减掉了大部分的舞蹈性表演。饶是如此他的动作质量在慢慢下降。
　　佐罗感受到体能的快速流逝，心中忐忑不已。一个赛季以来，他借助4个四周跳配置的自由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那些他曾经仰望过的选手，在他的满场四周的配置下，颤抖退却。
　　为什么，在任柯这里却踢到了铁板？这个可恶的C国人，不但没有向他跪地求饶，还拿出了更大的难度。
　　该死，到底该怎么在四分半钟完成5个四周跳啊。
　　第4个四周跳是佐罗分数价值最高的一个连跳，4T+3T。他今天把这一跳放到后面，争取更多的加分。
　　空了，他把3T跳成了2T。整个跳跃的起跳高度也根本不够，跳的别别扭扭，十分勉强。
　　场上观众一片叹息。
　　佐罗的思绪转的飞快。“怎么办？要不要再跳一个4S？可是我只在训练中成过一次4S+2T。在训练中都勉强的跳跃，可能在体力殆尽时完成吗？”
　　佐罗看着越来越近的跳跃点，腿越来越软。
　　他叹了一口气选择点冰。3Lz+2T，第一跳周数明显不足，勉强接上了第二跳。
　　佐罗胸中一口气放下。选择跳3Lz还是对的，他确实没有能力再多撑一个四周跳了。
　　表演结束，佐罗插着腰滑行了一小圈。场上观众的掌声远没有刚才来的热烈真诚。两名选手出场顺序极近，对比得更加惨不忍睹。任柯在跳跃、滑行、表演全方位吊打佐罗。就是护着自家选手，F国观众也欢呼得心不由衷。
　　***
　　站台上的匡枫呼出一口气“佐罗有一个3A，但是他没跳第五个四周跳。综合来看我们的BV会更高一些。”
　　“这么说是有希望？”田顺花松了一口气。
　　“不，佐罗现在的P分待遇很不错，而且有短节目分数优势。这样做就是把结果交给裁判。”匡枫憎恨自己，太懂了。在喜欢上任柯后，他几乎把全本的英文裁判准则背下来了。在前面的自由滑比赛中，他给选手们估的分数和裁判给的大差不差。
　　就是因为太懂了，所以匡枫紧张到爆。这场胜负，就在裁判的毫厘之间。谁说打分项目不紧张刺激？匡枫就要找他赔精神损失费。慢刀子磨人才是真残忍。
　　观众席上匡枫焦虑地要把栏杆拍断。田顺花摁住了他，给他倒了一粒口香糖。“嚼一颗，减压。”
　　匡枫叹了一口气“您心理素质真好。”
　　田顺花给他展示空空如也的口香糖罐子。“这是我进场馆前新买的。这比赛再来一轮，我脸就嚼方了。”
　　***
　　佐罗罕见地在等分区抱头等待，他的后背剧烈起伏。
　　导播员很懂地切到了任柯的镜头，赛场大屏幕的景象不断在佐罗和任柯的脸上转换。
　　任柯发现镜头过来的时候试探性地勾了勾傅笙的手。后者反手一拽，把他拽到自己怀里。任柯趔趄了一下，心中美美地在自己的小本本里划了一道。“耶，今天傅哥依然没有躲开我的亲密接触呢。按照攻略，如果我这时候表白应该有50%的概率。”
　　周围的观众纷纷报以笑意，感叹世界冠军就是不一样，比赛到白热化了，还有心情耍宝。
　　是任柯成功实现两连冠，还是佐罗抓住冬奥前的机会确定优势？
　　人生中有多少个一分钟。佐罗从未觉得一分钟如此漫长过。他焦虑地把头埋到肘弯。佐罗的教练不动声色地把他拔直，悄声说道“把头抬起来！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到时候怎么接商业代言？”
　　大屏幕上，佐罗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眉毛却呈八字向下耷拉着。整个人又局促又滑稽又可怜。
　　佐罗的教练悄悄看向F国裁判凯瑟琳的方向。她把计算器甩在了桌子上，紧咬嘴唇。佐罗教练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技术分（T分）：107.4
　　节目内容分（P分）：101.3
　　自由滑得分：208.7
　　短节目+自由滑得分：315.3
　　目前排名第二。
　　佐罗等着大屏幕半天说不出话来。输了，他在本土作战，当着那么多本国观众，当着那么多全球的媒体，输的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镁光灯咔嚓咔嚓地在佐罗眼前闪耀，他却什么都看不起。他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已经想到了疯狂造势，反被打脸的惨状。“教练，我一会不想去综合采访区了。”佐罗说道。
　　佐罗教练面色铁青指着他说道“那由不得你，自己的决定自己承担。我先回酒店修整。你记住，这种失败只有一次。如果在奥运会上，你还想这样输掉比赛。你会被所有人放弃。”
　　佐罗狠狠地攥着拳头，目光看向了欢腾庆祝的C国队。
　　冠军！冠军！！我们拿了冠军！
　　傅笙将任柯抱起“你是我的骄傲！我的小奇迹。”
　　“不，你才是我生命的奇迹。”任柯笑得灿如夏花。
　　傅笙觉得自己越发完蛋了。一颗心酸酸软软像在酸梅汤里泡过，一戳就一汪一汪淌水。罢了，他想。浪漫之都巴黎就是个好地方。傅笙下定决心，决定让自己更加完蛋一点。
　　***
　　看守所里赵教练愤怒地把桌子推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他咬牙切齿地盯着电视“凭什么他还能拿金牌？那么厉害一个佐罗怎么就不能把C国队干下去！”
　　“不许动！”
　　随即他被两位狱警扑到在地。“小样，大发慈悲放你们出来看电视，还敢不老实!我这就向上报告，从重处罚！”
　　“警察同志，我是他隔壁囚室的。经常能听见他说这些反|社会言论。这种人要好好教训一下，不然不长记性。”肖白朗谄笑着上前。
　　被死死摁住的赵教练，从满脸血迹里射出愤恨的目光。
　　狱警冷笑了一声“肖白朗你贼眉鼠眼的没干好事。别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回去给我关五天禁闭，深刻反省。反思不够深刻就一直关下去吧。”
　　看守所的电视，还在不受干扰地播放比赛。
　　解说郑适嘶哑地喊道“比赛结束了！C国队是冠军！！任柯实现了大奖赛冠军两连冠。今天雄壮的国歌将响彻巴黎。我们看到左侧的C国冰迷区里，大家纷纷挥起了鲜艳的红旗。今天F国主场的声势非常大，在异国他乡，我们的人数占比不多。任柯依然为了荣耀而战，给支持他的冰迷们带来了一场精彩的胜利。”
　　何蓓饱含深情地说“祝贺任柯，祝贺C国花样滑冰队。前辈傅笙为任柯披上了国旗。任柯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个傲慢的花样滑冰界。我是C国人，我一样可以冲破封锁，统治这个项目。今天的胜利属于他们，属于所有热爱C国花样滑冰的人。”
　　镜头里任柯披着国旗跑到了位于冰场左侧的C国冰迷区。
　　匡枫看着意气风发的任柯跑来，表示自己只拿了一块口香糖是拿少了。他正想向旁边的姐姐多拿一块。没等说话，那姐姐就站了起来。
　　田顺花站起来大声说道“任柯你是最棒的！你永远是我的骄傲！去滑冰吧，勇敢往上冲，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田顺花摘下口罩，她腰杆挺直，眼中是欣喜的目光。
　　任柯的眼泪在眼睛里凝成一层泪膜。他突然想到，自己刚重生来的妈妈样子。她唠叨固执，成天为娘俩的生计忙忙叨叨。有小混混在路上欺负她，田顺花推着车就跑。任柯好奇地问，妈妈之前不是个暴脾气的运动员，发起火来老爸都怕吗？田顺花叹了一口气，干架是不怕，就是心疼这一车货，碰了撒了。
　　田顺花的泪水也溢满了眼眶。两年前的那个春天，任柯从省队退役。田顺花以为他们娘俩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她拼尽全力供孩子念书，任柯混一个高中毕业，在社会上卖力气。跌跌撞撞一辈子就过完了。田顺花知道，任柯离了花滑就丢了一半的魂。可是挣扎了十年也该认命了。
　　谁能想到，两年后，推着小车瘸着腿买炒货的大妈，会捡起年轻的梦想，做一位服装设计师。那个被放弃的花滑废柴蝉联花滑大奖赛冠军，剑指奥运。
　　小小的左侧场边被一种奇妙的氛围笼罩，让人眼眶发酸。
　　匡枫摸了摸眼泪，心中大呼姐姐真是社牛。“人家新粉比老粉还敢。第一次现场见到偶像就会表白。瞧瞧你，还含蓄个什么劲！”
　　匡枫跟着站起，用雄壮的胸音吼出“我们会永远陪着你！”一嗓子把任柯吼的一激灵。这一下，田顺花和任柯的对视显得半点都不突兀。
　　周围一片任柯冰迷收到了鼓舞，纷纷都站起来，高举手中的国旗。
　　“我们会永远陪着你！”“我们会永远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一更争取晚些补上。写了三十多万字，两个崽终于要在一起了。太不容易了


第094章 
　　C国在此次花滑大奖赛取得了全面胜利, 任柯在男单比赛中得到金牌，盛夏组合在双人滑比赛中得到银牌。国内国外一片欢欣鼓舞。连着几天，花样滑冰四个字都住在热搜榜上。老冰迷们欢快地摩拳擦掌准备迎接新人入坑。
　　今年冬奥会的宣传预热已经在逐步推进, 任柯这个冠军来的刚刚好。一面振奋人心，一面趁机宣传冬奥项目, 提前把热度做出来。开始任柯的冰迷们会在群里，为国家日报的转发欢呼雀跃，后来，大家为新闻台早间新闻长达五分钟的介绍激动不已。再后来, 老冰迷们纷纷躺平。表示, 除非任柯出现在在晚间新闻，否则别想叫我动弹。
　　连着狂欢24个小时, 就是神仙也撑不住了。新粉很可爱，官方主推也很香。然而我是一滴都没有了。
　　不过巴黎的花滑盛宴还没有结束。在各单项比赛结束后，任柯迎来了表演滑的邀请, 和他同样接到邀请的还有盛夏组合。吴夏表示, 这几天光顾着比赛，没空购物血拼。正好接下表演滑，好好在巴黎玩一玩。
　　任柯和盛夏组合在热身区准备参加表演滑的排练。主办方刚给了群体表演的曲子, 大家在各自熟悉乐点。
　　任柯找准机会, 穿着冰鞋走到曲盛身边，悄声说“老曲。”
　　这把曲盛吓得一跳，任柯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小声。多半是那个佐罗又使阴招了。
　　“咋了？是准备干架吗？”曲盛撸了撸袖子。
　　“没啥, 找你谈谈心。你看, 我现在算你的大师兄, 关心关心师弟师妹的个人生活不是很正常吗？”
　　“出啥大事了。你别吓我。”曲盛试了试任柯的额头。
　　还行, 不烫。不对, 如果不是发烧，那问题更严重了。
　　任柯揽过曲盛的肩膀“想什么呢。我就是想问，你当时是怎么向吴夏表白的？”
　　曲盛二张摸不着头脑，心想我和吴夏的事，你不应该最清楚吗？那时候，你天天在我俩面前当电灯泡。搞得我们恋爱都是在训练课上谈的。“我俩是青梅竹马一拍即合型的。也没咋表白，就是滑着滑着就亲上了。然后就成了。”
　　任柯摸着下巴思忖道“俩人滑着直接亲上啊。唔，理论上可以实现，我现在滑速比他快，能追得上。”
　　曲盛回过味来“你干嘛问我？你不是早就经历了表白这档子事吗，问自己不就完了？”
　　任柯大惊，大声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我哪知道表白的事。”说罢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才作罢。
　　“你急啥啊？”曲盛心想，“吴夏早跟我说过，你和傅笙好上了。我不八卦，不代表你就能糊弄兄弟。”
　　“被傅哥听见我就死定了。”任柯压低声音。
　　曲盛恍然大悟“你们还没在一起啊。”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傅哥啊？”任柯诧异。
　　曲盛直拍大腿，一脸恨铁不成钢。“害，我们都以为你们早在一起了。我们连帮你们堵柜门的计划都做了好几个预案呢。”
　　“谁告诉你的？”任柯吓了一跳，他自己都还是最近明白的自己心意。
　　曲盛一脸理所应当“还用别人告诉？早传成事实了。”
　　曲盛心想“你们俩训练的时候跟背胶粘在一起一样。你练跳跃的时候，谁给你拉杆都不信，偏每回都让傅笙来。还有你那双脚。平时在冰鞋里不见太阳，这么多年没见你露几次，宝贝的跟什么。你去理疗，硬说足部护理也是理疗的一部分，缠着人家傅哥给涂护脚霜。唐队医说他亲自上手给你做吧，立马缩脚不干了。”
　　“流言害人，我清清白白的名声哦。”任柯仰面倒在瑜伽垫上。
　　“那你是真的清白吗？你自己扪心自问。”曲盛白了他一眼。“你看护傅笙那劲，跟小狼护食似的。说清清白白，谁信啊。”
　　任柯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好吧，确实不太清白了。”
　　他默默盘算着“离C国杯后的那点尴尬期好几个月了。自己也回过味来了。怎么也得给人家傅哥一个交代。正好现在人在国外，比在国内被实时盯着自由多了。”
　　嗯，运动员必须行事果断。咱们说干就得干。
　　***
　　另一边傅笙熟练地在体育馆外的栏杆上，熟练地找到偷喝小酒的安德烈。
　　“又在躲尼基塔？”傅笙问道。
　　“谁说的。我那套表演滑都演过十多遍了，没什么练的必要。”安德烈扭过头。
　　“你找我什么事？总不会是找我喝酒的吧。别说是来安慰我只得了第五名，我不信。”安德烈一句戳穿塑料友情。
　　傅笙摸了摸鼻子“找你闲聊啊。诶，听说又一位E国名模向你示好了。”
　　“哦，习惯了。”安德烈努力做出很平淡的表情。
　　“一般那些人都怎么向你表白啊。”傅笙想来想去，身边的朋友里，唯有名声在外的安德烈最具表白经验。
　　安德烈歪头一笑“你真的要听吗？这可是晚间付费频道哦。”说罢，他意有所指的挤挤眼睛。
　　傅笙一记铁拳向他捶来。
　　安德烈偏头避开。“哎，这两年我的生活无趣多了，去了加拿大后，清心寡欲一心训练。真不知道，我怎么会跟你交上朋友。”
　　傅笙决定问的直白一点“如果你要跟人表白，会怎么搞啊。”
　　安德烈抬起长腿架在栏杆上摆出一个诱惑的姿势。“那还用说，选一个恰当的时机脱|光衣服。告诉他，我是最棒的。”
　　傅笙开始怀疑自己向安德烈请教的正确性。
　　傅笙艰难地问道“要是那个人对你滑的节目特别喜欢，但是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你的呢？”
　　“那就有些难办了。我没碰过这样的。他们都是冲着我的□□扑上来的。真奇怪，他都喜欢你外在的节目了。就不对衣服下面的内在感兴趣吗？”安德烈愁着眉头喝一口酒。
　　“你靠谱点，我问你正事呢。”
　　安德烈双掌一合“有了！那就穿上最包身显身材的黑色紧身训练服，告诉他，我是最棒的！”
　　“走走走，我带你去买最紧身的训练服。保准一丝不漏但是比脱|光了效果还好。”
　　“你确定？”傅笙彻底明白，找安德烈问正经事是个可怕的主意。
　　安德烈热情地说“非常确定。然后，我再请你看最艳的康康舞。你得拿出下赛季滑康康舞的精神，好好学学人家。”
　　“你等一下，来电话。”傅笙划开视频电话，来电的正是帕西。
　　“啊——。”傅笙适时拿远手机躲开帕西的尖叫。
　　“你居然要准备表白了！！！我的老天，你居然能忍到现在，太不容易了。”帕西的分贝能把整栋楼叫醒。
　　“是是是，我也觉得不容易。现在请帕西先生，帮帮他可怜的朋友，如何向心爱的男孩表白呢？”
　　“你等着。”帕西把手机撂下蹬蹬地跑开去。傅笙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来啦！！我跟你讲，我把我珍藏多年的宝贝们都拿出来了。”屏幕中突然出现帕西灿烂的大脸。
　　“你放心，有它们在，你一定会表白成功的。”帕西放下怀里的东西，把手机固定，一件一件展示自己的库存。
　　帕西一件一件往身上比划。“这件超超超低腰短裤是我新买的，上次穿这件出门，帅哥的眼睛都要盯下来了。这件黑丝透视装也超slay的，我用它无往不利。还有这个，卖萌神器，谁看了都会星星眼。”
　　“这就是你出的主意？”傅笙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见过闪着这么多亮片的衣服。
　　安德烈吐槽道“看起来比他当年比赛用的考斯腾还要闪。”
　　帕西用力点头“对呀对呀。为了花滑的跳跃，我只能选择轻一点的材质，做了好多妥协。”随后他拽出一条大项链拼命的抖“但是它们是无与伦比的。你只要穿着它们往哪一站。就成功了。”
　　安德烈为难地说“我觉得不行。我最多接受傅笙穿成埃及法老王的样子，就是身上抹上棕榈油，不穿什么布料，佩戴满黄金制品。”
　　“听起来也不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准备埃及风的配饰。”帕西仔细地考量。
　　这两位全然不顾石化的傅笙，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傅笙安慰自己“还好我有备用计划，不慌不慌。”
　　“等一下，你要对谁表白啊？”安德烈终于问出最关键的话题。”
　　傅笙轻笑道“还能有谁，任柯呗。”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5章 
　　大奖赛高管爱德华, 最近数小钱钱数的开心得很。他一举投下了全年的宣传预算后，日子难过了一阵，董事会的老家伙们叫嚣着要问责。紧接着男单自由滑比赛的转播权就卖的他盆满钵满, 在董事会打了一个翻身仗。
　　随后的发展让他都震惊了。花样滑冰的表演滑历来是整个赛程关注度最低的，但爱德华不但收到了新增赛事赞助商的邀请, 还接到了转播表演滑的单子。当然，附加条件是男单比赛冠军必须参加表演滑。
　　为了这个，爱德华没少向傅笙旁敲侧击。傅笙灵机一动，给爱德华提了一个小要求。爱德华无奈答应下来。
　　2015年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表演滑的现场一票难求。赛前F国媒体煽动的夺冠情绪, 在全网引起热议的赛前合乐事故, 与任柯在总决赛疯狂出圈的两套节目，一同汇聚成化学反应, 引发了更大的爆点。
　　田顺花在买票时居然被告知前排座位都已经售空。或者说，今天表演滑的前排票都不一定用钱买得到。她跟儿子说了一声，才在众人羡慕的眼光里坐到了第一排。
　　爱德华捏着自己留的一把前排内部票欲哭无泪。他的电话从一大早就没停过, 全是来要票的。就这么多票, 根本不够众多大佬分。他小小的一个赛事高管，哪位都不敢得罪。
　　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爱德华仰在办公椅上双目放空“Tracy，我刚刚接到皇家总管的电话, 他说尊贵的王妃殿下携公主和小王子, 莅临比赛现场。”
　　“王妃，你说Y国的王妃来看我们的gala？”Tracy声音提高八度。Y国的王室成员具有全球的关注度和话题度，他们就是看比赛也是去看有Y国运动员参加的足球和网球。这是他们第一次出现在花滑比赛的现场。
　　“对, 让咱们做好安保, 还有务必留最好的票。”
　　“第一排是没问题, 但是怎么在第一排里定义最好啊。”
　　“你问问gala导演, 彩排的时候, 任柯最喜欢去哪边表演互动，哪里看见正脸的机会最多。那边明确表示，就是看任柯来的。”爱德华说话的时候眼神还虚着。他是Y国人，就是想破天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王室成员会莅临自己办的比赛。
　　***
　　狂赚一波的爱德华给冰场配置了更有层次感的灯光，更专业的导播和灯光。花样滑冰的gala冰场第一次如此华丽。
　　定音鼓响起，一束灯光亮起，四组花滑冠军端坐在冰场中央的一排高背椅上，高傲端肃，他们就是冰场上的King和Queen。男单女单分别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双人和冰舞冠军分坐在两边。一声鼓点响起，灯光闪烁了一下，花滑的王者们利落地身体后仰，翘起二郎腿。
　　任柯身穿黑色皮衣，结实有力的大腿被黑色的皮革包裹得严严实实，上扬的脖颈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喉结上下滑动。可以说，仅仅这一秒，任柯让对面的男女老少就捂着胸口失血过多。
　　连着两声紧密的鼓点，所有运动员，都放下腿，身子向左侧压住。任柯勾了勾手指，左下方的一排灯光应声亮起。受邀表演滑的男运动员，各式做出招牌动作，在冰场排成一条斜线。又是两声鼓点，女单冠军如法炮制，所有女运动员纷纷亮相。
　　长号吹起，欢快的爵士乐响彻整个冰场。各项冠军利落地下了椅子，拖着高背椅潇洒地微微散开。
　　占据最左侧的双人滑D姐帅气地吹了一声口哨。所有双人滑男伴用捻转步转出队伍，单膝跪地向女伴做出邀请。随后便开始了双人滑炫技专场。
　　身为亚军的盛夏组合率先出战。吴夏毫不客气拿出双人滑现今难度最高的3Lo单跳。经过戴教练特训后，盛夏组合同步性有了长足的提高。
　　吴夏梦幻地说“在这么美的冰场上滑冰，我好像当明星了。”
　　曲盛小声的说“你站在冰场上就是明星。”
　　吴夏牵着曲盛的手压步滑行“去那边，咱给F国人放个大招。有技术干嘛不秀？”
　　曲盛欣然答应，双手扶住吴夏的腰给了一个力。一个高飘远的抛3F几乎抛过了整个冰场短边。吴夏膝盖微屈稳稳落地。
　　这个抛跳点燃了全场气氛。
　　随后双人滑的前五名组合纷纷亮出自己的招牌动作，最后排成一个横排，一起做双人燕式滑行。一排整整齐齐的燕式，像一排从空中掠过的小燕子。
　　这时，冰场四周的冷焰火在重鼓声中点燃。
　　任柯啪地一声把左脚立在高背椅上，扭头看向观众。常年滑行练就的圆润有力的臀部清晰可见，简直在逼人做一个老色批。
　　任柯在观众的惊呼中站直身越过了椅子，刚好在音乐停止时摆pose停住。在冰面说停就停不仅需要强大的合乐意识，还需要十足的冰面控制力。
　　音乐又起，任柯借着欢快自由的音乐给大家行了一个礼。然后轻轻助滑，抬腿就是一个4T。
　　围观群众大呼过瘾。大家手里的票来之不易，能现场见到一个完美的四周跳值回票价。
　　但是任柯的目的不止于此。他在4T落地后，接连不断的点兵3T+3T+3T+3T+3T。在这段乐曲停止前任柯一口气足足跳了六练跳。直到最后一跳，落地依然稳健，动力性十足。仿佛时间够用的话，他可以不断地连3T跳下去。
　　这是人吗？这分明是冰上弹力球再世嘛。
　　任柯转身一笑，在静寂的冰场中打了一个响指。冰场斜下方一排灯光亮起，男单选手纷纷出列，跟在任柯后面滑行。
　　花滑项目向来出美人。众多美人在一起，越发清楚地看出来什么是美玉佳瑛，什么是鱼目混珠。任柯素白着一张脸，脚下步步生莲，在追光灯下如钻石闪闪发光。场上足足几十位花滑名将，可是你一打眼就能看到他，然后就挪不走目光。
　　任柯就是个人来疯，越是被镁光灯注视着，越是在大场面，越是兴奋。任柯一面炫技一面寻找傅笙的身影。“要是傅哥也一起在冰上就好了。”
　　今年大奖赛gala的开场秀异常成功，任柯携手新任女单冠军路易斯，在一波一波的掌声中谢幕。由排名靠后的选手先行做个人表演滑节目。
　　任柯狠狠地在冰场撒了一个欢。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湿漉漉地一头扎在傅笙手上的毛巾里。
　　任柯缓了口气“吴夏他们去准备了，今天双人滑先出场。咱一会去看看。”
　　“你对双人滑还挺感兴趣啊。”
　　任柯抱着胸看双人滑金牌得主DH组合的表演。“那当然！我当年可差点就被挖去当双人滑男伴了。身高也够，滑行跳跃都只有我迁就别人的份。要不是小爷我抵死不从，就没有退役那回事了。现在看看，双人滑也挺好玩的。”
　　“想滑双人啊。可惜C国没有合适的女伴给你了。要不考虑一下男双？”傅笙意有所指。要是组双人滑，两人的滑行速度，跳跃水平必须相配。在C国队，他们两个人实力断层。这句话就差问任柯，愿不愿意和自己滑一场男双了。
　　“男双就男双呗。谁抛谁还不一定呢。”任柯心里怦怦直跳，嘴上说起话来半点亏都不吃。
　　傅笙在心里估摸了一下任柯的体重和腰围。
　　很好，别说是抛跳，低位置托举也不是不可能。
　　任柯浑然不知傅笙心中的小盘算，乐呵呵地看双人滑比赛。
　　另一边，宝井拓实和安德烈换上了第二套表演滑服装，做上冰前的热身。
　　宝井拓实说道“今年男单的排面太大了。从有花滑以来，最吸睛商业价值最高的，就是女单选手。gala和冰演历来都用女单压轴。谁想到今年男单翻身了。”
　　安德烈点点头“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一次。男单能从给人添菜的，到压轴不容易。”
　　“都是来看任柯的。”
　　“他把男单这把火烧起来了。压轴的位置给了我们，能不能抓住就看自己本事。”安德烈理了理骚包的西装。今晚的安德烈堪称西装暴徒，金发耀眼眼眸深沉，无愧于一代顶级男单。
　　身后的尼基塔看着定住了神。
　　E国教练奥列格叫道“尼基塔，要好好滑。今天的gala不同以往，奥运会的gala关注度也不过如此了。刚才F国的佐罗在冰场上丢大人了，前排F国的高官面色很不好看。”尼基塔本着看热闹的心情凑上前。一看就明白什么叫丢人了。
　　这个赛季佐罗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怎样把正赛节目效益最大化上。他根本没有打磨表演滑曲目。这套节目不但是他在少年组滑的短节目，还是全欧洲少年组批发的祖传大众套。资深冰迷都清楚的那种。
　　已经15岁的佐罗在尴尬地伴着充满童趣的音乐滑行，全场的静寂让他更加失去章法。很遗憾，他连最基础的小学生卖萌表演都做不利索。本该妙趣横生的表演滑里，只有沉闷的双足滑行，
　　现场的固定视角观看，最能暴露运动员的综合素质。佐罗缓慢的滑冰速度和僵硬的肢体暴露无遗。F国观众们大失所望，谁花震惊白银买票都想看点好的。纵使偏向本国人，他们也没法捏着鼻子说这个节目好看。只能看在是同胞的份上，忍住不喝倒彩。这么尴尬的黑暗四分钟，想要热烈的掌声，怎么可能？
　　满欢期待赶来的Y国王妃丧失了所有兴致。“这就是在社交媒体上，炒的沸沸扬扬的花样滑冰吗？”
　　“再等等，压轴的运动员马上就要出场了。”随从说道。
　　小公主撅起了嘴“我要看任柯，我要看任柯。”
　　王妃无奈地点点头。“最多再等五分钟，你们也该回去睡觉了。”
　　这时，冰场入口打下一束光，全场惊呼。任柯第一次穿上了淡粉色的考斯腾，白色的裙边花纹朦朦胧胧。他锁边的线是艳丽的红，胸前的花是盛开的莲。
　　旖旎的颜色没有让任柯显得过于柔媚，清淡的粉色更衬得他面白如玉气度高洁。任柯像莲花中心最莹白洁润的一颗莲子。当他在冰场站定，任柯桀骜的眉眼和眉间鲜红的红莲，却给这幅C国淡彩画加了硝烟气。
　　乐曲刚响了第一句，匡枫就眉头一皱。“这曲子怎么这么熟悉。实在太熟了。”
　　“是79年版动画片《哪吒闹海》的配乐。这是任柯最喜欢看的动画片。”田顺花神情恍惚。小时候的任柯最喜欢被爸爸妈妈陪着看动画片。他央求爸爸买了碟片，一直反复看这部老版动画，在哪吒大闹东海的痛快处，在家里跟着翻筋斗又蹦又跳。
　　Y国王妃点头道“这样的音乐风格很少见，听顺耳了倒是很好听。它有我们交响乐的骨架，还有C国京剧的味道。这首曲子融合的考究，运动员好品味。”
　　小公主见安利成功，骄傲地抬起了头。
　　这是不假。任柯选择《哪吒闹海》正是存了由此为窗口推广C国文化的心，《哪吒闹海》动画片是C国动画史上的高峰。也是了解C国文化的好窗口。人们最爱少年英雄的故事，激烈孤勇的人物最能打动人心。
　　任柯睁开眼睛，仿佛刚被唤醒。清脆的竹笛，仿佛清泉石上流。这是哪吒最天真快活的幼年岁月，他天资聪颖，天真烂漫，被寄予厚望。古筝加入乐段，迅速构成一幅山水画卷，好一派神仙景象。
　　任柯在国家队，特定请到C国歌舞团的老师们做特训，详细学习了古典舞的身韵技法。一举一动古韵盎然。任柯没有用快速的步伐变换破坏意境，而是在优美的滑行中渗透含蓄的C国美。他自付天才，少年意气，他眼睛里都是桀骜和灵气，。
　　随后乐曲进入《悲悯》乐段。大提琴起势，低音声部营造出不详的感觉。二胡揉弦生生把人的百转愁肠都道出来。任柯加速滑行到对角线，向后弯腰单膝跪地向前滑去。他他是神的孩子，跪滑时无力垂下的手臂是天使折断的双翼。
　　陈塘关的水越涨越高，千钧重担压在哪吒身上。琵琶铮铮铁骨越催越急，京胡高音区一声比一声凄厉，稳稳的梆子点是扣响命运大门的声音，随后突然停下。任柯在这个空档点冰起跳，4Lz落冰。
　　Y国王妃的眼睛慢慢湿润了。她不了解《哪吒闹海》的故事。但是她看到了任柯表演背后的情感。永远抗争，永远不屈。就算是送了这条命也要打破这个牢笼。她从这个震撼人心的4Lz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人类普世的情感。
　　小公主指着节目单上的介绍“上面说配乐来自一个动漫的原声带，我回去想看。”
　　这个堪称满分的4Lz让安德烈激烈鼓掌“这比一口气干掉十瓶伏特加还过瘾！”
　　宝井拓实刚刚松过一口气。“太奢侈了。这样的质量的节目，竟然不做比赛曲目，只做一个表演滑。任柯是有多阔气。”
　　安德烈摇摇头一脸恍惚。“太不可思议了。他用一个休赛季他编出了三个质量非凡的节目，把三个节目都打磨得炉火纯青。甚至还参加了颇为成功的冰演。你看，戴维和佐罗的脸都绿了，任柯在他们后面出场，就是骑着他俩的脸在打。”
　　佐罗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主场作战的他，节目效果惨淡至极。戴维更是在冰场上摔了一个简单的3T。戴维蹭了蹭脸上的淤痕，恨恨地甩门而去。佐罗也咬牙跟上。他们留在这里不过是自取其辱，难道要看观众们是怎样对任柯欢呼的吗？
　　安德烈叹道“谁想到傅笙这个小朋友是个大魔王。连我都庆幸，出场顺序没和他挨着。”
　　“可不，以后一起冰演要注意些了。可不能排在他前后，压力太大。”宝井拓实跟着开玩笑。
　　二胡齐奏慢版，悠扬哀伤的声音响彻体育馆。弦乐交织，弓弦拉的密不透风。弦乐齐奏冲破了高音区，阳光直射进来。
　　任柯从蹲转慢慢升起。他慢慢地向上伸出右手，从曲肘到伸直再到曲肘。任柯的手指不断收张，仿佛要掐住命运的喉咙。我命由我不由天！
　　哪吒永不认输，永远反叛，永远年轻。
　　任柯出了旋转后立马进行跳跃。这一跳几乎没有初始速度。
　　1A，平地起惊雷！
　　任柯因为不擅长阿克塞尔跳，往往会习惯跳的更高。起跳的作用力会转换为起跳的高度和旋转速度。1A不需要旋转余地。所以骇人的起跳力度几乎全部转为惊人的跳跃高度。
　　任柯使用了延迟转体技术。在跳跃最高点时才从容地开始转体。他有一秒钟在空中停顿，仿佛真的挥舞着混天绫，在东海上空翻了个跟头。
　　哪吒不再拥有肉体凡胎。但是他回来了。
　　清脆明朗的梆笛有不输于唢呐的穿透力，北方戏曲风格的旋律，高亢爽利。任柯脚下干脆利落，长串步法在不考虑定级后，更是令人炫目。原来，比赛定级的规矩是别人头痛不已，必须要完成的考题。在任柯，是限制他发挥得更变态的脚铐。
　　哪吒挥舞着乾坤圈和混天绫，去东海快意恩仇。他砸破了害死人的规矩，他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全新的哪吒迎来之后更多彩的人生，他会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会位列仙班名声万古流传。
　　傅笙轻轻地放下相机，想伸出双手触碰那个身影。他像火一样燃烧，像火一样耀眼，像火一样温暖。
　　太飒了，任柯有令人疯狂的魔力，几千人在为他欢呼庆祝，灿烂的冷焰火在他身后盛开。那个站在光中央的男孩却扭过头来，向傅笙的地方露出一个软乎乎的微笑。
　　傅笙的心咚咚咚地跳。等不了了，傅笙觉得自己一刻都等不了了。
　　他拨打电话问道“您好，RK公司吗？我是傅笙，之前商量的那个东西有做出来吗？请现在送到巴黎。对，我有急用。”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欠的字数，我今晚补上哈~


第096章 
　　凌晨三点, 国内的冰迷赵丹，在结束了一天的加班后，心满意足地点开任柯著名资讯站——人鱼观察小喇叭的主页。这个站子早就成了任柯冰迷圈子里的传说。这些年任柯大大小小的比赛, 除了今年赛季初的C国杯外，站站都有它的高清翻拍视频和美图。休赛季的冰演也没有一站缺席。
　　人鱼观察小喇叭出品的图图张张封神, 发出的饭拍和吊打官设。这不是轻飘飘一句前排好位置就能概括的。有没有爱，太容易从作品中看出来。赵丹有时候看着细腻的饭拍，都会惊讶于其充沛的爱意。
　　今天小喇叭拍的图尤其不一样。它原先拍下腰鲍步一定注重整体的流畅性，现在镜头的重点在柔韧的腰。第一次面世的跪滑图, 明显把镜头的焦点放在喉结上。照片里的任柯, 像一只振翅欲飞却坠落的蝴蝶，有种独特的脆弱感。
　　下面的评论也跟着化身为狼。
　　“小喇叭终于不装了, 你就是馋身子。这两年小喇叭从铁血冰迷，越来越不单纯了。”
　　“可以要个授权吗？这么好看的图我想发到外网去。现在《哪吒闹海》在外网好热啊。”
　　“就是就是，我坐标国外, 昨天听到室友问我, 知不知道有个C国运动员叫任柯，说咱家小人鱼好棒好棒。我们真的在全世界范围内出圈了、”
　　赵丹熟练地打开外网，深吸一口气, 又对任柯的人气热度有了新的认知。
　　无孔不入的Y国小报, 在报道王室行踪时，也报道了本次花滑大奖赛。这是花样滑冰第一次在奥运会之外，从冰雪项目爱好者的小众圈子全面出来, 迎接大众的眼光。
　　自由滑节目《哪吒闹海》彻底爆火了。从没有人让一个表演滑节目, 产生这么大的反响。任柯做到了。莲花纹样一夜之间火遍文化圈。它被运用在巴黎的涂鸦墙中, 被手绘在帆布鞋上。
　　昨天人气第一摇滚乐队主唱, 在收官演出中展示了自己最新的莲花纹身。摇滚文化和嬉皮士的起源本就和印度、佛学、波西米亚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行动, 让莲花成为新的摇滚元素的趋势。据说巴黎新办的艺术展中就新锐艺术家在装置作品中运用了此元素。
　　莲花所代表着C国神话，佛家的隐喻，东方式审美，也随之迅速爆火。各路大学的亚洲史学家、汉学家纷纷从各个方面解读。
　　赛事高管爱德华回家时看见自己房子的外墙，被爱好者们涂鸦了一朵莲花。他真正体感到，自己的项目在短短几天内造就了一个大热文化元素。
　　爱德华的电话又响起来。自从大奖赛自由滑比赛结束，他就没睡过几次好觉。显而易见的成果是，给花滑大奖赛赞助的赞助商已经排到了三年后。他从一开始接到电话诚惶诚恐，到现在从容应付。
　　爱德华敷衍完电话，又给自己的秘书Tracy打过去“定好大奖赛晚宴的筹备工作，从餐食酒水到灯光音响，你亲自去盯着布置。这次晚宴哪是个花滑晚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奥斯卡颁奖礼后晚宴呢。”
　　Tracy郑重称是。她手里晚宴的邀请方，有演艺明星，体坛名流，政商大佬。无论哪位单拿出来都是一方大佬。她就是不吃不睡连轴转也要保证细节完美。
　　“别忘了主角，他是最重要的。这么多人，还不是来看他的。算了，任柯的服装和行程我亲自去把关。你不用管了。”爱德华松了松领带。
　　***
　　花样滑冰的赛后晚宴，是花滑界重大比赛之后的固定流程。今年赛事主办方特地叮嘱运动员们盛装出席。
　　可是任柯的西服略有些鼓鼓囊囊。
　　爱德华有些奇怪，任柯的衣服是他亲自采买的，怎么尺码还会出差错。他看了一下表，时间紧急，叫裁缝来改衣服来不及了，只好这样出发前往晚宴。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灯火辉煌。爱德华一边把任柯引到主桌，一边小声为任柯介绍各路人物。“国际上有名的运动品牌都集齐了。还有顶尖的传媒公司、经纪公司和时尚品牌。咱们花滑界就没见过这种场面。”
　　去年的大奖赛晚宴，任柯在会场中见各路大佬。而今年的大奖赛晚宴，他稳稳地坐在主桌，等候人大驾光临。
　　F国运动员佐罗，酸的眼睛都红了。出点成绩就有源源不断的商业资源，本是欧美白人运动员的特权。现在别说其他的品牌商，就连F国本国的品牌代表，都端着酒杯走向主桌。
　　佐罗拖了一把椅子，慢慢走上去，坐在主桌上。他故作矜持道“今天大奖赛晚宴真是高朋满座。”
　　有品牌方代表随口接话道“gala那天才吓人，据说Y国王妃携小公主和小王子来了。只是小报上的图片带着墨镜，看不太清楚”
　　“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王妃学姐会特意观看我的表演。”佐罗漫不经心地提高声音说道。
　　整个主桌纷纷交谈的宾客都转过头来。
　　“你说，Y国王妃是你的学姐。请问，您是哪位？”
　　佐罗压下尴尬的情绪，自我介绍道“我是男单自由滑银牌得主佐罗，来自F国。王妃殿下是我中学的同校学姐。太感谢学姐的关系了。没想到她还记得我进入成年组后最盛大的比赛，专门带孩子来看。我想王妃如此低调也是因为此行是为了学弟的私事吧。”
　　一席话听得任柯兴趣盎然。佐罗台下的表演可比台上的表演天赋强多了。
　　傅笙侧身低笑声道“解密的来了，等着看好戏。”两人离得太近，任柯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刻板的绅士走来。“尊敬的任柯先生，我是Y国皇家总管。小公主日前请王妃殿下带她观看了您的表演滑，但是当时没有准备花样滑冰的掷物礼，现在特地吩咐我送上。”
　　他拿出精心包装的礼物盒，里面正是一只憨厚可爱的panda桑。
　　“另外，王妃和小公主请我向您转达他们的赞美和感谢。您在gala上的表现是无与伦比的，让他们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说罢，他婉拒了安德烈参加晚宴的邀请，和任柯友好地握手告别。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先观望的各路名流都不再矜持，直奔主角而来。
　　坐在主桌的F国品牌代表，不露声色地把椅子往佐罗的反方向挪了挪。
　　丢人！
　　佐罗一点一点连人带椅子，被挤出主桌。另一桌的双人滑选手们也没给他让座。他坐在晚宴的过道上运了半天气，被无数个人推来搡去。
　　一个后来的品牌代表没挤进内圈，差点被佐罗的凳子绊了一跤。他没好气地说“你有没有素质？舔不上任柯，就拿把凳子在这坐着寻求关注，这点小伎俩太上不得台面了吧。”
　　佐罗气得七窍生烟，往外走去。
　　“耻辱吧。”A国运动员戴维从后面跟上说道。
　　“不过是个大奖赛。等到奥运会，我会让他颗粒无收，哭都哭不出来。”佐罗咬牙切齿。
　　戴维低声说“我也正有此意。这么大的花滑蛋糕，居然一人独享。合该他奥运不顺吧。”
　　任柯在席上美美地吃吃喝喝，气定神闲地做一位安静的美男子。傅笙和各界名流暗地过手各藏机锋。傅笙待价而沽，玩的好一手心理战术，将合同条款压到背靠大公司选手的优惠程度。几句话的功夫，各方大佬就发现傅笙和任柯两人的厉害，收起占便宜的心思。他一顿饭的功夫，便将合作意向敲定得差不多了。
　　爱德华拿出手机粗略估量一下，吓了一跳。明年整个冬季运动最具商业价值运动员非任柯莫属。甚至他的身价在所有运动员中都能排到前百。要知道多少年来，运动员商业价值排行榜的前百位，都被夏季职业化运动牢牢把控着。任柯刚进成年组两年就能打破传统大项对运动员商业运作的垄断，他现在甚至没参加过稥稥奥运会。
　　敲定合作的几位大佬放下心思，欣赏面前的两位年轻人。这两个东方花滑天才，一样的年轻，一样的俊美，坐在一起像一幅画。两人中有着别人摸不透的默契，他们之间的空气味道都格外不一样。
　　年长些的那位，谈判手段娴熟，处事进退有度。众多商场老手都没在他手下占到便宜。若不是知道这也是一位优秀的运动员，众多大佬就要递出offer了。
　　年少的另一位，细琢磨起来更是耐品味。他初看不声不语，越想越奇怪。他的魅力把星光熠熠的名利场都吸引过来。自己坐在前排花团锦簇间，不卑不亢，一身静气。
　　这令各方大佬暗暗称奇“一个花滑冠军不足为奇。但是这份心性实属难得。”
　　傅笙在和人谈判博弈时镇定自若，现在却有些心慌手抖。“吃饱了吧。”
　　“你是说？”任柯的双眼微微发亮，心道在晚宴外面更方便执行表白计划。
　　傅笙偏头凑近“想不想一起溜出去。”该见的人都见了，该谈的都谈了，现在溜出去，不过是让可怜的爱德华手忙脚乱一阵而已。
　　“走！”任柯扬起嘴角。
　　傅笙拉起任柯的手，穿过如云的宾客，走到后边的小门。他们一路上差点撞翻了服务员手里的橙汁，一度差点跑岔路。任柯回头看，曲盛正在给自己握拳加油。
　　曲盛疯狂地做口型“该上就要上！别怂！”
　　“嘤嘤嘤，我好紧张。”帕西凑上来说。
　　“咋了？”
　　“反正今晚有大事发生，在我的神助攻下一定能成功！”帕西神神秘秘。
　　曲盛奇怪，这不是巧了吗？我也是这么想的。
　　***
　　他们在巴黎的夜色中向体育馆的冰场跑去，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在做灯光表演，亮晶晶地像钻石贴成的。接下来的一切像梦一样。在夜色中，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滤镜。傅笙神奇地打开了冰场紧锁着的大门，拽着任柯的手腕跑进去。任柯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傻傻地等傅哥开灯。
　　任柯突然发现紧紧拉住自己的手不见了。冰场里漆黑一片。
　　“傅哥？傅哥你在哪？”任柯有些慌神。
　　一束追光灯在冰场中央打亮，冷焰火飞向上空。傅笙身穿黑色训练服出现在冰场。这套综合参考了安德烈和帕西两方建议选择的服装，有说不出的妙处。这身黑色训练服是禁欲的半高领，短袖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顺滑的高科技弹性面料，把完美的肌肉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傅笙冰刀一动，在训练服下，力量从膝盖的小肌肉群，一寸寸传导到灵活的脚腕，一刀就滑出很远。任柯盯着傅笙的小肌肉，咽了一口吐沫。
　　他傅哥也太会了吧。任柯发生，他永远为冰场上的傅哥意乱神迷。
　　“都说表白要送花送戒指。可是我想送你冰鞋。这双鞋我参考了你救鞋的磨损情况设计的，在理论上贴合你每一项数据。希望这双鞋可以让你少磨合一点时间。”花滑选手的冰鞋是最重要的工具，但每一次和新鞋磨合都是一场灾难。尤其是任柯这种跳跃高手，换鞋是常事，任柯磨脚到面不改色。
　　任柯打开冰场边上放着的小盒子，一脚蹬进去，把鞋带都拉上才回过味来。
　　啥？傅哥刚刚给我表白了？任柯努力让当场宕机的脑子运转起来。
　　“我喜欢你。我问过自己很多次，我确定对你不是运动员的欣赏，不是对朋友对弟弟的情感。我就是喜欢你。”
　　傅笙看着任柯呆呆的表情，心中一沉，破罐破摔地继续说道。
　　“我大概自私无耻，但是这点阴暗心理真想挖出来给你看。我想让你好好看看这一颗心，坑坑洼洼不太漂亮。远不是外面吹嘘的那样，但它都是你的。你是我的月，是我的小人鱼。我不该拉你走到人间的，但是我忍不住了。我就是个怪物，我想把最丑陋的东西给你看，然后迫不及待的把你的所有都生吞入腹。”
　　傅笙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着。他用了千百种方法，可是爱就是最触不可及无从控制的。只要心中有爱，距离就会不可避免的越来越近了，人就越来越贪恋。“你不喜欢我，也好歹拿了冰鞋再走。你先试试吧，有不合适的我们马上调，还有两个月就奥运了。”
　　任柯上冰转了个结环步，脚下竟然没有半点不适。他脚伤可怕的伤疤，大多是磨合新冰鞋留下来的。可脚上这一双，舒适得堪比旧鞋。不知道傅笙用了什么黑科技，背地里下了多少功夫，解决了所有花滑运动员都头痛的难题。
　　这是双美炸了的冰鞋。它黑鞋蓝刃，美得不可方物。冰刃是傅笙亲手磨的，任柯被他惯坏了，只认他磨的刀。
　　任柯的目光投向傅笙脚下的冰鞋。一样的黑鞋蓝刃，款式分毫不差。
　　“这算情侣款吗？”任柯问道。
　　两双一模一样的定制鞋，说不是情侣款也不信。“对，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穿了。”
　　任柯暗道糟糕。“你这个要表白的，反倒让表白对象先说出口了，还收了人家的定情礼物。啊怎么办，简直叫人头痛。”
　　他向前一步滑到傅笙面前，挑着眉，恶狠狠地贴向傅笙的嘴唇。傅笙看着他亮滴滴的一双眼越来越近，直到薄薄的单眼皮上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柔软，温热。
　　任柯要撤离时，一双大手摁住他的后颈，让他微微扬起头。
　　从小到大高傲睥睨的小狼王，袒露出自己柔软的肚子。永远温和体面的人，露出了绝对的占有欲。流星在空中拖出一道银蓝色的长尾巴，坠落在巴黎露天体育馆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


第097章 
　　任柯把头藏在傅笙的肩窝里不出来。傅笙笑着推他的头。任柯埋着头不说话, 一被推冰刃就往后滑去。傅笙也不急，顺势带着他慢悠悠地滑。
　　“答应了吗？是答应了吗？答应吧，答应吧, 我的冠军先生。”
　　任柯感觉到脸不烫了，眉毛一扬“本该是我问你的台词, 被你抢了。”
　　“所以你喜欢我。”傅笙笃定地说
　　任柯气呼呼地解开西装的扣子，露出内衬。里面竟然不是普通的白衬衫，而是一件白色考斯腾。那考斯腾的布料有用旧的痕迹，最容易损伤的羽毛却是全新的。
　　那是任柯第一个表演滑《月光奏鸣曲》的考斯腾, 也是傅笙第一个节目《Swan》考斯腾。任柯出道的第一个赛季处处受阻无比艰难。田顺花把缝纫机踩得起飞也赶不完三套考斯腾。傅笙把自己第一身考斯腾拿出来给任柯。任柯身型瘦削, 穿起来刚好合适。
　　傅笙早说过，这身考斯腾已经过了十年, 洗两次就不能穿了，用完就丢了。谁想到，任柯不但把它好好保管, 还重新钉缝上羽毛。
　　“还留着呢。”傅笙用食指绕着任柯胸腹前扑棱棱的白色羽毛。傅笙一阵眼热, 他看到这件考斯腾什么都懂了。
　　“我怕自己到时候说不出来，就把这件衣服带上了。我穿上这个，你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就用冰刀削你。”
　　“我都这样了, 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任柯自暴自弃。“你大概不知道，我16岁那年，亲眼看着年少仰慕的花滑天神降临在自己身边。”
　　傅笙打断道“我知道, 我21岁那年也是这么想的。在我人生快完蛋的时候, 月亮湖里的小人鱼游到我面前。”
　　任柯从西服口袋里掏出热乎乎的金饼饼, 遗憾地说“我本想用金牌给你表白。可惜这块不是奥运金。”任柯有点失落。
　　傅笙笑得直跺脚“那我就先押下这个, 等着OG金。”
　　任柯深吸一口气, 向后滑去。
　　“喂，你去干什么？”
　　“我心脏再这么跳下去，就要跳爆炸了。我先滑个三千米庆祝一下。”
　　昨天任柯在IC的秀场上惊喜出现，作为品牌的缪斯和田顺花一起压轴登场。突然，一个寂寂无名的C国小品牌就变成了整个巴黎时装周的热点话题。设计师田顺花在接受记者采访后，详细解读了这一季服装的莲花主题。她说“在我的作品中，莲花的精神代表着反叛的力量。这其实是C国传统阴阳理念的延伸。C国文化中有很多这样的意向表达，比如止戈为武。用最复杂最具变化的C国理念来看，莲花有不一样的形态。我由此为灵感设计了IC本季的主题。”
　　IC不是第一个登上国外时装周的，确实第一个掀起浪花的。转天看好IC的史上编辑就深入研究挖掘了任柯的花滑比赛，为下月月刊的专访准备。这股C国文化的风从体育圈刮到了文艺圈，现在又刮回来。
　　白天巴黎的阳光懒懒地照着，傅笙和任柯并肩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散步。东方人的长相对于很多西方人难以辨别。纵使附近的商场大屏一直播着任柯的高清照片，他们在巴黎依然可以有情侣压马路的自由。
　　任柯懒洋洋地任傅笙把他拉进唱片店，为了下个赛季选曲，两人挑了不少唱片回家。然后傅笙又买了戏票，准备晚上一起看。奥运在即，他们只有这几天清闲时光，势必要把之前错过的加倍补过来。
　　任柯拐进一个没有招牌的店铺。进去才发现是家纹身店。一个彪形大汉正趴在床上，背上是纹了一半的莲花纹样。
　　“傅哥，一起纹个身呗？”
　　“想纹哪里？”
　　任柯看着傅笙的眼睛。“纹无名指上。”
　　他不是那么俗的人。但是俩人在一起之后，他心中总是像一个间歇喷发的火山似的。不住地想向全世界宣布占有欲。他们不方便戴戒指，那就纹一个永久的。
　　“都听你的。”傅笙让老板把图样拿过来。他左挑右挑，任柯都不满意。
　　“我想纹奥运五环。我们两个，都纹在无名指上。”
　　傅笙缩了缩手“我都半年没上冰了。”
　　很多冰迷盘点傅笙的职业生涯总是叹息。四年前的奥运会，正值他的巅峰期。谁都没想到，他会在奥运会之前受职业生涯第一个大伤。四年后，他了却夙愿拿了世锦赛冠军，却在奥运周期的第一场B级赛里倒下。
　　傅笙为了给奥运会留机会，一直用保守治疗。他每天的活动量甚至都是计划好的。左膝半月板，右脚跟腱，左肩，一个运动员能受伤的地方都伤了一个遍。一个月前，傅笙尝试恢复训练，结果腹股沟的旧伤又发作了。国家队的唐队医跟他开玩笑，说他全身都埋着炸弹。
　　傅笙这个人，就算夜夜疼得睡不着觉，也在白天看不出什么。半年来，没人劝他放弃算了。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坚定的那一个。可是，现在傅笙自己都说不准了。
　　离奥运会只剩下两个月了。他的新节目没上过赛场，他的体脂率在不可避免地升高，他的世界排名从第一名降到了十几位。
　　“所以呢，你要看着我一个人上奥运吗？”
　　傅笙失笑“我以为，你会安慰我，劝我要不就算了吧。像电视里演的那些温柔男主一样。”
　　任柯白了一眼“你才不会甘心的。我要是不为了你考虑，早就把你的冰鞋都没收了。穿个冰鞋穿得龇牙咧嘴，我看着都难受。”
　　傅笙回忆了一下“我表情控制一直很在线。”
　　“那就是在心里龇牙咧嘴。肿的那么大的脚一直往鞋里塞，肯定特疼。但是，你要是没有全力备战奥运，以后你心里比这还疼。”任柯叹了一口气。谁不想心疼自己男朋友。就是太了解他，才知道傅笙一定会去。
　　“现在男单的跳跃难度被彻底带起来了，我就是复出也没有难度优势了。我两只脚都有伤，跳跃的稳定度也会下降。现在退役，我是功成圆满的悲剧英雄。去奥运会摔几个大马趴，我就从传说变成了一个笑话”傅笙冷静而残酷地分析自己。
　　“但是你还是想去奥运会。你还是想滑，直到彻彻底底滑不动那天。不然，你那么宝贝你的新冰鞋做什么。”任柯笃定的说。
　　傅笙失笑道“你，你可真了解我。我有的时候觉得老天都不让我滑冰。刚做恢复训练，又伤了。刚长了点肌肉，膝盖又使不上力了。好像命运在跟我作对，不让我再上一次冰场。但是我想说。去他妈的贼老天。”
　　任柯笑趴在傅笙身上。平时温文尔雅的人说起脏话，格外带劲。
　　傅笙随手拿过沙发上的书，封面是一个大风车。“堂吉诃德看起来很傻。所有人都当聪明人，就不会有超越极限的运动员了。只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傻子，会举起□□向命运冲锋。”
　　任柯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这半年问都没问过你，就那么笃定吗？因为我也是一样。”
　　“温和的科学的手段我都试过了。这次回去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恢复，就算把身体搞散架。”傅笙顿了顿，“刚跟你在一起就说这样的话，太不是东西了。”
　　任柯攥紧他的手指“好像你不跟我说，私底下就不会这么做似的。哪个顶尖运动不是个疯子。”
　　坚持是人类唯一抗击命运的武器，所有冷嘲热讽和闲言碎语都将在它下变为笑话。自然规律可能无法阻挡，但是就是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在赛场上像烟花一样绽放。没有人会永远站在顶点，但是他可以选择永远滑冰。
　　最糟糕的结局，不过是我又一次被命运击败而已。
　　纹身的针沾上五环的颜料，一针一针地刺向无名指。纹身师暗暗称奇，在无名指这样脂肪薄的地方，纹身最痛。可这对情侣，连眉毛都不皱，勾着闲着的手指用听不懂的语言聊着天。他不知道，这样级别的疼痛，面前的两人早就尝试过百次千次。
　　***
　　在冬奥来临之际，体坛记者郑适接到了上级派来的新任务，参与到纪录片《决胜冬奥》的拍摄中。第一站，他就来到了花样滑冰国家对训练中心。
　　一路上摄像师颇为紧张。任柯在短短两年多，一路窜为C国目前最耀眼的体坛明星。据说他在国外的声势更为可怕，王妃为他的比赛抢票，各路大牌企业为了他的代言打破头。这个18岁的男孩是C国最著名的运动员。
　　他会不会有可怕的脾气，或者欧美大牌球星的各种坏习惯？
　　郑适安慰他道“放轻松，我是一路看着他比过来的。这孩子在赛场下和赛场上没什么两样。如果非要说有的话，他的脸其实不算很上镜。日常看见他要比在电视上还要帅。”
　　摄像师绝倒。任柯已经位列C国体坛第一颜霸，这都叫不上相，还叫别人怎么活？
　　抵达训练中心见到了任柯本人后，摄像师不得不承认，郑适是对的。这种被数个冠军和欢呼声滋养的霸气和锋利，怎么能用光影留住。
　　郑适解说过多次任柯和傅笙的比赛，也在赛前赛后采访过他们。但是在日常训练中见到还是第一次。
　　他看比赛时钟觉得花滑是以技巧和美丽闻名的项目，是冰雪运动的明珠，。但是他在场馆里观摩了一天，就被任柯的训练量惊讶到。从早上五点起床到十二点吃午饭，任柯先后进行了3000米慢跑放松，折返跑冲刺训练，踝关节小肌肉群专门训练。一上午他就换了四件上衣，每一件换下来都能拧出水来。
　　镜头诚实地追着任柯细长有力的腿拍。任柯开玩笑道“我这一脚下去，踢飞一个壮汉没问题。前天跆拳道的刘教练来，直夸我有天赋。可以冬奥会前练花滑，夏季奥运会前跟他练跆拳道。”
　　郑适瞪着眼睛看着他比模特都要好看的双腿“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花样滑冰终究是有技巧辅助的力量型项目。没劲怎么跳四周跳啊？”
　　下午是上冰训练。郑适听着任柯尝试跳跃摔倒的声音，不太敢看。最后摔了一下，任柯索性躺在冰面上呼哧呼哧地喘气。纵使躺在地上，一身黑衣的任柯也好看得过分。
　　郑适说道“任柯的身体条件真是为花滑而生的。看他的比赛就是享受。我这两年专注冬季项目的报道，都不想回夏季了。”
　　摄像师符合道“是呀是啊。看其他人觉得也就一般，一跳就摔，一摔就蒙。任柯一上场好像冰面都不一样了。”
　　戴文怀教练叹了口气说“任柯是现今花滑选手中，稳定性比较好的。其实他的身体条件一点也不利于跳跃稳定，他个子高，腿长手长，跳跃的轴心比其他人更容易偏离。”
　　郑适知道任柯曾被盖章为花滑废柴。现在当年压死任柯的论断，造成了著名的体育圈笑谈。他以为是教练的选拔标准出现了问题，不想任柯的身体条件竟然真的不占优势。
　　“那怎么办啊？”
　　“一力降十会。他想比别人跳得高，转得快。背后就要比别人练得更苦，在赛场上比别人更凶狠。任柯最大的天赋不是好身材好相貌，也不是惊人的弹跳力，是在赛场上拼到最后一刻的勇气。”
　　任柯爬起来接过傅笙递过的保温杯。手指交错间，无名指处的两个奥运五环标志，轻碰了一秒。任柯喜滋滋的。最近他和傅笙训练强度都是地狱级的，每天有点身体小接触，他就觉得日子好过不少。
　　郑适敏锐地发现了任柯端杯子的左手上有纹身。“这是在表达对奥运的决心吗？”郑适问道。
　　“啊不。这个，是爱情。”任柯有点不好意思。
　　郑适大为感叹，他面向摄像头称赞道“这个形容太浪漫了。任柯选手把花样滑冰视为自己的爱人。这是怎样的热爱和浪漫啊！只有这样的选手，才能让花样滑冰比赛兼具热血刺激和唯美动人吧。祝福任柯，祝福C国花样滑冰队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取得更加骄人的战绩。”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8章 
　　任柯觉得参加奥运会很像一场磨人又甜蜜的暗杀行动。你会潜伏很久很久, 真正发射子弹只有一刹那。这样盛大的仪式的准备过程，像身怀利刃走在闹市之中，冰冷的刀刃贴着滚烫的皮肤, 即使在太阳底下站着也会突然打一阵激灵。
　　不得不说，任柯是一个天生的运动员。他一点也不反感这样煎熬的等待。反而兴奋不已。他骨子里是渴望战斗的, 每个神经毛孔都会因此而张开。
　　孟琪在私下里吐槽任柯是卷王本王，从早上五点起来练到下午五点，晚上还要做理疗。更可怕的是，将近十二个小时的训练时间, 不是机械化训练, 而是全程带脑子的每天都在进步的。这不单是意志力超人还有精力超人。
　　在一个团队里只要出现一个卷王，剩下的人只能跟着卷起来。吴夏累的每天回去倒头就睡, 都不和曲盛拌嘴了。
　　曲盛训练完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任柯闲聊，却发现他明明训练完了还在舞蹈房里对着镜子复习《太空幻曲》的表演。
　　“老任，还在练呢？”曲盛知道两人已经在一起了。他原本想两个人倾慕已久刚在一起, 心思全在恋爱上。可是从F国回来后, 他们俩练的一个比一个拼。
　　“傅哥在里面做理疗，我等他一会。”任柯望了一眼理疗室的方向。
　　之前他们一个人路上训练，一个人冰上训练, 总碰不到一起, 明明天天见面，恋爱谈的还像异地恋。最近傅笙正式上冰训练，任柯开心地把自己的冰上训练多加了三个小时。
　　“听说傅哥一上冰就把别人的滑行比到桌子底下。孙鹏看了之后, 憋着一股劲在加练。作为冰舞选手, 靠的就是滑行步法吃饭, 这方面都赢不了男单选手, 可是太丢人了。”
　　傅笙半年没有好好上过冰, 第一天没敢做跳跃，只复习了步法和旋转。把一帮从省队选上来集训的小运动员们看直了眼。男单节目最值钱的是跳跃，但是当身体下降跳跃不在的时候，唯有从小苦熬的滑行表演基本功不会抛弃你。
　　“不是我说，现在冰舞的训练规则改了。大家论用刃都没有上个世纪的选手考究。傅笙那是滑行用刃的神，一般的冰舞选手比不上也正常。”任柯夸起傅笙就来了精神，一点没有训练了一天的疲惫样子。
　　“等傅神出来，我也去按按肩膀。之前你说的那个秘密武器，我和吴夏一直有在练。今天训练终于成功了一次，也不知道奥运会能不能用得上。”
　　“太好了！有难度储备总比没有好。多一张牌心里踏实。”任柯惊喜不已。
　　“在说什么呢？”傅笙走来。
　　“傅哥。”任柯眼睛一下亮了。
　　“我们在讨论难度储备。曲盛练出了新难度，但是还不稳定，不知道要不要再奥运会上用。就跟我的3A一样。用倒是能用，就是赔钱赚吆喝。”
　　任柯的3A高远但是落冰质量较差，如果裁判手狠，最终得分还不如2A。最近戴教练一直挠头任柯要不要用3A的问题。如果他彻底放弃3A，在长短节目必须选用阿克塞尔跳的情况下会比别人吃亏10分左右，这就逼着任柯必须比别人多跳一个四周跳。否则就会在BV上陷入被动。
　　傅笙想了想“你跟我来，我做了一个阿克塞尔跳的跳跃模型。”
　　傅笙拿出电脑，轻点鼠标，屏幕上出现了几个阿克塞尔跳成功率较高的运动员跳跃数据分析。综合计算后得出了3A的起跳高度，滑行初始速度，跳跃轴角度，转速，落冰的冲击力等数据。
　　傅笙再带入到任柯的身体素质模型后，电脑上出现了任柯跳阿克塞尔跳的完美跳跃情况。模型显示的阿克塞尔跳异常震撼，高度达78厘米，远度足有4米。
　　随后傅笙把任柯目前的技术影像呈现出来，两者对比，发现了情况。任柯目前阿克塞尔跳的滑行初始速度和跳跃时机掌握得没问题，起跳高度也有惊人的70厘米。这个高度足以转完四周，甚至很多选手跳四周跳的高度都不足六十厘米。
　　随后傅笙计算了几种跳跃的转速曲线。最好的转速曲线是迅速上升，峰值极高，尾速低。但是任柯的3A数据显示转速升速缓慢，这代表收紧开始时间过晚。这种问题只在任柯的阿克塞尔跳中出现，其他五种向后跳跃则不存在。
　　事情很明了。任柯的跳跃轴形成的时间和角度，以及开始团身旋转的时间，都和计算出的完美数据有所区别。
　　任柯3A苦手的根本，并不是能力问题，而在于不适应向前起跳的重心转换。他的身材过高，阿克塞尔跳独特的起跳方式，让他难以找到跳跃轴。他成功的阿克塞尔跳，无不是靠着强悍的起跳高度，早早转完周数，等待落地。
　　傅笙道“我一直教你的阿克塞尔跳的方式是双手向后甩，增加起跳的动力。但是你根本不缺动力，后甩产生的力过大，反而让跳跃更加不好控制。你双手不能第一时间抱胸团身。有了起跳动力却没有良好的空中旋转。”
　　任柯兴奋地开始找冰鞋。“所以，我试一下双手不后甩的阿克塞尔跳。”没有手臂动作直接起跳，是上世纪一些选手的跳跃方式。目前赛场上出现的九成跳跃都是双手后甩式的。因此前者往往被誉为落后的技术。
　　“不止，既然问题出在不会团身和旋转轴，我有一个更直接的想法。你试一下跳跃中加入Rippon姿态。”
　　“双手举手？”任柯好像明白了什么。
　　“Rippon姿态双臂收紧力旋转轴很近，从力学的角度来说可以提供更大的转速。总重要的是，双手的位置就是一个身体明显感知到的轴心。双手举手的唯一后果需要充足的跳跃时间，但是我们的跳跃高度绰绰有余。”
　　“傅哥，我冰鞋呢？”
　　“现在就去试啊？”傅笙看了眼表，已经到了任柯的睡觉时间。
　　“必须的，我等不及。”任柯看到自己的3A又有了新办法，哪里坐得住。
　　“老任，你现在冰鞋都给傅神管啊。”曲盛压低嗓子问任柯道。
　　“对啊。不光冰鞋，所有训练器材都归他管”任柯理直气壮。
　　“那傅神的冰鞋呢？”
　　“还是他管啊。”
　　“好吧。”曲盛在心中默默流泪。从前任柯的冰鞋，好朋友摸都不能摸一下。现在，当眼珠子的宝贝，都给人家保管了。
　　任柯上冰，向后压步寻找起跳实际。他双手不动全靠浮腿团身的力量往前带，随后他迅速举手，身体收紧。第一跳摔倒。
　　任柯一句没坑，起身接着又试。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个成功落地，第三个还是成功落地！
　　傅笙大喜，少了手部的作用力，让跳跃势能减少，但是任柯明显更好控制了。
　　任柯在场上不停地抬腿起跳，举手，落地。他一口气跳了十个，成功率居然达到了惊人的70%。这俨然是一个擅长阿克塞尔跳的运动员的数据。
　　任柯像只小豹子一样，穿着冰鞋从冰场上扑过来。“傅哥，举手之后我明显觉得跳跃轴心更细更明显了。而且只用浮腿带着发力，团身的时间自然更早了”
　　旁边的曲盛已经看呆了。他看了一眼手表。
　　二十分钟，任柯滑了二十分钟解决掉了阿克塞尔跳。
　　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曲盛觉得自己需要钻进外面的雪窝子里冷静冷净。
　　距离奥运会开幕只有两周，任柯终于掌握了跳3A的方法。
　　***
　　距离奥运会开始只有一周。花滑圈子彻底活跃起来，四年一度的盛会一定要从头参与到尾。“冰雪在线”论坛就是在深夜也讨论得火热。
　　【问，这次奥运会国宝能带着我国花滑创造历史吗？】
　　“不要给运动员压力，能够报名团体赛，本身就是突破了。几位运动员在以往赛季的成绩都是历史最佳，非常棒了。”
　　“底蕴还差得远呢。这些天论坛里讨论别国奥运名单讨论的沸沸扬扬。唯独咱们没什么可讨论的，就一套阵容。冰舞孟孙组合，双人滑盛夏组合，男单任柯。女单更惨，只有一个赵玥凑够了MTS积分，参加过世界大赛。”
　　“谁说咱们奥运大名单没有悬念讨论？大家是不忍心涛。你说傅笙到底能不能赶上奥运会。”
　　“这不是大家涛不出来，是根本不忍心说，结果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当时他摔那次的力度，我就觉得他奥运无了。现在看是真的无了。”
　　“哎，不可能。据说一个月前他还没上去冰呢。他的伤是真不好搞，哪处都没伤到瘫在床上，但是浑身都是一碰就出问题的地雷。”
　　“这事还用说？大家都默认不可能了吧。可怜一代传奇就这么落幕了。早知道，他就该在世锦赛夺冠的混访里直接宣布退役。那样多传奇多圆满。”
　　“这身体素质太差了吧，就是个玻璃人。”
　　“楼上是新来的吧，傅神之前在论坛的花名叫铁人来着。人家在比赛季敢做空中飞人，一个比赛一个比赛不歇气的。现在是旧伤找上来了。希望任柯以后负担小一点，多在赛场滑几年。”
　　“不可能。做独苗一号位哪有轻松的？就说这次奥运会。他要滑团体赛个人赛，共计四套节目。赛程离得远还好，离得近就是惨无人道的冰场马拉松。”
　　“报！奥运赛程出来了。这个安排真是有什么大病。你们自己看。”
　　“什么鬼赛程？团体赛的最后一天男单和女单，距离个人赛的第一天男单短节目，竟然只有10小时！”
　　“算上个人赛赛前训练和提前热身的事件，运动员能休息四个小时吗？”
　　“大概不能，更惨的是男单短节目和男单自由滑的间隔时间也只有18个小时。”
　　“我整个人裂开！！！G国倒是把自己擅长的女单赛程拉得很远。给男单这么死亡。”
　　“不至于死亡，只要运动员只专注个人赛就还。或者团体只上一场短节目。”
　　“完蛋。任柯只能自己拼四场，极限96小时挑战。这完全是针对我们的安排吧。顶级男单里就任柯没有什么后备力量。”
　　“这就是阳谋，你知道也要硬着头皮上。难道能梗着脖子不上团体吗？”
　　“完蛋！这次C国男单彻底废了。我宣布我之前画的饼全部失效。这样熬四场，任柯的自由滑能稳住三周套都不错。”


第099章 
　　奥运会花滑比赛的赛程已经公布。花样滑冰团体赛率先打响。奥运会团体赛一共有十个国家参加。赛程分为短节目和自由滑两部分。首先由四个项目的选手分别进行短节目的比拼, 根据排名情况进行积分。单项第一名积10分，此后依次递减，最后一名积1分。在四项短节目比完后, 将积分相加算出总排名，前五名进入自由滑的比赛。
　　在自由滑中, 五个国家的四项运动员重新开始积分，积分规则同短节目一样。最后将短节目和自由滑的积分相加，算出花样滑冰团体赛的总排名。
　　2月18日开始冰舞和双人滑的短节目比赛，2月19日为女单及男单短节目比赛。团体赛的自由滑从2月21日开始, 依次进行冰舞、双人滑、女单、男单的比赛。从2月22日开始进入到个人赛的比拼。
　　赛程一出, 大家哗然，花滑圈的各类人士纷纷动起了小心思。各国的奥运大名单和团体赛名单引发了激烈争夺, 直到奥运会开始前一周还没公布。
　　F国国家队备战室中，佐罗和教练在激烈的讨论着。
　　佐罗自信地说道“自由滑四个四周跳加两个3A足够了，现在我这套王炸配置越滑越稳, 不敢说一定clean, 但是不摔跤是有把握的。”
　　佐罗教练点点头道“冲击F国奥运首金的任务压在你身上了。我得到消息，如果你成功摘金，总统先生很可能亲自发来贺电。这枚金牌, 我们F国势在必得。”
　　“放心吧, 我十拿九稳，任柯就等着在赛场上抽风四处帅吧。这个配置就是逼任柯上不成熟的3A，或者逼他增加四周跳, 上了难度失误可就是自己找的了。何况任柯还有团体赛这个debuff呢。谁给G国奥组委出的主意安排这么魔鬼的赛程。不得不说, 安排得好。”佐罗忍不住哈哈大笑。
　　“戴维, 你确定要放弃团体赛吗？会不会被骂呀, 今年A国的团体还是挺有希望的。”佐罗假惺惺地关心。
　　戴维心想“今年F国冰舞短腿参加不了团体赛, 你就道德绑架我。谁不知道，上了团体赛就等于放弃个人了？今年团体赛的牌子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谁，E国、G国、R国呗。这三个实力独成一档，其他国家都是去送菜的。反而男单比赛我满血状态对战一帮残血一线男单，牌子手到擒来，就是成色需要考量。”
　　话到嘴边他说道“但是乔.欧文哥哥很可能是最后一届奥运会了，总要给他机会圆梦吧。如果不靠团体赛，他没希望得牌子的。”
　　佐罗皮笑肉不笑“戴维真是好队友，感天动地。”
　　佐罗教练说道“不少国家公布了奥运大名单和团体赛人选。R国男单两个人参加比赛，但是团体赛只上宝井拓实一个人。和预想的一样，看来R国要铆足了劲拼团体了。”
　　“E国的名单也公布了。男子单人滑三人参赛，安德烈、尼基塔、萨沙。团体赛是尼基塔和萨沙上场。也是，安德烈和尼基塔要是一起站上领奖台就要打起来了。他们多半让尼基塔短节目，萨沙自由滑。今年R国团体赛实力很强，男单谁上都能拿牌。没必要消耗能冲击单项奖牌的选手。”
　　“G国也是三人参赛，还没定下谁上团体赛。希望是文森特吧，这种老将禁不住消耗。”
　　戴维不怀好意地说道。“G国的奇葩赛程帮了我们一把。C国的名单还没出来，但是用脚指头都想得出来。今年C国有了能上奥运的冰舞选手，第一次四个项目凑齐，能上团体。任柯的团体赛是躲不过去了。等着他冰上马拉松，在场上崩盘吧。”
　　“人家不是刻意帮我们，也是潜意识在帮。现在谁都看不惯他。凭什么他两年就能出头，提起花滑大家就说他的名字。”佐罗最近都不上社交媒体了。满屏都是任柯的消息。让他看一次气一次，摔了两个手机。
　　“等一下，C国奥运会大名单出来了。”戴维的脸色垮下来。
　　“男子单人滑由两名选手参赛，傅笙、任柯。”佐罗念完一通邪火烧到脑后，把手机摔到地上。
　　“傅笙不是上不了冰吗，他不是就在等退役吗？谁能告诉我，他是怎么冒出来的？”佐罗大吼。他意识到，用团体赛消耗任柯的计划泡汤了。以傅笙和任柯的关系，两人必定会一起参加团体赛。
　　***
　　冰迷赵丹在实时给荒居奈美翻译。“定了定了！傅神复出！！真的是惊喜，大家都觉得他赶不上奥运了。”
　　“我现在觉得一口气买下奥运会所有花滑比赛的门票，真是太明智的决定了。我真的不敢相信傅笙还能复出，我当时是亲眼看着他摔倒，看着他被抬出去，当时我就觉得天都塌了。”
　　“放心吧，他们已经在收拾准备出发了。冰舞女伴孟琪刚发了奥运vlog。我发给你看。”
　　点开视频，首先是孟琪的苹果脸，她皱了皱鼻子，欢快地打了一声招呼“大家好，这里是孟琪的vlog！我们要启程去奥运会了，孙鹏在帮我收拾行李。我们先让他好好收拾，去看看其他人在干什么。”
　　孟琪向后看了一眼，由回头看镜头，贼兮兮地说“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悄悄的，我带你们去看他俩在做什么？”
　　镜头里，任柯顶着鸟窝一样的头发，盘腿坐在地垫上挖东西吃。半截白皙小腿从裤脚里露出来，有明显的肌肉线条。
　　孟琪对着镜头悄悄地说道“他在吃傅神做的爱心小蛋糕。最近任哥训练特别苦，傅神隔两天就给他做一个燕麦酸奶慕斯蛋糕。我偷偷尝过一口，味道真的不错。”
　　“任哥，又吃独食啊。傅哥呢？”
　　“他还在下面收拾行李，我俩的冰鞋考斯腾收拾收拾就是一箱子。咦，你在拍视频吗？”
　　孟琪点点头。任柯凑到镜头前，揉了揉头发，打招呼道“大家伙，我任柯。明天我们就出发去G国了。祝我们好运。”说罢，他伸出两指轻触额头，又帅气有潇洒。
　　镜头一转，一行人到了飞机上，孟琪小声吐槽道“我们都不太适应坐飞机倒时差，所以提前出发了两天，先去多伦多慢慢适应。我是在飞机上睡不着的那种。你看我男伴，根本不管我呼呼大睡。”
　　孟琪把手机向后转，任柯歪着脑袋枕着傅笙的肩膀睡得正香，傅笙收起杂志，抬眼打了一个招呼，被任柯枕着的肩膀纹丝不动。
　　任柯的头一点，还是醒过来。“睡着了吗？”傅笙问道。
　　“还行。”任柯反穿着傅笙的外套，手晃荡晃荡地从衣袖里伸出来揉了揉眼睛。
　　“还有一个小时就降落了，到奥运村再睡。”
　　任柯打了个哈欠嘟囔道“去了就睡不好了，你肯定天天晚上影响我睡眠。”
　　前排的孙鹏也醒过来，自告奋勇地说道“傅神，你睡相不好吗？要不咱俩一屋，我睡觉特别沉，打呼噜打上天都吵不醒我。”
　　孟琪掐住孙鹏的胳膊肉，向内拧了180度。
　　“怎么？”孙鹏一脸状况外。
　　孟琪腹诽道“本姑奶奶是在救你。现在任哥刚刚醒来，一会回过味来，眼刀子都能把你片飞飞。”
　　孟琪的镜头及时转了过去，没拍到任柯脸上升起的可以红晕。
　　他的心里疯狂嚎叫“天哪！！！今天晚上要和傅哥睡一个房间了！！！虽然以前一起比赛也经常住在一起，但是这次表白之后的第一次啊！！要不要避避嫌换房间啊？但是我和傅哥一间，曲盛和孙鹏一间，戴教练自己一间安排得很合理啊。难不成我要抱着被子找戴教练睡。那也太奇怪了吧。”
　　傅笙欣赏了片刻小声说“据说奥运会主办方会准备很多橡胶制品的东西。藏在房间里到处都是。”
　　要不是在机舱里绑着安全带，任柯能当场弹射出去。
　　傅笙掩着嘴闷笑不已。
　　***
　　四年一度的冬奥会是全世界冰雪运动爱好者们的顶尖盛事。对于任柯的冰迷们，更意味着消失两个多月的小人鱼又要回来了。
　　各国冰迷奔走相告。全球各地都有冰迷团建，一起等待着奥运会开始。索契的家庭小酒馆里，热闹得像过年。东京银座的小包间里贴满了任柯和傅笙的海报。大家欢聚一堂说是看冬奥会，不如说是在短短的入场仪式中找寻自己喜欢的运动员的身影。
　　“冰雪在线”论坛里，大家滚动着刷屏。
　　有冰迷控诉道“两个月啊，整整两个月我没见到我的小人鱼了。我的宝呢，我那么大一个国宝呢。”
　　“同，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任柯的闭关训练真是闭关啊。外界别说是一点踪影就是消息都没有。我们都自己编瓜造谣自娱自乐。”
　　“话说，他们会参加今晚的开幕式吧。确定了确定了，后天开始团体赛短节目。”
　　“我已经在提前紧张了。咱国团体赛的名单出了吗？”
　　“还没有。我猜如果为了求稳，短节目应该上傅笙，他的3A连跳优势在短节目里能放到最大。任柯应该上自由滑，自由滑跳跃多，他可以尽量多上的四周跳。”
　　“但是这样傅笙加入团体赛就不能给任柯减轻压力了。团体赛自由滑和个人赛短节目的魔鬼十小时还是没有打破。”
　　“没办法，今年是咱们第一次进入团体赛，咱们向来注重集体项目。有小道消息说今年团体赛的任务是，短节目排到前五，进入自由滑。”
　　“这很难啊。谁拍板的任务，我们的底子那么薄，能进团体赛都创造历史了。咱们只有男单一个真大腿，要确保团体赛进自由滑，就一定要派短节目最强的人去。那就是傅笙没跑了。”
　　“这真的是要把人累死吧，提前为任柯默哀。很难不怀疑，这是针对咱们的阴谋。A国的戴维，F国的佐罗，R国的安德烈都以逸待劳。”
　　“别涛了，C国要出来了！！！”
　　镜头中，C国代表团缓缓走来。今年C国的队服像一个黄色的奶黄包，充绒量很多，软萌Q弹。任柯和傅笙在队伍的第一排，镜头很懂地给了他们两秒的特写。任柯毫无毛孔的特写禁得住一切苛刻的镜头，让人不禁奇怪这个人是不是走错了片场，该去舞台上参加文艺演出的。
　　“C国队加油！”他做出口型，高举小红旗，无名指上的五环标志若隐若现。
　　无数观众深切地感受到，奥运会真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 
　　花样滑冰团体赛是备战区坐的最满的时候。虽然只有十个国家参赛, 但是每个项目比赛时队友都会齐齐到场支持。第一天是女单和双人滑的比赛，C国花滑代表团全员整整齐齐地来到赛场。
　　他们提前几天到达多伦多，作息训练还算顺利。但是一帮人没有一个有参加奥运会的经验。在看到各国代表团一个接一个的入驻, 花滑巨星们在粉丝的欢呼声中接连到来。他们有点坐不住了。尤其是女单赵玥和孟琪，他们没有多少参加国际A类比赛的经验, 和花滑明星选手接触不多。昨天E国代表团到达的时候，他们像小鹌鹑的时候低下头。
　　任柯看在眼里，决定找个机会好好整顿士气。这次出征多伦多，他被任命为C国花样滑冰队的队长。任柯在赛前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了个赛前动员会。
　　任柯拿出一张纸, 列出各个国家和各个项目的参赛人员。“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奥运会是世界花滑顶尖选手的盛会, 像冰舞这样的长寿项目，甚至可以和童年偶像同场竞技。气势比不过是正常。但是我又不是让你们战胜那些闪闪发光的名字, 只是尽可能多拿一点积分。我们的任务就是短节目拿到积分前五，进自由滑。”
　　曲盛狠狠点头，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C国队中唯有男单和双人滑有竞争力, 为了团体荣誉盛夏组合愿意拼尽全力。
　　傅笙笑道“啧, 哪里就那么严重了。花样滑冰界E国和G国有绝对的优势，R国和A国如果意在团体赛，实力不可小觑。满打满算五席占了四个。但是你们看其他人国呢？H国女单短腿, 双人滑不强。D国四项实力平平。我们要对付的不是H国和D国, 不是别人。”
　　戴教练拿着本子给大家分配战术。“团体赛不但是考量运动员们的综合实力，还考验排兵布阵的能力。团体赛第一天，我们的任务就是不被甩太远。至少是男单和双人滑大胆冲难度可以挽回的分差。”
　　赵玥自嘲道“我在备战区就像一个灰姑娘。”
　　傅笙道“赵玥, 别紧张。我们赛前推演过很多次了。这是一个团体比赛, 我们的目的是进入自由滑。在十个国家中R国、E国、G国实力独成一档, 我们要做的是和A国、D国、H国一起争夺剩下两个进自由滑的席位。我们不需要女单的分数特别高, 只需要积得分比其他三国的弱势项目多就够了。这是团体赛,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女单和冰舞选手细细在盘算来了信心。不相信自己还不相信男单项目的大腿吗？
　　任柯更直接一点，他点了点场上积分第二少的H国女单。“你看见H国那个女单，她会3F，但是没什么好怕的，这点分数可以用GOE和P分追过来。”
　　女单赵玥点了点头，更踏实地活动身体。团队给她的任务就是稳下来，超越一个人就算赢。稳定心绪的赵玥深深呼出一口气。
　　赵玥绷紧了肩背站在冰场入口她没想到自己还有参加奥运会的机会。她的辉煌期只有短短一年。在她最巅峰的时候，尚没有过机会和这些名将站在一个赛场上。现在是奥运会，她看着那边准备的女单选手，R国一姐，唯一拥有3A的的松香麻美，欧洲一姐安娜，本周期统治者G国的南茜，E国的娜塔莎。那都是些耳熟能详的名字。
　　娜塔莎拉开运动服露出华美的考斯腾，她被教练团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15岁的小姑娘下巴高高扬起，像一个小公主。作为E国的女单一号，她有理由骄傲。
　　赵玥是一位24岁的大龄女单，和傅笙同期进入国家队，也曾让C国冰迷打呼C国女单有救了。但是15岁的初露头角不是开始而是结束。算来算去，她在国际赛事上唯一上过的台子，就是世青赛的铜牌。
　　很长一段时间，大家在国际赛事上都看不到C国女单。直到去年赵玥在戴文怀的精密算分下，参加了一堆没人愿意去的B级赛。意外地参加了世锦赛，又涉险进入自由滑，拿到一个冬奥会的名额。
　　而赵玥的最高储备难度只有3Lz单跳，纸面难度全场最低。“你还在啊。”松香麻美过来感叹道
　　赵玥受宠若惊地点点头。松香麻美是从上周期开始制霸的女单。她之前和这位女单名将从无交集，两人名次差得太远。
　　“现在赛场上我只熟悉你了，其他人的全退役了，现在场上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松香麻美的表情有些萧瑟。女单的职业生涯太短暂，多少女孩子像流星一样滑过。
　　赵玥叹了口气。她原也即将退役的。可是戴文怀上任后把他劝下来。现在女单选手的年龄越来越小，今年大奖赛冠军小她近十岁。
　　“你的考斯腾很漂亮。加油哦赵玥。让那群小姑娘看看，咱们老女单也不是吃素的。”松香麻美晃了晃拳头。
　　赵玥点了点头。
　　赵玥是全场女单积分最后一名，将在第一个上场。
　　“等等。”吴夏叫住赵玥，在她的头上别了一个白色的羽毛。“这是从任哥考斯腾上薅下来的，幸运的羽毛会保佑你。”
　　赵玥的短节目选自《天鹅湖》的著名片段《天鹅之死》
　　E国的娜塔莎问本国的三号男单萨沙。“这是谁啊，我一直没在赛场看见过她。”
　　萨沙看了一眼在冰场准备的赵玥说道“这好像是刚才赛前训练，满场试验3T和3S的女单。真没想到都2015年了，还有人在短节目里用这么低级的三周跳。”
　　“唔，我想起来了。她是那个倒数第一预定，短节目跳跃的基础分值只有16.8分的家伙。据说她有两年都凑不齐参加成年组世锦赛的难度要求。”
　　“有一个倒数第一，C国队的团体赛算废了。要我说，C国就不该参加团体赛，白白耗费两个顶级男单的精力。”萨沙笑道。
　　“不好的战术会让人满盘皆输。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开始先给C国人希望，让他们打完最后一颗子弹，再把希望毁掉。”娜塔莎知道C国队是男单冠军的有力争夺者，如果可以提前消耗再好不过。
　　伴着经典的《天鹅之死》赵玥起跳了。第一跳3Lo。这是顶级女单不会用在短节目单跳的跳跃，但是经过傅笙□□的3Lo起跳干脆，非常漂亮，GOE加了很高。
　　在国家队的魔鬼两个月集训中，赵玥跟着大家魔鬼拉练，虽然每天累到怀疑人生，但是多余的脂肪被一点点洗刷下去，大腿肌肉却越来越粗壮。
　　经典的钢琴声缓缓流出，赵玥伸开双臂，进入两段燕式滑行。赵玥的手臂有力地挥动，锋利的肩胛骨在皮肉下滑动。她没有小萝莉们青葱绝美的面容，没有精灵一样的姿态。但是昂扬的身姿，自有韵味。
　　她抬腿起跳，2A+3T。略有晃动但是依然站稳了。
　　都在低头准备自己事情的运动员纷纷抬头。这个C国女单，也许有点东西。她虽然难度全场最低，但是只要她可以clean，那么结果如何就不一定了。花样滑冰的世界永远有各种意外和失误。
　　任柯攥紧了傅笙的手臂。“原来看队友比赛比自己上去比紧张多了。来了来了，我真想上去替她跳。”
　　赵玥只剩下最后一跳。她跳跃配置简单，所以毫无容错率。如果她最后一跳失误，那么C国队女单的短节目排名势必垫底。后面要进自由滑将难上加难。
　　3S，成了。
　　赵玥认真地向观众和裁判谢幕。她知道自己是带任务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做到不太拖后腿，送C国队进入自由滑。但是滑完了第一场，她突然幸福的想哭。她已经24岁，多少女单在这个年龄早已退役。而她还能站在奥运赛场上。何其幸运。
　　赵玥下冰时，六位战友整整齐齐地在出口迎接。
　　“太棒了，赵玥姐。《天鹅湖》clean了！”任柯开心地说道。
　　“谢谢你们，让我有比团体赛的机会。我升入成年组后从没在倒数第二组出过场。”赵玥开玩笑道。
　　现在的压力来到了H国这边。H国女单上场时颇为忐忑。她有3F，和贝尔曼旋转，其他配置和赵玥相同。如果顺当完成比赛，分数应当比赵玥高。但是这是奥运会啊，谁会不紧张。
　　赵玥紧张得双手抱头。团体赛和个人赛不一样，单场比赛的分数高低没那么重要，决定因素在于成绩排名。也就是同场对手的发挥对比赛结果有决定性的影响。
　　第一跳，3F成了。第二跳3Lo也成了。
　　电视机前时刻关注比赛的冰迷匡枫叹了一口气“没戏了，连H国女单都赢不了，后面更没戏。团体赛算是送了。”
　　“这局送了送了，后面的盛夏组合和任柯准备力挽狂澜吧。”
　　“还是底子薄了点。冬奥会晚两年开就可能不一样了。”
　　黄牛老刘道“不一定，谁知道哪个人抽风了呢？赵玥已经做到最好了，这套节目在大赛能clean已经不容易。”
　　匡枫摇头“赵玥体力向来老大难。如果短节目还不能争取2分积分。她的短板自由滑更加没戏。我就是可惜。花滑运动员的状态一年一个样，四年后咱们男单和双人还会有这么好的状态吗？这会不会是我们离团体赛前五名最近的一次机会。”
　　“教练，我对不起。”赵玥低下了头。
　　戴文怀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剩下的交给队友们吧。上天会眷顾坚持不放弃的人。”
　　戴文怀的话音刚落。场上的H国女单就把2A+3T摔了。这是她从未摔过的跳跃，H国男单莱奥看见后双手抱头露出一声咒骂。
　　任柯等着闪亮的眼睛说道“教练教练，你的嘴简直开过光。多说点，多说点。”
　　之后的第二组女单比赛里幸运女神一直没有降临。赵玥目前排名第四，如果不出意外，她将会积两分。
　　赵玥自我安慰道“两分算是符合预期，完成任务了。”第一组的女单比赛选手，都是当世一二线女单，人手一个高级3+3连跳，两名选手还有3A。
　　第一组最先上场的是A国女单艾米丽，她是今年刚升组的选手，以稳定的3A跳跃震惊女单圈。
　　艾米丽鼓足了劲滑行，她要完成的第一个跳跃是女单的最高跳跃难度，3A。
　　空了！任柯和傅笙异口同声“机会来了！”
　　花滑界有个俗话，“宁摔不空”。说的就是满场摔跤虽然不好看，但是把周数跳空的伤害才是致命的。艾米丽的3A如果摔倒只会损失3分左右，但是现在空成了1A，损失掉了7分。短节目只有三个跳跃，从错率很低。一个失误就决定了短节目的排名情况
　　艾米丽的剩下两个跳跃分别是3F，3S+3T，算下来她失误后的跳跃分值比赵玥还低。不过话不能说死，艾米丽作为A国出身的一线女单，P分待遇和赵玥不能同日而语。综合得分谁高谁低并不好说。
　　艾米丽灰头土脸地下来等分。比她更紧张的是坐在备战区的赵玥。
　　分数出来，艾米丽排名第五。赵玥成功保住了第四名的位置，
　　定了，C国队女单凭借稳定的发挥积到三分！
　　志在团体赛的R国队主教练，和D国队主教练的目光同时投向了C国队。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花样滑冰弱国不声不响的积攒到不错的实力。他们原本以为C国队参加团体赛是打酱油的。想不到最弱一项居然拿到3分。
　　R国主教练对自家的男单和女单说道“C国在最弱的女单积了3分，要注意关注他们的积分。今年花样滑冰的实力变动很大，我们一点都不能留力。今年我们R国的一大任务是团体赛得牌。冰舞和双人滑是我们的弱项。所以在男单和女单上要尽可能的拿分。松香麻美上最高难度吧，勇敢地把3A拿出来。我们的目标是女单第一名。宝井拓实，你的短节目一定要上4S。务必拿到男单的一二位。”
　　C国队胜利的庆祝没有持续很久。紧接着是团体赛冰舞短节目。冰舞中实力最强的是G国队和A国队，C国的盛夏组合在这个赛季初露头角，但是在论资排辈的冰舞项目里还不够看。
　　孟琪深深吸气，携手与男伴在冰场亮相。他们是十组冰舞中资历最浅的一对。虽然他们在C国杯的比赛上拿过一枚铜牌，但是在冰舞大佬眼里，C国冰舞还是没有姓名。
　　孟琪在脑中不断响起任柯的鼓励。“你们有世界一流的帕西编舞，有世界一流的设计师田顺花做考斯腾，还有世界一流的傅笙做滑行教练。凭什么你们不是世界一流。”
　　她甩着亮银色流苏小裙子，手搭在男伴的肩上，摆出一个居高临下老娘最美的笑容。他们韵律舞的采用舞种是waacking。waacking的重点，在于全场我最slay的架势和快速的手部动作，是难得的脚步动作不多，重在上肢表现的舞种。
　　也就是说只要孟孙组合心态稳住，手上动作一致，就能把表演这块分数拿到。
　　侵略性极强的《Don\'t Pannic》响起，唤醒了场上观众麻木的神经。近些年花样滑冰的选曲范围宽松了很多，但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曲目出现在赛场。孟琪和孙鹏肢体不相交但是双方的滑行距离非常近，简直速度快，一个错误两人就会绊倒一起，一旦容错空间都没有。
　　孟琪跟着任柯和帕西混，多少带点人来疯的属性。场上观众反应越热烈，她就越兴奋，表演越外放。而孙鹏个性沉稳，在组合中负责稳住节奏带动女伴。
　　G国冰舞女伴抬起头“想不到有一对亚洲冰舞崛起了。”
　　男单耸肩道“不算，脚下还嫩着呢，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冰舞的崛起不是一对有天赋的选手就能做到的事情。”
　　女伴笑道“能让你说出这句话，他们已经非常出彩了。也许呢，下个周期他们会升入一线队伍，或者坚持不下去。反正我们到时候都退役了。”
　　孟孙组合进入到节目最出彩的段落，三串捻转步。他们双手平举单脚落冰在冰上做有位移的旋转。这段捻转步距离长速度快，同步率好到像一个人一样。
　　这段捻转步为他们拿到了最高定级和几乎加满的GOE。
　　孟孙组合背对着滑行，孙鹏抓住孟琪上举的一条腿的脚踝，直接把她从肩膀上拽着腿翻过来。孙鹏抓住孟琪的脚踝帮助她稳稳地立在大腿上。孟琪稳定重心后，单脚站立，腰肢微微送出，既风情又美丽。
　　H国前年升组的冰舞女伴点点头“女伴的柔韧性真不错，”这个动作需要女伴超强的柔韧性和核心力量，以及恰到好处的身高差。
　　“她是从女单转项的选手。他们的年龄很小，如果他们继续保持这种势头，下个周期我们会成为竞争进入最后两组的对手。”
　　结束表演的孟孙组合潇洒地摆出ending pose。G国的观众们这次没有吝啬他们的掌声。没想到冰舞团体赛的第一组会出现一对颇有看点的冰舞新星。
　　坐在等分区的孟琪还在兴奋中。她刚刚滑了超级棒的节目，场上的观众非常热情，队友们就在身边。史上还有比这个更美好的时期吗？
　　孙鹏在赛场上稳重，现在却后知后觉地懵逼了。他喃喃自语道“我参加了奥运会，我居然参加了奥运会，还没有失误地滑下来了。”他一年前还是一个苦哈哈等着高考的高中生，现在确实花滑团体赛上的一员大将。接受各方势力的审视和考量。
　　分数出来，孟孙组合韵律舞72.92分，在出场的四名选手中排名第一。
　　这是他们韵律舞的历史最好成绩。成功为C国队争取到至少四个积分。总分榜中，C国队女单积3分，冰舞积5分，排在十支队伍的第七位。前面分别是G国队两项发挥出色积17分，R国队女单跳出3A豪取第一，积15分，E国队积13分，H国队积12分，D国队积10分，N国队积9分。
　　C国队距离团体赛短节目第五位的位置，只有两分的分差。这就全看双人滑和男单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看比赛太耽误写文了。在反省了在反省了


第101章 
　　国内时间已经凌晨两点, 但是网上依然讨论得热火朝天。一天比赛日过后我国花滑团体总名次只排名第七，这个结果泼了不少人冷水。
　　网上不乏有人说，这两年花样滑冰的成绩没见什么, 营销倒是非常猛。但凡把营销赚钱的心思用在训练上，也不至于落得倒数第三的成绩。
　　当然这样说的网民, 都是借着社会事件发自己家牢骚的。冰迷们都知道，C国能凑齐人参加全部五个项目都是奇迹，女单和冰舞本不应该抱有希望，能积八分算意外之喜。
　　IC总裁江慧给远在G国的田顺花打来电话。“回酒店了吗？今天的会议纪要记得看一下。有现代科技就是好, 隔着上万里你也要给我干活。”
　　“干干干, 今晚就干，绝不给你耽误。”
　　“温哥华这边怎么样呀, 国内都闹得沸沸扬扬呢。”
　　“具体还不知道，我买的是明天团体赛第二天的门票。我听之前认识的冰迷说，这次整体发挥很稳定, 坚持下去就有意外之喜。一个月前我还跟你说, 总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是孩子们得金牌了，一会是孩子们在赛场受伤了。我在梦里又哭又笑，喊得酒店隔壁都打前台电话了。现在和他们站在一个土地上心安稳多了。”田顺花絮絮叨叨。
　　“任柯还不知道你过来了？”江慧惊讶道。
　　“他不知道。我说你这边太忙。我来看他比赛是我自己的事, 没必要告诉他。”
　　“记得给我带包包回来。”
　　“四天后吧。我忙着吃瓜呢, 比个奥运会，比出一堆是非，我现在左手外网, 右手内网, 中间眼睛看着比赛。都快忙死啦。”
　　多伦多冬奥会花样滑冰比赛的火药味, 从台前蔓延到了幕后。奥运会是各国花滑队伍必争之地, 多少老将撑了四年就是为了奥运的牌子。E国是花样滑冰老牌强国, 除去弱项冰舞外其他四块奖牌甚至金牌都势在必得。东道主G国是他们最大的对手。R国要稳固自己亚洲花滑第一的地位。H国D国想争夺欧洲花滑的话语权。
　　奥运期间的花滑界停不下来的风波。R国的双人滑在账号中发布了练捻转四周的视频，配文说要为团体赛拼尽全力。现在双人滑的局势非常微妙，大家正处于难度瓶颈期，一线选手普遍以单跳3S，抛跳3S，捻转三周为主。本赛季C国的盛夏组合凭借捻转四周从一众小双里杀出重围。现在又有一个掌握了四周捻转的组合，让双人滑比赛更加扑朔迷离。
　　随后D国双人组合临阵换将，换上了难度更高的小双，看样子要放手一搏了。紧接着，H国男单莱奥在回复粉丝评论时说道“4Lz有很难吗？我只是在考虑怎么塞进成套而已。”话里话外透露出自己已经掌握了这个分值最高的跳跃。
　　如果说C国花滑的整体实力和R国相差较大。那么H国和D国则是我们分分必争的对手。
　　***
　　H国男单莱奥一边热身，一边在和自家主教练闲聊“您是看到了C国队最终提交的短节目参赛名单？”
　　“不会看错，是任柯。但是难度配置我只扫了一眼看到了4Lz。”任柯的4Lz是得分利器，每场比赛都会上，早已不是秘密。
　　“太好了！”莱奥从瑜伽垫子上站起来，抚掌来回踱步。H国给花滑队规定的任务很死，团体赛必须进自由滑，除此以外要有两块牌子。今年团体赛竞争激烈，莱奥在男单赛场上变数很大，最近凑得一直睡不好觉。
　　“C国团体短节目上任柯，证明傅笙的伤没有好，不得信任。这对我们男单是一个好消息，少了一个劲敌。”莱奥教练点点头。
　　“不但如此，这表明C国队已经放弃了团体赛的争夺。任柯没有3A，短节目得分能力没有傅笙强。由他上男单短节目，我们进自由滑的概率就更大了。”
　　“这是个聪明的选择，壮士断腕。还可以把锅推到昨天的女单和冰舞上。好阴毒的计谋。”莱奥教练恍然大悟。
　　“如果不是像我们想的一样呢？”H国领队插嘴道。
　　莱奥教练大声反驳道“绝不可能。那C国教练真是蠢蛋。万一他们涉险进入自由滑，难度还要让任柯再上一次团体吗？这么短的时间，连续上四场比赛，不是能不能硬的问题，是大概率受伤。”
　　“不错！C国队自愿放弃团体赛真是天助我也。看来他们都被我发的4Lz吓到了，要满血状态才敢在男单比赛里挑战我。”莱奥摸了摸新长出来的小胡茬。
　　***
　　另一边花滑团体赛双人滑短节目的比赛已经进行过半。目前积分最高的恰好是同为C国队争取自由滑名额的有力对手，H国队的选手。
　　傅笙轻轻用笔敲打指节。
　　“分差怎么样？”任柯凑过来。
　　“目前的形式对我们不利。双人滑第一组选手中H国排名第一，R国和G国垫底。保守来看，H国双人至少积5分。”
　　“双人滑短节目中H国选手发挥超常，反而是领先优势明显的R国和G国选手都出现了大失误，名列末尾。这样两个强国虽然分差跟大家拉小了，但是还是稳进自由滑。而我们真正的两个对手，吃到了R国和G国失误的红利，用稳定发挥压在他们上面。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在双人滑上和他们拉开差距。”
　　“H国的双人应该吊车尾才是。盛夏组合如果发挥的好，应该在第二或第三名。现在只能和他们差3分的积分，堪堪能弥补昨天两项的弱势。真让人憋气。”戴文怀的头发又掉了几根。赛场上瞬息万变，团体赛尤其考验主帅的大心脏。
　　任柯道“没事，叫老曲和吴夏放心大胆地滑。后面有我呢，差多少我追多少。”
　　戴文怀轻呼他的后脑勺“教你小子狂的。傅笙，去更衣室带他继续热身，保持状态。”
　　任柯瞄了一眼傅笙，没说什么。
　　任柯走到选手通道，见四下无人把傅笙逼到墙角。“傅哥，你走路姿势不对。”
　　“左腿膝盖老毛病了，多伦多太湿润了，不舒服。之前在国内不也这样。”傅笙面色如常。
　　“不对，我就觉得不对。”任柯用敏锐的第六感探查。两人从热恋期就进集训，情感被压抑得快冒出来了，小两口得着空就腻在一起。但是这两天傅笙明显不再无孔不入地霸占他的时间。
　　任柯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大赛当头，傅笙要操心整个团队的排兵布阵和衣食住行的难题。哪有心思搞儿女情长。任柯想“真没出息，人还在身边就每天七想八想。”
　　***
　　F国裁判凯瑟琳被抽到了双人滑组执裁。她翻看选手名录奇怪道“盛夏组合，这个C国的双人怎么积分排名这么靠前？上报的难度够高的。”
　　“肯定啊，上届大奖赛亚军。C国花滑发展得真快，而且是四项飞速发展。今年他们在和H国和D国争团体自由滑。下个四年说不定就来争奖牌了。”
　　旁边的教练点点头说道“这对组合以突出的单跳能力和两个人身高差较小出名，很有潜力。C国花滑正在飞速全面发展。”
　　F国教练凯瑟琳微笑致意，她翻了翻目前的分数差，在心中冷笑道“想靠双人滑逆袭进自由滑，没那么容易。祈祷一下自己的技术完全干净吧。不合格的跳跃嘛，该抓就得抓。”
　　盛夏组合在双人滑短节目中最后一组倒数第三位出场。这对双人滑在刚结束的花滑大奖赛中取得了银牌。他们的短节目选曲，是著名西班牙风格的吉他名曲《阿兰胡艾斯协奏曲》。
　　整个C国队在田顺花女士的友情赞助，和帕西的审美加持下，早就鸟枪换炮。从考斯腾到发饰精细得不得了。
　　吴夏今天的妆是自己画的。她去年走了一年的清淡裸妆乖乖女路线，男伴和老友任柯戏言说不认识赛场的她了。今天在奥运赛场，她说什么都自己来了。
　　吴夏粗糙地抹了点粉底，仔仔细细地画上全包眼线，粘上又密又长的假睫毛。眼角上用最亮闪闪的银色指甲油点了两个波浪形超大亮片。耳垂上带着她五彩缤纷的长款耳坠，塑料质地重量很轻，好几年前她在夜市上随手买的。
　　装扮完的吴霞有种粗粝真实的美丽，把曲盛看呆了，他说“任柯说得对，真实的吴夏才是最吸引人的。”
　　木吉他声响起，吴夏啪地一下抬头。她低垂的发髻上一大朵红花，举起手微喇袖口翻下去一些，内里是迷人的西班牙红。吴夏的白色连衣短裙，在腰腹出揪出褶皱，用同样浓烈的红花勾勒出少女曲线的腰身。白色连衣裙里却染了红色的内里。旋转中，吴夏白裙翻飞，浓郁的红色转成一朵大丽花。
　　盛夏组合的第一跳，抛3F。曲盛双手搂在吴夏的腰侧，一同抛出一个向外向上的力，吴夏顺势起跳。这是一个典型的C国式抛跳，重点在于男伴的抛力，成了的跳跃高飘远，视觉效果震撼。
　　任柯说道“这才叫抛跳。现在双人滑和单人滑的跳跃都是三周，如果抛跳不能高飘远，还抛什么。”
　　这样以男伴力量为主导的抛跳在美观外，有很大的风险。如果男伴抛的轴稍有不对，就会造成跳跃彻底失败，女伴能调整的机会不多。吴夏的核心能力极强，给盛夏的抛跳不小的容错率。
　　C国队的双人短节目战略就是求稳，上完全有把握的动作并主打高完成，借着这次机会提高GOE和P分水平，给单人比赛奠定基础。世锦赛结束后，盛夏组合特地问任柯该怎么改进节目。升级版《阿兰胡艾斯协奏曲》加强了节目编排的紧凑度，抓住了西班牙式吉他曲的精髓。随后乐曲进入欢快的快板，盛夏组合第一次展现了顶级双人滑的风采，每一个小的衔接，手臂的细微动作，都没有放过。
　　在西班牙风格的切分音中转场中，两个人同时拍手小跳，动作不断加快。一个鼓点重音来袭，两人在滑行中压着重音抬腿落下，把富于变化的小节奏卡得满满当当。盛夏组合双手在头上击掌，交换抬腿小跳。双人齐齐的蟹步之后紧接着拖刀，帅爆了！
　　吴夏一甩头，从凌乱的短发中露出闪亮的眼妆。下一个动作，是盛夏组合出道成名的单跳3Lo。他们是双人滑运动员中唯一一对可以完成这个跳跃的选手。很多人说吴夏的单跳能力堪比二线女单就在如此。
　　盛夏组合双脚呈X型起跳。稳稳落冰。
　　凯瑟琳裁判手指几乎要把笔掰断。“怎么可能！单人滑运动员都很容易在3Lo上出现周数不足的问题。为什么这个双人滑在这个跳跃上一点周数欠缺都找不出来。”
　　凯瑟琳能挑出刺才怪。
　　吴夏和曲盛的后外结环三周跳，可是经过Lo跳大师傅笙专门指点的。傅笙的Lo跳不是周数足不足的问题，是他想连着跳多少个，就可以跳多少个的问题。
　　木吉他舒缓的旋律浪漫忧伤。双人滑的滑行动作很多由两名运动员牵手做成，在这样的曲目里显得更加缠绵。
　　吴夏和曲盛在滑行里分开又聚合。两人从六岁开始搭档，牵手超过十年，某种意义上他们比起自己更熟悉对方。吴夏在滑行中，不用寻找曲盛的手就能握住。她知道曲盛就在身后不远处伸手等她。
　　在乐曲高潮，盛夏组合用快速的燕式巡场把气氛点燃。吴夏身材比例一般，但是她很了解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把身体条件用到极致。这个双人燕式滑行，她的身体舒展性感，成熟美丽。
　　吴夏的腰有力地下后甩，曲盛伸出左臂揽住吴夏。完美的ending pose！
　　78.8分！
　　盛夏组合的短节目同样创造了自己的历史最好成绩。吴夏在队友们的簇拥下，举起拳头高声欢呼。
　　备战区的各国双人选手都紧张起来，就连E国的双人滑一姐D姐也脸色严肃。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兼具难度和技术的表演。无论谁在盛夏组合之后上场都面临着极大的压力。他们没有单跳3Lo，难度比盛夏组合小，想超过这么高的分谈何容易。
　　双人短节目只剩下四位选手，对于在晋级边缘的H国D国来说，容错率越来越低。比赛气氛更加白热化。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2章 
　　压力之下很多选手没有顶住, 双人滑的短节目最后一组开始了失误魔咒。
　　E国双人滑巨星DH组合罕见失误，托举在下法中砸了男伴的肩。就在E国以为团体赛短节目第一将让给G国时。G国选手面对巨大惊喜完全慌乱了。开场的抛3S跳跃摔倒，随后男伴的表现犹如梦游, 在托举中狠狠地把女伴摔在冰上。以东道主姿态冲击花滑团体金牌的G国，双人滑短节目只积了2分。
　　最后一名出场的选手是D国双人, 他们全力冲击在全力冲击下拿了8个积分，总排名上升到第三位。R国和C国和H国顺势排到四五六名。
　　双人滑短节目的结果出来。E国以微弱的优势排名第一。积10分，C国盛夏组合积9分。
　　“等等，我们的总排名上升了两位？”任柯瞪大了眼睛瞧大屏幕。
　　傅笙早算出这个结果, 皱皱眉说“裁判给E国的双人滑抬了不少分。我们可以得双人滑第一的。”
　　“正常操作, DH是本赛季的双人滑明星。但是我门现在居然排到第五！！！”要是没有摄像机的顾虑，任柯现在肯定跳起来了。
　　***
　　国内的冰迷们后知后觉, 在网上掀起了紧张的算排名热度。
　　“昨天嘲声一片。谁能想到今天咱们比赛没结束，就排名第五提前进入自由滑了。”
　　“严谨一点，是希望很大。只要任柯短节目稳住。哎, 我现在手都在抖, 大好机会！”
　　“我算了一下，也就是只要C国男单的排名可以超过H国的莱奥，我们就可以晋级自由滑了。”
　　“是的, D国排名比较稳。不过R国的双人滑刚才炸成烟花, 现在R国领先优势不明显。宝井拓实如果发挥失常，也可能出现R过出局，C国和H国双双进入自由滑的局面。”
　　“咱们男单短节目定下来上任柯了吗？”
　　“已经定了, 我看见他露出的考斯腾了。我感觉我要冷静冷静。现场看《太空幻曲》太超过了。”
　　“我也是, 本来进入自由滑就是胜利。现在我还想看看咱们能不能升到第四, 没准自由滑有人失误, 美美哒捡一块团体铜牌。”
　　“六分钟练习开始了, 任柯看起来好兴奋，抬腿就是一个4S，我们这边的观众都要疯了。有没有人贴一个出场顺序。”
　　“楼上在现场吗？酸了，求repo傅笙和国宝的各种细节。”
　　“来了来了，最后一组的出场顺序是，G国的文森特，R国的宝井拓实，E国的尼基塔，咱们国家的任柯，H国的莱奥。这阵容堪比男单最后一组，而且把哪国进自由滑的悬念，保留到最后一刻。”
　　“别忘了还有A国，现在男单短节目分数最高的是A国的乔.欧文。完美三周套没有失误，分数有96分。四周套如果摔了可能还比不过他。我已经验算了两张A4纸了，各种情况都有可能。”
　　“文森特上场了，果然是主场作战，欢呼声好大。他这赛季《歌剧魅影》成绩挺不错的。”
　　“文森特摔了4T+3T，拜拜了。他要是把连跳放在3A后面会稳定一点。可惜了，文森特还是很认真的演绎节目，他今年这两套节目真心好看。”
　　“他铁定背锅了，自由滑再见吧。我这边看台离电视台录制棚子很近，都听到G国解说的惊呼了。如果文森特的排名和E国差3名，那么短节目后的排名就是E国第一，G国第二。一切都看尼基塔的短节目了。”
　　“宝井拓实成了4S和3A，不会超过名将文森特吧，简直想不到。花滑团体赛，玩的就是心跳。”
　　“宝井拓实好稳啊，得了102的巨高分。R国出局的小概率剧本貌似不可能。咱们要进自由滑，只能和H国硬拼，我越来越不敢看了。”
　　宝井拓实的完美发挥让R国队占据男单短节目第一位，让R国队转危为安，板上钉钉进自由滑了。
　　任柯摘下耳机。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完全没感受到前辈所说一如往常的紧张。甚至头脑在不断计算形式，冷静地过头了。
　　“还有时间，要不要再歇一会。”傅笙扶正靠在手臂上的小脑袋。
　　“不了，都些过头了。我得看看尼基塔的短节目，让自己紧张起来。”
　　傅笙点点头没劝阻。顶级运动员对自己的身体都有精密的感知。比赛状态需要肾上腺素，适度的紧张常常是有利的。
　　傅笙分析道“今天短节目还没有一个人敢跳勾手跳。前面的二三线男单连3Lz都不敢跳，宁可去跳3S。刚刚宝井拓实跳的也是F跳连跳。”自花滑大奖赛狂抓Lz跳错刃问题以来，花滑界人人自危。尤其男单在跳跃选择较多的情况下，都避开了Lz跳。技术干不干净自己最清楚，很多人都不敢在奥运会上拿出Lz跳。
　　“E国派尼基塔上短节目很对。他的4Lz跳废了，但是4T和4S还在。这样短节目的难度配置依然是最高的。”傅笙继续分析。
　　“这样尼基塔就不用上自由滑了，保存血量等个人赛。这待遇，果然是E国太子。”曲盛感叹道。
　　尼基塔的第一跳4T平稳落地，GOE+2.05。
　　“尼基塔确实历来以短节目闻名。他在青年组和成年组破的两个世界纪录都是短节目的。但是团体赛里短节目和自由滑是分别排名算积分的，短节目赢了就是赢了。”任柯的目光越来越沉凝，他体内的热血终于燃烧起来了。
　　第二跳3A+3T成了。
　　任柯轻轻呼了一口气。“还不够，短节目只有两分半，要尽快把情绪刺激到最高才可以。尼基塔，给我点挑战。”
　　节目结束，尼基塔双手平举迎接G国观众的欢呼。他们是团体赛最大的竞争对手，但是这套《草原啊草原啊》足以赢得全场的掌声。104分的短节目高分，值得所有选手庆祝。
　　任谁在这样刚狂热过的现场出场都会倍感压力。观众和裁判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无暇分神。和高分节目相邻出场强行对比，在快节奏节目后表演沉静的曲风。仿佛一切的不利因素都集齐了。
　　任柯却觉得血管里都在叫嚣着战意，他的灵魂躁动不安。有人遇到强手自己先撑不住，而有的人遇强只会比你更强。
　　音乐响起，熟悉节目的观众眉头一皱。“这音乐重新剪辑过，和之前用的不一样了。”
　　帕西向朋友解释道“两个月就参加奥运会了。任柯和傅笙这两个疯子，把《太空幻曲》的音乐重新剪辑了一遍，很多动作都重新编排了。对于这种疯子……”帕西想了一下训练室中的震撼效果，诚实地说道。“对于这种疯子，我只能说，干得漂亮。”
　　任柯勾唇轻笑“以为4T，4S，和3A连跳就是男单短节目的最高难度配置吗？不好意思，情报过时了。”
　　他向前起跳迅速举手，骇人的冲击力像旋风一样掠过短边。
　　3A成了！毫无瑕疵。
　　这一刻所有一二线男单都倒吸一口凉气。
　　任柯居然掌握3A了？不可能吧，碰运气的吧。他不是A跳天残吗？如果任柯已经掌握了4种四周跳，现在又掌握了3A，让人怎么活？
　　尼基塔和文森特对视一眼脸色沉重。他们作为3A高手，自然看出来任柯这个3A的质量有多高。高度惊人，空中轴心稳定，姿态可以控制，落地轻巧游刃有余。这是完全掌握一个跳跃的标志，不可能靠撞大运蒙出来。
　　他们未来要面对的就是，完全体的补齐了所有短板的任柯。
　　老冰迷匡枫在电视机前简直泪目了。三年来，多少人说任柯不会3A，一定走不长远，说他六种三周跳不全还不如一个女单。匡枫把四周跳的分值一个一个列上，告诉大家，任柯不用3A也是顶级难度。
　　是的，以任柯的配置，不用花大功夫冒着受伤的风险，在奥运会前攻克3A。
　　但是他就这么做了，太飒了。从他刚刚选择在奥运会上起跳的那个瞬间，他就赢了。
　　真正的顶级运动员，永不满足，永远理想主义，永远挑战极限，永远向禁区进发。
　　任柯滑行到冰场左下角，和傅笙的眼睛对上，相视一笑。
　　赛场上的任柯并不知道在这一刻，全球有多少他的冰迷泪流满面。
　　任柯垂手低头，用大一字步法迅速掠过冰场。
　　他白衣神圣一尘不染，他不动声色，淡漠温柔，极细腻又极博大。
　　今天的任柯有种神性。他在《星际穿越》轻柔的插曲中演绎着宇宙。
　　任柯的旋转随着旋律慢慢减缓，乐曲在这里空白了一秒。冰场寂静，所有观众大气不敢喘。宇宙无声，只有脉搏在咚咚。在宇宙的美面前，好像纵使人类灭绝地球毁灭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辉煌的旋律中内刃起跳。
　　4F！溅起的冰花是夜空中的群星闪耀。
　　交响诗的旋律壮阔宏大，一位巨人拉开了苍穹。任柯的定级步法坚定有力，交代清晰。每一刀都透着足够的掌控力和侵略性。
　　人类在浩渺的宇宙面前就是个孩子。它不动声色，诱捕到每个人类。我们在神秘莫测的的天空下，向上仰望。勇士们步入头上漆黑的长夜。谁说头顶上的不是深渊。
　　E国裁判基里尔深吸一口气。他在这个赛季多次执裁男单短节目，现场看过三次《太空幻曲》，但是他依然有灵魂被捕捉的感觉。这样的美丽是数学性的，真理性的。它就在那里。即使你现在失忆，你也会本能的知道这是灵魂深处在呼唤的好东西。
　　A国裁判马歇尔停下来按计算器的手。他意识到就这场短节目而言，他再怎么按计算器都没有用处。
　　帕西在场边紧张得脸颊通红“来了，重新剪辑的片段来了。准备好。1、2、3，发射！”
　　特雷门琴响起。这是上世纪前苏联发明的一种即兴式电子乐器。有浓重的科幻感，冰冷感和失重感。
　　壮丽的星云在你眼前诞生又坍塌。“旅行者1号”飞离太阳系。“哥伦比亚号”在空中解体。
　　任柯点冰起跳，4Lz+3T！
　　这一跳下来，H国男单莱奥面如土色。H国队团体赛进自由滑是上面要求的硬指标，他本人也在社交媒体夸下海口。可是在任柯的跳跃难度比他高近十分，还没有失误的情况下。裁判就算闭眼打分，他也赢不了。
　　在全场没人敢做勾手跳的情况下，任柯顶着裁判对勾手跳的严查，跳了最不容出错的4Lz连跳。这是何等的自信。这就是明摆着告诉裁判，尽可以一帧一帧扒我的跳跃，找出来不规范的技术算我输。
　　他太敢了。
　　事实如他所料。这个被放在了节目的后半段的巨分连跳，总得分直逼23分。
　　任柯的表演精准克制，双眼无波。他包容、懂得、怜悯，震慑住了所有人。他看着人类莽撞的试探，建立起文明。星霜荏苒，无数诞生和湮灭在这里发生。
　　G国解说的呐喊声打破了现场的宁静“Woooo！！！我不敢相信我眼前的一切。”
　　观众们刚如梦初醒，他们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panda玩偶，和其他原本准备给其他运动员的玩偶，不要钱一样的抛向冰场。短短一分钟，小半个冰场都被玩偶落满。所有小冰童齐齐上阵，开始捡玩偶。
　　G国解说在发出长到断气的“Wooo”之后，狠狠地喘了一口气。“我需要控制一下情绪。太美了，太震撼了。他让我怀疑刚刚看得真的是人类做出的花滑节目吗？”
　　另一位解说道“大家能感受到现场的气氛吗？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所有人都站起来了。这是对任柯的表演最大的尊重。他给与了花滑这个项目更多的可能。如果他不获得第一，我会向奥组委提交抗议。”
　　“我也会。我不允许这样优秀的节目受半点委屈。任柯的表现太惊人了，我在解说席看着他成长起来，却想不到他能给我带来这样的惊喜。裁判们，把分数都给他，全部都给他！不然我会半夜敲你房门的。”G国解说认真地补充道。
　　两排长凳的等分区被C国队座得满满当当。傅笙和任柯没有勾肩搭背，却靠得特别近，有一种奇怪的亲密磁场。
　　傅笙极力克制自己。他无数次想冲向冰场狠狠地抱住这个少年。他的骄傲和激动让手微微发抖。很快任柯的手指勾上了他的。两个奥运五环仅仅勾在一起。
　　孟琪探头看了任柯好几次，确定这是自己的任哥。他太棒了，他是无与伦比的，即使坐在他身边也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存在的人。刚刚比赛的他像挂在天上的月，好像触手可及，好像遥不可攀。
　　任柯的排名决定着R国、H国、D国和自己四国的命运。这一刻全场内外的冰迷和备赛区的各国花滑人，都在屏息等待着裁判的宣判。
　　技术分（T分）：65.2
　　节目内容分（P分）：49.5
　　自由滑得分：114.7（WR）
　　排名第一，积十分！！！C国队的总排名竟然向前进了两位，到了第三位！！
　　任柯的短节目破奥运会纪录！同时大幅度破了世界记录！他把短节目的世界纪录从F国的佐罗手中夺回来了！
　　从这一刻开始，花样滑冰男单的三项纪录全部属于任柯！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象征着绝对的统治力。这位花滑男单的王者，只有19岁，出现在国际赛场上三年而已。
　　莱奥浑身发冷，在冰鞋中的双脚一片粘腻冰凉。彻底完蛋了。短节目114.7分，这是一个像珠穆朗玛峰一样的分数，他不可能超过任柯挤掉C国的名额。只能选择和R国队拼最后一席。但是他想超过R国队两分就要同时战胜排在男单第二位的尼基塔。
　　这同样不可能。
　　莱奥看着惨白的冰场，心生怵意。巨大的冰场像一个白色的猛兽，张开大口，要吞灭他的荣誉名声以及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孟琪今天早上的赛前合乐失误了两次, 趴在挡板上跟自己生气。
　　“还好吗？”男伴孙鹏递过一瓶水。
　　“本来我就是体验一下奥运会的氛围，顺带帮咱们进团体自由滑，正正常常不拖后腿就行。可是我们短节目都排到第三名了, 搞得我居然有点小想法了”
　　“啥想法啊？”男伴孙鹏逗她。
　　“别装傻。别说你不想。冰舞前面的大神太多，别说是奥运会, 就是世界大赛咱们也不可能摘个牌子。我原本觉得没啥，反正我是C国冰舞一姐，每天穿着漂亮裙子美美地滑冰。谁知道现在有希望奥运会摸牌子了，你能稳得住？”
　　“清醒一点。咱们短节目是女单赵玥姐爆种, 加上双人滑一堆名将失误才得来的。赵玥姐的体力是弱项, 她能把自由滑的节目编排，滑下来就不错了。”
　　孟琪不甘心地说“万一自由滑咱们也运气爆棚呢？”
　　“别做梦了。短节目只有三个跳跃, 顶尖选手的难度也提不起来，所以失误的影响很大。自由滑就不一样了。失误一个3A，狠狠心补一个4周跳就回来了。”孙鹏无情地戳穿事实。
　　“好吧, 也行。咱们花滑团体就算完成任务了, 昨天总局领导的贺电都来了。咱俩虽然是抱大腿的，好歹抱成了世界前五呢。”孟琪自己一琢磨自己跟自己和解了，心里美滋滋。
　　“这个心态我就放心了, 你今天摔了两次吓到我。”孙鹏松了一口气。
　　“大惊小怪, 两个小失误而已。今天傅哥不是也摔了两跳？”
　　“嗯，他摔了一个4S一个3A。大概不适应冰场吧，第一次看他3A不稳。自由滑有四分半钟, 不知道傅哥的身体吃不吃得消。”
　　“呸呸呸, 别瞎想。”孟琪赶紧呸掉。傅笙的身体状况是C国花滑队的一大禁忌话题。
　　两个月前傅笙还是大剂量陆上恢复训练。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 还以为是日常康复训练。但是一个月前, 傅笙顶着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上冰了。这就是个医学奇迹。唐队医简直要把他拉到医院去研究研究。
　　一周前, 傅笙带着光速恢复的4S单挑，在奥运测试赛上扫荡了，除任柯外的所有对手。以绝对优势，拿到了多伦多奥运会的入场券。
　　谁都知道，傅笙身体里一个炸弹。炸不炸，啥时候炸，基本看天。
　　另一边，傅笙坐在楼梯角的长凳上闭目养神。他脱下了鞋袜和外裤。只留一条薄款包身鲨鱼裤。整条左腿从膝盖到脚踝敷满了冰袋。
　　“教练帮我把门关上，今天是公开合乐，我怕记者闯进来。”傅笙听见脚步声知道是戴教练，放下心来。
　　“脚又痛了？”戴教练调整了一下他的冰袋，他手一摸，傅笙的整条腿都冰的冰凉干燥。
　　“昨天上冰训练还好。今天摔了一个4S，左腿就不痛快。就是一个寸劲，我用冰敷敷就行。”其实远不是这样。傅笙这两周发疯了一样恢复难度，一个月恢复了两种四周跳，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傅笙沉默了半响说到“别告诉任柯。”
　　戴文怀叹了口气。他能怎么说呢，两个孩子都是心头肉。要是告诉任柯，他肯定会让傅笙退赛，自己一个人撑4场比赛。不说结果如何，受伤的几率是大大增加的。可是不告诉，除了任柯没人能阻挡傅笙上场拼命。
　　“傅笙，你要学会相信队友，依赖大家。很多事情，责任都可以学着放下。”戴文怀干巴巴地劝道。其实他知道，傅笙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任柯去挑战奥运会的死亡赛程。
　　“我只是脚疼而已，没受伤。现在说出去是动摇军心。我花了这么多年的冰，只来了一次奥运会，如果我连一场比赛都没去的话。等我真的上不了冰的那天一定会后悔的。”
　　傅笙笑了一下“我心里有数。”
　　“拿你这孩子没办法。”戴文怀哼了一声。
　　“教练，帮我把拖鞋拿来吧。我消失太久容易被发现，到时候又生事端。”傅笙费力地活动脚趾。
　　“肿了？”戴文怀用手指摁了摁脚，出现一个小浅坑。
　　“还好，就是穿鞋费劲。”
　　***
　　五位女单选手，除了赵玥都是一二线女单。注定垫底的赵玥反而完全没有了心理负担，把自由滑顺顺当当滑下来了。
　　女单自由滑结束。R国凭借自由滑10的积分超过C国队两分到了第三位。C国队落到了第四名。
　　花滑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果然，这才是该有的花滑实力分布嘛，C国能到前五名都是天降紫微星在线带飞。堂堂奥运会能让C国能到前三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冰舞孟孙组合心里最后一点小心思也没有了。团体赛的最终排名大概率就这样了，把自己的技术展现出来，爽一把就完事。
　　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孩规规矩矩地表演了一套《罗密欧与朱丽叶》。虽然滑行覆盖率略有不够，但是把青涩英勇的少年爱情拿捏得死死的。
　　没有人会不喜欢坦诚优美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没有人会不喜欢烛台贝尔曼的联合旋转。两个人开开心心地收获了全场善意地掌声。
　　孟琪和孙鹏等分的时候完全不紧张，对着镜头嘻嘻哈哈地和队友们玩闹。结果他们在五组冰舞中排名第三，把C国队继续顽强地留在第四名的位置上，并且和第五名D国的分差进一步拉远。
　　孟孙组合的小爆发让C国队的处境有了变数的可能。傅笙和任柯对视一眼，一句话没说但是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都是命运的疯狂赌徒，上天给了一线生机 ，为什么不豪赌一把？
　　“吴夏曲盛，准备上核武器吧。”傅笙道。
　　“可是我们训练的时候也只有20%的成功率，目前为止还没尝试塞进自由滑的成套中。”曲盛有点犹豫。
　　“犹豫个鬼！D国强在双人滑，男单垫底。我们现在和D国的分差拉到三分，就算你们失误，双人滑阶段被追上三分，我们也能从男单搬回来。”任柯一拳捶在桌面上。
　　傅笙拿出本子“目前E国队和G国队同为47分，第三名R国队44分，第四名我们41分，第五名D国队39分。第一和第二名是一个梯队，E国双人明显更强，很可能最终第一位。第三名距离第一梯队有3分，距离我们有3分。R国的男单很稳定，夺牌任务很坚决，不可能落到最后一名。如果我们要追赶R国，光靠男单一个轮次不够。必须在双人滑建立优势。”
　　戴文怀来回踱步道“可以一试。D国男单注定垫底，我们最差也是第四名，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冲刺奖牌呢？当然还要看你们自己的身体状态。”
　　曲盛罕见地紧张地望着教练。“我们真的要用那个了。”
　　任柯语气坚定“是必须用。在现有积分情况下，如果双人滑不拿出秘密武器，大概率还是积8分。那我们是第四名，但是我们如果失败了，也是第五名。第四第五没什么大区别，不如拼一把。”
　　戴教练点点头“就是技术不成熟，所有在你们个人赛中不能用这个动作，风险太大了。现在团体赛反而不怕，练练手吧。
　　吴夏一锤定音。“说得好，老曲你别叽叽歪歪的。听我的，干就完了！”
　　盛夏组合在双人滑自由滑中压轴出场。
　　先出场的G国组合发挥一般，在难度不足的情况下，只能占据后两名。随后R国双人滑没有撑住，在托举中摔了女伴。
　　有C国冰迷在不断盘算，中同样意识到了局势的微妙。排在C国前面的两国双人滑表现不理想，排在C国后面的国家没有后劲。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匡枫深吸一口气，跟上天祈祷。一定要让盛夏组合上难度使劲冲。如果C国队想到了，这就是C国队几十年来离花滑奖牌最近的一次。
　　但是身处局内人的运动员，能判断出现在的形式吗？他们真的有胆量在奥运会上更大的难度吗？
　　匡枫焦虑地灌进一半啤酒。
　　盛夏组合的自由滑曲目，选自昆汀的电影《低俗小说》原声带。
　　吴夏把短发散下来，黑色短发很有重量感。她厚厚的齐刘海，一刀切的齐肩发，让气质更加神秘东方。颇有些电影中乌玛瑟曼的味道。
　　两人站定，曲盛在后，吴夏在前。曲盛深吸一口气，单手遮住吴夏的双眼。吴夏张开烈焰红唇，呲出两排雪白的牙。
　　探戈舞曲响起。吴夏立刻进入状态，两人紧盯着对方的双眼渐渐滑出一段距离，却又好像有绳索将两人链接在一起。
　　以风格直率反应热烈闻名的欧体解说，惊讶地道“非常有记忆点的开场pose。我现在对他们的表演充满期待。这组选手的身高差很小，能这样登上国际舞台，证明他们在其他方面实力非凡。”
　　欧体解说越发觉得两人不一般“探戈的精髓在于对立、冲突和荷尔蒙。这对选手这么年轻就已经找到了表演探戈的方法。”
　　曲盛单手牵住吴夏的手，给出一个向前的力。吴夏在这个时机刚好蓄力起跳，在第一时间收紧身体。
　　4S！这是被誉为费力不讨好，成功率极低的，抛4S跳！
　　成功落地！吴夏忍不住挥了一下拳头。
　　“四周，没错这是一个4S!第一个在奥运会上成功做出的四周抛跳。今天这对年轻选手创造了历史。”
　　解说搭档补充道“完全不一样！！和他们之前做抛跳的方式完全不一样。之前男伴双手抱腰，提供向前和向上的力。现在他们参考了E国式抛跳方法，只给向前的力，更多的依靠女伴的腿部力量。”
　　这正是任柯给盛夏组合的建议。吴夏前世因抛跳四周受伤，他前世曾仔细研究过双人滑的抛跳技术难题。双人滑的抛跳主要有两种技术，C国跳法和E国跳法。现在盛夏组合在跳四周抛跳时采用E式的抛跳方法。
　　盛夏组合原有的方式出来的跳跃高远飘，能在三周抛跳种获得很高的GOE加分。但是在四周跳中，最要命的不是高远度，而是稳定度和女伴的落冰控制力。双手抛跳增加了跳跃的不确定性。而现在的方法，虽然男伴提供的动力性减少，但是吴夏恰恰是单跳能力堪比女单的选手，她的腿部力量足以弥补这种缺陷。
　　E国的双人滑大佬DH组合同样惊讶。谁都没想到，居然有人会练，最难最容易受伤的抛跳四周？更可怕的是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他们刚把捻转四周练出50%的成功率，就迫不及待地发到社交媒体上，搞对手的心态了。这对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紧接着，盛夏组合进入三种姿态的双人联合旋转。盛夏组合的动作质量非常高，每种姿态交代清楚，周数充足，在旋转中有还有优美的手部姿态变化
　　他们滑出旋转，背对着彼此，双手做持枪状。象征着导演昆汀的暴力美学。
　　身着黑色西装的曲盛不太耀眼。他现在学会了怎样去引领和展现吴夏。
　　曲盛从十四岁起就沉迷于吴夏的魅力，现在他要帮助她，把所有的魅力展现出来。吴夏在场上气氛的带动下，越滑状态越好。她美艳、热烈、成熟。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成了！”戴文怀在盛夏组合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后低吼一声。
　　这个分数至少会比之前出场的D国、R国、G国三位选手高。C国队的总积分又提升了一档。至于提升多少，还要看E国传奇双人组合的表现。
　　E国的双人滑D姐第一次感觉退却。即使把他们所有的难度储备都加上，也没有绝对致胜的把握。难度被彻底碾压，可能赢吗？
　　DH使出浑身解数，拼上了并不成熟的捻转四周。但是依然以1.1分败给盛夏组合。DH被击败是令裁判都吃惊的事情。所有人都笃定他们会为E国拿到两个10分的积分。但是这一切都摆在了盛夏组合攻克了抛跳四周下。
　　吴夏缓了好几分钟还是不敢相信。然而这就是事实，盛夏组合登上双人滑自由滑第一的宝座，豪取10分积分。
　　倒数第二场比赛结束，积分榜又变化了。C国离R国仅有1分，离E国差3分，离G国差5分。
　　燃起来了。牌子可能真的有戏。C国冰迷聚集区本来是佛系看表演的，这下也彻底不淡定了。
　　他们亲眼见证了奇迹的来临。
　　谁能想到，奇迹就在C国队一场场比赛扎实打下来之后，出现了。只要傅笙在男单自由滑中能击败R国的宝井拓实，我们就能获得第一块花样滑冰冬奥会奖牌。机会悄然降临在C国队面前。
　　本来讨论者寥寥的花滑团体赛迅速登上了热搜。
　　C国花滑奥运奖牌零的突破，能不能在今天完成？
　　傅笙闭目良久轻声道“戴教练，我申请再打一针封闭。”
　　“你还想打哪里？”
　　傅笙仔细感受了一下“左膝，左肩。右脚踝也要，早上打的那一针没管用。”
　　“怎么会？”
　　“右脚从脚踝一个明显的痛点，到现在整个脚都又麻又胀。疼痛范围扩大了。”右脚是花样滑冰最重要的脚，绝大多数跳跃的落地，两个点冰跳的起跳都靠右脚的力量。
　　唐队医又急又气“我亲手把针推进去的，用了什么剂量我自己清楚。傅笙，封闭对你已经不起效果了。”
　　傅笙听后没有意外。“还有什么办法？”
　　“滑三周跳的配置。不然我就告诉任柯。”戴文怀做出决定。
　　“别去！”傅笙双目泛红，语气重的吓人。“他到现在连热身都没做，怎么上场？戴教练，有机会。我们真的有机会，离奥运奖牌就差这么一点了。”
　　戴文怀的下巴绷得死紧。
　　傅笙的语气和缓下来“教练，我就想完全不痛地滑一次冰。我当年也是能在冰场上在一场自由滑，跳出四个四周跳的人。”
　　这句话说得三个人都沉默下来。没有伤病的傅笙，是在冰上飞的。
　　唐队医一拳砸到墙壁上“吃止痛药吧。超大剂量的止痛药。我保证在药检安全的范围之内，但是不保证在身体安全的范围之内。”
　　作者有话要说：
　　来得及的话中午再更一章~


第104章 
　　作为团体赛最终一锤定音的男单自由滑。从一开始就拼到刺刀见红。
　　文森特穿暗紫色考斯滕推开挡板滑入场中。这几天他特地留了一点胡茬, 营造出《闻香识女人》的成熟韵致，把《再会诺尼诺》的优雅性感展露无疑。这个赛季他被新秀佐罗威胁，很多人都说他老了。但是他依然足以为国出站。他短节目失误了, 自由滑一定要拼尽全力。G国本土作战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枚金牌。
　　一开始文森特就用上了那首的4+3连跳，随后是4S。
　　体力为短板的文森特, 第一次在上满难度后，把表演扣得精益求精。两条长腿轻轻一勾就把人购入皮亚佐拉的音乐世界，这就是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文森特认真了。两年来，我从未见过他状态这么好过。”任柯很惊讶。文森特历来是他手下败将。却没想到在任柯没有崛起之前, 是文森特和安德烈两人争霸的时代。若不是任柯降世, 文森特也是一代英豪。
　　“他应该已经放弃个人赛了。全力备战团体。”傅笙同为老将，太清楚老将的体力问题。他们没有了睡一觉就满血复活的能力。大招只能用一次。就用在最关键的时刻上吧。
　　文森特选择了团体赛, 傅笙也是同样。傅笙小心地活动脚趾。好消息是终于不痛了，坏消息是现在他已经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这也不赖。他可以放弃触觉，一会完全凭借肌肉本能做跳跃。
　　台上的观众都身披枫叶红, 为他们的男单名将欢呼。今年24岁的文森特, 在自由滑里上了两个四周跳和两个3A，全场表现毫无瑕疵。这不是文森特最难的一套节目，却是十几种《再会诺尼诺》中最动人的一版。他用生平最完美的表现捍卫了自己世锦赛冠军的尊严。结束了比赛的文森特, 单手拄冰, 拼命喘气。他不是四年前的小将了。过了22岁，每一个四周跳都像抽水泵一样，迅速抽干他的体力。
　　文森特虔诚地向上看, 画了一个十字。上帝眷顾了他, 在他生平最重要的一场比赛中, 让他完美演绎。
　　E国奥列格教练有种不妙的预感。如果安德烈上E国的自由滑, 大概率可以赢文森特。但是……奥列格教练看着三号男单萨沙面色惨白肢体僵硬, 心中咯噔一下。
　　萨沙完全慌了。他是E国新升组的三号男单，E国男单从来轮不到他来挑担子，见过最大的场面只有一届世锦赛。但是奥列格教练说什么都不让安德烈进入团体赛的名单。他说E国有的是人才，如果安德烈来团体赛，自己就立刻订机票回国。所以萨沙成为E国团队中世界排名最低的选手。
　　奥列格教练的傲气有道理。E国在团体站确实有集团性优势。萨沙虽然名声不显，但是掌握4T和4S两种四周跳，理论难度和安德烈一样。
　　但是这样的小将真的能发挥出来吗？
　　萨沙立刻让所有E国人失望了。他一开场就把4T跳成了2T。奥列格教练当即摔了水壶，大叫道“我上去滑都比你好。要不要我去把你换下来。”
　　随后萨沙的3Lz用刃被抓，4S周数被标小于号。整段表演被技术裁判抓成了筛子。
　　等分区的E国团队尴尬无声。E国男单自由滑的位置原本是很稳的，可是谁知双人滑DH组合没拿到预想中的10分。仅仅1分的领先优势，够萨沙败家的吗？
　　结果出来了，萨沙以10分的劣势落后于E国文森特，现在排名第二位。
　　男单自由滑仅剩两名选手未出场。分别是R国的宝井拓实和C国的傅笙。如果萨沙的分数都超过他们两人，或者他们的分数都超过文森特。那么金牌就是E国，银牌G国，铜牌看两个未出场选手的分数。
　　但是，比赛会按照剧本来走吗？
　　萨沙惨白着一张脸，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
　　***
　　在C国的前线演播室中，解说何蓓切到了广告，摊在凳子上喘了一口气。R国选手宝井拓实已经在场边准备，她有一分钟的休息时间。
　　何蓓对老搭档郑适先聊到“宝井拓实穿得是靛蓝色圆领袍款式上衣，好重的C国风。这个赛季花滑好多C国风的节目哦。”
　　“如果铜牌不是我们和R国争夺，我会看好宝井拓实上位。多一个C国风的经典节目就多一分宣传。我在G国玩了两圈，体感任柯的C国风节目带起了好大一阵风潮。”
　　“可是我们是对手。如果傅笙胜过宝井拓实1名则会出现平分，那么由最高分的两项相加排名，大概率是我们得胜。”
　　“宝井拓实不好对付，自由滑这套《十二幻梦曲》给这个赛季立下大功，多次靠它翻盘。宝井拓实还在采访中说，自己和C国风节目投缘，以后会多多采用这种风格。”
　　情况正是如此。宝井拓实展现出异于常人的稳健。他把纤巧灵动和沉郁旁白两种风格，都表现得很到位。4S，4S+2T，两个最高难度的连跳，接连被成功拿下来了，R国代表队长舒一口气。宝井拓实非常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首先要稳，然后还是稳。只有一种四周跳储备的选手没有出错的资格。
　　宝井拓实clean了！他抗住了R国一哥的压力，做到了最好。
　　169分!他最终以3分的劣势败给文森特，排在第二位。
　　这对R国队没什么好丢人了，他们比G国队的积分低了很多，根本不报翻盘的希望。但是这个结果，彻底摧毁了E国队的美梦，他们的总积分从第一位落到了第二位。奥列格教练的手机当即响起铃声。他红彤彤的头脸冒出了很多虚汗。
　　何蓓与郑适简要地推测了积分变动后，把话题转回了比赛。“观众朋友们，最后上场的选手是我们熟悉的，C国男单传奇名将，傅笙。他在年初的B级赛短节目中收到重伤，一度没有再回到赛场的希望。在我台去花滑训练中心做专题报道，问道傅笙恢复情况时，他还没能进行冰上训练。”
　　“是的，这简直不可思议。他经历了一次一次的重创仍然以惊人的毅力出现在我们面前。非常巧合的是，他的自由滑选曲的一段配乐正是《The implssible dream》”
　　“傅笙花滑团体赛自由滑节目《追梦无悔》选自音乐剧《我，堂吉诃德》。今天是这个自由滑节目第一次面世，我们也是第一次欣赏。让我们一起祝他好运。”
　　傅笙一身红衣站在冰场中心，渊渟岳持。这是他近几年最畅快的时刻。阴魂不散的疼痛消失了，他像一个老旧的骑士，突然有一天擦亮了旧铠甲。
　　西班牙民族风味的乐曲响起。傅笙深深吸气睁开双眼。，傅笙在在雄壮的交响乐风格的曲目中，叙述自己波澜壮阔的职业生涯。他翻起手花，摇起铃鼓，身姿昂首有力，步法无出其右，仿佛那个只身匹马闯入欧美人游戏的傅笙，从未被伤病所累，从未老去。
　　他的旋转轻盈，滑行臻入化境。傅笙在年初的摔倒时就有预感。也许是时候跟冰场告别了。他没想过自己的姿态是如此体面。感谢奥运会，他可以昂起头颅，在的冰场上回顾一生。
　　傅笙脚腕轻转，外勾步，随后直接起跳进入3A。12岁时这个跳跃的成功，让他有了信心走入花滑的职业道路。此后十多年，3A从未背叛过他。只要能站起来，傅笙的3A就是天下第一。
　　场下的任何紧张到不敢看。“傅哥这个进入方式，明显要跳Lo跳。傅哥是连3Lo的好手，不会舍得把这个跳跃用在单跳上。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要跳4Lo。”
　　4Lo。目前世界上只有傅笙一个人能跳出的跳跃。让他付出两次毁灭性大伤病的跳跃。在恢复训练仅仅两个月后，他可能完成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5章 
　　落地了！这个4Lo平稳落地！随后傅笙在众人的惊呼中, 双腿继续交叉起跳。
　　3Lo!这是一个4Lo+3Lo的连跳，史上第一个4Lo+3Lo的连跳。
　　Lo跳是出了名的难以足周，尤其两个Lo跳连在一起, 更为恐怖。几乎没有人选择这两个完全没有作弊空间，纯粹靠身体内部发力的跳跃连在一起。可另一方面, Lo跳两连有着其他连跳难以相比的独特韵律曾经有一位女单选手，凭借3Lo+3Lo的连跳震惊整个花滑界，以此夺得奥运冠军。
　　4Lo+3Lo的难度比3Lo+3Lo大了何止十倍。这证明傅笙的核心力量强到了非人的地步，不愧Lo跳皇帝的美誉。
　　被视为对手的宝井拓实一脸崩溃。“不是说他脚伤到一个月前才开始上冰训练吗？”
　　“对啊, 傅哥的脚伤的很严重, 不敢练腿。所以只好日夜不停地做核心力量训练了。他说核心可以躺着练，不碍事, ”任柯一想到傅笙的伤，心里就一抽一抽地发疼。他双手捏得死紧。看上去最难的4Lo已经完成了，但是对于左膝伤病严重的傅笙来说, 4S更加有挑战。
　　宝井拓实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人家还是残血, 还有这么牛的状态。
　　A国裁判马歇尔瞪大了眼睛。傅笙是A国花滑的重点关注对象，马歇尔曾全面分析过他的伤病情况和技术储备。傅笙左膝的伤势让他不敢全力点冰，很难恢复4T。右脚脚踝的新伤让他不可能攻破最具威胁性的4F和4Lz。更完蛋的是, 他迫于伤势练就的奇葩4S跳法根本不能练连跳。这样一来, 傅笙最高的配置就是一个4S，一个4Lo，两个3A。不足为虑。
　　可是谁知道, 他练出来根本不可能实现的4Lo连跳。
　　马歇尔翻出了宝井拓实和文森特的小分表。他们两个人都是完美双四周跳成套。马歇尔手指一顿, 心想“这样一来, 情况就不妙了。”虽然A国队在团体赛的短节目自己摔没了所有机会, 但是看着C国队登上象征花滑综合实力的领奖台, 他就莫名地堵心。
　　E国裁判基里尔一眼就看出了局势发出感叹“傅笙一定有E国血统，只有E国人才会如此英勇无畏。”他说着，瞟了一眼没缓过神的萨沙，心想这两个人当年应该是抱错了。
　　第三跳依然是4Lo。这个跳跃难度极大，极少有人愿意攻克。这个用刃起跳以右脚为动力的跳跃，是傅笙唯一可以不触动伤势完成的跳跃。
　　干净利索，滑出弧线完美。
　　这么完美的一跳，实时技术分只给加了0.7的GOE。任柯瞪向裁判席，明白了大家的想法。
　　傅笙的成绩关乎着团体赛铜牌争夺战的结果，亲R国的裁判自然不想看到到手的铜牌旁落。但是还有一种概率极低的情况。如果傅笙的自由滑能够取得第一，将会积10分，超过刚好超过积6分的萨沙4分。可以以1分只差翻盘。
　　这只是一种存在于理论上的可能性。傅笙一身是伤，目前排名第一的文森特表现无懈可击。很难说R国裁判是否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从此刻开始，C国花滑的实力已经向所有人亮剑，不可能一一介新秀的身份韬光养晦了。
　　你来分蛋糕，就要正面抗住所有的不利因素。扛过去了就是渡劫成功，抗不过去就是时运不济。
　　《追梦无悔》是禁得住奥运赛季考验的高质量节目。音乐剪辑顺滑有推动性，选曲段落感染力强。在傅笙这样顶级花滑运动员的演绎下，观众随随便便就会投入情绪陷入共情。看台上的观众本大多为了看G国和E国争霸而来，却被这套节目感动得泪眼婆娑。勇气，坚韧，理想主义，这永远是人类共通的情感。
　　傅笙在宏大的交响乐配置中继续起跳。3F！随后落冰后紧接着大一字步法。他双手抱头，在下一个乐句来临之时毫无征兆地起跳，3Lz+3T。
　　这是令人震惊的两连跳！他们的相隔时间如此之近，根本没有压步起速准备跳跃的时间。视觉效果是如此的惊人。两个跳跃契合这两句排比的激昂旋律，像对命运的不停追问。
　　穿云裂石的女高音有峥嵘剑气。堂吉诃德举着骑士的旗帜，朝着风车巨人前进。世人笑他看不穿，他笑世人没胆。如果可以，他不想安详地老死在床上。
　　傅笙单膝跪地向前滑行一小段，双目直直地逼视前方，右手用力地从下向上抓起。傅笙的编排步法来了，这一次是直线接续步！
　　他右手做持剑状，对着前方划过两刀，稳稳映衬着乐曲中的破空声。随后他举剑向前劈砍戳刺，向前冲锋。他的脚下比花剑运动员的脚底更快，手上的剑术诡秘多变。最后他弓下右腿，向前拖刀滑行，孤注一掷地刺出一剑。这个拖刀气吞山河，唯有生命的壮美可以形容。华丽的男高音响彻奥运赛场，骑士的孤勇闪耀在花滑冰场。
　　“追梦，不会成真的梦。挑战，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忍受，不能忍受的难过，跋涉，无人敢行的路，
　　远远地去爱，纯真高洁的心。尝试，不惧伤痛和疲惫。
　　纵然我终将疲倦无力，
　　仍要用伤痕累累的双手，
　　去摘，遥不可及的星。（1）”
　　任柯下巴紧绷一直盯着实时技术分。如果照原计划跳两个4周跳两个3A，那么在这种打分情况下，傅笙不可能超过文森特和宝井拓实。难道即使复出这么多，也没有用吗？
　　傅笙能和任柯在一起，就说明他们骨子里是一样的疯。什么保守战术？奥运，就该勇攀高峰。
　　第七跳，最令人悬心的左脚起跳的4S。傅笙没有因为4S的风险大就放弃了步法难度进入。花样滑冰若想得到十分的美，就一定要经历十分的难。
　　他在结环步后面连续转三，然后持续起跳。
　　4S成了！
　　观众席上R国冰迷荒居奈美泪流满面。15岁的傅笙用惊世骇俗的4S把捶进了花滑的世界。到现在为止已经将近十年。十年过去，青葱的少女已经嫁为人妇。傅笙脚下的4S依然绚丽壮美。
　　傅笙完成4S后，紧接着进入联合旋转。寻常运动员把旋转做到周数充足轴心稳定就已经不容易，高水平的运动员可以完成顺滑的难度姿势变化和高转速。但是傅笙对于旋转的造诣远不止次。他在通过旋转合乐。音乐舒缓，旋转速度变慢，姿势选用伸展的燕式旋转躬身旋转。音乐紧张，旋转速度陡然加快，姿势变为全身收紧的双足直立旋转。
　　在男高音华丽的重音上，傅笙出了直立旋转直接向前起跳。这是一个难到变态的跳跃进入方式。但是傅笙显得丝毫不费力。3A+1eu+3S跳跃灵得像小孩子拿着石子打水漂一般。
　　四周跳紧接旋转，再紧接三连跳。这一串超常难度长串没有给运动员休息的时间，也没有给观众喘息的机会。傅笙的表演像海啸一样，狂风巨浪一样一浪一浪地往岸上打来。把全场观众拍到无从思考，只能被动地接受傅笙的洗礼。
　　他是冰场上的王。尽管伤痕累累。
　　欧体解说大叫道“Woooooo!!这段长达半分钟的技巧长串，根本没有调整的时间。他在无氧状态下完成了两个现今花样滑冰的顶级难度。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傅笙真的是人类吗？听听现场的呐喊声，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感受到如此热烈的现场气氛。”
　　他的搭档补充道“他当然不是人类！这是不可思议的！他做出来最难的技术，也诠释了乐曲。我看来他将近十年的比赛，十年里他把每个动作都力求高质量的完成。即使在24岁这个男单迟暮的年龄也是如此。裁判们，那么的手在哪里？给我把GOE加满！必须加满！”
　　“傅哥一定很痛，他的腿伤又犯了。”任柯狠狠闭了一下眼睛说道。
　　“不可能，我给他吃了超量的止痛药。他应该连自己的脚都感觉不到在哪才是。”唐队医不信。
　　“我就是知道。他那个表情，就是在忍痛的表情。”任柯心肝都在颤，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任柯吻上右手无名指上鲜艳的五环，闭上双眼默念道“我本不信命。但是上天让我重来一次，证明冥冥之中自有天道。请保佑他，这一次也一定要保佑他。有什么事，大不了冲着我来。小爷我不怕。”
　　唐队医半信半疑地看向冰场，摇头心想，任柯关心则乱，小孩子家家还是不够稳重。冰场上傅笙明明面色沉着，脚下步法行云流水，一派大将风范。
　　傅笙无比的清楚，就在刚刚，他打出了最后一刻子弹。心脏跳得他一低头就会吐出来。过量止痛药的副作用开始凸显，他的肠胃在肚子里拧成一团。右脚的伤势突破了止痛药的限制，开始隐隐作痛。而最后一个跳跃正是需要右脚点冰的3Lz。
　　□□的苦痛被傅笙的意志强行切割。他催眠自己，这具濒临极限的身体并不属于自己。他的灵魂仿佛漂浮在上空，冷静地分析身体状况，迅速地计算分数。如果3Lz失败，那么他苦苦用三个四周跳带来的难度优势就会化为乌有。
　　傅笙没有选择。他的余光看向自己的右手无名指，那里有一圈夺目的奥运五环。他知道在场边，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奥运五环。
　　“保佑我！”傅笙在心中默念道。他咬紧牙关用疼痛的右脚有力地点冰。冰面的风吹起傅笙额前男单碎发，坚毅的眉眼一眨不眨。老将不死只是凋零，只要给了机会，依然可以亮剑。
　　傅笙腾空的时候，全场所有运动员的心都悬起来。最后一跳了，如果失败，C国注定遗憾地抱着第四名回家。如果成功，一切都不好说了。
　　孟琪躲到吴夏的怀里不敢看，曲盛的身体已经僵硬成木块。R国的运动员们则惊呼一片。
　　落冰了！傅笙顶着各处重伤8个跳跃全部clean。
　　任柯的眼泪没有预兆地流出来。他偏头擦掉。眼泪是最无用的，不能给他减轻半分痛苦，不能分担半分跳跃的冲击力。
　　文森特大喇喇地凑向前奇怪道“我是了解傅笙的。他真的在赛季初伤到报废了一个赛季吗？他怎么可以做了3个四周跳，还全clean的？”
　　任柯咽下喉头的哽咽。“因为傅笙不能退。他退了我就要上。我们后面是C国花样滑冰代表队，无路可退。”
　　文森特一瞬间升起惊异。他们G国的运动员都是自己训练自己比赛，讲究的是个人成绩，个人英雄。他全力冲团体赛是因为G国团体实力强，最有可能给他带来金牌。但是他从未有为了G国花样滑冰代表队，即使战到最后一滴血，也不会退一步的想法。
　　文森特看着傅笙和任柯坚定的面容，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这是怎样的运动员，这是怎样的信念，这是怎样的国家？
　　他们真的可以被战胜吗？宿命一样的自然规律，人体的极限，真的可以人类被超越吗？
　　至少在这一刻，傅笙战胜了身体本能。
　　他的双腿像抽空了气力的面条一样，根本无从控制。更别提完成编排步法。但是从4岁开始在冰上苦练的滑行功底帮了他。二十年的练习早让他穿冰鞋比穿旅游鞋还习惯，滑行的肌肉记忆变成融到DNA中的印记。傅笙经历的每一分苦难终于在这一刻没有辜负他。
　　傅笙敏锐地觉得自己的左腿已经没有力气站立，甚至有了抽筋的预兆。他顺势单膝跪倒在冰面上，顺着滑行势能微微前进了一段。随后右手抚于胸前微微弯腰，做了一个骑士的行礼。这很合乎堂吉诃德的骑士形象，也完美合乐，毫无破绽。
　　观众们纷纷起立欢呼，为这套震撼人心的节目喝彩。毛绒玩具像雨点一样落在冰场上。专程赶来的傅笙冰迷兴奋不已，C国的红旗被骄傲地拿出来迎风招展。
　　傅笙深吸一口气撑住身体，深情地抚摸冰面。今天是《追梦无悔》的第一次公开面世。没有人知道预定的结束动作，没有人知道他扭成一团的小腿筋肉。
　　C国中央台的解说席上，何蓓忍不住满眼的泪意，关掉了麦克。
　　解说郑适接起话头说道“我想傅笙想说的话都在节目里了，人生重来一遍，他还会去摘遥不可及的星，哪怕遍体鳞伤。正如他的节目名字——《追梦无悔》。”
　　“我们都知道傅笙经历过什么。毁灭性的伤病，铺天盖地的谩骂，花滑荒漠的祖国，独木难支的境地。单挑一两样放在普通人身上，都足以把他压垮。但是傅笙就硬生生地，一关一关闯过来了。去年傅笙成功复出洗刷了冤屈，还拿了世锦赛冠军。他在采访中说在花滑的旅途中再无遗憾。但是当奥运会的花滑团体赛需要他时，他还是来了。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恢复的，今天傅笙的表现无懈可击。”
　　何蓓带着哭音动情地说“难以想象，有运动员在职业生涯的末期，交出如此完美的答卷。《追梦无悔》在技术难度上是傅笙职业生涯中的巅峰，演绎上糅合了傅笙波澜起伏的个人经历。能有如此厚度节目，是花样滑冰的荣幸，是多伦多冬奥会的荣幸。”
　　“日后可能很少有人能背出多伦多冬奥会的各项金银铜牌归属。但是提起《追梦无悔》，都会竖起大拇指。这就是花样滑冰的独特魅力，其他项目只有名次和记录。但是花样滑冰除此之外，还有美，还有爱。有人得了金牌，有人得了银牌，但是只要留下经久不衰的作品，那么你至少不算输。”
　　文森特张开双臂向傅笙迎来，大声叫好。“傅笙好样的，该给这些才长成的孩子们一个下马威，看看我们这个时代男单的风采。想改朝换代，把我们踢下神坛，可没那么容易。”
　　傅笙笑着和文森特对了一拳，他们这个时代的老人不多了。大家苦撑着都是为了奥运会，奥运会结束，大概率这批会集体退役。以后见一面少一面了。
　　“傅哥。”任柯撞到傅笙怀里，埋着头不说话。文森特见状，调侃了两句。但是素来不让人的任柯却没动静。
　　傅笙明白，事情大条了。他的小男友担心惨了。“任柯，没事了。你看我还好好的。唐队医给我配的止疼药可管用了。”
　　“你个骗子，你个大骗子。”任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咬着一点考斯腾的布料泄愤。他刚才度过了生命中最煎熬的四分半。痛苦却无能为力。属于傅笙的战场，只有他自己可以上。
　　傅笙长叹一句不再逞强，把重心移到了左腿上。“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答应你，最后一次了。”
　　任柯这才从他怀了钻出来，死死地勾住傅笙的无名指不放手，拽着他到了等分区。
　　他们耽误了两分钟，但是全场的热情分毫不减，观众们依旧在忘情欢呼。唯有R国队闭目祈祷。
　　在遥远的C国京城，冰迷赵丹在加班的办公室中打开电脑观看直播，周围为之一圈紧张不已的同事。
　　在临江省队，新任花样滑冰队总教练张斌，带着一群十岁出头的孩子守在电视机前。“教练，咱们能拿牌吗？傅神这一场太牛了。”“能，一定能。”张斌握紧了拳头。
　　在神州大地的各处，男女老少焦急的等待在电视机前。有的人反复踱步，有的人紧张到咬手指。
　　多伦多奥运会花滑团体铜牌的归属，就看这次出分了。
　　大屏幕亮起。
　　技术分（T分）：100.1
　　节目内容分（P分）：93.1
　　自由滑得分：193 C国傅笙，排名第一。
　　任柯从等分的长凳上一跃而起，孟琪和孙鹏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蒙了。R国队面如土色。他们比赛的重点目标在团体赛拿牌，可是却失之交臂。
　　解说间里郑适疯狂喊道“第一！傅笙自由滑第一！他成功超过了R国的宝井拓实，奥运会花滑团体铜牌是我们的了！这是历史性的时刻，C国正式跻身花样滑冰强国之列。”
　　“等一下。”解说何蓓打断了他。“好像不是第三名。”
　　比赛结束后大屏幕显示出最终的排名。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第一名 G国 积 62 分
　　第二名 C国 积 61 分
　　第三名 E国 积 60 分
　　第四名 R国 积 59 分
　　C国队第二名！银牌！
　　正在狂欢庆祝的C国队, 突然被按下暂停键。任柯一溜烟跑到场边的小屏幕盯着上面的排名反复确认，像不认识字一样。
　　他犹豫地向工作人员问道“麻烦您帮我看一下，我们是第二？”
　　“是啊是啊, 以一分的优势绝杀了E国队。C国是银牌。”工作人员笑着答复道。
　　不怪任柯，就是电视机前的C国观众也都蒙了。明明赛前报道说进了自由滑就完成任务。进自由滑后开始两项分数一般, 感觉奖牌没希望了。之后双人滑拼出抛4S，让C国有希望和R国队争夺铜牌。
　　这已经让远在国内的C国观众欢欣鼓舞。才几年时间，C国花滑就能和世界强国掰手腕，争夺奖牌了。看到傅笙赢了宝井拓实, 一枚铜牌到手, 大家正准备欢欣鼓舞举国欢庆。
　　结果，不是铜牌, 是银牌。
　　傅笙排名第一的自由滑刚好让E国萨沙落到第4名，加在总分中，C国刚好领先一分。这是什么天选之人的剧本。上个厕所的功夫, 傅笙就用极限操作得到了第二位。
　　毫不夸张地说, 老冰迷匡枫已经在黄牛老刘的家里发疯许久了。他干掉一瓶啤酒说道“傅笙牛逼！C国花样滑冰队牛逼！我‘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清单里，可以删掉一项了。”
　　“没想到，咱们赛前赛中反复推演, 就是没想到这个结果。其实它明明是理论上存在的。”老刘感叹道。
　　“仅仅是理论上存在。只有疯子才会觉得现实中能发生。前两名是G国和E国, 多高的两座大山了。从R国手里强铜牌，我尚敢做做梦。从他们手里抢一枚银牌，我想都不敢想。”
　　每个人从了解花样滑冰开始, 都能感受到G国和E国是多么不可逾越的存在。从发展底蕴到选材基数, C国花滑拿什么和人家比。
　　但是今天, 我们虎口夺食。堂堂正正地从E国和R国手里拿到了团体赛银牌。《The implssible dream》变成了现实。
　　匡枫打开了“冰雪在线”论坛。那里的消息已经刷爆了。最爱摆冰迷派头的专业论坛首页, 像水军一样, 一排一排地刷着屏。
　　“傅笙牛逼，任柯牛逼！”“绝地反击，我都看傻了。什么叫大心脏啊！！”“C国队牛逼！干得漂亮！”“我们战胜了E国队，我们是银牌！”
　　匡枫登上副版主的账号，把各类权限开到最大。欢呼吧，庆祝吧！今晚的胜利属于C国人！这场漂亮的胜利，值得大家肆无忌惮地狂欢一夜。
　　***
　　嘈杂的体育场渐渐安静。广播中发出清晰的女声“多伦多奥运会花样滑冰团体赛颁奖仪式即将开始。”
　　“铜牌，E国队。”
　　E国队队员登上领奖台，却不见笑容士气低迷。在E国花样滑冰队，参加团体赛是求而不得的美差。如果不是本次冬奥会的举办国是同为花滑强国的G国。E国队敢说自己的金牌板上钉钉。可是谁知，百战百胜的E国队被不见经传的C国踹下了宝座，到了第三名。这对E国队来说是耻辱也不过分
　　E国男单三号萨沙看向场边，总教练奥列格依然没有到场。奥列格教练看了E国媒体的报道就气到厥过去。萨沙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男单强项被人连追三分，说他是E国花滑的罪人也不为过了。可是他对位的人是傅笙啊，有谁能在傅笙的全力一搏里获胜。
　　体育场的广播响起“铜牌，C国队。”
　　孟琪直愣愣地站在领奖台前的，像飘在空中一样。距离比赛结果公布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可是她还是觉得不真实。她是一个冰舞选手，唯一在奥运会上取得名次的希望就是团体赛。教练组的推演结果是我们可以达到第四第五名。这是很好很好的结果了。孟琪做过最野的梦就是得到一枚奥运铜牌。至于银牌，她在梦里都不敢想。
　　戴文怀教练举起摄像机，躲在机器后面抹掉了眼泪。两位C国体育台解说关掉了麦克，在解说室泣不成声。远道而来的C国冰迷，高高站起，合力举起红旗。万里之外神州沸腾，新闻快讯连篇轰炸，家家户户喜笑颜开。
　　在戴文怀搞花滑的时候，C国还没有合格的冰场。在两位解说开始关注花滑的时候，C国冰迷们看得是国外选手的比赛，每天做梦什么时候能在国际赛场上看到C国人。在C国冰迷大量出现的时候，大家规划了几个五年计划，再多的计划不外乎得一个单项世界冠军。至于拿到标志花滑整体实力的奥运团体赛奖牌，讲出来会被人嘲死的。做白日梦都没这样做的。
　　但是2015年，多伦多冬奥会，我们做到了！花样滑冰奥运团体赛银牌！
　　五星红旗渐渐升起，飘扬在大洋彼岸。这是C国代表队本次冬奥会的首枚奖牌，也是C国花滑奥运史上的第一枚奖牌。
　　颁奖就要开始，孟琪看向最大的功臣任柯和傅笙。任柯伸手，把两个奥运五环勾在一起，勾到C国队服宽大的袖口里。
　　全场的观众全部起立鼓掌。今天来的冰迷本是来见证E国和G国争霸的。没有人会关注C国。在傅笙跳出4Lo+3Lo前，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会夺牌。只有疯子会为了虚无缥缈的银牌，上了平生最大的难度。
　　C国花样滑冰队用坚定和毅力创造了奇迹，成为在观众中站的最高的存在。
　　有些人要看到希望才会相信，才会努力。但是有些人却从相信和努力中创造希望。今晚的荣耀属于C国花样滑冰。
　　任柯锋利的眉眼泛上水雾。真好，孟琪穿着漂亮的考斯腾站在冰场上，曲盛和吴夏在他左手边，达成四周跳，潜力无限。傅笙在他右手边，举着闪闪亮亮的银牌。而自己没有穷困潦倒没有辍学，而是站在了奥运会的领奖台上。
　　上辈子的阴霾第一次在任柯的心中消散。一切都不一样了不是吗？他真的改变了历史，挽回了一切。
　　颁奖后，冠军G国队邀请两支队伍上最高领奖台合影。G国男单文森特对傅笙说道“老对手，干得漂亮。多伦多是我的最后一届了，我开心的都要哭了。”
　　“文森特，祝贺你。”傅笙笑着说。他和文森特的巅峰期刚好崇和，两人互有胜负。文森特是一个坦荡的对手，值得敬重。
　　“傅笙，要不要玩一玩金牌。”文森特憨厚地笑着，要把金牌挂在傅笙的脖子上。
　　任柯勾着傅笙的无名指把他拉了一个趔趄。
　　他心中想到“哼，不就是块金牌吗？我傅哥才不稀罕。他就是想玩也要玩我的。”
　　后世冰迷评价多伦多冬奥会常说，多伦多的花滑赛场是老将圆梦的赛场，很残酷也很温情。傅笙、文森特，他们同样为了这块冰场付出了整个青春，把难得的好状态都奉献给了团体赛。他们值得这一切。
　　***
　　花样滑冰代表队为C国多伦多冬奥旅程取得了开门红。身临绝境顽强拼搏的精神更是感动了无数人。花样滑冰这样的小众项目迎来了人生巅峰各大卫视循环播放比赛的经典场面，还光荣地登上了最具重量级的晚间新闻。中央体育台在赛前拍摄的《多伦多冬奥专题纪录片花样滑冰队特辑》，在黄金时代适时播出。
　　有人误以为花样滑冰是美丽的化身，作为竞技体育对抗不强。但是看完记录片谁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片中任柯无数次累到趴倒，然后一锤地再拼命爬起。原来任柯的体脂率在赛前几乎练到C国代表团的最低。吴夏的腹肌练得块块分明，孟琪在托举中一边哭一边摔一边练。
　　纪录片的大部分的镜头都没有傅笙。因为他的康复理疗时间比训练的时常还要多。记者郑适问道傅笙“现在的状态可以参加奥运会吗？”
　　傅笙扶着腿上的冰袋沉声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努力到最后一刻。”
　　这集纪录片感情真挚镜头真实，旁白台词都是老记者郑适一个字一个字抠出来的，一经播出就在C国引起了极大反响。各地即刻下发了文件精神，敦促各方加强学习C国花滑队永不放弃勇攀高峰额精神。
　　***
　　临海省监狱迅速领会落实，以C国花滑滑冰队零的突破为事例，对在押犯人做思想教育。曾经的花滑二世祖肖洋，因为在狱中表现不佳，被列为重点教育对象。
　　肖洋入狱后，依然没改少爷脾气，被狱中的一帮硬茬修理得不轻。他顶着青肿的额头来到学习室，阅读今日报纸。
　　肖洋挺着肚子叫道“不可能！什么假新闻，C国花样滑冰队夺得奥运团体赛亚军，过八辈子都不可能。”
　　“我就是被关禁闭，C国花滑也得不了奥运亚军。”肖洋额头上的青肿分外油亮。
　　“正好，过两天花样滑冰的单项比赛开始。我做主给你开恩，让你现场看看什么叫做C国精神。”监狱长说道。
　　监狱长点了点肖白朗和赵教练“听说你俩还会花滑？回去一个人写一万字的学习心得，明天交上来。要求思考全面，反省深刻。”
　　肖白朗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原先临江省主教练在监狱里还摆着主教练的谱，听说这辈子减刑无望了。这篇学习心得就算他再恶心也要好好写下去，一万字不够，他还要写两万字。要另辟蹊径发挥特长，把傅笙和任柯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
　　在C国京城的某个四合院中，一位白发老者关上了电视。
　　“老刘！老刘！”他大声叫道。现在傅家老宅的佣人少了三分之二，留下的只有傅家常年用惯的几个老人，做什么都不如之前方便周全了。
　　“老爷子在呢。”管家老刘小跑着过来。
　　“给傅国强那个忤逆子打电话。让他回老宅一趟。”傅老爷子说罢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身躯佝偻着，早没了傅家当家人的气派。缩在藤椅上，竟像一个普通的七旬老人。
　　“可是，傅笙大少爷的事？”老刘试探着问道。
　　傅老爷子欣慰地笑着“这小子有出息了。在奥运会上立了大功，这一场赢得漂亮。偏巧咱们国家参加奥运会的大领导，就看了这一场。傅笙算是露了大脸。你等着，宣传他的精神事迹文件精神绝对不少。”
　　老刘转念一想。连有旧仇的孙子都要扒着吸血，傅家大概真的山穷水尽了。也不想想傅笙孤身奋斗得了这点成绩有多难。傅家往日里是如何对待傅笙了，管家老刘都看在眼里。这孩子有爹有娘却还不如没有
　　老刘犹豫地劝道“咱家二爷和傅笙少爷闹得可不是一般的僵。要不要把他前妻一起叫回来。”
　　傅老爷子沉默了半响“什么前妻？那是傅家的二太太。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由得那个忤逆子不同意。”
　　傅家最近倒了大霉。先是大爷被人举报，好好的新星被一撸到底。然后傅国强看到哥哥倒霉，欢喜大法了，在街上寻衅滋事被人拍了视频，闹得满城风雨。傅家本就在失事中，谁都想来踩一脚。傅老爷子在位时的腌臜事也要翻出来重新清算。傅老爷子左支右绌露出败相。一时间傅家树倒猢狲散，好不凄凉。从门庭若市道门可罗雀，不过用了三个月而已。
　　傅国强带着傅妈赶到了小四合院，当场暴跳如雷。傅国强的疯点在傅笙身上。这一年多来，傅笙翻身了，傅国强更是疯的厉害。
　　傅老爷子却道“必须让傅笙亲手在媒体上承认你们的父子身份，最好回来一起上个节目什么的。如果拒绝，那我就不会给你擦屁股了，你该进局子进局子。”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求助于傅笙是最后一根稻草。唯有用傅笙刚得来的巨大名声对冲傅家的危局。
　　傅妈如他们所愿拨通了电话，等来的确实被拉入黑名单的提示音。她面容惨白“我也没办法了，上次见面他说，之前留给我的秘密邮箱收回。一刀两断了。”
　　傅老爷子跌坐在座椅里，死期将至，真正的死期将至。
　　“老刘，老刘！”门外却没有应声。
　　他拄着拐杖挪到门口发现了一封信。“您最后的底牌也没用了，我就此回家养老了。别怪我老刘跑路，大难临头各自飞。傅家已经完蛋了。”
　　***
　　对于远在多伦多的花样滑冰代表队，荣耀留在昨天。他们还要面对新的征程。
　　首先就是8小时后开始的男单短节目比赛。多伦多冬奥会的魔鬼赛程开始展现威力。五小时后，开始赛前合乐。留给大家休息的时间只有不到四个小时。即使顶级男单出场相对靠后，但是也没好多少。参加了团体赛男单自由滑的G国文森特和R国宝井拓实，甚至早就宣布了放弃赛前合乐。
　　编舞帕西抱着大包小包，把傅笙和任何的短节目都随身带着，随时准备回到赛场。精致如帕西回到酒店，连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
　　傅笙到了房间，先放了一浴缸的冷水，艰难地把刺痛的双腿放进去。傅笙反复探测患处，感觉不妙。伤势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冰冷麻木了患处，让傅笙晕晕沉沉几乎睡过去。过量止痛药的副作用让他休息的很不踏实。没多久他被微信提示音吵醒。
　　“傅哥，你的腿怎么样？我刚刚敲你房门没有应。”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我没事, 你快睡觉。”傅笙揉着脚踝闭目说道。
　　“你才是早点睡。我的时差这两天完全按照魔鬼赛程调整好了。昨天睡了十二三个小时，够用。”
　　傅笙松了一口气，暂时蒙混过关了。
　　第二天傅笙的脚腕果不其然地肿起来了。他拿肌效贴使劲缠了缠把脚塞进鞋里。在大巴车的路上, 任柯一直瞄着他，傅笙勾勾手指让他安心。实傅笙的演技很不错, 就连唐队医都以为奇迹发生了。但是身体行动的细微变化，无论如何都瞒不过枕边人。
　　“把鞋脱下来。就现在。”任柯抱着胸发狠地盯着他。
　　“短节目只有两分半。”傅笙叹了口气。
　　“哪怕只有一秒钟我都不想看见你的脚沾地了。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你觉得我是个青瓜蛋子，没有你我就拿不来成绩？”任柯从喉间低声吼道。他嘴上发着狠，手里轻轻地把运动鞋从傅笙脚脱下来。
　　“不是为了你, 也不是为了男单牌子。男单最好能双保险, 就算我得不到名次，你的压力也能小一点。”傅笙一个人撑习惯了, 遇到事情他只会选择自己再撑一会。
　　“不，退赛。现在离开宣布退赛。”任柯喉间哽咽。任柯开始骂自己。纹什么奥运五环，给傅哥打什么鸡血？要不是为了奥运, 傅哥早就去做全面检查, 几个大手术把全身隐患都解决掉，现在已经着手康复了。
　　唐队医被任柯拽着隔壁拖进来“他就是这么上的团体赛自由滑？”
　　唐队医深吸一口气蹲下来检查惨不忍睹的脚踝。昨天止痛药不仅让痛感减弱，也使傅笙全身的知觉也在减弱。没有知觉, 任柯更肆无忌惮地使用伤脚。毫无疑问, 一场自由滑下来，傅笙的伤势大大加重。
　　“情况不妙，具体情况回国全面检查。你以后要还想用这只脚, 就立即退赛！另外告诉戴教练联系上级准备新闻稿, 小心发生之前的事情。”唐队医严肃地说道。
　　孟琪跑过来狂点头说道“傅哥, 你别怕。我和帕西练得骂人可凶了。还有, 我的vlog发出去后, 现在涨了好多粉。要是退赛有人骂你，我们就和他对骂。”
　　“退赛吧，傅哥。C国花滑的大旗终于不是你一人在抗了，现在还有我。不用怕发生三年前事情。就算有千千万万人骂你，我会和你站在一起。”任柯一锤定音。
　　C国时间中午11点，花滑名将傅笙宣布因伤退赛。包括任柯在内的所有C国花滑代表队队员，都在紧密地关注舆论动向。众多新闻媒体纷纷练习戴文怀，想就此事做采访，声势浩大到能召开小型发布会的程度。
　　时间非常紧迫，距离花样滑冰男单短节目比赛仅仅只有一个小时。而现代媒体的舆情处理更是争分夺秒，大家只要第一时间的感官刺激。黄金半小时后，不会有人有兴趣听你的辩驳。
　　第一时间，花滑论坛“冰雪在线”出现一个热帖，发帖人匿名君。
　　【我们还会让错误再发生一遍吗？历史又在重演，和三年前差不多的开局后，这次能够打出不一样的结局吗？】
　　“我不知道。人们总是热衷于造神，更热衷于亲手毁神。但是我更确定的是，我们冰迷都不当缩头乌龟，难道指望连花样滑冰都说不出是什么的人，给傅神一个公道吗？”
　　“有人看到教练说的话了吗？左膝老伤复发，右脚踝伤势不明，左肩也有伤势。一个月前论坛里没人相信他能出现在花滑大名单里，冰迷们讨论两个月的魔鬼赛程问题迎刃而解。而且他还能在团体赛极限翻盘。”
　　“是啊，傅笙在团体赛的表现为C国队立下了汗马功劳。今天参加团体自由滑的五位男单都没出现在赛前合乐中。如果任柯真的自己撑四场，他的单人赛就没有指望了。真是进退两难，放弃哪个都不合适。”
　　“傅神守护了C国花滑太多次。这一次换冰迷们守护你。不要沉默了！”
　　体坛老记者郑适套上了记者证，整理衣冠，准备直播通稿。他是体育台的奥运解说，更是一名花样滑冰爱好者，一个有良知的新闻人。三年前那份没来得及发的报道，今天终于有机会补救了。
　　体育台通过了郑适的连线邀请，让郑适从第一现场发来报道。
　　“是的。傅笙三年前的旧伤只是拖延没有好全。能坚持滑完团体赛并取得自由滑第一名已经是运动员发挥了超人的意志力。C国花样滑冰的历史从傅笙开始。他现在用最后的力量送了C国花样滑冰一程。”
　　“所有人都希望运动员勇攀高峰。事实是，当你知道他的名字时，他就已经处于高峰上了。剩下的岁月里，他将面对岁月的捉弄，身体的下滑。很多名将会在巅峰期风光退役，给世人最完美的背影。有些运动员或因责任或因热爱，战斗到最后一刻。”
　　“不是只有站在赛场的才算英雄。没有人比运动员更想得到胜利。傅笙可以凭借自己最后一届奥运会的理由，要求不参加团体赛，只参加自由滑。但是他没有。他把所有的血量都贡献给了大家。那枚闪耀的团体银牌，自由滑第一的成绩已经说明了一切。傅笙哪怕半残的状态，也依然是花样滑冰顶级男单，令所有人胆寒的存在。”
　　“我们应该高兴。三年前傅笙就算站不起来也要硬着头皮撑下去。因为他后继无人。但是现在，C国花样滑冰已经是一个团队。这标志着着C国的花样滑冰在短短的三年中迎来了长足发展。”
　　任柯滑动屏幕，傅笙退赛的新闻被顶到最上面。他深吸一口气点开评论。意外的是，评论里全无三年前的谩骂惨状。
　　“傅笙，十四岁亮相于青年组赛场，标志着世界有了C国花滑的声音。是第一位站上顶级赛场的C国男单。C国花滑共获三枚大奖赛金牌，傅笙占两枚；共获一枚世锦赛金牌，出自傅笙；一枚奥运会奖牌，傅笙是主力。傅笙征战十年，为C国花滑流干了最后一滴血。祝傅神今后的人生旅程愉快。”
　　“说风凉话的都给我滚。傅笙当年一人单挑欧美男单的时候，你在哪？”
　　“键盘侠们听好了，昨天他还在为国争光。傅笙是我花滑的初心。我永远爱《末代皇帝》，复出之后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和《追梦无悔》也很经典。”
　　“我看了记者的采访和纪录片眼泪都下来了，原来傅笙背后那么苦。他是为了团体赛硬扛着伤病上的，吃那么多止痛药会不会有后遗症啊。等他们凯旋归来，国家一定要派最好的医疗团队治病。”
　　“傅笙是独一无二的。他是刃跳bug，是表演、滑行。跳跃。旋转六边形战士。还是一个最会瞒伤的大傻子。”
　　任柯把评论滑到底，竟不见一条恶评，他长出一口气。相似的事件再次发生，悲剧没有再度上演。这个世界，终究因为他们有了变化。
　　***
　　F国花滑男单佐罗，在三天前刚抵达多伦多。F国的造星计划是全方位的，从下机场开始全方位跟拍报道，把今年刚升组的选手，炒作得仿佛是花滑巨星。
　　“傅笙退赛了。真是再好不过。”佐罗的教练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照傅笙上场比赛三个四周跳两个3A的配置，可以对佐罗造成威胁。
　　“听说他断腿了。”佐罗满怀恶意。让他输掉今年花滑总决赛的任柯，和傅笙关系密切，他恨屋及乌。
　　F国队医皱起眉头。同为运动员说出这么恶毒的话，不怕遭报应吗？
　　佐罗不会怕。他本就是一次性使用品，谁知道他的巅峰期有多久，必须趁着着F国想冲击奥运金牌的东风能飞多远飞多远。与其说他追求花滑金牌，不如说他就是追求金牌。
　　佐罗打开手机，男单短节目的裁判抽签已经完成。佐罗哈哈大笑，心想上天都在帮我，奥运男单金牌非我莫属了。
　　F国裁判凯瑟琳和A国裁判马歇尔又抽在了一个组，将共同执裁男单短节目的比赛。往常亲亲密密的他们气氛微妙。
　　马歇尔裁判率先示好“凯瑟琳裁判。我们不该提前自相残杀。”
　　“你确定是自相吗？难道A国的戴维不想要金牌？”凯瑟琳冷笑道。
　　“至少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任柯的团体赛已经表面他的3A出来了不是吗？现在佐罗已经没有半点技术优势。你信不过我，那短节目我们可以联手。到了自由滑我们各凭本事。”马歇尔想得很明白。与其冒险公关其他几位立场不明的裁判，不如和凯瑟琳结盟。
　　“成交。”
　　***
　　男单短节目毫无意外成为了摔跤大赛。男单好手们大多参与了团体赛，体力没有恢复，萎靡不振。唯独A国的戴维和F国的佐罗精神奕奕。
　　奥运男单的顶级较量从倒数第二组开始。G国名将文森特丝毫不在状态。连续征战对于老将的影响太大了。尽管文森特在尽力，但是奇迹果然没有发生。他依然摔了两个四周跳，只有一个3A+3T成功了。这几乎宣告了文森特奥运之旅的最终结果。
　　已经不年轻的文森特在等分区慢慢擦汗，朝全场热情的G国观众挥手致意。G国花滑四项都没有绝对得金的实力，但是都是奖牌的有力竞争者，团体赛得金的概率最高。因此文森特选择在团体赛放手一搏。短节目的崩盘在他的预料之中，也是计划之内。
　　随后上场的E国三号选手萨沙更为惨烈。两分半里三个跳跃全部有问题，萨沙在场上束手无策，只能祈祷比赛快点结束。有解说戏言，就他在团体赛自由滑和这场短节目的表现，不用看第三场，他就可以被发配到西伯利亚挖土豆了。
　　安德烈的的《雨中曲》掀起了比赛的第一次高潮。他用稳定的发挥和游刃有余的表演，给后辈萨沙上了一课。可惜发挥不错的安德烈，被A国的戴维以2分的优势超过。
　　同为A国人的帕西气得从鼻孔里出气。“这样恶心的技术拿到奥运会来就是公然作弊。跟这种技术骗子比起来，乔.欧文都赏心悦目了。”傅笙紧皱着眉头，戴维创下了个人最好成绩108.2分。这个分数就是做短节目最高分都当得。先不说分数水不水，这么高的分数给任柯等最后一组高手的压力是巨大的。
　　不知是否上天想看一场同室操戈的笑话。乔.欧文的出场顺序紧随戴维之后。
　　乔.欧文是以稳定著称的三周跳选手。但是在A国的团体赛中发挥失常，3A+3T摔倒。他和双人滑组合的失误一起把A国从团体赛中带远了。其实这是因为他心中另有盘算。
　　以今年A国队的实力不可能得到奖牌。与其在团体赛中做炮灰，不如干脆让A国队不进自由滑，保存实力迎接男单个人赛。毕竟在崇尚个人英雄主义的A国，男单的名次比团体赛的名次重要多了。
　　血条尚满的乔.欧文稳定性非常不错。两分半的节目丰富流畅有观赏性。他结束表演后张开双臂迎接观众的赞美，显然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如果倒数第一组有选手失误，那么乔.欧文势必可以进入前六名，打进自由滑最后一组，随时有机会捡漏。
　　任柯摇摇头道“裁判依然钟爱乔.欧文。其他人在倒数第二组出场一定会被压分。”在花滑比赛中，最顶级的选手通常在最后一组出场。裁判们为了给后面名将打分留余地，前面打分往往更手紧。但是这条原则显然对A国国籍的乔.欧文失效了。
　　但是乔.欧文却不觉得。凭什么通过的戴维创下个人最好成绩，自己没有。这一定是被A国冰协抛弃了。乔.欧文恶狠狠地看着戴维。在全A锦标赛中，他被这枚新星狠狠地翻盘了。还不是为了给戴维抬身价，脸都不要了。就是这场失败让乔.欧文的积分出了前六名，他自诩顶级名将，却只能在倒数第二组出战，这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乔.欧文在心里默默打着小算盘。要是这次奥运之旅不成功，他也没在怕的，干脆把手里的A国花滑瓜都丢出去。谁都讨不到好。
　　比赛进入了垃圾时间。E国尼基塔和R国宝井拓实都表现平平。他们选择了安全的三周跳配置，比赛风格十分保守。对观众而言，平淡如水的表演，寡淡无聊的节目，还不及摔跤大会来得精彩。
　　在观众们不耐烦想换台的时候，任柯登场了。
　　有人说花样滑冰选手是有节目的clean券的。很不巧，任柯有一颗出名的大心脏，还是难得的大场面选手。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不好意思，我的clean券是无限的。”
　　任柯表情沉稳然后起跳。4Lz稳稳落地。他能感觉到时间慢慢变慢，世界静寂无声，唯有眼前要进行的动作。花样滑冰本是最有意外性的项目，在他这里却精准可靠。
　　F国教练的心情沉重起来。和他们预想的不一样，花滑团体赛没有消耗任柯的实力。任柯依然体能充足精力无限，一举一动都复刻了团体赛的优异表现。而任柯的团体赛短节目成绩114分，是佐罗拍马都不可能达到的。
　　任柯出分的时间罕见的缓慢。等分时任柯和傅笙双手交握，他们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祥的预感。
　　任柯短节目得分110.2。这依然是一个非常高的分数，可对于任柯而言，就是裁判把能扣的分全部扣了，半点面子都没给。他个人赛的短节目明明和团体赛一样出色，分数却低了4分。
　　吴夏的火爆脾气控不住了，当场跳起来，又被自家男伴按下去。“他们现在就想看我们不冷静的样子。”
　　戴文怀安慰道“有可能是裁判想刻意制造悬念，或者单纯这场手紧。也许他们要分猪肉，觉得C国有一块团体银牌，其他的好东西要给别人匀一匀。这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要做的是把分数提高再提高，就算他们动刀分猪肉，我们也是最大的那一块。”
　　后续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
　　最后一位上场的是佐罗。从他第一个动作开始，傅笙的眉头就皱起来。刚才对任柯格外手紧的裁判，仿佛发了大水，每个跳跃都给了2分左右的GOE。花样滑冰的GOE的加分有着明确标准，无论是进入难度、滑出难度还是跳跃的高远性，任柯都强于佐罗，但是每个完成分差了将近1分。
　　三个完成分打下来，就把任柯的4F和佐罗4T的难度差距消除了。
　　观众席上，荒居奈美盯着实时技术分，愤怒地说道“裁判当真双目失明吗？佐罗砍掉所有美丽的连接，跳跃低空保存体力，甚至跳跃周数都有欠缺。任柯要是愿意这样，可以在自由滑里塞满四周跳。”
　　“不，如果这样做的是任柯，他的分数会被裁判抓到稀烂。今天坐在裁判席的那两个是老朋友了，这两年打分一直有偏颇。”旁边的冰迷感叹道。
　　“我要去国际滑联举报这种行为。”荒居奈美怒火中烧。
　　“一起啊。我也看不惯他们很久了。等奥运会结束我就做详尽的视频解说，让全世界人看看这两个裁判是怎么瞎的。”那冰迷和荒居奈美击掌。
　　佐罗的最终出分让全场观众一片哗然。他短节目正正好好110.4分，比任柯的《太空幻曲》高出0.2分。这堪称史上分数最接近的短节目比赛 ，说不是精心算好的都没人相信。
　　这通操作把C国队的众人都气笑了。
　　很明显，裁判现在彻底不要脸了。四年一度的奥运金牌或许不能让他们鬼迷心窍，但是C国队团体赛的银牌，就是□□裸地挑战者他们的统治霸权。那几个老家伙们盘踞在这个小众项目上太久太久，怎容的其他人进入领地。
　　傅笙揽住任柯的背低声说道“抱怨没有用，只会影响自己心态。裁判再多的心思都比不过自由滑摔一跤。运动员永远是被动的，也是唯一拥有主动权的。你只用管比好比赛。分数方面教练组会提出抗议，不能影响你的状态。”
　　“没什么，往好处想。不过是短节目白比了，自由滑再战。”任柯的说得平静。
　　任柯今天本就不爽。傅笙的事让他心里和油煎一样。裁判这波是在火上浇油。他的怒火越燃烧头脑就越冷静。
　　他们在赛前早就做过预演。奥运会花滑的夺冠之路注定波折。没什么可怕的，裁判不能左右一切。再微操也抗不过绝对优势的碾压。只不过任柯要赢得比赛，必须就拿出绝对统治级的实力。最高的难度，最高的完成，最好的艺术表现，才有可能站在冠军最后的角逐席上。
　　任柯紧紧握住傅笙的手，他能感觉到浑身的战意在燃烧。“自由滑要强，要更强才可以。不就是必须碾压夺冠吗？你任小爷的血性被激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下章正文完结～


第108章 正文完结
　　比赛结束后, 冰迷们做的技术对比视频疯狂在网上传播。视频清晰明了，只要佐罗和戴维明明完成度和连接质量都不如跟其他运动员但是得分都相同，甚至反超。这视频在网上被彻底引爆。C国的花滑热度越发高涨, 很多义愤填膺的网民询问下场比赛在什么时候。有条件的冰迷们纷纷赶去多伦多，为任柯加油鼓劲。
　　这是一把双刃剑, 超高的热度支持是运动员的动力也是运动员的压力。任柯得知后，平淡地说道“好啊，多好的推广花滑的机会，真金不怕火炼。”
　　***
　　远在C国的临江省监狱, 正在组织重温刚结束的短节目比赛, 唤起爱国热情。比赛结束后狱警带领接受教育的犯人们一片鼓掌。
　　“鼓什么掌？后面还有自由滑呢，说不准就来个绝杀, 奖牌都没有。”肖洋阴森森地笑着。
　　“你说什么？”狱警提着警棍走到肖洋面前。
　　二世祖肖洋简直被刺激到魔怔。他精神质一样地把嘴唇咬的稀烂“他怎么可能跳出这么多四周跳？难道任柯真的要夺冠吗？他不过是个家里买炒货的小瘪三，给本少爷提鞋都不配的货色。”
　　狱警暴怒道“你这种人果然不值得教育！给我去关七天紧闭，就你这样的思想觉悟别想着立功减刑了。我会向上好好汇报你的思想言论的。”
　　肖洋裤管下淅淅沥沥地淌下液体, 哆哆嗦嗦爬过去拽着人的裤脚。却被人一脚踢开。
　　那监狱里的老大说“呸！我早就看出来他对于运动员愤愤不平。想不到你不但触犯法律丧尽天良, 连国都不爱了。你好好享受在禁闭室里的日子吧。你出来后会怀念的。”
　　他看着狱霸的纹身，想起来小时候心狠手辣的都市传说。肖洋的刑期还有十几年，想到这里, 肖洋恨不得出去挨一颗枪子。
　　“爸, 教练你们在哪啊，救救我。”肖洋一边被拖走一边哭嚎，
　　“告诉你也无妨。你爸下一个月执行死刑, 你教练说还有关于你的罪行没交代, 正在联系警方。”
　　***
　　自由滑的比赛就在第二天的同一时间进行。选手们在更衣室争分夺秒地做热身运动, 裁判们在冰场的角落中闲聊。
　　F国裁判凯瑟琳和A国裁判马歇尔拿出计算器, 端坐在裁判席前, 准备运指如飞。就在这时，资深裁判基里尔带着一行人走到裁判席。“凯瑟琳、马歇尔，经人指控，你们涉嫌裁判渎职，请配合我们的调查程序。”
　　“怎么可能？我警告你们小心一点，我可是马上就要制裁男单自由滑的人。”凯瑟琳心中暗道不妙，强撑着虚张声势。
　　“我劝你安分一点，不然现在就会被吊销裁判执照。接替你的人选已经重新抽签选出，不用担心。你们自求多福吧。”
　　马歇尔四处张望没有看到A国冰协的人。他心中暗暗发狠“A国冰协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你们的恶心勾当全抖落出来。”
　　这段小小的插曲像石子落入湖面，起了一道涟漪就消失无踪了。观众们持续不断地进场，气氛慢慢紧张刺激起来。
　　与前几天不同的是，场馆中的亚裔面孔明显增多。身在多伦多附近的华人们，不惜长途驱车，买高价票力挺任柯。今天孟孙组合和盛夏组合没有去副馆参加合乐，他们一起出现在体育馆，为任柯加油助威。田顺花的身影就在成片的黄种人面容中。她紧紧握着手机，默默祈祷。
　　短节目排名不佳的宝井拓实和文森特发挥出色。文森特在完全没有成绩压力后，奉献了一套完美的节目。他的状态极为放松，表演雅痞、性感、诙谐。虽然文森特注定无缘奖牌，但是这位G国老男单，在奥运赛场上诠释了自己的花滑美学。宝井拓实没有选择上难度，状态不佳的他只用了一个四周跳和两个3A。同样放下了名次之争的宝井拓实滑出了最好的《十二幻梦曲》。
　　最后一组的六分钟训练时，体育馆中的气氛已经分外骇人，像一把快崩断了的弓。
　　六名运动员依次上场。出场顺序依次是E国尼基塔，A国乔.欧文，A国戴维，E国安德烈，C国任柯，F国佐罗。这是一场让人心惊肉跳的比赛，从六位选手的短节目分值和理论难度来说，除了乔.欧文，谁都有夺冠的可能。男单出现了大量四周跳后，意外性大大增加。四周跳是人类的极限，就算再擅长跳跃，也没人可以保证自己的四周跳不失误。
　　今天裁判毫不意外地狠抓尼基塔的用刃问题，一代E国天才大概率无缘奖牌。而乔.欧文的分数也回到了三周跳选手该有的水平上。乔.欧文气的摔了杯子。他们分数都没有超过倒数第二组的宝井拓实。
　　编舞帕西在场边摇摇头，心想你也有今天。在极力捧乔.欧文上位时，A国冰协极力打压帕西。明明两个都是三周跳选手，帕西的表现力稳稳压过一筹，但是分数待遇天差地别。现在帕西气的退役，却意外当上了一流的编舞师。乔.欧文被A国冰协抛弃，也算风水轮流转。
　　***
　　随着名将一位位上场。越来越多的人打开了电视机。
　　在索契，凌晨的小酒馆里挤满了一屋子的人，吵吵嚷嚷地挤在电视机前。赵丹看准了一个空溜下楼来，在漆黑的创意孵化园区的长椅上，点进了直播地址。赵丹的手机里一条一条地蹦出消息。小人鱼保育中心粉丝群疯了一样刷屏，里面打工人在拼命赶回家的路上，学生们拿出了夹带到学校的手机，妈妈精心画好全套妆容像赴一场美丽的约会。
　　今天是所有C国冰迷的盛宴，四年一度的春节。他们满怀着希望，却不敢说出口。怕自己做的梦太美太离谱，一说出来就彻底不灵了。
　　匡枫连沙发都坐不下去，一圈一圈地在电视机前转悠，搞得黄牛老刘也不淡定了。老刘给他递过一瓶啤酒让他压压惊。
　　匡枫拿过来却一口都没喝进去“喝什么喝啊！安德烈的《客西马尼》可是叠足了buff的。尽管安德烈只有4T和4S，但是任谁对上《客西马尼》这样人曲合一的节目，都要喝一壶。安德烈没准能靠《客西马尼》翻盘。”
　　匡枫说道这里一顿。电视中结果出来了，安德烈以202.8分的自由滑稳居第一，总分突破三百。这是一个足以夺冠的分数，给后面出场的选手更低的容错度。只要失误一个跳跃，分数就一定比不过安德烈。
　　“姜还是老的辣。匡枫你别乌鸦嘴了，一直转悠转悠把人家的分数转的越来越高。”
　　“要是有用，等任柯出场我能原地转成陀螺。刚刚镜头给到孟琪和吴夏了，她俩扒着栏杆就差翻进去了。”匡枫摊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老刘指着屏幕说道“你看看任柯和傅笙，一个闭着眼睛听音乐，一个边看比赛边写笔记。这才叫大将风范。”
　　“对，所以他们是我偶像。”匡枫的话音还没落，电视里的戴维就狠狠地摔了一跤。
　　“我去，越来我不转悠真有用。”随后戴维双足落冰了一个4S。戴维只有双4T和双4S，没有绝对技术优势，失误了两个跳跃就标志着他的冬奥之旅就此结束。
　　老刘也看出门道了“送走了，没希望了。A国的戴维和乔.欧文都不可能拿前三名了。我搞不懂为啥团体赛的时候戴维不去，乔.欧文划水。如果A国团体赛齐心协力，还是能给我们不小麻烦的。”
　　“谁知道呢？反正自食其果了。两位A国大明星，白来多伦多公费旅游一趟。”匡枫乐得翘起二郎腿。
　　“大对手一个发挥出色一个出局。你说今天咱们有机会哪一块金牌吗？”黄牛老刘期待地问道。
　　匡枫叹了一口气，重新陷入深深的焦虑。实时看花滑比赛，太煎熬了。容易心脏病突发。
　　***
　　“大家好，欢迎回到多伦多奥运会花样滑冰的比赛场，我是解说何蓓。短短的三天里，C国观众经历了奥运赛场上的悲欢喜乐。这是花样滑冰的魅力，也是竞技体育的魅力。很快多伦多奥运会的男子单人滑将决出最后的冠军。下面上场的是我国选手任柯。他的自由滑《丝路琴侠》在本赛季创造了新的世界记录。让我们一起为他加油。”
　　任柯上场威势极重。他不是耍凶斗狠，而是像在平静的海面下熊熊燃烧的火焰。很克制很危险。任柯做了一个典型的C国功夫起手式，风吹过任柯的头发，目如寒星。今天的《丝路琴侠》和以往不一样。
　　19岁的任柯褪尽了最后一点婴儿肥，薄薄的脂肪层在冬奥前的加急训练中燃烧完毕。他站在那里一身的峥嵘气像的欺霜赛雪的钢。恰到好处的怒火像炼名剑淬得最后一道水，任柯脚下一动，名剑出鞘紫气东来。任柯睁开双眼，一束寒芒划过。
　　你要战那边战！
　　“有杀气！”佐罗明显感觉到。任柯的眼神里藏着暗刀，脚下踩着是冰刀。佐罗心生寒意在座位上缩成一团。这份衰样恰巧被转到后台的镜头抓了征兆，投放到千家万户。
　　任柯的第一跳4Lz，轻松写意，微微喇的袖口舞出一片凉薄的月色。太轻松了。他用最擅长的本命跳跃试水，随后就是需要全神贯注的跳跃4S。
　　这是他掌握的四周跳中成功率最低的一种。如果可以上满其他跳跃，任柯并不想拿4S出来。不过现在图穷匕见，没在怕的。任柯伴着破空的古筝声用左刀刃起跳。
　　漂亮！
　　幽咽的箫声传来，人们随着任柯流畅柔顺的滑行，来到了C国风的世界。深夜竹林的青黛氤氲，他狩衣拂过。轻盈优美的鲍步震撼了所有人。紧接着他用鲍步进入跳跃。3A+3Lo。如今的任柯完全看不出半点3A苦手的样子，敢于用最难的步法进入最复杂的3A连跳。
　　乐声一阵紧似一阵，点点琵琶声像江湖中传说的神兵暗器，听之则肝肠寸断。曲中是唐传奇里神秘狠绝的侠客，是古龙笔下江湖浪子，是C国人魂牵梦绕的江湖。不少常年旅居海外的华人泪流满面，谁能想到能在奥运的赛场看到纯粹的C国风，感受到家乡的美学。
　　任柯的眉宇间慢慢都是摄人心魄的凶煞。任柯在动真格了，他拼尽全力，在最爱的冰场上，和敌人生死相斗。四周跳，又是一个四周跳。任柯的4F如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傅笙亲手定制的冰刃闪烁着寒光。
　　节目到了最后四分之一。今年托奥委会的魔鬼赛程所赐，所有男单选手节目到了最后都体力不支，开始降速。但是任柯不但不降速，反而持续加速，像用C国轻功贴地飞行。这是任柯对自己体力的自信，对技术稳定度的绝对自信。
　　倒数第二跳，全场分值最高的跳4Lz+1eu+3S。又见413三连跳现世！这是第五个四周跳。稳稳滑出的任柯骄傲强悍。
　　场边的宝井拓实大为惊异。比赛进行到现在，他居然没有用一个难度低于3A的跳跃。任柯实时技术分上显示的数字已经是天文数字。
　　E国教练奥列格，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可能？这样紧密的赛程，这样高难度的比赛，任柯整整三场没有失误。他们瞪大了眼睛，硬是没从鸡蛋里挑出骨头。奥列格熊一样的身躯弯了下去叹了一口气，一个时代过去了。
　　F国教练停下来疯狂联系凯瑟琳裁判的手。没有用了，5个四周跳和两个3A的配置全部clean。这样震撼古今的火星难度如果拿不到金牌，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F国佐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任柯做了4个四周跳和两个3A，难度上已经和他最高配置完全对等。他丧失了理论难度这块遮羞布，就离冠军越来越远。
　　“快失误快失误。”F国的佐罗默念着。
　　回应他的是任柯的最后一跳。4T+3Lo。佐罗被吓的跌坐在地上。
　　四分半的节目，有八个跳跃，其中6个四周跳，2个3A。任柯居然消灭了3A之外的三周单跳。
　　面前的当真是凡人吗？凡人之躯怎么可能驾驭的了？
　　欧体解说撕破了绅士人设撕心裂肺的呐喊“他是神!他一定是花样滑冰之神！你们可以看到吗，现场的观众都疯狂了。冰场上下起了panda雨。任柯在不停地谢幕行礼，但是观众不舍得放他走。在之前谁听到这样的难度配置，都会以为在说笑话。但是今天它居然实现了。我解说花样滑冰三十年，见过无数传奇和冠军。可今天我根本不能用语言描述心中的震撼，任柯彻底把我征服了。”
　　解说何蓓动情地说道“大漠走石黄沙漫天，少年侠客白羽摘雕弓。这是一个大气磅礴的节目，一个纯粹C国风的节目。我无法表述，在异国他乡见到这样的节目会有多么激动。场上很多华人哭成一片。这是流淌在我们血脉的力量，是斩不断的情感连接。今晚的任柯如雷霆万钧如春风化雨，是技术之王也是艺术之神。想知道什么是花样滑冰最好的样子吗？任柯用这套无与伦比的《丝路琴侠》告诉了答案。”
　　任柯坐在等分区迎接持续不断的欢呼声。他意外地没有紧张。他已经把最好的自己全部展现了，此时结果没有那么重要。大概最深的热爱就是，清楚花样滑冰的样子，并更用力的爱它。
　　技术分（T分）：128.4
　　节目内容分（P分）：108.1
　　自由滑得分：236.5 (WR)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 ：346.7（WR） 排名第一。
　　任柯破了自己在两个月前大奖赛总决赛上创造的世界纪录！这不是简单的破纪录，而是大幅提升成绩。他一举把男单的总成绩提高了23.5分。在此之前男单的总分记录提高20分一共用了三年，而任柯只用了两个月。
　　从今往后，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的短节目、自由滑、总成绩，三项纪录全部由任柯把守。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毫无争议的男子单人滑之王！
　　***
　　佐罗从来没有这样恍惚地上过赛场。出道以来从来只有自己凭借理论难度秒杀别人的份。可自从遇到了任柯，什么都变了。那个变态不但学会了3A，还上了两个3A，自己有五个四周跳，这回居然上了六个四周跳。这样的花滑之神怎么可能被战胜。
　　想到这里佐罗打了个哆嗦。裁判提示他可以开始比赛了。佐罗定睛一看，裁判席上没有了熟悉的面孔。
　　凯瑟琳裁判呢？我最后的底牌呢？完蛋，一定出事了。
　　迅速反应过来的佐罗一身冷汗。他脚底发软，一滑就摔倒在地上。这令全场哗然，裁判也纷纷侧目犹豫不决。按照花滑规则，在比赛进行中摔倒要扣掉一分的D分，可是这种开场自己平地摔的怎么处置？不扣分天理难容，太难看了。妥妥地滑行功底不过关。
　　勉强开始比赛的佐罗，开始了跟洗衣机比抽风的自由滑。他几乎忘了节目的编排，情急之下只好到规定地方做跳跃，其他时间胡乱挥舞四肢表演。
　　3A双足落冰，4S摔倒，4F跳空。连续失误的佐罗不敢继续尝试四周跳，在后面的节目中把四周跳全部降为三周。就此他最引以为傲的纸面难度荡然无存。欧体的解说在直播中连连叹气，
　　佐罗在几声尴尬的掌声中灰头土脸的结束，教练的目光像杀人一样。佐罗在等分区垂着头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再没了往日的神气。
　　等分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我们能拿到第一个奥运会花样滑冰的金牌吗？我们可以在今天实现多伦多奥运会的首金吗？我们可以保住来之不易的三项世界纪录吗？
　　场上的观众紧张到哭泣，中华大地上无数人在电视机前祈祷。傅笙悄悄来到了任柯面前，勾了勾无名指，两人相视而笑。
　　技术分（T分）：93.4
　　节目内容分（P分）：90.1
　　自由滑得分：180.5
　　短节目+自由滑总分 ：295.7 排名第四。
　　任柯是冠军！！！C国队是冠军！！！我们做到了！！！
　　今天C国的红旗将飘荡在多伦多的土地上，C国的国歌将第一次在奥运会花样滑冰的场馆中奏响。
　　傅笙展开鲜艳的红旗，张开双臂喉头哽咽。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却又什么都不必说。任柯一头栽进傅笙的怀里，抬头是傅笙充满爱意的眼神，四周是令人泪目的鲜红，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喽~歇几天后面还有番外，欢迎大家点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