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傻子后和反派大佬好了》作者:秋丛   文案   [从良大佬攻X人前卖傻人后精明演技帝人精受]   1.   沈知北穿成了一本替身狗血虐文里的炮灰配角。   不仅是个小傻子,还被无良亲戚当做巴结豪门的工具被迫和文中男主联姻。   奈何男主心里有个白月光,从不把他这个傻子未婚夫放在眼里。   小傻子结局凄惨,先是遭陷害被未婚夫捉奸在床,退了婚被赶出了家门,不多久便横死在了外头。   沈知北决定改写苦逼的命运。于是他把那杯有问题的酒偷偷换给了未婚夫。   第二天,他在酒店大床上醒来,旁边躺着个陌生男人。   沈知北:……谁特么给未婚夫那杯也加了料!   事后扔下两百钱仓皇逃离。   本以为江湖不见,谁知转角又见他。   沈知北万万没想到自己的419对象竟然是文中的反派大佬——顾观南。   酒宴上,五官俊美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指间夹着两张百元大钞,声音冷冽:“我就值200块钱?”   沈知北额头冒汗,努力维持傻子人设,又掏出一张纸币:“再给你五十,北北没钱了,北北都给你。”   2.   小傻子坐拥巨额资产,但都被无良亲戚霸占。   为了活命,沈知北只能矜矜业业扮演小傻子。   后来他抱紧了反派大佬这座大靠山。   豪门巨佬顾观南,自幼双腿残疾,性情怪异,是圈里出了名的生人勿近。   从某天起,众人却发现顾观南的身边跟了个神秘男人,男人模样俊美,却是个呆头呆脑的小傻子。   不近人情的顾观南独对小傻子偏爱有加。   众人纷纷好奇小傻子有什么特殊魅力。   是夜,顾宅。   沈知北一改痴傻模样,冷声说:天凉了,我要我的渣男未婚夫破产。   顾观南:可以,今晚别浪。   阅读小tips:   1:1V1,受与名义未婚夫没有感情纠葛;   2:原主是傻子,受不是;攻的腿后期会好;   3:好文千千万,若不合胃口千万别勉强,感谢感谢。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打脸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知北;顾观南 ┃ 配角:预收《开局继承一条河》《顶流总想惹哭我》 ┃ 其它:《顶流嗑了和经纪人的CP后》《和CP捆绑营业后我弯了》等娱乐圈系列文   一句话简介:找对靠山,carry全场!   立意:身处逆境要无惧黑暗,奋勇向前,坚持就是胜利。 第1章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沉重地仿佛地板都跟着抖了三抖。   狭小的卧室里,床上的青年被一道尖细的嗓音吵醒。   “沈知北!沈傻子!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准备睡到什么时候!快起来干活!”   沈知北缓缓睁开眼,头顶的窗户投进一道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   外面的人还在锲而不舍地敲门,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沈知北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起身去开门。   “来、来了。”喉咙里发出又轻又细的声音,语气怯懦,脸上却是违和的冷静。   打开门的一瞬间,一只粗肥的手臂就猝不及防地挥了下来。   沈知北脸色一变,身子下意识就要往后退,但抬脚的一瞬间又猛地停住了,维持着惊慌失措的表情硬生生挨了一巴掌。   “啪!”   中年女人手劲大,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沈知北的脑袋上,瞬间,单薄的身子摇晃着往后退了半步。   中年女人当场愣住了,也有一瞬的不知所措。她本意是想拍门,谁知沈傻子好巧不巧在这时打开了房门。   沈知北扶着门把站稳脚跟,下意识轻哼了一声痛,但很快又抿嘴忍住了。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前的女人,眼角微红,眼中逐渐泛起了水雾。   强忍着委屈的可怜模样让凶巴巴的女人都忍不住心软了一秒。   瞧见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中年女人张着嘴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过了良久才闷声闷气挤出一句:“醒了就起来干活!”   “知、知道了。”沈知北唯唯诺诺应了一声,目送女人气急败坏离去的背影缓缓阖上了房门。门板关闭的瞬间,青年脸上原本怯弱的表情转瞬即逝,又变成了一开始的冷静。   沈知北回到屋里换下了睡衣,洗漱了一番并没有急着出屋。他用屋里的电热水壶烧了水,又从床底下拖出偷偷藏起来的一箱子零食,从里面挑出一个法式面包、一盒苏打饼干吃了起来——这是他的早餐。因为他的早餐就像薛定谔的猫,不到最后一刻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所以他都习惯性地先吃点零食垫垫胃。   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沈知北把零食箱往床底一塞,总算出门了。   他的房间就在一楼,靠近后院,到前厅要经过一条走廊。沈知北一路走着,和无数的佣人擦肩而过,然而那些佣人目不斜视,就好像没看到他一般。   沈知北垂着头越过众人走到前厅。餐厅里,叔叔沈昂一家正在吃早饭。   他在楼梯边停了下来,远远望着有说有笑的一家人,目光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但很快,他又情绪一转,低垂着眉眼,露出一副怯生生的窝囊模样。   而就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餐厅里的堂弟沈熠发现了他,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扭头对父母大声道:“沈傻子醒了。”   沈昂和妻子葛云英也看了过来,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下去。沈昂沉着脸对沈知北说:“站在那里做什么。”   沈知北不说话,低着头慢吞吞走了过去,在餐厅门口站定小声打招呼:“叔叔婶婶弟弟,早上好。”   沈昂冷淡地嗯了一声,对于眼前这位亲侄子的态度就和陌生人一样冷漠。他也没有邀请沈知北坐下来吃早餐,而是用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侄子一番,随后皱起了眉头,不悦道:“你就穿成这样?”   沈知北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表情是迷茫的。   “今天要去俞家吃饭你不知道?穿成这样是嫌我们家还不够丢人是不是!赶紧给我换了去!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点!一天天的不省心!”   沈知北自动屏蔽了后面的半句话,哦了一声就如蒙大赦地离开了。   他往回走的时候还听到堂弟沈熠跟他爸说:“爸,你也别太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智力有问题,说白了就是一傻子,还能自己穿衣服已经谢天谢地了。”   紧接着又传来沈昂的附和声。   “说的也是。我这哥嫂也不知造了什么孽,两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偏偏生出个傻子!”   沈知北边走边翻了个白眼,脸色不郁地腹诽:当初要不是为了找回赌气离家的沈熠,在暴雨中淋了一个多小时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沈知北会变成这样?一群白眼狼!   沈知北虽然对沈昂一家有诸多微词,但还是回屋乖乖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望着镜子里眉眼精致的年轻人,沈知北有些恍惚。   镜子里的人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模样还有些青涩,五官却很精致。由于长期得不到充足的营养,身材有些瘦弱,下巴尖尖的,脸颊上没有几两肉,愈发衬得一双眼睛又大又圆,任何时候都水汪汪的,看起来人畜无害 。嘴唇偏薄嘴角却自然上翘,天生带笑,可爱又讨喜。   这张脸就是典型长辈喜爱女人怜爱男人不屑的乖乖仔长相,走在路上随随便便就能招来一堆母爱泛滥的异性注目。沈知北却对自己这副长相嫌弃不已——他嫌这张脸太幼稚了,与他实际28岁“高龄”十分不符。   沈知北每每看到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都忍不住咬碎一口银牙。他出身在一个家大业大富贵家庭,不到三十岁已经事业有成,是A市财经杂志争相报道的钻石王老五。   然而大概是上天都看不过去他过于顺遂的人生,前途无限的钻石沈老五先生在他28岁生日的前夕,发生了一件完全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而这件事情直接将沈知北余下的人生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竟然穿书了!穿成了一本狗血替身耽美虐文里只有三章戏份的同名同姓的炮灰路人。   做为一本狗血虐文,小说书名取得也十分直白,就叫做《渣攻虐我千百遍》,渣攻贱受的标准配置,字里行间也弥漫着浓郁的古早风味。   小说的主角攻是位海王,多情又滥情,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却又在白月光离开后找了个朱砂痣替身。后来白月光回来,他就开始在白月光和朱砂痣替身之间反复横跳。于此同时还有许许多多的爱慕者过来插一脚,扇个风,点个火。总之人物关系乱得一塌糊涂。   而沈知北则是主角攻的未婚夫。虽是未婚夫却因为是个傻子而惨遭男主嫌弃,可以说是全剧最惨最无辜的炮灰。   小傻子沈知北家境不错,是个富二代,但爸妈死的早,只给独子留下了巨额遗产。然而小傻子势弱,家产都被名义上的监护人叔叔一家霸占。小傻子受尽了叔叔一家虐待,最后还成为了家族联姻的牺牲品。   奈何男主俞烨不喜欢他,不仅不喜欢,还很是嫌弃,甚至为了解除婚约,竟然默许自己的爱慕者陷害小傻子,毁他名声,败他人品。小傻子傻乎乎中了恶毒男配的陷阱,在订婚前夕和一个陌生人发生了关系。然后在订婚宴上,恶毒男配便带着“奸夫”前来捣乱。   俞家一气之下取消了婚约,全面中止了和沈家的合作。失去了俞家的支持,沈家公司摇摇欲坠。小傻子也被恼羞成怒的叔叔赶出家门,流落街头,没过多久就遭遇车祸死在了外头。   做为日理万机的公司总裁,沈知北原则上是不可能接触到这种狗血淋头的网络小说的,但奈何身边有个涉猎甚广的死党。   死党先生偶然翻到了这本小说,随手一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至极的名字。死党先生马上就乐了,赶紧分享给了沈知北,并附文字——赶紧阅读并背诵全文,指不定哪天就穿了!   沈知北带着浓浓的疑惑点开了链接,然后就震惊了。   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快速浏览了一遍全文后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他看完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唏嘘了一句小傻子还挺惨。至于死党的那句调侃,他更是没当回事。   可万万没想到这句荒唐言竟然就这么一语成谶了。   沈知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穿进了那本小说的世界!   一直到今天,已经是他穿书的第五天了。前几天他一直在寻找回到现实世界的途径,可是事实上他连自己是怎么穿进来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寻找回去的路更是毫无头绪。为了不引人怀疑,他不得已只能先暂时扮演起文中的小傻子沈知北。   也不知是纯属偶然还是该小说的作者其实是认识自己的人,总之书里的沈知北不仅与他同名同姓,就连长相也是如出一辙,只不过书中的沈知北如今只有二十岁,因此身材比起现实中的沈知北有些缩水,长相也更加稚嫩,那身成熟稳重的气质更是荡然无存。   沈知北穿过来的时候剧情已经快进行到订婚了。接下来的剧情就是男主的疯狂爱慕者甄滦陷害小傻子失身,迫使俞家解除婚约。而这一幕剧情就将在今晚进行。   俞家宴请沈家,沈昂带着妻儿和侄子沈知北赴约,顺便商量订婚的事宜。吃过饭后,俞烨就在家长的压力下把沈知北带出去培养感情,实际上却是带他去了酒吧,任由一众好友羞辱取笑他。小傻子傻乎乎的,天真又单纯,被甄滦诱骗着喝下了掺了药的酒,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知道结局的沈知北一点都不期待这个宴会,正是这一场宴会将小傻子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原著中的沈知北心智不全,性子又软弱,完全不知道反抗,所以最后只能被命运操纵。但他不一样,他不可能明知前方是深渊还一头愣地扎进去,重蹈覆辙。   所以,沈知北决定为自己改命。   晚上七点,沈知北跟随叔叔一家到了俞家赴宴。俞家家主俞敏带着妻儿亲自到门口迎接。沈知北刚踏进家门就被俞夫人挽住了手臂。   “小北呀,你可算来了,有没有想伯母?”   沈知北的父母和俞敏夫妇是旧识,在沈知北还很小的时候俞敏夫妇就见过他,那时候沈知北还不傻,乖巧又可爱,夫妻俩都很喜欢,还曾想过要收为干儿子。但没过多久,沈知北的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沈知北也被叔叔沈昂收养,失去了联系。   这么多年俞家二老一直记挂着沈知北,所以当沈昂来示好时,他们跳过了健康聪明的沈熠,坚持要已经变得呆呆的沈知北。他们非但没有嫌弃沈知北如今的模样,反而心疼有加,强迫大儿子俞烨接受了这个天降未婚夫。   不同于俞家二老的喜爱有加,俞烨本人对于这个未婚夫是嫌弃不已,但羽翼未丰的他尚且无力反抗父母,只能被迫接受了下来,但从来不给沈知北好脸色。   吃过饭后,俞夫人以培养感情为由命令俞烨带沈知北出去走走。俞烨也不废话,如原著剧情那样直接带着沈知北去了酒吧。   站在酒吧门口,沈知北迟迟没有进去。   俞烨不耐烦回头:“傻站着干嘛,进来啊!”   “我、我不想进。”沈知北演了五天戏,小傻子的状态是越演越好,以至于俞烨愈发嫌弃。“这又不是吃人的地方,怕什么。”说完直接生拉硬拽。   沈知北就跟小鸡仔似的被俞烨轻轻松松拎进了酒吧。   酒吧里重金属音乐振聋发聩,灯球闪得晃眼,空气中酒精味和香水味交杂,沈知北头晕目眩还有些反胃,忍不住用力甩开了俞烨的手,一头往扎进卫生间,同时也没忘记给自己的失态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肚子疼,要去厕所!”   沈知北一路横冲直撞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就往脸上泼了一捧冷水,冰凉的水兜头浇下,总算冲散了不适的感觉,之后又接连泼了几捧。   “呼——”情绪平静下来,沈知北长舒一口气,随手扯过一张面巾纸擦了擦脸。擦完脸,把纸团扔进了脚下的垃圾桶准备离去,一转身却撞上了个人。   准确说,是撞上了一辆轮椅。   这一片地有个小坡度,那辆轮椅因为自己的碰撞缓缓往后倒退,眼见着就要滚下阶梯,沈知北连忙伸手拽住了轮椅的扶手。   “抱歉,我没注意身后的情况。”沈知北一边把轮椅拖回来,一边道歉,“没吓着吧?”   轮椅上的人没说话。   沈知北不禁低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件深色宽条纹西服,面料高级,剪裁精致,是高级货。   沈知北在商界浸淫多年,光凭一件衣服就能判断这人身份不凡,估计是业内某位大佬。他有些好奇起这人的身份,正要绕到前面看一眼正面,俞烨愠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知北,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   沈知北遗憾地收回目光,调整了一下语气,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来了。”   很快沈知北跟着俞烨走了。   而在他们走后,一个穿着黑色西服保镖模样的男人走到坐轮椅的男人身后:“老板,您没事吧?”   轮椅上的男人摇了摇头,从西服的口袋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一双微冷的凤目微微挑起,望着那两个逐渐走远的高挑身影。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音乐停顿的间隙低低响了起来。   “那是俞烨?”   “听声音好像是。”保镖回答。   “旁边那个呢?”   “我听他叫那人沈知北,应该是沈家的大少爷。据说是俞先生和俞夫人给俞烨挑的未婚夫。听说……”保镖顿了顿,“那个未婚夫小时候烧坏了脑子,有些呆呆的。”   “哦?”男人提了提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原来还是个傻子啊。”   .   沈知北一走进包厢就被一阵浓郁的香水味扑了个正着,连打了三个喷嚏。   俞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远离了他一些。   “俞烨,你总算来了!”有人走了出来,喜悦地去拉俞烨的手,结果一走近才发现后面还跟了个拖油瓶,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不满地质问,“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沈知北对这句台词很熟。说这句话的人就是给沈知北下药的人,俞烨的好友兼疯狂爱慕者——甄滦。因为俞烨的缘故,甄滦对自己可谓是恨之入骨。   沈知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甄滦一番,模样还不错,但相由心生,心理太阴暗以至于给人一种刻薄阴险的感觉。   “看什么看,傻子!”甄滦对沈知北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俞烨也放任之。   原著里,小傻子一直很怕甄滦,见到他就犯怂,这才让甄滦愈发地嚣张。但沈知北不是任人拿捏的软蛋。他抬起头,直视甄滦,眼神平静如水,却似乎又蕴含着隐隐的冷意。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敢这么看我!”甄滦恼怒。   沈知北眨了眨眼,抬起手,啊了一嗓子,小孩子似的兴奋喊道:“丑八怪!”   甄滦的脸一下子就扭曲了,不敢置信道:“你、您说什么?”   “丑八怪!”沈知北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你活腻了!”甄滦怪声大叫,抬手就要打沈知北。沈知北却灵巧地往旁边跨了半步,指着某处又喊了一声:“丑八怪,好丑!”   甄滦停下来,顺着沈知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指的是一副五官扭曲的抽象油画。   甄滦:……   所以他说的丑八怪是这幅画?   甄滦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哼了一声坐回了位置上。   沈知北站在墙壁前,仰头打量着那幅画,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   包厢里还有其他人,俞烨把沈知北带进来后就没管他了。沈知北就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这些人都是俞烨的朋友,和俞烨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所以都看不上沈知北,也没人愿意和他说话。沈知北乐得自在,自顾自窝在角落里吃果盘。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甄滦还没有发大招。   聚会到一半的时候,俞烨出去接了个电话,甄滦后脚也借口去卫生间出去了,其实他是去问俞烨到底喜不喜欢沈知北这个未婚夫,如果不喜欢他有办法让这门婚事作废。俞烨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抵不过解除婚约的诱惑,默许了。   很快,俞烨和甄滦一起走了进来。甄滦进来后对沈知北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热情地把他拉到了身边。   “知北,刚刚对不起,我喝多了说胡话,你别介意啊。”甄滦笑容假惺惺。   沈知北只觉得被他拉住的那条手臂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按捺着强烈的不适才没把人甩开。   “不会的。”他也继续装小声说话,低着头,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这杯酒我敬你,就当给你赔罪了,你一定要喝完。”甄滦把一杯啤酒塞进了沈知北的手心里。   “……”沈知北假装一无所知,端起酒杯朝甄滦微微一笑,将酒杯慢吞吞举到了嘴边。就在这时,后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他身子一晃趁机倾斜手腕,把一杯酒都倒在了甄滦的身上。   纯白的衬衣滴答淌水,甄滦一张脸青白交加。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知北也吓得变了脸色,手足无措地用手去擦甄滦的衣服,却被甄滦打掉了。   “对不起。”沈知北更害怕了,瘪着嘴,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双手不停地绞着衣服下摆。   俞烨叹了口气,拍了怕甄滦的肩膀:“先去收拾一下吧。”   甄滦瞪了沈知北一眼,脸色难看地离开了包厢。   沈知北又跟俞烨道歉。   “算了,是那家伙自己倒霉。”俞烨意外地没有骂他,甚至还给他倒了杯酒,而后端起自己的酒杯对沈知北说,“喝一杯怎么样?”   “……”沈知北成功破坏了甄滦的诡计,本以为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万万没想到,俞烨这家伙为了跟自己解除婚约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手指摩挲着玻璃杯身,沈知北望着杯子里的橙黄液体,心想: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与俞烨碰了杯,沈知北把酒杯往嘴边送,在喝进去的前一秒却又顿住了,放下杯子,伸着脖子好奇地往俞烨身后看:“那个人在叫你。”   俞烨放下酒杯扭回头去看。沈知北趁机调换了两人的酒杯。刚换完杯子俞烨也转回来了,问:“谁叫我?”   沈知北挠挠头,无辜道:“我好像听错了。”   俞烨瞪了他一眼,气闷地喝下一口酒,又用眼神示意沈知北也喝。   沈知北敷衍地抿了一小口。   喝完,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这时,甄滦也回来了,见两人的杯子都空了也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三个人各怀鬼胎。   沈知北心情极好地等着俞烨的药性发作,并且深深看了眼甄滦。虽然他并不喜欢甄滦,但是他对俞烨也没有兴趣,到时候药性发作起来恐怕是要让甄滦捡便宜了。   希望甄滦看在自己帮了他一把的份上,以后就别再针对自己了。   沈知北美滋滋幻想着,忽然脸色一变。   不、不对劲!   身体温度在诡异升高,小腹也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沈知北眼眸震颤。   这是中招了?!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和俞烨换酒了啊!   想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发现俞烨此刻的状态也很不对劲,面色酡红,眼神迷离,显然是中了药。   沈知北又看向甄滦,眼神里充斥着不敢置信。   而甄滦此刻则是痴迷望着俞烨,笑容得意。   这混蛋居然在两杯酒里都下了药!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甜饼,喜欢留个爪~   推一推预收,下本写,喜欢就点个收藏哟~   《顶流总想惹哭我》[演技一流扮猪吃虎受X脑补一绝纯情顶流攻]   1.   顾屿演戏多年,人气却一直不温不火。为了拯救低迷的人气,经纪公司将他送进了一档选秀节目刷曝光。   入营前,经纪人鼓励他:“遇事不决你就装哭。你装哭一向可以的。”   顾屿:……   首秀舞台上,顾屿的一把破锣嗓和新装四肢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网友们不忍直视;导师们心情复杂;学员们幸灾乐祸。   结束表演后俊美青年站回舞台上,面对导师不留情面的点评缓缓低下头,神情羞愧。   然而再抬眼时,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青年眼角湿红,泪盈于睫,一颗剔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心碎。   网友吸了口凉气:他哭起来真好看[心动]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顾屿的绝美落泪时,一向优雅稳重的顶流导师祝浔突然当着镜头公然发飙。   “这里是选秀,要演戏去隔壁!”语气冰冷,毫不留情。   2.   顾屿在入营第一天就得罪了节目导师——顶流祝浔,全网一致认为他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就连顾屿自己也这么认为。   于是,他一边努力练习,一边刻意避开祝浔。   然而事与愿违,他几乎每天都能在各种场合偶遇祝浔。并且一向待人温和有礼的祝顶流唯独对他冷脸以对。   顾屿觉得祝浔肯定很讨厌自己,为了能继续留在娱乐圈,他决定退赛,从此和祝浔江湖不见!   然而就在退赛声明发出后,祝浔突然主动找上他,拉着他的手小声哀求:“不要走。”   顾屿:???你不是讨厌我吗?   祝浔:胡说,我明明那么喜欢你…   顾屿:那你还这么欺负我?!   祝浔:你哭起来好看,我想看你哭[害羞]   顾屿:……妈的智障! 第2章   身体越来越热,就好像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了一般,四肢的力气也在逐渐流失,沈知北一阵绝望。   包厢里音乐迷离,其余人都还沉浸在自己的玩乐之中,并未注意到角落里三人的异样。   俞烨也不敢置信地看着甄滦,压着嗓子怒声质问:“你在我杯里也动了手脚?!”   甄滦淡淡一笑,虚情假意道:“抱歉,我是以防万一,忘记事先提醒你了。”   放屁!你压根就没想提醒!沈知北在心里骂道。   俞烨因为事先不知情喝下了整整一杯,情况比沈知北还要严重一些,短短五分钟不到就已经开始不清醒了,毫无反抗地被甄滦拉到了身边。   沈知北心下一惊,这药比他预想的还要猛烈,不由得庆幸自己只喝了一口。但是仅仅只是一口,情况也不见得有多好。   “我、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回家了。”大脑烧得昏昏沉沉,差点连傻子人设都维持不住。不过,此时此刻,也没人会注意到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怎么了?是不是喝醉了?”甄滦惺惺作态地去扶他,“我叫人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沈知北费力抽出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想往外走,“我、我自己回去。”   “诶,你别走啊。你这样怎么自己回去,我现在就叫人来。”甄滦拉住沈知北的手就开始打电话,完全不给沈知北开口的机会。   沈知北浑身无力,被甄滦轻轻一拽就跌回了座位上。   刚才沈知北的一系列大动作终于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喝醉了,已经叫了人来接了。”甄滦拉着沈知北不放。   说话的功夫,有人推开了包厢门。沈知北抬起眼皮,眼睁睁看着一个五官粗粝的威猛大汉朝他走来。   这特娘的就是文中甄滦从路边随手找来的路人奸.夫?!   沈知北不禁感慨:甄滦是真的很恨自己啊,连一夜情对象都不舍得给找个长相过得去的。   “这人谁啊?”这时有人问起了这个突然闯进包厢的肌肉汉子。   “傻子的朋友,”甄滦睁眼说瞎话,“是特地来接他的。”   听说是沈知北的朋友大家就没再多问,又转过视线各做各的了。   沈知北未出声挣扎,毫无反抗地被肌肉汉子带出了包厢。这里面都是俞烨的人,即便自己出声求救,他们也不可能出手,说不定还会腾出地方,让人当场就办了自己。   肌肉汉子抱着沈知北堂而皇之地穿过人群,朝酒吧外走去,路过的人都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并未发现异样,只当是他喝醉了。   沈知北此刻只觉得整个身体除了脑子其他都不属于自己。他想向旁人呼救,但喉咙就像是灼烧了一般,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徒然地嗬嗬低喘。   劣质香水的味道不断地从肌肉男的身上飘散出来,沈知北只觉得胃里一阵一阵地犯恶心。也幸亏了这股反胃的感觉,总算让他聚拢了一点理智。手臂无力的从男人身上滑落,下一秒指尖突然触到一阵冰凉的触感。宛如是绝境中的救命稻草,他拼尽全力用力一抓,抓到了一截凹凸不平的把手。   沈知北一愣,他对这个触感有些熟悉——好像是轮椅的把手。   轮椅……沈知北莫名想起了在洗手间里遇见的那个坐轮椅的男人。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照着男人硬邦邦的肌肉用力咬了一口。   “哎哟卧槽!”男人吃痛地停了下来。   沈知北一喜,连忙扒着男人的手臂探出头去,下一秒却撞入了一双冰冷的黝黑眸子。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凤眼,双目狭长,眼尾上挑。瞳孔极黑极沉,如一潭湖水,毫无波澜。同时那双眼又宛如一条蛇,阴冷危险,光是看着就让沈知北喘不过气来。   沈知北刚升起的希望一下子又成了绝望,缓缓松开了手。本以为是抓住了一根稻草,却原来是一条毒蛇。   这个男人是不会救自己的。沈知北如是想,却又不甘心,望着男人无悲无喜的双眸艰难出声:“救、救救我。拜托。”   他的声音很小,但可以肯定男人是听到了。可男人无动于衷,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与此同时,身后的保镖已经上前强行掰开了他的手,顺便开始赶人。   “……”沈知北无力靠在肌肉男的手臂上,目光依然黏着在男人的身上。在男人冷漠的目光下,他缓缓抬起右手,在空中颤颤巍巍伸出了中指……   沈知北被带出酒吧后直接被肌肉男带到了旁边的五星级酒店。中途还失去了意识一段时间,等醒来他已经在酒店的房间里了。肌肉男正跨坐在他的上方解他上衣的衣扣。   “你干什么!”沈知北大惊失色,急忙抬手阻止。   肌肉男停了下来,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当然是干你啊!”   “……”肌肉男一开口,难闻的烟味熏得沈知北差点吐出来。   肌肉男继续动手扒衣服。沈知北屏着气急声阻止:“等等等等。”   “干什么?”肌肉男有些不悦。   沈知北死死抓着肌肉男的手,急中生智道:“你想干也行,先洗澡。”   肌肉男愣了一瞬,狐疑地盯着沈知北的脸:“那人不是说你是个傻子吗?”   “傻子就不能爱干净吗?”沈知北怒吼,“你到底干不干,不干就滚!”   肌肉一下子被沈知北的气势震慑住了,忙不迭从他身上爬下来:“我洗,我洗就是了。你别想跑啊,你敢跑我就让你下不了床。”   沈知北翻白眼,没好气道:“我这样能跑到哪去,记得洗干净点,我洁癖。”   “知道了,一个傻子屁事鸡儿多,要不是看你长得不错,老子还不伺候呢。”肌肉男拽掉上衣,骂骂咧咧进了浴室。   没过多久,浴室里传来水声。沈知北松了口气,撑着酸软的手臂从床上爬了起来,慢吞吞挪下床。   沈知北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从床到门口几步的距离仿佛半辈子那么漫长。   终于——咔哒一声,门开了。   沈知北心中一喜,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加悦耳的声音。   男人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他不敢耽搁,拖着沉重的身子逃离房间。   发软的双腿止不住打颤,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棉花上,但沈知北不敢停下来。   这条走廊比想象的还长,沈知北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依然没有看到电梯。然而身后的房间里已经响起了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显然是已经发现他不见了。   “啧。”沈知北有些急躁,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清晰感觉到药性正在一点一点蚕食自己的身体和理智。   “唔……”膝盖突地一软,沈知北身体也跟着失衡,往右边一歪,靠在了一扇门上。   下一瞬,门开了,沈知北只觉得身后一空,半个身子跌了进去。   走廊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估计是肌肉男追过来了。沈知北也顾不得其他,连摸带爬地躲了进去,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顾观南:……   沈知北感觉到面前有人,但此时也顾不得礼貌,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借我躲一下”,然后就趴在门板上听起了外面的动静。听到脚步声走远了他才松了口气,屈起右腿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   沈知北终于有机会跟救命恩人道谢,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沙哑道:“多谢了……”   一抬头,后面的话却梗在了喉头。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知北怔怔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冷漠男人——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酒吧里遇见两次、对于他的求救无动于衷的轮椅男。   “这是我房间。”顾观南面无表情道。   “……”沈知北保持冷静,“抱歉,我走错了,这就走。”然而此时的他被药性折磨得根本走不动道儿。   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地毯上,沈知北紧咬着下唇不敢再说话,他怕自己一张嘴就会不受控制地发出一些晋江不允许的声音。   轮椅上的男人一如之前在酒吧那样只是冷漠地看着,没有任何关心的话语,许久之后才淡声问:“被下.药了?”   沈知北:……   自己都这样了,还不明显嘛!   沈知北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要被烧干了,欲.火焚身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眼前的男人是他唯一的希望了,软下语气求助:“这位先生,能麻烦帮我叫个救护车吗?”   “我要是不愿意呢?”顾观南慢条斯理道。   就知道!沈知北扯了扯嘴角,语气也冷了下来:“如果不愿意帮我叫救护车,我也不介意先生亲自帮我。仔细一看,你也长得不错,我不吃亏。”   沈知北发誓,他说这句话只是单纯为了恶心这个冷血的男人。谁知那人竟然问:“怎么帮?”   “什么?”   “你想让我怎么帮?”顾观南眼角微微弯起,像是在笑,眼中却没有分毫笑意。   沈知北可没有傻到觉得男人是真的不耻下问,心想着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   喉头涌上短促的轻笑,沈知北单手扶上轮椅,半撑起身子,右手迅速拽住男人的领带,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带。   鼻尖碰鼻尖,男人锐利如鹰的双眸清晰倒映在沈知北的瞳孔里。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呼吸交错,沈知北甚至能闻到男人身上浅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冷冽清爽,一如他这个人。   原本还有些阻滞的动作一下子就流畅了起来,沈知北又贴近了一些,鼻尖交错,望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眸,缓声低语。   “当然是做啊。”   作者有话要说:   ps:攻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坏人,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前期的行为大家不用抱有太大期望,后面才会改变。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可 1瓶、不走寻常路的猫 1瓶、Aki 8瓶、 别四顾 2瓶、浅若夏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章   沈知北说完,房间瞬间陷入了死寂。   面前的男人眼神都没变一下,依然目光淡淡地望着他,良久后才冷冰冰道:“不好意思,我对小屁孩没兴趣。”   “……”   你妹!28岁的沈大总裁感觉受到了侮辱。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叫他小屁孩!特别是在他接手家里公司后,雷厉风行的手段,精明睿智的头脑,以及认钱不认人的作风让手下员工恨得牙痒痒,还在私底下送给他一个“沈阎王”的外号。沈知北要是小屁孩,他那帮员工第一个反对!   然而,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这男人说得也不错,自己如今这副身体也就二十岁,毛都还没长齐,不是小屁孩是什么。   体内的药性愈来愈烈,沈知北一脑门子的热汗,也没功夫与他磨嘴皮子,往后退开了一些,靠回门板上沉重喘息,艰难道:“既然没兴趣就麻烦先生做个好人帮我叫辆救护车。”   男人却故意与他作对,不动如山地稳坐在轮椅上,完全没有出手帮助的意思,反倒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什么叫麻烦先生做个好人?难道我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吗?”   你全身上下有哪一点跟好人搭上边了?   沈知北在心里愤怒反问,却已经连发出声音都略显艰难,他听见了自己越发粗重炽热的呼吸声。   情况貌似是不太好。   沈知北是个欲.望极其单薄的人,这些年来忙着賺钱,在感情的事情上十分冷淡,没谈过恋爱没找过床伴,倒也称得上是守身如玉。活了28年,他一直没有遇到过能挑起欲.望的人,过于冷淡的性子也曾让好友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然而此刻,沈知北却觉得自己快炸了!欲.火焚身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沈知北抬起眼皮,近乎痴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大概是药物让他迷了心智,再加上面前这男人那张脸确确实实称得上惊艳,沈知北此刻看着眼前的男人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虽然这个男人性格是真的恶劣又冷漠,但是沈知北不得不承认,那一张冷漠又禁欲的脸是真的合自己的胃口。   沈知北在高中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是个gay,但这么多年来忙于事业根本没有功夫谈恋爱,而且他挑男朋友的眼光又很高,他喜欢精英型的男人,头脑要精明,沉着理性,长相也喜欢偏向冷静禁欲型的,他觉得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己。可是精英型的男人就够难找了,更别提还要禁欲风了,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沈知北原本也觉得自己是遇不上所谓的理想型了,却没想到会在穿书后的世界里遇见。他不清楚面前的男人是谁,甚至不知道他在这本小说里有没有名字。   男人依然抱着手坐在轮椅上,嘴角微微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完全就是一副在看好戏的模样。沈知北恨恨磨了磨后槽牙,看着男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暴虐欲.望——想将这个男人压在身下,亲手私下这层碍眼的面具,想看他红着眼睛跟自己求饶!   沈知北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得不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对一个陌生男人产生这种可怕的想法。然而这个念头又像一个种子,一旦冒了头就疯狂生长,越来越强烈,一时间竟不知是药物的影响,还是内心最深处的真实反应。   偏偏好巧不巧,自己的想法似乎被面前的男人看穿了。他突然俯身凑近了自己,挑声问:“这眼神倒是不错,不会是在想怎么把我压在身下吧。”   沈知北心头一颤,忙乱地避开眼神对视。此时双颊已经浮现了不正常的酡红,嘴唇又热又痒,好想用什么东西冰镇一下。他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到了男人那双单薄的唇上。   男人双唇轻抿成一条直线,薄如双刃,给人的感觉也像一柄刀似的锋利冰冷。   沈知北舔了舔嘴唇,引以为傲的理智终于听见男人近似呢喃的轻笑后彻底溃散,出手如电,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倾身吻了上去。   该死的!   沈知北不想承认,刚刚男人嘴角轻佻的模样真他娘的合他胃口。   男人显然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推据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而就这半拍的时间,沈知北已经强行撬开了他的牙齿,攻城掠池。   沈知北其实是有些洁癖的,但是这个人的味道他意外的可以接受。气息如冷松,冷冽而浅淡。   沈知北感受到男人似乎是要反抗,伸手抓上了对方的手臂,死死禁锢着他的手腕,不让他上手。   原著中,甄滦为了彻底毁掉小傻子,不惜给他用了效果最烈的药,能让人彻底失去理智,任人摆布。沈知北原本以为自己喝得少,所以影响有限,这才不至于出太大的差错。但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不是影响减小了,分明是药效发挥的速度减慢了。   沈知北现在只觉得整个身体连带着大脑都不是自己的了。此刻,只希望有谁能替自己灭了身体里这团无处发泄的邪火。   男人偏低的体温此刻反倒成了最好的解药,让沈知北爱不释手,不禁用力抱紧了他,甚至试图解他的衣扣。   顾观南沉默了这么久,此刻终于耐心告罄,双眸蓦地一沉,手腕一转轻轻松松挣开了沈知北的桎梏,反过来长臂一揽,将人困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捏着沈知北的后颈,将人拉开,眼神微微眯起,充斥着危险,冷声道:“知道我是谁吗?”   沈知北此刻晕乎乎的,但还是实诚地摇了摇头,额头抵在对方的肩头大口喘息。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若有似无的热风轻轻抚过耳朵,有些痒意。   沈知北听见有人贴在他的耳朵边低声问:“想跟我一夜情?”   沈知北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所有举动开始遵从本能。于是他又实诚的点了点头,双手不受控制地在男人身上乱摸。   男人并没有阻止,只是笑意愈发深了一些:“你觉得我凭什么答应?”   沈知北张了张嘴,对着男人的耳朵吐出热乎乎的灼气:“我有钱。”   呵   又是一声带着嘲讽意味的轻笑,不过沈知北感觉有人正在抚弄自己的耳垂,似在调情。身子不禁轻轻一颤。   “我可不缺钱,没有别的了嘛?条件如果不诱人我可不答应。”   沈知北竟真的跟着对方的思绪思考了起来。他趴在男人身上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撑着轮椅扶手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开始接衣服扣子。   男人对他的举动有些意外:“你做什么?”   “脱衣服啊。”沈知北演了几天傻子,说话不自觉就带出了一点天真无邪的意味,但说出来的话可不纯洁,“我有钱,身体健康,技术也好,肯定会让你舒服。”   男人突然咧唇一笑,笑意却森冷阴厉:“你想让我舒服?”   “嗯。”沈知北重重点头,又重新蹲了下来,伸手就要解顾观南的衣服,嘴里边嘟囔着,“你放心,我一定让你舒服。唔——”   -   第二天,沈知北在一阵头疼欲裂中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而自己,正衣不蔽体躺在床上,身上仅重点部位盖着薄被一角。   “嘶——”沈知北揉了揉一阵一阵疼的太阳穴,撑着酸痛的身体费力坐了起来,靠坐在床头整理思绪。   关于昨晚的记忆他还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被俞烨带去了酒吧,自己千防万防还是被俞烨和甄滦暗算,喝下了被掺了药的酒。之后浑身无力的他又被甄滦安排的一个陌生男人从酒吧带了出去,被带到了隔壁的酒店。   他记得自己趁着男人洗澡的时候奋力逃脱了出来,本来想逃到前台求救,然而中途好像摔了一跤,直接摔进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间。再后来——他发现那个男人竟然就是在酒吧里对自己的求助无动于衷的狗男人!   再然后呢?沈知北又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回忆。混沌一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幕画面——是自己跨坐在狗男人的腿上不知廉耻的要求他与自己doi!   “……”   “……”   沈知北瞬间僵住,低头望了一眼不着寸缕的身体,脸色有些难看。   难不成自己还是没逃过和陌生人一夜情的命运?   沈知北心底惨淡一片,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大床的另一边,紧接着便眼前一黑,颓然地歪倒在床上。   他的身边,此刻正睡着一个男人。比起只盖了一个被角的沈知北,他倒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肩膀。   那人还在睡,仰面躺着,姿势十分规矩。男人的睡颜意外宁静祥和,与昨晚危险冷漠的气质截然不同。只不过,沈知北根本没心思欣赏男人赏心悦目的睡颜,他的注意力全都在男人左边肩膀上一个小小的吻痕上。   沈知北:“……”   双手颤颤巍巍地搭上了被子,却终究没有掀开看看的勇气,反倒是看到了男人被咬破的嘴角以及青黑的眼底。沈知北脸色一白,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都是我干的?   事到如今,沈知北似乎可以确定自己昨晚没能抵抗住药性对一个陌生男人……准确来说是对一个长得非常好看却极度危险且残疾的陌生男人霸王硬上弓了。   沈知北懊悔得直挠头,余光瞥见男人放在床边的轮椅,懊悔之余又猛然升起一股强烈的罪恶感。自己这算不算是欺负弱势群体?也不知道对方昨晚是不是自愿的,是自愿的倒也还好,若不是自愿的……以这男人的危险程度,自己说不定还没等来法律的制裁就已经被男人暗中解决了。   沈知北浑身一激灵,不敢再耽误。小心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见他没有要醒的迹象,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了地,手脚麻利地穿上衣服就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手搭上门把却又猛地停了下来,纠结许久,眉头一皱他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回去,撕下酒店放置在房间里的便签纸,拿过笔刷刷刷写下“对不起”三个大字,然后在身上东摸摸西找找,从衣服口袋里找出了全身仅有的200块钱,和便签一起放在了床头。   做完了这一切,沈知北这才松了口气,神色轻松地离开了房间。   -   半个小时后,顾观南独自在酒店房间醒了过来。对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沈知北,他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凌乱的另外半张床,神色看不出喜怒。   然而很快,他又发现了放在床头的200块钱,以及那张便签纸。   一分钟后。   顾观南捏着两张崭新的一百元纸币,脸色倏然阴沉。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有趣[冷笑]   感谢在2021-05-29 20:45:04~2021-06-24 21:2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落归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落归秋 96瓶;对月抚琴、月舞霓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沈知北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酒店。因为逃跑得太匆忙,他脸没洗牙没刷,蓬头垢面,身上的白衬衣还皱成了梅干菜,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幸好这张脸再怎么糟蹋都依然颜值在线,这才避免了被路人当成流浪汉给送到救助站。   沈知北站在酒店门口,心情是操蛋又绝望。他刚来这个世界不到一周,因为脑子不太好,沈昂根本不允许他出家门,因此一周下来他光顾着在沈家长蘑菇,根本没有单独出过门,自然也就对于这个虚构的城市陌生至极。如今他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雪上加霜的是,他身上唯一的家当——两百块钱也被他当做P资留给了那个男人,如今他是掏空口袋也摸不出一分钱,打车钱都付不出。   幸好沈家住在高档别墅区,小区名字沈知北还有隐约的印象,于是借着手机地图导航,徒步走回了沈家。   这一走走了整整三个小时,沈知北回到家的时候中午饭都已经过了。三个小时的徒步,沈知北的脚底磨得生疼,几乎感觉不到脚的存在,一瘸一拐地进了门。   今天是工作日,沈昂出门上班了,堂弟沈熠还是大学生,也回学校上学了,家里除了佣人就只剩下葛云英。   沈家原本只是普通的小康家庭,沈家发迹完全是靠的沈知北的父母。在沈知北的父母创业初期,沈昂和妻子还在其他私企里上班,后来沈知北的父母将公司越做越大,夫妻俩这才投靠了兄长。然而夫妻俩能力一般,在公司无法胜任太重要的岗位,沈知北的父亲便让夫妻俩管后勤工作,顺便拿点分红。   后来沈知北的父母意外去世,沈家亲戚又少,偌大的遗产就落到了沈昂的头上。那时候沈知北还未成年,沈昂成为了他的监护人,顺理成章私吞了属于他的那份遗产。从此以后,夫妻俩一夜翻身,沈昂摇身一变从可有可无的后勤主管成为了公司老总,而葛云英则是彻底退出职场,回到家舒舒服服当起了全职太太。   沈知北走进客厅,葛云英正在听意大利歌剧,即便在家里她也坚持穿金戴银,把自己打扮得宛如贵妇。其实她出生家普通家庭,英文都说不来几句,更别说意大利语了,但是自从一跃成为富太太之后,她就开始刻意装优雅,听歌剧看音乐会,哪里高雅就往哪儿凑,把自己包装得很有气质的样子。   葛云英正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一旁还有佣人蹲着替她修甲。   沈知北没有进去,站在客厅门口看了一眼就准备悄悄回自己房间,谁知一转身,身后便响起了葛云英刻薄的声音。   “昨晚去哪儿了?到现在才回来。”   沈知北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停下脚步,背对着葛云英调整了一下表情才不甘不愿地转回身,低着头小声回答:“俞烨,他、他带我去酒吧了,我、我喝醉了。”   贵妃椅上的葛云英嚯地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坐起来,震惊问:“俞烨带你去酒吧了?”   “嗯。”沈知北怯怯应声。   葛云英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挥手赶走了给自己修甲的佣人,起身快步走到沈知北的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将他带进了客厅。   葛云英的手劲不小,沈知北的耳朵很快就被揪红了。沈知北吃痛地皱起了眉头,但不敢出声反抗,一言不发地被他拎了进去。   葛云英将人带到客厅中央这才松开手,往沙发一坐,双腿优雅交叠,高高在上地质问:“俞烨带你去酒吧做什么?”   “喝、喝酒。”   “还有呢?”   “没、没有了。”做的其余好事就不好告诉你了。沈知北在心里暗暗想。   葛云英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皱着眉头又问:“你刚刚说你在酒吧喝醉了?"   “嗯。”   “那喝醉之后呢?俞烨对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沈知北真假混着讲,“我喝醉了,他们就把我送到旁边的酒店睡觉了。今天早上才醒过来,身上没钱打不到车,我就自己走回来了。”说到后面走路回家的时候,沈知北情绪上来倒真有了几分委屈。   但显然葛云英并不关心他是怎么回来的,只关心酒店的那段故事:“你一个人在酒店睡了一晚上?"   沈知北点点头。   “俞烨呢?他没和你待一起?”   “没有。”沈知北可不想给自己挖坑让他们误以为他俩关系好到睡一起了,更何况,昨晚自己确实没和俞烨在一起。   说起俞烨他倒是有些好奇甄滦昨晚有没有占到便宜。他是希望甄滦和俞烨发生点什么的,这样自己或许就能解除婚约了。原著里甄滦是选择陷害自己失身来迫使注重颜面的俞家人取消了婚约,而如今,因为自己的捣乱,自己并未掉入甄滦的圈套,反倒帮他得到了俞烨,让他一尝夙愿。以甄滦为爱痴狂的程度,说不定会用他俩的事来威胁俞烨取消婚约反过来和他结婚。必要之时,说不定还会将他俩颠鸾倒凤的过程录下来做成视频寄给俞家二老,以此要挟他们更换订婚对象。   虽然甄滦的人品一言难尽,但基于俞烨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男人,他还是由衷希望甄滦能成功。   之后葛云英又追着自己问了一些和俞烨相关的问题,但沈知北昨晚根本没跟他在一起,自然回答不出来,而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不能告诉她,于是支支吾吾,直接装傻糊弄过去了。   葛云英有些生气,但是一想到面前的侄子本就是个屁事不懂的白痴,连生气都生不尽兴,铁青着脸开始挥手赶人。   沈知北如获大赦,一刻也不多停留,直接躲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一回房他就被子一蒙睡了过去。昨晚的药挺折腾身体的,他到现在还有些没缓过来,昨晚又疑似跟个陌生男人上了床,今天又饿着肚子暴走三小时,沈知北觉得身体已经被掏空了,又酸又累,他现在只想狠狠睡上一觉。   沈知北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最后还是被哐哐的砸门声吵醒了。   “沈知北!沈傻子!你给老子开门!胆子肥了,居然敢锁门!”门外响起沈熠气急败坏的叫喊声。   沈知北睁开眼,脸色不郁。   他有严重的起床气,当睡眠不足或者睡觉中途被人吵醒就会心情很不好。熟悉他的人都不敢在他睡觉的时候去吵他。   门外的沈熠丝毫没有感知到危险的逼近,还在孜孜不倦地砸门。沈知北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开门,心情差到甚至忘记了伪装,用一种几乎要把人射死的冰冷眼神盯着门外的少年,冷冷问:“找我什么事?”   沈熠被吓住了,呆呆盯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遍体生寒,下意识道:“没、没事。”   沈知北点点头,冷冷嗯了一声便啪地重新关上了门。   沈熠站在门口,盯着近在咫尺的门板久久没有回神,此刻心绪还无法平静。刚才那个冷冰冰又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沈傻子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沈熠呆若木鸡,许久才稍微回过了神,后知后觉地开始愤怒——那傻子居然敢跟自己摆脸色?!简直是翻了天了!   沈熠越想越生气,抬起手又想砸门,但是右手高高举在半空中却迟迟砸不下去。不得不承认,沈知北刚刚那个眼神确实是吓到他了,让他有些后怕。   沈熠盯着紧闭的门板许久,最终愤愤放下手,怒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跑去跟父母告状了。   他将沈知北刚刚瞪他的事告诉了父母,并且说沈知北刚才的表情完全不像个傻子,但是父母根本不相信,甚至怀疑是他看错了。毕竟沈知北都傻了十年了,十年来不管他们怎么欺负他他都一声不吭,连反抗都不敢的人怎么可能会发怒呢?一定是你看错了。   沈熠被父母俩一通劝也开始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挠挠头,很快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之后几天,沈知北也没有出门,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日三餐也都是靠着偷偷藏起来的零食解决的。沈昂和沈熠平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并不在家里吃饭,白天只有葛云英一人在家,而葛云英特别嫌弃这个傻子侄子,并不乐意跟他同桌吃饭,因此,也从来不会主动邀请他上桌。   沈知北一连吃了三天的零食,三天里饼干面包轮换着吃,差点把他吃吐了。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沈昂总算记起了这个侄子,在晚饭时把他叫了出来。   沈知北并不想跟沈昂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但是饭菜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最终还是忍着心理的不适坐了下来。   席间,沈昂一家三口边吃边谈起白日里发生的事,和乐融融,而沈知北捧着饭碗埋头猛干饭,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隐形。   吃完饭沈知北就准备回屋了,沈昂却叫住了他,告诉他:“明天俞家要在家里举办宴会,邀请了我们全家参加,并且指明要你去,明天别出门,还有换身好一点的西装,别给我丢人。”   “知道了。”沈知北轻声应道,“叔叔婶婶弟弟,我先回屋了。”   沈熠看着沈知北缩头缩脑的怂样嫌弃不已,愤愤道:“俞家人到底看上那个傻子哪儿了?!”   沈昂安抚地拍拍儿子的手背,笑着问:“还生气他们没选你呢?”   沈熠没否认。他对于俞烨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气不过俞家宁愿选一个傻子也不选自己。竟然被一个傻子比下去,这种屈辱换做谁都无法忍受的。   然而不管沈熠再如何愤愤不平,俞家二老对于沈知北的偏爱也是明晃晃摆在明面上,毫不掩饰。   俞家的家宴在八点举行,沈昂下了班换了身衣服就带着妻儿和侄子赴宴了。   沈知北对这场家宴印象深刻。原著中,这场家宴其实是订婚宴的预热。宴会上,俞家二老当众宣布了沈知北要和俞烨订婚的事,然而宣布完喜讯的下一秒,甄滦就拿着一张光盘堂而皇之地闯入了宴会厅,然后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播放了光碟,光碟里的内容就是沈知北和陌生男人上.床的视频。   视频一经放出满座哗然,沈昂和俞家二老当即眼前一黑,跌坐在了沙发上。而甄滦又当众造谣视频中的男人是沈知北的情人,两人早已背着俞烨勾搭在一起,沈知北一下子就成了脚踏两条船的渣男。偏偏小傻子脑子不灵光,嘴巴也笨,甚至至今不清楚自己是被甄滦设计陷害了,想解释都无从开口,急得满头大汗,眼眶都红了也没说出一个字。   即将过门的“儿媳妇”闹出如此大的丑闻,俞家二老在宾客面前颜面尽失,恼羞成怒之下当场取消了婚姻以及和沈氏的合作,紧接着就把沈昂一家赶出了门。   沈家更是丢尽了颜面,成为了榕城上流圈的笑柄。小傻子也因此被赶出了家门,流落街头,最终横死。   沈知北一想到小傻子的结局就一阵唏嘘,对于这场家宴也是下意识的抗拒。但幸运的是,今天的剧情走向不再是原著的剧情了。他没有被甄滦拍到和陌生男人上.床,甄滦自然拿不出那张毁了自己的碟片,那么自己也就不用被退婚,也不用被沈昂赶出家门,从而避免了横死在外面的结局。   但他不敢放松警惕。改变原著剧情有好有坏,好的一面是他避免了悲剧,坏的一面是,他无法再预测到剧情,也无法提前知悉甄滦的行动,心里实在没底。   宴会上,沈知北一直紧绷着脑中的弦,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时刻关注着甄滦的身影。但是甄滦一直没有出现。   而此时俞家二老已经按照剧情走势当众宣布了他和俞烨的婚事。沈知北和俞烨站在一起接受宾客们的祝福,然而两位当事人各怀心事,脸上不见丝毫喜悦。   在接受完宾客的祝福后沈知北就躲到了角落里。   他等了足足十五分钟都没有等到甄滦的现身,总算松了口气,猜测他应该拿不出自己跟别的男人淫.乱的证据无法前来炸场才选择不现身。   紧张了一晚上的情绪,直到这刻才得到放松。情绪一放松,饥饿的感觉就铺天盖地地袭来。沈知北揉了揉空瘪的肚子,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   宴会厅里,宾客们正忙着寒暄,沈知北一个都不认识,索性走到餐桌旁去拿食物,准备犒劳一下饿瘪的胃。   他拿了些甜品又拿了杯香槟悄悄来到后院,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吃了起来。   俞家厨师的手艺不错,甜品的甜度适中,即便是沈知北这种不爱吃甜食的也能接受。   解决了心头大患,沈知北心情十分不错,翘着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轻晃起酒杯,嘴角微微挑起一个浅淡的弧度,神情慵懒如猫。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轮子滚地的沙沙声。   沈知北动作一滞,缓缓转回了头。   身后,坐着轮椅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面色冷峻。   沈知北:“……”   “又见面了。”男人冷冷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感谢在2021-06-24 21:20:18~2021-06-26 01:1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落归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光点点 10瓶;不走寻常路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男人依旧是一身剪裁精致的高档西装,身形有些消瘦,却并不是病态的虚弱。男人明明是坐在轮椅上,但阴鸷的神色,冷漠的表情,以及周身藏也藏不住的强大气势,任谁也不会将他把弱势群体联系在一起。   沈知北在见到男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虽然身体有残缺,但内心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见沈知北一直没有反应,男人推着轮椅又走近了一些,冷声问:“怎么?是不高兴见到我还是把我忘了?”   沈知北:“……”   老实说,他刚刚真的在思考过要不要直接装失忆,但是对方先这么说了,他反倒不好再用这个借口。虽然心里已经开始骂天骂地了,但面上他还是得强行装做镇定,同时在心里飞快地思考该如何应付他。   这男人一看就不好对付。沈知北有些后悔招惹他了,当初就应该趁着还能保持理智就逃离那间房的。   只不过,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顾观南也不知道是不是读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他坐在轮椅上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才缓缓抬了抬眼,问:“好久不见了,还记得那天在酒店你都干了些什么吗?”   男人的语气漫不经心,但字里行间的冷意却让沈知北心脏咯噔一跳,正犹豫要不要搭理他,顾观南却已经自顾自帮他回答了。   “那晚你中了药,求我帮你解决,还记得吗?”顾观南说到这里顿了顿,从西装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两张纸币,红艳艳的颜色十分的喜气,嘴角轻轻一扯,道,“眼熟吗?你留在酒店房间的,据说是给我的。”   顾观南用两根手指夹着纸币,轻轻晃了晃,嘴角缓缓耷拉了下来,眼光一寒,语气倏然变冷:“原来,我就值两百块钱?”   一门之隔的宴会厅里气氛正热洽,而门外的花园,气氛却比冰窖还要冷上几分。明明是盛夏的夜晚,沈知北的后背却一阵一阵地冒冷汗。   面对着顾观南冰冷如刀的目光,沈知北舔了舔嘴角,心知对方大概也是明白了自己给这钱是什么意思。看看对方那一身行头都是高定货,腕间的百达翡丽还是全球限量款,显然对方生气并不是嫌钱少。   沈知北也觉得这事说不清了,当初他大概也是慌了神了,留钱的时候也压根不是为了顾观南,而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本以为那晚之后也就江湖不见了,但谁能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居然就又见面了,不仅见面了,自己还被人当面问罪了。   沈知北一个头两个大,不动声色地琢磨半天,他咬了咬牙,索性破罐破摔,毕竟自己现在是个傻子,傻子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这般想着,他伸手在裤兜里摸索了好一会儿。这举动把顾观南都看迷惑了,皱着眉头,静静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沈知北摸了半天,终于从裤兜里摸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攥在手心里递到了顾观南面前。   顾观南仰起头:?   沈知北摊开手,眨巴着大眼睛故意装傻:“你不是嫌少吗。再给你50。”   顾观南:“……”   沈知北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脸色一点一点黑下去,表情越来越危险。   沈知北这时候倒也不怕了,面色平静地与他对视,还生怕对方怒火不够旺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再多没有了,我把钱都给你了。”   顾观南一时间也分不清面前这个面色纯良,甚至有些呆呼呼的青年是真傻还是装傻。大概是气过头了,他居然笑了一声,语气却全然不像面上表现得这么友好。   “你这是在骂我?”   沈知北头一歪,装傻道:“我骂你什么了?”   顾观南可是见识过那晚沈知北牙尖嘴利又沉着冷静的模样,根本不吃这一套,沉着脸道:“别想跟我装傻。”   话音刚落,就听二人的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   “傻子!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们都在找你知不知道!”   声音是从沈知北的身后响起来的,语气鄙夷又自大,沈知北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他那个堂弟嘛。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知北背对着身后的人翻了个白眼,一低头却发现面前的顾观南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傻子?”男人越过沈知北瞄了眼向他们走来的年轻人就很快收回了视线,将沈知北上下打量了片刻,想起面前这人那晚上面对自己时牙尖嘴利的模样,轻轻笑了一下,慢悠悠道,“原来是傻子啊。”   沈知北在心里呵呵干笑了两声,如今也没心思搭理他,得先解决沈熠这个麻烦的家伙。   这时,沈熠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大概是被沈昂派出来找自己的,心情很不爽,拉着张脸粗鲁地拽了一下沈知北的手臂,没好气道:“你瞎跑什么!我叫了你这么久,你是没听到还是故意不应?”   “我没听到。”沈知北一边小声回答,一边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揉了揉手腕。   沈熠瞪了他一眼,心里越想越生气,当着外人的面就奚落了起来:“本来脑子就够笨了,现在耳朵也不行,你还有什么用。也不知道俞家人看上你什么了!”   这话沈熠一天要对着他说上五六遍,沈知北早就麻木了。   这时,沈熠才注意到沈知北身后坐轮椅的陌生男人,拽了拽沈知北问:“这人谁啊?”   沈知北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认识。   顾观南也不生气,单手撑在扶手上饶有兴致地听着兄弟二人谈话。   因为顾观南半个身子被沈知北遮着,沈熠也没看清对方的容貌,而且他见对方坐着轮椅,越发不以为意,想当然以为是沈知北的朋友,于是嫌弃地看了一眼男人的双腿,语气轻蔑地嘀咕了一句:“一个残废一个傻子倒还挺配。”   沈知北也不生气,只是在心里替沈熠小小地紧张了一下。他回头去瞧身后人的神情,果不其然又是标志性的冷笑。沈知北再见多识广也不禁后背一凉,不动声色地退开了半步,同时在心里默默为沈熠默哀了几秒。   沈昂和葛云英生沈熠的时候,年纪有些大了,所以,夫妻俩对这个独生子特别宠溺,从小到大别说打了,连句重话都没说过,简直是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给月亮。   也正是因为夫妻俩无底线的宠溺,导致沈熠这孩子臭脾气一大堆,蛮横傲慢,目中无人,目光又短浅,说话做事从来不看场合,随心所欲惯了。因为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跟在后面帮忙擦屁股的父母,所以这人小小年纪胆子极大,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谁都敢招惹。   因为沈熠对书中的沈知北做得那些事,沈知北对这个堂弟没有一丁点感情,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名义上的堂弟再去得罪一个疑似不好招惹的危险人物,于是心安理得地做起了旁观者。   而顾观南也果真被沈熠吸引了注意。   只见轮椅上的男人双手交握搭在身前,不经意地露出半块百达翡丽的手表,用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缓缓打量着面前的沈熠,打量完,嘴角扯起,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慢悠悠道:“残废是在说我吗?”   沈熠鼻孔朝天,不怕死道:“不然呢,这里只有你坐轮椅,你不是残废谁是?”   沈知北佩服地看沈熠,这孩子就不能不用鼻孔看人吗?但凡你低下头看一眼,你也说不出这话来呀。   沈知北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同时紧张地观察轮椅上的男人。   果不其然,男人笑得更灿烂了,可是没有温度的笑容笑得越是灿烂却越是渗人。   男人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击身下的轮椅扶手:“原来你是喜欢我的轮椅啊?那要不要让给你坐?”   沈知北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对这个男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发现这个男人真的恶趣味爆棚。明明应该是人狠话不多的人设,却偏偏特别喜欢在发狠之前先逗弄几句。   果不其然,涉世不深的沈熠轻而易举就被激怒了,扯起嗓子大骂:“你有病啊,我腿又没断,干嘛坐轮椅!”   “打断不就好了。”男人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森然恐怖的话,面上依然平静无表情。   “嘶——”沈知北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这句话都有些双腿发抖。他真该让那些要自己沈阎王的手下看看,分明这才是真阎王!   不同于沈知北的恐惧,沈熠因为压根不了解面前这人的危险程度,所以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愤怒。他睁大了眼睛,怒气腾腾地盯着轮椅上的男人:“你说什么!你个死残废居然还想打断我的tu……”   最后一个腿字戛然而止。   因为沈熠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也清楚地瞧见了男人脸上森冷的表情。望着那双宛如毒蛇般的狭长双目,沈熠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双手死死扼住,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知北满意地点点头,可算是正眼瞧人了。   沈熠如今还是个上学的孩子,又被父母保护的太好,根本没见识过人间险恶。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一下子就意识到面前这男人不是好惹的主。   沈熠看人不怎么样,对于奢侈品倒是十分熟悉,一眼就看出男人一身行头价值不菲,还能出现在俞家的晚宴上,显然是个有身份的人物。再一看那神情,不仅是个有身份的大人物,还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沈熠只觉得膝盖发软,特别想跪下去,但是转念一想,沈家好歹也是名门,自己若是跪了也太丢脸了,于是强撑着站住了,又强装镇定地问:“你、你是什么人?”然而,发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顾观南眉梢轻挑,慢吞吞道:“我是残废啊,你刚才不是说了吗?”   沈熠心脏都快跳掉喉咙口了,突然涌起的恐惧让他双眼都有些发红。   顾观南似乎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心情极好地道:“你不是很喜欢我的轮椅吗。别急我马上就给你。”说完,轻轻一抬右手。   下一秒,一位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人突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走到顾观南身后,弯下身子轻声请示:“老板。”   顾观南随手一直面前已经吓傻的沈熠,冷声道:“他喜欢我的轮椅,把他的腿打断,我送给他。”   黑衣男人点头:“是!”说着就从身后掏出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杀气腾腾地朝沈熠走去。   沈熠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见他不是在开玩笑,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急忙乞声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口无遮拦,你大人有大量,就饶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沈知北的神情也不禁严肃了起来。他确实是看沈熠被教训,但是没想到男人被惹怒了竟然要打断他的腿。这种时候,他饶是再不喜欢沈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   保镖已经走到了沈熠的面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棍子。沈熠吓得失声尖叫,一个劲往后退。   “等一下!”沈知北忍不住出声阻止,快步朝沈熠走过去。但是沈熠的尖叫声盖过了他的声音,谁都没听到。   眼见保镖的棍子就要挥下去了,花园的玻璃门突然被打开,一道瘦长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顾总,在我俞家见血恐怕不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前几章进行了大修,有些剧情做了改变,建议重头阅读一遍哦   感谢在2021-06-26 01:15:10~2021-11-14 22:3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鸑鷟 9瓶;淞间饮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一道慵懒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保镖的动作也被迫停了下来,回头去看自家老板的眼色。   沈知北越过众人朝门口看过去,就见来人是俞烨。他还是穿着那身白色的礼服,抱着手懒懒靠在门边,嘴角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沈知北从没像此刻这般庆幸俞烨的出现。而沈熠更是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激动不已:“俞烨哥!俞烨哥!救救我!这个人要打断我的腿!快救救我啊!”   然而俞烨的态度十分冷淡,熟视无睹地从他身边经过,直接走到了顾观南的面前。   顾观南坐在轮椅上,微微仰起脸,明明矮人一截,气势却豪不退让。他看俞烨的眼神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依然带着嘲讽的不屑。他淡声质问:“你朋友?”   俞烨摇摇头,挑起嘴角轻笑了一声:“朋友算不上,不过跟我确实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顾观南低头整理袖口,漫不经心道,“希望你能给出一个说服我停手的理由。”   俞烨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但依然维持住了风度,伸手一指一旁的沈知北:“好像是我未婚夫的堂弟吧。所以,顾总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这一次?”   顾观南看了他一眼,轻轻一抬手。   保镖得了命令就收起棍子,沉默地站回到了顾观南身后。   旁观了全程的沈知北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将沈熠扶了起来。沈熠估计还没回过神来,呆呆让沈知北扶了起来,眼睛还死死的盯着轮椅上的男人,面露恐惧。   俞烨回头看了眼他们,眼神有些嫌弃,冷声命令沈知北:“你先带他进去。”   “哦。”沈知北乖乖应声,扶着沈熠就要进屋。   顾观南却在这时又说话了。   “还没恭喜俞先生,听说马上就要订婚了。”   俞烨虚假一笑:“没什么值得恭喜的,家里的安排罢了。”   “是吗?”顾观南明知故问,“看样子俞先生是对这门婚事不太满意?”   “还行。”俞烨瞥了一眼还傻乎乎站在一旁的沈知北,冷淡评价道,“比较听话而已。”   “这样啊。”顾观南又将目光落回了沈知北身上。   沈知北被他看得心跳都加快了,生怕顾观南把那晚的事情爆出来。幸好,顾观南只是盯着他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俞烨似乎也不是很喜欢面前这个男人,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就找借口进屋了。   沈知北也赶紧拖着沈熠跟了进去。   回到宴会厅,低缓的乐曲和温暖的灯光总算是安抚了沈熠狂跳的心脏。他逐渐冷静了下来,脸色一变,又变回了趾高气昂的样子,见自己的手臂正被沈知北扶着连忙嫌弃甩开,出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俞烨。   “俞烨哥!”   俞烨停步,有些不耐烦问:“还有什么事?”   沈熠走到他的跟前,胆战心惊地瞄了一眼院子,发现院子里已经没人了,才大着胆子问:“那个人是谁啊?”   俞烨冷冰冰丢下三个字就离开了。   “顾观南。”   沈知北在外面吹了一晚上凉风,正准备喝点热饮暖暖身,听到这个名字差点把杯子都扔了。   顾观南?!那人居然是顾观南!   沈知北呆愣在原地,表情有些惊吓过度。   不过沈熠这个铁憨憨还一脸茫然:“顾观南?是谁啊?”   俞烨早就走了,自然无法跟他解释那人的身份。于是他下意识去问沈知北:“你知道吗?”话刚说完,却又立即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嫌弃啧舌,“老子肯定疯了,居然问你个傻子!”说完,骂骂咧咧跑去找父母了。   望着沈熠又重新活蹦乱跳的身影,沈知北一阵无奈,忍不住感慨这家伙还真是命大,竟然从顾观南的手下逃了出来。   虽然沈熠不知道顾观南,但沈知北作为熟读全文剧情的穿书者是再了解不过。   顾观南可是书中的第一大反派。书中的顾观南是出生在和俞家不相上下的豪门,身世显赫,家资巨富,而且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身份尊贵。顾观南这个名字在榕城上流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见过其真面目的却少之又少。原因则是——顾观南少年时因为一场车祸废了双腿,从此之后只能靠轮椅行动。也正是因为那场车祸,让他的性情大变,本就不近人情的性子愈发变得孤僻怪异,不愿出现在人前。   不过,即便顾观南遭受剧变,圈中也无人敢轻视他。因为他够狠够绝,没有情没有心,睚眦必报,文中但凡与他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久而久之,顾观南成为了榕城上流圈层中避而远之,无人敢招惹的存在。   顾观南虽然是个反派人物,但他却是文中另一位主角祝微星的青梅竹马。顾观南对谁都冷漠如霜,唯独面对祝微星时会流露出一丝温情。书中并未明确指出顾观南对祝微星究竟是何种感情,但是最后祝微星被俞烨伤得千疮百孔,甚至丢了性命后,顾观南却是疯了一般报复俞烨报复俞家。最终把俞家搞得家破人亡,甚至差点将俞烨逼死。但最后,俞烨得知祝微星死了万念俱灰决定殉情时,他却又出手阻止了,理由是不允许俞烨脏了祝微星的轮回路。   就是因为这一句略显中二的话,让所有读者直呼大快人心,一边痛骂俞烨狗男人不配给星星殉情,一边又哭唧唧年少不知竹马香,错吧烂渣当真郎。   因此,顾观南这个实打实的反派,因为男主的过分渣而幸运躲过了读者的狂轰滥炸,反倒吸了一批三观跟着五官跑的颜粉。小说完结之后,意难平的读者们纷纷二创,把顾观南和祝微星拉郎配了。   沈知北在看顾观南报复俞烨的剧情时,也一直觉得大快人心,觉得他的做法虽然太赶尽杀绝,却也不是无法理解。所以他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反派。可是他不讨厌的前提是他站在观众的视角上。若是哪天顾观南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肯定跑得比兔子都快。   毕竟除了祝微星谁能坦然面对一个一言不合就报复的疯子呢?   可沈知北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原著中跟顾观南毫无交集的炮灰配角,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而扯上了如此大的关系。   一想到和反派大佬一夜情,事后还扔下了250块钱的P资,然后一言不发地跑路,沈知北就觉得,还不如被车撞死得了!   他扶额苦笑,刚刚还在感慨沈熠命大,现在看来,命大的分明是他自己啊。无法想象,如果当时俞烨没出面阻止,或许顾观南解决了沈熠之后,下一个就是自己。   一直到宴会结束,沈知北都没有再见到顾观南。好像在那之后不就,顾观南就带着手下离开了。事实上,顾家和俞家在商业上是竞争对手,关系一直算不上多亲密,这次顾观南肯出席俞家的家宴也让众人意外不已,纷纷猜测这位顾大佬是不是吃错药了。   临近午夜,音乐渐停,香槟塔见底,宾客们陆续离开。   沈昂今天出尽了风头。即将成为俞家姻亲的他在今天之前其实在上流圈中地位非常尴尬,说豪门出身吧,谈不上。说是商业精英吧,沈家的家业是沈知北的父母打拼下来的,跟他没有一丁点关系。沈昂不过是沾了过世兄嫂的光才能勉强跻身这个圈子,但其他人也都清楚他是怎么挤上来的,所以有点本事的都瞧不上他。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沈昂如今攀上了俞家的高枝,这地位可就大不一样了。于是有点眼力见的都急忙过来讨好亲近。毕竟俞家身为名门望族,不是什么小人物都能往前凑的。沈家却不一样,虽然跟俞家联了姻,但沈昂哪受过被众星捧月的场面,别人夸上几句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只要是来敬酒的,来者不拒。   于是等到离开时,他已经醉得不轻了,被葛云英和沈熠搀扶着才没倒地上。   沈昂一家留到了最后才走。   大概是酒壮人胆,平时在俞家点头哈腰伏低做小的沈昂借着醉意拉着俞敏夫妇不撒手,嘴上一个劲地叫着亲家。   夫妇俩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拉过手,脸色都变了,不过极好的教养让他们强忍着没有把手抽出来。   俞家人还没说什么,葛云英和沈熠先觉得丢脸了,急忙把沈昂的手拽回来,又红着脸道歉。   俞夫人笑着摇摇头,轻声细语地叮嘱他们路上小心。   沈知北也乖巧地跟俞敏夫妇道别,跟在叔叔婶婶身后就要离开。结果俞夫人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语气温柔地询问:“小北呀,今天住在伯母家里好不好?”   沈知北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葛云英和沈熠也停下了脚步,齐刷刷震惊回头。   俞夫人若无所觉,拉着沈知北的手继续亲亲密密建议:“今天也晚了,小北累了一天要不就住在这里吧。要不要睡小烨的房间?小烨房间的床很大哦。”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大!可!不!必! 第7章   当俞夫人笑眼眯眯,用大灰狼拐骗小红帽的语气说出那句“小烨房间的床很大哦”,沈知北就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差点拔腿就要跑,生怕自己多待一分钟会直接被俞夫人打包送到俞烨的床上。   只可惜,在场的众人,除了自己都是一副哎呀这主意太棒了的表情。就连沈昂都酒醒了,刷的睁开醉眼,激动地把沈知北往俞夫人跟前一推,笑得牙不见眼:“呵呵,那小北就留下吧。打扰亲家了。”   俞夫人高兴得把沈知北拉到自己身边:“不打扰,我喜欢小北,一直住下去都可以。”   我不可以。   沈知北在心里拒绝,然而自己的意见向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于是他站在俞家大门口,眼睁睁看着沈昂带着妻儿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昂一家刚走,俞夫人就迫不及待地把沈知北拉进了屋,边轻轻拍他的手背,对他道:“小烨去洗澡了,等他下来我让他带你去他房间?你们现在订婚了就是两口子,以后总归是要一起生活的,现在开始习惯也挺好的。你说是不是?”   沈知北木然听着,情绪还停留在要和俞烨同床共枕的震惊中,都没仔细听俞夫人说话。   俞敏对于沈知北留宿也挺高兴的,陪在他的另一边,笑呵呵道:“小北呀,不用拘束,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小烨要是欺负你,你跟伯父说,伯父帮你教训他。”   沈知北没有反应。   这时,俞烨穿着浴袍出现在了二楼走廊,顶着一头湿发靠在栏杆上,面无表情道:“一个傻子都让你们这么宠,该不会他才是你们亲儿子吧。”   俞烨的口无遮拦果不其然惹恼了俞敏夫妇。   俞夫人当即抬起头,秀目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没好气道:“你胡说什么呢!小北是你未婚夫,有这么说自己未婚夫的吗?”   俞烨不以为意地冷笑了一声,倒也没有顶嘴。   俞敏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警告道:“小北今天睡你屋,你别欺负他。”   俞烨脸色微冷,眯起双眼盯着沈知北,冷声问:“他没家吗,为什么要住在我们家?”   俞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终于惹恼了俞夫人。俞夫人沉下脸,提高音量喊了一声:“俞烨!”   一旁的沈知北都被吓了一跳。   俞烨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也不敢再惹父母,铁青着脸说:“他要睡就睡,睡多久都可以,要是喜欢我可以直接送给他。”   说完转身回了屋。   俞夫人轻叹了一声,显然是对这个倔强的儿子束手无策。不过他的情绪并没有被影响,教训完了儿子又语气一转,轻声细语地对沈知北说:“小北困了吧,我让佣人带你去房间。”   沈知北此时的表情没比俞烨好多少,但他不是俞烨,没有发脾气的权利,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了。   俞夫人面色一喜,命人带他上了二楼,直接送进了俞烨的房间。   女佣带着沈知北在俞烨房间站定,轻轻敲了三下门,小心翼翼出声:“少爷,沈少爷来了。我们进来了?”   屋里静悄悄,女佣等了五六秒才轻轻旋开门把,毕恭毕敬地邀请沈知北进去。   沈知北迈着沉重的脚步,苦大仇深地一步一挪地往里走。女佣没有跟进来,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轻轻关上了门。   沈知北停下脚步,观察着紧闭的门扉,在考虑现在逃跑的概率有多大。可惜不等他计算出具体数字,身后就传来脚步声,还有俞烨并不友好的质问。   “傻站在门口做什么。”   沈知北转过身,就见俞烨正站在自己面前,面色漆黑,身上的睡袍也换成了外出的衣服。   俞烨把沈知北挥到一旁,粗声粗气道:“你要睡就睡,屋子的东西一样不准动,听见没有!”   沈知北怯怯地点了点头,见他要出去小声问了一句:“你要出去吗?”   俞烨冷眼看他:“关你屁事,想管我?”   沈知北否认。   自己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他今晚会不会回来而已。   俞烨哼了一声,嫌弃道:“还真想跟我睡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说完,摔门离去。   沈知北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直到大门关门的声音响起才放松神情,脚步轻快地走进卧室,打量起俞烨的卧室。   俞烨身为俞家的独生子,受尽宠爱。俞敏夫妇又是个爱子如命的,给儿子的当然都是最好的。俞烨的卧室自然是夸张的奢华,光一个卧室就抵得上普通人家的三室两厅了。而且,床确实很大。在这一点上,俞夫人没有说谎。   不过床再大沈知北也是没兴趣体验的。事实上,仅仅是待在俞烨的卧室就让他浑身不自在了。幸好俞烨的房间里有一张很大的躺椅,可以勉强在那上面将就一晚。   不久,女佣去而复返,又给沈知北送来一套干净的睡衣。   沈知北道了谢,假装没有看到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礼貌地关上了门。   换了身睡衣,他又在躺椅上耐心等了一个小时,确认俞烨今晚应该不会回家才安心睡下。   第二天沈知北五点不到就醒了。认床的他在陌生环境本来就很难睡安稳,更何况还是在俞家这堪比狼窝的恐怖地方,待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恨不得立即离开。   不过他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对俞家和沈昂都不好交代,只好耐着性子等天亮。   俞烨一夜未归的事终归没有瞒过俞敏夫妇。毕竟昨晚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家门的。而且,沈知北也不打算帮他隐瞒。   于是当他和俞敏夫妇坐在一起吃早餐,俞夫人话里有话地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的时候,他点点头,笑得一脸天真:“床很大,睡得好舒服。”   俞夫人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又旁敲侧击问他:“小烨没有欺负你吧?”   沈知北咬着一个餐包,歪着脑袋无辜道:“他没睡在房间呀。”   此话一出,夫妻俩齐齐变了脸。   俞敏沉着脸问:“小烨昨晚没和你睡一起?”   沈知北点头,又悄无声息地拱了一把火:“他出门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俞夫人叫来个佣人,问:“少爷昨晚还出门了?”   佣人额头冒冷汗,怯怯回道:“确、确实出门了,说是去参加一个朋友间的聚会。”   俞敏闻言怒拍桌子:“哼,什么朋友聚会,一群狐朋狗友!这臭小子,回来非好好教训他一顿。”   俞夫人也动了怒,吩咐佣人:“给少爷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家。”   佣人应了声哦就跑旁边去打电话了。   沈知北专心吃着早饭,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笑得得意。   无视了餐桌放互放怒气的夫妻俩,沈知北心无旁骛地解决了自己的那份早餐,然后把刀叉一放,抬起头,装出一副乖巧拘谨的样子,小声问:“伯父伯母,我想回家,可以吗?”   俞夫人还挺不舍,出言挽留:“不再多住几日吗?我让小烨回来陪你?”   沈知北缓缓低下了头,语气委屈:“俞烨讨厌我。”   俞夫人果不其然心疼了:“胡说,小烨怎么会讨厌你呢?他喜欢你还来不及。”   沈知北瘪着嘴一言不发,心里却已经快把白眼翻上天了。   这种违心话,说出来你们自己信吗?   俞夫人显然也是底气不足,见沈知北坚持要回家也无计可施,只能求助丈夫。   俞敏却只是淡淡说了句:“小北要是想回家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什么时候想过来了再来。”   沈知北点点头,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吃过早饭,俞敏就派司机把沈知北送了回去。俞夫人依依不舍地看着载着沈知北的车子离开,有些埋怨丈夫:“你怎么就这么放小北回去了。我把他留在咱们家就是为了让他和小烨培养感情的。”   俞敏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儿子都跑路了,让谁培养感情。你还看不出来啊,小烨现在根本就不喜欢小北,你强行让他们共处一室,只会让他产生逆反心理。”   俞夫人不放弃问:“难道就放任不管?”   “不是不管,只是任何事都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俞敏耐心道,“现在首要任务是让小烨接受这门婚事。只要搞定小烨这事就成了。小北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我不担心他。”   而此时不让人担心的沈知北正心情大好的坐在俞家的迈巴赫豪车里。在经过一处商场时,他对司机道:“叔叔,麻烦停一下车。”   司机将车子听到路边,扭过身子问:“沈少爷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沈知北摇摇头,解开安全带道:“我在这里下车就好。”   司机烦了难:“可夫人让我把您送回家……”   “没关系的,”沈知北朝他笑了笑,“我想去逛一逛,等会儿可以自己回家,我认得路的。”   司机还想再劝一劝,但沈知北已经开门下车,站在路边朝他乖巧挥手:“叔叔再见。”   司机只好作罢,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就回去复命了。   沈知北站在路边,抬着手臂挥手告别,笑容乖巧又懂事。然而等车子一离开,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变成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冷冰冰脸。   目送着车子彻底失去身影,沈知北垮下肩膀,长出了一口气。   站了一会儿,他调整好情绪转过身,打量起身后的商场。他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要逛街,只是好不容易才从虎穴出来,可不想扭脸又把自己送进狼窝。   今天是周末,沈昂和沈熠应该都在家里。他实在是不愿意回去面对那一家子,倒不如在外面闲逛来得轻松。   这里是榕城最大的购物中心,平时人流量就不少,一到周末年轻男女更是扎堆往这里挤。放眼望去都是穿着时髦的年轻男女,还有不少背着相机在街头抓拍的摄影师。   沈知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昨晚被迫留在了俞家,身上穿得还是昨晚参加宴会的晚礼服,纯白色的高级礼服,好看是好看,但也过分惹眼。想了想,决定先去换身衣服。   他如今在外面自然也不需要继续扮演傻子,于是昂首挺胸走进了一家男士品牌店。沈知北虽然长得嫩,但是撕掉傻子伪装后气质摇身一变,28年沉淀下来的气质要多矜贵有多矜贵,再加上他身上这套礼服一看就不便宜。在这种奢侈品牌点上班的店员多会看人啊,在沈知北走进来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这是位贵客,于是尽管对方看着年纪还很小也不敢怠慢,服务热情又周到。   沈知北在店里转了一圈,随手挑了一身比较商务风的衬衫西裤。店员犹豫地瞧了他好几眼,语气小心地建议道:“先生要不要试试那边的卫衣和牛仔裤?都是秋季最新款,休闲又年轻,先生穿一定好看。”   沈知北自从上班之后就没穿过休闲的衣服了,下意识就要拒绝,然而当他听到特意被店员咬重的年轻一词时才意识自己现在虽然是28岁的灵魂,但身体是20岁的。他抬头看了眼镜子里那个长得青涩又稚嫩的少年,又看了看自己一开始挑选的黑衬衫西裤,还是选择了妥协。   最终在店员的推荐下,沈知北选了件米色的连帽卫衣,一条黑色的牛仔裤,然后在店员热情的推荐下,把脚上的皮鞋也换成了一双低帮绑带的短靴。   这一身打扮下来,沈知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觉得别扭,但是店员都捂着嘴直呼好帅,他也就没说什么,爽快地付了钱。   沈知北那次花了三个小时徒步走回家,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翻出钱包,将所有银行卡绑定了微X和支X宝。   沈昂一家欺负沈知北是傻子,自然不可能教他弄这些玩意,而且他被关在家里很少有机会出门,所以沈昂至今都保持着最传统的支付生活费的方式——给现金。而且,他虽然贪了沈知北所有的家产,但对待侄子非常抠门,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就几百块钱,美其名曰——你吃的穿的用的都花我的钱,也不出门要这么多零花钱做什么。相反的,对于正在读大学的儿子倒是非常大方,一个月好几万好几万的给。   沈知北确实没什么花钱的机会,所以这些年来沈昂给沈知北的零花钱他都存着倒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除了零花钱之外,沈知北还有一张银行卡,据说是沈知北的父母从他出生之后就开始给他存的教育基金。这笔钱连沈昂都不知道。   沈知北的父母意外离世后,帮忙料理身后事的是夫妻俩的律师朋友。沈知北的父母亲戚都不多,关系最亲近的只有沈昂。那时沈知北年纪很小,需要一个监护人,迫不得已只能交给了叔叔一家抚养。连带着沈知北父母的遗产都以孩子年幼的名义暂时交给了沈昂看管。   那位律师朋友也是认识沈昂的,深知他们一家的嘴脸,所以留了个心眼,隐瞒下了那笔教育基金。前几年律师一家因为工作的原因要移居海外,律师才把那张存着沈知北教育基金的银行卡偷偷交给了沈知北,并嘱咐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沈知北虽然傻但是很听话,这些年来竟真的谁都没有告诉。   沈知北穿来之后急需用钱,偷偷查了一下那张卡的余额,发现竟然也有百来万,一笔不算小的数目。其实有了这笔钱沈知北就算自己搬出去住都能生活得很好。但谁让原主是个烧坏了脑袋的小傻子呢,恐怕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沈知北从品牌店出来,又在商场里四处逛了逛,顺便把自己那个从沈熠那里淘汰下来的旧手机给换了。   沈知北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在沈家伏低做小装傻子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在外面,脱离了沈家人的视线,一些习惯也就慢慢回来了。他原本就出身不凡,家里的背景不比沈家差,从小到大吃的用的也都是最好的,即便现在莫名其妙穿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但保持了28年的习惯早就深入骨髓了。   沈知北将行头从头到脚换了个遍也差不多到中午饭时间了。他离开商场挑了家规格不错的西餐厅,解决午餐。   在等餐的时候,沈知北靠着椅子把玩新手机。因为是新手机,手机里还只有几个常用的软件,都是店员帮他下载安装好的。像微X这种社交软件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沈知北尝试着用自己的手机号登陆,发现这个号码竟然一早就注册过账号了。沈知北有些好奇,小傻子整天窝在沈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给他注册的账号?又有谁会跟他聊微信呢?   他抱着这样的好奇心打开了小傻子的账号。因为是刚安装好的,聊天界面除了微X团队自动发送的系统信息没有其他内容。他又点开了联系人,发现列表里居然真的有人。而且有且仅有一个。是个头像一团黑的人,备注是洛丞哥哥,地点显示是在美国。   看来帮小傻子注册账号并且教他怎么样的就是这个叫洛丞的人了。   不过这个洛丞是谁?   沈知北回忆了一遍那本小说的内容,发现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叫洛丞的人。不过他也没有太意外。沈知北虽然只在小说中出现了两三章,戏份不多,但在这个故事的世界里,他也是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有父母有朋友,也有完整的经历。   虽然不知道这个洛丞是谁,但想来应该是这个世界里少数真正关心沈知北的人。   沈知北退出了微信,并没有去打扰洛丞。   正好,他点的餐也上桌了,他便放下手机,先解决食物。   沈知北喜欢安静,所以特地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结果他拿起刀叉正准备开动,身后的卡座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一道熟悉的男人暴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甄滦,我已经答应跟你交往了,你还想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让我看看是谁头上冒绿光?哦,是我自己!   【明天比较忙,可能没有更新哈】 第8章   俞烨和甄滦?   沈知北正在切牛排的手停了下来,侧起耳朵仔细偷听了起来。这家餐厅每个卡座之间都用半人高板子隔开,沈知北倒是不担心他们会发现自己,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默默把卫衣的兜帽戴了起来,整个人也都缩进了座位里。   俞烨和甄滦的情绪都有些激动,但因为实在公共场所都压制着自己的音量。周围卡座没有其他人,所有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一板之隔的身后,有个人正竖着耳朵悄摸摸偷听。   俞烨的语气十分不耐烦,把盘子往中间一推,盘子上的刀叉就叮铃哐当一阵响。   “甄滦,我劝你适可而止,别无理取闹!”   甄滦不紧不慢地反驳:“我哪里无理取闹了,不过是想争取自己的正当权利,有什么不对吗?”   俞烨咬牙切齿:“我都答应跟你交往了,你还想怎么样!”   隔壁偷听的沈知北挑了挑眉,原来两人已经是交往状态了吗,难怪甄滦这段时间这么安分,订婚宴都没出来搅局。不过,他了解甄滦也了解俞烨。俞烨并不喜欢甄滦,他前有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后有让他欲罢不能的朱砂痣祝微星,他从来没把甄滦放在眼里。甄滦却是爱俞烨爱到疯魔的地步,为了能在俞烨身边拥有一席之地不择手段,前期迫害沈知北,后期欺负祝微星,可谓是无恶不作。而且甄滦一心想要从俞烨那里得到一个名分,肯定不甘心就做一个随时都会被甩的男朋友。   果不其然,面对俞烨的质问,甄滦一字一顿道:“我、要、跟、你、结、婚!”   俞烨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可能!交往可以,结婚不行!”   甄滦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沈知北那个傻子就可以,我却不行!我哪点比不过他!”   俞烨抱着手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不答话。   他只是不屑评价沈知北,可在已经失去理智的甄滦眼中却变成了另一个意思。他声音有些颤抖:“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傻子了!”   俞烨扬声反驳:“你胡说什么!”   隔壁的沈知北也差点被这句话雷得不轻,刚咽下去的一块牛排差点噎在喉咙。他特别想问问甄滦到底从哪里看出那家伙喜欢自己的。那混蛋没把他掐死都不错了!   甄滦不放弃问:“那为什么跟你结婚的就不能是我!”   俞烨估计也是被惹急了,直接冷冰冰吐出一句:“因为,你不配!”   甄滦瞬间失了声。   沈知北躲在挡板后无奈摇头,轻声叹息,不用看也能想见甄滦如今是什么样的表情。   俞烨的话虽然残忍,却也是事实。甄滦虽然家境不错,但远远不到俞家豪门的程度,加上他是学表演的,刚出演了几部作品小有名气,也算个明星了。甄滦本身又不是什么安分的人,经常跟演戏的搭档传出绯闻。俞家最重面子了,俞敏夫妇怎么可能接受一个绯闻缠身混娱乐圈的“戏子”做儿媳。   沈知北却不同。虽然他如今变得傻乎乎的,但沈知北的父母当初在榕城也是极具传奇色彩的一对夫妇。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白手起家,将一家小小的企业仅用了十年拉拔成行业巨头。虽然沈家夫妇离世后,公司交到了屁事不懂的沈昂手上开始逐渐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时至今日也没人敢轻视沈家。而沈知北是夫妻俩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公司继承人,沈昂虽然霸占多年,但总归是暂代之名,迟早是要将公司奉还的。而俞家在这个时候选择和沈家联姻,还指名要已经痴傻的沈知北,明显是冲着沈家的公司去的。毕竟等沈知北和俞烨结婚之后,沈昂就再不能以沈知北没能力管理公司的借口霸占着了,俞烨完全可以以丈夫的身份名正言顺得插手公司事务,甚至直接取代沈知北的地位。这样一来,沈家的公司顺其自然就成了俞家的。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脑袋单纯的沈昂或许看不出来,但以沈知北的精明程度一眼就看了出来。其实不止沈知北看出来,就连一直抗拒这门婚事的俞烨也不是不知道父母的心思,所以一直只是嘴上说说,除了被甄滦欺骗那次也没有再付诸行动。   沈知北一清二楚俞家的那些小心思,但他现在没权没势,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傻子,根本没能力与俞家抗衡,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实话,他现在也挺迷茫的。如果按照小说剧情走的话,他如今应该已经被沈昂赶出家门了,指不定哪天就被一场车祸夺去生命。   但他当初为了改变小傻子沈知北的命运,强行改写了和炮灰滚床单的结局,从那之后故事的走向就彻底变了。原著里,俞烨根本没有和甄滦交往。他在和沈知北解除了婚约后的第二天,一群狐朋狗友打着庆祝他重回单身的口号就把他拉倒夜店嗨玩,俞烨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和朋友来放松结果被醉汉骚扰的祝微星。俞烨见到祝微星第一眼就呆住了,因为他和自己念念不忘多年的初恋情人长得十分相似,于是出手解救了他。再后来,俞烨在甄滦的软磨硬泡下去学校参加了他的文艺汇演,却意外发现了做为摄影在现场拍照的祝微星。得知他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之后,三天两头过来制造偶遇。俞烨毕竟是豪门贵公子,长得人模狗样,气质也不俗,真要对一个人好起来是真好,根本不是祝微星这种校门都出过的单纯二愣子的对手,所以一来二去就沦陷了,之后就是两位主角分分合合的虐恋情深戏码。   说实话沈知北还挺好奇两位主角之间被自己一捣乱还会不会有交集。不过,这里终归是小说世界,而祝微星和甄滦又在同一个学校读书,甄滦又和俞烨交往了,两人偶遇的概率还是挺大的。恐怕两人的命运最终还是会按照原定剧情走下去。   沈知北其实还挺心疼祝微星那个被爱情伤得遍体麟的傻孩子,也曾想过若是在这个世界遇见了祝微星要不要提醒他——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就在沈知北的思绪要跑远之际,甄滦一声提高了音量的“俞烨”将他拉了回来。沈知北喝了口水,收敛心神继续安静偷听。   俞烨和甄滦的这场谈话并不友好,两个人谁都不肯让步,一时间气氛焦灼不下。最后俞烨不耐烦了,放狠话道:“甄滦,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呆在我身边,别给我闹事,要么,分手!”   俞烨这声分手说得十分决绝,显然根本没有重视这段感情。   俞烨都用分手威胁了,沈知北以为以甄滦的性子非得闹得天翻地覆不可,谁知他只是冷静地哼笑了一声,自信又笃定道:“俞烨,我甄滦也不是你随用随丢的物品,你劝你做好觉悟,我这辈子是要定你了。分手,没门。你要是分手,那我只好拿着视频让伯父伯母给我做主了。你说,如果他们看到了那份视频还会不会劝你跟我分手?”   沈知北眸中闪过一抹惊疑。难道甄滦真的把自己和俞烨的事拍成了视频?!听这话的意思,恐怕俞烨会答应与他交往也是用了这个视频威胁。   沈知北听到俞烨的呼吸都变粗了,估计是被气得不轻,心情说不出的好,面带微笑地往嘴里塞了一块牛排。   良好的教养让气急败坏的俞烨没有当场爆发。他用力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冷声道:“甄滦,你以为一段视频能威胁我一辈子?你不是要给他们看吗?去啊,要不要我帮你转交?你以为俞家是什么人都能威胁的?”   甄滦笑了笑,道:“我还不至于不自量力,妄图威胁你们俞家。只是,我这人平时忘性大,所以什么东西都喜欢多备几份。这么巧的,这视频当时没注意和其他视频素材一起打包发给了我一个记者朋友。他现在用那视频威胁我,我每月都要给他一大笔封口费,他说了,我哪天要是不打钱了他就把视频放到网上去。你也看过那视频的,我全程都是一个侧脸,到时咬死不承认那是我他也拿我没办法。可你怎么办呢?你的脸多清楚啊,就连你高.潮时性感的模样都拍得一清二楚的。你猜他们会不会认出你来呢?到时恐怕全网都会知道俞家大少爷草男人的事。伯父伯母最重面子了,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了会作何反应?”   甄滦每说一个字俞烨的脸色就黑几度,等他说完,俞烨一张脸已经快黑成炭了,还不断地往外放黑气。就连隔壁的沈知北都感觉到了,屁股不禁往前挪了挪。   沈知北翘着腿,边晃酒杯边摇头,不禁感叹——甄滦不愧是全文最疯的人,顾观南跟他比起来都显得正常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一名服务生端着一碟小蛋糕突然走到了他的身边,微弯着腰微笑介绍道:“先生,这是我们餐厅免费赠送给您的甜品,请享用。”   沈知北一惊,第一反应是用卫衣帽子挡住脸,甚至都没心思问为什么单独给他送甜品,压低声音说了声谢谢就把人赶走了。   他可以感觉到身后的俞烨和甄滦已经注意到自己了。俞烨显然没有想到旁边会有人,惊得直接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过来“杀人灭口”。   沈知北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一咬牙,抓着卫衣帽子也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跑。不过俞烨反应也很快。   “站住!”俞烨怒喝一声,抬腿追上去一把抓住了卫衣的帽子。   沈知北差点被勒死,被迫停了下来。   俞烨松开帽子走到他的面前。   “沈知北!”俞烨震惊,“你怎么在这里?!”   甄滦一听是沈知北也赶紧追了过来:“沈傻子,你偷听我们说话?!”   沈知北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重新装起了傻子,抓着卫衣帽子缓缓垂下眼,局促地摇了摇头。   俞烨大概也是在疑惑他一个傻子居然会来这种餐厅吃饭,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问:“你一个人来的?”   沈知北有些犹豫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甄滦先开口嘲讽了起来:“一个傻子怎么可能自己来这种餐厅吃饭,菜单都不认识。谁带你来的?难不成你在跟哪个野男人约会?”   俞烨觉得也有道理,顺着问了句:“别人带你来的?是谁?”   沈知北快速扫了眼四周,最终将视线定在了卫生间的方向。他突然伸手一指卫生间门口洗完手正往外走的年轻男生,小声说了句是他,就小跑了过去,借着拉手的动作快速跟那个男生小声说话:“可以帮个忙吗,我被人骚扰了。”   男生睁大了一双圆眼睛,歪着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缓缓走过来的俞烨和甄滦了,又看了看面露哀求的沈知北,迟疑地点点头。   沈知北松了口气,对他微笑了一下,拉着他的手转过身,跟俞烨和甄滦介绍道:“我朋友,他刚刚上厕所去了。”   甄滦眯着眼睛打量面前这个外貌出色的年轻男孩,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俞烨微微变了脸色。   男孩配合地跟两个打招呼:“你们好。”   沈知北担心露馅,打完招呼就就拉着人要离开:“我跟朋友先走了,再见。”   男孩也没挣扎,乖乖跟着他走了。   “喂。”甄滦出声叫住了他们。   不得已,只能停住了脚步。两人转回身,大概是沈知北演得太认真了,恐惧的情绪影响到了一旁的男孩,他主动问甄滦:“还有事吗?”   甄滦轻笑了一声,傲慢地问男生:“你怎么想的啊,跟个傻子做朋友。”   男孩意外地看了沈知北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傻子。沈知北也不好告诉他事情,只能耷拉着眉眼专心致志扮演小傻子。   甄滦瞧见沈知北这副窝囊样子神情更加不屑,连带着看男生的目光都带上了轻视:“该不会你也是个傻子吧哈哈哈哈。物以类聚,正常人谁跟傻子玩啊。”   沈知北表情平静,早就练成了无视甄滦说话的技能。不过男生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没品的人,还挺生气的,伸手把沈知北拉到了自己身后,冷眼瞧甄滦:“正常人也不会欺负弱势群体,看来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甄滦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你说什么!”   男孩无辜耸肩:“我说得够清楚了,你听不清楚是你自己的问题,建议去检查一下耳朵。”   男孩给沈知北出完气,全然不去看甄滦已经气到扭曲的脸,趾高气昂地拉着人离开。   半天没动静的俞烨突然追了上去,拦住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已经把俞烨和甄滦当成一伙儿的了,警惕道:“我干嘛告诉你,我跟你又不熟。”   生怕那两个人再纠缠,男生这次加快了步伐把沈知北带出了餐厅。   沈知北被男生拽着走出几百米才停了下来。男生还四外张望,确认没人追上来才笑松开沈知北的手,笑眯眯道:“他们没追上来,你不用怕了。”   沈知北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男生是个自来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们是什么人啊?”   沈知北挠挠脸,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坏人。”   男生噗嗤笑了一声,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嘟囔了一句:“看着挺聪明的呀。”   沈知北赶紧扯起一个傻笑。   男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大概是确信他有点傻乎乎的了,不过也没有表露出一丁点歧视的表情,还安慰他:“那个人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他乱说的。你这么可爱乖巧怎么会没有朋友。”   沈知北敷衍地扯了扯嘴角,对于可爱乖巧此类的评价不做评价。   男生还挺喜欢沈知北的,拉着他问名字。沈知北只得告诉了他。   有来有往,男生也自我介绍道:“我叫祝微星,不嫌弃的话咱们做好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瞳孔地震]   感谢在2021-11-17 15:37:00~2021-11-19 20:5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光点点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沈知北神情微怔,又看了眼面前这个眉眼精致,笑起来像个小太阳似的青年。   祝微星……自己只不过是随手一选居然就选中了主角!   祝微星和俞烨的初见原本是应该在酒吧的,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干预竟然变成了西餐厅。而且原本设定里英雄救美的情节也没了,相反的,因为甄滦的关系,祝微星对俞烨的初印象似乎也不是太好。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一见钟情。   沈知北在心里苦笑,目前看来事件发展明显已经彻底脱离原剧情了。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但至少,他对这个在原著中饱受爱情折磨的男孩子印象不错,是个善良又温暖的人。   沈知北忙着观察祝微星,没有及时回应对方做好朋友的请求,祝微星就顺势默认他是答应了,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一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沈知北的脑袋,笑着道:“我请你喝奶茶吧,还是想喝咖啡?”   沈知北潜意识自然是想选咖啡的,但张嘴的那一瞬他总算记起了自己的人设,一个脑袋不怎么聪明的小傻子应该不会是喜欢喝咖啡的吧,于是话锋一转:“奶茶。”   “好,我刚好在知道一家味道很好的奶茶店。也不远,就在附近。”祝微星高兴地拉起他的手就直奔那家被他评为全榕城最好喝的奶茶店。   祝微星点了两杯店里的招牌奶茶,自己一杯,沈知北一杯,然后又去旁边的甜品店买了一些甜食,拉着沈知北在露天的广场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刚才那两个人是谁呀?你的朋友吗?”祝微星打开了一块黑森林蛋糕的包装,把塑料小叉子和蛋糕一起递了过去,哄小孩似地说,“尝尝看,很好吃的。”   沈知北不是特别喜欢吃甜食,但也没有拒绝祝微星的好意,尝了一口,用舌头碾着绵软的蛋糕,轻声细语道:“不是,家里认识的。”   他暂时不想跟祝微星坦白自己和俞烨的关系,但也无法违心说是朋友,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   “世交家的小孩呀。”祝微星打开自己的那份巧克力慕斯,边吃边接着问:“他们经常欺负你吗?”   沈知北迟疑地点点头。   祝微星闻言摇头叹息,看着人模狗样,没想到人品这么差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呀?”   “因为,”沈知北缓缓低下了头,“我是傻子。”他也并不算是在说谎,原著中俞烨和甄滦就是仗着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经常欺负他。   祝微星皱起了眉头,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他软下语气安慰他:“你别听他们胡说,你不是傻,你只是比其他人单纯天真。再说了,就算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但这也不是他们欺负你的理由。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是他们没素质。”   此刻,沈知北即便不是真的傻子,还是因为祝微星的安慰心里一暖。他抬起头来,下一秒,一块方四四方方的雪花酥就被一双纤细白皙的手送进了嘴里。   甜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沈知北含着糖块,脸颊微鼓,目光对上了对面青年一双弯弯的笑眼。   “好不好吃?”祝微星笑眯眯问。   沈知北总觉得祝微星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了,说话语气和举动都像是在哄孩子,这让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的他有些不习惯,却并不讨厌。   沈知北一边吃着雪花酥一边回忆着原文里对祝微星的描述——书里写:在没遇见俞烨之前祝微星无忧无虑,爱笑爱闹,像个小太阳充满了能量。他虽然出身普通,但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像一颗永远散发着光亮的星星,即便这星光很微弱,却也不遗余力地照亮着别人。然而这一切在爱上俞烨之后就都变了。因为俞烨的摇摆不定,祝微星变得敏感脆弱,患得患失。他收起了所有的小性子,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俞烨的情绪。他在这段感情中遍体鳞伤,丢掉了自尊自信,甚至最终赔上了性命。   沈知北在阅读这本书时只是个读者,虽然也对祝微星的遭遇惋惜遗憾,但知道这只是虚构的人物,所以触动并不大。但如今,他正身处这个故事世界中,祝微星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再也无法将他只当成一个纸片人,冷眼旁观他的遭遇和结局。   自己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这张笑容明媚的年轻面庞在不久以后变得死气沉沉,了无生气吗?沈知北在心里审问自己。他又想自己既然能改变小傻子的结局,为什么不能也帮他改命呢?   可是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不过是上下嘴唇一碰的事,做起来又该从何开始呢?   见他走神,祝微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怎么了?不好吃吗?”   沈知北摇摇头,腮帮子一鼓一鼓:“好吃的。”   祝微星满意地笑了笑,舒展了眉眼,捧着脸盯着他看。   沈知北被他看得后背发麻,问:“怎么了?”   “没什么。”祝微星摇头,“你有微信吗?咱们加个好友吧!”   沈知北只意外了一下就掏出新买的手机,递了过去,那意思很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祝微星也很自然就接了过去,在为数不多的软件中找到了微信,打开软件,开始扫名片,申请添加好友,然后又用沈知北的手机通过了自己的申请,顺便还帮沈知北把自己的微信备注改成了祝微星。做完一切他把手机交还给了沈知北:“好了,以后随时可以找我玩哦。我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平时学业不紧张,空闲时间很多。”   沈知北点点头,默默记下了。他在这个世界一个朋友都没有,未免太过孤单,若是有祝微星陪伴好像也不是坏事。   两人坐在露天广场,喝了一杯奶茶,又品尝了一堆甜品,一直坐到落日西斜。   沈知北意外地发现自己和祝微星还挺合得来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聊了大半天。最让他满意的事,祝微星从来没把他当成一个智力残障的人来看待,虽然跟他说话会放慢语气,尽量用比较日常的口语化的语言来表述,但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理解能力比较缓慢的普通人。他会跟他聊自己的爱好摄影,会耐心地教他怎么操作相机,也会教他玩当下最火的游戏,就算沈知北因为傻子的人设永远在送人头,他也不会表露出丝毫不满,只会笑着摸摸他的头,安慰说:“没关系,新手都这样的,等玩熟练就好了。”   不得不说,祝微星真是一个很完美的人,有美好的品质,一颗良善温暖的心,还有一双爱笑的眼睛。要说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挑对象的眼光不行。   沈知北越想越郁闷,愈发觉得把祝微星从火坑中救出来一事势在必行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沈知北愣了愣,穿过来这么多天,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手机上听到来电铃声。来电显示是——弟弟。   沈知北沉默了,没有拿起来的意思。   祝微星问他:“不接吗?你弟弟给你打电话了?”   沈知北瘪了瘪嘴,不高兴道:“肯定是叫我回家的。”   俞家人估计一早就把自己回家的消息告诉了沈昂,自己早上就从俞家离开了,到现在都没回家,估计是开始着急了。   沈熠给自己打电话显然是被沈昂指使的。沈熠一直很小孩子心性,非常讨厌被沈昂指使来给自己传话,但又不能拒绝,所以总是敷衍了事。铃声只响了十秒不到就断了,之后也没有再打来。   祝微星盯着沈知北闷闷不乐的脸色,试探问道:“你不想回家吗?不回家的话家里人会着急的。”   沈知北扣着手指,委屈巴巴告诉他:“家里人不让我出门。”   祝微星显然没想太多,想当然以为沈知北的家人是担心他才不让他出门,还反过来劝他:“你家人也是担心你嘛。一个人出门很危险的,他们担心你被坏人抓走。”   沈知北下心里呵呵干笑了两声,面上继续装委屈:“回家没人陪我玩。”   祝微星目光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以后无聊了可以找我呀,我陪你玩。哪天你要是想出来玩,就给我发微信。微信会用吗,就照着我刚刚教你的那样,点开我的头像,然后给我打视频电话。”   “真的吗?”   “真的呀,”祝微星道,“改天我带你去我们学校逛逛,我们学校可漂亮了,好吃的也很多。”   沈知北笑了笑:“好哦。”   “真乖。”祝微星其实也就比沈知北大两岁,但沈知北小孩子心性,让他不自觉就当成小孩子对待了,加上沈知北长得又乖又好看,所以经常控制不住上手撸。   捏了捏沈知北软乎乎的脸颊,祝微星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感叹道:“你知道吗,我是独生子,一直想要个像你一样乖巧可爱的弟弟。这些年尽给别人当弟弟了。”   沈知北也是独生子,所以在这个话题上插不上话,就朝他傻笑了一下。   时间已经不早了,祝微星担心沈知北的家人会担心,就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记得家里地址吗?”   沈知北百般不愿地告诉了他沈家的地址。   沈家的房子在榕城有名的富人区,那里原本就是沈知北一家四口的家,后来父母死后,沈昂一家作为沈知北的监护人堂而皇之地搬了进来,从此鸠占鹊巢。   祝微星得到了地址,只意外了一瞬,就平静地掏出手机预约车子:“我叫个车送你回去。”   一想到马上就要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家,沈知北就忍不住叹气。   祝微星失笑,想了想道:“如果你不想回家的话,要不要跟我回家住?”   沈知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哦!”   祝微星又道:“不过,前提是要你家里人答应哦,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沈知北犹豫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拿出手机拨通了沈熠的电话。他心里有些打鼓,不确定沈昂会不会放他在外面过夜。   沈熠估计是在气自己刚才没接电话,等了将近一分钟才接了起来,语气不怎么好的开口:“你死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   沈知北语气怯怯地说:“我在外面,和朋友在一起。”   沈熠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嘲笑道:“你还有朋友呢?哪来的?不会也是傻子吧。”   沈知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沈熠和甄滦可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面上继续拘谨小心地回答:“不、不是。”   “懒得管你,”沈熠不耐烦道,“俞家说你早就离开了,赶紧滚回家!”   沈知北看了眼一旁一直担忧看着自己的祝微星,提高了些音量:“我、我今天住我朋友家,不、不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沈熠声音停顿了几秒,突然语气一变,严肃地审问了起来:“你哪来的朋友?什么朋友啊?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就是朋友。”沈知北打断了沈熠的质问,近似耍赖地说,“反、反正我今天就住他那里了。”说完不给沈熠开口的机会,直接把电话一挂。   “我家里人同意了!”沈知北认真地告诉祝微星。   祝微星点点头:“好吧,那咱们回家!”   沈知北高兴地跟了上去,跟他一起去路边打车。   路上沈知北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祝微星回答道:“因为你乖你可爱呀。”   “才没有,”沈知北嘟囔,“他们都不跟我玩,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笨笨的。”   “那也不是你想得呀。”祝微星回头看他,语气认真,“我们不能控制别人怎么想,但是你自己一定不能看轻你自己。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多种多样的,也没有规定所有人都必须是一个样的对不对?我就认识一个人,他小时候因为车祸伤了腿,后来只能靠轮椅行动。很多人就趁机对他落井下石,说他变成废人了。可是他没有就此自暴自弃,他依然很努力很认真地生活着,如今已经成为了榕城最年轻的企业家了,根本没人敢再看轻他。”   沈知北心平气和地听着,内心却忍不住默默吐槽。   这说得是顾观南吧。可“努力认真地生活”是什么描述?他什么时候变成励志人设了?   而祝微星接下去的话让沈知北将这一疑惑直接拉到了最大。   “他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坚强的人了。虽然他平时冷冰冰的,看着不好相处,大家都有些怕他,但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很善良,很会照顾人。”   祝微星掰着指头细数起顾观南的有点,没注意身旁早已面色扭曲,一脸想吐槽又不知从何开口的沈知北。   他很想知道,那个让整个榕城上流圈闻之色变的人和上面哪个词能挂上钩?是顾观南在祝微星面前伪装太深还是祝微星滤镜太厚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到他坐上车。思考得太专心,他甚至没注意到车子行进的路线,等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停在了目的地。   名臣雅苑。   沈知北觉得这个楼盘名莫名有些熟悉,又看了一眼周围环境。这是个别墅区,看配置属于高档楼盘了,应该比沈家的档次高上不少,倒是和俞家的那座豪华程度堪比白金汉宫的豪宅差不多规模。   沈知北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祝微星。   他记得祝微星家境挺普通的,父母虽然在顾观南的公司当了个小主管,但显然不可能能在这种地方买房。这个档次规格,倒是很符合顾观南的身份……   沈知北正怀疑,祝微星就主动解释了:“我父母被派去海外公干三年,家里没人,我就搬到朋友家住了。”   沈知北差点就要脱口问他那个朋友是不是姓顾了。不过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突然从他们右手边的车道缓缓驶过来。   祝微星伸手一直车子,说:“看,那就是我朋友。”   说话的功夫,车子已经开了过来,稳稳停在了他们身边。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祝微星挥了挥手,拉着已经呆若木鸡的沈知北走了过去。   “观南哥。”祝微星笑着打招呼,“今天下班这么早?”   “嗯,”车里面色冷淡的男人抬眼看向车外,嘴角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刚回来?”   “是啊,”祝微星热情地跟顾观南介绍新朋友,“这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今晚住咱们家,可以吗?”   顾观南未做回答,视线缓缓移到了沈知北身上,一双眸子看不出情绪。   沈知北头皮都麻了,尽可能低下了头。但即便如此,依然无法忽略顾观南那双锐利如刀的犀利眼眸。   “你朋友?”顾观南眼睛盯着沈知北,问得确实祝微星。   祝微星完全没发现气氛的异样,呆萌地点点头:“是啊,是不是长得很可爱?人也很乖哦,可听话了。”   “是吗?”   沈知北发誓,他从这两个字中读出了浓浓的嘲讽。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朋友是我,满意吗? 第10章   沈知北坐在顾家大宅的客厅,身下是触感极佳的真皮沙发,头顶是华丽丽的水晶吊灯。真皮沙发很软,软到他腰肢打颤,水晶吊灯很闪,闪得他眼花。   不同于俞家的佣人成群,热热闹闹的气氛,顾家显得冷清许多,家里佣人只有几个负责日常打扫的,以及一个中年管家。   沈知北现在人还是有些懵的——自己竟然会出现在顾观南的家里。   原著中描写顾观南很不喜欢陌生人闯入自己的生活,所以家里只留了几个从小照顾他的佣人,除了祝微星更加不会带陌生客人回家。   沈知北心知肚明,自己之所以能坐在这里,十有八九是沾了祝微星的光。毕竟书里还说了,顾观南对谁都冷漠又绝情,但唯独对祝微星有求必应。   顾观南一回家就钻进了书房,除了在大门口那意义不明的一眼,之后一个眼神都没再甩给他。   不过没有了顾观南压迫十足的目光,沈知北也能自在许多。他尽量不去想这是顾观南的家,安慰自己就是在好朋友家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这时,祝微星端着一盘刚烤好的松饼从厨房出来,献宝似的递到沈知北面前,从盘子里捡起一块塞进了沈知北的嘴里:“尝尝看好不好吃,松饼是我上午做的,后来临时被教授叫回了学校就拜托家里佣人帮忙放进烤箱了。虽然火候稍微大了一点,但味道还不错的,也不是很糊对不对?”   沈知北仔细品尝了一番,配合得点点头:“好吃的!”   祝微星满意地笑了笑,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道:“这是专门为观南哥做的。”   沈知北鼓着腮帮子抬头看他。   祝微星也给自己挑了一块,边吃边道:“观南哥不喜欢吃甜食,但又意外喜欢松饼,不过呢,外面的松饼他都嫌太甜了,我呢正好闲着也是闲着,就经常给他做一些不太甜的松饼。”   沈知北嘿嘿傻笑了一下,感叹了一句:“你们感情真好。”   “那可不。”祝微星笑着捏捏他的脸颊,“观南哥对我和我家都可好了。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点就死了,治疗又要一大笔前,我家条件不是很好,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是观南哥帮我支付了医药费,还请了最权威的专家给我治病,后来他还安排我爸妈进了顾家的公司上班,我们家情况这才慢慢好了起来。所以呀,在我心里观南哥就跟我亲哥哥没两样了。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他。他是个好人。”   沈知北可算是懂了祝微星给顾观南十米厚的滤镜是怎么来得了。不过他也很纳闷,顾观南和祝微星非亲非故,为什么独独对他这么好呢?   祝微星又投喂了沈知北一会儿就让他先在客厅坐一会儿,先去顾观南的书房送松饼了。   沈知北坐得腰酸背痛,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   顾家虽然和俞家水平相当,但大宅子的奢华程度而言,顾家完全比不上俞家。俞敏夫妻俩都是极有品味的人,平时就喜欢收藏古董古画,所以家里随处可见天价的收藏品,就连一个不起眼的擦脚垫都是手工制作的工艺品。   而顾家大宅却是将低调简约贯穿到底,几乎看不到艺术品的身影。而且为了照顾顾观南腿脚不便,就连家具都很少,放眼望去空空荡荡,看着有些冷冷清清的。   屋子内部有装电梯,但顾观南还是把起居室和书房都安在了一楼。   大概是为了不打扰到顾观南,沈知北发现顾家的佣人基本都只在厨房和屋外活动,很少过来客厅这边,顾观南的卧室和书房更是禁地,除了祝微星和管家,其他人都不敢过来。   沈知北此时就在客厅打转,他原本还想跑去书房门口偷听祝微星和顾观南谈话的,但是他刚走到书房门口,神出鬼没的管家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语气礼貌又强硬地把他请回了客厅。   沈知北讨了没趣,也不敢再胡乱走动,又坐了回去,边吃松饼边等祝微星出来。   书房里。   祝微星将松饼放到书桌上,招呼正在看文件的顾观南:“我刚烤好的松饼,尝尝看。火候没掌握好,有些烤糊了,不过知北说还是好吃的。”   顾观南放下文件,正要拿松饼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神情有些不悦地问:“你给别人吃了?”   祝微星无辜状:“那人家是客人嘛,难不成你还要吃独食啊。”   顾观南不答,兀自拿起一块松饼吃。   祝微星见他杯里空了,又自觉拿过来帮他倒了一杯咖啡。   顾观南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目光瞥了一眼撑着手臂乖巧站在一旁的祝微星,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那个朋友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祝微星明知故问。   顾观南也不拆穿:“以前从没听你说起过他。”   “是啊,”祝微星微微一笑,“因为我也是今天刚认识他啊。”   顾观南眉头就皱了起来:“第一天认识就往家里带?”   祝微星以为顾观南是不喜欢自己带沈知北回家,赶紧解释:“知北他智力发育不健全,性格比较单纯。家里因此管得很严,平时都不让他出门。我中午在知味吃饭,看见他被两个男人欺负就帮他解围了。你别看他有些呆呆的,但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很听话很懂事,跟我也特别合拍,所以他说他不想回家时我看着挺可怜就给带回来了。”   顾观南喝着咖啡,未做反应。   祝微星担心顾观南一个不高兴就要把沈知北赶出门,一再保证:“他就睡一晚,也不需要准备客房,跟我睡一屋就可以。知北真的很乖很乖,一定不会打扰你的。让他留下来好不好,哥?”   顾观南总算开口了,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你都把人带进门了,我还能说什么?”   祝微星总算安心了,朝他感激一笑:“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带知北回屋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走到门口,顾观南却又出声叫住了他。祝微星停下脚步,转过身问:“还有事?”   顾观南往后一靠,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问:“你说遇见那傻子时他正被人欺负?”   祝微星不满皱眉:“你别傻子傻子的叫,多难听啊,知北就是比较单纯而已!”   顾观南不以为意,不过还是改了口:“继续说沈知北的事。”   祝微星这才满意:“中午我在知味吃饭,吃完饭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就看到知北被两个年轻男人欺负。其中一个人说话可难听了。当时我为了替知北解围就谎称是他的朋友,结果那个人竟然问我是不是也是傻子,还说正常人都不会跟傻子玩的。”   顾观南神情一凛:“他骂你了?”   “我后来也骂回去了,所以不吃亏,主要还是知北。”祝微星现在想起那两个的嘴脸还一肚子气,“那两个人是知北家世交的孩子,经常欺负他,可没素质了。”   顾观南漠不关心得嗯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叮嘱了祝微星一句:“以后少出头,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解救。”   祝微星瘪了瘪嘴,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当面反驳顾观南,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离开了书房。   沈知北在客厅呆坐地都快睡过去了,祝微星终于从书房出来了,神情还有些不高兴。他站起来问:“你怎么了?”   祝微星见到沈知北脸上才总算恢复了些笑容,摇摇头,一把拉起沈知北的手:“没什么。困了没?我带你回屋睡觉吧。”   沈知北看了眼祝微星身后房门紧闭的书房,无声点了点头。   祝微星就拉着他上了二楼,边走边说:“今天你就跟我睡一屋好不好?我的床很大,两个人睡也不会挤。我那里还有一套全新的睡衣,当时买小了就放着没穿,尺寸应该刚好适合你。”   沈知北看了眼祝微星纤细的身形,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更加瘦弱的小身板,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己的八块腹肌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来。   祝微星在顾家虽然也只是客人,但显然不是普通客人,住的房间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客房,明显是经过精心装扮的,家具和床上用品也是用得最好的,足可见顾观南对他的重视程度。   沈知北观察了一晚上,发现祝微星对顾观南明显就是兄弟之情,提起顾观南时言语坦坦荡荡,完全没有夹杂其他的私人感情。至于顾观南,沈知北因为跟他接触不多,也无法确定他对祝微星是何种感情,但至少可以肯定,祝微星在顾观南心中分量不低,显然是很重要的存在。   洗完澡,沈知北穿着小熊睡衣躺在祝微星的大床上。祝微星作息很规律,过了十点就一定要睡觉了。他的睡相也特别好,不占地不闹腾,呼吸都很轻,乖的就跟不存在似的。可是对于睡眠敏感的沈知北还是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已经让他大为不习惯,身边还睡了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他能睡得着就怪了。   闭着眼睛酝酿了半小时的睡意,最终以失败告终。沈知北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眼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的祝微星,轻轻掀起被角,下了床,摸着黑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房门口,旋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此时已经深夜,佣人也都休息了,宅子一片寂静,原本就空旷的屋子在夜深人静时愈发显得清冷。唯有几盏夜间照明的灯送来几分暖意。   沈知北来到一楼,特意放轻了脚步。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顾观南的卧室门口。   黑色的木门近在咫尺,有些压抑,一如顾观南给他的感觉。   沈知北默默腹诽了一句连门都随了主人,就转身准备离开。   咔哒。   身后的木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沈知北脚步一顿,身子有些僵硬,保持着抬脚的动作不敢走也不敢转身。   下一秒,顾观南不含温度的冰冷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先生,大半夜不睡觉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夜袭吗?”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我当时害怕极了   【评论区留言随机掉落红包啦,评论摩多摩多[搓手手]】   感谢在2021-11-21 17:53:24~2021-11-22 22:0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走寻常路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顾观南夜袭两个字一出,沈知北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他那一晚糟心又难堪的一幕幕。   “沈先生没有礼貌啊,别人跟你说话都不正眼瞧人的吗?”顾观南的挑衅再起。   沈知北握了握拳头,不甘不愿地转过身,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又无害地看着他。就像是再说——我只是个小傻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观南突然轻轻呵笑了一声:“沈先生,咱们都这么熟了,就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吧。”   沈知北强装镇定,歪了歪脑袋一脸天真地问:“演戏?”   顾观南轻撩眼皮,淡淡扫了他一眼,强行拆穿了他的表演:“沈先生根本就不傻吧。为什么要演戏呢?”   沈知北不动声色,继续装傻,低头抠手指,委屈巴巴道:“我很笨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们都叫我沈傻子,我一点都不聪明。”   “我看不是吧。”顾观南推着轮椅靠近了沈知北,单手轻轻搂住沈知北的腰,往怀里一带。   沈知北一时不防,侧身跌坐在了顾观南的腿上,关于那晚的所有羞耻回忆在一瞬间重新翻涌了上来,他尴尬地头发都竖了起来,急忙扶着顾观南的肩膀就要站起来。然而衣领却先被顾观南拽住,眨眼的功夫,顾观南那张微冷的英俊面庞就贴近了,沈知北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浅淡的古龙水香味。   顾观南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仿佛带上了若有似无的诱惑:“我可是见识过沈知北伶牙俐齿的样子。我不认为一个被下了烈性□□还能理智冷静地拜托我叫救护车的人会是个智力不健全的傻子。”   沈知北张了张嘴,正要强行解释,顾观南又抢先道:“难道你要告诉我那晚缠着我要我帮忙解决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双胞胎兄弟?”   沈知北默默闭上了嘴,他还真这么想过。   搭在腰间的手突然向前移动了几寸,在肚脐左下方的一处轻轻一按。沈知北一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你干什么!”   顾观南嘴角扯起一个凉薄的笑,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不知道你那个双胞胎兄弟肚子上是不是也有个红色的胎记呢。”   沈知北惊疑不定,立即捂住自己的肚子:“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会知道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咱们……”顾观南顿了顿,视线缓缓扫过沈知北露在外面的那节细细长长的脖子,暧昧道,“关系匪浅啊。”   关系匪浅这四个字顾观南说得又重又慢,沈知北一下子也想到那晚,只觉得脸颊有些热。   他故作镇定地从顾观南身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睡衣,恢复了正经的表情,沉声道:“既然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个疑问,希望顾先生能解答一二。”   顾观南表情未变,淡淡一笑:“不装了?”   沈知北恍若未闻,自顾自往下问:“那天晚上,我们真的……睡了?”   顾观南抱着手,挑了挑眉:“现在才问不觉得太晚了吗?”   沈知北无视了他的调侃,整理了一下思绪,严肃地说起了自己的分析:“我后来仔细回忆过,对于那晚我只有最开始和你说话拉扯的回忆,以及一点点接吻的画面,至于你说我们睡了,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又怎样?喝断片的人第二天酒醒也不会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沈知北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一开始也确实怀疑过那晚自己是不是真的和你发生了点什么,特别是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和你躺在一张床上,你的身上甚至还有吻痕。当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自愿的,所以才给你留了200块钱以作补偿。我知道200块钱根本不算什么,但那个当口那是我所有的钱。”   顾观南有些不耐烦了,眉头微微皱起:“沈先生究竟想说什么?”   沈知北垂眸看了他一眼,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往下讲:“因为你腿脚不便,所以我以为是自己强迫了你。但是后来,在我发现你是顾观南之后,我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顾观南总算来了些兴致,好整以暇地问:“这话又怎么说?”   沈知北站得有些累,抱着手臂往墙上一靠,明明还是一具十分青涩的身体,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却成熟老练。   顾观南在沈知北看不见的地方,又轻轻挑了挑眉梢。   另一边,沈知北接着说:“我不敢说对你有多了解,但大概的还是知道的。榕城上流圈恐怕无人不知道你的事迹吧。出生豪门,身为顾家唯一的独生子,备受关注以及宠爱。十五岁那年,随父母出游时遭遇车祸,母亲不幸在车祸中丧生,而你也因此双腿落下残疾。不想,噩耗接二连三。母亲去世第二年,顾家家主,也就是你的父亲宣布再娶,与那个二婚妻子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个只比你小两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你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一直在伪装,伪装深情,伪装爱子。从那时候开始,你与父亲的感情正式破裂。十八岁那年,你发现当年导致你母亲离世的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正是那位后母一手策划的,于是你报了警,将后母送进了监狱。第二年刚上大学的你正式进入顾氏,你出众的能力让你获得了所有员工的认可,在进入公司的第四年就把你父亲架空,彻底接管了公司。你父亲因此受了刺激,从此一病不起,至今还在郊外的疗养院。而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被你赶到了国外,不允许他再踏入榕城半步。”   沈知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顾观南全程面带微笑,就好像只是在听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他听完淡淡评价了一句:“你了解得还挺详细。”   沈知北勾了勾嘴角:“这件事在当时轰动整个榕城,稍一打听就都清楚了。这件事当时还被当成豪门辛秘,登上了各大报纸头条,而你也因此成了网友口中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毒蛇。”   “所以呢,这件事跟我们有没有上床有关系吗?”   “有。”沈知北道,“当年那场车祸夺走了你母亲的生命,也夺走了你行走的能力,所以你恨透了和那场车祸有关的人,所以,当年的肇事司机以及母后操作这一切的勉强可以成为你后母的女人至今还被关在监狱。由此可见,你是个不允许被欺负的人,得罪过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我真的强迫你做了什么,我相信我现在根本不可能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我可能早就被你默默干掉或者胡乱冠上个莫须有的罪名锒铛入狱了。”   顾观南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怎么说得我这么可怕,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或许吧。”沈知北想起顾观南报复后母司机确实是交给了法律审判,而不是动用私刑,某一层面上而言,顾观南确实比那些法盲霸总好多了。   顾观南又笑着问:“这也不能证明咱们就清清白白吧,或许不是你上我,而是我上你呢?”   “你?”沈知北不确定地看向他,视线缓缓下移,先扫了眼轮椅,最后停在了小腹以下的部位。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摇了摇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急促的轻笑。   顾观南笑容加深,却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不不不,”沈知北摇头否认,却不受控制地又笑了一声,一脸真诚地解释道,“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担心会不会太勉强了。”   “勉强吗?”顾观南学着他的动作,歪了歪头,一脸天真地道,“我伤的是腿,并不影响男姓功能。那天晚上,你跨在我身上不也腰摆得很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笑容戛然而止   感谢在2021-11-22 22:04:56~2021-11-23 16:1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走寻常路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顾观南的话出人意料。但沈知北却一改以前一提这事就悔不当初的表情,冷静地摇摇头,说:“不可能。”   顾观南问:“这么肯定?”   “嗯。”沈知北只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欺负顾观南,对于自己有没有被顾观南欺负他还是心中有数的。那天清晨他醒过来,四肢虽有不同程度的酸痛,但最应该有影响的拿处却毫无任何不适,甚至当天还徒步三小时回家,健步如飞。   而之后顾观南一连串反常的态度也让他愈发肯定那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顾观南最终也没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随后突然突兀地转了话题:“为什么要装成傻子?”   沈知北收回思绪,抬眸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挑起笑反问:“顾先生什么时候会关心别人了?”   顾观南也不生气,但也没有解释,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这是彻底不在我面前装了?”   沈知北无所谓地耸耸肩,淡定反问:“我接着装你就会相信?”   顾观南配合地摇了摇头,自信道:“我对我自己很有自信。”   沈知北勾起嘴角,笑容似是而非。   顾观南不放弃地又问了一遍:“所以现在能告诉我理由了?”   他的眼神很平静,沈知北却仿佛是被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注视着,自己的所有谎言都无处遁形。   他不动声色地扭开脸,云淡风轻道:“能让一个正常人装傻子还能有什么理由。保命呗。这种事顾先生不应该很熟悉吗?”   顾观南静默须臾,慢慢悠悠评价了一句:“看来你确实很了解我。”   沈知北微笑默认。   作为全文最大的反面人物,顾观南的戏份还是很重的。   顾观南双腿残废后,也曾|经过一段漫长的黑暗时光。母亲意外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原本和母亲的恩爱美满的父亲突然撕破了深情的伪装,堂而皇之地带着一直养在外面的情人和私生子住进了顾家。对待顾观南也像是变了一个,对他冷漠不已,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父子情深。   随着情人和私生子的入住,顾观南反倒成了那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不仅要看着他们一家人恩爱和谐,还受尽父亲情人和私生子的欺负。然而那时候的顾观南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没有靠山,没有资本,只能默默忍耐。   一直到十八岁那年。顾观南在父亲和情人的结婚纪念日那天,亲手将那个害死自己母亲,害得自己落此境地的罪魁祸首送进了监狱。在那之后,顾观南和父亲顾之行的父子关系彻底破裂。顾观南一心想从父亲那里夺权,而顾之行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儿子就是条毒蛇,对他多有忌惮。于是在顾观南提出要进公司做事时,顺手就把私生子也给塞了进去。   顾之行对于两个儿子的区别对待十分明显,只给了顾观南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却让小顾观南两岁的私生子当了总经理,对顾观南冷眼相待,对私生子倒是经常嘘寒问暖。于是公司员工便以为那位私生子才是公司未来的继承人,对他百般阿谀奉承,反倒是顾观南这位嫡长子受到了冷遇,一些抱紧了私生子大腿的中高层更是被背地里叫他残废。   这一切自然都没逃过顾观南的眼睛,但他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放任了流言。于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位私生子将成为公司未来老板之时,一场股东大会,顾观南竟然以股东身份出席会议,最终以51%的持股数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也顺势将自己的亲生父亲踩在了脚下。   26岁那年,韬光养晦了整整十年的顾观南凭借一场股东大会在公司站稳了脚跟。上位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架空了顾之行的所有权利,把自己的亲生父亲连带着他的私生子打包踢出了公司。紧接着又雷厉风行地把各个部门管事的都换成了自己的人。至于那些背地里叫过他残废的,顾观南自然也不会放过。虽然具体报复手段不明,但总之那些人如今过得一个比一个惨,生不如死。   经过这件事,全榕城的人都见识到了顾观南的心狠手辣。对于这个睚眦必报,连亲生父亲都下得去手的男人,所有人都避如蛇蝎,不敢招惹。但是沈知北其实并不是特别怕他。   大概因为出身比较相近,沈知北并不觉得顾观南的手段有什么问题。纵观那些被顾观南修理的人,哪个不是咎由自取。顾观南一没有杀人,二没有动用私刑,最多就是手段比较狠了一点。不过,沈知北换位一想,如果自己是顾观南,或许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跟他一样。   大概是两人有些相似,沈知北能和顾观南感同身受,顾观南也能轻而易举地从对方寥寥的保命两个字中读懂其中的惊心动魄,于是他没再问下去,轻点头颅,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沈知北双手插在小熊睡衣的衣袋里,懒洋洋道:“我已经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你,作为交换,顾先生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一个秘密?”   顾观南道:“我没有秘密。”   沈知北低下头微微笑了笑,面上是计划成功的得意状:“既然这样,顾先生不如答应我的一个条件吧。”   “什么条件?”   “帮我保密。”   顾观南顿了顿,问:“有什么好处?”   沈知北抬起头,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着他,提醒道:“这难打不是交换秘密的代价?”   “是代价,”顾观南直认不讳,但下一秒又话锋一转,“不过这和我索要好处有冲突吗?”   沈知北轻叹口气,无奈妥协:“你想要什么好处?”   顾观南挑眉笑了笑,盯着他看:“答应地这么爽快,你就这么怕被别人发现?是怕谁发现呢?你那废物叔叔一家还是你的未婚夫俞烨?”   沈知北破罐破摔:“都怕行不行?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我都答应就是。”   顾观南声调微扬,哦了一声,视线不怀好意地在沈知北身上流转:“真的随便我提?”   沈知北觉得好笑,走到他跟前,微微弯下|身子。睡衣有些宽松,他一弯身,领口就垂了下来。顾观南坐在轮椅上,一抬眼就看到了一截细细长长的脖子和一片平坦白嫩的胸脯,以及两条平直精致的锁骨。   无视了顾观南逐渐往下的视线,沈知北从容地问:“顾先生现在的眼神我可以理解为你该不会是爱上了我的身体吧。”   顾观南打量了半晌,遗憾道:“可惜太小了。”   沈知北问:“顾先生是在嫌弃我太年轻吗?”   顾观南没有否认,自顾自往下说:“你的性格挺对我胃口的,可惜了,太嫩,我不喜欢。”   “……”   沈知北一时也分不清顾观南是揶揄他还是说得真心话。不过他现在这模样确实是太嫩了,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这是话又说回来,如果顾观南说的是真心话的话,那自己现实世界中的模样应该挺得他心的。   沈知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摒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直起身退开了几步。   “所以,你想好了吗?”   顾观南收回视线,笑着点点头:“这样吧,你给我当三个月的跟班,怎么样?”   沈知北差点没忍住爆粗口:“三个月?原来我的秘密在顾先生心里这么值钱吗?”   “同意吗?”   沈知北没回答:“我想问一下,顾先生缺助理吗?”   “不缺。”   “那为什么非要我做三个月的跟班?”   顾观南慢悠悠解释:“没什么,我只是单纯喜欢使唤人,特别是俞烨的人。”   沈知北澄清:“我和他没关系。”   “这么快就把未婚夫忘了?”顾观南问。   沈知北不语,想了想道:“三个月太长了,最多一个月。”   顾观南摇头:“两个月,如果表现好我可以考虑提前结束。”   沈知北犹豫再三:“成交。”   顾观南伸出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沈知北敷衍地回握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   他看了眼屋外的天色,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很晚了,顾先生休息吧,我也回去睡觉了。”   “就这么走了?”顾观南叫住他。   沈知北停步,侧过身问:“还有什么事吗?”   顾观南提醒他:“刚答应的事就忘了?”   沈知北投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顾观南指了指自己的双腿:“放任双腿残疾的老板独自就寝,合适吗?”   沈知北张了张嘴,在心里想了几十个拒绝的借口,但最终化为一声轻叹,认命地走过去握住轮椅的把手,将人推进了卧室。   沈知北走进顾观南的卧室,一边推轮椅,一边毫不遮掩地打量起屋子。   顾观南显然特别钟爱简约风,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家具,空空荡荡的,搭配上灰色的基调,显得有些压抑。家具和窗帘也都以深色为主,唯一的一抹明亮暖色还是放在床头的两张合照。一张是少年时期的顾观南和一个美貌女性的合照,看样貌应该是他的母亲。另外一张合照就有些出乎沈知北的意料,竟然是顾观南和祝微星的。照片中的两人都是少年模样,顾观南坐在轮椅上,穿着病号服,脸上没有一点笑容。而祝微星就站在他的身后,半个身子压在顾观南的身上,一手搂着顾观南的脖子,一手比耶,笑容灿烂又热烈,像个小太阳似的朝气活力,和旁边死气沉沉的顾观南形成鲜明对比。   两张照片并排放在床头柜上,夜夜陪伴着顾观南入睡。照片上的两个人显然是顾观南最重要的存在。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顾观南。顾观南并没有发现他的目光,正努力用手抬起两条腿放到地上。大概是感受到了头顶的视线,他停住,仰头看他,脸色微冷地命令:“你可以出去了。”   沈知北没动,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轮椅把手,又看向了床头的两张合照。两张合照中顾观南的模样变化不大,估计是差不多时期照的。只是,两张照片的状态却大相径庭。   在和妈妈的合照里,顾观南还是个爱笑的阳光男孩。青涩帅气的少年怀里捧着一架飞机模型,身后是手臂环着他笑容温婉的年轻母亲。母子俩明显感情很好,只是站在一起都显得如此美好。可视线一转,笑容明媚的少年却已经坐在了轮椅上,脸上已经没有了笑的痕迹,苍白的面色只剩下呆滞与阴郁。   沈知北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轻声叹息。   大概是夜晚的气氛本来就容易让人心软,沈知北觉得自己好像对面前这个宛如毒蛇一般的危险男人起了恻隐之心。松开把手,他缓步走到了顾观南面前,朝他伸出了手:“我帮你。”   顾观南却突然神情一厉,狠狠拍掉了他的手:“出去!”   沈知北觉得好笑:“明明是你让我进来伺候你就寝的,现在又赶我走。”   顾观南指着门口的方向,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就是了。”沈知北往外走,脚步却放得很慢,走一步就回头看一眼。   他瞧见顾观南撑着轮椅的扶手缓缓站了起来,但是双腿无力,全靠上肢的力量支撑,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就在这时,轮椅还突然往后滑动,顾观南整个人都跟着往后倒。   就在他即将倒地时,一只细瘦的手臂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左手也被拽住,身子往左一晃,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顾观南有些发怔,下意识就要推开,然而身体又开始倾斜。终于——“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   倒地的声音很响,但顾观南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痛苦,身下却传来了细微的□□。   低头一瞧,就见沈知北整个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正捂着胸口咳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3 16:13:00~2021-11-25 21:0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走寻常路的猫、西棠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沈知北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下,艰难地吐出一句:“还挺重。”   顾观南趴在沈知北的身上,样子有些狼狈,面色也难得有些恼意,没好气地说:“我有让你扶吗?”   “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沈知北费力地把人从身上推开,从地上爬起来,又伸手去扶顾观南。   这一次顾观南没再拒绝。   沈知北如今的身形实在是太瘦小了,顾观南虽然常年坐轮椅,但身形比他高大许多。沈知北光半抱着顾观南,一步一挪,走得有些吃力。好不容易走到了床边,结果两个人脚绊脚,身形一晃又双双倒在了床上。只不过,这一次垫背的那个变成了顾观南。   床比坚硬的地板要柔软许多,沈知北又轻得没几两肉,顾观南这一摔倒也没有摔疼,只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嫌弃之意明显。   沈知北置若未闻,冷静地从他身上离开,站在床边整了整衣服,一脸无辜状:“体型差距,无解。”   顾观南此时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破布娃娃躺在床上,双腿还无力的搭在地板上,只有上半身能动弹。只不过这个姿势不好发力,他只能象征性地动动胳膊,见沈知北抱着手站在一旁淡定看热闹,心情更加不郁,脸色都黑了下来:“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沈知北走过去帮忙,边抱怨:“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双腿也被放到了床上,顾观南总算能坐起来了,脸色好了许多,拍开沈知北的手,撑着手臂往上挪了挪:“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是在求你了?你现在是我的助理,我是在命令你。”   沈知北扭过脸去翻了个白眼。顾观南此时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这种人最好面子了,自己今天瞧见了他太多狼狈不好的一面,没恼羞成怒说要挖他眼睛都是大发善心了。   沈知北虽然不像别人似的看到顾观南就胆颤,但也不敢真的惹恼他,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识趣地没再说话,扶着他躺下,又帮着掖了掖被子就出了房间。   沈知北关上门,又在门口站着听了一会儿,等屋子彻底安静了下来才转身上楼,又轻手轻脚地摸回了祝微星的房间。   祝微星睡眠质量还挺好,自己离开这么久他都没有发现,睡得昏天黑地。   沈知北重新在祝微星身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准备酝酿睡意,但是努力了半个小时还是失败了。身边睡了个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诡异,自从三岁之后,他就再没有和别人同床而眠了。   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刚才顾观南房间逗留了好一会儿,如今都已经快两点了,离天亮没多久,沈知北索性不睡觉了。   将手机亮度调至最暗,沈知北翻了个身,背对着祝微星点开了手机浏览器。点开搜索栏,屏幕键盘自动跳出。沈知北手指搭在按键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敲出几个字母——gu guan nan。很快顾观南三个字出现在了候选词第一个,沈知北选中输入,紧接着搜索栏下面自动跳出关联词条,第一条就是顾观南百科。   顾观南虽然不喜欢抛头露面,但作为榕城最具传奇色彩的豪门之后、年轻企业家,知道他的人亦是不少,网络上也自然会有他的人物百科。不过由于他太过神秘,百科上的信息很少,除了一个人名、出生地和公司职位之外就没其他的了,连照片都没有一张。   信息实在是太少,沈知北一眼就看完了,也没得到任何又用的信息。他又不甘心地再一次搜索顾观南,这一次出现了不少财经新闻,但基本都是在介绍顾氏集团时顺带地提了他一两句,官方又正式。沈知北往下翻了好半天,才在一众财经新闻里看到一个娱乐八卦号发布的论坛帖子。帖子标题也十分的直白,洋溢着浓浓的八卦气息——【起底榕城豪门顾家的兴盛荣辱:顾家长子的复仇之路】   光看一个标题都能知道帖子内容是什么,沈知北却还是点开了。   世家豪门的爱恨情仇向来是老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八卦杂志也格外喜欢以此博关注,但凡这些人家里有个风吹草动,分分钟就能给你写出一篇添油加醋的狗血小作文来。   顾家是榕城和俞家比肩的名门,自然也备受关注。当初顾观南大刀阔斧地肃清了连同自己亲生父母和继母、弟弟等一干曾经伤害背叛过自己的人,那动静大得全榕城都有所耳闻。那几个月,无论是八卦杂志还是财经杂志的新闻报道来报道去都是顾观南和他的家族。虽然后来这些新闻很快就被顾氏压了下来,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家比电视剧还要精彩的故事还是时不时就会被媒体翻出来说上一说。   沈知北发现的这篇帖子就是一个星期前刚发布的,炒冷饭的用意十分明显。   帖子基本还是基于事实描述的,只是作者十分喜欢用夸张的表现手法,还添油加醋加了很多自以为是的剧情。精彩程度堪比小说。虽然这片帖子内容真假参半,但作者对于顾观南的评价倒是十分的准确——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又睚眦必报。   沈知北看完帖子内容又往下翻了翻网友留言。混迹这种论坛的基本都是爱八卦的吃瓜路人,以女生居多。女孩子都更喜欢爱情戏码,一个劲地在那里推测原配和小三谁才是顾父的白月光。还有小部分人则是觉得顾观南的人生简直就是一本逆袭爽文,简直太精彩了。甚至有些人还对顾太太的位置跃跃欲试。   沈知北无奈地看着这些天真单纯的言论,忍不住感慨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妄想和顾观南展开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小说里看看还行,现实生活中遇到顾观南这种人还是趁早跑吧。   沈知北继续往下翻,欣慰地发现还是有清醒的网友。他就看到一个头像是个卡通女孩子的网友留言说:【像顾观南这种连亲生父亲都能下得去手的人最别指望他有良心了。这种人不需要亲情,也不需要爱情,姐妹们遇见了赶紧跑,别回头!】   沈知北忍不住笑了。   底下有人跟评:   【这种人我是想不出他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喜欢呢?】   沈知北也跟着思考了起来,什么样的人啊……   他又想起被顾观南小心翼翼放在床头的合照。他扭过头,看向身旁睡得昏天黑地的祝微星。   这个世界上若是还有人能让顾观南喜欢,那应该只有祝微星了吧……   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一夜没睡的沈知北和饱睡了一晚的祝微星同时起床,在浴室里洗漱过后,穿戴整齐下楼吃饭。   顾观南也起来了,穿着一身黑色正装,正被管家推着前往餐厅。   祝微星和他打了个招呼,带着沈知北在他右手边坐了下来,开始用餐。   沈知北吃了一口往旁边看了一眼,就见祝微星正不停往嘴里塞食物,腮帮子鼓鼓地像只小仓鼠。他正疑惑为什么要吃得这么着急,顾观南就已经了然地问了一句:“早上有课?”   祝微星点头,塞下最后一口面包,用拳头锤了锤胸口:“早八。去晚了没位子,我先走了。哥,知北就麻烦你送回家了!”   沈知北和顾观南都正在吃自己餐盘里的食物,闻言拿刀叉的手都顿了顿,抬起头看向祝微星。   祝微星就好像没看到两人脸上的拒绝之意,低头摸了摸沈知北的脑袋,柔声哄:“知北,我今天还要上课就先走了,等会儿观南哥会送你回家。你到家了就给我发个消息知不知道?我过几天再去找你玩。”   沈知北挺想说自己可以回去的,但祝微星肯定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家,跟着祝微星走,两人又不顺路。只得妥协,嘴角向上扯起一个软软的笑容,听话点头:“我知道了。”   “我走啦。”祝微星背着书包,“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   “嗯!”沈知北加深笑容,这下连声音也变软了,“哥哥再见。”   祝微星风风火火离开了顾宅。沈知北收回手,熟练地收起笑容,眨眼间又变回了冷静严肃的样子。他拿起餐刀,继续优雅地切培根。   主位上,顾观南吃完了,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捧起一杯咖啡,边喝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一旁姿态优雅的沈知北。   沈知北感觉到了旁边的目光,但没有回头,低着头自顾自继续吃,慢条斯理地解决完了盘子里的食物,他擦了擦嘴才开口:“顾先生有看别人吃东西的习惯?”   顾观南放下咖啡杯,抱着手臂往椅背上靠了靠:“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沈知北端起手边的牛奶,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又看了眼顾观南手边的咖啡,抬起眼皮幽幽看了他一眼。   顾观南似乎是哼笑了一声,抬手,很快有佣人走了过来。   “给他换杯咖啡。”   佣人应声,端起牛奶杯小跑进了厨房,不多时捧着被热腾腾的咖啡回来。   沈知北端起咖啡,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熟悉的香味让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尝了一口。这个过程中,顾观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知北的身上,不加掩饰。   沈知北品尝过咖啡,总算记起了被打断的谈话,扭过脸用眼神示意他往下说。   顾观南左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托着下巴,手指轻轻点了点,道:“我听说你父母在你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之后你被叔叔一家收养。据我所知,你那叔叔也只是小户人家,一身暴发户的土味,想来也不懂社交礼仪和规矩。这就让我有点好奇,看你谈吐不俗,涵养气质也不错,应该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吧。是谁教你的呢?”   沈知北冷静微笑:“如果我说是与生俱来的顾先生信吗?”   顾观南反问:“沈先生自己信吗?”   沈知北无法回答。   有些东西即便是与生俱来也是要经过后天深造的。自己虽然灵魂俯身到了一个21岁的年轻身体上,但已经刻入骨髓的教养与习惯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与他有着差不多出身的顾观南是例外。   顾观南接受过精英教育,所以一眼就看出来沈知北的举手投足必定精心培养出来的、属于上流社会人士的非凡气度。光凭沈昂暴发户一家是不可能教得出来的。   顾观南不说话,显然是在耐心等待沈知北的回答。   沈知北深吸了口气,无奈道:“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抱歉。”   顾观南并没有生气,甚至很爽快地就换了个话题:“那我先问一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   顾观南的锐利双眸盯着沈知北的双眼:“你真的是沈知北?”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你猜~~   评论有红包哟 第14章   沈知北点头,一脸真诚:“我真的是沈知北。”虽然自己口中的沈知北和他以为的沈知北有些出入就是了。   顾观南没再问下去,抬手招来管家,管家立马过来帮他推轮椅,又对他勾了勾手:“走吧。”   沈知北站起来跟了上去,问道:“去哪?”   “送你回家。”   沈知北皱了皱眉,虽然有些不愿但还是乖乖坐进了车里,毕竟这里离市中心还挺远的,无论是打车还是坐公共交通都不是很方便,他一点都想再体验徒步三个小时走路回家。   一辆四人座的车,前面坐了司机和专门照顾顾观南的一名保镖之后,就只剩下后座的两个位置。沈知北坐到了顾观南身边,尽可能地往边上坐,恨不得在两人中间隔出一条银河。   顾观南一坐上车就低着头专心浏览起文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小动作,沈知北趁机又往边上挪了挪。这时却听顾观南头也不抬地凉丝丝问:“我身上有虱子吗?”   沈知北动作一僵,不甘不愿地坐回来了一些,然后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打开手机地图寻找最近的地铁站。   车子又往前开了十分钟左右,沈知北对前座的司机道:“把我放到前面的地铁站就好。”   自家老板就坐在车里,司机可不敢随便应答,只得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顾观南。   顾观南翻过一页文件,不紧不慢命令道:“直接去澜庭。”   沈知北一顿,澜庭就是沈家所在的别墅区的名字,顾观南的意思明显是要亲自送他回家。但他不认为顾观南是那种乐于助人的品性,委婉拒绝了:“我坐地铁回去就可以,不用管我,去忙吧。”   顾观南不为所动。   车子已经到了地铁站附近,司机又看了眼后视镜,见顾观南没有说话,于是一脚油门,继续往前行驶。   沈知北看着渐行渐远的地铁站,遗憾地叹了口气。知道顾观南是铁了心要送自己回家,他也不浪费口舌,安分地继续坐着。   车子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剩下时不时翻动文件的沙沙声。   车子又行驶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沈知北忍不住出声问一旁专注办公的顾观南:“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回家?难不成你还担心我会出事?”   “别误会,”顾观南从文件里抬起头,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我不过是想让自己的耳朵清静一些。”   “什么意思?”沈知北不耻下问。   顾观南也挺配合,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点开了自己的微信,调出了和祝微星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沈知北就看到十五分钟前,祝微星刚给顾观南发了条微信,问他有没有送自己回家。顾观南回复他送了。祝微星还不放心,再三叮嘱他要把人送到家门口,要是敢随便扔在某个地铁站口,回去就给他做一桌苦瓜宴,甚至还配了三把菜刀的表情包做威胁。   沈知北看完倒是了然了。书里说过,顾观南最无法接受的食物就是苦瓜。原著里顾观南一直不同意祝微星和俞烨交往,甚至为了将两人分开暗地里给俞烨使了不少绊子。祝微星知道后很生气,有一次就给他做了一桌子的苦瓜宴,还一定要亲自看着他吃完。那一顿饭把顾观南吃得□□,整整一周才缓过来。   面对祝微星的威胁,顾观南显得很无奈,只回复了六个点。不过,也能看出祝微星对于顾观南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至少换成其他人,顾观南肯定不会被人用这种幼稚的事威胁,甚至说不定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率先被反杀了。   想到这里,沈知北观察了一下顾观南还算平静的表情,试探地问道:“顾先生和微星哥哥感情很好?”   谁知顾观南只是冷冰冰回了一句:“与你无关。”   沈知北不在意地扯了扯唇角,对方的反应显然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也不管顾观南有没有在听,他自顾自接下去说:“微星哥真是个很温柔的人啊,喜欢他的人应该不少吧。”   这一下顾观南总算有动静了,他扭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微微泛冷,质问:“你喜欢他?”   沈知北从容不迫地摇了摇头:“我确实很欣赏他,但仅限于朋友。我的意思是,他的性格应该会吸引很多人喜欢。”   顾观南眉头皱了起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沈知北微笑了笑,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好奇,最后会是哪个人能幸运拥有微星哥。顾先生,你好奇吗?”   以顾观南的性子自然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不过脸色不是特别好看,显然还是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顾观南这个人太过复杂,饶是沈知北这样混迹商场多年的人精也无法将他彻底看透。他甚至无法确定顾观南对祝微星的感情,他这番话不过是一次试探敲打。   祝微星确实是个很善良很温暖的孩子,沈知北越是与他相处,越是无法冷眼旁观他最后被俞烨毁了人生,如果顾观南对祝微星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希望自己今天的这一番话能让他有所动摇。虽然顾观南也算不上是个良人,但至少他对待祝微星是真心实意,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出于对苦瓜宴的忌惮,顾观南依约把沈知北送回了家,当然他最大的善良也就是送到小区门口而已,让他亲自把人送到家门口,就连沈知北想都不敢想。   目送着顾观南的车子缓缓驶离,沈知北也往沈家走去。   沈家门前的院子里有佣人在打理花草。他们看见了沈知北却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就又低头做自己的事情。沈知北缩了缩脖子,摇身一变又成了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他走上台阶,打开大门,刚走进屋里,一道霹雳怒骂声陡然响起。   “你死哪去了!电话也不接,胆子肥了啊!”   沈知北吓得心脏都颤了颤,揪着衣摆怯怯抬起头,就发现沈昂葛云英还有沈熠正站在玄关前,神色各异地看着自己。沈昂一脸怒容,一见到他就破口大骂,情绪太过激动还四处喷口水。葛云英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微抬下巴,一脸高傲地俯视他。沈熠就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站在父母身后捂着嘴偷笑。   沈知北将三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又很快低下了头。   沈昂气得不轻,吼着嗓子质问他:“你昨晚上哪儿去了!胆子肥了是不是,都敢一句话不说就彻夜不回!”   沈知北一听就明白了是沈熠在从中作梗,并没有把自己去朋友家过夜的事告诉夫妻俩。不过他并不准备解释,反正不管谁占理,最后夫妻俩总是会偏袒自家儿子的,说不定自己越是辩解越是自讨苦吃,被骂得更惨。   “问你话呢!哑巴啦!”见沈知北半天不说话,沈昂扯着嗓子大骂,“别以为你现在有俞家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治你!”   沈知北垂着脑袋怯生生地回答:“我、我昨天谁朋友家了。”   沈昂和葛云英的反应和昨晚沈熠听到是一模一样,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什么朋友?你哪来的朋友?”   和祝微星认识的真相显然不适合告诉他们,沈知北笼统地一句话带过:“就、就是朋友,刚认识的。”   沈昂一听又忍不住骂他:“刚认识你就敢跟人回家?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沈熠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傻子就是好骗啊。”   刚说完,就被葛云英拍了一下,用眼神警告他——你爸训人,别胡乱插嘴。   沈熠嘴一瞥,继续看热闹。   不过他的那句话显然还是被沈昂记住了,见自家侄子耷拉着脑袋怂里怂气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附和了一句:“真是个傻子。”   沈知北也不反驳,安静听着训。   等沈昂骂累了,一直冷眼旁观的葛云英适时站了出来,一边帮丈夫顺气一边贴心安抚:“好了,你也别生气了,孩子回来就好。”   沈昂点点头,但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消气的,瞪了沈知北一眼,道:“接下去三天你不准吃饭,给我乖乖待在你房间,要是敢再跑出去,我把你腿打断!听到没有!”   “听到了。”沈知北委屈巴巴答应。   沈昂又看了眼沈熠:“小熠,带你哥回房,找个人24小时看着他,不准他再出门!”   “知道了!”沈熠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根本掩饰不住,拉起沈知北就往后走,显然十分喜欢这个押送的活。   沈知北不做反抗,任他拉着走。走出几步,他听到沈昂和葛云英站在原地谈话。   葛云英:“你也别太生气了,人这不是回来了吗。”   沈昂:“哼!亏他还有良心,要是丢了我怎么和俞家交代!”   葛云英:“原来你是担心不好和俞家交代啊。”   沈昂:“不然呢!订婚宴没几天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那傻子出事了,我上哪儿再找个人给俞家送去!这些天你上点心,一定要把他看好了,不能再让他出去了。”   葛云英:“我知道了,我让人门口院子也都守着。”   沈知北挑起一遍嘴角,笑意微冷。   难怪沈昂这次反应这么激烈,原来是担心自己跑路耽误订婚。   他摇了摇头,这一刻突然有些庆幸。庆幸此时沈知北躯壳里的灵魂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原主。如果今天面对这一切的是那个小傻子,恐怕他连为自己辩解都做不到。   走到卧室门前,沈熠拧开门把,粗暴地把沈知北推了进去,然后往前一站,用身子堵住门口,叉着腰恶霸似的命令他:“你就乖乖待着吧,饿上三天看你还敢不敢离家出走!”   说完把门“啪”地一声重重关上,门锁处咔咔两声响。   沈知北拧了拧门把,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住了。他有些想苦笑——自己这算不算被软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小可怜公主·北:我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城堡,期待着有一天,会有一位骑着白马的英俊王子将我解救出来。   顾·英俊王子·南:骑白马的没有,坐轮椅的要不要?   感谢在2021-11-26 20:50:55~2021-11-27 21:0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疯魔不成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曜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接下去三天,沈知北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自己那个窄小昏暗的房间里。沈昂说到做到,果真就饿了他三天。三天里,只有早上佣人会给他端一碗看不到几颗米的清淡米汤水。沈昂虽然如今已经不缺钱,但还是改不掉抠抠搜搜的脾性,连小菜都不舍给一点。   清汤寡水没一点味道,沈知北也不喜欢吃,就靠着自己的零食小仓库过活。   虽然被关在屋里不能出门,但相对的,他也不需要去面对沈昂一家,所以被软禁的日子沈知北也不算过得太艰难。   回来的第一天,前一晚一夜没睡的沈知北一回到房间就先大睡特睡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才醒过来。期间祝微星有发微信问他到家没有,他在睡觉没听到。祝微星等到晚上也没有收到回复,有些坐不住了,打过来一个语音电话。   沈知北没有跟他说自己被关起来的事,所以祝微星提出要带他去参观他们学校,他只好找了个理由推掉了。祝微星也只好作罢。之后两天,两人一直保持着微信联络,但是祝微星学业繁忙,聊天的机会不是很多,常常都是在吃饭休息时发条微信过来关心他吃饭了没,在做什么。   放在以前,沈知北工作忙,根本不会理会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问候消息,但现在他闲得发慌,反倒特别期待和祝微星的聊天。   至于顾观南,那天晚上他为了让对方为自己保住秘密,不得不答应了做他助理的不平等条约。但自从那天离开顾家之后,顾观南就一直没有动静。   沈知北对此乐见其成,最好顾观南就此把这件事忘到脑后。   然而他刚祈祷完,下一秒,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号码归属地却是同城。   沈知北接起电话,静默了一两秒才捏起嗓子软绵绵开口:“你好,是哪位?”   手机那头沉默了片刻才响起声音。   “我。”   回复简短又直白,但沈知北一下子就听出了是谁。   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本声,不卑不亢开口:“顾先生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顾观南没有理会他的打趣,自顾自发号施令:“明天上午十点,来顾氏。”   沈知北眨眨眼:“去做什么?”   电话那头声音细微地顿了一两秒才再次响起顾观南的声音:“沈先生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助理。”   “……”他当然没有忘,但希望对方忘记。   顾观南压根不给沈知北拒绝的机会,又用不容抗拒的语气通知了一遍:“明天上午十点,不准迟到。”   “那恐怕要让顾先生失望了。”沈知北不紧不慢地打断他。   顾观南沉默住了,手机那头传来两声敲击桌面的声音,那意思就像是在说——说下去。   沈知北撩开窗帘一角,透过缝隙去看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佣人,道:“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我前几天一声不吭外宿惹恼了监护人,我现在正被关禁闭。顾先生若是非要我去不可,那只能麻烦顾先生亲自来解救我了。”   手机那头又是漫长的沉默。   沈知北又问了一遍:“顾先生,要来救我吗?”   这次连沉默都没有,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知北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嘟嘟忙音,心情很好地提了提唇角。把手机扔在一边,从床头拿起昨天看到一半的漫画书继续看。   原主虽然脑子不是特别灵光,但基本的常识是知道的,也接受一定程度的知识教育,一般的听说读写都没有问题。   沈知北穿过来这么久,对于这间原主从小生活的房间没有过分探索,使用最多的就是那张单人小床。这一次他被关禁闭,大概是太无聊了,竟心血来潮玩起来卧室探险的游戏,在屋里翻出好些有趣的东西。   沈昂一家对待这个傻乎乎的侄子一直都是满足基本的物质需求,不会饿死冻死他就行,自然不可能关注到他的精神需求,所以从来不会给他买书和玩具。但沈知北却在屋子里发现了不少的玩具和书。那些玩具还不是街头那种十几块的普通玩具,都是价值上千的。至于那些书,种类很多,有科普读物也有童话书还有一整套的漫画书。那些书都不是很新,看着有些年头了,而且翻开扉页,每一本的左下角都写着一个名字——洛丞。   又是洛丞。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有些好奇这个洛丞究竟是什么人,但是翻遍了屋子也没翻到一张疑似沈知北和别人的合照。   这几天里,他把写着洛丞名字的书都看了一遍。这些书明显都是洛丞看过之后送给沈知北的二手书,里面还有他用铅笔做的读书笔记。笔迹有些稚嫩,应该是十几岁时候写的。而且他似乎一早就做好了要把书送给沈知北的决定,每条读书笔记前都会写上“致小北”三个字。   沈知北现在正在看的是很早之前发行的一本热血日漫,因为连载时间跨度十几年,故事庞大,人物关系也极其复杂。大概是担心沈知北无法很好得记住所有人物,每隔几页他就会用铅笔把那些比较生疏的面孔圈出来,在旁边写上几句人物简介。   沈知北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忍不住小小的震撼了一下。整套漫画总共有几十卷,他在每一卷上都这么做,光是花费的时间就是个不小的数字。   这得是一个多有耐心又多温柔的人呢?   要是可以沈知北还挺想见见这个人的。   就在这时,心电感应般的,他的微信响了起来,发来消息的却不是祝微星,而是洛丞。   沈知北的微信列表里只有两个人,平时特别安静,只有祝微星会找他聊天,至于另外一个人,大概是时差的关系,从沈知北掌握这个身体之后,那个疑似是原主儿时竹马的人一次都没出现过。   这次突然发来微信,不免让沈知北有些好奇。   他点开聊天界面里刚刚出现的和洛丞的聊天框,就见对方发来了一则视频。他点开,是用手机拍摄的一段冰雪世界。   整个画面都被白色所占据,天地一色。镜头里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广袤冰原,当中有零星的几点彩色在移动,随着镜头的推进才发现是走路一摇一晃,憨态可掬的企鹅。   沈知北愣了愣,这是——南极?   他不禁凑近了一些看,一道带着浓重鼻音的清越男声却突然在话外面响了起来。   “小北!我现在在南极,脚下站着的就是厚厚的冰川哦,还有那些小动物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企鹅,是不是很可爱?等哥哥下次回来,我带你来亲自看!”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沈知北退出视频,发现洛丞又发过来一条语音。   语音里他又关心起了自己的近况,还着重问了叔叔他们有没有欺负自己。显然对他们家情况十分清楚。   沈知北不知道原主以前和洛丞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他。洛丞没等到回复又发过来一条语音。   【哥哥已经提前完成学业,下个月就能回来了。你要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哥哥一回来就把你接出来,以后就跟着哥哥生活好不好?】   沈知北心神一动,将这条语音又重新听了一遍,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这个洛丞说的真的是回来就接他离开沈家。   虽然他并不认识洛丞,也不知道这个人和原主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能离开沈家真的是个极大的诱惑,于是他忍不住打字回复了一个嗯。   南极和榕城存在时差。洛丞那里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所以两人没有聊太久,洛丞叮嘱了沈知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他回来之后就下线了。   沈知北收起手机,对于洛丞是愈发好奇起来。同时冷静下来才发现,洛丞说等他回来就接他离开沈家。可是他距离回国还有一个多月,而那时候自己恐怕已经跟俞烨订婚了。听洛丞的语气,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沈昂卖了这件事。   想到这里,沈知北皱起眉头烦躁地啧了一声。   这门婚事还是要推掉才是。   当晚,沈知北揣着一肚子心事顺利失眠了,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砰砰的出门声吵醒。   门外又是那个大嗓门的女佣:“沈知北,快起床!老爷叫你去前厅!”   沈知北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门外的人又锤了两下门,没得到回应也不耐烦了,用力踹了一下门,骂骂咧咧道:“你爱起不起,反正我叫过你了!老爷问起来我就说是你的问题!”   说完,外面又传来咚咚的跺脚声,似要把地砖踩裂一般。   沈知北没睡醒就会有起床气,睡到一半被吵醒起床气尤为严重。这段时间他就黑着一张脸不发一言,不等起床气消他是不会跟别人说话的。不过总归也是被吵醒了,他还是起床洗漱,准备出去看看沈昂又想做什么幺蛾子。   穿好衣服出了卧室,他面色不郁地来到前厅。沈昂和葛云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正在接待客人。夫妻俩现在的样子有些奇怪,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在打量面前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有些畏惧又强行摆出主人的姿态。   沈知北走进去的时候,沈昂正在问话:“你说你是来找我家知北的?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那人身姿板正,一板一眼回答道:“我和沈先生并无关系,是我家老板要见他。”   沈知北一愣,觉得这个声音貌似有些耳熟。他也顾不得生气了,加紧步伐往里走。   沈昂还在质问:“你家老板又是谁?他干嘛要见我家知北?”   这此那人没有回答,没有起伏地回了一句:“无可奉告。”   沈昂和葛云英吃了个鳖,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但忌惮着那人的块头和一身包裹在西服里都无法掩藏住的硬邦邦的肌肉,只得忍了下来。   见沈知北进来,沈昂就好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来找你的。”   沈知北不理会沈昂的态度,走到那人面前。那人见到他也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沈先生。”   沈知北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是你!”   那人点点头,告诉他:“老板在门外等着了,沈先生请吧。”   沈知北一惊,都没顾得上沈昂和葛云英还站在旁边,扭头看了眼窗外,惊讶道:“他真来了?!”   那人点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知北压下心头的震惊,总算想起了自己的人设,赶紧看向沈昂,抓着衣摆小心翼翼道:“叔叔,我、我朋友来找了,我想出去一趟。”   沈昂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警惕地瞥了眼站在沈知北身后的高大男人,突然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拽到了一边,语气不悦地质问他:“你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派头的朋友了?老实交代,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沈昂的手劲很大,沈知北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皱着眉头嘶嘶吸气。   沈昂又一用力,催促道:“快说!今天你不说清楚别想出这个门。”   沈知北脸色越来越难看,强忍着没有爆发。他自然不会把顾观南的身份告诉他们,正准备随便找个借口应付过去,就听身后那个高大的黑衣男人面无表情道:“我家老板耐心有限,沈总如果没有重要的事要说我就带沈先生先离开了。”   那人看身份明显只是一个手下,但对待沈昂的态度不卑不亢,听语气似乎都没把他放在眼里。沈昂不禁愣住了,对这个男人的态度感到不悦,却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将沈知北带走了。   葛云英凑过来小声问:“那人老板究竟是谁?”   沈昂摇头,但潜意识里觉得应该是个不好惹的人。   沈知北被顾观南的保镖解救了出来,跟着他往外走,在客厅门口碰上了正从楼梯上打着哈欠下来的沈熠。   沈熠刚醒,睡眼还惺忪着,但看见沈知北瞬间就清醒了。他晃了晃脑袋,三两步下了楼,边往他这边走边质问他:“沈傻子,你不是在关禁闭吗,谁让你出来的!”   沈知北看了眼面前壮如山的高大背影,又看了眼沈熠,勾起了一边的嘴角,停下脚步,回答道:“叔叔允许我出来的。”   “什么?我爸吃错药了?居然放你出来。”沈熠被宠坏了,说话没大没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吐槽完父母,他又注意到了站在沈知北面前的男人,问,“这人是谁啊,跟座山似的挡在门口,挡人路了不会往旁边站啊!”   沈熠发起脾气来一向是无差别攻击的,特别是在家里,更是肆无忌惮,反正也没人敢骂他,所以一有不顺心就骂人已经是常态了,佣人们也已经养成了二话不说先道歉的习惯。   沈熠正等着人跟自己道歉,然而面前的大块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有些不悦了,一把推开沈知北,走到了那人面前,生气骂道:“你耳朵聋啦,我跟你说话……啊!”   沈熠语气猛地一转,突然像见鬼了似的往后猛退数步。但他忘了身后就是玄关,他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下去,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惨叫声吸引了客厅里的沈昂和葛云英。夫妻俩走出来,看见儿子正趴在地上吓得脸色都变了,叫着小熠就跑过去扶儿子。   葛云英把儿子抱紧怀里检查伤势,紧张问:“小熠有没有摔疼,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然而沈熠只是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害怕地声音都在发抖:“他、他、他!”   沈昂看了眼面前面色冷漠的男人,不解问:“他怎么了?”   沈熠一个劲地往葛云英怀里躲,双手还死死抱着自己的腿。他回忆起了那晚的事情,害怕地浑身发抖,不住地哭着求饶:“我的腿!不要打断我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知道大鹅怎么叫不? 第16章   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高大男人,一下子就把沈熠的思绪带回到了不久之前那场让他肝胆俱裂,冷汗直流的宴会上。虽然那晚,顾观南的保镖并没有真的打断他的腿,但是那天回去之后,沈熠还是一连做了好几晚的噩梦,甚至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从此以后他看到棍棒物体就不自觉两腿发软。   只是看到疑似“作案工具”就如此大的反应,更不必提是当晚的噩梦源泉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了。沈熠只觉得两条腿突突疼着,吓得语无伦次,手脚并用地往门外爬,哭嚷着叫妈。   沈昂夫妇俩都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安抚儿子。沈熠趴在妈妈的怀里情绪才总算冷静了一些,但面色还是十分恐惧。   沈昂瞧见儿子的反常,抬起头怒视男人:“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男人置若罔闻,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扭脸轻声询问沈知北:“沈先生,可以走了吗?”   沈知北看了眼瘫软在地上的沈熠,沉默地点了点头。   沈昂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又开始质问起他:“你们是一伙的对不对,你对你弟弟做了什么!”   沈知北眉头微蹙。沈昂的力气还挺大,恨不得把他的手腕捏碎似的。不过不等他挣扎,一只手臂突然伸过来,捏住了沈昂的手腕关节处。   “啊!”沈昂惨叫了一声,抓着沈知北手腕的手也被迫松开了。   顾观南的保镖是个一米九几的肌肉男,比沈昂高了一个头,加上不苟言笑,冷肃着脸低头看向沈昂时,压迫感尤为明显。沈昂一条胳膊被这么轻轻一捏就觉得又麻又疼,心里气得不行却不敢说半个字。   保镖松开手,将沈昂推开了半步,又回头对沈知北语气恭敬地说:“沈先生,走吧。”   沈知北点点头,看了眼此时已经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一家三口,轻轻提起了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冷笑,又很快散去。   他微垂着脑袋,出门前畏畏缩缩地打了个招呼:“叔叔婶婶,我先走了。”   等沈知北带着顾观南的保镖走出沈家大门了,沈昂一家才如梦初醒,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喊:“沈知北,你给我回来!”   沈昂像是发泄一般,对着空荡荡的家门口喊了三回才罢休。葛云英走过来,抚摸着他的背安慰他:“别气了,那家伙早晚要回来的,等他回来再收拾他!”   沈昂点点头,带着妻子回到了屋中。   沈熠也总算彻底冷静了下来,正脸色呆滞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出神。   沈昂和葛云英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坐到了他们身边。   葛云英拉过儿子的手包在掌心,这才发现儿子手心全是冷汗,瞬间就心疼地红了眼睛,忍着泪意问:“儿子,你到底怎么了?他们是不是欺负过你?”   沈熠一言不发,良久才跟没回魂似的,呆呆摇了摇头。   儿子的反常也让沈昂十分担心,他轻声问:“儿子,你认识那个男人?他是谁?他和沈知北是什么关系?”   沈熠眨了眨眼,似乎是回过神来了,缓缓开口:“那个人是顾观南的保镖。”   “你说什么!”沈昂一惊,直接站了起来,“你说那家伙是谁的保镖?”   沈熠被自家父亲激动的情绪吓了一跳,不禁往葛云英边上蹭了蹭,一脸迷茫地重复:“顾观南啊。”   一旁的葛云英更加迷茫地问:“顾观南是谁?小熠,你朋友?”   “才不是,”沈熠急声反驳,不屑地撇撇嘴,“就是个坐轮椅的残废。”   “坐轮椅?”葛云英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怎么会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沈熠响起那天的事还心有余悸。他一直没跟别人说起过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主要是觉得太丢脸,但是刚才他看着当初那个拿着跟手臂粗的铁棍逼近自己的危险男人却对沈知北那个傻子毕恭毕敬的样子让他愤愤不平,索性就添油加醋地跟父母告了一把状。   他把整件事都推到了沈知北的头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葛云英听说自己的宝贝儿子差点被沈知北的残废朋友打断双腿,果不其然勃然大怒,扭曲了一张刻薄的脸,咬牙切齿地表示等沈知北回来就把他腿打断。   反倒是一向宠儿子宠到没边的沈昂这次竟然无动于衷,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沈熠告诉他的事实上。   葛云英对丈夫的反应十分不满,伸手推了推沉着脸想心事的沈昂,责怪道:“儿子差点就被人打断双腿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可是你亲儿子,你都不心疼吗?我不管,这一次我可不会再看在你死去的哥嫂面子了,等那傻子回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居然还想联合外人残害亲弟弟!还有他那个残废朋友!也要一起教训!你找人去查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份,他敢打我儿子的腿,我也找人把他双腿打断!”   沈熠在一旁提醒:“妈,他本来就是双腿残废的,你再打断也没有意义。”   “也是,”葛云英又想了想,改变主意道,“那就打断他的双手,让他彻底变成一个手脚残废的废人!”   沈熠蠢蠢欲动:“妈,这个主意好,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沈昂听着母子俩越说越远,眉头也皱得越来越近,终于再听说要把那人的双手打断之后,他忍不住厉声怒喝:“都给我住嘴!我看你们两个是活腻了!那个男人你们也敢招惹?!是不是嫌活够了,就等着我给你们收尸是不是!”   沈昂虽然身为一家之主,但其实是有些妻管严的,平时很少对妻儿说一句重话。今天突然发飙倒是把母子俩都给吓住了。   “你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啊!”葛云英也是个脾气爆的,平时说话又刻薄,一下子也生气了,控诉道,“儿子差点被人打断腿你无动于衷,我不过是要用相同的手段报复回去,你居然就为了一个陌生人吼我!沈昂,你良心被狗吃了?”   沈昂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没完没了的,这件事就这样让他过去,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起。还有,不准去招惹那个男人。”   “凭什么!”葛云英尖叫,“他差点伤了我儿子,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沈昂瞥了妻子一眼,冷笑:“让他付出代价,你凭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吗?”   葛云英和沈熠明显就是亲母子,随即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不就是个残废嘛,有什么好怕的。”   “不就是一个残废?”沈昂被气笑了,“你见过亲手把继母送进监狱,从亲生父亲手中抢过公司,架空所有权利的残废?你以为他是个坐轮椅的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废物了?”   葛云英冷静了下来,问丈夫:“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顾观南,”沈昂解释道,“和俞家并列的顶级豪门顾家的当家人,也是俞家生意场上最大的对头。”   沈熠想起那晚他见到那个男人,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和俞烨站在一起时不相上下的外形和周身气度,忍不住问:“那个人很可怕吗?”   沈昂问:“豺狼虎豹可不可怕?”   沈熠诚实地点点头。   沈昂道:“那个男人比这些猛兽还要可怕上百倍。那个男人心狠手辣,狠起来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他的腿是少年时跟随父母出游,出车祸废了的。从此以后性情大变,最恨别人说他是残废。上一个拿他腿开玩笑,现在手脚全废,整天在病床上哭天抢地地求死。”   沈熠和葛云英都默默咽了咽口水,心口涌上一阵后怕。   沈昂拧了拧眉心,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你也是福大命大,关键时刻俞烨救了你一命,否则,现在就该是我跟你妈推着你行动了。”   沈熠一听,只觉得膝盖一软,两条腿又开始疼起来了。   -   已经坐上顾观南的车子的沈知北自然是不知道一家三口的谈话。   四座的私家车,前排依然是司机和保镖,沈知北和上次一样只能和顾观南一起坐在后座。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一个劲地往边上挤。   保镖去沈家接他的时候,顾观南就坐在车里看文件。等沈知北坐上车了,他也没有给他一丁点的反应,旁头也不抬地自顾自忙手头的工作。   沈知北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掏出手机先给祝微星回复了微信消息。   这些天他和祝微星的微信聊天没有断过。虽然不能见面,但祝微星每天都会给他发一堆的照片,照片有他拍的校园风景,也有他一天中做的事。特别是一日三餐吃了什么,祝微星都会拍一张照片发给他看。   沈知北每天打开微信就感觉自己是处理朝政的皇帝。他并不擅长夸人,但为了不浇灭祝微星跟他分享生活的热情,每天挖空心思想赞美词。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时间不算早,但祝微星今天没有早课,估计是睡懒觉了,九点多才吃早饭。吃得时候顺手把早饭拍了照片分享给了沈知北。并附文字:   【小星星:哥哥今天的早餐是甜豆腐脑和油条哦,可好吃了,下次带你来吃[坏笑]】   沈知北盯着那碗白嫩嫩的豆腐脑看了半天,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过了五秒左右,他扭头,下意识问身旁的男人:“你吃豆腐脑吗?”   顾观南似乎没反应过来,划拉平板的手顿了顿,缓缓回过头,无言地盯着他看。   沈知北也镇定地看回他,继续问:“你吃甜豆腐脑还是咸豆腐脑?”   紧接着又是长达十秒的沉默。沈知北见顾观南一直不说话,也意识过来,可能以他的身份都没吃过这种市井小吃。都准备放弃了,却听顾观南慢悠悠吐出一个字。   “甜。”   沈知北立马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扭过头不愿再说话。   顾观南有些迷惑,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知北摇头不语,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打出几个字。   【北北:哇!好哦![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沈·保咸党·北:[冷漠]   ----   文章被举报的事还没有处理,一直等着也不回事,还是先继续更新吧。我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判定,但我问心无愧。   ----   感谢在2021-11-28 18:41:10~2021-12-03 16:5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armalade 2个;nil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緋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豆腐脑的甜咸之争历来是破坏国人感情的一大利器。祝微星这个朋友沈知北还是十分满意,不想因为豆腐脑的问题伤了两人的感情,所以昧着良心夸了句甜豆腐脑看着好好吃后就一脸冷漠地把手机揣回了袋子里。   顾观南此时也不看文件了,右手搭在座椅扶手上饶有兴致地看沈知北表演变脸。   他没看到他和祝微星的聊天内容,但联想到他刚才突兀问起自己甜豆腐脑吃甜还是吃咸,再一联想他此刻的表情,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托着脸盯着沈知北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嘴角一挑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坏笑,明知故问:“你吃咸的?”   沈知北抱着手冷笑了一声,回过头:“甜豆腐脑也算食物?”   一旁的男人眉梢轻挑了一下,一向看不出情绪的冷峻面庞闪过一抹不认同的神色。   这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沈知北的眼睛。他在心里短促轻笑了一声。看来这个冷漠到看似万事都漠不关心的男人也有不能被挑战的底线。   沈知北把甜豆腐脑贬低了一通才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放下甜咸之争这种吵破天也得不出一个标准答案的问题,恢复正经脸色问顾观南:“你究竟叫我出来做什么?”   顾观南此刻的表情也恢复成了一贯的冷漠,低下头继续翻文件,漫不经心开口:“看来沈先生贵人事忙,都已经忘了自己答应过的事了。”   沈知北冷静道:“忘是没忘,我只是不明白顾先生这时候叫我出来要做什么。”   车窗外的景色在极速倒退,车外的景色有些陌生,沈知北仔细辨别了一会儿,又扭头看了眼身旁西装齐整的男人,试探地问:“你要带我去公司?”   顾观南没有否认,淡声反问:“身为我的助理,跟我去公司很奇怪吗?”   原则上是不奇怪,只是……   沈知北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确定要带我去公司?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现在名义上还算俞烨的准未婚夫。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你死对头的未婚夫带进公司,觉得合适吗?”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要做的就是跟紧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顾观南说完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看向沈知北,突然问他,“你喜欢俞烨?”   沈知北矢口否认:“我怎么可能喜欢俞烨。”   顾观南问:“不喜欢你跟他订婚?”   沈知北自嘲一笑:“在这件事上我有说话的权利吗?”   顾观南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没想过反抗?就准备听从他们的话和他结婚?据我所知,你不是俞烨喜欢的类型。”   “谁会喜欢一个傻子呢?”沈知北笑着反问他,之后又沉默几秒才重新开口,“要反抗也不是现在。”   顾观南对他的回答似乎挺满意,没再继续问下去。   车子开了一小时左右才到达顾氏集团。   沈知北从车上下来,站在车边打量起了眼前高耸入云的集团大厦。   顾氏旗下分公司子公司遍布全国,涉及的行业各方各面。顾氏的总部就在榕城,且称得上是当地的龙头企业,规模自然客观。这一幢高楼大厦总共有59层楼,是国际著名建筑师设计的,已经成为榕城一处地标性建筑。   在他打量顾氏的时候,顾观南也已经被保镖抱下了车,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轮椅上,准备推着他走进大楼。   顾观南却一抬手阻止了保镖的靠近。他将视线移到了车子另一边的沈知北身上,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你来推。”   “我?”沈知北神色不解,看了眼都已经站到顾观南身后的保镖。   为什么指名他来推?   他在心里抱怨着,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和保镖交接了位置。   沈知北接过轮椅,推着顾观南缓缓走进了顾氏大楼。   他们到的晚,刚好碰上顾氏的午休时间,一楼大堂不时就能看到有公司的员工进进出出。   顾观南是个喜静的人,平时来公司都会刻意避开员工上下班和休息的时间。但是今天为了去接沈知北耽误了点时间,没想到正好赶在了饭点时候来公司。   虽然大部分公司员工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顾观南几面,但他的轮椅以及那张过于冷漠的英俊脸庞都太过标志性,沈知北推着顾观南一走进大楼就不间断地有员工跟他问好,语气恭敬,又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疏远。   沈知北低头看了眼全程冷着张脸面无表情的顾观南,又瞧了瞧周围员工们慎之又慎的样子。很显然,就连顾氏的员工都很怕他。   他突然有些好奇,微微俯下身子,弯着腰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问:“这个世界上除了微星哥哥还有人不怕你吗?”   顾观南抬起头,侧过半张脸,平静地扫了他一眼,道:“不就是你嘛。”   “我?”沈知北愣住了。   “不是你还是谁,”顾观南索性开始一件一件盘点起了沈知北的壮举,“第一次见面就缠着要跟我睡觉的是你吧;欺负我是残废,把我按在轮椅上强吻的是你吧;被别人陷害死乞白赖求我帮你的是你吧。”   顾观南每说一件,沈知北的表情就尴尬一分。等他全部说完,沈知北一张脸已经只能看见尴尬之色了,表情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偏偏顾观南还不肯罢休,又明知故问:“你自己说说,这是怕我的表现吗?”   沈知北:“……”   顾观南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地放轻了音量,加上顾观南的气场太强大没人敢靠近他身边,所以公司员工只远远瞧见了自家老板的嘴巴一动一动,似乎是在跟他身后推轮椅的陌生男孩子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更有趣的是,他们老板每说一句话,那个高高瘦瘦的漂亮男孩子脸色就会变得难看一分。于是愈发好奇起了谈话内容。   “怎么不说话了?”顾观南问,“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吧。”   “……”沈知北冷静解释:“我的原话是你不是个会被别人欺负的人。”   “意思有差吗?”顾观南反问。   沈知北摩挲着轮椅粗糙的把手,抿了抿嘴唇:“好吧,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以后再也不会了。”   修长的食指搭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顾观南懒懒地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看在小星的面子上,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不过以后你最好老实一点。”   沈知北哦了一声,默默闭紧了嘴巴。   来到电梯门口,黑超打扮的保镖先一步走过去按键,等电梯门打开,就身姿笔挺地站在门边恭敬等待。   沈知北道了谢,推着顾观南走了进去。   等两人走进去了,保镖也跟了进来,按下了关门键。   随着电梯门缓缓闭合,电梯门上的数字开始从1向2跳跃,原本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般安静严肃的大堂也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原本大气都不敢出顾氏集团的员工们也收起了小心翼翼,脚步重新变得轻快,还有不少女生凑到一起开始说悄悄话。   “以前轮椅不都是许保镖推的吗,今天怎么换人了?”   “那人是谁啊?顾总的亲戚吗?”   “那群白眼狼亲戚不是早被咱们顾总解决了吗?哪还有亲戚啊。”   “还是个学生吧,看着好小的样子,长得倒是不错,感觉跟咱们顾总都能比了,就是脸比顾总嫩了一些,没有咱们顾总成熟男人的气质。”   “只有我觉得咱们顾总对这小少年很特别吗?他俩一路有说有笑地走进电梯,不要太亲密。而且顾总跟那男生说话时嘴角都比平时翘高了几度。”   “我天,那个男孩不会是顾总的男朋友吧!”   “……原来顾总好的是这口啊,还挺让人意外的。”   电梯里,沈知北突然觉得鼻子一痒,连忙扭过脸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喷嚏。但他忘了他现在是和顾观南并排站的。他本是为了避开人才特意扭过了脸,结果却直直地对准了顾观南的头顶。   顾观南:“……”   沈知北也是一惊,赶忙跟他道歉,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想要帮他擦擦脑袋顶的头发。不过他的手还没能碰到他发顶就已经被顾观南黑着脸打了下来。   他打手的力度完全没有收着。沈知北细嫩的皮肤瞬间就红了一片。   沈知北讪讪收回手,揉了揉手背,觉得有些委屈,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啊,而且他打喷嚏明明还捂嘴了。   不过看顾观南黑如锅底的脸色,这个答案估计他也不会接受,所以就没有浪费口舌解释。考虑到顾观南可能是嫌自己刚打完喷嚏的手不干净,沈知北直接把手帕递了过去:“要不你自己擦擦?”   顾观南一张英俊的脸庞变了又变,终究是把手帕接了过去。   沈知北生怕自己又打一个喷嚏,特地往旁边挪了挪,尽量离顾观南远一点。结果他刚一动,顾观南又拉下了一张脸,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泛着冷意:“我身上有病毒吗?”   沈知北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回到他的身边,耐不住心里的疑惑,出声询问:“你不是不喜欢陌生人靠你太近吗?为什么每次我离远一些你就不高兴?”   顾观南用沈知北的手帕优雅地擦了擦手指,神态从容地反问:“你不也说了我不喜欢陌生人靠近,可问题是,你算是陌生人吗?”   沈知北脸色一变,隐隐觉得顾观南下面要说的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就想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可顾观南的嘴明显比他快,不等他开口,对方已经抢先说了:“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差一点就要上|床的关系也算是陌生人吗?”   沈知北:“……”   专心致志COS门神的保镖:“……”   电梯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尴尬死寂,幸好这时电梯到达了顶楼。电梯门叮一声缓缓推开,这声音在沈知北听来犹如拯救于水火的天籁,总算是得救了。   他飞快说了一句到了就推着顾观南火速逃离电梯。   电梯门口,顾观南的助理已经提前等着了,见到沈知北小小的愣了一下。   沈知北推着轮椅对他点了点头。   助理也收起打量的目光,朝他微笑了一下,又走到顾观南身边,微微躬身喊了一声老板。   顾观南冷淡地点点头,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扶手。沈知北会意,推着他走进办公室。   助理故意放慢了脚步,与前面的两人拉开一段距离后轻轻拽了拽一旁高大英俊的保镖,小声问他:“那孩子谁啊?”   保镖侧过身子,凑到他的耳边也小声解释:“老板新招的助理。”   “新助理?”助理意外,“这么小,成年了吗?“   “应该吧。”   助理瞬间产生了危机感,继续追问:“什么来历啊,老板居然肯让他推轮椅。”   顾观南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这么多年来推轮椅的工作只允许助理和保镖两个人来做,别人就是碰一下都要发好大一通脾气。可是这个新来的助理上班第一天居然就得到了允许,来历肯定不简单。   “唔……”保镖有些犹豫,“具体我也不清楚,就知道他是之楠前任总裁沈乔的独子,俞烨的准未婚夫。”   助理脚步一顿,刷拉扭头:“谁的未婚夫?”   “俞烨。”保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他就看到被公司员工票选全公司最冷静沉稳的助理先生睁圆了一双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开了,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呆滞。   大概过了两三秒,助理先生勉强冷静了下来:“老板把俞烨的未婚夫挖来当助理?那孩子跟老板是什么关系?”   保镖回想起在电梯里听到的话,揪着助理的耳朵一字一顿地重复给他听。   “亲过摸过,差点睡过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助理:我特么当场裂开!   感谢在2021-12-03 16:54:44~2021-12-04 16:0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走寻常路的猫、阿狸撸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薄旭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亲过摸过,差点睡过……   他一直觉得自家老板缺少正常人该具备的七情六欲,这么多年身边别说是女人/男人,就连床伴都没有。他甚至还在背地里怀疑过自家老板在那场车祸中废的是不是不仅仅是一双腿。   可是刚刚他听到了什么?他家老板居然对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打的小男生动凡心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男生是俞烨的准未婚夫啊!!!   俞烨是谁?他可是顾氏在商业上最大的对手俞氏集团的公子,以后会是他们家老板生意场上的劲敌!   保镖见他脸上表情瞬息万变,回想起自己刚刚在电梯里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也想是在说服自己:“看开点,老板喜欢就好。”   薄旭怎么可能看得开啊。他无力地闭了闭眼睛,抬起眼皮看了眼正推着顾观南走进办公室的男孩子,目光有些不忍。紧接着,他又看向顾观南,神色复杂地盯着看了良久,小声评价了一句:“没想到咱们老板为了扳倒俞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   “什么地步?”保镖问。   公然挖死对头墙角!助理先生在心里恨声大喊,嘴巴却紧紧闭了起来,晦暗不明地摇了摇头。   不愧是被称为毒蛇的男人。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顾观南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在这时转过头,扔给他们一个冷冰冰的目光。   助理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胸膛,一秒收起所有情绪,又变成了那个精明能干的总裁特助,迈着沉稳从容的步子跟了上去。   沈知北将顾观南推到办公桌之后就站到了他的身后开始专心致志扮演雕像。   助理先生走了进来,将一堆文件摆到了顾观南的面前,此时又成了专业职场人。   “这些文件需要老板签字。另外,兴城方总的秘书一小时前来电,说是就新地皮开发事项想约您见面详谈。”   “嗯。”顾观南拿起一支钢笔一边签字一边听助理汇报工作。   助理一心二用,汇报工作的时候,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偏几度去观察站在右后方的沈知北。   沈知北其实早就发现了时不时会落到自己身上的打量的目光,但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就当做不知情,继续自顾自参观顾观南的总裁办公室。   沈知北这些天看过了顾观南的家和办公室,也发现了这个男人似乎对生活没有一丁点的热爱和享受。家对于他来说只是睡觉休息的地方,而办公室就单纯是办公的地方,说不上喜欢,只是一个必须存在的地方罢了,所以从来不会动心思去装饰。   有些人活着是为了享受人生,有些人活着是为了实现梦想。在沈知北看来,顾观南活着或许是因为不愿被人看轻的强烈自尊心。   在父亲未倒台,继母还未入狱前,支撑着顾观南活着的是强烈的报仇信念。他本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天之骄子,他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被别人看轻,也不允许让自己成为逃兵。所以从金字塔尖掉落到地狱的那几年,他即便受尽冷艳和嘲笑也从未生起轻生的想法。他选择忍辱负重,用十年的韬光养晦完成最耀眼的逆袭。   如今,父亲倒台,继母锒铛入狱,以及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都被已经被他用相同的手段报复了回去,大仇得报,顾观南不需要再活在仇恨中,却依然无法和这个世界和解。他不热爱这个世界,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去享受残缺的人生,但他依然未想过一了百了,因为他又有了新的目标——这个偌大的企业。   身为工作狂的沈知北在见到顾观南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和他一样,是个可以为了工作拼命的人。可顾观南的病症比他严重,他就像是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人,不知疲倦,埋首在各种各样的文件报表中日复一日。   要说他有多喜欢工作嘛,沈知北倒不这么认为,大概是只有身处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商业帝国,享受着别人敬畏又崇拜的目光,才能让他短暂忘却自己已经成为许多人口中的残废这一事实。   无论顾观南表现出来的再强大再自信,大概他的内心还是自卑的吧。   沈知北人生顺遂,身体健全,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后来接手家族企业,他一直以来游刃有余。他从出生一帆风顺地走到了现在,挫折都很少遇到,顾观南的经历更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在他的认知里,最大的重创大概就是公司破产,家族败落。可他以为的这些在顾观南那里却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外界多评价顾观南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甚至还有人觉得他根本不配做人。可说出这些话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他们只知道顾观南把继母送进了监狱,把弟弟流放到了国外,从父亲手中抢走了公司。但很少有人去深究他这么做的目的。因为他们只看谁更惨。人类对弱者有天然的同情心,并且畏惧强者。所以,一传十十传百,顾观南就成被众人避如蛇蝎的危险存在。   但沈知北站在顾观南的视角去看他,用相似的背景去解读他,却能得到一个全然不一样的故事。所以虽然嘴上也说他危险,但其实内心里是挺佩服他的。   就好比沈知北能轻而易举发现助理正在偷偷观察自己一般,顾观南在他看向他的第一眼也敏锐发现了身后那道带着探究的视线。不同于沈知北的置之不理,顾观南选择直接戳破。   他没抬头,签着字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很好看吗?你好像很喜欢盯着我看。”   他一开口,助理和沈知北都像是被抓了现行的小偷,心虚地转过了脸。   沈知北没有搭理顾观南的调侃,背着手慢吞吞走到他的旁边,问他:“你要让我站一天吗?”   顾观南握笔的手顿了顿,提醒他:“我不是让你来当助理的吗?”   沈知北瞟了眼正站在两人对面,面上一本正经却竖起耳朵专心听着他们谈话的助理先生,轻轻挑起一边嘴角,歪了歪脑袋,努力瞪大了眼睛装出一副呆萌的样子。   “可是我是傻子啊,做不来的。”   面前的漂亮少年突然露出了小孩般天真无邪的模样,直接看傻了薄旭。只见他用力睁圆了双眼,露出一副见鬼了似的惊恐表情。   这这这这,居然还是个傻子!!!   他家老板口味要不要这么重!!!   不对!俞烨的口味也挺重的!!!   他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自家老板和俞烨谁的口味更重。同时瞧着面前这位长得好看模样也乖巧男孩子,又觉得有些惋惜。   多好一孩子怎么就傻了呢。   然而还没等他惋惜结束,就听自家老板淡淡道:“薄旭和敬川是我的人,你不用在他们面前演戏。”   演戏?   薄旭看沈知北。沈知北也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似乎是在观察自己可不可靠。观察结果大概是觉得自己还算可靠,就朝他微微笑了一下,脸上哪还有呆萌样。   “薄助理,你好,我是沈知北。”沈知北再次说话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语速不急不缓,声音不卑不亢,气质和顾观南有些想象,就是多了一份温和,少了一些危险的感觉。   这……是一个傻子会拥有的气质吗?   在这个短暂的中午,薄旭感觉自己的认知一直在被推翻重建。   外界都说沈家小少爷幼年时因为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变成了个傻子。薄旭看着面前这个气质矜贵优雅的年轻男生,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薄旭忍不住看向顾观南,顾观南撩了撩眼皮,什么都没说,只是警告了一句:“不该说的别乱说。”   薄旭跟了顾观南快十年了,豪门大家族的勾心斗角见识过不少,虽然不清楚沈知北为什么要装成傻子,但也识趣地将在这个秘密压进了心底。   得知了助理的敌友属性后,沈知北也懒得装,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身子往办公桌边一靠,问沈知北:“什么时候吃饭?我饿了。”   顾观南放下文件,抬起头看了眼助理。   薄旭瞬间了然,掏出手机:“我现在就订餐,沈先生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沈知北也不客气,“只要干净卫生味道过得去就行。”   薄旭点点头,熟练地点了两份一样的工作餐,在其中一份中备注不要辣椒。点完餐他把手机递给沈知北看了一眼,并在一旁解释:“这家私家菜馆是老板常吃的,专人送餐,安全干净卫生,厨师是五星级餐厅退下来的大厨,擅长各种菜系,味道也很不错。”   沈知北看完订单信息,对助理点的菜没什么意见就把手机还了回去。   点完餐,顾观南也正好签完所有文件。薄旭又跟他汇报下午的行程,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沈知北全程就像个闲人,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他俩工作,终于忍不住问顾观南:“你究竟带我来做什么?虽然说是做你助理,可我看薄助理做得很好,一个人就可以胜任。”   薄旭在心里默默点头。   没错,助理只要我一个就够了。也不知道老板干嘛多此一举再招一个助理。   顾观南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薄旭只是我工作上的助理。”   沈知北立即明白过来:“所以你想让我做你的生活助理?”   顾观南点头。   沈知北自己做老板的时候也只有工作助理,他不喜欢被其他人侵入自己的生活,所以生活助理这一块对他来说是盲区,只好不耻下问:“生活助理需要做什么?负责你的吃喝拉撒?”   作者有话要说:   薄助理:还有睡♂觉♀……   感谢在2021-12-04 16:07:38~2021-12-05 15:4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漂亮 20瓶;吃k糖 2瓶;阿狸撸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说好听点是生活助理,说难听点就是保姆,反正就是伺候人的活。沈知北这辈子尽让别人伺候了,哪伺候过别人,心里说不抗拒是假的。   他试图争取:“生活助理我没干过,而且也照顾不来别人,要不然还是帮你处理工作上的吧。”   薄旭头顶的小灯泡咻地一下就亮了起来,神情严肃。   现在抢饭碗的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嘛!   薄旭立即望向顾观南,眼睛不眨地等着他的反应,生怕自家老板扛不住美色真就点头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要去劳动局仲裁。   幸好顾观南还没有被美色击溃理智。他将钢笔的盖帽合上,两只手指捏着笔身用尾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桌面,拒绝了他的要求。   “工作上有薄旭就够了。”说完他侧过身子,随意地瞥了沈知北一眼,道,“不会就学。”   沈知北算是明白了,顾观南非要自己做他的助理分明就是为了折腾他,当然是要把又苦又累的活扔给他。退一万步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外人眼里他和俞家还是即将成为一家人的关系,顾观南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接触顾氏的业务。   在心里做了不下五遍的心里建设,沈知北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   顾观南神情满意,弯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A4纸,递了过去:“上面是你的工作内容,记清楚了,不允许有差错。另外,你的工作表现直接决定了你的工作时长,所以如果想尽早解脱就好好干,不要给我耍心眼。”   沈知北接过纸,就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几十条工作内容,从早起准备早餐到晚上提前放好洗澡水,一条一条,写得无比详细。   沈知北看得眼角直抽,抗议道:“你家里明明有佣人为什么还要我准备早餐。还有合约期间必须住在雇主家里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不可能。”沈知北一口拒绝,“他们看我看得紧,不可能让我睡外面。”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会解决。”顾观南道,“你只要做好你的助理工作就行。”   沈知北还有顾虑:“我还是不能住你家,我暂时不想让微星哥知道我和你的交易。”   顾观南明显早有准备:“这段时间我会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你不会撞见他。”   沈知北有些犹豫。   顾观南索性下了最后一剂猛药:“难不成你更想回到那个家继续受他们虐待软禁?”   沈知北不以为然地轻笑道:“你那里也不见得是什么好归宿。”   顾观南不在意地扯了扯唇角:“总比那个家来得自由。你只要你在工作时间做好本职工作,其他时间我不会管你。真的不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沈知北琢磨了片刻,不再犹豫,点头答应道:“只要你能解决沈家那边,我可以给你做两个月的助理。不过我也有条件。”   顾观南一边眉梢轻挑了一下,示意他说下去。   沈知北只有一个要求:“我给你做助理的事不允许让其他人知道。”   顾观南答应地很爽快:“就这一个?”   “就这一个。”   “行吧。”顾观南又拿出一份文件,扔过去,“签字吧。”   沈知北低头看,就见是一份协议,协议内容就是他们刚才谈话的内容,顾观南已经签好字了。   这份协议明显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也就是说,顾观南一早就笃定自己会答应下来。   沈知北皱了皱眉,他活了28年,只有给别人挖陷阱的份,没想到自己也当了一次猎物,这让他有些不爽,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但是事到如今,他依然不能再反悔,只好签下自己的名字。   字迹力透纸背,显然是狠狠憋了一口气。   签完字,沈知北把合同往顾观南面前一拍,没好气问:“我现在要做什么。”   顾观南也不客气,立马使唤起了新上任的助理:“去泡一杯咖啡。”   沈知北一言不发,转身出了办公室。   等他离开了,顾观南就对助理使了个眼色。   薄旭顺利接收了信息,也转身跟了出去。   他一走出办公室果不其然就看到了正抓着保镖问茶水间的沈知北。他走过去,接过话:“沈先生,我带你过去吧。顺便告诉你一些老板的喜好习惯。”   沈知北是非还是分明的,虽然对顾观南心里憋着气,但助理是无辜的,于是嘴角勉强扯起一点弧度:“那麻烦薄助理了。”   顶楼是总裁办公室和秘书处。不过顾观南喜静,所以总裁办和秘书处建在了大楼两边,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所有公共设施也都分开。平时没有重要事情,秘书处的员工也不允许过来。   薄旭带着沈知北到了总裁办专用的茶水间,介绍道:“这里是总裁办专用的,其他人不会过来,里面的设备沈知北可以随意使用。冰箱里有水果饮料,旁边的贮藏柜里放着老板常喝的几种咖啡豆。老板平时只喝黑咖啡,不过沈先生如果喜欢喝其他口味的也可以自己做,材料冰箱里都有。”   沈知北问:“这里面的东西我也可以用?”   薄旭笑着点点头:“冰箱里的水果零食也可以拿来吃。老板平时不是很爱吃这些东西。”   沈知北看了眼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有些不解:“那为什么还准备这么多。”   薄旭用食指轻轻退了一下眼镜,露出一个稍众即逝的浅淡微笑:“基本都是我和敬川在吃。”   正说着,就见高大威猛的黑衣保镖走了进来,表情严肃地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冰箱前面,从里面拿出一块黑森林蛋糕,坐到窗边的吧台上,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沈知北:“……”   薄旭见他进来也问:“你进来做什么?你让老板一个人待着?”   许敬川道:“工程部的人上来汇报工作,办公室现在热闹着呢。我吃完就回去。”   薄旭一听,加快速度给沈知北介绍完茶水间就匆匆跑了回去。   沈知北看着风风火火的薄助理,又看了看捏着一根细细的小银叉子,正用一种无比正经严肃的表情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蛋糕的保镖先生。总觉得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正经的外表下有一股沙雕之气正在四外释放。   沈知北揉了揉眉心,不明白顾观南这么正经危险的一个人,为什么手下人的画风会这么清奇。   许敬川三口解决了蛋糕,把包装壳扔进垃圾桶,又从冰箱里顺了一瓶可乐就要离开,见沈知北站在咖啡机前一个劲的揉眉心,以为他不舒服,就关心问了一句:“沈先生不舒服吗?”   沈知北笑着收了手,道:“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   “哦,”保镖又问,“是要给老板煮咖啡吧,咖啡豆就放在旁边。”   “好的,我知道了。”沈知北道,“许先生去忙吧。我自己可以。”   保镖走后,沈知北打起精神开始煮咖啡。咖啡机是全自动的,沈知北只要把咖啡豆放进去按一下按钮就可以在一边等着了。   沈知北也是个爱喝咖啡的,但是自从穿书之后为了迎合傻子人设一直没有喝过,如今咖啡的香味一飘出来就有些馋,于是给自己也弄了一杯。   他和顾观南的口味很相似,喝咖啡也喜欢什么都不加,就爱喝最原始的味道。想起保镖进来时说顾观南在谈公事,沈知北也不着急,先给自己煮了一杯,坐在吧台边悠闲喝着咖啡边等顾观南的那杯咖啡。   喝完自己的那杯,顾观南的那杯也正好煮好。沈知北又从冰箱里拿了一块巧克力慕斯,一起端了过去。   回到办公室,来汇报工作的员工已经离开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又只剩顾观南和薄旭。   沈知北把咖啡和甜品一起放到办公桌上,说话吸引顾观南的注意:“咖啡来了。”   顾观南头也不抬地问:“你这咖啡煮得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沈知北睁眼说瞎话:“机器不熟悉,研究了一会儿。”   “哦?”顾观南从文件里抬起头,抱着双手往后一靠,眯着眼睛盯着沈知北的脖子看,“确定不是自己先偷偷喝了一杯。”   “……”沈知北冷静提了提嘴角,假笑道,“怎么会呢,我现在是你助理,老板没喝我怎么可能先喝。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你还知道你是助理啊,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来当老板的。”顾观南端起咖啡慢悠悠喝了一口,“对了,你的衣领上有咖啡渍。”   沈知北赶紧低头,扯着领子找了半天才找到一芝麻粒大小的污渍。   “……”   这真的是人眼能拥有的视力吗?   这时又听顾观南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以后喝咖啡记得注意点。也不用着急,我慢慢等就是了。”   “……”沈知北从容不迫地伸手一指站在办公桌前的薄旭,语气很是无辜,“是薄助理说那里面的东西我都可以用,咖啡也可以煮来喝。”   天降一口大锅的助理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助理先生:哇!好大一口锅啊!!!   感谢在2021-12-05 15:41:31~2021-12-06 17:5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走寻常路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沈知北扭过脸,不去看助理先生此刻不敢置信的眼神,又将巧克力慕斯往顾观南面前推了推,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我还给你拿了甜品。”   顾观南看都没看一眼:“我不喜欢吃甜食,拿走。”   “哦。”沈知北也不劝,直接把甜品又拿了回来,端着要往门口走,“那我放回去。”   顾观南却又叫住了他:“你吃吧,坐那边去。”   沈知北停住脚步,看了眼顾观南手指的真皮沙发,脚尖一转,端着甜品走了过去。   其实他也不是很喜欢吃甜品,不过饭还没到,他正饿得厉害,勉强可以先垫垫胃,这才没有拒绝。   能进入顾氏冰箱的食物自然不会是劣质商品,巧克力慕斯的口感一级棒,丝滑甜软又带着点巧克力特有苦味。   沈知北刚把一块慕斯解决,薄旭给他们订的午餐也正好到了。   薄旭把两份便当拿进办公室,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又去把顾观南推了过来,正要和以前一样帮他布菜,却被顾观南阻止了。   “你去吃饭吧,这里交给他就行。”顾观南没说是谁,但在场另外两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沈知北原本都要准备开吃了,听见顾观南的话又默默将饭放下,自觉接过薄旭的工作,开始伺候顾观南吃饭。   薄旭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判定沈知北照顾人的手艺过关后才离开办公室去解决自己的中饭。   沈知北不知道顾观南本来就是这么“娇生惯养”,还是单纯为了折腾他,全程对方没自己夹过菜,想吃什么了就用眼神示意他,他就负责把菜夹进他的碗里。   沈知北突然就觉得顾观南这人也挺作的,一会儿要他夹菜,一会儿说要喝水,事情就没断过。沈知北尽顾着应付对方的刁难了,到现在一口饭都还没吃上。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了,顾观南才大发善心放过他,推着轮椅回到了办公桌边。   沈知北这些天就没好好吃过饭,今天又折腾了一个上午,现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一时也顾不上抱怨顾观南折腾人的无耻行为,端起自己的那份饭安静吃了起来。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这时叮咚一响,是微信的通知音。沈知北不用看就知道是祝微星来他这里进行一日三餐的美食打卡了。   沈知北点开祝微星发过来的几张食物照片,发现不是往常出现过的食堂菜品,精心的装盘和雅致的环境看着像是西餐厅。于是他明知故问试探了一句:【今天食堂饭菜好好哦】   祝微星果然上钩了,跟他解释:【今天没去食堂,跟朋友去外面吃饭了,吃的是法式料理,味道不错,就是上菜太慢了[吐血],想念咱们大中华的美食[流口水]】   沈知北想了想,打开摄像头把自己吃的饭菜也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并附文字:【我今天吃这个,也好好吃哦】   祝微星估计是在等菜间隙,回复地很快:【哇,菜品很丰富嘛,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也很健康,就是看着有些熟悉。你现在在家吗?】   沈知北暗道一声失策,祝微星和顾观南这么熟悉,这家餐厅如果是顾观南常吃的说不定经常带祝微星去吃。   他赶紧转移话题:【哥哥和谁吃饭呢?】   【小星星:呃……一个刚认识的。】   沈知北皱眉盯着这行文字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和祝微星平时的说话风格不太一样,好像不是特别愿意在他面前聊这件事似的。   他无意打听祝微星的人际关系,就是担心他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跟俞烨再次偶遇。要知道俞烨对那个少年时的白月光可谓是情根深种,已经到得不到本人也要得到赝品的疯狂程度。   原著中祝微星其实一开始并不接受俞烨的追求,也曾明确拒绝过他,但是那狗男人不放弃,一直死缠烂打。在一连串浪漫约会和豪华告白的攻势下,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祝微星终于沦陷在了他的甜言蜜语之中。   沈知北生怕祝微星重蹈覆辙,这才比较关心,多问了一句:【是朋友吗?】   【小星星:不算……吧,他弄坏了我的相机,说要请我吃饭,跟我赔不是,我才跟来的。】   【小星星:别担心,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发射爱心]】   沈知北:……   为什么感觉这话这么心虚呢?   沈知北摸了摸下巴,继续打字,想再试探几句,结果祝微星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小星星:不跟你聊了,我先吃饭,等周末我去你家找你,我带你去游乐园玩!】   说完火速隐身。   沈知北放下手机,回想着祝微星今日反常的举动,扭头看了眼顾观南,欲言又止。   顾观南瞧见了,主动问:“有事要说?”   沈知北犹豫了一下,问他:“这几天怎么没看到微星哥?”   顾观南告诉他:“下个月他们学校有活动,他这段时间住在学校里。”   沈知北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有些跑偏了:“所以你才住公寓?”   顾观南不答,皱眉反问:“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沈知北理直气壮:“他是我朋友,关心朋友不是很正常吗?他还说周末要带我去游乐园玩。”   “你答应了?”   “还没有,”沈知北一本正经道,“我需要先跟雇主请到假。”   顾观南点点头,慢吞吞吐出四个字:“雇主拒绝。”   沈知北显然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不在意地耸肩:“我是无所谓,不过微星哥那里你去解释,证明不是我不想去,是有人不让。”   “……”   沈知北又接下去说:“不过微星哥几天前就计划带我去游乐场玩了,看得出来他很期待,如果我不去的话他应该会不高兴吧。他一不高兴不知道会不会做苦瓜宴呢?”   “……”顾观南揉了揉眉心,无奈妥协,“到时候再说吧。”   “哦。”沈知北嘴角缓缓挑起。   沈知北虽说成了顾观南的生活助理,但如果顾观南不作妖的话,勉强算是个很省心的雇主。沈知北在顾观南的办公室呆了一天,干得最多的工作就是帮他端茶倒水,其余时间就是百无聊赖地发呆或者自己看杂志。   顾观南忙起来是万事不管,埋头在公司业务中都忘了使唤沈知北。   沈知北乐得悠闲,就窝在办公室柔软的真皮大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杂志。看完所有的杂志抬起头,发现窗外夜幕已经低垂,霓虹街灯亮起。   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他下意识问了一句:“几点了?”   身后响起薄旭的声音:“快八点了沈先生,老板已经准备回家了,沈先生也准备一下吧。”   “这么晚了啊。”沈知北站起来活动身子,看了眼办公桌的方向,没看到顾观南的身影,就问正在整理文件的助理,“你老板呢?”   薄旭伸手一直左边的空白墙壁中间一扇隐形门:“老板在休息室换衣服,很快就出来了。”   “你不过去帮忙?”沈知北问。   薄旭摇摇头,放轻声音小声告诉他:“老板不允许别人进他的私人空间。”   不允许进私人空间?   沈知北想到那天晚上他推着顾观南进入他的卧室,不仅是进了卧室,还短暂地躺了一下他的床。   他好奇问:“如果有人进去了会怎么样?”   薄旭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以前家里新来一个佣人不懂事,偷偷溜进了老板的卧室打扫,还碰碎了一个相框,老板知道了发了好大一通火,当天就把人赶出去了。从此之后家里除了管家谁都不允许再进老板的卧室,以及书房。”   能让顾观南这么激动的,那佣人打碎的该不会是那人和妈妈的合照吧。   薄旭说完又叮嘱了他一句:“沈先生去了公寓那边也最好注意,没有老板的同意,卧室一定一定不要擅自进入。”   沈知北心不在焉地哦了声   说完话,顾观南也正好从休息间出来。   薄旭对沈知北使了个眼色。沈知北自觉走过去推轮椅。   三人离开办公室,直接乘电梯到了停车场。保镖已经提前一步过来,把车从车位开了出来。   回去是保镖开车,薄旭坐进了副驾驶,看样子也要跟他们一起回去。沈知北依然坐在顾观南身边。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安安静静的通话记录,扭脸问顾观南:“沈家那边你真的解决了?你该不会招呼都没打就把我带走了吧。要是警察找上门我是不会帮你作证的。”   顾观南冷笑:“这么不放心不如打个电话探探风?”   沈知北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至于找谁探口风呢?他琢磨了好一会儿,选择了沈熠。   沈昂和葛云英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人精了,不太好骗。沈熠就不一样了,人傻乎乎的,心里也没有七里八拐的花花肠子,随随便便套个话就能一股脑都抖搂出来。   沈知北拨通沈熠的电话,等了二十几秒才接通。下一秒,沈熠不耐烦的声音就通过手机听筒传了过来。   “干嘛!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沈知北忍耐住翻白眼的冲动,捏起嗓子轻声细语开口:“弟弟,我今天可不可以住朋友家呀。”   “你爱住谁家住谁家,谁管你呀!以后没事别给打我打电话,我不在国内,我爸妈也不在,懒得管你,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沈知北眉梢轻挑了一下,问:“你们去哪里了呀?”   “欧洲。”沈熠得意洋洋地跟沈知北炫耀,“你这辈子是不可能来的,羡慕去吧哈哈哈。”   沈知北忍了又忍的白眼终于是翻出来了,声音却还保持着一贯的拘谨:“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早着呢!大概下个月吧。”沈熠说不了两句话就不耐烦了,“行了,不跟你说了!”   下一秒,通话结束的忙音就响起。   沈知北收起手机,扭过脸问顾观南:“他们去欧洲了,你安排的?”   顾观南没有否认。   沈知北有些好奇:“顾氏和之楠没有业务合作,你怎么使唤动他们的?”   “谁规定一定要是合作关系才行,”顾观南淡定道,“给海外业务使个绊子,他们不想去也得去。”   沈知北忍不住轻笑出声,虽然手段有些下作,但意外地合他心意。   虽然不清楚沈昂那对废物夫妻能不能顺利解决业务难题,但自己因祸得福多了个不算短的自由假期也是件好事。   解决了沈家,沈知北便彻底没了负担,暂时住进了顾观南的公寓。   公寓就在公司附近,开车十分钟车程。公寓是复式结构的,面积不小,但整体很空旷,和顾家老宅差不多的风格。一楼是客厅厨房和一个空间很大的活动区,二楼则是顾观南的卧室和书房。一楼二楼之间也装了电梯,方便他的轮椅行动。   沈知北第一次来,对一切都还不熟悉,薄旭就带着他将楼上楼下逛了一遍,顺便跟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保镖先生则先送顾观南回了二楼卧室休息。   沈知北将两层楼的公寓参观了个遍,保镖也从二楼下来了。   薄旭看了眼时间,对沈知北道:“那我们就先走了。老板还没吃晚饭,麻烦沈先生等会儿做点食物。老板胃不太好,晚餐最好是清淡好消化的。”   沈知北见时间还早就邀请他们吃了再走。   薄旭摇摇头,走到玄关换鞋,解释道:“老板不喜欢家里人太多,我们明天再过来。”   沈知北也就没再挽留。   送走助理和保镖,沈知北回到公寓,站在空荡的一楼往二楼望去,屋子异常安静。   第一次做助理,有些无从下手。他站在客厅中间发了会儿呆,想起薄旭离开前的交代,认命走进了厨房。   顾观南不常住这边,但是冰箱里的食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添置,日期都还很新鲜。食材也很丰富,荤菜素菜一应俱全。   沈知北的手艺其实也很一般,只停留在煎个牛排煮个意面的初级模式。面对着满满当当一冰箱的菜,他有些无从下手。   冰箱里倒是有半成品的披萨和牛排,不过薄旭说顾观南胃不好,晚上最好吃些好消化的。炒菜什么的他又没把握,犹豫良久,他将目光落到了冷冻柜里的速食品上。   顾观南从卧室出来,在二楼走廊下就听到楼下传来乒铃乓啷的动静。往下望去,厨房里一道纤长的身影完全失了平日的冷静淡然,手忙脚乱,模样有些狼狈。   顾观南乘电梯来到一楼,推着轮椅悄无声息地来到厨房门口。   这时,厨房里的人也忙活结束了,正在整理后续。   顾观南出声问:“你在做晚饭?”   沈知北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淡定转了回去,撸起袖子擦拭台面:“薄助理说你没吃晚饭,又千叮咛你胃娇贵,饿不得。”   顾观南没搭理他的调侃,看着一团乱的厨房,不太相信地问:“你手艺行吗?”   沈知北没好气道:“反正吃不死你!”   其他就不敢保证了。   顾观南几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声,推着轮椅进去,问:“你做了什么?”   沈知北停下手,端起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盘子转身,将盘子往他面前一放,冷静道:“饺子。”   顾观南盯着一坨青白相间的面坨坨看了良久,抬头问:“饺子在哪里?”   沈知北拿起一双筷子,指着白色的面皮介绍说:“饺子皮,”又指着一团青红色的肉团,“芹菜猪肉馅,”最后指着一整盘的食物说,“饺子。”   顾观南淡定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沈知北冷静回答道:“它们太膨胀,自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做饺子一定不能太膨胀,会爆的[正经脸]   感谢在2021-12-06 17:55:10~2021-12-07 21:1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走寻常路的猫、千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他们太膨胀,自爆了。“   沈知北说得理直气壮,对顾观南逐渐不郁的脸色视而不见。他将盘子往他面前一推,递上一双干净的筷子,热情招呼他:“趁热吃吧。”   顾观南一转轮椅,一言不发出了厨房。   沈知北在身后叫他:“你不吃吗?薄助理说你不能饿的。”   顾观南语气微冷:“还是留着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沈知北无辜抿了抿嘴角,从一堆面坨坨中费劲巴拉出几个完整的饺子,给自己挽尊:“也没有那么糟糕,味道还是挺好的。是商家做的太差了,哪有这么薄的饺子皮啊,刚下锅没多久就破了,以后别买这个牌子的了。”   顾观南无视他的碎碎念,推着轮椅往电梯走去。   沈知北在厨房的长条吧台前坐下,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吃?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回答他的是刻意被加快速度的轮椅滚动的嘎吱声。   沈知北见状也不再劝说,端过那盘稀碎的饺子吃了起来。   虽然颜值有些不忍直视,但味道确实不错。沈知北尝了一个后又觉得这个牌子也不是不能买,就是要严格控制煮饺子的时间。   解决完饺子,又把厨房收拾好,时间也已经快十点了。沈知北上到二楼,先在顾观南的卧室门口听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动静,估计是睡下了,于是他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睡的客房在顾观南卧室的斜对面,旁边是书房。客房里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衣柜里甚至还有一套睡衣和几身换洗的衣服,都是崭新连吊牌都还没拆的。   沈知北有些纳闷。薄旭跟他说客房没人住过,那这些新衣服和睡衣是怎么回事?   他今天出门时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住进顾观南的家,自然是什么东西都没带。犹豫了会儿,他走出房间,敲开了对面顾观南的房门。   大概等了半分钟左右,才从里面传出顾观南的声音。   “进。”   沈知北推开门,也不进去,站在门口探身往里望。   顾观南此时正坐在阳台的落地窗边,腿上放着一本书,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他回过头,淡声问:“什么事?”   沈知北道:“我明天想请一天假。”   顾观南眉头皱了皱,语气不变:“理由。”   沈知北如实告诉:“我今天出来得急,什么都没带,想回去拿几身换洗的衣服。”   顾观南放下酒杯看过来:“衣服房间衣柜里不是有吗?”   沈知北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那些衣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顾观南默不作答,低下头继续翻书。   沈知北笑了笑,也没再说请假的事,跟他道了声谢,轻轻关上房门回到自己房间。   得知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他也不再客气,拿起那身干净的睡衣,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新内裤去浴室洗澡。   客房里也装了浴缸,沈知北本身是个爱泡澡的人,但自从穿进这个小说的世界后,沈家人苛待他,他的生活水平比家里佣人还差上一些,根本没条件泡澡。今天难得有机会,可算是好好享受了一把。   沈知北神清气爽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他穿着略显宽大的睡袍,头发湿漉漉的也没有吹,随便用手抓了几下,把略微遮眼的刘海往后抓。   泡得有些口渴,他准备下楼拿点喝的,结果一打开门就见顾观南穿着睡衣出现在他的门口,右手还抬着,像是要敲门。   沈知北问:“你找我?”   顾观南缓缓放下手,视线盯着沈知北微微敞开的睡袍领口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板着脸道:“我饿了。”   “饿了?”沈知北有些幸灾乐祸,“刚才我那么问你你都不吃,现在知道饿了?”   顾观南板着脸不做回应,一只手轻轻按着胃部,脸色有些难看。   沈知北也不说笑了,问他:“胃疼了?”   顾观南沉默了五六秒左右才从鼻腔发生一个短促的嗯。   沈知北叹了口气,走出房间,抓起轮椅把手推着他朝电梯走去,边问:“想吃什么?”   顾观南反问:“你会做什么?”   沈知北自信答:“饺子。”   “……”顾观南细微地叹息一声,“煮碗面吧。”   沈知北有些为难:“我只会做意大利肉酱面。”   意大利面虽说也是面条,但不像中式面条软烂好消化,胃痛的人应该不是太适合吃吧。   果然,顾观南又陷入了沉默,叹气声也更响了:“煮碗清汤挂面吧。”   “我不会。”沈知北理直气壮,“要不我给你点外卖吧。”   顾观南终于是忍耐到了极限,强忍着额头青筋,咬着牙道:“我说你做。”   “你会?”沈知北意外。   过了半晌,顾观南才施舍般的嗯了一声。   再一次走进厨房,沈知北将顾观南安排在吧台旁边,打开冰箱开始挑选食材。既然要吃清汤面,挂面自然少不了。拿出一包挂面后,他问顾观南:“配菜要什么?”   “鸡蛋、青菜。”   “就这两样?会不会太寒酸了。”沈知北问,“要不给你弄点肉丝?”   顾观南双手交握状放在身前,无情嘲讽:“你能把这两样烧熟就不错了。”   “……”   沈知北最终打消了给自己增加难度的想法,只拿了两个鸡蛋和一把青菜。   “接下来做什么?”他问。   “……洗菜。”   沈知北哦了声,把青菜放到水池里洗。洗完放到一边,回头继续看顾观南。   顾观南今天第N次叹气:“烧锅开水,水开下面。”   沈知北此刻就像个语音遥控的机器人,顾观南下一个指令他做一步动作。   等水开的间隙,沈知北又照顾观南说的用平底锅煎了鸡蛋。幸好他以前工作不忙时都会自己做早餐,煎蛋还是很拿手的。鸡蛋煎好,水也正好开了,沈知北把面放了进去。等面熟的过程,他又被顾观南打发去调味。   “碗里放点盐、味精、酱油。”   沈知北问:“放多少?”   “适量。”   “适量是多少?”   “……”顾观南终于耐心殆尽,推着轮椅过去,冷声命令,“让开。”   沈知北见他好像要自己上手,赶紧把位置让了出来。然后他就看到顾观南无比熟练得从几个调味瓶中倒出少许调味料放进了碗里,又滴了几滴香油。   做完这些,顾观南离开料理台,使唤沈知北把青菜放进锅里烫熟捞出。   沈知北按照他说的把青菜烫熟放在一旁备用,忍不住用余光打量顾观南。   顾观南皱眉问:“你看什么?”   沈知北靠着料理台,有些不相信地问他:“你真会做饭啊?”   顾观南撇过脸:“比你好。”   沈知北不在意地笑了笑,好奇问:“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应该用不着自己下厨吧?谁教你的?”   “不关你事。”顾观南语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对于顾观南阴晴不定的性格,沈知北早就习以为常,从善如流结束了聊天,将煮熟的面条捞出来放到碗里,又将煎蛋和蔬菜码上去,倒上开水。   沈知北把顾观南推到餐桌边,把面端上,递上筷子:“吃吧。我全程照你说的做的,味道是你调的,如果不好吃也不是我的问题了。”   顾观南不搭理他,轻轻按了按抽疼的胃,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沈知北第一次给别人做东西吃,难免有些紧张:“好吃吗?面熟了吗?”   顾观南慢条斯理地咽下面条才吝啬地回了四个字:“还行,熟了。”   沈知北这才放心。也不再打扰他吃饭,坐在一旁耐心等待着。   顾观南吃面时,左手一直放在下面摁着胃。沈知北瞧见了,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又问:“家里有胃药吗?”   顾观南吃面的手一顿,开口道:“电视柜上有个医药箱。”   沈知北走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医药箱,打开盖子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找出一瓶胃药。拿起来时他发现瓶身上贴着个标签,上面写着——饭后一小时服用。标签是手写的,而且笔迹端正,不像是医生的手笔。他又拿起其他药看了看,发现每盒药上都贴着相同的标签,上面详细写了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项。   沈知北将其他药放回药箱里,拿着胃药走回餐桌边。顾观南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擦了擦嘴,问:“药呢?”   沈知北晃了晃手上的药,告诉他:“要饭后一小时服用,再等等吧,难受的话多喝些热水。”   吃饱饭的顾观南还挺好说话,果真端着水杯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沈知北摩挲着瓶身上的标签,犹豫了一下,把标签转了过来,指着上面的字问:“这是微星哥写的吗?”   顾观南嗯了一声。   沈知北由衷地感慨了一句:“微星哥对你真好。”   顾观南没有否认,嘴角一抹微笑稍纵即逝。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沈知北问。   “什么?”   沈知北转着药瓶,小心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你喜欢微星哥吗?”   这一次顾观南一反常态没有用“不关你事”敷衍过去,垂眸沉默了几秒,轻轻摇了摇头,淡声解释:“他是我弟。”   这个答案,在沈知北的预料之中但又有些无法理解。   他以为,顾观南应该多少是有些喜欢祝微星的。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做设想,如果自己是顾观南,在所有人都欺负自己、看不起自己、就连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无条件地支持着自己,像个小太阳一般努力照耀着他温暖着他,自己应该很难不会喜欢上他。   可是顾观南回答地很决绝,他是真的不喜欢祝微星,没有一点遐想。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微星哥对你做这么好。”   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到让顾观南的爱情配不上他。   见证过父母失败的爱情后,顾观南对爱情充斥着悲观的情绪,也不觉得自己是个需要爱情的人。当他的爱人风险太大了,他永远不可能对一个人敞开心扉,永远做不到和人共同分享喜乐,承担哀怒。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祝微星是母亲死后唯一一个对他好、无条件包容他的人。在被病友嘲笑是废人时,他会替他出面,会押着被打得满脑袋包的坏蛋们跟自己道歉;在被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虐待时,他会冒险将他偷偷带出那个噩梦的家,将他藏在自己家里;在所有人都指责他狼子野心,冷血无情时,他会坚定地站在他的身后,笑着恭喜他重获新生。   祝微星太好了,好到顾观南不允许他受一点伤,看不得他被别人欺负,即便那个人是自己。   顾观南接过沈知北手中的药瓶,手指轻轻摩挲着瓶身上的标签,平静道:“再恩爱的情侣也会分手,兄弟却不会,只要不背叛我,就可以是一辈子。”   “你的想法有些偏激,”沈知北不赞同道,“恩爱的情侣也有走到一辈子的。”   “或许吧,”顾观南道,“不过我不需要。”   “话别说满,”沈知北右手支着下巴,“爱情这种事是最说不清的,你说不需要,但没准下一秒你就跟谁对上眼了。”   顾观南缓缓撩起眼皮,问:“跟谁?你吗?”   沈知北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惊恐的鬼故事,把头摇得飞快:“当然不是了,我就是举个例子!”   顾观南又问:“你喜欢微星?”   沈知北继续摇头:“没有啊,我一直当他是我好朋友。喜欢也只是朋友间的喜欢。”   顾观南视线下移到他微敞领口下露出的一小片白皙胸脯,自信又笃定道:“那你就是想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顾观南:他这么在意我,就是想泡我!   感谢在2021-12-07 21:17:26~2021-12-08 17:3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走寻常路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噗咳咳咳!”沈知北被顾观南一句话雷得头皮都麻了,刚喝进嘴的水喷了一脸,捂着嘴边咳嗽边默默拉开了距离。   “你大晚上别乱开玩笑好不好?”沈知北抹了把湿漉漉的嘴,有些不满地斜眼瞥顾观南。   顾观南面上没有一点愧疚,装做无辜反问:“难道不是吗?你不是想泡我三番两次打听我和微星的关系?”   沈知北严肃解释:“我只是好奇!”   顾观南又开始翻旧账:“你不是想泡我第一见面就强吻我?”   “我那是中了药!”沈知北不禁加重了语气。   顾观南还要再说什么,沈知北赶紧打断:“我真的没想泡你,我发誓!行了,让我们略过这个话题,该睡觉了。”   顾观南慢悠悠提醒他:“药还没吃。”   沈知北琢磨了一会儿,试探发言:“要不你把药拿上回屋再等半个小时?”   “你呢?”   “我睡觉啊,”沈知北挑衅道,“不就是吃个药嘛,三岁小孩子都能独立吃药,你总不至于不如一个小娃娃吧。”   顾观南勾起唇角,笑意有些冷:“沈知北,你不觉得你越来越大胆了吗?我雇你来是做助理还是当大爷的?”   沈知北见好就收,拿上药,又端上一杯水,推顾观南上了楼。   站在顾观南卧室门口,沈知北停了下来:“薄助理说你不喜欢别人进你房间。”   “那你就站在门口守着吧。”顾观南自己推着轮椅走了进去。   沈知北把这句话仔细琢磨了一遍,觉得好像是在说气话,于是试探着回了一句:“那要不我还是进去等吧,外面怪冷的。”   顾观南没有回答,沈知北就默认他答应了,轻手轻脚地跟了进去。   沈知北进来就后悔了。距离饭后一小时服药的时限还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他也没其他事做,只好找了角落的位置傻坐着打发时间。   顾观南进了卧室就去浴室了,听水声估计是在洗漱。沈知北响起白天看到的那张A4纸上的工作内容,跟了过去,敲了敲浴室门,隔着门板问:“要帮忙吗?”   “不需要。”顾观南一如既往冷酷拒绝。   沈知北知道他在这方面很要强,也没再坚持,又默默退了回去。   中途,沈知北回了趟自己屋,回来顾观南还没从浴室出来。此时半个小时也已经快过去了,从楼下带上来的热水早就冷了,他端着杯子下楼重新装了一杯。再次回到房间,浴室门依然紧闭。   沈知北走过去屏息听了半天,哗哗的水声一直没停。   难道是在泡澡?   可是顾观南穿着睡衣,明明是洗过澡的样子。   沈知北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敲了敲门,问:“你好了吗?时间到了,该吃药了。”   浴室里依然只有哗哗的水声,不见顾观南说话。   沈知北又敲了敲,有些担心:“你没事吧?要我进去帮忙吗?”   “不需要!”顾观南总算出声了,这三个字几乎是吼叫出来的,隔着门板都把沈知北吓了一跳。他越发笃定顾观南在浴室出事了,不再犹豫,一边说“我进来了”,一边推开了门。   随着浴室门被打开,水流声也瞬间放大。沈知北发现水流声不是来自浴缸,而是洗手池。此时洗手池的水已经蓄满了,正从池台边如瀑般溢出,瓷砖上已经积了一滩水。而顾观南就坐在地上,下半身已经湿透了。他就跌坐在一地水中,头发淌着水,轮椅翻到在旁边。   他听见了开门声,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神如刀,对着沈知北厉声怒喝:“谁让你进来的!滚!”   吼骂声总算将沈知北骂回了神。他咽了咽口水,无视对方的怒骂走了进去,脚下绵拖鞋一下子就被水浸湿了,踩一脚就噗叽响。他先关掉水龙头,然后把轮椅扶正,这才去扶顾观南。   只是他的手刚伸过去就被顾观南冷冷打掉了。“不用你管,你现在就滚出去!”他浑身湿漉,模样狼狈,却倔强地拖着一双废腿朝轮椅爬去。   这一画面让沈知北莫名觉得心里发堵。明明知道他是个不需要同情的人,但这一刻依然动了恻隐之心。   他走了过去,无视了顾观南的阻挠和恼羞成怒的谩骂,双手固执地穿过他的腋下,将他半抱了起来。   这样的姿势却又激怒了顾观南,他突然用力掰开了他的手,扭过身子用力将他推了出去:“你给我滚!”   瓷砖湿滑,沈知北被他一推直接摔倒了地上,身上的睡袍也湿了。而顾观南没有了支撑也跌回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气。   沈知北也有些恼了,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过去抱他。见他还要挣扎,他也提高音量:“你他妈给我安静点!”   顾观南也不知是被他的气势吓到还是怎么,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沈知北趁机一鼓作气将他抱回了轮椅上,又将他推到了比较干燥的浴缸旁,放轻语气叮嘱了一句:“你先在这里等着。”   顾观南低垂着头,整个人陷入了阴霾中,没有反应。   沈知北暂时也没空去安慰他,只能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将一块干毛巾盖在他的脑袋上胡乱擦了几把。   “你身上都湿了,顺便洗个澡吧。”沈知北边说边打开水龙头给浴缸放水。   放水的功夫他又开始收拾浴室地面的水。   将一片狼藉的浴室收拾好,浴缸的水也正好放满。   他走到顾观南面前,弯下腰,双手摸上了他的睡衣扣子。正准备解,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抬起头,就见顾观南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你做什么?”   沈知北手腕一转,轻松躲开了顾观南的桎梏,又一次摸上了他的睡衣扣子。顾观南又要伸手阻止,这一次他直接把他的手拍掉,板着脸没好气地解释:“脱衣服帮你洗澡啊。”   “不需要!”顾观南瞬间黑了脸,“我自己来,你出去。”   “不可能,”沈知北拒绝地也十分坚决,“要是你这次淹死在浴缸怎么办?”   “沈!知!北!”   “干嘛,我有说错吗?”沈知北大概是被刚才那一幕刺激到了,此刻全然感觉不到害怕,胸腔里反倒生起一股无来由的烦闷与怒气,语气不自觉刻薄了起来,“反正你这人有嘴巴和嘴巴一个样,长了张嘴也不知道求救,还不如给需要的人。”   顾观南伸手揪住沈知北的衣领,面色愈发阴沉:“你是不是活腻了,真当我不敢动你是不是。”   “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活腻,也相信你真的敢动我。”沈知北从容拉下顾观南的手,识趣地说了声抱歉,“我刚才只是太着急了,说话有点不过脑子。”   顾观南冷笑:“你是想告诉我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吗?”   “大概吧。”沈知北也弄不明白自己刚才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甚至都忘了在他面前的人有多危险,只是对于他在浴室摔倒了也一声不吭的做法有些生气。   至于为什么生气,他暂时无暇去分析。   大概是沈知北此时表现出来的强势模样和平时的低眉顺眼有些不同,顾观南终于没再阻止他,任由他脱下了自己的睡衣。   只是要脱裤子时,沈知北犯了难。   虽说顾观南双腿残疾,自己帮忙脱一下裤子合情合理,但想象着那场面总觉得有些猥琐。他踟蹰着,迟迟没有下手。   顾观南还在旁边激他:“不是说要帮我洗澡吗?你洗澡光脱一件衣服?”   沈知北果然就上钩了,想着被看光的也不是自己,缓缓伸出了手。   脱裤子的过程中,沈知北全程眼观鼻鼻观心,还故意扭过脸,全凭感觉行动。最后为了彼此的体面还特意给他留了条底裤。   顾观南估计也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坦然,对此没有发表意见,沉默着让沈知北扶进了浴缸。   顾观南已经洗过澡了,身上也不脏,沈知北也就没让他泡太久,半个小时后就把人从浴缸捞了出来。   再次从浴室出来,顾观南清清爽爽,衣着整齐。而沈知北全程光顾着料理行动不便的顾观南,压根没顾得上自己,头发凌乱,灰色睡袍领口大敞,胸口都是一片深一片浅的水渍。   此时也已经深夜了,折腾了一晚上的两人此刻都有些困。   沈知北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把胃药和水递给顾观南:“先把药吃了吧。”   这种时候,胃痛早已经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了,但顾观南还是乖乖吃了药。   沈知北接过空水杯放到一边,又将顾观南扶到床上躺好,还帮着掖了掖被角,声音轻柔哄小孩子似的:“很晚了,早点睡。在水里泡了一晚上,小心感冒。”   顾观南闭上眼,无视之。   沈知北摸了摸鼻子,关掉房间灯,放轻脚步走出了卧室。   第二天,沈知北迷迷糊糊醒来,就感觉身体又沉又酸,脑袋也晕晕乎乎,一阵一阵地发疼。   朦胧中他依稀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在朝他靠近,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手缓缓闯进了他的视线。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被放进了耳朵,激得他一颤,紧接着就听到滴的一声,冰凉的物体离开了。   “38度2,他在发烧。”   沈知北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温润,声线陌生。   紧接着,就是一道熟悉的冷淡声音。   “要吃药吗?”   “暂时不用,先物理降温吧。要是降不下来再考虑吃药或者打针。”   “嗯。”   沈知北费力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顾观南正在自己的旁边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说话。白大褂男率先发现了他,走过床边对他笑了笑:“你醒了啊,你发烧了,感觉怎么样?”   发烧?沈知北想要说话,但是一张嘴只能发出嗬嗬的低喘,喉管火烧火燎,干渴的要命。   白大褂男问:“要不要喝水?还是有其他要求?”   沈知北此时的意识还处于混乱状态,听说自己发烧了第一反应是找口罩,边说:“先去做核酸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就算是总裁也要严格遵守防疫要求   感谢在2021-12-08 17:35:36~2021-12-09 17:5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 15瓶;搁浅的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核酸?什么核酸?”顾观南问。   白大褂男人虽然听明白了,但同样不解,告诉烧得迷迷糊糊的沈知北:“你只是普通发烧,不需要做核酸。”   沈知北听见了顾观南的声音才总算清醒了一些,睁开困顿的眼皮,发现自己不是躺在自己公寓的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穿书了,如今所处的世界根本不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现实世界。   心里猛然生起一股孤寂,他把被子盖过头,声音有些闷:“我应该是睡糊涂了,胡言乱语,不用在意。”   沈知北的情绪转变十分明显,顾观南一下子就察觉了,眉头微微皱起。   白大褂男人则是依然一头雾水,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顾观南,用口型问他:“这是怎么了?”   顾观南看了眼床上隆起的小山包,把男人带出了房间。   下到一楼,男人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斜身靠在吧台边问顾观南:“那位小朋友是谁啊?你居然允许他住在这里,看来关系不浅。”   顾观南无视好友的调侃,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助理,雇来照顾我的。”   男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奸笑着凑过去,欠欠地用食指戳了戳顾观南的肩膀,打趣道:“你还需要人照顾?你不是最讨厌被当成弱者对待吗?你这么要强的人能忍受被别人看到你脆弱的一面?”   面对被别人避如蛇蝎的顾观南,男人没有一丁点的害怕,挖苦起顾观南更是直白又不留一丁点情面,但语气并不带着恶意,纯粹就是好朋友间的调侃。   顾观南也很给面子,只是不满地微微皱了皱眉头,面上没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怒意。无视了好友的打趣,他云淡风轻地转移了话题:“你今天不上班?”   “我明明是被你从医院抓来的好吧,”沈存信极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抱怨道,“我是个骨科医生啊,你让我来处理病人发烧。”   顾观南不紧不慢道:“一个骨科医生要是连小小的发烧的都解决不了也可以称得上失败了。”   “小小的发烧?”沈存信瞪了他一眼,开始给他科普发烧的危险,“病就没有大小,你知不知道发烧严重很有可能烧坏脑子的。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有个远房亲戚就是小时候高烧烧坏了脑子,现在有些傻呆呆的。”   顾观南缓缓抬起头来,盯着沈存信看了好一会儿,直把沈存信都看毛了才开口问他:“你姓沈?”   “……”沈存信忍耐着把杯子里的水泼到顾观南脸上的冲动,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别、告、诉、我、认、识、这、么、久、不、知、道、我、叫、什、么!”   “只是再确定一遍,”顾观南冷静解释,又接着问,“你和之楠沈家有关系吗?”   “之楠?”沈存信也顾不得生气了,恢复了正经,表情严肃问顾观南,“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观南不肯答:“你先告诉我有没有关系。”   “算同宗同族的亲戚来着。”接下去就是复杂且混乱的关系科普,“按族谱来算我和沈乔沈昂兄弟俩还是堂兄弟呢,我爷爷和他们的爷爷是兄弟,不过是同父异母的。我的曾祖父有两任老婆,和原配生了兄弟俩的爷爷,后来原配病死,曾祖父又娶了第二任老婆,也就是我的曾祖母。之后嘛,在我爷爷十岁那年,沈乔沈昂的爷爷不知怎么回事就和家里闹僵了,离家出走,之后再也没回来过。我爷爷和他哥哥关系不错,一直没放弃找他。一直到二十年前才兄弟相认,不过一年后大爷爷就走了,第二年我爷爷也病逝了。两位老人还在时我们两家走动还挺频繁,两位老人走后就逐渐减少了走动。到现在是过年都不会走亲戚的关系。”   沈存信回忆起往事还有些感慨:“沈桥夫妇俩还在的时候,平时逢年过节还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两句,自从夫妻俩意外去世,沈家由沈昂当家之后是越来越疏远。那对夫妻俩一夜暴富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看谁都像是来抢他们家产的,恨不得跟所有亲戚都断绝关系。我们也有自知之明,就不往他们跟前凑了,省得让他们怀疑我们心思不正。”   沈存信说完漫长的家族往事长出一口气,举起被子正要喝水突然又顿住了:“对了,我刚刚说烧坏脑子的远房亲戚就是沈桥的独子,算是我侄子,好像是叫沈知北的。”   顾观南视线往二楼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问:“你见过你那侄子?”   “见是见过,不过他那时还很小,就三四岁,小豆丁一个,长得倒是很可爱,性格也软软的,特别爱笑,一见我就抱着我腿叫小叔叔。哎哟,你别说,我堂兄家那小子是真招人疼啊,谁见了都喜欢。倒是沈昂家的那小孩,啧啧,”沈存信说到这里嫌弃地摇了摇头,“简直就是个皮猴子,小小年纪嫉妒心太强,什么都爱抢哥哥的东西。而且父母对他过于溺爱,一点教养都没有,有段时间看到他就头疼。”   顾观南道:“都是侄子印象差别这么大,不怕被人说是区别对待?”   沈存信撇了撇嘴,理直气壮道:“我就是区别对待怎么了?我就是喜欢沈知北。换做是你,乖宝宝和熊孩子你选哪个?”   顾观南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说实话,我还挺想见见我那侄子的,也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了。当初听家里人说他高烧烧坏脑子了我还不敢相信,他小时候可聪明了,如果没发生这出意外一定比他爸妈还有出息,”沈存信不无遗憾道,“其实当初听说沈桥夫妇意外去世,我也动过把孩子领到我们家养的想法,我爸妈也挺喜欢他的。不过他上头还有个亲叔叔,要领养也轮不到我们。”   顾观南盯着他幽幽看了良久:“你真的想见沈知北?”   “确实挺想见的。”沈存信怀疑看他,“你会这么问难不成你能让我见到他?”   “我没说。”顾观南指尖一下一下轻点扶手,命令道,“楼上那家伙大概快醒了,你煮点粥吧。”   沈存信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他转回身手指向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顾观南反问,“这里还有别人吗?”   沈存信额头跳了跳,提醒他:“我是医生,不是保姆。”   “谁规定只有保姆才能煮粥?”顾观南目光坦然地与他对视。   “那为什么是我?”   “难不成是我?”顾观南右手缓缓摩挲膝盖,放低了声音,“靠我这个残废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存信:狗男人!敢卖惨腿打断!   顾观南:笑死,早断了[无所畏惧] 第24章   沈存信被好友的操作惊到了,平时听到别人提起残废两个字就会浑身冒黑气秒变修罗鬼煞的人,今天就为了躲避下厨房居然不要脸地卖惨,人性呢!   狗男人!   卖完惨的狗男人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没有感情地鼓励了一句好好干就坦然回到了二楼。   沈知北昏昏沉沉间又睡了过去,但睡眠很轻,听到轮椅轮子的声音一下子又醒了。他伸手拽下被子,露出一张红彤彤的小脸蛋看向床边的顾观南。   生病的身子宛如千斤重,鼻尖的气息也滚烫粗重。   顾观南问:“很难受?”   “你说呢!”沈知北声音都飘了,双眼湿漉漉,小脸苍白的模样意外让人心疼。   但顾观南只是目光冷淡地看着他,不但没有关心,甚至还落井下石:“我没记错的话,昨晚你那句好好休息不要感冒是对我说的吧?我这个病弱之人还好端端的,你怎么先倒下了?”   “你幸灾乐祸还能更明显吗?”沈知北没心情跟他斗嘴,重新拉过被子蒙住脑袋。   不过很快,被子又被拽了下来。   沈知北睁开眼睛,就见顾观南右手抓着被角,手腕一抖,直接将被子掀到了脚边。   “你有没有常识,发烧能不能盖子不知道?”   沈知北翻了个身,背对着顾观南再次闭上了眼睛。   盖被子影响散热的道理他还是知道,只是单纯不想搭理他才盖被子的。   顾观南的视线紧紧盯着床上那道纤细的身影,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这个人身量瘦瘦小小的,柔弱得仿佛是个人都能欺负他。可是性格却意外有韧性,还有一种与身世和外表都违和的稳重冷静的气质。平日里的他一直伪装成唯唯诺诺的痴傻模样,可一旦卸下伪装,他又摇身一变,全然换了个人一般,冷静从容,举手投足泰然自若。即便是面对着他都能表现得不卑不亢。别人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他却敢跟自己顶嘴,牙尖嘴利,寸步不让。   明明是个只有20岁的半大小子,可顾观南总是忘记他的年龄。大概是因为沈知北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举止与气质实在是太像一个成熟的成年男子,在那身青涩稚嫩的皮囊下掩藏着的仿佛是与他不相上下的灵魂。   这人看似随性散漫,但仪态从始至终端正优雅。即便是此刻在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他的睡相也规规矩矩。   就在顾观南肆无忌惮打量沈知北睡姿的时候,沈知北已经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其实昨晚睡下不久他就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脑子也越来越迷糊,猜想到可能是发烧了,但手脚酸软得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他又不想跟顾观南示弱,只好默默忍耐着,乐观得安慰自己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但他没想到这副身子的体质实在是太差了,淋了一晚上水就会病得这么严重,到了第二天早晨,身上的热度非但没有退下去反而越来越高。   沈知北一晚上没睡好,身子就跟个火炉似的,这会儿被子掀掉才感觉舒服不少,总算是能勉强睡个好觉。再次醒来已经快中午了,他是被淡淡的食物香味叫醒的。   睡了一觉,头重脚轻的感觉有所缓解。他晃了晃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意外看到了坐在床边用笔记本办公的顾观南。   他有些意外:“你一直在这儿,没离开过?”   顾观南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侧头瞥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医生说你发烧反复,不能离人。”   沈知北用手背碰了一下额头,自言自语:“好像没那么烫了。”不过脑袋还是很晕,他往腰后放了个大靠枕,往床头懒懒一靠,问:“有吃的吗?我饿了。”   “床头。”顾观南头也不回道。   沈知北顺着他的话看向床头,就看到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粥,还有一小碟颜□□人的小菜。他一喜,挪蹭着爬到床头,弯下腰直接就着低矮的床头柜吃了起来。舀起尝了一口,味道不错,满意点点头,扭脸问顾观南:“你熬的?”   顾观南冷声轻哼,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讽刺道:“真当来我家享福的?还要我这个残疾雇主伺候你了?”   “不是就不是呗,”沈知北也不怵他,回想起半睡半醒间看到的那身白大褂,又问,“是那个医生熬的?他人呢?”   “回医院上班了。”   “那人谁啊?你的家庭医生?”   “我朋友。”顾观南淡声解释。   沈知北意外,脱口而出:“原来你还有朋友啊。”   “啪——”   薄如纸张的电脑前盖被一根修长手指按下,发出轻轻的一声响。顾观南转过脸,神色晦暗不明:“我有朋友很奇怪吗?”   “不奇怪。”沈知北缩了缩脖子,低头沉默喝粥。   他只是有些意外。原文里描写顾观南自从残疾之后性情大变,早就已经众叛亲离了,昔日的朋友们觉得他阴晴不定,太危险,纷纷与他划清界限。就连祝微星在故事后期也因为俞烨的挑拨离间和他产生了罅隙。   原著故事是从俞烨的视角写,和主角们有交集的角色才会着笔墨描写,顾观南的朋友既然并未在小说中出现,估计和洛丞一样和这个故事并无关系。   沈知北也无意去深究顾观南的关系网,对那位医生朋友也没有多做打听。   一碗鲜美鸡粥下肚,沈知北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些血色,精神也肉眼可见好了一些。他躺在床上消了会儿食,看到在窗边办公的顾观南突然想到照理来说这时候他应该在公司的,于是问他:“你今天怎么没去公司?是因为我吗?”   “你说呢?”顾观南向来学不来委婉。   沈知北琢磨了一会儿,又问了一句:“你是因为没人照顾才不去公司还是为了留下来照顾我才不去公司?”   顾观南扭脸看他,完全不掩饰脸上的嫌弃之色:“你生病后都这么啰嗦的吗?”   “……”沈知北也觉得自己今天好像话是稍微多了点,默默闭上了嘴,决定再也不开口了。   顾观南得了清静,眉头终于舒展开了,见他精神不错不像是要人守着的样子,就推着轮椅出了屋子,离开前大发善心道:“念在你生病,今天就给你放一天假。”   沈知北满意比了个OK。   当晚,由于沈知北在生病没人烧晚饭,只好点外卖应付了一顿。   沈知北拖着病体把外卖一一摆放在餐桌上,无视了顾观南嫌弃不满的表情,将筷子和碗塞进了他的手里,安慰他:“等明天吧。等明天我病好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遇事不慌,先画个饼   =====   原计划这周末入V的,结果出了点意外,暂时不能入V,为了压字数所以这两章字数都比较少,大家将就一下呀,入V之后就好啦!   ====   感谢在2021-12-10 22:05:43~2021-12-11 17:4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漂亮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沈知北信誓旦旦保证,奈何这副身体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小小一个发烧拖拖拉拉了三天才彻底好全。而时间也已经到了周五。明天就是周末,顾观南不用上班,所以按理来说他可以继续休息。   晚上给顾观南烧晚饭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和祝微星的约定,举着汤勺回过头问身后的顾观南:“这个周末我和微星哥要去游乐场,你没忘记吧。”   顾观南点点头,问:“哪天?”   “具体还没商量,”沈知北搅着汤锅说,“晚饭后我问问微星哥,到时候我可能要请一天假。”   顾观南嗯了一声,意外地爽快,看了眼时间,道:“关火装盘吧。”   “哦。”沈知北关了火,拿出一个汤碗盛出一些。   基于沈知北的厨艺实在是惨不忍睹,这些日子来,为了能确保吃上安全健康的食物,两人分工合作,配合很默契。   顾观南理论知识和实操经验都很丰富,但因为腿脚不便就负责技术指导,而沈知北就负责做一个一步一指令的炒菜机器。没想到效果意外不错,沈知北的手艺经过顾观南的指导突飞猛进,烧出来的菜也越来越有模有样。今天自信心逐渐膨胀的沈知北更是尝试了玉米排骨汤和鱼香肉丝这种略有难度的菜。   而经过四天的磨合,沈知北也已经练成了和顾观南同桌吃饭也能怡然自得的技能。碰上对方心情不错的时候,甚至还能和谐地聊上几句。   沈知北在现实世界中就是一个朋友不断的人,他也喜欢去认识新的朋友。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被关在沈家,能接触的人少之又少,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也就一个祝微星,可祝微星还是学生,平时要上学,见面不容易,基本只能靠网络维持友谊,两人倒更像是网友。反倒是顾观南,在这个被所有人畏惧的可怕男人身上,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朋友相处之感。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沈知北也自诩对他有了几分了解。这个人虽说危险,但其实更像是死气沉沉的一潭水,只要不去触犯他的逆鳞,他比谁都平静。他和平常人一样,也有喜怒哀乐,但从来不是发自内心,就像带了一层表演的假面,假面上越是喜怒分明,假面下的真面目就越是麻木冷漠,宛如一具冰冷傀儡。   沈知北无法将他归纳为朋友那一列,但并不排斥与他同处一个空间。既然做不到交心,只当做是慰藉孤寂的工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知北与顾观南相处得越来越和谐,对于照顾他饮食起居这些事情也不再那么抗拒。   吃完饭,沈知北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洗,又切了半个西瓜,摆成果盘端给顾观南。   顾观南吃完饭后习惯在客厅看一会儿电视新闻。沈知北就切上一些水果和他一起看。顾观南对水果不是特别热衷,沈知北试了几天才发现他对西瓜算是比较喜欢的,于是之后水果专挑西瓜买。   西瓜切成小块,整齐码放在白瓷盘里。沈知北坐到顾观南旁边的沙发上,递过去一支小银叉,上面已经叉了一块西瓜。顾观南接过盯着看了一会儿,吃了。   沈知北笑了笑,也叉起一块放进了自己嘴里。   顾观南吃了几块就不吃了,抽了张纸优雅擦了擦手,问沈知北:“问过微星了?”   沈知北这才想起来,放下西瓜掏出手机:“我现在问。”   祝微星这几天好像很忙,连一日三次的美食打卡都暂时停了,而且已经两天没有在微信上找他说话了。不过这几天正好沈知北在生病,所以也没在太在意。   沈知北掏出手机,看着和祝微星停留在两天前的聊天记录才后知后觉似乎有些不对劲。祝微星就算再忙也不会一声不吭消失两天,基本都会提前知会他一声。   怀着丝丝缕缕的疑惑,沈知北发过去一条文字。   【北北:微星哥哥,你在做什么呀?[可爱]】   等了五分钟左右,沈知北才等到祝微星的回复。   【小星星:我在赶作业,大学狗太难了[哭]】   沈知北纳闷。   【北北:今天不是才周五吗,就要赶作业呀?】   【星星:周末接了个商拍的活,没时间,周一早上就要交,只能今天争分夺秒写了】   沈知北皱起眉头,看样子祝微星是完全把周末要去游乐场的事忘了。正犹豫要不要提醒他一下,祝微星自个儿先想起来了,发过来一条十秒钟的语音。   沈知北点开语音,在扬声器外放的加持下,对方的尖叫声惊天动地,把毫无防备的沈知北吓了一跳。   祝微星的尖叫声持续了整整五秒才语含愧疚地跟他道歉说自己忙昏了头忘记了跟他的约定。   扬声器的音量有些大,顾观南也听见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知北的微信界面,又看了看沈知北。   沈知北有些无奈,但是祝微星是忙正事,他也不能强行让人撇下客户陪自己去游乐园,于是体贴地打字回复:【我没关系的,哥哥工作最重要。哥哥努力工作,游乐园以后再去。】   祝微星感动得一连发了四五张发射爱心的表情包,跟他一再保证等忙过这阵了就带他去游乐园,不仅去游乐园,还会请他吃一个星期的大餐。   沈知北答应了下来,就没再打扰祝微星写作业。   收起手机,他跟顾观南说:“游乐园泡汤了。”   顾观南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见了。   沈知北其实还是有些失望的,他倒不是多想去游乐园,只是想出去走走。穿过来这么久,他不是窝在沈家自己那小卧室里,就是窝在顾观南的公寓,出去的机会少得可怜,再这么下去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自闭了。   琢磨了半天,他还是不愿放过这个难得悠闲的周末,临睡前他问顾观南:“明天想不想出去走走?”   顾观南愣了半晌,大概是怀疑自己幻听了,特意确认了一遍:“出去走走?”   “是啊,”沈知北推着顾观南进电梯,“我查过了,明天天气很好,适合出们散心。一天到晚呆在家里也无所事事不是?如果不想担心的话也可以去看电影,最近国内外大片扎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顾观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手指轻点着轮椅扶手,喃喃自语:“电影……”   沈知北就以为他想看电影,一拍板决定:“你想看电影啊,也行,那咱们就看电影去。今天晚上我上网搜搜哪部口碑最好。”   顾观南眼神有些空,似乎是在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于沈知北的提议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第二天吃过中饭,沈知北就推着顾观南出门了。   顾观南的情况坐车不方便,沈知北又不想麻烦保镖和助理,于是选择了离公寓最近的电影院,走路就能过去。   到了公寓楼下,顾观南并没有看到自己常坐的车子,而沈知北也没有打车的意思,推着他就要往公寓外走。他不禁问了一句:“车呢?”   “今天不坐车,”沈知北推着轮椅往外走,边解释道,“电影院就在附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机会难得,今天就体验一回传统工具吧。”   顾观南问:“什么传统工具?”   “两条腿啊。”沈知北道,“再说了,你坐轮椅也不需要走路,累也累不到你。”   沈知北说得对,要累也累不到自己,顾观南便无所谓表示:“随便你。”   沈知北推着顾观南走在路上,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力。本身顾观南的轮椅就已经十分明显,再加上两人的外形也足够惊艳,路人很难注意不到。   沈知北突然有些后悔带顾观南出来了。因为每个经过他们身边的人,看到顾观南时脸上都会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怜惜之色,仿佛是在遗憾多好一小伙子年轻轻轻就残了。   他们或许并未想这么多,只是做出了正常人看到一个残疾人时最普遍的反应,但顾观南显然不会这么想。   沈知北推着他,清晰感知到了对方的情绪变化。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外面风平浪静,内核岩浆翻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在又一路人对他露出怜惜的表情后,顾观南的情绪终于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了。沈知北见情况不对,推着他转身进了一家便利店,在柜台买了两只口罩,不顾顾观南的抗拒,执意给他戴上了。   顾观南伸手就要抓下来,沈知北按住他的手说:“还是遮遮你英俊的脸吧,我可不想走到哪都被无数人行注目礼。”   他故意把原因归咎到了顾观南的长相上,顾观南虽然知道他是胡说八道,但也没有生气,口罩也没有再摘下来。   沈知北满意地笑了笑,把另外一个戴在了自己的脸上,离开了便利店。   之后的路程,路上对他们行注目礼的路人依然没有减少,但是顾观南的情绪却意外平静了下来。   脸上的口罩就像一层安全网,遮住了他的面容的同时,也遮住了他倔强的自尊心。   电影院在一家综合性商场中,沈知北掐着时间出门,走到电影院,取了票距离进场还有五分钟。   沈知北看向一旁柜台,问顾观南:“想不想吃爆米花?”   顾观南也看了过去,冷淡的双眸中带着些探索意味。   沈知北反应过来,顾观南大概从来没来过电影院,于是也不再问他意见,直接帮他做决定:“买一份爆米花吧,爆米花和电影更配。”   顾观南没有拒绝。   买完爆米花也到了进场的时候,沈知北要推轮椅,就让顾观南帮忙拿爆米花和电影票。   顾观南一手抱着爆米花一手捏着两张电影票,表情难得有些呆萌。   沈知北忍不住想笑,装做没看到,眼观鼻鼻观心地把他推到检票台,弯下腰对顾观南说:“把票给他。”   顾观南迟疑地把电影票递了过去,工作人员看了他们一眼就麻利地撕下副票,把票根还给了他们。   顾观南伸手接过,抬头看向沈知北。   沈知北差点被他那罕见的小孩子般茫然的眼神整破防,整了整心神,轻声叮嘱:“把票收好。”   顾观南点点头,把票揣进了衣兜。   这家电影院很人性化,有专门为腿脚不便的残疾人士准备的影厅,影厅的台阶都换成了斜坡,轮椅可以自如行动。沈知北比较了几家,最终选择这家也是因为这一点。   这家电影院平时这个影厅没什么人来,毕竟残疾人出门还是多少有些不便。今天也是如此,电影开始了,影厅里的人数依然维持着2 。   沈知北把顾观南扶到柔软的椅子上坐下,笑着告诉他:“这种情况就叫包场。不会被人打扰,刚好可以安安静静看一场电影。”   顾观南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低着头将那两张电影票根翻来覆去地看。   沈知北也不打扰他,伸手夹了一颗爆米花放进嘴里,将注意力放到了电影上。   电影是当下最热门的悬疑片,带点恐怖元素。无论是剧情还是演员表演都很精彩,音效也很绝,漆黑的环境中很是有些阴森渗人的恐怖氛围,即便是沈知北这种对悬疑片不感兴趣的都看得津津有味。而顾观南也意外投入,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完了全场。爆米花也一直安安静静抱在怀里,时不时就捻起一颗放进嘴里嚼。   两小时后,电影结束,灯光亮起。两个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看完了彩蛋,沈知北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又重新将顾观南扶到轮椅上,对他道:“走吧,该出去了。”   “嗯。”离开的时候,顾观南怀里还抱着那个空了的爆米花桶,等出了影厅才找了个垃圾桶扔了。   “时间还早,饿不饿?要不要吃了再回去?”沈知北推着顾观南往外走。   顾观南懒懒道:“随便。”   “那就吃了再回去吧,省得开火做饭。”沈知北又问,“你想吃什么?西餐中餐还是法餐?”   顾观南还是懒洋洋随便两个字。   沈知北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意识到从顾观南那里是得不到有建设性的提议的,索性按照自己的口味做决定:“那就吃中餐吧,也不用要求太高,在附近找一家干净的私家菜馆。”   顾观南没有异议。   沈知北掏出手机,一边推轮椅一边在网上搜附近的餐厅,注意力难免就有些分心,因此没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转角的两个人。   轮椅不小心撞上了其中一人。沈知北赶紧停住脚步,将轮椅往回拉了一些。他甚至连对面的人都没看清就忙道歉,随机又低头小声问顾观南:“没事吧?”   与此同时,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说着同样的话在他们头顶响起。   沈知北和顾观南都愣了愣,缓缓抬起头来。   一瞬间八目相对,八目震惊。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两个人都不是陌生路人,相反,与他们都很熟悉。   一个是今天要拍片而和爽约了和沈知北游乐场之行的祝微星,另一位却完全出乎沈知北的预料。   竟然是多日不见的俞烨。   四个人站在影院的转角走廊上,你看我我看你。沉默半晌,还是祝微星先开口。   祝微星问顾观南,语气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顾观南问俞烨,语气不善:“你怎么在这里?”   俞烨问沈知北,语气不悦:“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禁止套娃!   推一推预收:《顶流总想惹哭我》   [演技一流扮猪吃虎受X脑补一绝纯情顶流攻]   1.   顾屿演戏多年,人气却一直不温不火。为了拯救低迷的人气,经纪公司将他送进了一档选秀节目刷曝光。   入营前,经纪人鼓励他:“遇事不决你就装哭。你装哭一向可以的。”   顾屿:……   首秀舞台上,顾屿的一把破锣嗓和新装四肢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网友们不忍直视;导师们心情复杂;学员们幸灾乐祸。   结束表演后俊美青年站回舞台上,面对导师不留情面的点评缓缓低下头,神情羞愧。   然而再抬眼时,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青年眼角湿红,泪盈于睫,一颗剔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心碎。   网友吸了口凉气:他哭起来真好看[心动]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顾屿的绝美落泪时,一向优雅稳重的顶流导师祝浔突然当着镜头公然发飙。   “这里是选秀,要演戏去隔壁!”语气冰冷,毫不留情。   2.   顾屿在入营第一天就得罪了节目导师——顶流祝浔,全网一致认为他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就连顾屿自己也这么认为。   于是,他一边努力练习,一边刻意避开祝浔。   然而事与愿违,他几乎每天都能在各种场合偶遇祝浔。并且一向待人温和有礼的祝顶流唯独对他冷脸以对。   顾屿觉得祝浔肯定很讨厌自己,为了能继续留在娱乐圈,他决定退赛,从此和祝浔江湖不见!   然而就在退赛声明发出后,祝浔突然主动找上他,拉着他的手小声哀求:“不要走。”   顾屿:???你不是讨厌我吗?   祝浔:胡说,我明明那么喜欢你…   顾屿:那你还这么欺负我?!   祝浔:你哭起来好看,我想看你哭[害羞]   顾屿:……妈的智障!   感谢在2021-12-11 17:40:29~2021-12-13 20:3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t2ke、nil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疯魔不成活 6瓶;et2k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二十六章   电影院旁一家西餐厅里, 午后一两点,店里客人不多,轻缓的钢琴曲从立体环绕音响里飘向各个角落。   一楼靠窗的卡座上, 沈知北顾观南祝微星俞烨双双相对而坐,排列组合十分怪异——沈知北和顾观南坐一边,祝微星和俞烨坐他们对面。   四个人,八双眼睛,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明明眼中积蓄着无数的疑问,却谁也没有做第一个出声的人。   气氛沉默且诡异。   直到服务生过来上菜, 才勉强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祝微星是四个人中心情最轻松的, 脸上并没有多少被抓包的尴尬。见菜上齐了, 祝微星率先拿起餐具,招呼还在比拼眼神的其余三人:“先吃饭吧。”   其余三人这才各自收回了视线,低头瞄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食物。   俞烨和顾观南各自选择了自己常吃的套餐,而沈知北在有外人在的场合, 特别是这个外人还是俞烨的时候, 就又不动声色地装回了傻子, 所以见识少的小傻子由祝微星做决定选择了和他一样的套餐。   在场除了祝微星其他三人都没有什么胃口。俞烨和顾观南依然在试图用眼神压对方一头,而沈知北尽量把脑袋垂到最低,试图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祝微星拿着刀叉熟练地将牛排切成了小块, 然后把自己的那份和沈知北面前那份还没动过的做了调换。做完一切,他又笑着把叉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尝尝看, 这家牛排味道不错的。”   祝微星的话也成功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力。沈知北抬起头跟祝微星道谢, 就见顾观南和俞烨正都盯着他看, 一个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趣意,一个眼里则尽是嫌弃,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妒意。   沈知北装做不知,低垂着脑袋兀自安静吃牛排。   祝微星照顾完沈知北又去招呼另外两人:“快吃啊,干嘛都不动?”   祝微星的话就像是命令,刚刚还没胃口的两人纷纷拿起了刀叉,敷衍地应付了几口。   祝微星也不管他们,自顾自跟沈知北聊天:“小北,你怎么会和观南哥在一起呀?你们是来看电影的吗?”   沈知北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只好随便编个了理由:“我出来玩,遇到观南哥哥了,他就带我来看电影。”   他解释完,就见祝微星和俞烨都神色复杂地看向顾观南,难掩眼中的震惊,就好像在说——你居然会请别人看电影!   而此时的顾观南本人:……   沈知北豪不愧疚地崩坏了顾观南的人设后又反问祝微星:“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不是说要给客人拍照吗?”   祝微星提起这件事表情僵硬了一瞬,指了指身边的的俞烨,虚声道:“他就是我客人。”此刻的心情别提多尴尬了,毕竟俞烨欺负过沈知北,自己又和沈知北是朋友,自己此时的举动就好比是背着好友给敌人勾搭到了一起。   沈知北一听果然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他不高兴不是因为祝微星背着自己和俞烨私下见面,而是不明白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而同样皱眉的还有顾观南。他正神色不悦地打量着俞烨。而俞烨也坦然与他对视,眼神也带了探究与不善。   对视良久,俞烨先开口质问道:“顾总和微星是什么关系?”   俞烨这人向来这样,说话做事都很坦白直接,从来不会拐弯抹角。   顾观南倒不是介意他的态度,而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个称呼。他没有回答俞烨的问话,而是转问祝微星:“你和他很熟?”   祝微星表情有些为难,来回切割着牛排小声解释:“也不是很熟,就见过几次面。”   顾观南并不接受这个解释,摆出兄长的架子质问:“就见过几面还出来看电影?”   祝微星嘴一快想也不想就反驳:“那你还不是就和小北见过两面就请他看电影。”   顾观南:“……”   沈知北:“……”   顾观南哑口无言,脸色都僵硬了几分,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对祝微星说一句重话,只是沉着脸瞪了他一眼。   祝微星立马扯起一个乖巧的笑容。   反倒是俞烨神气活现的,就好像是自己打赢了嘴仗似的,更是当面挑衅顾观南,又用更加温柔的声音叫了祝微星一声,问他:“你和顾先生是什么关系?他很关心你呢。”   沈知北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还有些纳闷——俞烨不是一直喝香槟的吗,什么时候改喝绿茶了?说话都一股茶味。   祝微星也有些受不了俞烨的语气,呵呵干笑了两声,解释道:“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对我确实很好,我们俩就跟亲兄弟一样。”   “原来是这样。”俞烨敷衍地扯了扯两边嘴角。   一顿饭吃得硝烟四起。最后是俞烨买的单。他去柜台付账,其他三人就在门口等。   沈知北下意识就要去推顾观南,但就在要把手搭上去时想起了祝微星在旁边,又生生停住了。   祝微星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走到他的身边,一伸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笑着问:“小北呀,等会儿想不想去游乐场玩?”   沈知北问他:“你不是要拍照片吗?”   “害,别提了。”祝微星皱起了脸,瞄了眼餐厅大门才小声跟他抱怨,“我被人骗啦!当初有人加我微信,说想让我帮他拍一组照片。因为他给的钱很多,我就没细问,很爽快就答应了。谁知到了约定的地点我才发现是他约的我。”   沈知北由衷发出一句疑问:“他原来也喜欢拍照呀。”   “哎哟,算了吧,我看他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就想快点拍完走人,结果他非说不急,一会儿说要请我喝咖啡,一会儿又说请我吃饭,后来又问我要不要去看电影,然后直接就把我拖来这里了。”   这个狗男人!果然还是下手了!   沈知北恨恨磨牙,面上还装得一脸纯良,明知故问:“他干嘛骗你呀?”   “呃……”   顾观南就更直白了,直接问他:“他在追你?”   “呃……”   沈知北配合地看祝微星,天真问他:“真的吗?他喜欢你呀?”   祝微星急忙拉起沈知北的手表忠心,“小北,你别生气,我真不知道是他,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接的。而且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你是我好朋友,他欺负过你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敌人呢!我向你保证回去以后就拉黑他,再也不跟他来往!”   “……”沈知北还在犹豫这时候点头太爽快会不会显得太急切,却不想有人比他还急。   “现在就删吧。”顾观南淡淡道。   “啊?现在啊?”祝微星抠了抠脸,为难道,“会不会不太好,人都还没走呢。”   顾观南问:“你们下午还要一起去哪?”   “不去哪!我准备等会儿道个谢就跟他道别的。”祝微星道。   沈知北提醒他:“要是他不肯怎么办?”   “嗯,也有可能。”祝微星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大概五秒钟后,他抬起头,双眼亮闪闪,“要不然咱们真去游乐场吧!我就说下午要跟你们去游乐场玩,他应该就会识趣走了吧。”   然而俞烨的脸皮厚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听说他们下午要去游乐场玩,他当即表示:“那就一起吧,你们说的那一家游乐场我们家有入股,不用花钱也不用排队就可以免费玩所有项目。”   其他三人:“……”   俞烨说完就去开车,异常热情地表示要给他们当司机。   沈知北一开始还有些纳闷俞烨今天居然会这么反常,直到他看到俞烨开着他那辆银白色的两座跑车停在他们面前。   好家伙,狗男人还挺心机!   俞烨下了车,装出一副懊悔的样子对祝微星说:“我忘了我今天开的是跑车,装不下四个人。”   “那怎么办?”祝微星问。   俞烨垂眸看了一眼一旁的顾观南,轻轻扯了扯嘴角,一脸认真地提议:“顾总出门应该有司机专门接送吧?要不微星坐我的车,让知北坐顾总的车吧。”   沈知北都要憋不住笑了,这狗男人心思还挺多。   不过顾观南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布娃娃,当即表示:“抱歉,我今天没开车。”   “那怎么办?”祝微星积极提议,“要不然坐地铁?”   当然这个提议很快就被顾观南俞烨两位出生起就由专车接送的大少爷拒绝了。顾观南没办法,只好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顾观南的司机开着一辆私家车出现在众人面前。   俞烨立即笑了:“现在就好了,顾总和知北就坐这辆车吧,微星坐我的车子。”   顾观南只是轻笑了一声,没有搭腔。至于沈知北,能和俞烨拉开距离他是求之不得,自然不可能反对,只是有些担心祝微星和俞烨单独相处。   幸好祝微星主动拒绝了这个提议:“要不我也坐我哥的车吧。我哥的车大,坐得下。咱们游乐场碰面好了。”   俞烨:“……”   沈知北赶紧低下头,努力藏住自己无法抑制上扬的嘴角。   这时候,顾观南也来凑热闹,一锤定音:“那就这样吧。”   司机和祝微星联手把顾观南扶上车,沈知北正思考坐哪里,就被祝微星推上了后座。   “你跟观南哥坐吧。”边说着,自己坐进了副驾驶。   司机是最后一个上车的,车门打开,正要往里钻就被拉住了衣领子,又被拉了出去。   司机揉了揉勒疼的脖子,回头不高兴地瞪了“凶手”一眼。   俞烨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弯腰对车里的祝微星说:“那我也坐你们的车吧,一辆车方便点。”说完不等三人做出反应就钻进了驾驶座,然后把自己的那把跑车钥匙随手扔给了给留在了外面的司机。   他报了个地址,然后无比自然地使唤起顾观南的司机:“你把车子开到这个地方,钥匙交给车库保安就行。”   司机犹豫不决,看向了后座的顾观南。   而此时顾观南正眯着眼睛,脸色不悦地盯着自说自话的俞烨,正准备开口叫人滚下去,手背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就见沈知北瞟了眼俞烨,又对他一挑眉,微微侧过身子,与他耳语。   “干嘛赶人啊,人家上赶着给你当司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能使唤狗男人的机会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27章   顾观南盯着沈知北看了半晌也没说话, 似乎是在琢磨他刚才的那番话。估计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最终默许了俞烨上车。   而被当成司机而毫不自知的俞烨还很是得意地对着后视镜对他挑衅笑。   顾观南也少见地扯了一下嘴角,会以一个嘲讽的笑。   从餐厅到游乐场大概半小时的车程。一路上俞烨旁若无人地找话题和祝微星聊天。   祝微星没告诉沈知北, 除了那次帮他解围和俞烨见过一次面以外,后来他又在酒吧和他偶遇过一次。   那次是他的一个室友失恋了,他和另外几个室友为了安慰他就来到酒吧准备大醉一场。结果自己差点被一个醉汉欺负,没想到那天晚上俞烨也在那间酒吧, 他出面帮他解了围,又好心将他和室友送回了学校。   一般情况下, 遇到如此热心的陌生人祝微星应该是感激才是,可因为沈知北的关系, 他也对俞烨人品有了粗浅的了解。   他断然不可能和欺负自己好朋友的人做朋友, 所以当时俞烨提议加个微信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并且决定将今晚的事默默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跟沈知北说。可谁想到,那天之后自己总能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场合和他偶遇。而俞烨每次见到他也十分热情,不是说请他吃饭就是约他出去玩。   祝微星虽然没谈过恋爱, 但常识还是有的, 很快意识到俞烨好像对自己有意思。吓得他后面好几天都不敢走出宿舍门。   本以为俞烨见不到自己慢慢就会放弃, 可谁知这家伙意外的执着,蹲不到自己竟然还学会了曲线救国,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沈知北冷眼旁观了半小时俞烨的独角戏后, 他们一行人总算到了游乐场。   俞烨要去停车场放车,其他三人就先在门口下了车。   沈知北看着门口排长队检票入园的游客, 问祝微星:“我们也去排队吗?”   祝微星看了眼缓慢移动的队伍, 犯了难:“咱们没买票呢, 俞烨说他家是这家游乐场股东, 可以免门票我就没买。”   沈知北皱起了眉头,拽了拽他的衣摆,小声问他:“我们真的要蹭他的吗?”   祝微星看了他一眼,见他有些抗拒知道他肯定是不喜欢和俞烨扯上太多,他也觉得蹭一个陌生人的便宜不是太好,可又有些为难:“可是这家游乐场要提前一天订票的,咱们现在买票也进不去。要不去其他地方玩?你想去哪里?”   沈知北摇头,示意自己没想发,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顾观南见两个人耷拉着嘴角微不可查地轻叹了口气,再次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被接通之后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在门口,出来见我。”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从游乐场里走出来一个身穿正装的年轻男人。那人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见到顾观南后朝他招了下手,朝他们快步走来。   “那人有些眼熟啊。”祝微星盯着越走越近的人嘟囔了一句。   沈知北凑过去问:“是谁呀?”   祝微星想了想:“好像是观南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叫叶清。啊!对了!这家游乐园就是他家开的,他们家是最大股东呢。好几年没见,差点都忘了。”   这时那个叫叶清的男人也走到了他们跟前,一见面就先轻轻锤了顾观南的肩膀一拳,笑着打趣:“哟,稀客啊。”   顾观南淡定解释了一句:“家里孩子想来。”   叶清这才将视线落到沈知北和祝微星身上,他盯着沈知北看了一眼,没印象,又看向祝微星。在祝微星身上的视线比较长,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想起来:“是小星星吧。”   祝微星笑着点头:“叶清哥,好久不见了。”   叶清见到他还挺高兴的,和他拥抱了一下,道:“有三年没见了吧,越来越帅了。”   祝微星客套了句叶清哥也是,然后就拉过沈知北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知北。”   沈知北也跟着乖巧打招呼:“叶清哥哥好。”   叶清微笑着回了个你好,看他长得嫩,声音都不自觉放轻柔了一些。问他:“几岁了?看起来还很小啊。”   “20岁了。”沈知北说完就缩回了祝微星身后,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祝微星顺势解释了一句:“知北平时不怎么出门,比较害羞。我今天是特意带他来游乐场玩的。”   “这样啊,那进去吧。”叶清热情招呼道,“都来自家地盘了还傻站在门口。”   祝微星干笑了一声,解释说:“在等人呢。”   “等人?”叶清低头问顾观南,“什么人?”   顾观南手指轻敲扶手,随口道:“司机。”   “司机?”叶清就像是听见了有趣的笑话,笑了一会儿问他,“你什么时候走亲民路线了?”   顾观南也心情不错地解释了一句:“这个身份比较特别。”   “有多特别?”叶清好奇问。   顾观南朝着某个方向轻抬了一下下巴,道:“喏,来了。”   叶清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看清来人的他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他将来人反复确认三遍,才激动地问顾观南:“你终于对俞家下手了?!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么低调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顾观南冷声哼笑,没有作答。   这时俞烨也已经走到众人面前,见到叶清的反应和见到顾观南时一样,淡漠中带着点嫌弃。他问叶清:“你怎么在这里?”   叶清跟俞烨不是很对付,语气也不是很好:“这是我家的产业,我来还要跟你报备?”   俞烨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表情危险。   祝微星看情况不对赶紧站出来解释:“俞先生是跟我们一起的。”   叶清更加纳闷了,当着俞烨的面就问顾观南:“你们什么时候握手言和了?”   顾观南默不作声。   俞烨也不屑解释。   叶清也懒得管,带众人入了园。之后他还有工作要忙,于是留下一张VIP的会员卡就先离开了。叶清的这张会员卡相当于通行证,园区里所有的项目都可以免费玩,还不用排队,当然也可以去园内的各个餐厅免费消费。   祝微星接过卡跟叶清道谢,这让俞烨有些不高兴,拉着脸埋怨道:“我都说了我们家是股东,可以免费玩,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祝微星只好干笑着解释了一句:“叶清哥一番好心,也不好拒绝。反正都是免费,蹭谁有什么区别。”说完又转头问一直乖乖跟在身边的沈知北,“小北,你想从哪里开始玩?”   沈知北正在翻看游乐场的小册子。这里的项目和其他游乐场大同小异,他兴致缺缺。本来就不是喜欢这种场合的人,挑了半天才勉强选出一个比较合心意的:“过山车。”   祝微星捏了捏他的后颈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家伙还是个喜欢刺激的。”   沈知北不好意思一笑。   一行人走到过山车项目点,祝微星看前面排队的人不多就没有动用VIP卡,选择排队等一会儿。沈知北和顾观南都不觉得有什么,俞烨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倒是挺排斥的,但大概是担心自己拒绝的话会给祝微星留下不好的印象,硬是忍耐了下来。   大概排了十分钟左右轮到了他们,工作人员给他们安排座位的时候看到了坐轮椅的顾观南,犹豫问:“这位先生也要坐吗?”   顾观南当即冷酷拒绝。   “哥你不坐啊?”祝微星见顾观南不做犹豫了一会儿也表示,“那我也不坐了,我陪你在下面等好了。”   沈知北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如果祝微星也不坐的话那不就剩他和俞烨了?让他和俞烨一起坐过山车还不如不坐,于是他也赶忙跑回了祝微星的身边:“那我也不坐了。”   “你不是想玩吗?”祝微星问。   沈知北抓着祝微星的衣摆嘀咕:“也不是特别想玩的。”   工作人员在一旁催问:“那你们还要坐吗?”   “那就不坐了。”   “坐!”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来自祝微星,一道则是来自……   所有人都看向俞烨。就见俞烨整张脸都黑了,脸色十分难看。事实上,自从进了园区开始,他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祝微星也不知道他干嘛突然这么生气,不过还是礼貌而疏离地问了他一句:“俞先生你想坐啊?那要不你去坐吧,我们在下面等你。”   沈知北就见俞烨快把一口银牙都咬碎了,勉强保持住了最后一丝风度,故作淡定地邀请祝微星:“你跟我一起坐吧,照顾顾总的事交给沈傻……知北就够了。”   这……不太好吧……   祝微星有些犹豫,可是俞烨也不是个会在意别人意愿的人,强行把人拉走了。   祝微星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陪他一起坐,出发前不忘叮嘱了沈知北一句:“小北,那你们在门口的长椅上等我们哦,观南哥也拜托你照顾一下了。”   “好。”沈知北敷衍地提了提嘴角,眼神难掩忧色。   目送着过山车缓缓驶出,沈知北缓缓收回目光,转回身问顾观南:“出去等?”   顾观南点头。   沈知北推着他出去,走出一段路,就听顾观南不紧不慢问:“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你的未婚夫正在跟别人坐过山车。”   沈知北坦诚说:“担心。”   顾观南敲扶手的指尖微顿,缓缓回身看了他一眼。   沈知北又从容接下去说:“不过不是担心我那未婚夫,是担心微星哥。”   “担心他什么?”   沈知北脸色逐渐严肃:“俞烨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担心微星哥和他走得太近会受伤。”   “那你呢?”顾观南问,“为什么还要跟他订婚,就不担心自己也会受伤吗?”   “谁说我不担心?”沈知北用玩笑的语气说道,“说不定还会丢掉性命呢。”   “为什么会这么想?”   沈知北耸了耸肩,随口一说:“大概是因为俞烨是克夫相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我咒我自己 第28章 二十八章   “克夫相?”顾观南问, “你还有这手艺?”   “就会看他的。”沈知北说得一本正经。   “为什么只有他?”顾观南追问。   沈知北在门口长椅上坐下,又将顾观南安置在自己的身边,视线紧盯着远处忽上忽下的过山车, 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因为他天生一副渣男样吧。”   顾观南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怀揣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好奇宝宝,意外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渣男样是什么样?”   沈知北心里记挂着祝微星,逐渐有些不耐烦,敷衍道:“反正不是你这样。”   顾观南却不愿就此罢休, 又感兴趣地问他:“那我是什么样的?”   沈知北侧目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吐出三个字:“孤寡样。”   顾观南:“……”   顾观南自取了一顿羞辱之后总算是闭上了嘴, 之后不管沈知北再说什么都不发一眼,扳着一张脸摆出一副谁说话谁死的可怕样子。方圆五米内除了沈知北无人敢靠近。   过山车玩一轮大概两分半钟的时间, 沈知北他们在下面没等多久祝微星他们就回来了。   出来时, 祝微星面色红润, 容光焕发,显然玩得很开心。反观俞烨脚步虚浮,脸色刷白,看来吓得不轻。   看着俞烨的狼狈模样, 沈知北心里还挺爽快, 赶忙站了起来朝祝微星挥手。   祝微星看见了他们, 快步走过来,揽过沈知北的肩膀兴奋地跟他分享:“知北,这个可刺激了。你想不想坐?我陪你坐一次吧, 可好玩了。”   沈知北看了眼正艰难找卫生间的俞烨,突然心生怯意:“不了吧, 今天吃太饱了, 怕吐出来。”   祝微星被他逗笑了, 掐掐他的腮帮子说:“那好吧, 咱们等会儿找个温和的项目玩。”   “嗯。”   两个人凑着脑袋看小册子,挑选下一个游玩项目,突然就感觉一阵风从面前吹过。他们抬起头,只看见了俞烨跌跌撞撞跑向远处卫生间的凌乱残影。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俞烨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大概是去吐了一通,出来脸色好了一些。   出于人道主意,祝微星象征性地关心地问了他一句:“你还好吧?”   俞烨自然不愿在祝微星面前丢脸,立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冷静摇头:“我没事。”   其实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在强撑着,但祝微星也没有戳穿他,态度冷淡地哦了一声就转回头继续和沈知北商量下一个项目了。   俞烨和顾观南的加入让这场游乐场之行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顾观南是由于身体原因很多项目都不能玩,其实就算是能玩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加入,所以全程就是板着张脸安静做一个旁观者。   至于俞烨,他的参与热情倒是极其高涨,但是他越是表现得积极,越是让气氛变得尴尬且别扭。最终的结果就是祝微星和沈知北毫无体验感,走马观花地走了几个项目点就意兴阑珊地结束了这场游玩。   四人离开园区时间还不算太晚,夕阳还挂在半空。   祝微星提议吃了饭再回去。俞烨本来还想厚着脸皮跟去,结果在园区门口接了个电话就面色不佳地提出先离开。   祝微星赶紧体贴表示:“没关系,正事要紧。”   俞烨瞧着笑盈盈的祝微星,迟疑良久还是默默放弃了索要联系方式的念头。他转而看向了沈知北,语气不善地使唤他:“沈知北,你跟我过来。”   沈知北看向他。不过祝微星已经先将他护到了身后,表情警惕:“你想干嘛?”   “……”俞烨赶紧挤出友善的微笑,柔声解释道,“我就是想跟他说几句话。我们是朋友。”   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朋友。沈知北暗暗腹诽,不过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祝微星拉住他:“知北……”   沈知北朝他笑笑:“微星哥哥,我就去说句话,很快回来。”   他其实大概知道俞烨要跟他说什么。   果然,他刚走到他面前,就被他粗鲁地拉到了角落里,然后恶声恶气地警告他:“不准把我和你的关系告诉祝微星,听到没有!”   沈知北瑟缩了一下,怯生生问:“为什么呀?”   俞烨又瞪了他一眼,大概是生怕祝微星知道,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我们本来就没关系!我从来没承认你,我一定会取消婚事!你别做梦了!”   沈知北委屈地哦了哦,心里有些着急。别光嘴巴说啊,拿出点实际行动好不好!   沈知北暂时答应了俞烨的要求,但其实是并不认同的。祝微星拿真心待他,他也不愿欺骗他,更不愿眼睁睁看着他被俞烨伤害,所以这件事迟早会告诉他,只是什么时候告诉他,以怎样的形式告诉他,沈知北还踟蹰不定。   俞烨很快就被朋友接走了。   俞烨一离开,气氛一下子就变轻松了。祝微星高兴得眉开眼笑,作为三人中唯一有驾照的人自觉充当起司机。   三个人朝停车场走去,路上祝微星问沈知北俞烨跟他说了什么。   沈知北支支吾吾:“没说什么。”   见他不想说,祝微星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提醒了一句:“他要是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说,知不知道?我帮你去教训他。”   “知道了。”沈知北对他微笑了笑,说,“其实我跟他们也不经常见面的。”   “那就好。”祝微星又问,“对了,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出来玩了?你家里人呢?”   “他们去国外出差啦。”沈知北高兴道,“没人管我啦。”   祝微星皱起了眉:“你家里人都去国外了?留你一个人在家?”   沈知北道:“还有佣人。”虽然他们根本不会管我。   “那也不行呀,”祝微星对沈知北的家人颇有微词,“你家人心也太大了,怎么可以留你一人在家。你今天不会是偷跑出去来的吧?”   实在不好解释如今跟顾观南住一块儿的事,沈知北顺势就承认了下来。   紧接着就被祝微星掐着腮帮子教训了一顿:“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偷跑出来,外面很危险的!被坏人抓去怎么办!”   沈知北捂着被掐红的腮帮子,委屈地瘪起了嘴,怂兮兮保证:“下次不会了。”   祝微星又一秒从严父转变成了慈母,轻声细语问:“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沈知北又点头承认了下来。   祝微星一下子就心软了,冲口而出:“要不你这段时间来跟我住吧!”   沈知北和顾观南都看向了他。   “你不是怕无聊嘛,”祝微星提议道,“那在你家人回来之前你可以跟我住啊,这样你就不会无聊了。”   沈知北有些心动,不过留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住哪里?”   祝微星拍了拍顾观南的肩膀,笑眯眯道:“住观南哥家,你住过的。好不好?”   “……”沈知北看了眼顾观南,语带犹豫,“可以吗?”   祝微星也低头问面前的顾观南:“哥,这几天就让小北跟我们住好不好?”   顾观南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他:“不用住学校了?”   “忙得差不多了,后面课业会比较轻松,你要是答应收留小北一段时间我就回来住了。”   “随便。”顾观南无所谓的态度,目光淡淡瞥过沈知北,别有深意道,“也不是没住过。”   沈知北:“……”   三人在外面吃过了晚饭一起回到了位于名臣的顾宅。   沈知北两手空空就上门了,就和去顾观南公寓一样,什么都没带。因为祝微星说日用品家里都有,衣服的话他们两个身形差不多,完全可以穿他的。   这一决定正合沈知北的意,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祝微星还有些担心,又提议“要不要跟你爸妈打个招呼?”   沈知北摇了摇头。   祝微星问:“不用跟你爸妈说一声吗?”   “不是爸妈,”沈知北解释说,“是叔叔婶婶。”   祝微星愣了一瞬,小心翼翼问:“那你爸妈呢?”   沈知北缓缓低下头:“不在了。”   祝微星一下子就心疼了。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家人去国外却独独留沈知北一个人在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每次提起家里人沈知北都表现得那么抗拒。   他试探问:“知北,你的叔叔婶婶对你好吗?”   沈知北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抠手指,纤瘦的背影仿佛都写满了委屈。   此时无声胜有声。   祝微星一下子就明白了,又心疼又气愤,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是沈知北第二次来顾观南的别墅,第二次来心境明显有别于第一次。再加上之前已经和顾观南在公寓朝夕相对了一周,早已经能平常心对待和顾观南共处一屋这件事了。   祝微星依然热情邀请他和自己同睡一屋,不过遭到了顾观南的拒绝。   在顾观南的插手下,沈知北幸运拥有了客房的使用权,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临睡前,祝微星帮他整理好床铺,又给他拿来一套自己不穿了的睡衣和一打新内裤。随后又拉着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把所有物品的摆放位置和使用方法都详细教过一遍才离开客房。   祝微星走到门口道:“要是一个人睡觉得害怕就过来找我。”   “我知道了。”沈知北乖巧应下,与他道了晚安。   祝微星习惯早睡,回屋洗了个澡就睡下了。沈知北却迟迟没有睡意,穿着祝微星的睡衣,躺在客房的大床上在手机视频软件里找了个电影看。   正看得入神,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他点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内容就只有四个字——饿了,宵夜。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饿饿,饭饭[敲盆] 第29章 二十九章   如此欠揍的说话风格,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之前在公寓的时候,顾观南就经常半夜把沈知北叫起来给他做宵夜。   沈知北第一次听到这个要求纳闷了很久,把顾观南翻来覆去打量了三回, 心里别提多意外了——这个人看着明明不像是热衷口腹之欲的类型,却没想到意外贪嘴。   沈知北理智上不想搭理他,但是一看到顾观南的短信,身体就本能地行动了起来。   他随便套了一件外套走出卧室, 先趴在祝微星的门口听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才放轻脚步走下楼梯。   他刚下到一楼, 顾观南的卧室房门也恰好在这时打开了,凑巧地就跟掐点算着他下来的时间似的。   沈知北也不过去, 站在楼梯前双手插着衣袋等他自己过来。等对方来到自己面前, 他才抓了一把微乱的头发, 问他:“想吃什么?”   顾观南垂眸半阂,心不在焉道:“随便。”   沈知北不意外地挑了下眉,径直朝厨房走去,打开冰箱看了眼, 问:“意大利面吃不吃?”   半晌, 顾观南才漫不经心地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   意大利面是半成品, 一盒里面自带一份酱料,只要把面煮熟把酱料放上去就可以了,做起来很方便。   沈知北拿了一盒咖喱鸡肉口味的和一盒海鲜口味的。他从橱柜里找出一口锅, 准备烧水煮面,开火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转过身目光幽幽看顾观南。   “怎么了?”顾观南被看得莫名。   “突然想起一件事, ”沈知北抱着手, 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我们现在不是在公寓,是在你家对吧。”   顾观南点头,用眼神问他——那又怎样?   沈知北磨了磨后槽牙:“之前在公寓,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才不得已供你驱策。可是你都回家了,家里这么五星大厨,为什么还要指使我给你煮宵夜?”   “有冲突吗?”顾观南不紧不慢反问他,“家里有厨子和指使你干活有冲突吗?你是我的生活助理,我指使你煮个宵夜的权利都没有吗?”   “……”沈知北咬了咬牙,艰难应了个有,紧接着又换了种说法,“我只是觉得这样太委屈你了。我家厨子什么手艺,我又是什么手艺,你何必放着满汉全席不吃要来吃糠咽菜。”   “吃不死人就行。”顾观南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在公寓的习惯又上来了,语气平静地指挥沈知北,“开火。”   沈知北听见顾观南的指令也瞬间条件反射,打开了火。   “……”   一番唇枪舌战的谈判最终以沈知北的失败告终。   半小时后,他将两盘热气腾腾的意大利面端上了餐桌,顺便给顾观南倒了杯蜂蜜柠檬水。   沈知北以前为了保持身材,从来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这几天经常被顾观南半夜使唤起来做夜宵,忍不住食物的诱惑就跟着吃了几次,后来再烧宵夜,他就习惯性地煮两份。   连续吃宵夜的后果就是他肉眼可见的胖了,脸颊和胳膊上长了些肉,倒是没刚开始那么瘦弱,看起来健康了一些。反观顾观南天天吃宵夜,但也没有长胖的迹象。   沈知北分析了一下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吃得不多。   说起这件事沈知北就一肚子气。顾观南每次说肚子饿要吃宵夜,但每次自己做好宵夜了他又吃不了多少,吃几口就说不吃了。沈知北为了不浪费粮食,只好自己勤勤恳恳全部解决。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长肉速度过分快,顾观南要负大部分责任。   这次也是如此,沈知北把煮好的意面端上桌,顾观南只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用餐巾擦了擦嘴就娴熟地将盛着剩下半份面条的盘子往沈知北跟前推了推。   沈知北也没有表现出一丁点不满,动作自然而熟练地就将那半份完全没动过的面条盛到了自己的盘里。   其实他煮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顾观南的那份他特意只煮了半份,但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对方的小鸟胃……   沈知北埋头努力解决一份半的意面,顾观南就端着杯蜂蜜水慢条斯理地边喝边看他认真解决食物。   顾观南的视线虽然一直很平淡,但距离太近根本无法忽略。沈知北一开始还能假装视而不见,但渐渐地,顾观南的目光越来越明显,明显到已经完全不能假装毫无所觉。于是他索性抬起头与他对视,明知故问他:“你喜欢看我吃饭啊?”   顾观南这才收敛了目光,但也没有认怂,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还好,只是很少见到这么会吃的。”   沈知北“……”   其实他的胃口真的不大,纯粹是不舍得浪费粮食罢了。   沈知北在心里安慰自己,顺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叉子的面条。   顾观南又开始明目张胆地看起自己,沈知北懒得管,自顾自吃面,随口问了一句:“你体质如何?”   顾观南反问:“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沈知北打量了顾观南一番,嘀咕了一句,“你每天吃这么少,不会也营养不良吧。”   顾观南放下水杯,仔细琢磨着他的话:“也?”   沈知北坦然指了指自己,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这副小身板不就是典型的营养不良嘛。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让沈昂一家对他不好呢,吃都不吃饱。可顾观南不是沈知北,自从扳倒了父母和继母一家之后就没人敢苛待他了。他要是营养不良就纯粹是自己作出来的。   顾观南盯着他细瘦的手腕看了良久才用目光在他们两个之前来回扫了一遍,问:“我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沈知北看着对方高高大大的身型,健康红润的脸色陷入了一时回答不上来。   确实,顾观南虽然不良于行,只能靠轮椅行动,但他并不是那种病弱之人。他的身上并不存在病态和柔弱之感,虽说身型比起正常成年男人来说稍显清瘦,但也是在正常范围之内。加上他平时基本都穿着正装,从外形看就像是个温文尔雅的学者。可是他的五官又十分具有侵略性,特别是那双眼睛,冷而凌厉,天生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傲然俾倪。   虽然常年坐轮椅,但无论身材还是眼神亦或是周身的气场,任谁都不会把他归到弱者一列。   沈知北也曾好奇过,以顾观南的情况,他就算是身体状况差一点都是在情理之中的。更何况这人还不好好吃饭,虽然一日三餐餐餐不落,有时还会来点深夜加餐,可四餐加起来的量还不如人家一顿的。就他的这种作死法照理说早就应该把自己作垮了才是,可是为什么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健康?   沈知北看着顾观南流畅明显的肌肉线条,心中突现一个想法:“你该不会一直有在健身吧?”   顾观南没有否认:“不行吗?双腿残废不允许健身?”   “不是,”沈知北解释道,“我只是有些意外。”   见顾观南脸色瞬变,沈知北突然就后悔提起这件事了。顾观南对腿相关的话题十分敏感他是知道的,也不止一次见过波澜不惊的男人一提起他的双腿就变颜变色得样子,但大概是顾观南平时表现出来模样太正常,甚至比任何人都要自信强势,以至于他总是会忘记,忘记顾观南其实还是十分在意自己身体的残缺。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沈知北也不敢再冒然开口,快速解决完盘中的食物,又把碗筷洗了,就把顾观南送回了房间。和往常一般,看着他睡下,他轻轻关上卧室房门,也回屋准备休息。   睡下时已经凌晨了。但第二天,生物钟准时的沈知北依然在七点半就睁开了眼睛。   洗漱一番,他换了身祝微星给他的衣服,打开房门对门的祝微星也刚好走出来。   两人一碰面,先互道了声早安。   沈知北见祝微星脖子上挂着相机身后背着个包就问:“微星哥哥要出门吗?”   “嗯,临时接到个任务,要去学校一趟。”祝微星轻轻拍了拍身前的相机。   祝微星在学校是学记团的,专门负责给学校的各种大型活动拍现场照的。据说下个月就是他们学校的70周年校庆,身为学记团一员的祝微星估计有得忙了。   二人到了一楼,准备去餐厅吃早餐,顾观南已经早他们一步到了。   祝微星道了声早安,拉着沈知北坐了下来,边帮沈知北往面包上抹果酱边跟顾观南说:“哥,我今天要去趟学校,晚上再回来。”   顾观南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祝微星把抹好果酱的面包放回沈知北餐盘里,继续拜托顾观南:“哥,今天就拜托你照顾知北了。”   沈知北叼着面包抬起头。   顾观南手里拿着份财经报,头也不抬道:“今天要去公司。”   “这样啊。”祝微星想了想,扭过脸问沈知北,“知北,你想不想去我们学校玩?”   沈知北眼睛亮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祝微星告诉他,“我今天主要就是去跟彩排,事情不忙,你跟在我身边就行了。要不要去?”   “要去!”沈知北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假装没看见顾观南投射过来的那道不悦的目光。   出门前,祝微星发现自己忘带手机了,又跑回二楼去拿。沈知北留在一楼等他。顾观南换完衣服准备出门上班了,管家推着他走出屋子,经过沈知北身边时,他轻轻抬了抬手。管家停步。   沈知北垂眸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嘴角扯起一个浅浅的微笑,乖巧道别:“顾总再见。”   顾观南提醒他:“你是我的助理吧。”   “是的,”沈知北回答地很是从容,旋即又表现得十分为难,“但很显然我今天被临时征用了,所以允许我请假一天。你要是担心我不在你身边没人给你做饭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远程点外卖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亲,给个五星好评哟~ 第30章 三十章   沈知北:“我可以为你提供远程点外卖服务。”   话音刚落, 顾观南的脸色瞬变。就连管家也一脸见鬼了似地看向他,仿佛在说——让我看看是哪个勇士敢这么跟我家主人说话。   沈知北平时跟顾观南说话基本都是这种态度,也不觉得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甚至还很认真地征求顾观南的意见:“你想吃什么?还是常吃的那家私家餐厅?”   顾观南的脸上变颜变色,都冷下了几分,但到了最后也没有发作,所有的话语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随便。”   说完, 一个眼神都不再施舍,干脆地离开。   沈知北笑眯眯跟他挥手道别:“路上小心。”   顾观南前脚刚离开, 祝微星后脚就下来了。   从顾宅到祝微星的学校还有点不短的距离,顾观南为了他上学方便, 特地为他准备了一名司机。但是祝微星觉得太高调了, 一直不肯坐。   今天也是如此, 他们出门得早,时间充裕,祝微星索性带着沈知北坐地铁。   从顾宅到地铁站还要走个十分钟左右,祝微星带着沈知北不紧不慢走着, 顺便带他认路。   走到地铁站, 祝微星特地指着站牌上的名字告诉他:“以后要是想坐地铁来找我就在这站下车, 然后从C口出来一直沿着大路走十分钟就到了。记住没有?”   祝微星完全是用教三岁小孩的方式在教沈知北,面面俱到。   沈知北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认真地听他说。走着走着, 他放慢脚步,落后到祝微星的后方, 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起来。   祝微星显然是被作者偏爱的, 几乎给他附加了所有最美好的品质, 他或许也有缺点, 但那些优点足以掩盖那些微不足道瑕疵。   沈知北和祝微星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他已经享受了对方数不清的善意与温柔。   越是深入了解他越是喜欢祝微星。这种喜欢无关爱情,只是单纯欣赏他,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他对祝微星的好感越深,也就越发疑惑作者为什么非要给这么好的人配一个那么不值得的人。难道他就不值得一个更好更爱他的人吗?   为什么非得是俞烨呢?   那个除了皮相和家世一无是处的浪荡子。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久了,坐在地铁上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微星哥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这个问题把祝微星问住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有没有人喜欢你呀?”沈知北又问。   祝微星仰着脸想了想,迟疑道:“应该……也没有吧。”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说,“我长得也不是多好看,没人会喜欢我的啦。”   沈知北:“……”   好一个无人喜欢祝微星!   这是沈知北第一次来到祝微星的大学。祝微星读的是所综合性大学,在全国都排得上名次,名气很响,学校规模也很大。   祝微星不着急去学记团报道,就先带着沈知北参观起了学校。虽然是周末,但校园里学生也不少。而且沈知北仔细观察过,发现祝微星好像还是校园名人,走几步路就能碰见和他打招呼的路人,而且还是女生居多。一个两个掐着嗓子叫他小星星,调戏的意味十分明显。   沈知北在心里默默给祝微星竖起个大拇指。   不愧是无人喜欢祝微星!   这种情况到了学记团后更加明显。祝微星带着沈知北刚走进学记团的办公室,一群女生就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嘴里还娇滴滴叫着:“小~星~星~”   祝微星是什么感受沈知北是不知道,但他已经被雷得头皮发麻,在女孩子们扑过来之前急忙往旁边一闪,以免受到波及。   祝微星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前有饿虎扑食般的女同学,后有沈知北,进退两难,被扑了个正着,瞬间淹没在了女生中。   沈知北看得心惊,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解救,幸好女生们很懂分寸,只是抱着祝微星揉了揉脑袋就收手了,之后就乖乖退回了原位。   顶着一头乱毛的祝微星不禁长舒一口气,坐在地上庆幸劫后余生。   沈知北目光同情,走过去将他扶起来,又帮他整理好被揉乱的头发。   办公室里的人这才注意到他,刚才带头扑过来的女生问祝微星:“小星星,他是谁呀?”   “我弟弟。”祝微星解释完就见刚才那群女生双眼放光,看猎物似的看着沈知北,赶紧把他护到身后,说,“我弟弟胆子小,你们收敛点,别乱来。”   女孩们不情不愿地收起饿狼一般的目光,站得远远地朝沈知北友善一笑:“弟弟好呀。”   “你们好。”沈知北也回以一个微笑,瞬间收获一堆的“好乖”“好可爱”。   沈知北咽了咽口水,又往祝微星身后缩了缩。   不过到底都是高材生,很懂得见好就收,大家笑闹过后很快进入了工作的模式。他们要开会,沈知北就暂时被祝微星安排在了隔壁的小教室里,办公室的其他女生也送给他一堆的零食奶茶,怕他一个人待着无聊,还特地用投影仪给他放了视频。只是……   沈知北看着投影屏上正在播放的熊出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祝微星他们这个会议开得还挺久的,沈知北看完四集熊出没,又喝了一杯奶茶吃了一个苹果一包饼干他们还没有结束,倒是奶茶喝太多的副作用先出现了。   沈知北起身,准备去躺厕所。祝微星开会之前就把厕所的位置告诉了他,找起来倒也不难。只是他刚走进去就迎面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应该是刚解决完,擦着手往外走,见到沈知北表情十分惊讶。   “沈傻子?!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称呼和更加熟悉的傲慢语气,沈知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多日不见的甄滦,无奈叹了口气。   他在心里暗道一声晦气,连演戏都不想演了,转身就要往回走。但是甄滦拦住了他,神情高傲又挑衅:“谁带你进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学校啊。”沈知北低下头,面无表情回了一句。   甄滦嗤笑道:“这里是大学!就你这脑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进来。”   沈知北嘴角缓缓慢慢耷拉了下来,并不搭腔。   甄滦却说上瘾了,更加肆无忌惮地嘲讽:“你也就命好一点,有对有本事的父母,不然就凭一个傻子也想进俞家大门。别以为有俞烨父母撑腰你就真能拥有俞烨,我告诉你吧,他现在爱的是我!我们已经同居了!他答应过我会跟你解除婚约。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沈知北一字不落地听完了甄滦的挑衅,全程波澜不惊。其实他的心里根本没把自己和原著中那个小傻子沈知北看做一体,所以即便甄滦的话越来越过分,他也没有感觉到半点冒犯。反倒像是旁观了一出滑稽的猴戏,看得他还挺开心的。   不过俞烨居然答应和他同居一事倒真的有些意外。他可以肯定俞烨根本就不喜欢甄滦,答应和他交往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是竟然能同意同居。沈知北不禁有些好奇,甄滦手里得握着多大的把柄才能让俞烨做到这个地步。   沈知北一直不搭腔,甄滦挑衅了几句就渐渐觉得无趣,冷哼了一声就仰着脑袋大模大样地离开了。   沈知北哭笑不得。都是成年人了说话做事还这么幼稚,也难为俞烨能忍他这么久。   甄滦的出现并未破坏沈知北的心情。他从厕所回来,祝微星他们也刚好开完会。此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祝微星就先带沈知北去吃饭了。   周末的大学食堂也照常开门。到了食堂,祝微星去窗口买菜,就让沈知北先找位置坐下。沈知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就有三个女生端着餐盘笑嘻嘻地凑了过来,边跟他打招呼:“弟弟好呀。”   沈知北认出他们就是学记团的几位学姐,也对她们微微一笑。   学姐们被迷得晕头转向,其中一个胆大的还趁机掐了一把他的脸颊肉。   沈知北:“……”   又一位学姐把一个自己刚买的卤肉卷塞到了他的手里,说是请他吃。沈知北推辞了一番没能推过他们,只好在她们慈爱又期待的目光下咬了一口。   “好吃。”沈知北鼓着腮帮子,眼睛弯了弯。   女生们喜笑颜开,边吃边跟沈知北聊天。虽说是聊天,但其实更像是套话。他们聊来聊去话题只有一个——祝微星。而且他们也不关心其他,就关心祝微星的感情生活,拐弯抹角地想从沈知北口中问出祝微星有没有喜欢的人。   只可惜,这个答案沈知北也爱莫能助,于是老实回答说不知道,然后反客为主问女孩们:“那有没有人喜欢微星哥?”   女孩们突然就激动起来了。其中一个一拍桌子道:“怎么会没有!海了去了!”然后就掰着指头开始细数那些暗恋者。   理工学院的系草啦,数学系的学神啦,艺术学院的阴郁美男啦,体育学院的阳光型男啦,以及风靡全校的优质校草啦……数不胜数。   沈知北越听越感慨。   祝微星,有你的。这就是你说的无人喜欢?   另外为什么喜欢他的都是男的?难道是因为这是本耽美小说?   沈知北好奇问:“你们学校校草是谁?”   “他叫夏治,是电影学院,比小星星大一届,明年就毕业了。人长得可帅了,高冷男神来着,不过演技可好了,从大三就开始拍电视,现在名气不小嘞。”一个女生边说边从手机相册里点开一张照片给沈知北看,“就是他,是不是很好看?”   沈知北看了一眼,长得确实不错,瘦瘦高高,五官标致,就是表情少了一些,高冷男神范儿。不过,夏治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是不是在小说里出现过?   沈知北努力回忆,不过没等他想起来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沈知北有些意外。知道他手机号的人不多,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的就少之又少了。会是谁呢?   他疑惑地掏出手机,就见屏幕上闪烁着一串有些熟悉的数字。   他接起来,果然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说好提供远程订外卖服务,饭呢?”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饭呢!饭呢![敲盆2.0]   【ps:小星星会有官配,具体是谁先卖个关子,反正不是渣男。另外,小星星的感情故事会放到番外写,正文可能就提几句。】 第31章 三十一章   顾观南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地问饭呢?   沈知北举着手机还小小的愣了一下。“什么fan……”饭字说到一半恍然大悟, 急忙收声。面色露出一抹难得的尴尬,他呵呵干笑了两声,对着手机话筒心虚道歉:“抱歉, 我忘了。”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对方的回答,但沈知北仿佛能透过手机感觉到对方逐渐阴郁的情绪。   沈知北为表歉意赶紧道:“我现在就点餐!”说完把电话啪叽一挂,开始给点外卖。   电话那头的顾观南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听着嘟嘟的结束音:……   沈知北以最快的速度给顾观南订了一份他常吃的商务套餐, 又多添了些钱让走这份订单走了VIP快速通道。做完一切他才松了口气。   他有些意外顾观南竟然真的在等着自己给他点外卖。虽然点外卖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但他当时更多的是随口一说的调侃话。毕竟顾观南身边的助理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薄旭看他不在肯定会主动揽过这个活。   沈知北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时钟,已经快12点半了。他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 顾观南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饿到现在。   而此时顾氏集团大楼的顶层总裁办公室里, 顾观南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脸色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黑黢黢的,说不出的可怕。   薄旭端着个精美的食盒站在他的身边,战战兢兢开口询问:“老板, 这是锦禾家的霍大厨亲自做的, 真的不要吃一口吗?”   顾观南看也没看一眼, 冷冷吩咐:“拿走。”   薄旭把食盒放到一边,又问:“那老板想吃什么?我去订餐。”   “不用了。”顾观南道,“你去吃饭吧。”   “那老板呢?”薄旭担忧道, “您早饭就没吃,又该胃疼了。”   这次, 顾观南索性都不说话了, 置若未闻, 自顾自看文件。   薄旭跟在顾观南身边也有三四年了, 对他说一不二的执拗脾气再熟悉不过,见自己显然是劝不动他了,叹息了一声,无奈离开了办公室。   刚踏出办公室,保镖许敬川走了过来,道:“走,吃饭去?”   薄旭把食盒塞进了他的怀里:“你自己吃吧。”   许敬川抱着食盒,看到了食盒上的logo,纳闷问:“这不是锦禾家的吗?是老板常吃的,干嘛给我啊?”   “老板不吃。”薄旭凑在许敬川的耳边小声八卦,“也不知道谁惹老板不高兴了,他现在正搞绝食呢。”   “不是吧!”许敬川有些着急,“可不兴这套啊,老板还有胃病呢,不能挨饿的,要不你再劝劝他?”   薄旭睨了他一眼:“你是第一天认识咱们老板啊。”   许敬川抱着食盒搔头:“那怎么办啊,就不管了?”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那可是咱们老板!”薄旭照着比自己大一个型号的许敬川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高大健硕的保镖先生揉了揉被打疼的脑袋,露出委屈的表情:“那老板不想吃咱们也不能掰开他的嘴硬塞进去吧。先说明,我可不敢。”   “你看我像是敢的样子吗?”薄旭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盯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发呆,随后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沈知北正在和祝微星吃饭,接到了薄旭打来的电话。他和薄旭是在他成为生活助理的第一天交换的联系方式,但是两个人从来没有打过电话。薄旭在这时候打电话给他,沈知北还挺意外的。   祝微星刚好看过来,沈知北急忙把手机屏幕一扣,对他笑了笑说:“我去接个电话。”   祝微星叮嘱了一句别跑太远。   沈知北软声软语答应了一声就捂着手机跑到角落里,将电话接起,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薄助理,有事吗?”   “呃……”薄旭吞吞吐吐半天才没头没尾说道,“我给老板订了午饭,但他不肯吃。”   沈知北淡声轻笑,不紧不慢地问他:“你家老板不肯吃饭,为什么跟我说?”   “……”电话那头,薄旭举着手机抓耳挠腮,小声提议说,“要不你劝劝老板?”   沈知北莫名:“他不见得听我的。”   薄旭却很坚持:“先试试吧。老板有严重的胃病,不能饿的。”   沈知北叹了口气:“行吧,我等会儿给他打个电话。还有,我刚刚给他订了餐,现在应该快到了,你等会儿去前台拿一下。”   “好的,我现在就下去拿!”薄旭忧心忡忡的语气瞬间一扫而光。   沈知北结束了和薄旭的通话,又翻出通话记录,拨通了记录里第二条的号码。   待接通的嘟嘟声有规律地响了将近半分钟,对面才不紧不慢接起。接起后也不说话,只有哒哒的敲击声,仿佛是在说明边上有人。   沈知北仔细辨别了一下敲击声,发现好像是用钢笔的尾端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来的。这是顾观南的习惯,不想说话的时候就用敲东西来代替,意思是——有话就说,没话滚蛋。   沈知北清了清嗓子开口:“听薄助理说你没吃他给你订的餐?”   顾观南不说话,手机听筒里只剩下规律的哒哒声。   沈知北自顾自抱怨:“明明有人给你订了餐,干嘛还打电话跟我卖惨?”   顾观南总算开口了,语气冷冰冰的:“不遵守诺言很自豪?”   “不是,”生气中人多少是带点无理取闹的,沈知北也不准备跟他长篇大论,识相地把错误归到了自己的身上,又一次真诚道歉。   顾观南又敲了一下桌面,意义不明。   沈知北也不在意,反正是道过歉了,关心也送到了,就准备结束通话。   “如果不喜欢吃薄旭给你的订的,那就试试我的。这时候应该也到了。”沈知北语重心长劝他,“生气归生气,别拿身体开玩笑。快三十岁的人了,身体也不是多健康,心里有点数吧。”   等来的却只是一串冷冰冰的嘟嘟电子音。   沈知北表情阴了阴,收起手机往回走,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作死你算了!”   顾氏集团大楼。   薄旭又一次拎着食盒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顾观南此刻正面朝落地窗,背对大门坐着。他的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还亮着,界面停留在通话记录上。   薄旭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到他的身后,将食盒轻轻放在了办公桌上:“老板,沈先生给您订的餐到了,现在吃吗?”说到沈先生三个字时他特地加重了语气。   顾观南转过椅子,淡淡瞥了眼熟悉的食盒。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拒绝,放下手机,从薄旭手中接过了餐具。   薄旭眉开眼笑,转身去茶水间给他煮了杯咖啡,顺便给沈知北发了条短信。   【老板吃饭了。】   沈知北看着薄旭发来的消息,仿佛能从这短短的五个字中读出对方的欣慰,就好像是第一次发现孩子能自主进食的父母。   沈知北笑了笑,收起手机,准备跟祝微星去大礼堂。   大礼堂里正进行着校庆晚会的第一次正式彩排,祝微星的任务就是拍一些现场照片,为下周的校园新闻报道提供素材。   祝微星工作的时候需要全场走动。沈知北就被安排下在了观众席看表演。   今天只是彩排,现场观众并不多。而且现场工作人员很多,环境有些嘈杂,但胜在节目质量不错,沈知北心情还算不错。直到他看到了甄滦。   甄滦估计也是有表演节目的,脖子上还挂着演出证。但是他并没有在后台准备,而是出现在了第一排观众席,扭着身子不停看向大门的方向。他看一会儿低头瞧一眼时间,表情十分的焦急。旁边的人问他在看什么,他却只是冷冷回答没什么,脸上的表情倒是越来越阴沉。   又过了五分钟,他又一次看向大门口,突然面色一喜,赶紧站起来用力挥了挥手。   沈知北也跟着看了过去,然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他早该想到的,能让甄滦这么期待的除了俞烨还能有谁。   俞烨估计是临时被甄滦叫过来的,拉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甄滦无所觉似的,等他走近了快步跑过去,张口就先抱怨了起来:“怎么这么慢,还以为你赶不上我的节目了。”   “不就是个彩排嘛,又不是正式表演。”俞烨臭着脸,十分的不耐烦。   甄滦脸上的笑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又被他掩饰了过去,若无其事得拉起俞烨的手往观众席走,边道:“我到时候会表演独舞。你别小瞧我,我的独舞可是拿过金奖的。”   俞烨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你不是拍戏的吗?”   “那是大学选的专业,”甄滦炫耀道,“在那之前我学了十年舞蹈,老师说我很有天赋,还一直劝我以后走职业的道路。不过我更喜欢演戏,就选了表演。”   “哦,”俞烨心不在焉地听着,对舞台上正在表演的节目也丝毫不感兴趣,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视线扫到某处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的正是沈知北的方向。   沈知北发现他看得正式自己,赶紧背过身就要挪位子。但还是慢了一步,刚站起来俞烨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俞烨问他。   不等沈知北回答,甄滦先开口了:“大概是跟着他那个朋友来的吧。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天餐厅里遇到的那个人是我们学校的。他那个朋友好像是学记团的,今天应该会过来拍照。”   俞烨突然就激动了起来,抓着沈知北急声问:“是祝微星带你来的?他人呢?”   沈知北看着对方双眼放光的激动模样,默默闭紧了嘴巴。   俞烨急得不行:“问你话呢!”   这时,一旁的甄滦突然盯着俞烨看了起来,怀疑地质问他:“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俞烨直接不留情面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沈知北就看到甄滦瞬间变了色的脸,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俞烨做梦都想再见到祝微星,一着急直接命令起沈知北:“你带我去找他。”   他的手劲很大,沈知北被捏疼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三番两次被俞烨毫无尊严的呼来喝去,沈知北的耐性也已经彻底到了极限,正准备甩开了对方,就听一道怒喝。   “你放开他!”祝微星压着嗓子的怒喝从身后响起。沈知北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感觉眼前一晃,祝微星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将他的右手从俞烨手中夺了回来,顺便将他推出了五步远。   祝微星张开双手,用瘦瘦小小的身子将更加瘦小的沈知北强势地护在了身后,怒骂俞烨和甄滦:“几次三番欺负一个孩子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甄滦反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欺负他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祝微星毫不示弱。   这时俞烨也走了回来,笑着跟祝微星解释:“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欺负他。我听说你也在这里就想让他带我去见见你。”   此刻的俞烨笑意友善又温柔,和刚才对着沈知北和甄滦的死人脸完全两样。   沈知北不是第一次见识双标的俞烨了,早已习以为常。但甄滦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的俞烨,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喜欢俞烨多年,对他再了解不过,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刹那间,心中的妒火腾地燃烧了起来。   一想起俞烨刚刚跟祝微星说话时的温柔,他就理智丧尽,开始把目光转向了祝微星:“祝微星,你也好意思说我们羞耻,你撬你朋友墙角的时候怎么就不羞耻了?”   祝微星迷茫又无辜:“我什么时候撬朋友墙角了?”   沈知北隐隐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拉起祝微星就要离开。可是甄滦的手指已经指了过来。   “你跟这傻子不是朋友吗?你敢说你不知道他和俞烨马上要订婚的事?” 第32章 三十二章   “订婚?!”   舞台上正在排演舞台剧, 剧情刚好到最高|潮,背景音乐是急促的鼓点,将气氛渲染得十分紧张。   祝微星愣了好一会儿, 就在舞台上气氛最紧张的那一刹,他踩着鼓点转回头来,双眼紧盯着沈知北,眼里写满了错愕和不敢置信。   这一刻, 沈知北感觉自己就像个出轨被抓的渣男,有些紧张又带点不安, 他担心会失去祝微星这个朋友。   沈知北低头看了一眼还被自己紧紧抓着的手腕,缓缓松开了手。可下一瞬, 对方却反握住了他的, 将他推到了自己的身后, 严严实实藏了起来。   沈知北看着祝微星清瘦的背影有些反应不及,紧接着又听到了他冷静镇定的质问声。   “你说我撬墙角,请问墙角是哪位?”   甄滦不屑道:“你现在还想否认你喜欢俞烨?我甚至怀疑你接近这个傻子就是因为他!”   祝微星忍不住笑了。   “你当所有人都当他是块宝啊。”祝微星说这句话时甚至都没看俞烨一眼,声色俱厉地教训道, “张口闭口傻子, 你妈没教过你要尊重人吗?欺负弱势群体还有理是吧?以为演过几部戏就高人一等了?再让我听到你骂他一句傻子, 我就让我哥把你也变成傻子!”   祝微星看起来小兔子似的人畜无害,但这番话说得犀利又直白,甚至还带上了点威胁的意味, 不仅把甄滦听傻了,就连沈知北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居然还会威胁人, 这还是那个小天使祝微星吗?   此刻已经恶魔化的祝微星气场全开:“另外, 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他, 不喜欢就不存在撬墙角。我也没兴趣插足你们的破事, 别把我扯进来!但是你们要是敢再欺负我朋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放完狠话,祝微星一个眼神都不再多给,拉着沈知北就要转身离开。俞烨还想去拉他,也被他躲开了。   以前顾念着对方曾帮助过自己祝微星对俞烨还算比较客气,此刻却是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防病毒似的离他一米远,板着脸冷冰冰道:“俞先生,感谢你前几天在酒吧出手相助,希望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沈知北被祝微星拽出大礼堂时,最后看见的就是俞烨一副被雷劈似的不敢置信的表情呆愣站在原地,左手还往前伸着做挽留状。   沈知北不禁对祝微星刮目相看。   这是他第一次见他生气,并不是小打小闹的闹别扭,而是实实在在的愤怒。祝微星一直以来都是小天使的形象示人,一天到晚面带微笑,给人的感觉温暖又好相处。但往往越是这样的人发起脾气来才越是可怕。   他不确定他生气是因为自己骗了他,还是因为甄滦的诋毁。明明是在顾观南生气狂放寒气的状态下都能泰然自若的沈知北,这一刻却有些手足无措。他就像个小媳妇似的被祝微星拖着走了一路,不敢有半点挣扎。   走到一处长椅前,祝微星停了下来,松开他的手,自顾自在长椅上坐下,抱着手一言不发。   沈知北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二话不说先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祝微星虽然满脸写着现在不想理你,但沈知北一开口他就破功了,转过脸,目光幽幽问他:“你跟俞烨真的是那种关系?”   沈知北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又很快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的。”   祝微星眉头皱了起来:“你们互相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订婚?”   “家里的意思。”沈知北低着头,故意让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委屈又难过,“我叔叔说家里生意不好,只要我和俞烨结婚,公司就有救了。”   祝微星很快就明白过来:“你们是商业联姻?”   沈知北点了点头,把锅都推到了俞烨的头上:“俞烨的爸爸妈妈喜欢我,说要我进他们家。可是俞烨不喜欢我,还说一定会解除婚约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我结婚。”   祝微星分析了一遍,问他:“你是觉得你们反正不会结婚,所以才没告诉我真相?”   沈知北又点了点头,撇嘴嘟囔了一句:“我才不喜欢他呢,他这人太坏了,就会欺负我!”   祝微星突然一拍栏杆,脸色通红,看着比沈知北还要愤怒:“他们太过分了!怎么可以牺牲你的幸福,他们根本不配当长辈!”   因为从来没把沈昂当成自己叔叔,沈知北其实并没有多少伤感,心情还算平静,反而更担心祝微星已经拍红的手掌。   祝微星大概也是拍疼了,停下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又问:“那个甄滦又是怎么回事?”   沈知北实话实说:“他是俞烨的男朋友,经常欺负我。他们还不允许我告诉家人,说我要是敢说出去就找人打我。”   “我靠!”祝微星气得都爆粗口了,“他们还是不是人啊!偷情都这么明目张胆!”   沈知北配合得耷拉下眉眼,装出一副好委屈好难过的表情。   祝微星果然就心疼了,撸起袖子就要去跟他们干架。   沈知北赶紧拦住他。   在他的安抚下,祝微星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用力握住他的手,表情十分严肃:“知北,你一定不能跟这种垃圾男在一起!”   沈知北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心里还挺感慨的——要是你一开始就有这种觉悟也不至于被渣男骗得这么惨了……   不过经过今天一事之后,祝微星恐怕对俞烨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应该不会重蹈覆辙了。这大概是唯一能让沈知北欣慰的一件事了。   祝微星担心沈知北太单纯,容易被人骗,所以再三叮嘱他远离俞烨和甄滦这对狗男男,甚至试图给他洗脑。   “俞烨不值得!你千万不能和他结婚,咱们一定要把这个婚约解除!”   “嗯!”沈知北表现得很配合。   因为这个插曲,祝微星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回大礼堂。担心留在学校会继续撞见那一对狗男男,所以临时把接下去的工作拜托给了一位同在学记团的室友,就先带着沈知北回家了。   二人回到名臣时顾观南已经在家里了。沈知北还挺意外,今天竟然回来这么早。   顾观南估计还在生他的气,回来之后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和祝微星打了个招呼就进了书房。   沈知北不以为意,坐在餐桌边捧着祝微星亲手做的草莓奶昔吃。   祝微星说给顾观南也送一份就捧着两杯奶昔钻进了书房,过了半小时才出来。   沈知北的奶昔早就吃完了,正在欣赏帮佣插花。见他出来了,随口抱怨了一句:“好慢啊。”   “谈了点事。”祝微星掐了掐他的腮帮子,说,“我要回屋修片子了,你自己先看会儿电视好不好?我吃晚饭了再下来。”   “哦。”沈知北懂事地摆摆手,“你去忙吧。”   祝微星给他切了半个西瓜就上楼工作了。   沈知北捧着半个西瓜,又进厨房拿了个勺子,悄悄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顾观南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   沈知北拧开门把手,扯起嘴角走了进去。   “忙吗?”沈知北拍了拍手里的半个西瓜,笑容满面,“我来给你送水果了。”   顾观南盯着那半个西瓜看了好一会儿,出声问:“怎么吃?”   沈知北神秘一笑,往他手里塞了个勺子:“这次换种方式,挖着吃。很爽的。”   顾观南怀疑地看他,举着勺子迟迟没有下手。沈知北只好给他做示范,将勺子插进西瓜里,直接将最中心那块最红最甜的瓜瓤挖了起来。   他觉着勺子特地伸到顾观南面前来了个特写展示,边问:“看着是不是很爽?”说完,将西瓜送进了自己嘴里。   顾观南:“……”   吃完还评价了一句:“挺甜的,你试试。”说完将西瓜推到了他的面前。   顾观南有些犹豫,大概是这种吃饭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身份和修养,迟迟无法下决心。   “偶尔也可以把架子放一放的,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沈知北劝他,见他还是不肯动手,直接抢过他的勺子,挖了一大块送到了他的嘴边,命令道,“张嘴。”   顾观南竟然真的张开了嘴。   沈知北顺势将那块西瓜塞了进去,然后撑着手肘问他:“甜吗?”   顾观南的神情还有些呆滞,机械地嚼着,听到沈知北的问话,惯性点了点头。   沈知北满意一笑,将勺子塞回了他的手里,鼓励道:“你自己试试吧。”   万事开头难。   尝试过一次之后,顾观南也没有再拒绝,主动挖了一勺。如此反复了三次之后,他显然已经上头了,一勺接一勺不停,虽然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眉眼依稀放松了些许,显然是吃得挺开心。   在他吃瓜的时候,沈知北顺便跟他说了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我跟微星哥坦白了,我和俞烨的事。”   顾观南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西瓜上面,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没有接话的意思。   沈知北其实也只是需要一个倾诉者,并不指望顾观南会给他反应,又把他们今天在学校遇见了俞烨和甄滦的事说了一遍。   说到这里,顾观南才算是有了些反应,他抬起头,修长的食指摩挲着勺柄,懒声问:“你不生气?”   沈知北想当然以为他是问今天被甄滦诋毁那事,摇了摇头说:“我还好,微星哥比较生气。”   谁知顾观南说:“我不是指这个。”   “那你指什么?”   顾观南放下勺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往后一靠:“俞烨现在怎么说也还算是你的未婚夫,未婚夫和别人混在一起你不生气?”   沈知北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又不喜欢他。”   “可是别人不知道。在外人眼里,你的头顶一直有一顶帽子,”顾观南特意指了指脑袋,一字一顿道,“绿、的。”   沈知北:“……”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我老婆被他未婚夫绿了![幸灾乐祸]   祝微星:贵圈真乱…… 第33章 三十三章   沈知北其实从来没觉得自己和俞烨是有关系的, 所以不管他俞烨跟谁在一起、去追求谁了,他都一直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无所谓态度,所以也不觉得俞烨的这种行为是在给自己脑袋上盖绿帽。   可是, 大概是顾观南的语气太欠揍又或者是其他一些原因,当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让沈知北感觉到一阵不爽。   偏偏顾观南完全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又不紧不慢地拱了一把火:“你说,那个明目张胆撬墙角的奸夫会不会在背地里偷偷笑你呢?”   沈知北不以为然, 心道:你也太看得起甄滦了,就他那德行还会躲在背地里偷偷笑?早就登门挑衅了好不好。   沈知北揉了揉眉心, 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只是……”顾观南缓缓挑起一边嘴角, “想羞辱你。”   沈知北:“……”   他缓缓低下了头,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强忍住那他的脑袋摁进西瓜里的冲动,面无表情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往外走:“我大概是疯了才会送上门给你羞辱!”   顾观南无动于衷,嘴角噙着笑淡定看他离开, 可就在沈知北走到门口准备开门时, 他突然又叫住了他。   “沈知北。”   他很少叫沈知北的名字, 仅有的几次叫他全名也都是生气的状态下,语气一点都不友好。不像今天,大概是刚扳回一城心情很是不错, 连带着叫他名字的时候语调都上扬了几分,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配合着那把低沉清冽的嗓子, 竟莫名有些勾人。   沈知北应声停了下来, 不情愿转回身, 拉着脸问:“还有事?”   顾观南又习惯性地敲击桌面,问他:“你想解除婚约吗?”   沈知北面色平静:“想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要帮我?”   顾观南不答,反倒提起了祝微星:“刚刚微星进来也跟我说了你和俞烨的事,他求我。”   沈知北又不急着离开了,走回来重新在他对面坐下:“他求你什么?”   “求我帮帮你。”顾观南道。   沈知北问:“帮我解除婚约?你答应了?”   “你觉得的呢?”顾观南反问。   “你有这么好心?”沈知北怀疑地看他,“你应该不会答应的。”   顾观南又一转话题:“微星很担心你会被俞烨伤害,一直想方设法想让你们的婚约作废,为此他想到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沈知北好奇问。   半小时前,祝微星借着给他送奶昔的机会将沈知北的悲惨境遇告诉了顾观南,想引起他的同情。   谁知顾观南完全不为所动,冷静问他:“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祝微星可怜兮兮央求道:“哥,你能不能救救知北?知北太惨了,他还这么小,不应该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   顾观南漫不经心挑着奶昔:“人家的家事我怎么插手?”   “可知北是咱们的朋友啊,你忍心看他的下半辈子毁在一个渣男手中吗?”   “渣男是指俞烨?”   “脚踏两只船还不是渣男?”祝微星到现在提起俞烨还一肚子气,情绪到了还照着桌面锤了一拳,“我一定不会允许知北和那种男人结婚!”   “他以为这只是一桩单纯的婚事?”顾观南不紧不慢给他分析,“沈家倒还好说,俞家可不是谁都能招惹的,这件事不是你可以左右的,别乱来。沈知北不管最后结局如何都是他自己的命运,和你无关,看开点吧。最多以后俞烨再欺负他,你帮他出口气。”   “哥!”祝微星努力瞪圆了眼睛,“你就这么不喜欢知北吗?”   顾观南指尖一滞,半晌才抬起头,一脸莫名:“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祝微星不理解:“难道知北不可爱?知北不乖吗?”   顾观南失笑:“他可爱乖我就要喜欢他?”   祝微星不死心地问:“那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他啊!他哪点让你不喜欢了?!”   顾观南冷冷吐出两个字:“他傻。”   “……”祝微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哥,突然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控诉,“哥,你太过分了!这又不是知北自愿的!你怎么可以那别人的缺陷开玩笑!他不是也没嫌弃过你的腿吗!”   虽说顾观南对祝微星宠的快没边了,但祝微星也是个懂分寸的好孩子,知道腿是他永远的伤痛,平时从不会故意提起。今天他是真的生气,气顾观南竟然嫌弃沈知北是个傻子,所以一怒之下就说出了那句话。但说完他就后悔了,闭紧双唇,心虚地看向顾观南。   顾观南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嫌弃我?”   祝微星矢口否认:“不可能,知北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才不会嫌弃你。”   顾观南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祝微星也赶紧把话题正了回来:“哥,俞家真的很厉害吗?”   “看跟谁比。”   “那跟你们家比呢?”   “差不多。”顾观南评价道,“顾氏和俞氏的市场有重合,算是竞争对手。”   “这么说来你并不怕俞家咯?”祝微星眼珠咕噜转了一圈。   顾观南对他还算了解,一看这表情就知道又打鬼主意了,直接问他:“你想做什么?”   祝微星嘿嘿笑了两声:“其他人是因为惧怕俞家的势力才不敢对这个婚事发表意见,可你不怕啊!”   “所以呢?”顾观南抱着手,泰然自若地等着接下去的话。   “所以,”祝微星身子微倾,一脸严肃地对顾观南说,“哥,要不你把知北抢过来吧!咱们和俞家抢人!”   顾观南:“……”   这个近乎脑残的提议自然没有得到顾观南的首肯,他甚至怀疑祝微星已经被这件事气糊涂了,为了不继续听对方的胡言乱语,他直接将人轰出了书房,并且不允许他今日之内再进入。   回想起祝微星离开之前那不甘心的眼神,顾观南就觉得脑袋一阵一阵地疼。偏偏沈知北还一直在追问那个能够废除婚约的方法,他突然就后悔提这件事了。   “究竟是什么方法,你说啊。”沈知北催促他。   顾观南不肯告诉他,后来被催烦,索性故技重施将沈知北也轰了出去。   沈知北出来时还十分的莫名其妙。不是正在说解除婚约的方法吗,怎么突然就把他赶出来了?他想再进去问清楚,却发现顾观南把房门反锁了。   “……简直莫名其妙!”沈知北做了个踢门的假动作,骂骂咧咧离开了书房。   从书房出来后,没人陪的沈知北就坐在客厅看起了电影。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结束,时间也到了傍晚,祝微星也结束了工作伸着懒腰从楼上下来。   沈知北关掉电视走过去,塞给他一个橘子。祝微星接过橘子道谢,一边剥橘子皮一边问正好经过的管家:“吴叔,今天晚餐吃什么?”   吴管家停下来,对两人笑了笑,说:“晚上沈医生会过来,先生让我在院子里支上架子。”   祝微星一喜:“晚上烧烤啊,太好了,记得多准备点牛肉,知北和观南哥都喜欢吃。存信哥喜欢的鸡杂也别忘了。”   “我知道了。”吴管家笑呵呵应下就带着佣人去布置场地了。   沈知北和祝微星分享一个橘子,边问:“沈医生是谁呀?”   “哦,是观南哥的发小,骨科医生,也是他的主治医生。他这人可爱搞烧烤派对了,一直觉得观南哥家的后院特别适合烧烤,所以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   “就为了烧烤?”沈知北问。   “嗯。”祝微星告诉他,“就为了烧烤。”   沈知北一时之间不知是该称赞这位沈医生太有毅力了还是吐槽他太闲了。   晚上六点半,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又闲又有毅力的沈医生。   沈存信下班后特地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梳成了大背头,和上次在公寓看到的戴眼镜的顺毛白大褂形象十分不同,所以沈知北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   沈存信倒是一下子就认出了他,走到他的面前笑着跟他打招呼:“是你呀,发烧好了吗?”   沈知北那天烧得迷迷糊糊,其实没有看清楚沈存信的脸,但是对他的声音还有印象,一下子就想起来是那天给自己看病的顾观南的医生朋友,也回以一个友善的笑容:“已经好了,那天谢谢你。”   “不客气,治病救人是医生的职责。”沈存信从衣袋里掏出两块糖递给了他,“送给你,一个患者小朋友送给我的,很好吃。”   沈知北接过糖道了谢,就跑去跟祝微星分享。   祝微星站在烧烤架前,已经摆好了姿势,显然他是今晚烧烤派对的掌勺大厨。沈知北也自觉地陪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而沈存信和顾观南就像两位大爷似的,揣着手坐在一边,就等着吃。   干等有些无趣,沈存信倒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顾观南。   “之前带去公寓,现在连老宅都带进来了,你对这个小助理是不是太特别了?”沈存信看了眼一直在祝微星身边跑来跑去的沈知北,用手肘轻轻一撞顾观南的胳膊,调侃道,“难不成关系匪浅?”   “确实不浅,”顾观南故意歪曲他的意思,“没看见两个小朋友关系很好吗?”   “你别装傻,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沈存信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最擅长装傻,索性把话挑明了,“你该不会对那孩子有兴趣吧?\"   顾观南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看起来有这么饥不择食吗?”   沈存信摸着下巴继续打量沈知北:“那小孩也不错啊,长得不是挺好看嘛,我看不比小星星差。就是太小了一点,看起来没成年似的。”   顾观南话锋一转:“见到你侄子了?”   “还没呢,”提起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小侄子沈存信叹了口气,“前几天我去了趟沈家,本来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他,不过听佣人说他们一家去国外旅游了,一个月后才回来。”   顾观南又问他:“你要是见到侄子了想做什么?”   “也没想做什么,”沈存信搔了搔头,“我其实就是想看看他现在长成什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沈昂一家有没有亏待他。”   顾观南听完只是神秘莫测地嗯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沈存信觉得好友今天怪怪的,但基于他平时也不见得多正常就没在意。他放下酒杯走过去,问祝微星:“小星星,有什么可以吃了?你哥哥我饿坏了。”   “鸡胗好了,”祝微星手里还继续忙活着,抬头问沈存信,“哥要吃吗?吃的话我让知北给你一串。”   “好啊。”沈存信笑眯眯点头,正要伸手去接鸡胗突然又停住了。他指着面前的小孩问祝微星,“你叫他什么?”   “知北啊。”祝微星特地郑重介绍了一遍,“他叫沈知北,是我的好朋友,可以直接叫他知北。”   沈知北也配合地对沈存信扯了扯嘴角。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男人一秒变激动。他站到他的面前,缓缓张开了双手。   “知北,过来,让叔叔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歪?警察叔叔吗?这里有变态!   ----   今天提早更新,因为我终于可以入V啦!下面是正经通知:   本文将于明天(12月23日)入V,会有万字大肥章更新!倒V章节从26章开始,没看的赶紧看,如果我没有理解错jj的新规则,应该是23号四点前可以免费看,后面就要收费了,所以还没看抓紧时间哦。   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入V之后会双更,三更也不是不可能!谢谢大家!   最后推一推下一本要写的,求个收藏哟:   我哭了,我装的 【演技一流假哭受X外冷内黑顶流攻】   顾屿,科班出身有颜有实力,却在17.5线上挣扎多年。   发誓要在影视圈一条道走到黑的他却被经纪公司赶鸭子上架参加了一档选秀节目。   首次录制上,导师问及有什么过人之处。   顾·唱跳双废·屿:他们说我看起来很好哭。   导师&选手&观众:[黑人问号.jpg]   后来某期花絮里,镜头捕捉到躲在角落里捧着盒饭扑哒扑哒掉泪的顾屿,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心碎。   当晚,#顾屿绝美落泪# #请顾屿落泪半永久#词条霸屏全网。   从此以后,别人的选秀练唱练跳练rap,顾屿的选秀——   缺德粉丝:宝宝快哭!你哭一次妈妈就给你投一票!   无良节目组:来个个人技吧——现场表演三秒掉泪。   黑肚皮某顶流:宝贝哭出来,我喜欢听你哭。   顾屿:……md,娱乐圈真的药丸了!   再后来,   顾·打不过就加入·屿:这次要怎么哭?左边三滴右边四滴?断线珍珠还是两行清泪?   ---- 第34章 三十四章   “知北, 过来,让叔叔抱抱。”沈存信的语气活像个变态怪蜀黍。   沈知北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了,不仅没有走过去, 反而连退数步。   结果沈存信又跟了过来,依然双手大张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嘴角微微上扬,扯起一个自以为很慈爱的微笑, 柔声道:“知北,别跑啊, 快让叔叔抱抱你。”   沈知北就差跑起来了,心道哪来的变态大叔, 还敢占他便宜。   祝微星也走了过来, 往两人中间一站, 帮沈知北挡住沈存信的靠近。他一手抵在沈存信的胸口,有些哭笑不得:“存信哥,知北也就比你小十岁,让他叫你叔叔是不是太过分了, 平白矮一辈。还有啊, 知北胆子很小的, 你突然这样吓到他了。”   沈存信跟祝微星解释,眼睛还巴巴望着沈知北:“哎呀,我真是他的叔叔, 亲的!”   不远处的顾观南推着轮椅过来,慢悠悠纠正他:“堂的。”   “差不多。”沈存信不在意地一摆手, 越过祝微星固执地走到沈知北面前, 不过记着祝微星说他胆子小, 总算没再索抱, 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他的面前,轻声细语地解释说:“知北,我真是你叔叔啊,我跟你爸爸是堂兄弟。”   因为原著中并未详写小傻子的身世背景,所以沈知北对沈家的亲戚仅有的了解就是沈昂一家,至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堂叔,他是闻所未闻。更有趣的是,这个自称是自己堂叔的男人竟然还是顾观南的发小。这关系简直乱得一塌糊涂。   祝微星此刻的心情也是凌乱的,问沈存信:“存信哥,你真的是知北的叔叔?”   “千真万确,”沈存信简单解释了一下两家的关系,“我爷爷和知北爸爸的爷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和知北爸爸是堂兄弟,自然就是知北的堂叔了。”   沈存信又问沈知北:“你不相信我是你叔叔吗?”   沈知北摇头,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从来没人跟我说过。”   “其实我们见过面的,不过你那时候太小了,估计也没记忆了。”沈存信索性拉他到一边坐下慢慢解释给他听。   沈存信先掏出手机从相册里点开一张照片给他看,告诉他说:“你看,这是我和你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是你父母带着你来我家拜年时照的。那时候你才两岁,小小一个,特别可爱。”   沈知北有趣地盯着照片看,他在小傻子的卧室里曾见过他和父母的全家福,沈知北的父母却是就是沈存信这张里的年轻男女,而年幼的沈知北被一个年轻男孩抱在怀里,男孩模样青涩,但五官和现在的沈存信差别不大。   其实当沈存信拿出这张合照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相信他的话了。因为在这张合照的角落里他还看到沈昂夫妇俩的身影。这氛围明显就是家族聚会,而且沈存信也姓沈,长相方面确实依稀能看见属于沈家男人的家族特征。   之后沈存信又仔细跟他科普了一下两个家族的关系,至此他终于彻底相信了他的身份,也总算将沈家的家谱弄清楚了。   沈存信解释完又眼巴巴地问:“现在可以叫我一声小叔了吗?\"   沈知北在心里呵呵干笑了两声,勉为其难地满足了这个便宜叔叔的要求。   “小、叔叔。”沈知北掐着大腿根才把这三个字说出来。   结果把沈存信激动得热泪盈眶,差点就哭出来了。他一把搂住沈知北,嘴里还一个劲的念叨着大侄子,我的大侄子哟。   沈知北一脸囧,僵着身子让沈存信抱了一会儿。   交流完叔侄感情沈存信终于放开了沈知北。就在沈知北决定逃过一劫时,他又拉起他的手嘘寒问暖,甚至主动表示要亲手给他烤一串蜜汁鸡翅。   沈知北其实不太喜欢吃甜口的食物,但沈存信如果去烤鸡翅就没时间拉着他交流感情了,所以勉为其难答应了。   沈存信撸起袖子,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大侄子,你等着,看小叔给你露一手。小叔烧烤手艺一绝!要不是当初家里非逼着我学医,你叔叔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城东街上的扛把子了!”   “……”沈知北坐在沈存信坐过的位子上,忍了又忍还是决定开口问顾观南,“城东有什么?”   顾观南浅抿红酒,淡淡道:“烧烤一条街。”   “……”沈知北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还知道这个?”   “……”顾观南垂眸,镇定依然,“你叔叔喜欢,被拉着去过几次。”   沈知北看了眼烧烤架前已经把原本的大厨祝微星赶到一边准备自己大展拳脚的沈存信,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头看顾观南,委婉地问他:“你挑朋友和手下的标准是什么?”   顾观南愣住了,似乎是没理解他的意思,偏过头投回给他一个带着问号的眼神。   沈知北见他酒杯空了,习惯性地就拿过酒瓶给他倒酒,边更加委婉地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身边的人都挺特别的。比如说我小叔,又比如说你的助理和保镖。你没发现吗,他们三个有一个共通点。他们都有些……”   顾观南顺着他的话将他没有说出来的三个字补了上去:“不正常。”   沈知北赞赏地看顾观南:“原来你知道啊!”   顾观南:“……”   沈知北以为他默认了,又接着说:“明明你挺正经的吧,可你的身边一个比一个的……有趣。”   其实他更想用不正常形容,但又觉得不太礼貌,就换了个比较褒义的形容词。   不过,顾观南身边的人确实多少带点幽默的基因的。   一个一米九却喜欢吃甜食的黑面保镖,一个只剩下外表正经的奇葩助理,再加上一个平日里人模狗样却立志成为烧烤街扛把子的发小医生。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祝微星还算正常,目前还没有出现类似的症状。   但如果他听过今天下午祝微星和顾观南在书房的谈话就会发现,其实祝微星似乎可能也不是那么的……正常……   沈知北还没把为什么顾观南身边会聚集这么多奇葩这个议题讨论明白,沈存信已经先一步烤好了鸡翅,乐颠颠地给他端了过来。   “知北,快来尝尝,小叔专门为你烤的。”   “谢谢小叔。”沈知北接过盘子,见鸡翅还不少,就很自然地拿起一串递给了顾观南。   大概是平时喂水果习惯了,顾观南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伸手就接了过来。   这可把沈存信看呆了。他站在他俩面前,微张着嘴,一副不敢置信地表情看了看顾观南,又看了看沈知北。   沈知北被他看得都不自在了,举着一串鸡翅忍不住问他:“小叔,你怎么了?”   “你干嘛把鸡翅给他吃啊,我专门给你烤的。”沈存信一脸的不高兴,边说边把顾观南手里的鸡翅夺了回来,塞给沈知北,“乖,你自己吃。小星星正在烤金针菇呢,他吃那个就够了。”   顾观南:“……”   沈知北虽然不明白沈存信为什么突然对顾观南这么大的敌意,但看顾观南吃瘪还挺有趣的,举着两串香喷喷的鸡翅也跟着故意问他:“你不喜欢吃肉呀。”   顾观南:“……”   沈存信插着手往顾观南面前一站,直接挡住了沈知北的视线,笑意温柔地轻轻抚摸过他的发顶说:“是啊,这家伙挑食,不喜欢吃肉,你自己吃吧。要是吃不完就拿去跟小星星分享吧。”   沈知北听出他这是要支开自己的意思,从善如流地哦了一声,就端着盘子去找祝微星了。   沈知北刚一离开,沈存信立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转回身恶狠狠地瞪了顾观南一眼,压着声音质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我侄子了!”   顾观南从容问:“你说的早是多早?”   “上次在你公寓!”   顾观南坦然承认:“嗯。”   “你还嗯!”沈存信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骗了我这么久你是何居心!”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顾观南淡定反问,“寻亲这种游戏的乐趣难道不是自己找到亲人那一瞬的喜悦吗?我如果告诉你你不就体会不到了吗。”   沈存信叹为观止,不禁感叹了一句:“顾观南你真狗!”   顾观南不在意地轻笑了笑,从他手里抢回就被,一口一口优雅浅尝。   沈存信气得都快站不住了,索性坐下来继续质问:“那晚我侄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公寓!今天又为什么会出现你家!”   顾观南问:“你不是知道吗?”   “……”沈存信想起了顾观南那天的解释,“你真的让知北做你助理了?”   顾观南点头。   沈存信很不解:“为什么?你不是不知道知北和别人不太一样,他……比较单纯。”终归是自己的侄子,不舍得用傻子这样的字眼描述他,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沈知北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根本不能和正常人一样进行社会工作。   “所以才更要给弱势群体一个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顾观南说得冠冕堂皇,“这是我们企业家应尽的义务。”   “……”沈存信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十分真诚地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顾观南淡定拍开他的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沈存信收回手,恢复了正经:“有!你有和我侄子签劳动合同吧,一个月工资多少?五险一金齐全吗?年终奖怎么算的?法定节假日有没有按时放?”   顾观南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是在面试吗?”   “我是在帮我侄子问清楚,”沈存信道,“他什么都不懂,我这个做叔叔的就要帮他把好关,要是被你骗了怎么办!你们这些资本家就没几个心肠干净的。”   顾观南表情已经有些难看了,语气也冷硬了一些:“放心吧,亏待不了他。”这次他识趣地没再问还有没有问题。   倒是沈存信还问上瘾了,见顾观南要走,一把拉住他的轮椅:“我还有一个问题!”   顾观南冷着脸拒绝:“我不想听。”   沈存信置若未闻,自顾自问:“你究竟是怎么跟知北认识的?还有,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我对他很好吗?”顾观南反问。   “不好吗,又让他住公寓还把他带回家……”沈存信一惊,“你该不会真喜欢他吧!”   沈存信的声音有些大,连远处的沈知北和祝微星都听到了,齐刷刷停下手朝他们看过来。   祝微星八卦地问:“谁喜欢谁?”   顾观南冷着脸一言不发。   沈存信看着自家侄子纯洁天真的大眼睛也不说话,笑着摇头表示:“没什么。”   祝微星失望地哦了一声,转回头和沈知北说悄悄话。   沈存信也看回顾观南,虎着脸继续质问:“说,你是不是真喜欢我侄子!”   “……”顾观南突然抬起头,没头没尾问了一句,“沈昂把你侄子卖给俞家了,你知道吗?”   沈存信愣住了:“卖给俞家是什么意思?”   顾观南好心解释道:“之楠这些年被你那堂兄弟折腾得不轻,为了保住公司就去求助俞家了。俞敏俩夫妻的条件就是让沈知北和他们儿子结婚。”   沈存信意料之中怒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太过分了!知北才几岁啊!沈昂那混蛋居然为了公司牺牲他的幸福!”   顾观南又不紧不慢往里添了一把柴:“不过俞烨不喜欢他,听说外面有其他人。”   一句话直接把沈存信的理智都烧了个精光,他腾地站了起来,撸起袖子就往外走。   顾观南也不拉他,就在后面懒声问:“你去哪里?”   “找沈昂算账!”沈存信咬牙切齿。   顾观南单手托腮,指尖轻敲扶手,慢悠悠提醒道:“他们现在在国外,你是准备游过去吗?”   “……”一句话又让沈存信停下了脚步,胸口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他冷着脸走回来,还不忘放狠话,“等他们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嗯。”顾观南敷衍地进行了简短的口头声援,“祝你成功。”   沈存信苦闷地喝下了一整杯红酒,然后就泪眼朦胧地看向沈知北。   “我们知北怎么这么可怜,要是知道沈昂这么对他,当初说什么都要把他抢过来。我们知北哟,命怎么就这么苦呢,父母走得早,自己又成了这样,现在还要被当成拯救家业的商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哟。”沈存信心疼地捶胸顿足。   顾观南:“……”   沈存信越说越心疼,最后在酒精的影响下,竟然还哭了,把一个空酒瓶当成沈知北抱在怀里哭着抚摸,嘴里还念念有词。   沈知北和祝微星过来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一跳。   “存信哥这是怎么了?”祝微星小声问顾观南。   顾观南脸色难看:“发酒疯。”   沈知北走过去仔细听了一耳朵,发现沈存信醉了还一个劲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默默往后退。   然而沈存信已经率先发现了他,把怀里的空酒瓶一扔就迷瞪着一双醉眼扑过来抱住了他。   沈知北比他矮了半个头,身材也比他单薄许多,被他扑住后根本躲不开,跟个小鸡仔似的缩在他的胸口,苦逼得都快哭了。   偏偏沈存信抱住他后还不安分,一个劲地揉他的脑袋,哭哭啼啼的,嘴里直念叨:“知北啊,我的知北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哟!呜呜呜……”   “……”   沈知北也觉得他的命挺苦了,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奇葩亲戚,还要忍受奇葩亲戚撒酒疯!   沈存信的怂样就连顾观南都看不下去了,扶着额头招来管家:“扶到客房。”   沈存信被强制带离了沈知北身边,这让他很伤心,被两个保镖架着离开时还深情伸出手做尔康状。   “知北,我苦命的知北啊啊啊啊啊。”   其余三人:“……”   沈存信的离开并没有对烧烤派对产生太大的影响,甚至没有了醉酒人士的鬼哭狼嚎之后气氛还温馨了很多。祝微星重新抢回了大厨的位子,继续给沈知北和顾观南制作美食。而沈知北依然负责打下手,帮忙递个食材或者给顾观南送点吃的。   晚上十点过五分,三个人总算解决完了所有的食材,这场烧烤派对也正式宣告结束。祝微星累了一天,准备回房休息。   顾观南今天被投喂得有些多,就感觉胃有点撑,所以决定再待一会儿吹个小风顺便消消食。沈知北也还不困,就以照顾顾观南的名义也留了下来。   祝微星走后,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知北活动了一下身子在他顾观南身边坐了下来。   顾观南问他:“还不睡?”   “不困。”在顾观南面前沈知北也不用再伪装,收起了傻乎乎的模样,拿起一个干净的酒杯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靠着椅背优雅喝了起来,“我和俞烨的事你告诉小叔说了?”   “嗯,”顾观南并不否认,“他很生气。”   沈知北微微一笑:“看出来了。”虽然沈存信喝醉之后就抱着自己翻来覆去念叨那两句话,但他其实能猜到一些。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享受过亲人的温暖,所以当沈存信抱着自己心疼地哭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触动的。   就连一向没人情的顾观南都为好友说了句话:“你叔叔对你挺好的。”   “嗯,我知道。”沈知北不禁感慨,“要是早一点出现就好了。”   如果在自己还没穿过来之前出现就好了。这样小傻子至少还有一个小叔叔疼,不至于孤苦无依过了这么多年。   沈知北感慨着一口喝下红酒,又倒了一杯,顺便给顾观南也倒了一杯,举起酒杯对他说:“碰一个?”   顾观南接过酒杯没动,抬起眼皮,像是在问他——为什么?   沈知北轻提了一下唇角,主动伸过手与他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浅尝了一口后才道:“虽然你把我留在身边的目的不纯,但我还是要感谢你把我暂时带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在你这里的这段日子我过得还是挺开心的。”   顾观南出声问他:“你要走?”   沈知北看向他,笑着问:“你愿意放我走了?”   顾观南没有回答,只是又问了一遍:“你想跟你小叔走?”   沈知北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和你的合约不是还没到吗?而且,说实话……”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掩饰地喝了一口红酒,接着说,“只有在你这里我才是最轻松也最自由的,不用装傻也不用演戏。”   顾观南问他:“难道你想装一辈子?”   “我……不知道。”沈知北默然。   他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因为他不确定他要装成“沈知北”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哪天他就回到现实世界了。如果他今天公开了自己不是傻子的秘密,却在第二天回归了现实的世界,难道要让一个真真正正的小傻子来处理这一堆烂摊子吗?   正常人装成傻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让一个傻子装做正常人是几乎不可能的。沈知北如今甘愿遭受沈昂一家的白眼,受尽俞烨和甄滦的欺负不过就是为了那一点点的可能性。   沈知北吐出一口浊气,故作轻松地说:“其实装成傻子也是件挺有趣的事,可以远离虚伪又无聊的社交,可以做所有想做的事,毕竟没人会跟一个傻子计较。”   “是吗?”顾观南问,“那么俞烨和他那情夫呢?”   沈知北冷笑了一声,言语里尽是嫌弃:“我说的是人,他们算吗?”   顾观南往嘴里送了一口酒,用酒杯遮挡住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沈知北和顾观南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坐下来静静聊天。一来顾观南看起来就不是个会把时间浪费在聊天这种事情上的人,二来,沈知北觉得他和顾观南应该是没什么话题可聊的。   可事实恰恰相反。   顾观南虽然不是个很合格的聊友,但也不是完全不会开口的冰疙瘩。两个人就保持着沈知北说三句顾观南回一句的频率聊着天,聊得话题五花八门,从经济聊到文化最后聊到天文,沈知北意外地发现他们两个的共同话题还挺多的。   他是个涉猎很广的人,但平时为了迁就朋友聊的一般都是行业相关的话题,但其实他是个离开工作场合就不愿意谈论工作的人,他习惯将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但是直到今天之前,他都没能遇见一个能跟上他思路的朋友。   今天,他总算遇到了,然而却是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沈知北忍不住好奇,问他:“你怎么会懂这么多?我以为你会是个生活里只剩下报表的工作狂魔。”   顾观南也不知是聊上头了还是喝高了,没有像平时那么寡言,竟然跟他解释了一句:“十五岁在医院躺了一年,微星怕我无聊给我搬来很多课外读物,随手翻过几本。”   沈知北想了想,十五岁,不就是他出车祸那一年吗。   他忍不住去观察顾观南的神情。   他再提起这段往事时表现得很风轻云淡,就好像早已经放下了一般。   可是又怎么可能真放得下呢?   那场车祸带走了他最爱的人,毁了他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也毁了他意气风发的人生。   不知是夜深人静的氛围太容易勾起人类内心深处最敏感的情绪,还是顾观南家的酒后劲太足。沈知北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心疼顾观南。   心疼他若无其事,也心疼他故作坚强。   他想跟他说——偶尔也可以让自己脆弱。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他就静静地看着顾观南,也不清楚他此刻是怎样的眼神。直到眼神开始涣散,大脑仿佛也正在慢慢停止运转,逐渐变成一团轻软的雾。   沈知北的酒量很好,但或许是这幅身体从来没有碰过酒精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像是醉了。面前的顾观南都开始分裂成两个了。   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用手支撑住额头,含糊不清地嘀咕:“糟糕,身体好像醉了。”   顾观南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站都站不稳了,还只是好像?   他放下酒杯:“去睡觉吧。”   “哦。”沈知北应了一声,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朝顾观南走过去,虽然身体已经彻底醉了,脑子还尚且有一丝清明,“我推你回去。”   “不用,”顾观南不给面子地说,“我怕你给我推沟里去。”   沈知北哧哧傻笑了两声,固执地推动轮椅,一不小心就说出了真心话:“我倒是想把你推沟里去,可你家没水沟啊。”   顾观南:“……”   沈知北走得摇摇晃晃,连带着轮椅也跟着走曲线。坐在上面的顾观南一开始还面色淡定,在经历过两次险撞墙后不禁默默抓紧了扶手。   沈知北一边推一边道歉:“抱歉哦,今天的路不是太平。”   顾观南:“……”   幸好顾观南住在一楼,又幸好顾观南家家具不多,通道宽阔。最终沈知北有惊无险地顺利把他送回了卧室。   顾观南都不禁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回到卧室第一件事就是下逐客令。   “你走吧。”   谁知沈知北不肯动,平时一提起伺候他就咬牙切齿的人喝醉酒后却十分执着要伺候他睡下。   “我是你的生活助理啊,我要先帮你洗澡,再帮你换睡衣,然后把你扶到床上,看着你睡下才能走的。”沈知北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他的工作内容。   顾观南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是不是还要帮我暖被窝啊!”   不过沈知北此时都已经醉了,全靠本能在行动,根本听不出顾观南的言外之意,盯着他傻看了一会儿后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原来你不敢一个人睡啊。早说嘛。”   早说什么?   顾观南的脸上极其少见的出现了呆滞的表情。   只是沈知北又不接下去说了,推着顾观南就往浴室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咱们先洗澡,洗完澡再睡觉。”   就他现在这状态,顾观南怎么可能敢让他帮他洗澡,自己双腿不能动,谁知道会不会被这个醉鬼摁在水里淹死。所以在沈知北要去给浴缸放水时,他急忙拦住 ,语气都急迫了一些。   “今天太累,先不洗了。”   “不洗澡啦,”沈知北用力眨巴了一下朦胧的醉眼,“那好吧,那我伺候你刷牙洗脸。”   说完又走到洗手台前帮他挤牙膏。   顾观南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头发凌乱,脸颊通红。当然他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毛巾蹭红的。   喝醉后的沈知北根本不讲道理,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头,然后就把一块毛巾盖在了脸上开始用力揉搓,那犀利的手法堪比每家的妈妈。   顾观南甚至开始怀疑沈知北是不是在装醉。   这是伺候人吗,这分明是报复手段啊!   沈知北把顾观南从浴室推出来就把他放到了床边,也没有扶他去床上的意思,反倒开始脱起了自己的衣服。   脱掉外套他坐到顾观南的床上,掀开被子就要爬进去。   顾观南赶紧叫住他:“你干什么!”   沈知北单膝跪在床上,撅着屁|股扭回头看他,理直气壮地回答他:“帮你暖床啊。”   说完就在顾观南震惊又懵逼的眼神中钻进了被窝,枕着顾观南的枕头,盖着顾观南的被子,双手规矩地搭在被子上,闭上了眼睛。   顾观南:“……”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顾观南的想象,所以他彻彻底底地懵了。他站在床边,看着躺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的人,迟迟没能回神,就保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怔怔地看着。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状态静止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沈知北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光着脚走到顾观南的面前。   顾观南语气都已经无奈了:“你又想做什么!”   沈知北鼓了鼓腮帮子,小声回答道:“扶你去床上睡觉呀。”说完分开双腿,做了个扎马步的姿势,嘴里“嗬——”地一声低吼,拿出了气拔山兮的气势将顾观南从轮椅上扶了起来,然后踉跄了两步后一松手,直接把顾观南正面摔到了床上。   顾观南:“……”   沈知北也顾不上酸痛的小胳膊,先把顾观南翻了个面,又将他的腿放到床上,最后拿出吃奶的力气,用拖尸体的姿势把他拖到了床上,给他摆好姿势。   此时,顾观南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似乎都能看到他源源不断四外释放的黑气。   已经喝醉的人完全不知危险临近,但还是本能地小声解释了一句:“这样的方式比较省力。”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沈知北现在可能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然而沈知北浑然不觉,打着哈欠也跟着爬了上来,从顾观南的身上跨了过去,在另外半张床上躺了下来。   顾观南咬紧了腮帮子,一字一顿道:“滚、下、去!”   “不要。”沈知北睡眼朦胧,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还故意往顾观南身边蹭了蹭,嘴里还嘟囔着,“我在帮你暖床呢。”   “不需要。”顾观南的表情和语气一个比一个僵硬。   “需要的。”沈知北一手撑着脑袋,微微支起身垂眸看他,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身上隔着被子一下一下轻轻拍着,那姿势就跟哄婴儿入睡一般。   沈知北双眼微阖,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一个人不敢睡,我陪你。”   “谁说我不敢……”   “嘘——”沈知北用食指压在顾观南的嘴唇上,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哄道,“不说话了,该睡觉了。”   “……”顾观南冷着脸拍开他的手。   沈知北收回手,一边揉被拍疼的手背,一边委屈巴巴地用眼神控诉他:“好凶。”   顾观南已经彻底不想搭理这个醉鬼了,直接转过脸不再看他。   沈知北大概是在赌气,也不说话了。   安静了大概五六秒钟后,醉醺醺的绵软语气再一次响起。   “乖,闭眼睛,睡觉觉了。”   声音很轻很近,就跟贴在顾观南的耳边说的一般,还有轻轻软软的鼻息一起送进他的耳道,激起一层细微的苏痒麻。   顾观南脸色一僵,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将身边的人往旁边推远了一些,这才转过脸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面上没有表情,已经看不出是喜是怒了。   沈知北又坚持不懈地靠过来,又一次支起脑袋眼睛都不带眨地欣赏起了顾观南的脸,边欣赏边评价:“你的睫毛这么长呀,鼻子也挺翘的,嘴型明明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顾观南忍不住道:“你见我笑过?”   自从十五岁之后,他似乎就失去了微笑的本能。   “怎么没见过,”沈知北伸手一指床头柜上顾观南和妈妈的合照,“你看,笑得多好看啊。”   顾观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中闪过一抹伤痛。他闭了闭眼睛,收敛起眼底的情绪,重新转回脸,顺手把沈知北的手也扯了下来。   被沈知北折腾了这么久,他终于妥协了:“你要睡就睡吧,不过,我不想再听见你说一句话。”   “可我还没说够呢。”沈知北小声嘀咕,见顾观南眼神不善,又赶紧改口,“那好吧,我不说我就看,好不好?”   “看什么?”顾观南问他。   “看你呀。”沈知北醉得说话都含糊了,可就这句话说得格外清晰,“你好看!”   顾观南有一瞬失神,甚至忘了该怎么反驳他。   沈知北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答应了,眉开眼笑地支起脑袋继续欣赏起顾观南的脸。他记着顾观南的警告,一直用手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忍了五分钟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悄悄松开手,飞快而小声地在顾观南耳边说了一句。   “你真好看,我喜欢你……嗝……的脸。”   顾观南的思绪有一秒的短暂停滞,幸好紧接着一个带着浓郁酒气的嗝儿又将他的理智重新拉了回来。   顾观南脸色铁青。   沈知北毫无所觉,继续肆无忌惮地欣赏着顾观南的帅脸。胳膊撑得有些酸了,索性放下来,改为趴着。他又往顾观南的身边蹭了蹭,两人的胳膊都已经贴到一起了,他才停下来,撑起身子固执地去寻顾观南的耳朵。   “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沈知北趴在顾观南的耳边,用气音跟他说悄悄话,“其实你是我的理想型哩。我理想中的完美恋人就长你这样,不过你的性格太坏了,要是能稍微改一改就好了。不过随便啦,反正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顾观南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问出这句话。   “为什么?”   沈知北又往上蹭了蹭,支起上半身,出现在顾观南的正上面。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所以别爱我。”沈知北垂眸与他对视,表情十分严肃,严肃得顾观南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恢复清醒了。   不过紧接着,沈知北就用实际行动打破了他的猜测。   沈知北费力眨了眨困顿的眼皮,手臂一软顺势趴在了顾观南的胸口。他也不着急起来,借着这个姿势抬起头在顾观南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   在深夜尤为明显。   顾观南瞳孔猛缩,瞬间陷入了被沈知北偷袭的震惊中,一时无法回神。   而偷袭者本人却在犯下事后还意犹未尽地砸吧了一下嘴巴,慢吞吞从顾观南的身上爬了下去,打了个哈欠,边说着“睡觉吧,晚安”边裹着被子秒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没人告诉我你醉后会耍流氓啊![悲戚控诉]   沈知北:没人告诉我会喝醉啊![悔不当初]   本章留2分评的都有红包,还能参加抽奖哦,20个人平分4000jjb,欢迎大家踊跃留言呐!   另外:周五周六暂时先不更新,攒到周日晚上十一点之后一口气更新一万字哈。大家到时别忘了来看大肥章哟~   感谢所有订阅正版的小天使,爱你们! 第35章 (第一更)   这一晚, 对于顾观南而言是煎熬又漫长的一夜,几乎一夜都未闭眼。然而对于沈知北来说却是他这些天来睡得最香甜最安心的一次。   大醉了一场的沈知北一觉睡到了自然醒。醒来都已经快九点了。   入了秋后日子就渐渐转凉了。原主的这副身子体质不好,常年体寒, 而沈知北本身也是个极度畏寒的人,导致他自从入秋之后睡觉就特别煎熬,特别是这些天以来,每次醒来手脚都是冰凉的, 怎么都暖和不起来。但是昨晚上,明明天气还降温了, 但是他睡得特别舒服,被子里也是一整晚都暖乎乎的。   沈知北就犯懒有些不想起床, 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伸懒腰。他把四肢尽量向外伸, 把身子舒展到极限, 想要体验一番浑身的肌肉紧绷到极致后又骤然放松的幸福感。然后伸到一半,他的右手突然受到阻碍被迫停了下来。   沈知北愣了愣,手背的触感温热柔韧还十分具有弹性,摸着有些像人体的肌肤。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知北吓了一跳, 一个挺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然而等他睁开眼睛, 看清了屋子的全貌一下子又愣住了。眼前的卧室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以前来过, 而且不止一次。而陌生感则是来自于这张床。这张灰色的大床他无数次看见过也摸过,但从来没有在上面躺过。   因为——这床是顾观南的,而他现在所处的房间就是顾观南那间生人勿近的隐秘卧室。   惺忪的睡意经此冲击一下子就恢复了清明, 沈知北坐在顾观南的床上,此刻的表情震惊中又带着些许的迷茫。   他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就在这时, 另外半张床传来细微的动静。沈知北直到这时才感觉到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沈知北表情瞬间就僵硬了, 身子也绷得僵直, 一动不敢动。他没敢转头去看另外半张床上的男人。因为不用看他就已经感觉到了那道几乎要把撕碎的危险目光。   顾观南显然已经醒了, 而且此刻很愤怒,十分的愤怒。   那日在酒店的一幕仿佛重演了一般,不过这一次他显然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一跑了之。   沈知北顶着身后那道压迫里十足的视线低着头认真思考,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躺回去假装是在梦游能否避免顾观南的狂风暴雨。   然而还没等他酝酿好梦游的感觉,身边的人已经率先出声了。   “睡醒了?”声音凉飕飕的,不含半点感情。   沈知北身子本能地一颤。他这段时间和顾观南相处得很好,已经很久没听到对方用这种冰冷到不含一丝感情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沈知北震惊之余又有些意外,顾观南语气这么可怕显然是气狠了。   自己昨晚除了睡了他的床究竟还做了什么,让顾观南一副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的可怕样子。   顾观南一想起昨晚上沈知北对他做的那些事情确实挺想把他挫骨扬灰。特别是他发现沈知北醒来后还一直背对着他,不肯正面面对他后,他的心情就更差了,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转过来。”忍了又忍,他终于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   沈知北的身子又是细微的一颤,表情更加的苦逼,酝酿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转过了身子。   “早、早啊。”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沈知北努力提起两边嘴角,对黑着脸的顾观南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但他忘记了顾观南是个不吃软也不吃硬的人。   只见他表情未变,也不说话,就用一双几乎能冻死人的冷冰冰双眼盯着他。良久,他才凉飕飕开口:“看样子睡得挺好。我的床舒服吗?”   沈知北呵呵笑了两声,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试探地回答说:“舒、舒服吗?”   “你不是亲自体验过了吗?”顾观南道,“舒不舒服你不知道?”   “那应该是舒服的,毕竟这张床也不便宜。”沈知北习惯性地和他扯皮,同时悄悄地动了动缩在被子里的腿,用脚测量了一下到床沿的距离。   沈知北强装镇定,抱着被子和顾观南面对面聊天:“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没睡好?今天周末,要不你再睡个回笼觉?我就不打扰你了,现在就离开!”他边说边飞快地掀开被子就往地上跳。   结果脚还没沾地就感觉手臂一紧,连带着他的动作都有一瞬间的停滞,紧接着一股大力将他往回一拉。沈知北身子一歪又跌回了床上。   他没想到顾观南其实一直在观察他的举动,在他刚表现出逃跑的那一刻,他就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别看顾观南双腿不便,手腕力量倒是很大,就这么一拽,竟然直接把沈知北腾空拽了回来。   沈知北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在被拽起的一瞬间有短暂的凌空,紧接着身子一重又跌落回了被子上,砰地一声直接砸在了顾观南的身上。更巧的是,他砸下来的时候顾观南是半躺在床上的,而他又是正面朝下摔下来的,于是他的脸好巧不巧就砸在了顾观南小腹下方的位置……   再然后他就他听到脑袋上方传来一声闷哼。   沈知北:“……”   值得庆幸的事,顾观南身上盖着被子,柔软的棉絮起到了减震的效果,所以沈知北砸下来的力道减轻了很多,顾观南就是被砸了一下,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虽然有被子做阻隔,但这个姿势还是让沈知北觉得有些尴尬,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看到顾观南眉头紧锁,面上还要强行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担心,小声关心了一句:“没砸坏吧?”   顾观南:“……”   回答他的只有顾观南越发阴沉的脸色和有些不稳的急促呼吸。   沈知北默默低下了头,跪坐在被子上,双手十分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一副认错的乖巧模样。   沉默了大概两分钟左右,沈知北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问顾观南:“我为什么会睡在你房里?”   他现在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反正照目前的情况明显是逃不掉了,倒不如趁机把事情弄清楚。   顾观南的表情没有刚才那么阴沉了,但怒意半点未消。他冷冷瞥了沈知北一眼:“你都不记得了?”   沈知北仰着头仔细回忆,半晌如实地摇了摇头。   关于昨晚的记忆,他最后是停留在烧烤派对结束后他和顾观南坐在在院子里喝酒谈心。他只记得昨晚沈存信和祝微星都离开后他们聊个又聊了好久,酒也喝了不少,之后就不记得了。   沈知北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不确定地问:“我该不会昨晚喝醉了吧?”   顾观南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沈知北还挺意外的。他的酒量很好,因为身份的关系,自从成年之后他就经常出入各种酒局,喝酒是必不可少的技能。久而久之也就把酒量给练起来了,虽说不到千杯不醉的地步,但应付普通的社交场合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些年来,他无论什么场合一直没有喝醉过,也从没想过自己喝醉酒会是什么样的。   他不认为自己不过是穿个书就把自己的酒量都穿没了,问题应该是出在这副身体上。小傻子的体质实在是太差了,估计也是从来没有碰过酒精才会一杯就倒。   沈知北扶了扶额头,心情有些无奈。他已经不想细究自己竟然会喝醉了,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酒品如何。   他观察着顾观南的脸色,小心翼翼问:“我喝醉之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你指的出格具体是指哪种程度呢?”顾观南轻抬眼皮漠然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反问,“是喝醉之后执意推我回房,在数次些撞墙之后还怪我家路不平呢?还是口口声声说因为担心我一个人睡觉会害怕执意爬上我的床说要陪我睡觉?还是指晚上睡不着非要拉着我和你一起数我的睫毛有多少根?又或者……\"   “好了!不要再说了!”沈知北高声打断,顾观南每说一件事他的脸色就惨白一分,等顾观南收声时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血色了。   沈知北用力搓了一把脸,不敢置信地怔怔问:“我……真的这么做了?”   顾观南眯起眼睛:“你觉得我在骗你?”   沈知北迟缓地摇了摇头,表情还有些呆滞:“我只是有些……有些不敢相信。”   顾观南冷笑了一声:“这就不敢相信了?最过分的我还没说呢,想听吗?”   “不想,别说了!”沈知北拼命拒绝。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低垂着双眸有些不敢看顾观南的眼睛,声音轻到细弱蚊吟,“抱歉,我也没想到我喝醉后会是这个样子的。”   这番道歉非但没让顾观南消气,反倒让他又想起了昨晚那些不美好的回忆,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难看了。   沈知北离得近,清晰感知到了对面男人陡然变化的情绪,惴惴不安的同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拒绝的太干脆了。他现在十分好奇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能让这个男人气成这个样子。   他看着顾观南那张阴沉但依然不掩绝色的俊脸,暗暗心惊。   难不成自己酒后把人强上了?!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了一个头旋即又被他掐死在了摇篮。   不可能的!他努力自我说服,真正烂醉如泥的男人根本起不来,而且看顾观南生龙活虎的也不像是被人糟蹋过的样子。再说了,顾观南虽说双腿残疾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如果自己真的对他做了什么,以他的手段自己也不可能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的面前。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件事,那还有什么事值得顾观南生这么大的气呢?更让他震惊和不解的是,顾观南为什么能容忍自己在他的床上睡了一整夜?不是说他已经洁癖到连卧室都轻易不让人进入的吗?   沈知北跪坐在被子上,而顾观南此时就靠坐在床头,抱着手阴晴不定地看着他,虽然表情很可怕但也没有要把他赶下床的意思。   沈知北不动声色地抬屁股往床沿挪了挪,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下去。   顾观南现在估计是还在气头上,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等他反应过来估计就要把他扫地出门了。   这般想着,沈知北又往床边挪了挪。   自以为隐蔽,其实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顾观南看在了眼里。所以在沈知北准备趁他不注意再一次撂挑子跑路时,他也再一次故技重施,在人即将“起飞”的一瞬间又将他拽了回来。   这一次无论是顾观南还是沈知北都有了经验,一个往后挪了一些距离,一个在落下时用手撑了一下,所以成功避免了刚才那番尴尬局面。   但其实此时的姿势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因为顾观南还抓着他的一只手臂,沈知北的一只脚还踩在地上,身子却被顾观南拽向了他的身边,这就导致沈知北此时身子几乎是横跨了整张床。为了保持平衡,他的另一只手也不得不撑在了顾观南的身边。   他们的上半身贴得很近,此刻的姿势就好像是他把顾观南困在了床上一般,巧合得仿佛偶像剧里的情节。   但是偶像剧里演出来的是甜蜜和浪漫,而沈知北和顾观南只剩下无处安放的尴尬。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卧室房门被人从外面十分粗鲁地推开了。   随后顶着鸡窝头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光着的沈存信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边惊慌失措地大声喊叫着:“老顾老顾!知北不见了!我侄子不见了!”   沈知北听到自家小叔的声音吓得手臂一软,砰地一声又一次砸在了顾观南身上。   “噗”地一声,他的脸又一次埋进了被子里。   与此同时,他隐约听见了一道细微的闷哼声。   以及沈存信堪比尖叫鸡的尖叫声。 第36章   沈存信昨晚跟多年未见的侄子认了亲, 一高兴就喝了不少酒,结果不出意外喝醉了,大耍酒疯, 最后被顾观南嫌弃地赶到了客房。第二天沈存信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不过到底没忘记昨晚刚认回来的大侄子,心里想念得紧,所以醒来后脸都来不及洗就跑去看侄子了。   正好这时祝微星也已经起来了, 见沈知北还没起床正要去房里叫他。于是两人结伴去找沈知北,到了房间一看, 就发现屋子里没有人,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 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两人在屋里转了一圈, 发现沈知北疑似一夜未归, 都不由得有些担心,赶紧楼上楼下地找了起来。但是他们几乎把宅子翻个底朝天了也没发现沈知北的身影。祝微星给沈知北打电话,可对方的手机关机了,联系不到。   这可把沈存信急坏了, 急忙跑去求助屋主人。跑得太快还把拖鞋跑掉了一只。   顾观南此时还在睡觉, 卧室房门紧闭, 里面也安安静静的。沈存信是知道他不喜欢别人进他卧室的,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了太多, 碰运气地握上了门把手,发现门竟然没锁。他一喜, 急忙推开门往里跑, 边跑边着急忙慌地大喊:“老顾老顾!知北不见了!我侄子不见了!”   沈存信喊玩也正好冲到顾观南的床边, 一站定就听到噗的一声轻响, 以及一道属于顾观南的闷哼声。那闷哼声很轻很短促,带着痛苦的意味。   他疑惑地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了一副震得他几乎魂飞的场景。   只见他的好友顾观南穿着睡衣正靠坐在床上,眉头轻促,露出一副疑似痛苦的隐忍神情。而他的身上正趴着一个人。那人身形单薄纤细,身上却穿着一件过分宽大的睡衣。宽松的领口耷拉着,露出半个白嫩嫩的小肩膀。而那个人的一只手臂正被顾观南抓着,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而他的脸下正对的正是顾观南某处非常尴尬且不纯洁的部位。   这个乍眼看像是在进行某种不河蟹运动的画面狠狠震惊到了沈存信。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捂住双眼,同时心里还有些怨念顾观南办事都不知道锁门。而且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的人,看得着年纪还挺小的样子,简直就是老牛吃嫩草啊。太罪恶了!   但是他再定睛一看,却发现这棵嫩草好像是他找了一早上的大侄子。   沈存信从指缝里眯着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真特喵的是自己的侄子,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当即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那声浪几乎要把屋顶都掀翻了。   顾观南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沈知北也被吓了一跳,手脚并用地从顾观南身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扭过头局促地看向不远处惊魂未定的男人。   “小、小叔。”沈知北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尖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的咆哮。   “你们在做什么!”沈存信此刻就好像是一个撞见自家白菜被猪啃全过程的老父亲,心情别提多痛心了。尤其是自家宝贝侄子还是如此的单纯天真,一看就是被顾观南这个老色胚哄骗的。   沈存信气得当场暴走,冲过去抓起好友的衣领就是一顿猛晃,怒骂道:“你这混蛋,他可是我侄子!他什么都不懂!你竟然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   沈知北都吓了一跳。他虽然和沈存信认识的时间不久,但他对沈存信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柔好相处类型的,就是某些时候性格比较奇葩,哪想到他发起火来这么勇,竟然连顾观南都敢骂。   沈知北知道小叔肯定是误会了什么,自己应该站出来解释一句,但他再看顾观南,就见他神情未变,没表露出一丁点的不悦,然而嘴角挑起的笑意却越来越危险。   他瞬间歇了解释的心,不发一言,默默远离了一些,省得等会儿顾观南发作起来殃及自己。   沈存信还死抓着顾观南的衣领口口声声说要跟他算账,气急的男人丝毫没感觉到危险在临近。   顾观南忍了大概有半分钟,终于耐心殆尽,抓住沈存信的手微微一用力,淡定甩开,然后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沈存信被甩开后并不罢休,撸起袖子又一次怒气腾腾地冲了上去。不过这一次顾观南压根没让他近身,等他靠近的时候突然抓住他的一只手往后一扭,一手摁着他的脑袋将人压在了床上。   沈存信吃痛地叫了一声,梗着脖子大骂了一句:“顾观南,你大爷的,王八蛋!”   顾观南脸色微冷,警告道:“最后一次。”   沈存信一滞,声势瞬间变小,也不敢再说话,但又觉得气不过,粗声粗气地怒哼一声。   顾观南看也不看他一眼,面色平静地松开了手。   沈存信揉着胳膊站起来,因为被禁言了就继续用眼神控诉他。余光瞥了眼自家侄子,发现他还傻呆呆地坐在顾观南的床上,好不容易消下去一些的气一下子又上来了,赶紧把人从顾观南的床上拉了下来。   沈知北没有防备就被沈存信从床上拉了下来,鞋子都来不及穿。   沈存信把侄子拉到身边,一边给他检查一边焦急地问他:“知北,你告诉小叔,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沈知北看了眼床上的顾观南,沉默地摇了摇头。   可这一举动在沈存信看来就是他畏惧顾观南的势力不敢说实话。心里又心疼又气愤,把沈知北往身后一护就又要对顾观南开腔。   不过顾观南显然早料到会是这样,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先发制人道:“滚出去。”   沈存信张着嘴,不肯屈服。   顾观南又道:“我数到三。”   沈存信:“……”   顾观南自顾自开口:“三。”   “……”沈存信气得跳脚,“顾观南,你大爷的!一和二呢!怎么就三了!”   顾观南抬起头,笑意森然:“被我吃了。”   沈存信被怼得哑口无言。   沈知北躲在他的身后,就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再被顾观南刺激下去沈存信估计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沈知北于心不忍,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道:“小叔,我们出去吧。”   沈存信看了他一眼,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酝酿了半天也只是深深一声叹息,怜惜地将他带出了顾观南的卧室。   走到卧室门口正好撞见了祝微星。   祝微星看到被沈存信拉着从顾观南卧室出来的沈知北也十分吃惊,尤其是沈知北的身上还穿着顾观南的睡衣!   他盯着沈知北身上的睡衣看了半天,才抖着声音不确定问:“知北,你昨晚不会是睡这里的吧?”   沈知北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跟祝微星解释,而这时沈存信已经抢先开口了。   “你哥就是个禽兽!”   祝微星一惊:“禽兽?!观南哥做什么了?”语气顿了顿,他把目光缓缓移到了沈知北的身上,良久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地问,“知北!难道你……你和观南哥……”   沈知北无奈叹气,这件事好像越来越说不清了。   沈存信坚信顾观南兽心大发把他欺负惨了,甚至压根不给当事人解释澄清的机会。他再次把沈知北往身后一护,跟祝微星控诉起顾观南的罪行:“他欺负知北单纯,什么都不懂,竟然哄骗他帮他……”   “帮他干什么?”祝微星着急问。   沈存信根本张不开口,嘴唇嚅嗫半晌突然崩溃地抱头大叫了起来。   “啊啊啊——顾观南,我@¥#%你大爷的啊!”沈存信发泄完毕拉起沈知北骂骂咧咧走了。   祝微星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压下心头的剧烈震惊一头扎进了顾观南的卧室。   卧室门第二次被粗鲁地推开,顾观南几乎快要保持不住风度。即便看到进来的是祝微星态度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温柔。他冷笑了一声,问:“我的房间是成公共场所了吗?”   祝微星无暇估计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凄厉地喊了一声哥就扑倒了床边,急声问,“你和知北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昨晚都做了什么啊?!”   顾观南脸色铁青,抱着手臂迟迟不说话。一夜未睡,经历了一晚上又加一早上的兵荒马乱,他现在只觉得头疼欲裂,只想安静地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甚至连脾气都懒得发了,伸手捏了捏鼻梁,神色有些疲惫:“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一个人待着!”祝微星急得差点就窜床上揪着顾观南的衣领盘问了,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想起来顾观南不允许别人碰他的床,于是紧急刹住了脚。他站在床边催促:“你快说啊,昨晚你和知北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顾观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低吼出这句话的。   祝微星缩了缩脖子。他对于顾观南的性子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他最不屑说谎,心里有些动摇,但他又想起了沈存信那激烈的反应,不确定地问:“如果你们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存信哥干嘛这么激动啊。他还说你仗着知北单纯不懂事,哄骗他。”   “哄骗他做什么?”   “不知道啊,”祝微星道,“存信哥没说下去,但是很生气。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发这么大火。”   顾观南疲惫地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   见他什么都不愿意透露,祝微星也无计可施,不甘不愿地离开了顾观南的卧室,准备再去找沈知北和沈存信问问情况。   而此时的沈知北刚结束沈存信的盘问,在他的监督下刷牙洗脸。   沈存信把他带回房间后就拉着他又仔细盘问了一遍,问题主要围绕在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顾观南的房间以及顾观南有没有对他干过什么奇怪的事上面。   大概是考虑到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小傻子,沈存信没有直截了当问他们有没有做,而是循循善诱地套他话。   只可惜这两个问题前一个沈知北是真的回答不上来,后一个问题他回答说没有但沈存信就是不相信。   沈存信不放心地又扯开他的衣领和衣袖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边问:“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知北都快没脾气了,摇头说没有。   沈存信眯起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狗男人还挺谨慎。”   沈知北:“……”   这时祝微星也进来了。他一进来就扑向了沈知北,抓着他的手臂一顿连珠炮式盘问:“知北,你昨晚睡观南哥房间的?观南哥同意的?昨晚我离开之后你们究竟干了什么?”   沈知北心里狂翻白眼,表面却还得模样乖巧地一一回答:“我不知道,我昨晚和观南哥喝了几杯酒,然后我就醉了。”   他说完就见祝微星和沈存信双双瞪大了眼睛。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酒后乱性!”   “……”   幸好祝微星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和沈存信凑着脑袋小声讨论:“可是观南哥跟我说他没对知北做什么啊。”   沈存信毫无负担地诋毁好友:“那个狗男人最会骗人了!”   祝微星内心还是相信顾观南的,维护道:“观南哥最恨撒谎的人了,不可能说谎的。而且他的当时的语气很认真,应该是真的没做什么。”   沈存信其实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我也问过知北,知北也说那家伙没对他做过奇怪的事情。知北是个老实孩子,不会骗人的。”   老实孩子本人:“……”   仗着当事人是个屁事不懂的傻子当面讨论起来他有没有和别人睡觉这种事真的好吗?   事实证明,无论是祝微星还是沈存信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反而讨论地越来越热烈。   “难不成真是我们错怪观南哥了?”祝微星摸着下巴沉思,“可是他把醉酒的知北带回自己房间,还好心分给他半张床收留他睡了一夜这个行为本身就很诡异啊。观南哥平时最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了,更别说和别人睡一张床了。”   “所以啊,那狗男人还是目的不纯!我跟你说……”沈存信看了眼疑似专注刷牙的沈知北,凑到祝微星耳边跟他说悄悄话。   虽然是悄悄话,但浴室本身空间就不大,还自带混响,所以沈知北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沈存信和祝微星咬着耳朵说:“我早上进去的时候看到老顾就坐在床上,知北就趴在他的身上,整张脸埋在他的%¥#。老顾还拽着知北的手臂,分明就是在教他怎么帮自己¥&%,我要是再晚进去一部,知北就……就沦陷了啊!”   “……”沈存信有几处地方说得特别轻,沈知北没有听清楚,但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十分轻松地就猜出那几个模糊的词语。   祝微星则是惊吓过度,彻底不能思考了,嘴巴大张着,表情呆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收起下巴,向沈知北投来一个心疼又怜爱的眼神,面色凝重地评价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观南哥是这样的人!”   沈知北绝望地把毛巾盖在脸上,有些同情顾观南。   最终沈存信和祝微星达成了共识,一致认为顾观南没有对沈知北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不排除他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有达成目的而已。本质上他还是个抱着不纯洁目的衣冠禽兽。   因为这,沈存信说什么都不肯让沈知北留在顾家,坚持要把侄子带回家由他来照顾。   沈知北还没发表意见,祝微星先举手反对了。   沈存信很不高兴,冷着脸说自己不可能把自己的侄子放在狼窝里。祝微星就一再跟他保证说他在家里会寸步不离沈知北,不会让顾观南有可乘之机的。见沈存信还有些顾虑,祝微星又动之以情,说他工作这么忙平时也没时间照顾知北,如果只是把他关在家里,他一个人都孤单啊。   沈存信因为不舍得让小侄子孤单最终勉强同意沈知北继续留在顾家,但非要祝微星保证从今以后一步都不离开沈知北,并且不让顾观南靠近他。   祝微星郑重地举起四根手指:“我保证!”   沈知北无语地看着戏精上身的两人,又同情地看了眼顾观南卧室的方向。   这一幕真该让他看看的。   顾观南一上午都没从房间出来。一直到他们准备吃中饭了,卧室房门还是紧闭的。   祝微星有些担心,频频望过去:“观南哥不会真的准备不吃饭吧,早饭就没吃,午饭再不吃他的胃受不了的。”   沈存信虽然口口声声骂着顾观南是狗男人,但心里还在在意这个朋友的,知道他有很严重的胃病也不敢乱来,就跑去他房门口敲了敲门,叫他出来吃饭。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应。   祝微星也过去敲了门,依然没有回应。   之后管家也去了,仍然无功而返。   三人都有些担心。祝微星更是脑洞大开:“观南哥不会想不开吧?”   “不会吧,”沈存信道,“不就是龌龊心思被发现嘛,不至于想不开吧。”   沈知北吃着自己的那份午饭听着两人的讨论突然觉得顾观南不出来吃饭也是个明智之举,否则指不定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呢。   眼见这俩人越说越离谱,沈知北快速吃完自己的那份饭,擦了擦嘴站了起来,从管家手里接过顾观南的那份饭,对沈存信和祝微星说:“小叔叔,微星哥哥,你们吃饭吧,我吃完了,给观南哥哥送饭。”   沈存信立即警铃大作,就要把沈知北叫回来,却被祝微星阻止了。   “让他去试一试吧。”祝微星道。   沈存信用眼神谴责他:“刚刚才跟我保证不会让老顾接近知北的,你怎么出尔反尔啊。”   祝微星让他稍安勿躁,笑着说:“你担心什么呀,观南哥现在都饿成什么样了,哪还有力气干坏事啊。安心啦。”   沈存信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半信半疑地坐回了位置上。   沈知北端着餐盘走到顾观南的卧室门口,敲了三下门没有回应,就径直拧开了门把手,发现他竟然没有锁门。   “我进来了。”沈知北通知了一声,就推门走了进去。   顾观南还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姿势,就这么在床上坐了一个上午。他脸上的阴翳神情已经消散了,见到他进来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问:“进来做什么?”   沈知北端着餐盘走过去:“来给你送饭。”   “不需要,端出去。”   沈知北置若未闻,自顾自将餐盘放在了床头柜上,问他:“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吃?”   顾观南眼神浮现过一丝阴霾:“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我只是在履行生活助理的职责罢了。”沈知北不由分说地将勺子塞进了顾观南的手里,说,“你早饭也没吃,先喝完汤猪骨山药汤吧。”   “没胃口。”顾观南又把勺子塞回给了他,“端出去,你也出去。”   沈知北不为所动,背着手站在床边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问他:“还在生气?”   顾观南脸色有些不自然:“你说什么?”   沈知北道:“我已经跟他们解释清楚了,他们已经相信了我们之间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顾观南脸色并没有就此放松,抬起头静静看着沈知北,仿佛是在说——但是呢?   沈知北不禁失笑,配合地说了个但是:“虽然他们相信了我们是清白了,但不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   顾观南这才有了些反应,抱着手往后一靠,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沈知北现在想起沈存信和祝微星的那番话还觉得好笑,就当成一个好玩的笑话分享给了顾观南听。然后成功看到了顾观南变脸。   沈知北还不忘把自己摘干净,辩解道:“我有想过为你作证,但我是个傻子,他们不相信我的话,我也无能为力,只能放任谣言了。”   顾观南并没有雷霆震怒,提了提一边嘴角发出一声轻促的冷笑。   沈知北问他:“你不生气?”   顾观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学着他的语气说:“事到如今,我生不生气还有什么意义吗?”   沈知北给他支招:“你可以出面澄清,遏制谣言散播。”   顾观南却摇了摇头,慢悠悠道:“遏制成本过大,我倒是有另外的解决方法。”   沈知北都有些好奇起来:“什么方法?”   顾观南抬眸看他,嘴角微微一勾,于此同时,突然伸手拽住了沈知北的手臂,往怀里一带。   沈知北没防备顾观南的偷袭,被拽得踉跄了几步,膝盖磕在了床沿,上半身就顺势倒在了顾观南的身上。   他的一只手臂还被顾观南握着,高高举在头顶,腰也被对方扣着,整个上半身紧贴着他的身体。   今天第三次被顾观南拽,沈知北都已经淡定如常了,也不急着爬起来,就着这个姿势问他:“你又想做什么?”   “你说呢?”顾观南收紧了手臂,让彼此的距离缓缓拉近,直到呼吸交错才停下来,望向他低垂的双眸低声道,“既然遏制不住谣言,不如就把谣言坐实,也不至于太吃亏。”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啊!为什么变成加害者了!   沈知北:谁让你是攻的[拍肩]   顾观南:……   【通知个事:之后的更新情况初步定为工作日双更,周末三更。不过我目前没有存稿,明天可能暂时会先更一章然后再存稿一章作为后天的第一更,之后再正式开始双更。当然如果我效率高的话可能也能双更,一切看我明天的码字情况做决定嗷。】 第37章 三十八章   顾观南的眼神和语气都逐渐变得危险, 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   但沈知北丝毫没有显出慌乱,平静地看着他,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顾观南的手指故意隔着衣服在沈知北腰间轻轻磨蹭了几下, 问他:“你不躲?”   “我干嘛要躲。”这个姿势有点累人,沈知北索性卸下腰部的力,整个人都趴在了顾观南的身上,抬起下巴笑着看向顾观南, 十分笃定地说,“你不会对我出手的。”   “这么肯定?”顾观南眯起眼睛, 为了反驳他的话又故意贴近了他,两人的鼻尖轻轻触碰到一起, 就好像要吻他一般。但就在嘴唇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 他突然偏过了头, 鼻尖擦着沈知北的脸颊往后划,最终停在了他的鬓边,贴着他的耳朵低语:“没听说过那句话吗,男人都是冲动的下半身动物。”   嘴唇张合间带出的温热气息轻飘飘地喷洒在沈知北的耳边, 酥酥麻麻的感觉激得沈知北身子都轻颤了一下。他顺势挣开了顾观南的桎梏, 揉着发痒的耳朵站了起来。对于顾观南的暧昧挑逗他依然表现得十分冷静:“别人或许是这样, 但对于你,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沈知北逃开后顾观南也没有重新把他抓回来的意思,又懒懒靠了回去, 抱着手感兴趣地问:“为什么?”   沈知北笑容灿烂:“因为我太嫩啊。”   别人说自己嫩可能是自夸,但这句话从沈知北嘴里说出来就完全是自我贬低的语气。   他提醒道:“这可是你的原话, 难道忘了?”   顾观南显然并没有忘记, 不仅没有忘记反而记得很清楚。他出声纠正道:“我记得我的原话是, 性格脾气挺对我胃口, 可惜太嫩了。”   沈知北点点头,表示是这样没错。   结果就听顾观南接着说:“可你怎么确定我不能将就呢?”   沈知北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就忍不住笑了,配合地感慨道:“那我的脾气得多合你的胃口才能让你做出这么大的退让啊?”   “或许不只是脾气呢?”顾观南道。   沈知北挑了一下眉,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手指向了自己的脸颊,问:“还有这张脸?”   顾观南却只是敷衍地提了提嘴角,不答反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沈知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摇头说:“没有,我没有喜欢的。”   顾观南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理想型总有吧,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沈知北的思绪顺着顾观南的话就飘到了理想型的话题上,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打断思绪:“为什么你觉得我的理想型是个男人?”   顾观南也不解释,只是问他:“难道不是吗?”   沈知北想否认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这一战显然是顾观南占了上风。沈知北就见顾观南的心情肉眼可见得转好,甚至还带着那么点淡淡的得意。   “想不到顾总还是个八卦人。”沈知北凉飕飕问,“这和顾总有关系吗?”   “或许呢,”顾观南道,“说不定你的理想型是我呢?”   沈知北怀疑自己幻听了,掏了掏耳朵问:“你说什么?”   顾观南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说不定我就是你的理想型呢,毕竟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抱着我狂亲不放,不是吗?”   “……”沈知北最烦顾观南翻旧账,偏偏还真被他说中了,一时间有些心虚,默默偏过了脸,不敢看顾观南。   顾观南见他不说话,进攻势头越发猛烈起来:“难道被我说中了?”   “呵呵,顾总很有自信,”沈知北干笑了两声,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承认,违心否认道,“不过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猜错了。我的理想型和你相差甚远。”   “是吗?”顾观南嘴角缓缓挑了起来,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那我就祝沈先生早日遇见那个让你爱不释手抱着狂亲不止的理想恋人。”   沈知北总觉得顾观南话里有话,而且爱不释手和狂亲不止发音咬得特别重。   “我为什么要抱着狂亲不放?”沈知北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澄清,“我不是这样的人,顾总多虑了。”   顾观南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也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他忽然突兀地问了一句:“沈先生有被打过脸吗?”   “打脸?”顾观南的聊天跨度让沈知北有些纳闷,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没有,我不说大话也不屑说假话。”   “是吗?”顾观南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几乎是要透过他的双眼看到内心,嘴角带着深意的笑轻声呢喃,“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沈知北就觉得顾观南今天浑身上下都透露的不对劲,行为举止怪异,连说的话都稀奇古怪的。他有些担心地问:“你是不是生病了?”说着就要去摸顾观南的额头,结果被顾观南毫不留情地拍了下来。   沈知北收回手,见他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也懒得再管。他看了眼手机时钟,发现自己已经进来小半个钟头了,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于是又问了一遍:“说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吃饭吗?”   顾观南看了眼一旁的食物,总算没有再让他端出去。   沈知北见他答应了,眉眼都不禁舒展了开来,从柜子里找出一张小桌板往床上一支,将饭端到了顾观南的面前,让他直接坐在床上吃。   顾观南大概是不喜欢在床上吃东西,拧着眉头迟迟没动。   “是不是不习惯?”沈知北问他,“要不然推你去餐厅吃?”   顾观南认真思考了起来,觉得这个提议也不是不行。   结果就听沈知北又说:“微星哥和我小叔还在外面。”   “……”顾观南什么都没说,举起了勺子,板着脸吃了起来。   沈知北笑了笑,随手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耐心陪着他,时不时给他倒个茶递个水。   这时,顾观南放在床边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一下。两个人都被这声动静吸引,扭头看了过去。锁屏屏幕亮起,上面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沈知北拿起手机递给顾观南。顾观南没接,继续吃饭边命令道:“你看。”   沈知北有些意外。手机这么私密的物件就这么给他看?   沈知北并不是个爱打探别人隐私的,但他此时手里拿的是顾观南的手机,说实话他还是有点好奇的,于是也不假客套,依言打开了手机。   “密码。”他提醒道。   “四个一。”   “……”沈知北输入四个一果然解锁了,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个密码设和没设有什么区别?”   “开手机多个步骤的区别。”顾观南淡声解释,“微星帮我弄的。”   听说是祝微星的杰作沈知北一下子就释然了,而且也意识到现在的手机基本都是面容或者指纹解锁,很少有人用密码解锁了,顾观南又是那种不会在无关事情上浪费时间的人,估计也不会专门花时间改密码。   沈知北解了锁,进入了主界面。顾观南手机上的软件不是特别多,基本都是和工作相关的,以及一两个常用的社交软件,连个听音乐的软件都没有。   沈知北倒也没有特别意外,而且说实话情况比他预想地要好多了,至少他的手机壁纸不是系统自带的,而是一只纯白色的小博美。通体雪白看不到一丝杂色,一双眼睛圆滚滚乌溜溜就像一对黑珍珠,小小的嘴巴咧着,露出一截粉嫩嫩的小舌头,憨态可掬,看着特别可爱。   这显然不是网图,而是张照片,而且还是类似于专业的宠物写真照,把小小只的博美照得特别可爱。沈知北有些好奇,抬头问顾观南:“你的狗?”   顾观南点点头:“被遗弃的宠物狗,流浪到家附近就捡回来了。照片是微星拍的。”   沈知北问:“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它叫什么名字?”   “小雪团,”顾观南面色平静,“两年前死了,一出生就有先天病,前一任主人就是看救不活才扔的。”   沈知北默然,怜惜地看着屏幕上的可爱小狗。虽然顾观南说起小狗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他还是能感觉出对方陡然低落的情绪。   沈知北发现气氛不知不觉间就变得有些低沉,想起了还有正事没做,赶紧收起低落的情绪。   在点开微信之前,他专门示意过顾观南:“我打开了?”   等顾观南点头了他才打开软件。很快,屏幕变成了微信的聊天界面。顾观南虽然手机软件不多,但微信联系人不少,聊天界面往下划半天拉不到头,而且基本都是生意场上认识的,备注就透露着淡淡的疏离。   沈知北眼观鼻鼻观心,不让自己的目光乱扫,只专注最上方那条几分钟前刚出现的未读消息。   他将备注名念给顾观南听:“是一个叫段裕的人发的。”什么前缀都没加,应该不是逢场作戏的陌生人,关系应该是比较亲密的。   顾观南点点头,没有接过手机的意思,继续命令沈知北:“打开。”   沈知北点开了聊天,才看了一个开头就不禁打了个冷颤,脸上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默默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顾观南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继续发号施令:“念。”   沈知北张了几次嘴都没好意思念出来,直接把手机递给了顾观南:“要不你自己看吧。”   顾观南不接,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一个,一边吃着饭一边坚持道:“你念给我听。”   沈知北挫败地收回手机,准备就挑重点复述给顾观南听。结果就听顾观南补充了一句:“要一字不落。”   “……”沈知北都有些怀疑顾观南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微信内容才故意让他念的。   只可惜顾观南伪装得太好了,表情特别无辜,还问:“不认识字?”   “……”沈知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一咬牙,想着念就念吧反正恶心的也不是自己,就不带感情不带停顿地平平板板地念了起来,“哈、哈尼,你好久没来见人家、家了,人家家好、好想你,人家家在老地方等你……哟……”   艰难地读完,沈知北就感觉比跑一遍全马还要人命,读完耳朵都红了。他发现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以为恶心的是顾观南,但事实上将这句话一字不落地念出来就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气和羞耻心。他折磨的不是顾观南,是自己!   好不容易磕巴地念完他就急忙摁灭了手机屏幕,还要努力装做镇定。然后静静等待着顾观南变脸。   但他失望地发现顾观南毫无反应,依然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人,心情平静地吃着饭。他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勺子,拿起餐布优雅地擦了擦嘴,说:“回复他,明天晚上。”   沈知北心情复杂地再次打开手机,点开输入框飞快打上明天晚上四个字,然后点击发送,之后再次把手机屏幕一关。   不过对方几乎是秒回,屏幕刚暗下去几秒钟就又亮了起来。沈知北点开,发现对方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沈知北不禁松了口气,这句总算正常了,他赶紧念给顾观南听。刚念完就见对方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人家家等你哟~啾咪~】   沈知北:“……”   幸好顾观南并没有让他接着念,沈知北赶紧把手机还给了他,开始收拾碗筷撤桌子。收拾好碗筷也并没有立即离开。因为顾观南自闭了一上午后,终于被一顿美食治愈了,准备下地走动。沈知北帮他换了衣服,又扶他坐上轮椅,推着他去浴室洗漱。   沈知北站在洗手台前给顾观南挤牙膏的时候终于忍耐不住好奇心,问他:“那个段裕是什么人?你朋友吗?”   顾观南单手支在扶手上,神情有些慵懒:“健身教练。”   “……”   顾观南仿佛没看到沈知北几乎裂开的惊悚表情,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你小叔的大学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就说你身边没一个正常人![指指点点]   【今晚只有一章哦,晚上再码一章明天发出来,然后正式开始双更啦。更新时间暂定为中午12点,晚上6点,晚上9点(周末第三更)想冲冲一月份的勤奋榜和全勤,所以争取一天都不断更!希望不会是flag……】 第38章   当得知微信里那个说话骚里骚气自带波浪线, 而且每句话结束必带一张粉嫩嫩的卖萌表情包的人真实身份竟然是健身教练后,沈知北越发肯定了顾观南的身边真的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沈知北将牙刷递给顾观南,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有些敬佩又有些心疼。他忍不住感慨:“你这专门吸引奇葩的体质也挺神奇的。”   “……”顾观南冷静纠正道,“他是你小叔的大学同学,我和他不熟。”   “都叫你哈尼了还不熟?”沈知北打趣道,“人家可是望眼欲穿就等你去宠幸呢。”   “……”顾观南假装没听见, 面无表情刷牙。   沈知北背靠在洗手台前抱着手等着,好不容易等他刷完牙就迫不及待地问他:“你身边朋友多吗?不会真的一个正常点的人都没有吧。”   顾观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听你这话是没把自己算进去了?”   沈知北愣了一下, 意识到顾观南显然已经把自己划到了身边人一列,心情莫名有些好, 正要补上一句除我以外, 结果就听顾观南话锋一转:“差点忘了, 你喜欢装傻子也不怎么正常。”   沈知北:“……”   这场语言交锋顾观南又一次大获全胜,心情很是不错,一改早上阴沉晦暗的心情,神清气爽地出了卧室。   沈知北则是一脸不爽, 抱着餐盘跟在他的身后。打开卧室房门, 就见沈存信和祝微星整齐地站在门口, 都撸着袖子一副要破门而入的架势。   顾观南好不容易转晴的表情又有些转多云的迹象,皮笑肉不笑道:“我房间是有宝贝吗,值得你们一天跑三趟?”   沈存信和祝微星对视了一眼, 表情都有些尴尬,默默把袖子放了下来, 仰头望天。   “让开。”顾观南冷声命令。   沈存信和祝微星连忙往旁边一站让出了通道。   顾观南也不再搭理他俩, 推着轮椅出去了。沈知北正要跟上去, 却被沈存信拉住了。祝微星也凑了上来, 两个人异口同声问他:“你怎么进去这么久?”   沈知北把手上的餐盘往两人眼前送了送,一脸天真地回答说:“我在等观南哥哥吃饭呀。”   “只是吃饭?”沈存信估计已经对早上那一幕都有心理阴影了,现在看自己这位好友就好像是在看一个老变态,已经彻底对他失去了信任。   沈知北假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就是吃饭。”   沈存信这才松了一口气,放沈知北离开了。   沈知北走远后,祝微星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就说你多心了,观南哥基本的节操还是有的。”   沈存信轻蔑地呵笑一声,不敢苟同。   吃过中饭,沈存信就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医院。有了祝微星的再三保证,加之他职业的关系确实没功夫照顾小孩,他最终还是把沈知北留在了顾家,只是离开前拉着侄子推心置腹地叮嘱了一大堆,而且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自珍自爱,保护好纯真,远离老变态。   沈知北的态度也很明确,反正他说什么都点头说好。   送走沈存信后,祝微星遵守承诺几乎寸步不离沈知北,同时为了不让他和顾观南接触还把顾观南赶到了书房,自己拉着沈知北在院子里吃着零食晒太阳。   顾宅的院子里有个很大的吊床,据说顾观南很小的时候他妈妈亲手为他做的,顾观南很珍惜,这么多年都没撤下来。   这个吊床是顾观南妈妈的遗物,家里没有人敢碰,就连祝微星都不敢。但是顾观南知道祝微星闲暇之余就会跑到院子里晒太阳,所以又在这张吊床旁边给他挂了一张新的。平时祝微星就在新吊床上晒太阳。   祝微星抱了一堆的零食放在吊床上,然后熟练地爬了上去,又把沈知北也拉了上来。   吊床很大,躺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为了方便聊天他们两个是并排横坐在吊床上的,双腿刚好露在外面。   沈知北从小的家教和修养都是告诉他坐要有坐相,站也要有站相,所以以一个不甚优雅的姿势躺在吊床上让他有些不习惯,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但是在吊床轻轻柔柔的摇晃中,他也渐渐体会到了其中乐趣,身体也就逐渐放松了下来,最后决定放纵一回。   沈知北和祝微星并肩靠在一起,身子随着吊床一摇一晃的,挂在外面的双腿也不自觉跟着摇晃了起来。他嘴里塞着祝微星投喂的棒棒糖,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旁边那张看上去年代久远的吊床。   他好奇问祝微星:“微星哥哥,那张吊床坏了吗?”   “没坏,不过不能碰的。”祝微星告诉他,“那张吊床是观南哥的妈妈在他小时候亲手做的,是观南哥妈妈的遗物来着,观南个=哥不允许任何人爬上去的,最好是连碰都不能碰。你要记住啊,别去碰,不然观南哥会生气的。”   “哦。”沈知北点点头,收回了视线,不由地又想起了被顾观南放在床头的那张合照。   他至今还没见过顾观南的父母,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是顾观南的长相大概是随母亲多一些的。那张合照里只有顾观南和他的母亲,两个人五官十分相似,特别是一双眼睛。   顾观南的母亲有一双笑起来很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饱含着温柔与宁静。沈知北并没有见过顾观南的母亲,但仅仅是从照片上看过就觉得这一定是个很温柔文静的女人。   顾观南的眼睛和他妈妈如出一辙,就连笑起来时眼角弯下来的弧度都一模一样。那张照片照片中的顾观南大概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身高已经和他妈妈差不多了,外形清俊,显然已经是个帅气阳光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和身后的妈妈一模一样,任谁看了都能一眼看出是母子俩。   那时候的顾观南还是阳光爱笑的,五官的棱角还不是很分明,看起来还比较温柔平和。然而如今,柔和的线条早已蜕变成了斧凿刀刻般的分明棱角;阳光而青涩的五官也被阴郁和凌厉代替;而那双眼睛里也早已不见了往日的温度和融融的笑意。   顾观南从未刻意遮掩对于母亲离去的不舍和思念,却又把她当做逆鳞不允许别人提起。   沈知北很清楚顾观南是个危险的人,他复杂且喜怒不定,但同时他也深刻地明白,他不是天生就这样的。或许在没坠入地狱之前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开朗。他也时常在幻想,若是当初那场意外没有发生,顾观南的母亲没有在车祸中丧生,他也没有失去自己的双腿,那顾观南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大概会是榕城最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吧。或许他依然爱笑,那张俊美英挺的面皮下不再是阴翳和冷漠,而是明媚笑意。   每每想到这里,沈知北的心情总是无法抑制地低沉,总是心生怜惜。   对于顾观南,他从来无法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坏人。他们有着相似的出生,相似的家庭和相似的人生际遇。   他也是在少年的时候失去了母亲,之后父亲再婚,他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他比顾观南幸运,他的父亲没有出轨,是在他的母亲离开的五年后才和继母相遇。他的继母也不恶毒,待他很好,对他视如己出。他和弟弟也没有反目成仇。对于一个重组家庭而言算很幸福了,尤其他们还是这种背景的家庭,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争夺家产,和谐得不可思议。   他和顾观南就好像是一面镜子的两面。他是幸运,而顾观南是不幸。   这一个下午,祝微星说的话沈知北没听进去多少,反倒是顾观南的身影翻来覆去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时而是他危险冷漠的样子,时而又是他平静祥和的样子。有28岁时的了无生气,也有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各种样子的顾观南在他的脑海里来回变化,搅得他一颗心也乱七八糟的。   晚饭的时候,顾观南从书房出来了,估计是工作了一下午,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   沈知北大概是还没从下午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给他倒了杯水,又忍不住关心了一句:“还好吗?”   过分温柔的态度把顾观南都吓了一跳,他仰起脸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接过水杯,沉默地点了点头。   临近饭点的时候祝微星接到一个电话,好像是学校要他急修一组照片,于是只好跑回房间加班了,留沈知北一个人继续解决零食。   顾观南找了一圈没发现祝微星的身影,就问沈知北。沈知北告诉他上楼工作了,顾观南心里就有了数,没有再问。   厨房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管家过来问顾观南是否准备开饭。不过祝微星还没有下来,顾观南就问沈知北:“饿了吗?”   沈知北摇摇头,说:“一点都不饿,吃了一下午的零食,胃还撑着呢。”边说边揉了揉胀得硬鼓鼓的胃。   顾观南就说等祝微星下来再开饭。   沈知北问他:“你不饿吗?”   顾观南摇摇头,喝了口水抬眼问他:“下午做什么了?”   沈知北指了指身后的落地窗:“在院子里晒太阳。”   顾观南偏过头朝外望了一眼:“坐吊床上?”   沈知北还特意解释了一句:“右边那张。”   顾观南轻笑了一声,问:“微星跟你说的?”   沈知北诚实地点了点头,见顾观南表情还算平静,就问他:“既然是妈妈的遗物为什么不收起来好好保管呢?放在外面风吹日晒容易坏。”   顾观南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解释。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推动轮椅朝屋外而去。   此时外面的视线已经渐渐开始暗下来了,沈知北有些不明白他这时出去要做什么,同时也有些担心他,就跟了出去。   顾观南到了院子并没有具体做什么事,只是将轮椅停在了吊床旁边,静静看着。   沈知北站在他的身后,没有贸然开口,就安静地陪着他。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顾观南终于动了。他伸手轻轻摸过吊床的边沿。沈知北顺着他的手也仔细观察起了吊床。   这张吊床有很深的使用痕迹,显然是经常使用的。沈知北猜测顾观南如此珍视或许是小时候经常和妈妈一起躺在上面增进母子感情的吧。   事实也正是如此。   顾观南还记得,在他五岁的时候很喜欢秋千吊床这些会摇起来的东西,所以妈妈就亲手做了一张吊床挂在了院子里,让他可以在上面晃啊晃。小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夜晚和妈妈躺在这张吊床上一起看月亮数星星,数累了就趴在妈妈的怀里听他将故事,然后在妈妈温柔的语调中甜甜入睡。   等到再大一点时候,就变成他一个躺在吊床上猴子似的爬来爬去,而妈妈就站在旁边伸着双手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不停地叮嘱他小心点别掉下来。   再后来,他长成大孩子已经不需要保护了,妈妈就坐在远处的藤椅上,手边摆着一杯红茶,腿上放上一本书。她坐在伞下安静阅读,他窝在吊床上组装模型。   妈妈再也不跟他躺吊床上看月亮数星星了,这让他有些失望。妈妈却摸着他的脸颊笑着告诉他,你以后会遇见另一个愿意陪你躺在吊床上看月亮数星星的人。   他问妈妈那个人是谁。   妈妈却轻轻指了指他的心口,跟他说,问你的心。   记忆戛然而止。   顾观南眨了眨酸涩的眼,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电影,但事实上也不过短短两分钟的时间。   他舒出一口气,右手缓缓摸上了左边胸口。   沈知北注意到他的动作,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子轻声问他:“不舒服吗?”   顾观南摇了摇头,抬眸,就瞧见一双暗含着关切的眼眸,平静的心口一瞬间仿佛有一阵热流涌过,很短暂,却很清晰。   指尖细微地颤了颤,他转过脸,目光再次定格在了那张充斥了回忆的吊床上,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沈知北:“你试过躺在吊床上面看月亮数星星吗?”   沈知北摇了摇头,说:“没有。”   “你想试试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顾观南摸着被开发了其他用途的吊床:吊床是个好东西啊   【六点还有一更嗷】 第39章 (第二更)   “你想试试吗?”   顾观南问完自己都愣了, 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说出这句话。   沈知北就更加觉得奇怪了,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吊床, 想要确认他说的确实是这张被他严令禁止任何人碰触的属于妈妈的遗物。   别人碰一下都要大发雷霆的珍宝,他现在却邀请自己躺上去试试,沈知北摸不透顾观南的心思,更弄不明白这是不是顾观南对他的一种试探。   但不管是出于哪一种目的, 沈知北还是有分寸的,惊讶过后便拒绝了。   “我还是算了吧, 看月亮数星星什么的还是小女生比较喜欢吧。我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挺尴尬的。”他笑笑。   顾观南并没有生气,相反的, 当他听到沈知北拒绝了后, 不禁松了一口气。   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刚才出人意料的举动让顾观南不敢再待下去, 于是回了屋里。   两人回到屋子里,祝微星也正好结束工作下楼了,不过他的身后背了个包,家居服也换成了一身外出的。   顾观南皱眉, 问他:“你要出去?”   祝微星叹了口气, 把背包放在沙发上, 先跟他们去餐厅吃饭,解释说:“我明天一大早还有个任务,这里过去需要五点不到就起床, 所以想提前一天回学校住。”   沈知北问他:“那微星哥哥接下去又要住学校宿舍吗?”   “嗯,”祝微星说, “我们学校不是要校庆了嘛, 这段时间太忙了, 说不定随时一个电话被叫过去了, 所以在校庆结束之后,我准备暂时先住在宿舍了,周末再回来看你们。”   沈知北哦了一声,倒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顾观南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天晚了,吃完饭让司机送他回去。   估计是晚上回去还有任务,祝微星居然没有拒绝。   陪沈知北和顾观南吃完饭,祝微星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了。离开前他还把顾观南拉到了角落里神神秘秘说了几句悄悄话,不让沈知北听。   不过看顾观南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沈知北觉得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其实祝微星就是记起了自己和沈存信的保证,不放心地叮嘱了顾观南几句。不过他的想法和沈存信显然出现了偏差。   祝微星把顾观南拖到角落里,语重心长地劝他说:“哥,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能欺负知北啊。”   顾观南现在听到欺负两个字就变颜变色的,表情瞬间就不好了,拒绝听祝微星接下去的话,推着轮椅就要离开,然后不留情面地下逐客令:“你走吧。”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祝微星又强行把他拉了回来,让他面对着自己,一脸严肃教育道,“你要是喜欢知北就好好追,总要先发展出感情了再进行下一步嘛,不好霸王硬上弓的。你不能欺负知北单纯就不按步骤来啊。”   “……”   祝微星也不知是说得太认真没注意到顾观南已经黑黢黢的脸,还是假装没看见,说完又笑嘻嘻地拍了拍顾观南的肩膀说:“哥,你喜欢知北怎么不早说,昨天居然还骗我说不喜欢,是不是有旁人在你害羞啊。哎呀,好啦,别害羞啦,我这不就给你腾地方了吗,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就跟知北好好相处吧,争取早点让他喜欢上你,然后咱们就去俞家抢人!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啊,一定一定要循序渐进,追求交往订婚结婚然后再那啥,一个步骤都不能错!不然我不好跟存信哥交代的!”   顾观南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轻轻敲击了一下,这是他生气的前兆。祝微星咽了咽口水,最后说了句时间不早我要走了就抱着头飞快逃窜。   沈知北送他到门口,祝微星掐了掐他的脸颊,笑着告诉他:“知北,哥哥走啦,你在家里要跟观南哥好好相处哦,遇到困难就找观南哥,他很热心的,什么忙都会帮。”   沈知北在心里呵呵干笑了两声。   顾观南热心吗?   祝微星到底是滤镜太厚还是自有一套的评价人的标准?   很快祝微星就离开了顾宅。沈知北回到屋里,发现顾观南还在客厅里,便走过去问:“晚上不忙吗?”   走近之后又很快收了声,因为顾观南阴着脸,表情可怕得吓人。他的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通话记录的界面上,看样子是刚打完电话。   他放轻脚步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知北的声音让顾观南从愤怒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了一些,他收起手机,也收起了脸上可怕的表情,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他沉默了须臾才冷声道:“给我换衣服。”   沈知北意外:“你要出门?”   顾观南未答,推着轮椅进了卧室。   沈知北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从衣柜里翻出一身比较休闲的,帮他换衣服。说是帮忙但其实顾观南在这方面挺“羞涩”的,从不允许他近身,最多帮忙递个衣服。   沈知北帮他选了身适合出门的衣服后就被赶出了卧室。他也不敢离开太远,就在门口等着。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房门再次被打开,换好衣服的顾观南推着轮椅出来了。   这些日子来养成的身体记忆让他在看到轮椅的一瞬间就已经下意识接了过来,推着顾观南往外走。   他问顾观南:“要去哪里?”   顾观南不愿多说,沈知北也不问了,默默跟上了车。   开车的不是平时负责接送顾观南上下班的那个司机,而是一个陌生面孔,沈知北从来没见过的。但是,顾观南坐上车后,那个司机喊了一声少爷就启动了车子,一句多余话的都没说,车子已经开出了名臣,上了一条沈知北完全陌生的车道。   司机似乎早就知道顾观南要去哪里一般,连目的地都没问就直接开车了。   而顾观南也没说话,只是扭过脸,面色不郁地看着窗外。   沈知北越发好奇。而且他发现车子越走越偏僻,开了一个小时后,他发现外面的路牌显示已经到了郊外。   他们竟然离开了市中心。   他转过脸去打量沈知北,大晚上的他有什么非要来郊外的理由呢?   车子进入郊区后又开了将近半个小时,路也从宽阔的高速车道变成了狭窄的山道。他们开进了一座山里。   沈知北留了个心眼,在进山之前看了眼路牌,发现这座山叫做清茫山,山上还有一座用山命名的温泉度假村。   山前树立着一块度假村的简介牌。由于车速过快,沈知北只匆匆瞥见一眼,在牌子上看到了“疗养院”三个字。   猛然间,一个名字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清茫疗养院。   这个名字他曾在小说里看到过。这个名字在小说里出现的频率很低,只出现过一次,是在介绍顾观南背景的时候。   当初顾观南从父亲顾之行手中夺过家业,顾之行在短短时间内经历了爱妻锒铛入狱,紧接着又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赶尽杀绝,受刺激过深,竟然中风了。顾观南便把他送到了清茫疗养院,派了专人照顾。说是照顾,但事实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顾观南到这个度假村显然是冲着顾之行来的。可是顾观南早就和顾之行撕破脸了,这么多年来很少会来看望他,而且看顾观南这样子也不像是去看望父亲的样子,反倒更像是去看仇人。   车子开进度假村果然直奔疗养院。车子在疗养院门口停了下来,沈知北忍耐着好奇跟着顾观南走了进去。司机留在了外面,并没有跟进来。   沈知北推着顾观南走进疗养院,意外地发现了薄旭。薄旭今天没有穿标志性的西装四件套,而是休闲的白毛衣和牛仔裤,鼻子上也没有架眼镜,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他显然是被顾观南临时叫过来的,而且十分紧急,急到他连换衣服的功夫都没有。   薄旭见到两人先过来打了个招呼:“老板,沈先生。”   沈知北对他点头微笑,知道他们肯定有要紧的事谈就识趣地没说话。   顾观南问他:“情况如何?”   “已经抢救回来了,”薄旭道,“护士发现得及时了,医生给洗了胃,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   顾观南抬手做了个打断的手势。显然他只需要知道人有没有事,其他的并不关心。   沈知北在一旁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明白了一些。   目前的情况很可能是顾观南的父亲企图吞药自|杀,但因为发现及时被救回来了。   沈知北有些震惊。好端端怎么突然想要自杀?   他低头去看顾观南,却见他面色发冷,似乎实在极力隐忍者怒意。   薄旭静静等待了几秒才再次开口,问顾观南:“老板,您……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顾观南指尖轻敲扶手,良久未语,就在沈知北以为他要拒绝时,他才极轻地嗯了一声。   薄旭抬起头对沈知北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朝病房走去。   沈知北推着轮椅跟了上去。   顾观南虽然跟顾之行撕破了脸,但对方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给他安排在了顶层的VIP套房,也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   沈知北推着顾观南走进病房,就见屋里站着不少人,基本都是穿着制服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围成了一个半圆,而圆的中心是几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正费力地压着一个躺在床上癫狂不止的中年男人。   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把刚走近病房的沈知北吓了一跳,脚步应声停了下来。   薄旭咳嗽了一声,那些正在围观的医生护士听见了,赶紧转过身来,恭敬地叫了一声沈先生。   顾观南冷淡地点了点头,看了眼薄旭。   薄旭会意,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出去。   很快,一群人鱼贯而出,只留下还负责压住病床上的正在发疯的男人的四个医生。   病床上的男人半个头都已经白了,脸颊消瘦得厉害,脸色蜡黄,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那人看到了顾观南突然就激动了起来,手脚挣扎地越发厉害,四个年轻体壮的医生几乎都要压不住了。   那个人呲目欲裂地看着顾观南,嘴里发出嗬嗬两声低吼,旋即凄厉大喊了起来:“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你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沈北北童鞋就要英雄救美啦   顾观南:谁是美人?[核善的眼神] 第40章 (第一更)   顾之行的声音极度干涩, 仿佛是粗粝的沙石,听起来有些刺耳,更何况说出来的话还如此的狠毒, 让沈知北不适地皱起了眉头,心下骇然。   这究竟是父子还是杀父仇人?居然用这么恶毒的话语来诅咒亲生儿子。   而顾观南却是一副早习以为常的样子,平时不容别人挑衅半个字的男人被这般诅咒却是眉头没皱一下,嘴角甚至还带着微凉的笑意。   顾之行见到儿子之后就彻底疯了, 各种的挣扎吼叫。四个医生累出了满头的汗,但不敢有半点松懈。因为他们见识过顾之行对顾观南极端的憎恨。   顾观南来的次数不算多, 但每次来顾之行都是一副恨不得要杀了他的歇斯底里的模样,自从一次他用水果刀差点伤到顾观南之后病房里就再也不允许出现任何能伤人的危险物品。   顾之行发疯了很久, 期间一直没有人上去安抚他, 就静静等待他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 顾之行终于喊力竭了,脱力的躺在床不再动弹。医生这才尝试着松开了手。   顾之行此时满头大汗,嘴唇微微张着,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瘫软在床上一动不动, 只剩下胸口微弱的起伏。   顾观南这时候才像是看够戏了一般, 轻轻一摆手让那四个医生出去了。   很快病房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沈知北一直在观察顾之行,不过离得远,他看得不是很清楚, 就觉得这个男人十分的消瘦憔悴。其实顾之行目前应该还不到六十岁,但是看起来却像个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   这时, 他就听顾观南轻轻敲了一下扶手。   敲轮椅扶手已经成为顾观南不想说话时代替语言的常做动作, 而且不同的敲击次数和频率以及声音的轻重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沈知北已经差不多摸清楚规律了, 现在这个举动就是示意他前行的意思。他想起顾之行刚才被压在床上目光却对顾观南目露凶光的凶狠模样, 一时有些犹豫。   顾观南好像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一般,敲了敲扶手轻声说了一句:“没事。”   声音很轻还带着若隐若现的温柔,像是在安慰他一般。   沈知北这才推着他走了过去。   走近后沈知北总算看清了顾之行的面容。顾之行本身也是豪门少爷,风采气度其实并不会太差。而且他是顾观南的亲生父亲,能生出顾观南这样皮相优秀的儿子的父亲的外形也差不到哪儿去。顾之行五官和顾观南其实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没有顾观南那般出色。而且他的精神被摧残的很厉害,形容枯槁,几乎看不出年轻时候的神采。   顾之行大概是在刚才的挣扎中已经脱力了,此时顾观南已经来到他的床边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一双浑浊无光的眼睛狠毒地盯着他。   沈知北到底没有直接把顾观南推到病床边,而是在距离床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顾观南也没有说什么,无声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冷淡的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顾之行突然缓缓蜷缩起了身子,侧躺在床上抱住了自己的手臂,用尽全力冲着顾观南吼叫了一声:“你滚!”   顾观南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不屑。   “听说你想自杀?”顾观南一开口,顾之行果不其然就有激动了起来。他的鼻间发出了粗重的喘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显然是被顾观南刺激到了。   而他的这种反应显然就是顾观南想看的,就见他一边嘴角挑起了一些,语气更加嘲讽:“见杀不掉我就选择解决自己吗?”   顾之行仿佛一头受伤的猛兽一般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顾观南,恨不得将他撕碎一般。但很快他又颓然地瘫倒回了床上,失神的盯着天花板,说不出的绝望:“你让我死吧。五年啊,你已经关了我整整五年了!”   顾观南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我软禁你?”   顾之行冷笑:“难道不是吗?”   “如果你觉得我把你软禁了,你大可以报警。”顾观南淡定自若,“需要我借你手机吗?”   顾之行突然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双膝跪着匍匐在床上,毫无尊严地哀声乞求顾观南:“我求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吧!要不然你就给我个痛快,让我死吧!我感觉我是在坐牢啊!”   顾观南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不为所动。   顾之行卖惨失败又语气一软,打起了感情牌:“小南,我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啊,你不能这么对我的。顾家和顾氏我都已经给你了,你不能赶紧杀绝啊。那女人买凶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无辜的!小南,你相信我啊!”   谁知顾之行这句话一说出,顾观南的情绪明显地波动了起来。此时他的双眼中出了深不见底的寒意也多了几分怒气。   这句话显然是触到他的逆鳞了。   沈知北从踏进这个病房开始就一直当个安安静静的旁观者。但也是因为只是一个旁观者,他才能将一切看得更加清楚。   原著里虽然也有提起顾观南的复仇,但作者是一笔带过的,只交代了那些人的结局,并没有详细描写他的报复过程。所以沈知北看得时候其实也是云里雾里的,并没有太多实感,只是觉得顾观南手段挺狠。   一直到今天,他才深刻明白顾观南的手段究竟有多狠。   他不清楚在把顾之行关在疗养院的这些日子里,顾观南究竟做了什么,但显然没有让他好过,不然也不会让一个正常人变成这副疯疯癫癫、歇斯底里的模样。   他们两个明明是亲父子,然而一个却像个乞丐一样毫无尊严地在乞求儿子的饶恕,一个则是丝毫不念及亲情,恨不得将人往死里逼。   顾观南是毒蛇,冷血无情。   他们并没有说错。   沈知北直到这时候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他的危险。然而在他意识到顾观南是个危险的男人后,他最先想到的并不是逃离他的身边,而是想着他对自己做的事说的话果然都是小打小闹。   顾观南竟然对自己已经称得上是宽容了。   这个认知让沈知北莫名还挺受用的,即使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之下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心情。不过他到底还记得现在是挺严肃的场面,赶紧收起心思,继续看顾观南和顾之行的父子较量。   说是较量,但其实是顾观南单方面碾压。五年时间,早已让顾之行认清了局势,也让他看清了儿子的手段和绝情。   顾之行虽然嘴上说着还不如死了算了,但心里其实还是惧怕死亡的,特别是在经历过濒临死亡的感觉之后,他更是再生不起寻死的勇气。他这么说不过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怜,想让儿子心软罢了。   不过顾观南的心比他想象的还要硬,也或许是一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因为顾之行提到了母亲,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眸突然汹涌起了怒意。   “无不无辜,你自己心里明白。”顾观南一字一顿说道。   沈知北就站在他的身后,清晰感觉到了努力隐藏的隐忍的怒意。   他有些心惊。   听父子俩的谈话,或许那场夺走顾观南母亲的车祸并不全是顾之行那个情人一个人的主意。顾之行很有可能也有关系。   不过,现在回过头一想,车祸发生时,顾观南一家三口都在车上,顾观南因此失去了双腿,顾观南的母亲更是直接丧生,唯有顾之行安然无恙,确实挺微妙的。   而听顾观南的意思,他似乎也认定在那场车祸中顾之行并不是单纯的受害者。顾之行即便不是这场车祸的主谋,也至少是知情者。他很有可能提前就知道了这场车祸的存在,但没有做出阻止。   沈知北突然间就理解了顾观南为什么独独对顾之行这么残忍了。   而且顾之行这种情况法律上也不好定罪,所以顾观南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报复他吧。再没有比让一个人失去行动能力,每天混吃等死,颓废度日更痛苦的惩罚方式了。   就像顾之行自己说的,他就好像是在坐牢,但他比坐牢更可怕,罪犯的刑期是明确的,至少还有个盼头,而他的刑期是一眼望不到头,是真真正正的无期徒刑。   沈知北打量着这间病房,突然觉得顾观南还是太心软了,竟然还把人安排在了VIP套房,换做是他估计直接扔在普通病房让人自生自灭了。   沈知北从来不认同以德报怨这种话。   顾之行现在固然可怜,却也是他咎由自取的,他生不起一点点的同情心,反倒觉得他现在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真让人恶心,于是烦躁地把脸扭到了一边,不愿再看。   顾观南感觉到身后细微的动静,敲击扶手的动作停滞了一秒。   沈知北现在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左手搭在轮椅的把手上,杂乱无章地敲了几下。   顾观南突然变换了一下姿势,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方,身子缓缓往后靠,将整个背都贴在了椅背上。他的指尖一下一下的轻敲着手背,目光扫过跪在病床上一个劲哀求他的顾之行,语气已经恢复成了无关紧要的淡然。   “你最好安分点,别在想些不切实际的事。”顾观南嘴角挑起,嘴边的笑意森然,“死太便宜你了,我就喜欢看你生不如死的样子。”   森然的笑意,令人胆寒的话。顾之行突然崩溃了。他面色扭曲了起来,怪叫了一声,右手突然伸进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什么,大叫了一声顾观南的名字,突然飞身朝他扑了过来。   顾之行的行动忽然之间变得很敏捷,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羸弱。一眨眼的功夫就赤脚冲到了顾观南面前。   “你去死吧!”顾之行癫狂地吼叫着,举起右手,似乎是想去扇顾观南耳光。   然而沈知北却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下意识看向顾之行的手掌,就见他的右手指尖夹着一张小小的刀片。   沈知北一惊,在那一瞬间,本能地抓住了顾之行的手腕。但没想到顾之行在两只手里都藏了刀片,他抓住右手的同时,就见他把左手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看着像是要去掰他的手。然而就在这是,顾之行突然狞笑了一声,右手在他的手背用力一划。   “嘶——”手臂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手背一直贯穿整条小臂,沈知北忍不住低声痛呼,紧接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手臂里流出来,温热粘稠。顺着手臂蜿蜒流下。   啪嗒——   滴落在了顾观南的手臂上。   鲜红刺目。 第41章 (第二更)十一章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 室内的气氛在沉默了数秒之后才轰然炸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观南。红色的血液接连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仿佛带着灼热的烫意,烫得他瞬间醒神, 迅速出手扣住了顾之行的手腕,随后指尖猛一用力,就听顾之行惨叫一声,吃痛地松开了手, 指尖的刀片应声掉落在地上。   顾之行的惨叫声也把薄旭喊回神来。他快步跑过来,从顾观南的手中接过顾之行, 将他的双手反扣在身后把人压在了地上。他看到沈知北那条满是血的手臂一阵心惊,急忙冲着门口大喊:“医生!”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撞开了, 一群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看到面前的景象都吓了一跳。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医生直奔薄旭, 从他手中接过顾之行,一人按住他一边的四肢。另一群医生则是手忙脚乱地给沈知北包扎伤口。还有一位看起来是领导的,面色惨白地站在顾观南的面前,正在疯狂道歉。   一瞬间, 病房里乱成一团。   顾之行那一刀划得很用力, 加上刀片十分锋利, 沈知北的手臂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肉外翻着,血肉模糊, 看着十分恐怖。   沈知北疼得冷汗直流,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负责给他处理的医生动作十分细致轻柔, 生怕弄疼他。但这种贴心在沈知北看来是一种慢性折磨。沈知北疼得脸都白了, 牙齿都在颤抖, 呼吸不稳地说:“你、可以、稍微快一点的, 嘶——”   那个处理伤口的医生也是苦不堪言,他也想快一点的,可是大老板就在他的旁边,正用一种难以言表的可怕表情盯着他,让他压力山大。虽然不明白大老板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下意识就不敢太急躁。   而顾观南此时的心情也确实差到了极点。   他其实早在顾之行扑过来的瞬间就已经发现了他藏在手心里的刀片。但他也有自信不会被他伤到,所以就没动。可万万没想到沈知北会冲出来给他挡刀,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看着沈知北手臂上的血滴答往下淌,顾观南有一刹那的慌神,全然没有了目睹顾之行恶狠狠扑过来时的淡定从容。紧接着一股暴怒的情绪从心底猛烈升起,冲撞着他的理智。   看到沈知北骤然失去血色的脸,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让顾之行生不如死的人在那个瞬间脑海里突然升起让顾之行消失在世上的念头。   那时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顾之行夹在左手指尖的刀片上,他只要伸手就能夺过刀片,然后反手在他的喉咙上轻轻划上一刀。到那时,顾之行的喉咙也会被撕开一个口子,喷溅出红色的液体。   可就在这时,沈知北一声若有似无的呻|吟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薄旭也及时地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顾之行,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行动。   沈知北捂着手臂,疼得浑身都在发抖。他的伤口很长,一只手根本摁不住,鲜血很快浸染了他的手心,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顾观南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一般,有些闷,也有些烦躁。   医生包扎的技术很专业,在被沈知北催促了一番后也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包扎好了。不过伤口还是火辣辣的疼,于是医生又给开了些止疼的药。   等止疼药开始起作用,沈知北已经被折腾地浑身都提不起力气了,虚弱地坐在沙发上休息。   因为顾之行的情绪太激动,医生无奈之下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此时已经睡着了。病房里总算恢复了安静。   薄旭走到顾观南身边轻声询问:“老板,要不要带沈先生先走?他看起来精神很差,需要好好休息。”   顾观南看向角落里的沈知北,迟疑片刻,推动轮椅走了过去。   沈知北靠在沙发上,白色的纱布一直从指尖包到了手肘,所以导致他现在左手根本不能动弹,横在身前轻轻地用右手托着。   他也听到了薄旭和顾观南的谈话,见顾观南过来,便抬了抬眼皮问他:“要回去了吗?”   有些打飘的声音又成功让顾观南才放松下去的眉心皱起了一个小疙瘩。他眼神复杂地盯着沈知北那条受伤的胳膊,一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模样,沉默了良久,最终也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不含感情地说了句回去吧,就推着轮椅朝病房外走去。   看着顾观南冷漠的背影,沈知北无奈轻笑了一声,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臂撑着沙发站了起来。薄旭赶忙伸手去扶他:“沈先生,你还好吗?”   沈知北对他笑了笑说:“我没事,就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怪疼的。”   薄旭见他状态不错,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才放心了一些,扶着沈知北慢慢往外走。   薄旭来扶沈知北了,自然就没人给顾观南推轮椅了。沈知北便想让薄旭去照顾顾观南,不过赶在他开口之前,那位在病房里一个劲跟顾观南道cutexx歉的医生领导已经极有眼色地小心翼翼接过了把手。   他一边推着顾观南往外走一边再次诚恳道歉:“顾先生实在是对不起,我们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偷藏刀片,从今以后我们一定会加大排查力度,杜绝此种情况再次发生!”   顾观南沉着脸没有说话,等走到了疗养院门口他才冷声嘱咐了一句:“别让他死了。还有,楼下病房要是空了就让他去楼下住吧。”   医生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意外。楼下是普通病房,大老板的意思不就是说不让顾之行继续待在VIP病房了嘛?要知道即便是那次顾之行企图用水果刀刺伤顾观南,顾观南虽然震怒但也没有把他从VIP病房赶出来。虽然他一直不明白,顾观南明明这么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还要把他好吃好喝地供在VIP病房。   不过今天,因为顾之行伤了一个外人,他竟然就打破了坚持了五年的原则。虽然有些意外,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顾观南离开后,还在昏睡中的顾之行就被扛到了楼下的普通病房。顾之行醒来后,看到逼仄阴暗的狭小房间又是一顿发疯。他疯了似对着屋子里的东西又砸又摔,乒铃乓啷的声音尖锐又刺耳,整个楼道都听见了,但从始至终都没人进来看过一眼。   沈知北坐上车后就睡了过去。他睡得迷迷糊糊,但还记得护住左手。他把左手放在中间的扶手上,脑袋则是歪向右边,睡得很熟。   车子行进到半路突然右转弯,睡眠中的沈知北没有防备,身子就惯性向左倒了下来。眼见着脑袋即将压到那条受伤的手臂,从旁边伸过来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手掌轻轻托住了沈知北的脸颊,阻止了脸颊和纱布的亲密接触。   沈知北累极了,毫无所觉,睡眠中只觉得脸颊下的触感细腻柔软,还带着丝丝凉意,特别的舒服,于是忍不住蹭了蹭,继续安心沉睡。   薄旭坐在前座,一路上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待车子开回市中心了,他转过身准备问老板是回别墅还是公寓,就见自家老板正端坐在座椅上,腿上放着文件,正用左手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无论是神态还是姿势看起来都十分正经,如果忽略那只正托着沈知北脸颊的手的话。   虽然顾观南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薄旭似乎能从自家老板的动作上看出依稀的温柔,震惊地双眼都微微睁圆了,紧急收声,把身子转了回去。之后的路程再没敢往后瞟一眼。   由于薄旭没敢问顾观南回哪边,司机就直接把人送回了别墅。   回到别墅沈知北还没有醒,薄旭正要把他喊醒,却在张嘴前接收到了自家老板冷冷的眼神警告,只好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然后知情识趣地开门下车,把空间留给了后座的两人。   由于等会儿还要把顾观南扶下车,薄旭和司机也不敢走远,就站在车子附近耐心等着。等了一会儿,司机忍不住问薄旭:“薄助理,老板在里面做什么呢?怎么还不下来?”   薄旭下意识地要去推眼镜,结果推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今天戴的是隐形眼镜,于是改摸鼻梁。他看着倒映着自己和司机身影的漆黑车窗,挑起一遍嘴角神秘一笑,高深莫测地说:“老板,在干一件大事。”   而被薄旭认为正在干一件大事的顾观南本人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摆着保持了一路的姿势静静等待着沈知北醒来。   沈知北睡了一觉心情大好,一时间都忘了重伤的胳膊,打着哈欠睁开眼,然后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突然听见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终于睡醒了?”   沈知北停了下来,保持着伸懒腰的姿势扭着脸看过去,就见顾观南正漫不经心地揉着手腕,虽然是在跟他说话眼睛却没有看他。   沈知北愣了一瞬才想起还没收回来的手,结果动作太大不小心抻到了伤口,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捂着手臂吃痛地嘶嘶吸气。   而就在沈知北呼痛的同时身旁的顾观南突然面色一紧,指尖也是一阵轻颤,皱着眉头看着他,眉宇间隐约有担忧之色。然而这变化很细微,且转瞬即逝,所以等沈知北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张一成不变的漠不关心冷淡脸。   沈知北也没在意,总归早就习惯了。他把左手轻轻抱在怀里朝车窗外看去,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顾家院子里,而司机和薄旭都不见人影了,就问顾观南:“薄旭他们呢?扔下你就跑了?”   顾观南没回答,自顾自打开了车门。   很快薄旭和司机就推着轮椅走到了车门前,配合默契地把顾观南从车上扶了下来。沈知北见状也开门下车,抱着手等着和顾观南一起进去。   他下意识就要去接过轮椅,但被薄旭阻止了。   薄旭微笑着说:“沈先生,你手受伤了,我来吧。”   沈知北本来就有些手疼,就没有再坚持,走到了顾观南的旁边,和他一起往屋里走。走了几步,他低下头问顾观南:“我手受伤了,怎么办?”   顾观南抬头看他,眼神有些疑惑,像是在问——什么怎么办?   沈知北轻轻拍了拍纱布,说:“我这样什么都干不了。”   他本意是想告诉顾观南自己现在手受伤了暂时不能胜任生活助理的工作。但很显然顾观南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只听顾观南平静道:“这段时间薄旭会照顾你。”   薄·特助先生·旭:“……”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以后薄旭就是你的生活助理了   得力助手薄先生:我成了老板生活助理的生活助理[宽面条泪]   黑面甜心保镖先生:瞎说,那明明是老板娘!这个福气你不想要就给我[搓手手] 第42章 (第一更)十二章   顾观南一句让薄旭照顾你, 别说听得突然被降职的助理先生一愣一愣的,就连沈知北都好一番意外。   他明明是想提议顾观南这段时间再找个四肢健全的生活助理的,怎么变成给他招助理了?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知北小声说, “我手上就是小伤,还用不着别人照顾。倒是你,你要怎么办?不然这段时间先让薄助理照顾着?”   “这你就不用管了。”顾观南语气生硬,“先把伤养好。”   不过他并没有收回让薄旭照顾沈知北的主意。   薄旭见老板心意已决, 知道自己这个生活助理是当定了,也不敢发表什么意见。三人进了屋, 薄旭把顾观南送进书房后就出来给老板准备茶水,见沈知北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就停下来关心道:“沈先生,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知北摇了摇头, 说:“没有,幸好伤的是左手,对生活基本没有造成影响,薄助理不用把你老板的话当真, 我不用人照顾的, 你去照顾你老板吧。”   薄旭有些为难, 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压低声音说:“沈先生还是让我帮你做些事吧,不然老板会生气的。”   沈知北有些纳闷:“他为什么要生气?”   “……”薄旭摸了摸鼻子,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了个哈哈应付了过去, “总之, 沈先生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不用怜惜我。”   “……”   薄旭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毛病, 对沈知北笑了笑就端着茶水进了书房。   沈知北也觉得有些渴,就去厨房给自己倒水。结果遇到了几个顾家的佣人。佣人们看到沈知北手上缠着纱布都吓一跳,大惊失色地问他发生什么了。   顾家的佣人基本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从年轻时候就在顾家干了。他们都很喜欢沈知北,就觉得他长得乖巧又可爱,而且小小一只看起来跟没成年似的,就都把他当做自家孙子,对他疼爱有加,平时私下里趁着顾观南不注意都会给他塞糖果零食。   如果让这群叔叔阿姨知道他的手臂是被人用刀片划伤的,估计得闹个天翻地覆,沈知北这才不敢说实话。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大家对自己的疼爱程度,听说他的手是摔伤的就已经心疼得不行了,奔走相告这一消息。于是一个传一个,很快别墅里所有会喘气的都知道他手臂受伤了,好些人放下手头的工作来看望他。   沈知北此时就像个供人观赏的猴子被围在最中间,站在包围圈最里层的是四个厨房阿姨,四个人轮流轻轻抚摸过沈知北那只受伤的手臂,然后眼含泪光地问他:“疼不?”   被十几双饱含担忧的目光凝视着,让沈知北十分有压力,脸上那个乖巧的笑容都变得僵硬了起来。但见叔叔阿姨们如此真情实感地关心他,还是乖巧地回答说:“不疼。”   等四位厨房阿姨慰问过之后,最里圈就换了一批人。这一批是负责打扫一楼的阿姨。他们本来也想上手摸一摸沈知北手上的爪子,但手指还没碰到纱布就被一道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喝止了。   “知北手疼,你们别乱摸!”说话的是个中年大叔,说话声音浑厚有力,是别墅的园艺师,四十多岁的年纪,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十分有艺术气息。这位大叔平时性格有些阴郁,但每次看到沈知北脸上就会笑成一朵花。沈知北曾经好奇地问过他为什么只对自己笑。大叔回答说:“你长得像我死去的小白狗。”自那之后,沈知北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搭理过他。   中年大叔一开口,那四位已经准备上手的阿姨只好停下了手,但不上手摸一摸又不甘心,于是退而求其次改为摸脸蛋。   结果后面的人瞧见了也都开始眼红,争先恐后地都想上手摸一摸。沈知北原本身形就不是这一群身体强健的叔叔阿姨能比,加上他现在又伤了手,彻底变成了一只待宰的小羊羔,无助地站在人群中间,只能咬牙忍受着众人的爱抚。   爱的抚摸进行了三轮,终于轮到了最外层的几位大叔。沈知北此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颊通红,一副被人蹂|躏过的凄惨样子。   被一群阿姨亲亲摸摸他还能接受,一想到要被几位大老爷们摸脸,沈知北就觉得还不如一头撞死在他们面前算了。   他耷拉着眼角,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想让几位大叔心软收手。没想到适得其反,几位大叔瞧见他这副模样,突然眼睛一亮,嗷嗷叫着就朝他扑了过来。   沈知北只觉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拔腿就要跑,但四面八方的逃生通道都被阿姨们堵得死死的,要向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他只能遁地。   沈知北心中一阵绝望,看着势如虎狼的几位大老爷们,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就是摸一下脸,忍一忍就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顾观南标志性的一成不变的冷淡嗓音犹如天籁一般突兀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顾观南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众人只觉得如坠冰窖,瞬间收了声,脸上也重新变成了平日不苟言笑的严肃脸。几个正准备去摸沈知北脸蛋的男人更是惊得瞬时停下了脚步,规规矩矩地站到了一边。   沈知北总算松了口气。   轮椅声在逐渐逼近,人群自觉地分立两边,给顾观南让出了一条通道,也露出了被围在最中心的沈知北。   顾观南就见沈知北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面色还泛着诡异的潮红,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又冷声问了一遍:“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吓得身子一抖,齐刷刷低下了头,噤若寒蝉,根本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沈知北能感觉到顾观南是真的生气了,赶紧站出来解释:“赵阿姨他们知道我受伤了,就关心了几句。”   顾观南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个解释就缓和下来,依然凌厉如刀的目光扫了一圈,那无言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起来。   这些人都是在顾家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可以说都是看着顾观南长大的。以前的顾观南乖巧懂事又有礼貌,从来不会把他们当成佣人,经常拉着他们陪他一起玩。大家都很喜欢这个乖巧可爱的小主人。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其实在车祸发生后的那段时间,小主人虽然经历了母亲离世,自己也失去了两条双腿,但性格脾气其实并没有发生太剧烈的改变,只是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没有以前开朗而已。   一切都是在那对母子进门之后发生了巨变。   一直以来不管在人前还是人后都表现得鹣鲽情深男主人,突然在妻子死后的第二年带回来一个女人,以及一个只比小主人小一岁的男孩子,并且声称是自己即将要结婚的新婚妻子和新儿子。虽然口口声声说那个男孩子是女人和前夫生的,但那个男孩的模样和男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比小主人还要像他,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从那之后,小主人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易怒敏感,极度暴躁。他将自己关在屋里,自己不出来也不让别人进去,他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再后来,他又开始收敛起所有的情绪,以一张冰冷的假面示人。他的眼神彻底没有了温度,冰冷地犹如一条蛇,同时他也渐渐长出了布满毒液的尖牙。他像一条蛇一样开始安静蛰伏,悄无声息地靠近猎物,然后张开嘴,一口咬上猎物的后劲,将毒液送进了猎物的血液中,一击毙命。   十三年前,顾家的一场动荡让顾家失去了女主人,也失去了往日那个阳光爱笑的小主人,让这个家变得摇摇欲坠。而五年前,顾家又发生了一场动荡,这场动荡直接摧毁了这个家。   作为顾家的家佣,他们是这场动荡的最直观的目击者。别人说顾观南心狠手辣都是道听途说,他们却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所以他们比谁都更明白顾观南究竟有多可怕。   可是他们也深刻的明白,这不是顾观南的本性。   他们见识过顾观南善良温暖的一面,所以惧怕的同时又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怜惜。可毒蛇终究还是毒蛇,他们心生怜悯的同时也无法抑制他们心底的恐惧。   有几个人被吓得脸色都白了,额头有大颗的冷汗冒出。   沈知北叹了口气,不忍心看这些长辈一大把年纪还要受这种罪,于是站出来解围。   “赵阿姨,你们不是说要去干活吗?快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赵阿姨抬起头,怯怯地看了眼顾观南,见他没说什么,如蒙大赦,赶忙带人离开了。   沈知北看着一行人惊慌失措的身影忍不住说了顾观南一句:“你以后态度好一点,别吓他们。赵阿姨他们年纪大了,被你吓出心脏病怎么办。他们可都是在你家干了半辈子的老人了,你也不想看他们出事吧。”   顾观南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眼神有些不善:“你是在对我说教?”   这是他被激怒的前兆。   沈知北表情一僵,突然抱住左手,做痛苦状:“嘶——手疼。”   “……”   夜已经深了。明天还要上班,薄旭就先回去了。   薄旭走后,顾观南也回到屋里准备睡下。   沈知北有些不放心,跟了进去,问:“确定不用我帮忙?”   顾观南看着他的“残肢”,挑衅地问:“用一只手吗?”   沈知北认真地告诉他:“一只手也能干很多事的,你别看不起一只手的人。”   “我没有看不起,”顾观南道,“不过,你两只手都干不好的事情我不认为你一只手能干得更好。”   沈知北就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质问他:“我哪里干得不好了?我这个生活助理做得还不够尽职尽责吗?给你烧饭给你挤牙膏拧毛巾给你放洗澡水给你换衣服伺候你上|床睡觉,这些还不够吗!”   顾观南扯了扯嘴角,不紧不慢地开始一条一条反驳:“你烧饭我在旁边指导,牙膏毛巾洗澡水……暂时不提,换衣服你给我换过一次吗?”   沈知北也反驳:“明明是你每次拒绝我帮你换衣服的啊!”   “你就这么听我话?”顾观南道,“我不让你做什么你就不做什么,那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做了吗?”   沈知北被气得好歹,绷着脸走到他的面前,有些赌气地说:“你想让我帮你脱衣服是吧,我现在就给你脱!不止是衣服还有裤子!我给你脱个精光!”说完他伸出右手就要去解顾观南衣服的扣子。   不过很快就被顾观南拦下了。   沈知北当即挑着眉梢得意道:“你看!明明是你害羞不让我脱。这可怪不得我。”   顾观南淡定道:“我没说不让你脱,但不是现在。我不信任你一只手的技术。对了,我倒是很好奇,你现在这样还能脱下自己的衣服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需要!”沈知北一口拒绝,扭脸朝外走去,嘴里还嘀嘀咕咕道,“不就是脱个衣服,我还没这么没用。”   顾观南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沈知北踏着自信的步伐就离开了卧室。顾观南却没有动,坐在轮椅上,面朝着房门的方向静静等待着。   十分钟后,门外响起细微的敲门声。   顾观南嘴角上扬,说了句进。   五秒后,卧室门被打开,沈知北走了进来,面色十分的尴尬。他低着头不敢和顾观南对视。   走到顾观南面前,他扯了扯身上歪七扭八的衣服,小声说:“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真香虽迟但到 第43章 (第二更)十三章   沈知北特别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不用顾观南帮忙, 结果这会儿就眼巴巴上门求助了。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愿意开口求顾观南的,可是现在的情况靠他自己已经彻底无能为力了。   顾观南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着他,明知故问:“衣服脱不下来了?”   沈知北就觉得一张脸轰的从耳朵一路红到了脸颊。他无比小声地嗯了一声,尴尬地扯了扯身上的皮夹外套。   顾观南往后一靠,懒懒命令道:“过来。”   沈知北就觉得双腿有些不受使唤, 一蹭一蹭地就朝他挪了过去。走到顾观南面前站定,他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从进屋开始就可以避开和他视线相对。   顾观南也没有强迫他抬头,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拉到一半的金属拉链, 问他:“坏了?”   “卡、卡住了。”沈知北说话声愈发小。   他今天穿的是祝微星的衣服。祝微星是个潮男, 特别喜欢买带很多金属元素的潮服。他今天穿的是一件薄款的皮夹外套, 好看是好看,但是难穿也是真的难穿。特别是那条拉链,就跟没上油的发条似的,他双手还健全的时候拉拉链就一卡一卡的, 特别艰难。现在只剩一只手了, 难度加倍, 更惨的时候沈知北费劲力气好不容易拉到一半了,锁头居然卡了!   沈知北在屋里自己折腾了半天,但是一只手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折腾到最后他出了一身汗,锁头非但没有扯下来反倒还往上走了几公分。   沈知北都被折腾得没脾气了, 坐在床上生了会儿闷气, 最后实在没办法, 只好来求助顾观南了。   顾观南听完沈知北的解释后很感兴趣地问他:“为什么偏偏找我帮忙?这宅子里喘气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宅子里的不都是你的叔叔阿姨吗?他们这么喜欢你, 肯定很乐意帮你这个忙吧?”   沈知北总觉得顾观南说这话时语气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揉了揉好不容褪去红色的脸颊,心有余悸道:“他们太热情了……我受不住。”   他自然知道自己如果跟那些阿姨开口他们肯定很热情就帮忙了。但坏就坏在太热情了,沈知北十分怀疑如果把这个任务交给那些母爱泛滥的阿姨,就可能不仅仅是帮忙脱个衣服这么简单了,说不定就是脱衣服洗澡哄觉一条龙服务了。   与其求助他们,沈知北觉得还不如拉下脸找顾观南帮忙。至少顾观南不可能笑眯眯地问他——小北呀你手不方便,要不要帮你洗澡?让阿姨帮你搓背呀?   事实证明,沈知北的这个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顾观南不仅不会过分热情,甚至连一句啰嗦的话都没有,在弄清楚事情经过之后,二话不说就伸手捏住了皮夹外套的锁头。   他先试着拽了拽,确实拉不下来。锁头和链条卡得很近,不管怎么拽都一动不动。顾观南松了力,一边查找问题所在,一边问:“怎么弄的?”   “不知道。”沈知北老实回答说,“拉着拉着就这样了。这个拉链本来就挺难拉的。”   顾观南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出拉链卡住的原因,索性放弃了追根溯源,准备直接暴力解决,于是他拽着锁头又更加大力地拽了拽,结果拉链没拉下来,反倒把沈知北拽地身子晃了一下,往前踉跄了两步。   沈知北小声提醒:“你悠着点。”   顾观南有些烦躁,吐槽了一句:“谁让你非要穿这件衣服的。”   沈知北觉得委屈:“是微星哥给我穿的,又不是我自己选的。再说了,这件衣服虽然拉链很鸡肋,但是皮质很好,又保暖,穿着还挺舒服的。”   顾观南瞥了眼沈知北左手臂被挽到了手肘处的皮夹袖口,以及下面露在外面的那片刺目的白色,就感觉心情又是一阵烦躁,不屑地评价了一句:“连刀片都挡不住看来也没多好。”   沈知北哭笑不得,为身上的外套正名:“这只是件皮夹外套,不是铠甲,要求刀枪不入未免太苛刻了。再说我当时把袖口挽到手肘了,下面就光溜溜一条手臂。”   谁知这个解释非但没能说服顾观南,反倒让他怒气更甚,抬起头不郁地瞪了他一眼,说:“谁让你挽袖子!”   沈知北就觉得顾观南今天的脾气古怪得要命,特别是这句话,就跟小孩似的,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   “我也不知道顾之行会来这一手啊,我挽袖子是因为屋里暖气太足有些热才挽上去散热的,又不是专门让顾之行划的。我是为你挡刀,也算是无妄之灾了。”沈知北无奈道。   顾观南脸色僵硬,抿着薄唇没再说话,又拽了拽拉链。   沈知北站得有些远,顾观南不得不倾身才能够到拉链,但这个姿势不太好使力,所以尝试了几次之后,他停了下来,身子靠回椅背,声音有些无奈:“你走近点。”   沈知北哦了一声十分谨慎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顾观南视线往下,盯着他的脚面,沉默了片刻,幽幽问:“我是怪物吗?”   “不是啊。”沈知北不明所以,“为什么会这么想?”   顾观南笑意微凉:“那为什么不敢走过来,担心我会吃了你吗?”   “……”沈知北只好勉为其难地又往前踱了几步。顾观南还是不满意,右手搭在扶手上支着下颌没有动。   沈知北心一横,索性直接一个跨步站到了他的面前,小腿胫骨都直接能碰到顾观南的脚尖了。   顾观南这才勉为其难地直起身,又伸手试了试。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姿势还是有些别扭,于是食指又指着他的身子往下轻点了几下,指挥道:“往下一点。”   沈知北曲起膝盖。   顾观南目测了一下继续指挥:“再往下点。”   这个姿势挺累人的,沈知北也觉得别扭,但还是听话照做了,直接扎起了马步,问他:“这下总可以了吧。”   “先试试吧。”顾观南面色淡淡的,一手拉住拉链尾端,将拉链尽量拉平直,一手捏住锁头往上拉。   “诶……”沈知北想出声阻止,但已经迟了。   顾观南停下来问:“怎么了?”边问手上动作不停,又试着往下拉,但是拉链又卡住了。   这时就听沈知北慢半拍解释了一句:“我忘记告诉你了,这拉链拉上去就拉不下来了,会换地方卡。”   “……”顾观南不信邪地试了试,果然锁头换了个地方又卡住了。他被折磨地彻底失去了耐心,冷着脸说:“直接剪了吧。”   “你别乱来,这是微星哥最喜欢的一件,绝版了。”沈知北好声好气地劝他,“再试一遍吧。”   顾观南勉强答应了下来,但表示:“你坐上来。”   边说边拍了拍自己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坐上来,然后,你懂的   沈知北:呵呵,我不想懂   【ps:这章字数稍微少了点,但是两章加起来还有七千了呢[叉腰]】 第44章 (第一更)十四章   顾观南拍了拍自己的腿, 对他说:“你坐上来。”   整个过程中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很随意,就好像是随口一提一般。   然而沈知北却觉得自己好像要裂开了,几乎保持不住嘴角得体的弧度。   不就是拉个拉链吗, 为什么要!坐!腿!上!   他迟迟没有行动,顾观南还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催促了一句:“快点。”   沈知北绷着脸如临大敌,非但没有过去, 反倒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向顾观南:呵呵干笑了一声, 说:“就是解个拉链,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   顾观南脸色正经, 解释道:“你站得太远, 我不好使力。”   那也不用坐腿上啊!   沈知北在心里咆哮, 忽然抬起头,表情严肃地提议说:“要不咱们还是剪衣服吧。”   顾观南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手指敲着扶手慢吞吞复述起他刚才说的话:“这是微星最喜欢的衣服,绝版了。”   “……”沈知北负隅顽抗,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顾观南突然一扭脸, 双手一转轮子转身就走, 一脸无所谓地说:“算了,你自己找别人吧,我要睡觉了。或者, 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穿着这件衣服睡觉。”   那当然是不行的了!   祝微星对这件衣服宝贝成什么样了,平时都不允许出现一条褶皱的, 要是被自己穿着睡一夜还不得疯。   不过就像顾观南说的那样, 夜已经深了, 其他人都睡着了, 他一时也找不到其他人,犹豫良久最后一咬牙:“算了,希望这次能成功。”   说着他拉住顾观南的轮椅,脚步沉重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深吸一口气,在对方一如既往的淡然目光下,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坐了上去。   顾观南的双腿因为长年没有活动,肌肉有些萎缩,上面的肉也不是很多,坐着其实不太舒服,有些硌屁|股。沈知北坐在他的腿上,就感觉都能清晰感觉出他骨头的形状了,一时间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他努力提着气,试图减轻自身的重量,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两根细细的骨头就会被自己坐断。   顾观南突然轻笑了一声,看着他比僵尸还要直挺挺的姿势,就好像能听见他的心声一般,突然说了一句:“放松点,你这身板还坐不碎。”   沈知北尴尬地哦了一声,但身子根本放松不下来。一方面是自己正面对面跨坐在顾观南的腿上,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姿势他们两个现在距离特别近,近到都能听见顾观南浅浅的呼吸声。   这个姿势似乎也让顾观南不是很适应。就见他说完那句略带调侃的话后就不再不开口,低着头专心对付起那个难对付的锁头。此刻,他正垂着眼眸,视线专注在那个小小的锁头上,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神情很认真,一双修长灵活的手正逐寸逐寸地摸索过整条拉链,想要找出问题所在。   由于坐在他的腿上的缘故,沈知北的视线要比顾观南高。他如果要看顾观南的脸就要低下头。然而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顾观南鸦羽般的睫毛,长而浓密,衬得下面的一双眼睛愈发清亮。其实顾观南的眼睛很漂亮,是标准的丹凤眼,狭长的眼尾仿佛带着钩子,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失神,然而他的眼神又冷如霜雪,还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与危险,旁人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自然注意不到那双眼睛原本的美丽。   沈知北大概是仅有的几个敢直视他眼睛的人了。   别人不敢看顾观南是因为怕他,恨不得能离他越远越好,只要顾观南一说话,大气都不敢出。可沈知北不仅敢喘气,还喘得很大声。不止如此,别人对顾观南避如蛇蝎,他和顾观南却越走越近,就像现在,自己竟然还坐到了人家的腿上。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早就吓破胆了。   要说沈知北怕不怕顾观南呢。沈知北觉得说不上怕,但也说不上不怕,更准确来说他应该是有些怵他的。平时倒还好,虽然他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时不时还敢跟顾观南顶嘴几句,但那也是在顾观南心情平静的情况下。如果顾观南真的发起怒来,他还是不敢造次的。   但很幸运的,顾观南虽然经常会被自己气得脸黑不说话,但好像从来没有真的发过怒,更多是还是一种猫捉老鼠的逗弄心态吧。   沈知北其实也不是没有意识到顾观南对自己似乎格外的宽容。虽然他也没有自信说自己对顾观南知根知底,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至少他并不认为如果换做另外的人,顾观南也不会爱心泛滥到费尽心思给人家解一个小小的锁头,更不可能允许别人坐在自己的腿上。   沈知北突然就有些好奇。他看着还在奋力与拉锁作斗争的顾观南,忍不住问他:“顾观南,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顾观南手中的力瞬间加重,就听咔的一声轻响,锁头动了。顾观南试着往下拉,锁头便顺畅无阻地划过了刚才的阻滞点。   “开啦。”沈知北一喜,一下子也顾不上其他,惊喜地接过拉锁,往下拉到了最底端。   顾观南看了眼还坐在自己腿上就开始研究拉锁的沈知北,冷声命令:“下去。”   语气特别不耐烦,还带着那么一点的嫌弃意味。沈知北喜悦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心情一下子就变差了,耷拉着嘴角从顾观南的腿上下去,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明明是你自己让我坐的,现在又那么嫌弃,显得我多稀罕似的。”   顾观南的表情一下子就更难看了,甚至开始下逐客令:“出去,我要睡了。”   沈知北翻了个白眼,背着手站着没动。   顾观南眉头一挑,语气轻佻地问他:“怎么,又想跟我睡了?是舍不得我的这张床还是舍不得我?”   “自作多情。”沈知北很不给面子的嘀咕了一句,随机眼珠子一转,逗弄心一起,就弯下腰凑近顾观南面前,笑眯眯问,“我问你话呢,顾观南,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那四个字我也送还给你,”顾观南冷笑了一声,一字一顿说得字正腔圆,“自、作、多、情。”   沈知北不以为然,脸又凑近了几分,脸上笑意愈发深刻:“难道不是吗?”   顾观南身子往后靠,与他拉开了距离,看傻子似地皱眉看着他:“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错觉?”   “错觉吗?我看着不像啊。”沈知北问,“你不喜欢我干嘛对我这么好?”   顾观南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的表情也从“你不会是个傻子吧”的疑问变成了“你怕不是真是个傻子吧”的肯定。   他神色淡然,说出来的话却非常不客气:“你是不是疯了?”   沈知北不理会他的打击,直起身子自顾自开始细数起了顾观南的表现:“不都说你独断专行不容许别人挑战权威吗,可我以前那么气你也没见你把我怎么样。而且你还是出了名的生人勿近,最讨厌跟别人肢体接触,可你居然让我坐你腿上,还有我手臂受伤你的心情差的就跟是自己受伤似的,我想你应该还没有善良到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分担痛苦吧。还有……”   顾观南喜欢自己这个念头是刚才一瞬间在沈知北脑海中一闪而过,其实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觉得事实也是如此,但他还是选择问出口,其实更多的是出于戏耍顾观南的心里,就是想看他吃瘪的样子。   可是他一点点回忆顾观南对自己的态度,却越回忆越心惊,语气也逐渐认真,等列举完所有,沈知北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恶作剧的得意。   说完他顿了顿,低头看着顾观南,语气一变,指着对方的鼻子一脸笃定地断定:“顾观南,你肯定喜欢我!”   顾观南:“……”   沈知北一惊:“你真想泡我?!”   顾观南忍无可忍,伸手一指门口:“闭嘴,滚出去!”   沈知北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就听顾观南恶声恶气地威胁:“再说一句话你就去睡大街!”   沈知北闭上了嘴,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被自己戳破心思都开始恼羞成怒了。   啧。   一想到这么神秘危险的男人竟然折在了自己手里,沈知北心里还挺得意,但还没得意多久他又开始犯难了。   顾观南喜欢自己也没用啊,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知北皱着眉头思索着离开了顾观南的卧室。离开前,他最后回头看了眼顾观南,欲言又止,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顾观南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突地狂跳,甚至都懒得开口了,只是用手指一指门外——滚!   沈知北回到自己的房间,满脑子都是顾观南竟然喜欢自己这个惊人的事实,心不在焉地用残肢刷了牙洗了脸,又换了一身睡衣爬上了床。正准备好好琢磨一番该怎么委婉地拒绝顾观南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他倒不是担心会伤到顾观南脆弱的小心脏,主要是担心对方如果被自己拒绝后一气之下黑化了,非要报复自己,那自己可就惨了。   就在这时,祝微星发来一条微信消息。沈知北看了眼时间,估计是跟自己说晚安的。   沈知北打开手机,果然就见祝微星发来一条晚安问候,不过在说晚安之前还抱怨了几句。原来他回到学校之后没有歇着,又跟着学记团的同学东奔西跑,到现在才回宿舍。   沈知北听着就觉得累了,安慰了他几句。想起那件折腾了自己一晚上还引起了一连串事情的皮夹外套,也忍不住对他抱怨了一句。他也不敢说跟他说自己手伤了,拉链拉不下来不得已才去求助顾观南,就只说是拉链卡住了,自己折腾了半天才拉下来。   结果祝微星直接发过来一条语音。   沈知北点开语音,祝微星略带抱歉的声音就立即响了起来。   “知北对不起啊,我忘记跟你说了,我那件衣服需要经常保养的,特别是拉链,隔段时间就要用专门的润滑油润一润,不然就会卡链子。前段时间太忙我忘记保养了,估计是时间太久拉链才又卡住的。你应该告诉我的,或者跟观南哥说,这拉链要是卡住了没有过油就很难拉下来的,应该很辛苦吧。对不起啊,是我忙到昏头忘记提醒你了。”   沈知北越听越震惊。   一件衣服居然还要保养?还要抹润滑油?而且,什么叫你应该告诉我的,或者跟观南哥说?这跟顾观南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他打字问:“为什么要跟观南哥说呀?”   祝微星发过来的又是语音。   “因为观南哥知道润滑油在哪里呀。他看过我保养这件衣服,是知道拉锁卡住要过润滑油的。”   !!!   沈知北都想摔手机了。   顾观南知道拉锁卡了要过油?!   可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干!   这个狗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顾观南:仰脸望天   抽奖结果出来了,是哪20位幸运宝宝中奖了呀 第45章 (第二更)十五章   沈知北快气死了。   他已经怎么没发现顾观南居然还是个黑肚皮的呢!   狗啊!太狗了!   明明知道皮夹拉链卡住了是因为没有涂润滑油, 居然还装模作样地研究了这么久!又是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的,又是不耐烦生拉硬拽的,演得跟真的似的!简直就是狗男人本狗!   他觉得自己要推翻对顾观南现有的认知了。   这个男人已经不仅仅是深不可测了, 危险也已经不是最大的毛病了,这人最大的毛病是道貌岸然!   明明知道拉链是为什么卡住,可什么都不告诉他,还装做一脸不耐烦, 一会儿让他走近一点,一会儿又让他坐自己腿上, 面上还装得勉为其难,反倒好像是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似的。结果到头来都是装的!   沈知北甚至分不清顾观南这么做单纯是为了耍他还是为了占他便宜。   如果不是祝微星告诉他, 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也多亏了祝微星, 让他越发肯定, 顾观南对自己一定另有所图。   妈的都开始耍起心机想法设法占自己便宜了还装成一副无情无欲的清高样。   死鸭子嘴真硬!   沈知北气到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最后没办法,起来做了一百个深蹲才累得倒头睡下。睡过去前, 嘴里还念叨着:“狗男人, 大骗子!”   第二天, 沈知北是被剧烈的疼痛刺激醒的。好不容易消停下去的左手臂突然又疼了起来。   沈知北冷汗直冒,睁开眼发现白色的纱布上渗出了淡淡的红色。   他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把手臂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掀开被子,光着脚就往外冲。   顾观南正在吃早饭, 面前放着台平板, 上面正放着顾氏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他动作优雅地吃着早餐, 时不时看一眼报表, 看起来悠然自得。   但一直在旁边守候着的管家却觉得自家主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管家是从顾观南刚出生就开始照顾的,算是这世上少数能从顾观南的脸上读懂情绪的人。虽然顾观南表现地很淡定,但管家发现他吃饭的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许多,而且看似是在看平板上的报表,但每次抬眼,视线的落点都有那么短暂几秒是先停留在右上角的时间上的。今天的主人似乎格外在意时间。   管家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平时这个时间顾观南应该吃完,收拾一番就准备出门上班了。今天却依然稳稳当当地吃着早餐,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管家活了大半辈子,又在这种大家族中能干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只是个埋头干活的二愣子,想了一下就很快猜到了顾观南异常的原因,于是俯身凑近他的耳边,贴心地示意了一句:“少爷,沈先生到现在都还没下来,要不我去看一下吧,别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管家也是个人精,如果直接问顾观南是不是在担心沈先生,以自己主人的性子非但不承认可能还会起反效果,所以就换了个说法,改成了是自己担心沈先生。   果不其然,这话说出去顾观南并没有太激动的情绪,不过眼尖的管家还是看到在提到沈先生时自家主人那一秒不自然地停滞。   顾观南只是板着脸,平静地嗯了一声,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管家笑而不语,对顾观南优雅一欠身,就转身准备上楼。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听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疑惑地停下脚步,仰起脸往楼梯上方看去,就见沈知北穿着睡衣,光着脚正急匆匆地往楼下跑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绑着纱布的左手横在身前,被右手轻轻托着。   管家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已经被血浸红的纱布,惊呼一声,一边喊着沈先生,一边快步走了过去。   顾观南听到管家的惊呼,脸色瞬时一紧,放下刀叉就推着轮椅出了餐厅。很快也看见了沈知北往下跑的狼狈模样,以及那条鲜红刺目的手臂。   顾观南眯起眼睛,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沉声问:“怎么回事?”   此时管家已经跑到沈知北面前了,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手里接过左手,托在手心动作轻柔地观察起来。   沈知北跑得有些有些气喘,因为疼痛太剧烈他刚才一直死咬着下唇,嘴唇都已经被咬得发白了。他皱着眉头,强忍着痛意说:“呃,可能是我昨晚睡觉的时候压到手臂,伤口裂开了。”   沈知北说完就听顾观南突然激动的低吼了一声:“你是猪吗!手受伤了还不自觉!”   沈知北本来就疼得头晕脑胀,被他一吼就觉得头更晕了,但心里莫名又升起一股委屈,虚弱地回嘴了一句:“都睡着了怎么自觉。”   “……”   管家见这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生怕他俩一言不合就吵起来,赶紧出来打圆场:“出了这么多血,估计伤口裂开挺大的,还是赶紧叫人来处理吧,说不定还要重新缝合呢。”   管家说完又去示意顾观南:“少爷,要不我打电话给沈医生,让他赶过来处理?”   不过这个提议还没等顾观南做出决断就被沈知北拒绝了。   “千万别!我受伤的事千万别让我小叔知道!”否则那个爱侄心切的男人又要抱着自己哭上三天三夜了。沈知北现在手已经够受罪的了,耳朵可不能再受罪了。   “这……”管家犯了难,求助地看向顾观南。   顾观南从刚才开始就黑着张脸,气得话都不说了,只一个劲往外放冷气。可很快他又妥协似的揉了揉眉心,语气略带无奈地说:“去叫郝医生过来。”   管家应声称是,急忙掏出手机开始电话。   沈知北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姓氏,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嘴:“郝医生是谁?”   不过管家正在打电话,暂时无法回答他。就在他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听见顾观南慢悠悠道:“社区医生。”   沈知北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的,显然还在记恨刚才对方冲自己的那声吼。   “说起来,”沈知北抱着手臂,朝顾观南走了过去,边道,“昨晚我这伤口裂开跟你也算是有一定关系。”   顾观南不悦皱眉:“你又想拿给我挡刀说事?”   “不是,”沈知北在他面前站定,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皮笑肉不笑地说,“昨晚回屋后,我和微星哥聊了会儿,他告诉我一件事。”   顾观南眉头跳了一下,不露声色地问:“什么事?”   “他告诉我,”沈知北一边嘴角挑了一下,慢悠悠往下说,“他的那件皮夹是要保养的,特别是拉链,一段时间不抹油就会生涩,所以需要定期往上面摸润滑油。他还教我,如果拉链卡住了,抹点油就能拉下来。”   沈知北说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顾观南,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他清楚地瞧见在说起给拉链抹油时顾观南的表情有了变化,眼眸也闪了一下,虽然很细微,而且一闪而过,但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   沈知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问他:“你知道这件事吗?”   顾观南眼睛没眨一下,冷静道:“这是他的衣服,我怎么会知道。”   “是吗?”沈知北故作不解,“可微星哥明明跟我说你知道啊,还说他明明告诉过你解决方法的。”   顾观南板着脸,面不改色,随口说道:“他记错了。”   “真的?”沈知北俯身凑近他,他们站得很近,他一弯腰,两个就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   顾观南垂下眼眸看了眼他还在不停往外渗血的左手臂,提醒他:“手不疼了?”   “疼。”沈知北老实承认,“所以才需要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这样就不会一直想着疼了。”   顾观南再次抬起眼皮,平静与他对视:“所以你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就是污蔑我?”   “真的是污蔑吗?”沈知北十分贴心地提醒他,“会不会不是微星哥记错了,是你记错了?”   这一次顾观南都懒得说假话了,直接装聋作哑。   沈知北也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右手突然往他轮椅扶手上一搭,身子也刻意往前倾。顾观南就被迫后仰身子,靠回了椅背上。于是在他的被动配合下,沈知北完成了一个低配版的椅咚。   这种被动的感觉让顾观南很不喜欢,脸上浮现出一丝的怒意,冷声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什么啊,”沈知北继续装无辜,“我只是想知道,你昨晚是不是故意骗我的。”   顾观南问:“我骗你什么了?”   “骗我对衣服的情况一无所知,骗我……”沈知北放轻声音,“坐你腿上。”   “……”顾观南伸手轻轻抵在沈知北肩胛骨的位置,微微用力一推,将沈知北的身子往后推开了一些距离。做完一切他才抬起头与他冷静对视:“昨晚你找我来做什么?”   “帮我拉开拉链啊。”沈知北不明白他的意图。   顾观南点点头继续问:“那最后拉开了吗?”   “拉开了啊。”   “那不就行了,”顾观南语气仿佛一个无赖,“你的目的最终还是达成了,你管我有没有用标准方法。”   “……”沈知北觉得自己的思绪好像被带偏了,自己纠结的明明不是拉锁,而是他欺骗自己而且还占自己便宜这件事!   不过顾观南显然是死鸭子嘴硬的典型代表,自己就算把嘴巴问秃噜了都不可能从他嘴里套出一句实话,他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进入宣判环节。   他眯起眼睛,盯着顾观南脖子上的那根条纹领带看了良久,突然伸手轻轻一拽,把顾观南拽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在顾观南开口之前,他笃定而自信地开口了。   “顾观南,你在泡我!”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这话真耳熟   发完这一章今年就不更新了,等到了明年再恢复更新了。小伙伴们,咱们明年再见啦! 第45章 (第一更)十六章   “顾观南, 你在泡我!”   “……”顾观南眉头跳了一下,就觉的这句话莫名有些熟悉。   沈知北见状了然地轻笑一声,偏过头去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这句话是不是感觉似曾相识?”   顾观南薄唇紧抿, 并不回答。   “不就是之前你对我说的吗。”沈知北说完放开他,直起身子,一边敷衍地抚平他的领带一边说,“顾观南, 我现在很难不怀疑你当初是故意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想泡我还把罪名安到我的头上。难不成你那时候就对我动心了?”   5   “你倒是很自信。”顾观南冷笑了一声, 眼神挑剔地将沈知北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轻蔑地问, “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的吗?”   沈知北也不谦虚, 指着自己的脸说:“这张脸和我的脾气咯。你自己亲口说的, 我很合你胃口。”   这几天,类似的对话经常被他们反复提起。但无论是沈知北还顾观南都不亦乐乎,没表现出半点不耐烦。   只见顾观南右手往扶手上轻轻一搭,食指轻抵着的下巴, 半眯着眼睛气定神闲地提醒他:“既然记得这么清楚, 那应该也没忘记我后面还有一句话吧。”   “记得, 你嫌我长得太嫩嘛。”沈知北不以为意,话锋一转又开口,“不过这也不是无解的。你要是嫌我年龄太嫩, 那我无能为力,但如果你是嫌我这副身材没看头, 我大可以通过健身锻炼变成你满意的样子。”说完他还特意问了顾观南一句, “你说对吧?”   顾观南变换了一下坐姿, 表情都没变一下, 从容不迫地抬眼问他:“你说我想泡你,可你现在挖空心思要往我审美点上撞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证明你喜欢我啊。”沈知北回答地沉着冷静,显然早有应对。   “是吗?”顾观南也坚持自己的猜测,“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让我喜欢上你。”   沈知北敷衍地扯了扯嘴角,呵呵干笑两声,把顾观南对自己的评价又原封不动地送还了回去,“别光说我,顾先生也挺自信的。”   顾观南不置可否,只是用一种挑剔的眼神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后又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评价了一番:“其实你的身材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满足你。”   “……”   好一个倒打一耙!   狗男人不愧是狗男人!   脸皮够厚,颠倒黑白的本领也够强。   虽然知道顾观南十有八九是为了故意膈应他才这么说的,但沈知北的面颊还是有些发烫,有种被调戏的感觉,一下子也找不到话去反驳他。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男人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了起来。   “哇!大早上就聊得这么劲爆吗?这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呢,多少悠着点啊,实在憋不住就回屋说。小门一关想怎么说怎么说,想怎么做怎么做。”   男人的发言比顾观南还奔放。沈知北就觉得脸颊更烫了,转过身看了过去。   只见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白大褂,肩上挎着个小药箱,模样虽然说不上多帅,但五官清秀温和,面相很舒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一开口就跟个流氓似的。   那人盯着沈知北看了一会儿,突然啧了一声,摇头晃脑,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叹息道:“多好的白菜呀,白白便宜了这家伙。”   “……”   紧接着顾观南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嗓音也响了起来。   “要是过来只是为了说闲话你可以滚了。”   男人瞬间收声。   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顾观南先前提过的社区医院的医生郝明威。郝医生被顾观南一番恐吓一下子又变回了正经的模样,开口解释:“听管家说家里有小朋友手受伤了,让我过来处理一下,小朋友在哪呢?”   “……”大概过了五六秒钟的样子,小朋友本人才缓缓举起了手,“这里。”   郝医生一看是沈知北,突然就乐了:“原来就是你呀,管家说是小朋友还以为是五六岁的小家伙呢。”他背着小药箱走到沈知北面前,看到他手臂上已经快被血浸透的纱布眉头皱了皱,说笑的心思瞬间就歇了。   他扶着沈知北在沙发上坐下,蹲在他的面前,开始一脸严肃地拆纱布,边问:“怎么伤的?”   “被刀片划伤的。”沈知北回答说。   “刀片?”郝医生有些意外,问他,“破伤风针打过了吗?”   “打过了。”   郝医生手法很专业,很快就把纱布拆了下来,看到伤口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吃惊地问,“怎么伤成这样?我还以为是不小心碰到呢,这是被别人伤的吧?”   “嗯。”伤口已经彻底崩开了,血肉模糊的,沈知北有些不敢看,默默转过了脸。   这时候顾观南也推着轮椅过来了,看到伤口也忍不住皱眉,不禁问了一句:“严重吗?”   “还好。”郝医生从药箱里拿出工具,边处理伤口边解释道,“伤口崩开得有些厉害,需要重新缝合,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血流得比较多,看着比较恐怖,把伤口缝合好,重新裹上纱布就好了。”   顾观南瞥了眼正紧咬着下唇的沈知北,眉头皱得更深了。   郝医生能感觉到手底下微微颤抖的手臂,一边有条不紊得缝合伤口,一边和沈知北说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这伤口崩得这么厉害,是怎么弄的?”   “睡觉压的吧。”沈知北深吸一口气,“我睡觉不老实,喜欢翻来翻去。”   “这样可不行啊,你的手臂还伤着呢。”郝医生叮嘱道,“以后再睡觉还是注意点的好,不要睡得太死。”   沈知北皱起脸觉得有些困难,自己都睡着了哪还能控制意识啊。   郝医生知道后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一脸深意地瞟了顾观南一眼,语气暧昧道:“自己注意不了就让别人都注意一下呗,反正都是睡一张床的。”   “……”沈知北呵呵干笑,“你误会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怎么可能。”郝医生十分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手脚麻利地收了尾就开始缠纱布,边说,“都大庭广众讨论起床上的事了还不是那种关系呢。”   沈知北冷汗都快滴下来了,无力解释:“真的不是。”   虽然照目前的形势看来,顾观南可能大概或许确实对自己抱以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他们真的是清白的。   “真的不是?”见他坚持,郝医生也开始有些怀疑了,给纱布打了结,抬起头,严肃地盯着沈知北看了一会儿,又去看顾观南,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嘶地倒抽一口气,声音发颤地问,“不是恋爱关系,难不成是包、包、包……”   后面那个养字在顾观南眼刀威胁下最终也没敢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沈知北无语扶额。这奇葩的脑回路和沈存信有得一拼了。   而郝医生此时正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真相,表情严肃地问沈知北:“你几岁啦?”   “……”沈知北有些不情愿地说了个二十。   然后他就听郝医生又倒抽了一口气,表情越发震惊起来。旋即又刷得扭过脸,严肃看向顾观南,用眼神强烈谴责——这么小都下得去手,禽兽!   顾观南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跳,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郝医生明显瑟缩了一下,虽然还有一肚子批评的话想说,但最终没这勇气开口,转过脸叮嘱了沈知北一句小心手臂,就抱起药箱怂哒哒离开了。   沈知北坐在沙发上,右手摩挲着已经重新包扎好的左手臂,脸色深沉地盯着郝医生慌忙逃窜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些熟悉。   这种不靠谱的奇葩气质却又扎实过硬的专业技术……   “这个郝医生,”沈知北耐不住好奇,就跟顾观南求证,“不会也是我小叔的朋友吧。”   “不是。”顾观南回答。   沈知北松了口气,结果又听顾观南说:“你小叔的学长。同在学生会,是你小叔的部长。”   沈知北:“……”   所以,其实真正吸引奇葩的体质的不是顾观南而是他小叔?!   沈知北突然就释然了。   一个疑似娘炮的健身教练的大学室友,一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学长,他小叔会变得不正常实在是太正常了!   感慨过后他又有些疑惑:“为什么你和小叔的朋友重合率会这么高?”   “不是朋友。”顾观南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表情一下子就沉下来了,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都是你小叔硬塞过来的。”   沈知北失笑。   顾观南自从家里出事之后性格就变得越来越孤僻。沈存信是他的发小,估计也是担心他再这么下去会越来越封闭才会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而且他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介绍这些奇葩给他认识的。毕竟正常人恐怕看到顾观南就两腿发抖了,只有像沈存信这样神经大条的奇葩才敢这么对他吧。   虽然顾观南面上很嫌弃,但看他对那两个人的态度就知道他内心其实还是接受的。   沈知北有些感慨。别看沈存信这人看着各种不靠谱,但对顾观南这个朋友是真的没话说。他和祝微星大概是唯二从始至终都站在他的身后,一直默默支持他、关心他的人了。只要他们两个还在,顾观南就永远不会众叛亲离。   想到这里,沈知北不禁笑了笑,对顾观南说:“其实你很幸运的。”   顾观南愣了一下,问他:“怎么说?”   “因为有两个不离不弃的朋友。”沈知北道。   顾观南没反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那你呢?”   “什么?”沈知北也愣住了。   他朝他看过去,就见顾观南也正看着他,淡漠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低声问:“你会离开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新气象,也让这俩家伙沾沾喜气嘿嘿。   各位大宝贝们新年快乐! 第47章 (第二更)十八章   “你会离开我吗?”   沈知北有些发愣。习惯了顾观南平日沉默以对或者顾左右而言他的消极态度, 结果突然接到一个攻势猛烈的直球,让他有些不适应,笑容僵在了脸上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收。   顾观南很少拿正眼瞧沈知北, 就算是看也大多是嫌弃或者不屑的嘲讽神色。沈知北大概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平和又耐心的表情,甚至还带着点认真和执着。   似乎是在执着于他的答案。   沈知北连顾观南的黑脸都没有惧怕过,此刻却发现自己有些承受不住这道眼神,于是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避开了与他眼神对视。   刚才他还紧追着顾观南不放,一个劲逼问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 然而等顾观南真的用隐晦的方式传达出自己的答案了,他却又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 回答也变得含糊其辞了起来:“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再说了, 我跟你说白了就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远没有到朋友的程度。”   顾观南何其聪明,如何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然而他神色未变,只是平静地提起一边嘴角,笑意微凉, 嘲讽道:“你确定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你见过有爬到雇主头上作威作福的雇员吗?”   沈知北笑呵呵装傻, 违心奉承了一句:“那不说明你这个雇主待人宽厚嘛。”   顾观南扭过脸, 脸上的冰冷笑意也都消失了,又变成了那张看不出情绪的冷漠脸。   顾观南虽未明说,但以他的性格居然问出自己会不会离开他这种几乎违背他人设的话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沈知北如何会看不出来。可他看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昨天晚上, 他回想起顾观南对待自己的种种态度,突然意识到对方可能喜欢自己。当时他的心情除了有些意外更多的是类似于发现了顾观南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的兴奋, 以及那么一点点顾观南这种人竟然都为自己倾倒了的得意, 所以才会执着地非要逼他承认。   可是当时兴奋和得意侵占了所有思绪, 他根本没想过如果顾观南真的承认了, 他该如何收场。   接受告白顺势答应跟他在一起吗?沈知北从来没想过。直白的拒绝说他俩不合适吗?先不说这么直接会不会刺激到顾观南,沈知北在心里模拟过这个场面,却发现对不起三个字看似简单开口却根本不容易说出口。   直到刚才,顾观南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沈知北才发现自己此举实在是太冲动了。   自己喜欢顾观南吗?沈知北觉得答案是否定的。他大概确实是对顾观南存在一些好感的,毕竟就像顾观南评价他的那样,顾观南对他而言也是从皮相到性格都意外地对胃口。但他不认为这浅薄的好感能称得上是喜欢。更何况,比起喜欢,他现在对顾观南的情感更多的是怜惜和钦佩。   他虽然嘴上口口声声说他们只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但他内心其实早就把顾观南当做朋友了,一个脾气不太好的朋友。   他其实很喜欢现在的状态,和顾观南能心平气和地聊天,也能互不相让地斗嘴,熟稔中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这是他最享受的和朋友见的相处状态。   顾观南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沈知北并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贸然打破这个平衡,他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失去这个朋友。所以他宁愿让关系就保持在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此时此刻,他十分庆幸顾观南是个过分理智且冷静的人,他习惯了将所有情绪和想法都掩藏起来。虽然他不知道如此冷静一人为什么会突然问出如此不冷静的一句话,但他知道,顾观南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就不会容许自己再有任何的失态,所以无论他内心的真实情感究竟如何,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提起一句。   沈知北是松口气的。只要顾观南没有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他就还能继续装聋作哑。   大概是担心再扯出奇怪的对话,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开口,气氛稍显安静。幸好这时管家走了进来,提醒顾观南:“少爷,时间不早了,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顾观南嗯了一声。   沈知北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往常这时候顾观南已经在公司了,今天因为自己耽误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他对顾观南说:“我去换身衣服就可以出门了。”   他正要转身上楼,却听顾观南说:“你留下。”   沈知北停下脚步,扭着脸不解地看他。   顾观南瞥了眼那只伤手,嫌弃道:“去了也是添乱。”   沈知北哭笑不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触碰到了顾观南的内心一角,明明是和以往一样的嫌弃话语,这一次他却似乎觉察到了包含在那层嫌弃之下的细微又别扭的关心。   明明是想让自己在家里养伤,说出来的意思却完全变了。真是口是心非到了极点。   沈知北也不拆穿他,假装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故意回嘴道:“给谁添乱也不会给你添乱,你就放心吧。”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一楼大厅里,吴管家推着轮椅站在大厅中央,有些举棋不定,俯身问顾观南:“少爷,那咱们还要等吗?”   顾观南没有说话,神情看着还有些不悦。就在吴管家觉得顾观南是不想等沈知北,他看到顾观南搭在扶手上的食指以极其缓慢的频率轻点了两下,透着几分悠闲。   吴管家微微一笑,直身站定。   沈知北伤了手,穿衣服难免有些困难。虽然他这次长记性穿了件套头的卫衣,但是加上刷牙洗脸还是折腾了大概十分钟。   本来以为顾观南可能等不住先走了,结果下了楼发现他还等着,面上也没有一丁点不耐烦的神色,不仅不耐烦还很淡然。但是在他走近的一瞬间,舒展的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嫌弃道:“真慢。”   目睹了变脸全过程的沈知北差点笑出声,举起左手装作很委屈地小声解释了一句:“一只手不方便。”   “……”   顾观南果然哑口无言,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命令管家推轮椅。   沈知北忍着笑跟了上去。   因为要处理沈知北裂开的伤口,耽搁了些时间,两人到公司晚了一些。   薄旭已经提前在门口等着了。   接到人后一行人乘电梯上到顶层的办公室。十分钟后顾观南有个会议要参加,薄旭一早就准备好了会议资料,也没功夫喘口气,两个人又要赶去会议室。   顾观南开会,沈知北一向是不跟的。开会的时候他就自个儿待在办公室里。薄旭担心他会无聊,每次都会给他放一堆的零食饮料还有各种杂志漫画。   他不止一次好奇,以顾观南的性子是怎么容许这些东西出现在他的办公室的。虽然他每次看到这些东西出现在他的办公室脸色就不太好看,但也从来没说要丢出去这种话。   不过这一次,薄旭又要去搬零食却被他阻止了。   “不准给他零食。”顾观南说得很直白。   沈知北和薄旭都愣住了。   沈知北有些纳闷,薄旭也不是第一次给自己塞小零食了,以前都好好的,今天怎么就不行了?   顾观南也没有解释,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办公室。   薄旭给沈知北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只好把唯一没被禁的漫画塞到了他的手里,小声安慰了一句:“聊胜于无。”   沈知北拿着漫画也挺哭笑不得的。   等顾观南和薄旭离开了办公室,沈知北坐在沙发上翻了会儿漫画,觉得有些渴就准备去茶水间给自己倒杯咖啡。   他今天没有吃早饭,其实是有些饿的,偏偏顾观南还不允许薄旭给他投喂零食,就准备趁着顾观南不在自己偷偷吃点。   煮咖啡的工夫,他打开冰箱,果然就见塞得满满当当的零食,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正要挑几样吃,瞥见了自己负伤的手臂,又猛地停住了。   他想起了郝医生离开前特意叮嘱过他这几天注意饮食,还列举了几种养伤期间忌口的食物。他又看了冰箱,把忌口的食物一排除几乎就没有多少可以吃的了。   他叹了口气,失落地关上冰箱门,摸了摸空瘪的胃,正犹豫要不要点份外卖,就听见茶水间的玻璃门被轻轻敲响了。   他转过身,就见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性站在门口,手上还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子。   沈知北认识她,这人是顾观南的其中一位秘书,平时主要是负责顾观南生活上的琐事的,后来这个工作被沈知北暂时取代了,她也就被派去负责其他事项了。   他和顾观南的几位秘书见面的次数都不多,也没有深聊过,只记得他们的名字。这位秘书姓林,平时他都叫她林秘书。   林秘书走了进来,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沈先生。”   “林秘书。”沈知北也对她微微一笑,问,“有事吗?”   林秘书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他,解释说:“我是来给你送早餐的。”   “早餐?”沈知北纳闷,“我都还没定呢。”   林秘书捂着嘴笑了笑,告诉他:“是顾总命我去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九点,别忘啦!   jj出BUG,我的营养液被抽得只剩五瓶了!!!哭得好大声呜呜呜,赶紧还回来呀,都是小天使们的爱呀!ljjj! 第48章 (第三更)十八章   沈知北听说是顾观南命令林秘书去买的早餐十分意外, 问她:“顾总?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十分钟前。”林秘书说,“电话是薄助理打给我的,说顾总叫我去想食记买一份清淡点的早餐, 然后送到你这里来。”   林秘书说起这个语气还有些小抱怨。想食记和顾氏隔了两条街,而且想食记是榕城的网红餐厅,平时客人就很多,不管什么时候去都得排队。薄助理居然还命令他要在十分钟之内就把食物送到沈知北的手里, 害得她一刻都不敢耽搁,差点就把车子开到飞起了, 到了想食记不巧门口又排起了长龙,最后她不得不以两倍的价钱才取得了插队的机会, 取到餐后就马不停蹄往回赶, 好不容易跑到茶水间, 在门口歇了半分钟才把气喘匀。   林秘书伸手摸了摸额头上已经干涸的汗水,把纸袋子放到一旁的长条吧台上,从里面取出一份粥和两个几个小笼包子摆到桌上,然后笑着招呼沈知北:“快吃吧, 还热着呢。薄助理说你手受伤了, 所以特地买了想食记的病号套餐, 他们家病号套餐可有名了,干净又卫生味道也很好的。”   沈知北扯了扯嘴角,道了声谢, 在吧台边坐了下来,心情复杂地接过林秘书递过来的勺子。   刚好这时候咖啡也煮好了, 眼尖的林秘书又去端咖啡, 把咖啡和纸巾都摆到沈知北触手可及的地方。做完一切她才舒了口气, 准备离开。   “沈先生, 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有事情记得叫我。”   “好的,”沈知北礼貌道谢,“麻烦你了。”   林秘书笑着摇头,转身除了茶水间。   很快茶水间又只剩下了沈知北一个人。他右手拿着勺子安静地喝粥。   作为网红店里备受好品的网红套餐,味道自然不会太差。可沈知北却觉得有些吃不出味来,满脑子都是刚才林助理跟他说的那番话。   之前还在疑惑顾观南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不允许薄旭给自己吃零食,如今一切却都豁然开朗了。   沈知北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粥突然就没了胃口。他放下勺子,不禁叹了口气。发了会儿呆,他盖上食物盒子,将剩下的粥放进了冰箱里,端起咖啡回了顾观南的办公室。   会议开到中午才结束。   沈知北提前为三人点好了中饭。饭送到的时候,顾观南和薄旭刚好回来。沈知北把食盒拿出来放到茶几上,招呼两人:“刚好可以吃饭了。”   薄旭还有些不好意思,沈知北现在手受伤了,这些照理来说是他的工作,不过他一上午都在会议室,忙得根本没记起来。   沈知北并不在意,反正他闲着也很无聊,有点事情做还能打发时间。   薄旭把顾观南推到茶几边后又跑去茶水间,准备给顾观南泡杯他常喝的茶。打开冰箱门想要拿茶叶,却发现了那个印着想食记logo的食物纸袋。他拿出来一看,就发现里面是一盒满满的粥,还有几个白白胖胖的小笼包子。正是他让林秘书去买的病号套餐。   这是一口都没吃吗?   薄旭纳闷地把纸袋放了回去,迅速泡好茶,回到了办公室。他把茶送到顾观南手边后也没急着吃,先伺候两个行动不便的人。   顾观南是被伺候惯了,一向是要等薄旭把食物盖子都打开了才肯动筷。而沈知北则是伤了手,一只手不好用力,也只能等着薄旭。   薄旭边开盖子边问沈知北:“沈先生没吃林秘书买的早餐吗?”   薄旭一句随口的问话却让沈知北表情一僵,就连顾观南都抬起了头,半眯着眼睛看着沈知北。   薄旭没有注意到两人都有些不对的表情,继续问:“我看盒子里的粥还满满的,没有动过似的,是不合沈先生口味吗?”   “呃……”沈知北表情有些尴尬,因为他清晰感觉到了在薄旭问出这句话后那道停留在自己身上骤然变冷的目光。   他低着头,眼睛直盯着桌上的饭菜,顺着薄旭的话含含糊糊应道:“嗯,不是特别喜欢。”   说完就感觉头顶的那道目光冷意更甚了。他装做无所觉,拿起筷子开始专心吃了起来。   出于助理的责任薄旭多问了一句:“沈先生喜欢哪种类型的?我以后按着你的口味点。”   沈知北摇了摇头说:“也没有特定的类型,味道过关就行了。”   他这一番前后矛盾的话把薄旭听得越发迷惑了。既然没要求怎么偏偏就是不喜欢那份粥呢?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呢?   薄旭正困惑不解着,就听见咔哒一声清脆的轻响。   沈知北也被这道声音吸引了,和薄旭一起看向声音的制造者。   就见原本已经拿着筷子准备吃饭的顾观南又把筷子放下了。他的面色很冷,除了冷漠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在两个人不解的目光下,他转过轮椅,背身离开。   薄旭一惊,赶紧追上去问:“老板?您不吃了吗?”   顾观南没听下来,只是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难吃。”   “……”   顾观南没吃饭,直接进了休息室。   薄旭目送着顾观南进入休息室,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半天才自言自语了一句:“可是您还一口都没吃呢。”   他回到沈知北身边,贴过脑袋小声问他:“老板怎么了?一口都还没吃就说难吃,而且这些都是他常吃的菜,以前不都吃了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知北却只是无奈一笑,摇头不语,夹起一片笋放进嘴里,说:“他既然不喜欢吃就不吃吧,你再给他点些别的,这些我们吃。”   薄旭迟疑地哦了一声,换了另外一家顾观南常吃的餐厅给他重新点了一份。点完餐,沈知北招呼他吃饭,薄旭就跟着坐了下来,只是吃几口看一眼休息室,面含担忧。   沈知北却完全没有受影响,吃着自己点的饭菜吃得别提多香了。   薄旭心里惦记着突然闹脾气的老板,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饭就不吃了。看着沈知北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看到后来沈知北不得不问他:“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憋在心里也难受。”   薄旭就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问他:“你和老板吵架了吗?”   沈知北忍不住笑了,反问他:“你觉得就你们老板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性子和跟别人吵起来吗?”   薄旭还真的认真想了想,最后摇摇头,实诚道:“想不出来。”   “那不就得了。”   可薄旭实在是太好奇了:“那老板好端端的为什么生气啊?”   沈知北随口道:“男人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开心的。”   薄旭虚心发问:“不是女人吗?”   “都一样。”沈知北咽下最后一口饭,面色淡然,“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人就总会有情绪低|潮期。”   薄旭好奇问:“你也有吗?”   沈知北点点头,问他:“难道我现在不像情绪很低落的样子吗?”   薄旭惊讶:“有吗?看不出来啊!”惊讶过后又八卦地问,“你又为什么不开心啊?”   沈知北皱着眉头轻啧了一声,有些苦恼地说:“太受欢迎了,让我很烦恼。”   薄旭:“……”   顾观南这场突然爆发的脾气闹得有些大,薄旭后来重新给他订的饭最后也没吃,就这么饿到了下午。   这可把薄旭着急死了,但是又不敢劝得太多,毕竟顾观南生气的时候最讨厌有人在他耳边嘚啵嘚啵说个不停。   到了下午四点,薄旭无计可施,只好去求助沈知北。   那时沈知北刚好拿着空杯子要去茶水间装水,薄旭也跟了过去,就问他能不能去劝老板吃点东西。   沈知北耸耸肩说:“他不见得会听我的。”   薄旭叹气:“试试吧,说不定会听呢。”   最后沈知北实在受不了薄旭的软磨硬泡,只好勉强答应试一试,但也提前打过预防针,说不一定会成功。   薄旭把头点得欢快。   薄旭不能离开工位太久,劝说完成就赶回办公室了。   冰箱里有现成没吃的食物,倒也不用特地去买。沈知北打开冰箱,视线在薄旭点的那份商务套餐和自己吃了几口就没吃的粥之间来回看了几遍,最终把那份粥拿了出来。   这碗粥他只吃了三口,可以说是几乎没动过。虽然根本看不出来,但他还是用干净的勺子把之前自己吃的时候被勺子碰到的那些都给舀了出来,然后放进微波炉加热。   五分钟后,沈知北端着那碗粥回到办公室。因为只剩一只手,端了粥就没法敲门了,他只好用脚尖轻轻踢了两下门。   薄旭打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他手里端着的是粥愣了一下,伸手过去准备接碗趁机在他耳边小声问:“怎么是粥啊,不是有饭吗?”   沈知北微微一笑,躲开了他的手,小声回了句好消化就径直朝着办公桌走了过去。   顾观南正在签署文件。沈知北没有出声打扰,把碗轻轻放在了桌子边缘,准备等他结束手头工作再开口。   不过顾观南早就注意到了,边继续头也不抬地签字边冷声问他:“做什么?”   沈知北就说:“你中午没吃饭,应该饿了,喝点粥吧。”   顾观南停了下来,抬起头侧目瞥了眼那晚还冒着热气的粥,语气微凉地问:“不是说不好吃吗?还端来给我?”   沈知北笑了笑,冷静解释说:“只是不符合我的口味罢了,不代表粥本身不好喝,或许你喜欢呢。”   顾观南语气十分的冷硬:“拿走。”   沈知北不动,反倒把碗推到了他的面前,软声软语地说:“吃吧,不然胃该疼了。”   顾观南脸色更加不悦了,就在旁观的薄旭以为他要发怒时,他却竟然拿起勺子一言不发吃了起来。   薄旭都看惊呆了,钦佩地看向沈知北。   这样都可以啊!   果然问题不是出在食物上,而是人上面!   薄旭还没感慨完,顾观南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听消息提示是微信。然后他就见自家老板喝着粥随意地瞥了一眼,也没有要拿起来查看的意思。下一秒,手机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拿了起来,而手的主人自然就是沈知北。沈知北拿着手机,大拇指在屏幕哒哒点了四下,紧接着“咔”的一声,屏幕解锁了。   嘶——   薄旭倒抽了一口气,眼睛睁得老大。他扭脸看向拿着老板手机跟拿自己手机那般自然的沈知北,又扭脸看向面容平静依然在喝粥的自家老板,最后又把视线移回了沈知北身上。   此刻他的表情极度震惊,还带着那么一丢丢隐晦的兴奋,仿佛看到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块移动的马赛克。   作者有话要说:   薄助理:都知道手机密码了,一定是do了!他们一定do过了!!! 第49章 (第一更)十九章   在薄助理还沉浸在震撼全家的震惊情绪中久久无法回神时, 沈知北已经很熟练地点开了顾观南的微信,替他查收消息。   他看了一眼,短暂沉默了几秒后才告诉顾观南:“是你的健身教练。”   顾观南只是神情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知北却忍不住抬起头盯着对方的脸看, 不敢错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专注中又带着些许的紧张,生怕顾观南又像上次一样让他读微信内容。   他已经在这个性格诡异的奇葩教练手里折过一次,导致他在顾观南面前丢了个大脸, 让他至今都耿耿于怀。这种从脚底一路发麻到头顶的羞耻尴尬他是死都不愿再经历一遍,况且这次也不仅仅是他们两个, 薄旭还在这里呢。如果顾观南非要他当面读出来,那他还不如直接开窗跳楼或者把顾观南扔出去得了。   不过他明显还是高估了顾观南的善良, 或者说是低估了他的报复心。   当他听见“念”那个字慢慢悠悠从顾观南嘴里跑出来时, 他百分百可以肯定, 对方是在报复他——报复他今天一整天屡次三番的拒绝。   顾观南面上还十分的正经又淡然,看上去就好像真的只是想知道微信内容一般。   沈知北半天没开口,捧着顾观南的手机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顾观南。几秒后, 他突然拿着手机走到了窗边, 打开了窗子。   正等着听沈知北念微信内容的薄旭瞧见他异常的举动十分不解, 问他:“沈先生,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屋子里太闷了, 想开窗透了个气。顺便,我看今天天气不错, 想拍几张照片。”沈知北边说边举着顾观南的手机伸出了窗外, 作拍照状, 嘴上故作苦恼地自言自语, “不过,我这手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手滑,希望不会掉出去。”   薄旭一惊,正要提醒他这是老板的手机,就听自家老板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高空抛物可判刑。”   沈知北:“……”   薄旭也点头,心惊肉跳地提醒道:“沈先生,这可是59楼啊,一颗石子儿扔下去,砸到行人都能在脑袋砸出一个坑来。”他要是不小心把一部手机砸下去,估计下一秒就会被送上一对玫瑰金手镯,从此享受免费食宿,走上人生巅峰。   那画面,薄旭想都不敢想。   其实沈知北哪能真的干这种缺德的事,不过是用这种方式想给顾观南一些威胁罢了。   顾观南明显也顺利get到了他的意思,喝完粥放下勺子,接过薄旭递过来的餐巾擦了擦嘴,轻抿了口茶,对薄旭一挥手说:“你先出去吧。”   薄旭看了眼沈知北,心中了然,大概接下去两个人要做一些不适合自己听的私密事,于是手脚麻利地把碗筷一收就疾步出了办公室,还很贴心地关上了门。   见薄旭离开,沈知北也收回了手,关上窗户走了回来。   顾观南靠在椅背上,手指悠闲地敲着扶手,又命令了一遍:“念。”   由于太长时间没有操作,手机早就自动锁屏了,沈知北也没有重新打开,把手机往桌上一放,硬邦邦地转述健身教练的话:“他让你别忘了今晚的约定,他在老地方等你。”   顾观南果然不满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强调:“我让你念,不是理解概括。”   沈知北低头哂笑。他也学对方的举动,右手食指抵在桌面轻轻敲了三下,继而俯身,弯下腰拉近了和顾观南的距离。   这个距离让顾观南有些抵触,沉着脸问他:“你做什么?”   沈知北笑而不语,又凑近了几分,与他对视过后才轻启薄唇,不疾不徐地送出一句话。   “顾观南,你真的很幼稚。”   果不其然,他的挑衅一出口顾观南的表情就瞬间黑了下来。他眯起眼睛,直视着他的双眼,语气阴冷又危险:“再说一遍。”   沈知北只是朝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直起身子:“没听清楚就算了。手机就在你手边,要是嫌我说得不清楚,你可以自己看,那样最直观。”   说完,他神色淡然地走回到沙发边坐下,翘起腿,随手拿过一本漫画书泰然自若地翻看了起来,彻底无视了因为他的态度几乎要暴怒的顾观南。   沈知北其实心里也是憋着气的。他知道顾观南是故意的。   他曾经担心过自己如果拒绝了顾观南,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由爱生恨,进而对自己展开疯狂的报复。目前看来,他显然是猜对了。不过曾经幻想的疯狂的报复出现了偏差,在他看来这些报复手段明明就是最幼稚的小学生行为。他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只是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从今天早上开始,顾观南已经表现出了无数违背他人设的异常举动,性格也变得更加不可琢磨。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猜不透也摸不准的顾观南,如今这个过分坦诚直白的沈知北,说实话让他有些难以应对。   沈知北靠在沙发上,低着头看似在看漫画,但其实心思早就跑远了。他虽然没有看顾观南,但办公室也不是多空旷的场合,他的听觉代替视觉依然毫无遗漏地捕捉到了顾观南的一举一动。   顾观南显然也是被他气得不轻,发出的动静都比平时要重不少。   半小时后,薄旭推门进来,就感觉气氛有些诡异。预想中甜甜蜜蜜眉来眼去的黏糊气氛他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反倒差点冻死在令人窒息的冰冷氛围中。   薄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战战兢兢地朝顾观南走去,脚步都比平时谨慎小心。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顾观南的身边,俯身在他耳边小声汇报工作情况。   此刻,顾观南的面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沉静得仿佛一潭死水,看起来很平静。但薄旭最清楚,这是他最生气时候才会表露出来的神情。   顾观南不常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每次露出这种表情就表示有人要遭殃。薄旭惊疑不定,偷偷看了眼沙发上背对他们而坐的沈知北。   自己不在的半个小时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老板会这么生气?   总不会求欢被拒绝了吧!   然而这个疑问,一直到顾观南下班薄旭都没能得到答案。   顾观南是个工作狂,平时加班得挺厉害的,忙起来直接住在公司都是有的。但是今天一反常态的,五点过五分,薄旭正准备给他汇报各部门的工作情况,他突然出声打断了。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再看吧。”说完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按了按鼻梁。   薄旭极有眼色地说:“那我让司机准备车。”   顾观南点点头,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沈知北听到二人的谈话,从书本中抬起头,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看了眼时间,眉梢轻挑了一下。   这还是他陪着顾观南上班以来第一次赶在日落之前下班。   五点过十分,三人乘电梯到了一楼。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薄旭本来也是要先跟着顾观南回别墅的,但临上车前被顾观南派了新的任务,被留了下来。   最后司机只载上顾观南和沈知北就走了。   沈知北和顾观南并排坐在后座,但一路上谁都没说话,表情也一个比一个严肃。   沈知北扭脸看向窗外。秋天的夕阳转瞬即逝,夜色开始渐渐低垂,车顶灯亮着,黑色的玻璃上倒映出顾观南的侧脸。   虽说是下班,但像他这种身份,哪有真正意义上的下班,也不过是换个办公地点罢了。此时他的腿上依然放着几份文件,眉头微皱着,神情认真。   沈知北右手搭在窗沿,手背虚抵着下巴,盯着窗户上的顾观南看了一会儿,突然苦恼地轻声叹息。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和顾观南冷战了。   自从自己说了他幼稚之后,顾观南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甩给他。有几次两人的眼神不小心对视了,他还故意转过脸。   顾观南不跟他说话,沈知北也不愿拉下这个脸先开口,于是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别墅。   沈知北自从手受伤之后,协助顾观南上下车的工作就轮不到他了。他下了车,顾观南也已经被扶了下来。管家推着他往屋里走。   沈知北正要跟上突然想起了顾观南晚上和健身教练有约,原本想提醒他一句是不是忘了,但又想到他俩正在冷战,又生生忍住了。   此种情况下,沈知北不太愿意和顾观南走一起,于是故意落后了几步,结果等他走进屋,屋子里已经没有顾观南的身影了,只看到正在给顾观南挂外套的管家。   沈知北走过去问:“吴管家,你家少爷呢?”   “一回来就进书房了。”吴管家告诉沈知北。   沈知北皱眉:“还要工作啊,都要吃饭了。”   说起这个吴管家就皱眉:“少爷说不吃饭了。”   沈知北有些头疼:“又不吃?”   吴管家敏锐地问:“少爷难道中午就没吃饭吗?”   沈知北想了想说:“四点多的时候喝了碗粥。”   吴管家一听担心地眉头都皱起来了:“这粥也不顶饱啊。”   沈知北也挺头疼的。这么大人了,怎么一不高兴就闹绝食呢?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啊。   吴管家担忧地看向紧闭的书房门,突然叫了一声沈先生,然后凑在他耳边小声问他:“您和少爷是不是吵架了?”   “……”沈知北不知该怎么回答,挠了挠下巴说,“也不算吧。”他有些好气,问管家,“为什么你家少爷不吃饭,你首先想到的是他和我是不是吵架了?或许是工作不顺心呢?”   “呃……”这下变成了管家语塞。   沈知北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管家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后来厨房端出了晚餐说是可以开饭了,他也没了追问的心思,进了餐厅准备吃饭。   管家去敲书房门,想再劝一劝,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沈知北在餐厅等了一会儿,就见管家忧心忡忡地跑过来,说少爷还是不肯吃饭,甚至还把书房门上锁了,不让他进去。   吴管家拜托沈知北:“沈先生,要不您去劝劝。”   沈知北低下头,轻笑了一声,没应话。   他突然发现只要顾观南心情不好闹绝食,他们都喜欢拜托自己去做说客。吴管家是这样,薄旭也是这样。他也挺纳闷的,自己是长得很像保姆吗?还是顾观南是个吃饭都要人哄的小孩?   沈知北心情忽然有些烦躁,在吴管家孜孜不倦的请求声中,他沉着脸拉开了椅子,直接坐了下来,努力维持着最后的涵养,淡声说了一句:“他不想吃就不吃吧,一两顿不吃也饿不死。”   说完果断不再管书房里的人,自顾自开始吃饭。   以往吃完饭,沈知北都会等顾观南睡下了再回屋,但是今天他也没心情哄人睡觉,吃完饭就回屋了。   八点多的时候,他在微信上和祝微星例行聊了几句就早早睡下了。   睡到半夜,他再次被一阵尖锐的刺痛惊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睡着的时候不小心又压到了手臂,幸好这次只是轻轻碰到了一下,伤口并没有裂开。   但是疼痛感一时半会儿消除不下去,沈知北没了睡意。而且他也担心睡着之后又会不小心压到手也不敢睡觉了。   就在他苦恼该怎么度过这漫漫长夜时,敲门声响了。   沈知北看了眼手机时钟,有些意外。都快十二点了,这时候谁会敲门?   他打开门,就发现是吴管家。吴管家已经换下了那套标志性的黑色燕尾服,穿着一身睡衣,看着是准备睡下又爬起来了。而且他的手上还抱着一个几乎和他人快持平的巨大玩偶熊。   沈知北打开门先是看到了那个快把门框都占满的玩偶熊,还吓了一跳,视线一转才看到了已经被挤到了边上的管家。   沈知北盯着那个玩偶熊看了半天才问管家:“吴管家,你这是做什么?”   吴管家双手抱着玩偶熊,用力往上一托,笑着说:“沈先生,我是来给你送娃娃的。”   “娃娃?”沈知北盯着那个能装下一个成年人的布偶熊半晌没说话。   沈知北将那个布偶熊观察了半天,确定里面没有装个活人才接着问:“为什么要给我送个熊?”   “您不是左手受伤了不能被压嘛。”管家解释说,“您把这个熊放在你的右手边,然后翻身侧着睡,把左手搭在这上面就压不到了。”   沈知北一听觉得倒是个好主意。这个熊很大,身形和一个成年人差不多,抱着他就好像是抱了个成年人。而且说不定怀里抱个东西,他也不会再翻来翻去了,于是接受了管家的提议,并且拜托他把布偶熊搬到自己床上去。   布偶熊往床上一摆瞬间占据了半张床。   管家让沈知北也躺上去试试手感。沈知北就躺到了布偶熊的身边,侧着身子抱住了。布偶熊很宽,沈知北侧过身子后,左手臂刚好放在布偶熊平坦宽大的胸口,也不用担心会压到。   沈知北满意极了,捏了捏布偶熊柔软的肚子,和管家说笑:“吴管家,这是你孙子的熊吧,你给我了孙子不会哭吧。”   吴管家一摆手说这不是他孙子的。   沈知北好奇:“不是你孙子的啊?那是谁的?看着做工不错,不便宜啊。”   吴管家呵呵一笑,说:“这是少爷的。”   沈知北愣了,又低头看了眼那个憨态可掬的布偶熊:“你是说这个熊是你家少爷的?”   吴管家笑眯眯点头,跟他解释说:“这个熊是当年夫人专门从海外定做的,全球就这么一个,是少爷五岁时的生日礼物呢。那个熊胸前的围巾上还绣着我们家少爷的名字呢。那可是我家夫人一针一针亲手绣上去的。少爷可宝贝了,小时候睡觉都要搂着,后来长大了用不着了又专门定做了玻璃盒子装了起来,一直珍藏着呢。”   沈知北越听越诧异,然而右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大熊脖子上的白色围巾。他动作轻柔地从熊的脖子一路往下摸,果然在围巾的右下角摸到一个凸点。他凑近去看,就看见是用银色丝线绣成的两个汉字。   “南南……”沈知北不自觉就念了出来。   “少爷没有小名,夫人就这么叫他。”管家想起往事,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对沈知北感慨道,“别看少爷现在不爱笑了,其实小时候是个乖巧又可爱性子。老爷……年轻时候工作忙,少爷可以说是夫人一手带大的,母子俩感情特别深厚。夫人走后,少爷把夫人有关的东西都收集到一起都放在了他小时候睡过的儿童房。这个布偶熊也一直放在里面。那个房间少爷也不允许其他人进去,有时候心情不好了,就会自己进去待一会儿。”   沈知北收回手,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地说:“既然这么贵重那怎么拿出来了。吴管家你还是放回去吧,到时候被我弄坏了你家少爷还不跟我拼命。”   吴管家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告诉他:“沈先生不用紧张,这个熊就是少爷让我拿来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现在装都不装啦!   顾观南:都摊牌了还装什么[别扭]   今天虽然只有两更,但字数还是有一万字的,不用担心哈。另外我不认为以我的手速九点能完成后面的五千字……所以就不瞎保证了,总之11:59分之前一定会有!大家等我!   营养液放到下一章感谢了! 第50章 (第二更)十章   吴管家告诉沈知北, 熊是少爷让他拿来给他的。   沈知北表情有些无奈。其实即便吴管家不解释他多少也能猜到,毕竟这么重要的东西,没有顾观南的允许吴管家也不敢擅自动。   可即便是顾观南的授意, 沈知北也无法坦然接受,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在旁边放个枕头也是一样的,这个我真的不敢要。”   吴管家犯了难, 其实当少爷令他把这个熊拿出来时他也很震惊,也曾担心过这么宝贵的东西要是被弄坏了怎么办, 可是顾观南指明了要给沈知北,主人的命令他也不敢不从。   顾观南是在电话里说起的这件事。那时候他都已经睡下了, 被铃声吵醒的他也迷迷糊糊的, 半睡半醒间就听见少爷让他去把三楼房间里的那个成人高的布偶熊拿出来, 给沈知北送去。   吴管家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作为顾家的管家,他自然是知道那个布偶熊对于顾观南意味着什么,所以还特地确认了一遍。顾观南说起要把熊送到沈知北房间是语气很平静,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甚至还有些嫌弃他磨磨唧唧太啰嗦, 最后不耐烦地催促他赶紧去。   吴管家不敢再耽误, 带着满肚子的不解和震惊把熊抱了出来。一开始他并不明白少爷为什么执意要把如此珍贵的熊送去沈知北房间,直到他抱着熊敲开沈知北的房门,在看对方的左手的一瞬间突然就想通了。   那一刻, 他站在房门前,抱着自家少爷最重视的礼物, 看着门里那个年轻俊美的青年, 突然有一种拨开云雾的豁然开朗。   面对青年一而再的推辞, 吴管家微微一笑, 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沈先生不用介怀,无论如何少爷都不会生气的。您就安心吧。”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沈知北的房间。速度之快,沈知北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沈知北叹了口气,用食指轻轻戳了戳躺在身边的大熊,与他大眼瞪小眼。   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把熊搬出去,可是这只熊身形比他还壮一些,自己一只手还受着伤,这个计划显然是行不通的,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想着大不了把床分他一半,等明天白天他在当面还给顾观南。   沈知北在另外半张床上躺了下来,努力不让身子碰到熊。虽然不知道这只布偶熊的具体价格,但是这只熊所承载的意义早已超过了价格本身,这和那张吊床一样是顾观南精神的寄托,磕着碰着一点对顾观南来说都是极大的冲击。   沈知北小心翼翼极了,宁愿自己在床边缩成一团也不敢让这只熊受半点委屈。   他本来就有些失眠,结果现在又来一只如此有负担的布偶熊,沈知北就觉得他今晚是可以直接不用睡了。   既然没有睡意,沈知北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去阳台吹风。不过此时已经午夜,夜深人静,外面一片漆黑,沈知北看了一会儿就失了兴趣,又跑回了屋里。   胖乎乎的大熊依然安静躺在床上,坦着圆滚滚的肚皮,憨态十足。沈知北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熊,听吴管家说这是顾观南的妈妈专门从海外定制的,据说顾妈妈自小学绘画,有极强的设计天份。这个公仔熊就是她一手设计的,在定制这个大的之前,她曾做过一个小的,手臂大小,可以让小小的顾观南抱在怀里把玩的那种,不过因为第一次动手做,做工不是很好,没过多久就坏了,顾观南为此难过了好久,之后顾妈妈才找国外专门做大型公仔的厂商定做了这个。   大概是因为这是一位妈妈专门为自己孩子设计的公仔,这个布偶熊和市面上卖的熊区别还是挺大的,这个熊的面部表情没那么正经,多了几分幼态,憨厚又可爱,神情有些像小孩子。   沈知北瞧着那只熊忍不住想,顾妈妈在设计小熊的神态时有没有参考自家儿子呢?会不会这个小熊的神态就是顾观南小时候最常表露出来的表情呢?   沈知北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思绪。再看这只熊总是会不自觉带入顾观南的脸,越想越觉得好玩,一个人埋头笑了半天。   笑够了,他揉了揉酸痛的嘴角,走到床边,又试着戳了戳大熊柔软的肚皮。   该说不说,毛茸茸真的太治愈了。沈知北原本心情还挺沉重的,结果戳了几下熊的肚皮,烦恼瞬间就忘却了,甚至还戳上瘾了,把那张软肚皮来回戳了一遍,没放过任何一寸地方。戳完肚皮他又去捏熊的四爪,也软绵绵的,手感特别好。   虽然不敢抱着睡,但摸一摸总可以的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知北把这只大熊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才心满意足地收手,一看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了。   折腾到大半夜,睡意依然没有酝酿出来,反倒勾起了馋意。   rua一只比人还要高的大熊也是需要一定体力的。沈知北揉了揉肚子,准备下楼去厨房找找有没有吃的。   这个时候,宅子里的人都已经睡了。虽然佣人们都睡在后面的院子里,这幢屋子里除了自己和顾观南就没有其他人,但大概是做贼心虚,他还是本能地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又摸黑摸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他才敢收起那股小心翼翼,但也不开等,循着记忆找到了冰箱,打开,准备看看有没有现成的食物。   就在这时,就听啪的一声,头顶的大灯应声亮起。   沈知北吓了一跳,身子都跟着打了个颤。   紧接着顾观南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沈知北就好像所有被抓现行的小偷一般下意识就否认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不是真的在做贼,根本不用心虚,于是挺直了腰杆,又冷静地解释了一句,“我有些饿了,想找点吃的。”   顾观南没有多余的反应,平静问了句:“找到了?”   “没有,都是生的,得开火。”沈知北边说边关上冰箱门,看向出现在厨房门口的顾观南,后知后觉地问他,“你怎么还没睡?”   顾观南未答,大概是白天的冷战后遗症还未彻底消除,看沈知北的眼神还带着点冷漠。   沈知北显然也瞧见了他的神情,但是一想到现在还躺在自己床上的那只大熊就什么气都没了,甚至还心情很好地对他笑了笑,问他:“你是不是饿了?”   顾观南抬眼看他,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似乎也没预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沈知北不在意地笑了笑,又把冰箱门打开了,看了一眼,转头问顾观南:“要不要给你煮点宵夜?青菜鸡蛋面好不好?”   这一下原本只是隐藏在双眼中的意外之色直接跑到了整张脸上。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愣在那里盯着他看了良久,才把视线下移,落到了沈知北的左手上,轻声问他:“你确定你的手可以?”   沈知北耸了耸肩,笑着说:“所以才选择最简单的青菜鸡蛋面啊。另外,洗菜切菜的工作恐怕要麻烦你了。”   顾观南倒是没拒绝,推着轮椅进来。   沈知北从冰箱里拿出几棵青菜,装到篮子里递给了顾观南。顾观南也十分自然地就接了过来放到腿上,准备拿到水池边去洗。   沈知北又拿出几颗鸡蛋和一包挂面走到灶台前,准备开火煮面。   有了经验,沈知北这次煮面就不需要顾观南在一旁提醒了。半小时后,一份略显寒酸的青菜鸡蛋面出锅。   面对清汤寡水的挂面顾观南倒也不嫌弃,甚至接受了沈知北餐厅太空旷吃饭都不香的荒唐理由,不计形象地和他就坐在厨房的一张小桌子边就吃了起来。可以说是非常接地气了。   清汤挂面的味道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沈知北本来就不是个爱吃面的人,所以没吃几口就不吃了。而顾观南也不知是饿极了还是吃不出好坏,总之面上没露出半点嫌弃之色,就这么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吃着。   沈知北索性放下筷子看他吃,顾观南似有所觉,但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吃着。   看了一会儿,沈知北突然轻声开口:“管家说,那个熊是你妈妈专门为你定做的生日礼物。”说到这里他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顾观南在自己提到那只大熊时动作明显地停滞。   顾观南没抬头,冷淡地嗯了一声,之后没再说话,似乎是在等他的下文。   沈知北就道:“那个礼物对你这么重要为什么要给我。”   “谁说是给你的。”顾观南道,“只是暂时借给你,用完就要还。”   沈知北无声笑:“那也很贵重了,你拿回去吧,我弄坏了怎么办,你还不得跟我拼命。”   顾观南停了下来,保持着垂首的姿势沉默许久,才重新开口,声音有些冷:“你想还就还。”   他的情绪明显又不对了,看似无所谓,但细听却好像有那么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   沈知北就觉得心蓦地有一瞬的窒闷感,似乎是被顾观南的情绪所牵动的。   “我不是不喜欢,是真的太贵重了。”他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又笑着问他,“你有没有不那么贵重的玩偶啊?”   顾观南抬起头看他,似乎有些没理解他的意思。   沈知北就说:“你要是有其他玩偶,又是不那么贵重的,我就用那只熊换。”   顾观南眉头缓缓舒展了开来,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似笑非笑地说:“那只熊也是我的吧,你想用我的东西换我的东西?”   “那你不是已经把熊借给我了嘛,这段时间我就有短暂的处置权吧。”沈知北催问他,“你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的啊。别说,这种大小的公仔抱着睡觉手感真的不错,也不用担心会压到手臂。”   顾观南揉了揉眉心,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都这么多年了我哪里还记得。你自己找去。”   沈知北感兴趣地问:“去哪里找?”   顾观南没回答,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想要?”   沈知北认真点头。   他是真的挺喜欢的,要不是那只大熊实在是太贵重了,他真的很想抱着睡觉。   顾观南见他神色认真,就点点头,推着轮椅出了厨房,说:“跟我来。”   沈知北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有些好奇顾观南该不会小时候是个公仔控吧,一个男孩子居然会有这么多的玩偶。   他在脑内暗戳戳幻想着顾观南小时候的样子,也没有注意对方带他去的地方。等电梯停在了三楼,他才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该不会是要带他去那个秘密基地找吧!   在沈知北震惊的神色中,顾观南带着他在一间门上贴着卡通图案的天蓝色房门前停了下来。顾观南回头看了他一眼,摁下密码解锁。他推开门,对沈知北道:“进去找吧。”   沈知北只觉得这脚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顾观南催促:“进去啊。”   沈知北呵呵干笑,往屋里飞快瞟了一眼,谨慎地问:“我真的能进去?”   顾观南不明所以:“为什么不能?你不是要找公仔吗,就在这里面,你自己进去找吧。”   沈知北表情纠结,问他:“这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卧室吧?”   顾观南点点头。   沈知北脸都快皱起来了,吞吞吐吐道:“可是,吴管家说这里面放的都是你和你妈妈的回忆,平常都不允许别人进去的。我进去不合适吧。”   “……进去吧,”顾观南垂下眼眸,呢喃道,“她……会开心的。”   后面半句的声音很轻,近乎飘渺。沈知北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TA是谁?   之后,顾观南再没解释多余的话,也不管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沈知北,径直进去了。   沈知北站在门口踟蹰半天,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虽说是儿童房,但房间比普通人家的主卧室还要大。卧室的四面墙都被刷成了天蓝色,并且墙绘了海底世界,十分的有童趣。   沈知北一进门先是被屋子里被堆放得整整齐齐的各种玩具所震撼。从成人高的大型公仔到乐高拼成的各种模型甚至一比一仿真飞机模型。不仅种类繁多,而且每一种都价格不菲。   这个房间虽然已经很多年没住人了,但应该是一直保持着当年的模样。卧室中央那张低矮的儿童床上甚至都还放着几本儿童睡前读物。沈知北甚至还能想象出当年小小一个的顾观南或许就抱着其中一样心爱的玩具躺在这张床上,床边坐着他的妈妈,一手捧着儿童读物一手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的场景。   沈知北也曾对顾观南的童年充满了好奇。而当他踏入这间卧室的刹那,他莫名的松了一口。虽然他的少年时期是至暗的,但至少童年时期的他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顾观南进入这个房间之后一直萦绕在他的周身的阴沉气息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恬淡平和。   顾观南推着轮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一处停了下来,伸手一指墙角,问沈知北:“那个怎么样?”   “什么?”沈知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他手指的是一个和那只熊体型差不多的大白,肚子同样胖鼓鼓的,就是脑袋比那只熊小了一圈。   顾观南又问了一遍:“这个如何?”   沈知北留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这个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顾观南摇摇头说:“是四岁时我妈去国外出差给我带回来的,随处可见,也不贵。”   沈知北这才敢点头说:“好啊,那我就拿熊换这个。”   顾观南对此也没有意见,大手一挥:“搬吧。”   沈知北哭笑不得,比了比大白的体型,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臂,无奈一耸肩,表示自己办不到。   顾观南也指了指自己腿,那意思就像是再说——难不成指望我?   沈知北忍不住笑了,想了想说:“那我明天白天再找人帮我搬下去吧,今晚先凑合一下。”   这话让顾观南很不满,皱着眉头问他:“你就这么嫌弃那只熊?”   沈知北直呼冤枉:“我明明是担心自己把它弄坏啊。”   顾观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又道:“那你今天就先睡这里吧。”   沈知北愣了愣,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睡这里?这里能睡人?”   “你当那张床是摆设?”顾观南阴测测道。   沈知北语塞,复杂地看了眼那张儿童床。   虽说是儿童床但其实也不小,甚至都能睡下两个成年人。只是自己睡在这里合适吗?   沈知北心里打鼓。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答应时,就见顾观南已经推着轮椅到了床边,双手撑着扶手像是要站起来。   沈知北一惊,急忙过去要去扶他,边问:“你想做什么?”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就见顾观南突然身子一倾,朝着床就扑了过去。   沈知北吓得惊呼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儿童床,能睡两个成年人。   下一章是啥懂了吧!   【今天现码一万可把我累死了!也意味着没存稿啦!!明天十二点的第一更不知道能不能憋出来,憋不出来可能也要等到和第二更一起了。就明天一天,以后不会了。我会存稿的,我发誓!PS:明天双更哈】 第51章 五十一章   顾观南原本正好端端坐在轮椅上的, 结果突然就站了起来。但是他的双腿无力,根本就撑不起整个身体重量,于是身子往前一倾就直直朝着床扑了过去。   沈知北被这变故吓得一口心都跳到了喉咙口, 惊呼着就冲了过去,同时伸出右手试图去抓顾观南。但是顾观南此时半个身子都已经离开了轮椅,再加上两个人的体型差距,沈知北非但没能把人拽回来, 反倒自己被带了过去,膝盖在床沿重重一磕就和顾观南双双摔到了床上。   沈知北膝盖被撞疼了, 不禁吃痛地嘶了一声。紧接着又想起了受伤的左臂,他是正面扑倒在床上的, 这个姿势很容易压倒左手, 赶紧低头去看。但他发现自己的手臂安然无恙, 甚至都没碰到床,而是被一旁的顾观南举在了半空。   而此时的顾观南也是整个人趴伏在床上的姿势,但是并不是沈知北那样整张脸都埋进床垫的狼狈姿势,就见他用左手撑起了上半身, 右手则是拖住了沈知北的手肘, 直接避免了他的手臂和床接触   沈知北此时上半身和顾观南并排趴在床上, 但一条腿却是搭在顾观南的腿上。两人的睡衣都有些薄,他甚至还能清晰感受到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的温热体温。   陌生的温度让沈知北有些难以适从,就感觉头皮都微微发麻了, 抽回手,急忙翻身下床, 低着头假装整理睡衣。   顾观南也翻了个身, 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沈知北也终于扯完衣服了, 抬起头问他:“要躺着吗?”说着就要去帮他。   手刚伸过去却被顾观南拍落了, 他淡淡说了声不用,就双手撑着床略显吃力地往上半部挪。   沈知北也没有再坚持,就站在床边耐心守着,等顾观南停下来了往他的腰后塞了个枕头,让他可以躺得更舒服。   沈知北给他盖上被子,问他:“你今晚要睡这里吗?”   顾观南随手拿起一本有些泛旧的儿童读书翻看,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沈知北苦恼皱眉,无奈看他:“那你刚才还说允许我在这里睡一晚。你都把床抢走了那我睡哪里。”   顾观南缓缓抬起头来,拍了拍另外半张床,问他:“我难道很像一个人就占满一张床的体型吗?”   “……”沈知北脸上变颜变色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邀请自己和他睡一张床?   沈知北就觉得头皮又是一麻,正要委婉拒绝,就听顾观南又说,“或者睡那里,你自己选。”   沈知北看向顾观南手指的方向,就见他指的是角落里的一个用小帐篷搭起来的游戏区。   虽然小帐篷很小,是儿童款的,以沈知北的身形最多只能躺进去半截,但是整个游戏区还是挺宽敞的,而且地上铺着一层毛绒绒的地毯,如果真要睡应该也是能将就一夜的。而且屋子里二十四小时开着暖气,屋内温度很足,也不用担心会感冒。   沈知北仔细琢磨了片刻,瞥了眼一旁的儿童床上正在悠闲摆弄一架飞机模型的顾观南,又看了眼被他特地空出来的那半张床,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我就睡地上吧。”   沈知北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大概是因为顾观南的性格太难以捉摸了吧,特别是这些天,简直跟小孩子似的阴晴不定,都不知道那句话就突然会惹他不开心了,简直比古代帝王还要难伺候。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沈知北刚说完,顾观南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头顶的黑云几乎都快实体化了。   沈知北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顾观南终归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绷着张无表情的脸,一言不语。深更半夜他也没精力去哄,就准备把地上东西收一收准备睡觉。   他把地毯上的玩具小心翼翼堆到角落里,腾出了一块能容纳他的空地。不过没有枕头也没有被子,他四处瞧了瞧,总算在那个小帐篷里找到一个小孩子尺寸的圆枕和一块挺厚实的毛毯,毛毯也不是特别大,也就勉强能盖住他身子的样子。   这毕竟是顾观南的东西,沈知北也不好意思直接拿来用,只好先征求顾观南的意见:“那个枕头和毛毯我可以用吗?”   顾观南意料之中没有回复他,表情反倒更阴沉了。   这应该就是拒绝的意思吧。   沈知北耸耸肩,正想就这么凑合一晚上得了,一个枕头突然从斜里砸了过来。他下意识用手臂一挡,枕头受到阻碍掉落了下来,安安静静躺在了他的腿上。他拿起那个正被顾观南枕在身后的同款枕头,有些意外:“给我的?”   顾观南扭过脸冷哼一声,撑着手臂往下挪了挪,盖被子就要睡觉。   沈知北轻扯嘴角,笑容有些无奈。   “性子越来越别扭了。”他拿起枕头,小声抱怨了一句,却连自己都没发觉在说这句话时语气里没有半点的不满和抱怨。   沈知北把枕头放在地毯上,又把毛毯从小帐篷里拿了出来。很快他就把今晚要睡觉的地方布置好了,可没有直接躺下。   他又摸了摸左手,瞟了一眼角落里的那个巨型大白公仔,再次询问顾观南:“那个大白,我今晚就可以征用吗?”   “随你。”声音硬邦邦的,但到底是舍得开口了。   沈知北满意地点点头,心情极好地把站在角落里的大白连拖带拽到了自己的“床上”。   做完一切总算是可以睡下了。他贴着大白采取侧身躺着的姿势,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大白的身上,左手就搭在大白圆滚滚的柔软肚子上。   折腾到此时,睡意终于袭来。沈知北在大白身上蹭了蹭,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带着困意嘟哝了一句:“我睡觉了,你也睡吧。”   一室安静,并没有得到回应。   半分钟后,啪一声,头顶的灯光灭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沈知北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呢喃着道了声细如蚊呐的晚安,就一头扎进了香甜的梦境。   呼吸逐渐绵长清浅,一直侧身面窗而卧的顾观南才缓缓转过身。黑暗中,一双眼睛清亮如泉。   他睁着眼,却只看到一片厚重的黑暗,那道浅浅的呼吸却越发清晰可闻,明明隔着不远的距离,却仿佛就在耳边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月光从未拉严实的窗户缝隙中挤进来,撕破了浓重的黑暗,带来了一丝光亮。   月光透过窗,正好照在沈知北的身上,为那个显瘦颀长的身影蒙上了一层清冷月华。   顾观南侧脸看他,月光下,沈知北那张精致却又稍显稚嫩的脸一半明一半暗,反倒衬得五官越发立体,线条越发流畅。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对方高挺的鼻梁,以及鸦羽似的睫毛。   这张脸确实还很年轻,青涩又略显稚嫩。然而沈知北的言谈和举手投足表现出来的气质总是会让顾观南忘记这一点。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想起来,原来他只是个20岁的孩子。   许久之后,有一道轻促的笑声在静谧中突兀响起,带着那么点自嘲的意味。   顾观南收回目光,翻了个身,重新背对沈知北。   这一晚,沈知北浅浅的呼吸声在顾观南耳边久久萦绕不散,搅乱了一夜的心绪。直到天光渐亮,他才浅浅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顾观南半睡半醒间被一道悉悉索索的异响声吵醒。紧接着就感觉左边半张空床突然往下一沉,是有人翻身上|床的动静。   他睁开眼,入眼的就是沈知北那张睡意惺忪的脸。原本睡在地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的,竟然趁他不注意还爬到了他的床上。   沈知北显然是没有清醒,或许是地上太硬睡得不舒服,于是迷迷糊糊间就摸上了床。   睡迷糊的人倒是没忘记把枕头带过来。   沈知北眼睛还闭着,全靠身体行动。他把枕头摆在顾观南的旁边,然后躺了下来,睡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和顾观南面对面。   儿童床再宽也不是常规的双人床。虽然能勉强躺两个成年男人,但一躺下就几乎没有空隙,手碰手脚贴脚,就连呼吸声就混在了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好不容易才酝酿起来的睡意瞬间就又跑光了。顾观南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睡颜,目光越来越沉,一双眸子漆黑如墨,看不清情绪。   而睡糊涂的某人毫无所觉。沈知北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褶,在床上蹭来蹭去动了好一会儿,看着像是在调整姿势。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把姿势调整到最舒服了,轻蹙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重新安静了下来。最后一抬,抱住了身边的人。   顾观南只觉得手臂一沉,沈知北那只裹着纱布的左手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他看了眼还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巨型公仔,良久,嘴角缓缓上扬。   他最终也没有把沈知北的手拿下去,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合上眼,遮掩住了那双泄露出了些许愉悦之色的双眸。   -   由于昨晚睡得太晚,沈知北这一觉睡得很熟也很舒服。睡饱之后心情都变得极度愉悦,眼睛还没睁开嘴角就先弯起来了。   他闭着眼睛舒展身体,一动就感觉到了左手臂下传来的柔软的触感。他先是小小的愣了一下,但很快想起来这是昨晚被他拿来垫手臂的大白,于是又释然了。   昨晚睡得很沉,他记得的不多,但依稀记得这个大白软软的,还自带温度,抱着睡觉手感特别好。回想起昨晚的手感,沈知北就忍不住收紧手臂,想再感受一遍大白那软绵绵的大肚子。   然而预想中的软绵绵胖鼓鼓的棉花肚子并没有摸到。   沈知北觉得奇怪,皱着眉头又试着用力按了按,发现并不是一陷到底的棉花的柔软质感,而是有些平坦柔韧还带着些弹性。他一边仔细辨别这个诡异的手感一边又试探着往下摸了摸。结果就感觉手臂一紧,被拽住了。   沈知北一惊,总算清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睛,就见自己手底下抱着的根本不是大白,而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顾观南。   “……”沈知北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那副身体,又看向还静静躺在地上的大白。   自己不是抱着大白睡在地上的吗?为什么会在床上醒过来!更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好像还把顾观南当成大白抱着睡了一夜……   于此同时顾观南的手正抓着他的左手手臂,而他的左手正搭在他的小腹上。   沈知北脸色有点白,眼前却发黑。   此刻他的心情和不久前发现自己从顾观南卧室的床上醒来的心情差不多。但或许是有经验了,他短暂的震惊过后就很快冷静了下来。   总归不是第一次了,顾观南大概也习惯了吧。   沈知北破罐破摔的想。   “你睡觉喜欢乱爬床的习惯能不能改改?”顾观南略显无奈的声音也恰好在这时从他头顶响起。   “……”沈知北面上一热,但努力装做镇定,收回被顾观南拽着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冷静为自己挽尊,“大概是地上睡着不舒服,就不自觉往床上跑了。我也不是每次就乱爬床,就两次。”   顾观南呵了一声,说:“就两次还都被我赶上了,合着你是专门盯着我的床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此时他正半坐着靠在床头,双手变回了抱臂的姿势,双目清明,完全看不出刚睁眼的惺忪睡意。   “怎么可能,”沈知北矢口否认,只觉得面颊更热了,掩饰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衣,生硬地转移话题,“起床吗?也不早了。”   “嗯。”顾观南轻揉了一下眉心,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沈知北如蒙大赦,赶紧扶他下床。期间他也不忘观察顾观南的表情。   虽然顾观南语气不是很好,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愤怒,偶尔眼神对上,沈知北也只从对方眼中看到如水的沉静。   虽然被他当了一夜的抱枕,但顾观南似乎并不生气,情绪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他也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除了最开始的那句更像调侃的挖苦后再没提起一句。   沈知北不禁松了口气,决定就这么默默地把这事翻篇。   儿童房里没有配备洗漱用品,二人只好回各自房间再洗漱。   沈知北推着顾观南出了房间,就听到楼下一阵喧哗,和焦急的谈话声。   “找到人了没?”   “没有!”   “哎呀,大清早得会去哪里呢?担心死人了!”   虽然隔了三层楼的距离声音有些飘渺,但沈知北还是听出了那是管家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沈知北自言自语了一句,进电梯前推着顾观南走到走廊上看了一眼。这一瞧就发现一楼快乱套了。不少佣人跑进跑去,行色焦急。管家更是脸色急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管家似有所觉,突然抬起头往上瞧,正好和沈知北来了个对视。   管家看见沈知北就像看见了救星,扯起嗓子就喊了起来:“沈先生,我家少爷不见了!你有没有瞧见少爷?”   “……”沈知北低头看了眼,沉默良久出声叫停了正在疯狂找人的佣人们说,“不用找了,我知道他在哪里。”   众人面色一喜,齐刷刷仰起脸看他。   沈知北嘴角直抽,说了句等我下去就推着顾观南进了电梯。   众人一股脑都记到了电梯门口,激动地等待着沈知北结果电梯门开,他们不仅等来了沈知北,还等来了他们找了一早上的主人公。   管家最先反应过来,惊喜地喊了声少爷,道:“你可算出现了。”   其他人虽然不解自家少爷为什么会和沈知北一同出现,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去了。   顾观南见乱糟糟一群人,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   管家立即会意,把其他人都赶走了,从沈知北手中接过轮椅推着往外走,边问:“少爷,你一大早上去哪里?找边屋子都没看到,可把我担心坏了。”   “没什么。”顾观南没有细说,吩咐管家推自己回房。   沈知北见顾观南有管家照顾,也回屋刷牙洗脸,顺便换了身衣服。刚从楼上下来,他就被管家拉倒了角落里说悄悄话。   管家冷静下来逐渐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两个人会一起从三楼下来呢,而且还有穿着睡衣。   管家越想越奇怪,就悄悄问沈知北:“沈先生,您昨晚是和少爷在一起吗?”   “呃……”沈知北面露纠结。   不等他回答,管家明白了,点点头又问:“你们昨晚是在三楼过夜的吗?”   “呃……”   管家又问:“是在儿童房?”   “呃……”   沈知北一连三个呃,什么都没答,却又像什么都答了。管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随后对沈知北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神秘微笑。   沈知北就觉得管家自那之后看自己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怪异,但具体怪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吃完早饭,沈知北继续跟着顾观南去上班。   中午吃饭的时候,依然是沈知北订的餐,还是昨天那一家餐厅,只不过是换了个餐套,但顾观南并没有再摆脸色更没有闹绝食,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冷战状态似乎在悄无声息中就结束了。   沈知北想起昨晚半夜与自己前后脚出现在厨房的顾观南,或许他在主动问出那句“在做什么”时就意味着他先缴械投降了。   心情莫名还挺好。沈知北这般想着,就像平时伺候顾观南一般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他低着头专心为顾观南挑不喜欢的菜,没有注意到对方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下午,顾观南依然忙工作,而沈知北照例用漫画书和杂志打发时间。时针不知不觉就指向了5。   沈知北把杂志放回书架上,站起来活动时见顾观南还不动如山地稳坐着,就问他:“今天加班吗?要不要帮你订餐?”   顾观南往后一靠,双手交叠放在胸口,似乎是在思考,须臾才说:“订吧。”   “好。”沈知北掏出手机准备订餐,瞥见顾观南的杯子已经空了就准备给他重新倒一杯。   顾观南放在桌上的手机在这时进来了电话。   沈知北下意识看了一眼,就见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段裕。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这章5千多字,不要脸当成两章了,今天状态不对,删删改改写到现在,大家原谅我QAQ 第52章 (第一更)十二章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段裕”两个字, 沈知北眼皮就是一跳。   他现在对这个名字都快ptsd了,属于一见到这两个字或者听到和这两个字相关的话就头疼。   顾观南也低眸看了一眼,一向淡然的脸上也多了一抹无奈。   沈知北仰着脸轻叹了一声, 认命地准备拿起手机帮忙接,顾观南却已经自己接了起来。   沈知北意外地看他。   “说。”顾观南接起来,语气不是很好,也没有寒暄客套, 直奔主题,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沈知北没兴趣偷听别人聊天, 于是对顾观南无声指了指门外,拿着他的杯子就准备往茶水间走。结果刚一转身, 差点被一声堪比杀猪的尖叫声惊得脚下一绊, 赶紧扶着桌子站稳。   他惊骇地看向顾观南, 准确地说是看向顾观南手里的手机。   那声比杀猪声还要凄厉的惨叫声就是从他的手机里传出来的。沈知北不禁佩服,顾观南甚至都没有打开扬声器,声音就已经洪亮到他隔着一米的距离都能听见,那顾观南不得耳鸣?   而顾观南此刻的表情也确实不是很好看, 就见他默默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表情刷得黑了下来, 握着手机的指节逐渐收紧,明显是在努力忍耐着随时爆发的怒气。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其实已经肉眼可见的可怕。可是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 还在歇斯底里的啼哭嚎叫,杀猪声隔一段时间就会从手机里传出来, 非常规律。   沈知北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那个奇葩的人究竟说了什么能仅仅是靠一个电话就成功点爆顾观南。于是他也不急着去倒水了, 放下杯子, 不动声色地靠近顾观南身边,努力把耳朵侧过去。   自以为隐蔽,但那明显的心思显然逃不过顾观南的眼睛。不过他此刻也确实无暇分心,应付电话那头那个难缠的家伙已经足够头疼了。   沈知北听了一会儿也没听清楚段裕究竟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发现那个人能发出最清楚的声音就是杀猪叫了,其他时间不是在哭哭啼啼,就是在噫噫呜呜,那架势活像个被采了花的黄花大闺女。   不过沈知北猜测大概是在跟顾观南哭诉昨天被爽约的事。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猜错。   顾观南忍耐着爆发的情绪听他哭哭啼啼了一分钟,终于耐心殆尽了。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带上了些许的疲惫:“行了,等会过去!”   电话那头的段裕一改哭哭啼啼地委屈模样,高兴地欢呼了一声,又掐着嗓子娇滴滴地说了一句:“宝~等你哟~”   顾观南:“……”   大概是因为不哭了,这声宝的清晰程度堪比杀猪叫,不止顾观南听见了,就连隔着半米的沈知北都听得清清楚楚,心情就跟吃了十几只死苍蝇一样恶心,不由得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顾观南大概是已经被荼毒太久已经习惯了,也只是嫌弃地皱了皱眉,就冷静地挂断了电话,丝毫没受干扰。   沈知北见热闹结束了,于是又装模作样地拿起了杯子就要往外走。顾观南却叫住了他,说:“饭别订了,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沈知北并不是特别意外,哦了一声问他:“是去健身房吗?”   顾观南脸色变了变,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合上文件,关电脑。   由于顾观南是临时改变行程的,薄旭被迫留下来替自家老板处理剩余的工作,于是健身房之行只能由沈知北一人陪同。   车上沈知北跟顾观南打听段裕。说实话他对这位传说中是自家小叔大学室友的奇葩充满了好奇。更好奇的是,这世上竟然还存在敢明目张胆用娇滴滴的恶心语气调戏了顾观南还能好好活着的人。   顾观南没有把人弄死简直是奇迹。   而顾观南对这位健身教练显然也十分的束手无策,在评价这人时眉头一直皱着。   他对段裕的评价很简单,就说一家私人健身工作室的老板,和沈存信是铁哥们,长得还行,就是脑子不太正常,也比较恶趣味。   虽然话很短,但信息量还挺大。   沈知北听完就感觉心中的部分疑惑得到了解释。   原来和他小叔是铁哥们啊,难怪还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另外,顾观南说他只是比较恶趣味,如果说这种程度在他看来都只是比较恶趣味,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的身边还有病情更严重的奇葩?   所以说,拥有吸引奇葩的体质的那个人还是他吧!   另外还有一点让他有些在意。顾观南评价一个人时竟然评价了外貌。虽然只是“长得还行”四个字,但对于一个除了事业对其他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人来说,已是十分突兀。   沈知北抱着手往后一靠,打趣了一句:“原来你是会关注别人外表的啊。”   顾观南扭过脸看他,大概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话,就问:“为什么这么说。”   沈知北敷衍地扯了一下嘴角说:“你刚刚不是说他长得还行嘛。我以为你会是那种根本不会关心别人长什么样的。”   “正常的审美我还是有的。”顾观南说着声音一顿,低眸沉思了片刻,突然缓缓挑起一个笑,慢慢悠悠问,“你这么在意我夸别人长得好看,难不成是吃醋了?”   “咳咳!”沈知北拳头抵着嘴唇咳嗽了两声,又呵呵干笑了两声,虚情假意地赞美了一句,“顾总不仅审美正常,还很自信。”   顾观南不在意地轻笑了笑,倒也没继续说下去。   车子开了四十多分钟,到达了目的地。   段裕的工作室并没有开在人流量多的商业地段,而是在一个高端别墅区里,而且他的工作室也不是专业的健身房,而是一整幢别墅。   沈知北一看环境就知道段裕的目标客户根本不是普通的白领,而是像顾观南这种有名有势又钱多烧得慌的。   车子还没停下,沈知北坐在车上就远远看到一个穿着高领白毛衣的年轻男人站在一幢屋子前四处张望。看到他们后又激动地疯狂挥手。   沈知北眯起眼睛隔着玻璃打量了一眼,有些诧异地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这人就是段裕?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因为是健身教练,沈知北便下意识觉得段裕应该是那种市面上最常见的热衷于举铁的魁梧大汉,身上肌肉虬结得十分夸张的肌肉型猛男。   可是站在门口的男人高高瘦瘦,外表不仅不猛男,甚至还有些清瘦,身材倒是很匀称,留着半长的头发。而被顾观南评价还行的五官其实也非常精致出挑,照理来说他应该和他小叔一样也已经三十出头了,但看起来感觉和祝微星一般大,长得特别显嫩。   沈知北就觉得有些幻灭,这个看着文雅学生样的男人竟然是个健身教练,还是一个喜欢掐着嗓子撒娇卖萌的健身教练。   在他还接受不能的时候,车子停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就站沈知北这边的车门外。沈知北终于彻底看清了男人的模样,长得确实不错,也难怪顾观南无法违心说难看。   车子一停,车外的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边不管不管先掐着嗓子冲着顾观南娇滴滴喊:“哈尼~你终于来了,人家家等你等的好苦~啊啊啊啊!”   男人边说边打开车门,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脸反胃表情的沈知北,原本矫揉造作的语气直转急上,变成了一道熟悉的凄厉杀猪声。   沈知北总算亲自感受到了杀猪叫威力,只觉得耳朵嗡了一声,身子本能地朝一旁的顾观南靠近。   顾观南也皱起了眉,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去,男人就收了声,嘴角一弯,又变成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他瞥了一眼沈知北,看他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个破坏婚姻的小三,转头又不高兴质问起顾观南:“他是谁呀?”   “……”沈知北一瞬间有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事。   顾观南的表情一下子更难看了,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倒冷冷警告一句:“闭嘴!”   段裕倒也是个识眼色,果真默默闭上了嘴,又自告奋勇去推轮椅。沈知北见有人代劳,自然也乐意之至,就一脸坦然地跟在两人身边,一起进屋。   段裕推着顾观南又跟沈知北搭话。   “你是谁呀?你和顾总是什么关系啊?”   段裕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正常。他不掐着嗓子说话时声音正经还挺好听的,声线柔和中带着点低沉,和这张脸有些违合。   沈知北还记得对方是小叔的铁哥们。他暂时还不想让小叔和他身边的人知道自己不傻这件事,于是只好重抄旧业,久违地装起了呆呼呼的小傻子。   “我叫沈知北。”沈知北对段裕甜甜一笑,还乖乖叫了一声,“哥哥好。”   然后他就瞧见原本还对他抱有敌意的段裕突然一捂心口,双眼冒心得盯着他直看,激动地说:“好乖好可爱!要不我改追你吧!”   “……”沈知北嘴角直抽,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过味来。   要不我改追你吧。   改追你。   “……”沈知北缓缓垂下眼眸,看向身旁的顾观南,突然轻笑了一声,嘴角笑意渐冷。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呵,有趣。   顾观南:……(后背一冷) 第53章 (第二更)十三章   沈知北以为这个段裕会是顾观南的一朵烂桃花, 一想到这心里就莫名不舒服。   结果就听顾观南冷冷威胁:“你的舌头是真的不想要了吧。”   段裕立马就怂了,默默捂紧了嘴巴,却又觉得不甘心, 于是过了一会儿又收着嘴巴声音含糊地反驳:“又不是追你,你激动什么。”   沈知北就感觉刚才心口的窒闷感消失了,可皱起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因为他发现,顾观南被人折了面子竟然没有生气, 甚至一句重话都没有,只是脸色可怕了一点而已。   他太了解顾观南了, 这人越是生气越是面无表情。现在这种样子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基本都是为了撑面子才摆个脸色。以前他说话撅顾观南的时候, 他就总是这样。   沈知北不禁又仔细打量起了段裕。身边的男人身高比他高, 大概有180多, 外形优秀,五官俊美,是精致美男型,正经的时候还有那么点忧郁美少年的气质, 是最受十几二十岁小女生喜欢的长相。   沈知北越看越觉得疑惑。这人怎么看都和健身教练搭不上边吧, 反倒像是被健身教练压着训练的柔弱美少年。   直到进了屋, 美少年一脱毛衣,露出两块硬邦邦的胸肌,沈知北惊得下巴差点都掉了。   他也不是没见过穿衣显肉脱衣有肉的身材, 但也不至于夸张到穿衣服美少年,脱衣服金刚芭比啊!这张脸和那两块胸肌、肱二头肌还有那八块腹肌是不是太不搭了!   沈知北饶是见多识广, 此时也不禁张大了嘴。   段裕对他的反应特别满意, 故意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自己硬邦邦的肱二头肌, 得意问:“是不是很帅?哥哥这身肌肉怎么样?”   段裕虽说浑身肌肉, 但其实比起那些过度健身的实在是太正常了,虽然浑身肌肉但一点都不难,不仅不难看还称得上是赏心悦目,搭配那身小麦色的健康肤色,还挺性感的。   沈知北会这么震惊主要还是因为那张脸和这副身材极度不匹配,但是也确实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看,于是只好诚实地评价了一句:“好。”   段裕更加得意,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一脸嫌弃道:“你太瘦了,一点肌肉都没有,需要增肌啦。”   沈知北深以为然,决定等手臂好了之后问问顾观南能不能蹭个健身卡。   段裕的健身工作室是私人,也没有请员工,每次只接一个学员,一对一训练。他在健身圈似乎名气还挺大的,沈知北看了一圈,发现他的工作室里摆了不少和艺人明星的合影,看着像是专门给明星做私教的。   至于为什么会给顾观南做私教,沈知北觉得十有八九又是他那个小叔介绍的。   今天段裕是专门腾出时间指导顾观南一个人,不会有其他学员过来。   段裕工作起来还是十分认真靠谱的,因为顾观南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了,他正在用专业仪器检测他的身体状态。   沈知北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   这时,就听门口传来摁密码的声音。段裕正在和顾观南谈话,似乎并没有听到。沈知北离大门比较近,听得比较清楚,有些好奇是谁来了。知道大门密码,显然是和段裕关系足够亲密的人。   沈知北回头去看门口,进来的竟然是沈存信,手里还拎着两个大食盒。   沈存信一进来也看到了沈知北,又惊又喜,笑容满面地叫了声知北就朝他小跑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存信的喊声也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段裕想问他怎么这时候来了。但是此刻的沈存信满眼都是自家大侄子,根本注意不到其他人,把手上的食盒随手往桌上一扔就一把熊抱住了沈知北,边蹭边哄声问:“知北,有没有想叔叔啊?”   “……”沈知北被蹭着一晃一晃,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沈存信抱够了总算松开了他,正想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结果一低头,看到了左手上的纱布,瞬间又激动了。   “你手怎么了?!”   沈知北赶紧把手往身后藏,笑呵呵说:“不小心的,不严重。”   “都这样了还不严重?!”沈存信惊怒,强行拽过了他的手臂。   沈存信小心翼翼地把他衣袖掀了上去,看到被包成粽子一般的整条手臂果不其然又震怒了,皱着眉严肃问:“究竟是怎么伤的,你老实告诉小叔。”   沈知北就一个劲地傻笑,也不回答,主要是顾观南就在这里,他总不好说是为了帮他挡刀被顾观南他爸弄伤的吧。   不过他的表现在沈存信眼里就变成了不敢说实话,于是某个脑洞极大的脑补爱好者一下子就上线了,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突然倒抽了一口气,一把抓住沈知北肩膀,瞪圆了双眼扬声问他:“是不是顾观南那厮又想对你霸王硬上弓,然后你反抗他就恼羞成怒把你手打断了?!”   “……”沈知北甚至不用看都能想见沈存信身后的顾观南此刻是什么的表情。偏偏沈存信从一进门满心满眼就只剩下了自家宝贝侄子,根本没注意到顾观南也在这里。   这边沈存信刚嘶完,身后就又传来一道嘶嘶的抽气声。   这次抽气的是段裕。只见段裕倏地低下头,看向身旁的顾观南,不敢置信地问:“你对人家小朋友霸王硬上弓了?你原来好这口?!”   顾观南:“……”   屋里明明开着暖气,可沈知北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冷飕飕的。   段裕没有刻意控制音量,所以不止是顾观南,就连沈知北和沈存信也都听到了。   沈知北就见原本还雷霆震怒的小叔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身子也变得微微僵硬,一副大限将至的绝望表情。   沈知北极力忍笑,答非所问道:“观南哥带我来的。”   说完就见沈存信深吸一口气,脚步都踉跄了一下。偏偏段裕特别没有眼力见地还在一个劲追问顾观南:“你怎么霸王硬上弓的?展开说说呗。”   沈知北都想替他们扶额,怎么一个比一个没心没肺。   沈存信终于回过神来了。   “你他妈快给老子闭嘴吧!”他咬着牙从齿缝中挤话,边凶神恶煞地扑过去捂基友的嘴。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刚飞奔到两人面前,手还没伸过去,先被顾观南冰冷的视线冻在了原地。   顾观南先用眼神威慑住了沈存信,然后转向段裕,幽幽问:“我知道我怎么霸王硬上弓?”   “呃……”段裕那慢了半拍的小心脏总算感觉到了害怕,默默往基友身后挪了挪,连连摇头小声说,“不想不想,咱们还是训练吧哈哈哈。”边说边狂怼沈存信的腰,让他快救自己。   沈存信自己都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哪敢出头,于是机智地往旁边一退,笑呵呵说:“你们要开始锻炼啦,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去旁边看着。”说完他又拍着顾观南的肩膀,语气真诚地说了句加油,脚底抹油溜回到了沈知北身边。   段裕为了不给顾观南开口的机会也急忙开始了训练计划。   沈存信逃回到沈知北身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嘀咕了一句:“吓死我了,没想到那家伙也在这里。”   沈知北哭笑不得,特别想提醒他,如果没有他自己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沈存信好不容易缓过神,继续和沈知北聊天。   “今天是专门陪他来健身的?”   沈知北点点头,解释说:“本来昨天来的,不过有事没来成。”   沈存信瞬间就了然了,问他:“是不是这家伙打电话跟老顾控诉,最后老顾被哭烦只好来了?”   沈知北有些意外,不露声色地问他:“小叔怎么会知道的?”   沈存信笑了笑,嫌弃撇嘴:“那家伙永远只会这一招,仗着老顾宠他各种作。”   “宠?”沈知北皱眉,就觉得这个字有些刺耳。   沈存信笑着问他:“你有没有发现这位哥哥说话怪怪的?”   沈知北点点头,补充了一句:“特别是跟观南哥说话的时候。”   沈存信又问他:“你喜欢他这样的说话语气吗?”   沈知北原本还纠结直接承认会不会太没礼貌了,后来又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就是个傻子,也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于是实诚道:“不喜欢,怪怪的,一点都不男子汉。”   沈存信失笑,打趣他:“你还知道男子汉呢。”   沈知北心平气和,反正在沈存信眼里自己大概只有五岁。   沈存信把侄子打趣了一番才恢复了正经,给他解释:“其实这不是他的本性,他也就对你观南哥这样,对别人还是很正常的。”   沈知北不解:“为什么就对观南哥这样?难道他喜欢观南哥?”   沈存信笑着摇摇头,不答反问:“你有没有觉得你观南哥平时太严肃了,脸上都没什么表情,长得特别可怕?”   “……”可怕倒也不至于……不过其他几点都挺符合的,于是勉为其难点点头,嗯了一声。   沈存信这才说回了段裕:“你段裕哥这人吧,说好听的充满了挑战欲,说难听就是犯贱。就好比说你这人越是不喜欢笑他就非要把你逗笑。以此类推,你观南哥越是严肃,面无表情,他就越要让他失态,在尝试了十几种方法都失败了之后,就这个方法勉强能观南哥变脸,于是就开始孜孜不倦地恶心你观南哥了。”   沈知北听完心情复杂,也不知是该说段裕太无聊了还是说顾观南太善良了居然这样都不生气。于是他问沈存信:“他不怕观南哥生气吗?”   沈存信摇摇头,笃定道:“他不会的。”   沈知北皱眉:“为什么不会生气?”   沈存信看向不远处的两人,语出惊人:“因为,段裕是你观南哥的救命恩人。”   这个答案出乎沈知北意料:“救命恩人?”   沈存信点点头,半眯起眼睛陷入了回忆。   “那时我还在上大学,你观南哥腿受伤不久,整个人都很消沉。我为了让他开心,就挑了个周末想带他去郊外散散心。段裕也一起去了,还有小星星。那天我们本来是想去野营的。我们那时候胆子也大,没有去正规的野营地,直接在山里找了片空地。那片山里有不少野菜,我们就准备挖一些回来烧。我和段裕去挖野菜就让小星星留在帐篷里陪观南。结果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们不见了,观南的轮椅还留在原地,人却没了。我们担心他们遇到了危险就分头去找他们,后来我找到了小星星,段裕找到了观南。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是观南身上有明显的伤痕,手上还有被捆绑的痕迹。”   沈知北心惊,这是被绑架了?!他忙问:“他们被绑架了吗?”   沈存信点点头,接着说:“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天是有人想绑架观南,他们是被几个绑匪绑走了。而暗中指使这一切的就是观南的那个恶毒继母。”   沈知北虽然有些猜测到了,但亲耳听到事情真相还是不禁心脏一紧。   那时候那个女人应该已经进了沈家成为了沈太太,竟然还企图绑架顾观南,分明就是要赶尽杀绝。如此恶毒,又如此心狠手辣,沈知北突然觉得只是送她进监狱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沈存信不太愿意提起这些往事,于是没接下去说,只在最后做了句总结:“总之,那次如果没有段裕观南可能就凶多吉少了。那家伙担得起救命恩人这个称呼。所以平时不管段裕再怎么逗他调戏他,观南看着对方救过自己一条命的份上忍不住也只能忍啦。”   沈知北总算知道了所有真相,心情却依然轻松不起来。   “其实段裕也不是真的是无聊透顶才这么做的。”沈存信感慨道,“观南在刚出事那几年是特别消沉的。我们这些做朋友的每天都想着法儿想让他开心起来。段裕也是有一次偶然发现自己用这种恶心死人的方式说话时观南竟然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之后才故意用这种方式跟他说话的,后来时间一场成了习惯,就改不回来了。”   沈存信又摇头笑了笑,笑容感慨又心疼:“那段时间我们是宁愿看观南冲我们发脾气也不愿意看到他像个死气沉沉的娃娃,不会笑也不会哭,没有任何的表情。”   沈知北听完良久都没有说话。   那个晚上,段裕陪着顾观南训练,而沈知北就坐在一旁听沈存信讲述顾观南少年时期的往事。   十点的时候,顾观南的训练计划全部结束了。   段裕给他放松肌肉,眼睛却一个劲地往顾观南的下半身瞟。   这时,沈知北听见身旁的沈存信突然轻咳了一声。而那边的段裕便扭头看了过来。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才各自收回视线。   之后就见段裕俯身,好声好语地跟顾观南商量:“今天的状态很好,要不我们把腿部训练也做了?”   顾观南擦汗的手一顿,垂眸盯着自己的双腿看了半晌才淡声道:“不了,累了。”   沈知北就听段裕和沈存信同时叹了口气,一脸遗憾。   段裕对沈存信无奈一摊手,推着顾观南进屋去换衣服了。   外间,沈知北对段裕刚才的那番话有些在意,就问沈存信:“叔叔,腿部训练要做什么?”   沈存信还在郁闷中,语气有些低落:“其实就是复健运动。每次一提这个那家伙就拒绝。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复健?”沈知北一愣,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念头,忍不住问,“可他的腿已经这样了,复健还有意义吗?”   沈存信摇了摇头,告诉他:“其实他的腿不是不能恢复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又晚了,这次是因为捉虫捉了半个多小时。我怎么可以这么磨叽,哭辽 第54章 (第一更)十四章   沈知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当听说顾观南的双腿还有恢复的可能时, 他先是震惊,但紧接着就被巨大的惊喜所覆盖。   他确认似的又问了一遍:“他的腿真的能恢复,还能站起来吗?”情绪过分激动, 以至于他都忘了演戏。   幸好沈存信此刻的心思也都在顾观南的身上,并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他点点头,笃定地嗯了一声。   沈知北心下一喜,但来不及高兴, 就听沈存信又叹了口气,抓着头发满面愁容, 语气也变得失落了起来:“可那家伙一直很排斥做复健。我和段裕都劝了他三年了,可就是冥顽不化, 一提起来就转移话题。”   惊喜的情绪因为沈存信的这番话一下子又沉了一些。沈知北问他:“他为什么不接受复健?”   沈存信摇头, 无奈地说:“谁知道呢, 那家伙脾气本来就怪,碰上和腿有关的话题就更加了,指不定哪个字是他不喜欢的就炸了。”说完又提醒沈知北,“你在他身边照顾的时候也要注意一点, 千万别提他的腿怎么样怎么样, 另外, 一定一定一定不要当面跟他提复健啦站起来啦这种话,听到没有?”   沈知北没有答应,眉头紧紧皱着, 做沉思状。   对面的休息间里传来段裕的声音,看样子是已经换好衣服了。沈知北看着磨砂玻璃里逐渐清晰的人影, 压低声音飞快在沈存信耳边问了一句:“小叔, 那你们就这么放弃了吗?宁愿让他一辈子坐轮椅?”   沈存信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也放轻了声音说:“我们从来没放弃, 只是我猜测他一直拒绝做恢复训练的原因出在心理上,所以急不来的。只有先找到他的心结所在,我们才能对症下药。解开他的心结,其他就好办了。”   沈知北忙问:“他的心结是什么?”   沈存信也无奈,一摊手说:“这就不知道了。那家伙就是个蚌壳,嘴巴可紧了,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谁都别想从他嘴里撬出一丁点信息。”   说到这里的时候段裕推着顾观南出来了,沈存信就没有接下去说。   时间也不早了,司机还在车里等着,顾观南准备回家。沈知北自然也要跟他回去。沈存信今天是来给段裕送海鲜的,顺便在这里过夜。   沈知北的手臂还伤着,沈存信不放心,本来想把他留在身边仔细照顾的。而他和顾观南提出这个要求,顾观南竟然也同意了,反倒是沈知北拒绝了。   沈存信送他们出门,在大门口手捂着心口,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目光哀凄地看着沈知北:“知北,你不喜欢和小叔叔一起生活吗?”   沈知北心累,敷衍一笑,解释道:“喜欢的,可是我什么东西都没带,还是想回去。”   沈存信更加受伤了,不禁伸出了尔康手挽留,然后被段裕一脚踹进了花坛。   “行了行了,啰哩巴嗦的烦不烦啊!你侄子想跟老顾回去就让他回呗。再说就你这粗心大意的性子我很怀疑你能不能把人照顾好,你就别祸害你侄子了。”段裕说这段话时语气不仅很正常而且还很有男子气概,沈知北在心里点点头,这种说话方式才和健身教练的身份比较搭。   结果他刚感慨完,就见段裕走到了顾观南身边,语气一变,掐着嗓子娇滴滴道:“死鬼,下次见哟~人家家会想你的~”边说边用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顾观南的胸口,表情别提多娇羞了。   沈知北:“……”   果然还是他太天真了。   这时沈存信也从花坛里爬起来了,一瘸一拐地走回来,对着基友的屁股就砰砰踹了三脚,边踹边嫌恶地骂道:“恶心死了!”   刚才段裕轻轻一脚就把沈存信踹到了花坛,轮到沈存信伸脚踹了,他却身子都没晃一下,稳站如钟,顺便又笑呵呵地给顾观南抛了个媚眼,话却是对着沈存信说的。   “我也不是给你看,不爱看别看。”   然后沈知北就眼睁睁看着两个三十岁的成年人突然袖子一撸开始了小学式的斗嘴。眼见着战火升级,已经从动嘴上升到了动手,沈知北生怕会波及到他和顾观南,缓缓升上了玻璃,面容沉静地命令司机开车。   夜色中,车子缓缓行驶起来。沈知北回头看了眼仍然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没选择留下是正确的。”   车内安静无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沈知北扭头去看顾观南,就见他抱着手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双目微阖正在闭目养神。估计是累到了。   沈知北也收了声,无声盯着顾观南的侧脸看。看了良久,视线开始缓缓下移,最终停在了那双匀称修长的腿上。因为有沈存信这个专业的骨科医生定期会给他做腿部按摩,他的腿部肌肉萎缩得不是很严重,只是看着比一般正常人要瘦一些。而且平时有裤子遮着,倒也看不太出来。   顾观南从不让别人碰自己的双腿,所以沈知北也就刻意避免去触碰。照顾他这么长时间,他唯一一次近距离触摸顾观南的双腿还是那次他给自己解卡住的拉链锁头骗自己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当时很紧张,加上担心会坐断顾观南脆弱的骨头,也没有心思去好好感受这把人肉座椅的触感,只记得包裹在那层薄薄的皮肉下如刀削般的骨头硌得他难受。   他又想起了那晚。他打开浴室门,看到顾观南跌坐在地上,浑身湿漉,头发还淌着水。那大概是他见过的他最狼狈的模样,却也脆弱地让人心疼。往后的无数个夜晚,沈知北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双暴戾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与错愕。   直到现在,他再想起顾观南那时的眼神依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一般,难受得他喘不过气。   虽然顾观南看起来平静,甚至有时候也会自嘲自己是个废人,但他知道这人根本没有接受自己已然残疾的事实,他其实是渴望重新站起来的。可是如今果真有这个机会了,他为什么又会表现得如此抗拒呢?   他想找顾观南问清楚,可是沈存信再三告诫他不要当着他的面提起这件事,所以他只好忍耐着,决定先找其他人问问。   回到顾宅已经快十一点了。   佣人们结束一天工作都已经回屋歇着了,只剩管家还勤勤恳恳地等着主人归来。   顾观南累了一天,回到别墅就直接睡下了。   沈知北和管家看着他睡下后关门离开了他的卧室。走出一段距离后,管家轻声跟沈知北说:“沈先生也快说吧,辛苦了一天想必也累了。”   沈知北其实并不是很困,犹豫了下轻声问管家:“吴管家,我能问你些事吗?”   吴管家笑着说当然没问题,那态度就跟面对顾观南时差不多。   沈知北就拉着他在餐厅坐了下来。虽然这里距离顾观南的卧室距离足够远了,但他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吴管家,你知道你家少爷双腿是有机会恢复的吧?”夜也深了,沈知北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奔着主题就去了。   吴管家似乎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件事,表情有些意外,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下去,垂眸看着桌面沉默了良久才道:“知道的,沈医生说起过不止一次。他一直在鼓励少爷积极复健,但是少爷……”   “但是你家少爷一直拒绝对不对?”沈知北接上了他没说出来的后半句,停顿了须臾才接着问,“你知道你家少爷为什么不愿意复健吗?”   吴管家摇摇头,说起这件事他的语气也十分的低落:“微星少爷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但是少爷什么都没说就把微星少爷赶出了书房。后来不管微星少爷还是沈医生,只要提到复健的话题少爷就开始沉默。沈医生每次提议做几组复健动作,少爷不是说累了就是说工作忙,总之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推辞了。微星少爷因为少爷消极的态度还跟他生过气呢,但谁劝都没用。”   沈知北眉头不自觉又拧了起来,将沈存信的话复述给吴管家听:“小叔说他的腿在病理方面是已经完全好了,只要坚持复健有极大的概率恢复健康。他如此抗拒复健,原因不是出在身体上而是心理上,他对复健有心结,你知道他的心结是什么吗?”   吴管家也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颓丧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少爷很少会跟别人袒露心迹,就连微星少爷都不会说。”   沈知北有些失落,忍不住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了一句:“明明渴望站起来,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复健呢?”   吴管家也愁眉苦脸。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唉声叹气。良久,吴管家突然抬头看向沈知北,眼神欲言又止。   沈知北注意到了,主动问他:“吴管家有话想跟我说吗?”   吴管家面露犹豫,但最终担心少爷的心情战胜了所有,小心翼翼抓起了沈知北的手,恳求问:“沈先生,您能不能去劝一劝少爷?” 第55章 (第二更)十五章   “沈先生, 您能不能去劝一劝少爷?”吴管家语气诚恳哀切。   沈知北愣住了,有些不明白地问:“您为什么会让我去劝?他连微星和小叔的话都不听,怎么可能听我的?”   吴管家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一个劲地恳求他:“沈先生,您先试一试吧,说不定少爷听您的呢?”   沈知北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顾观南平时对祝微星有求必应在这件事上不都不听他的吗, 自己的话哪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但是看吴管家态度如此诚恳,沈知北也不忍心拒绝, 只好勉强答应一试。   吴管家感激地不停道谢。   沈知北有些无奈,决定先给他打一剂预防针:“结果十有八九是失败的, 你先别谢我。”   吴管家不在意地对他笑了笑, 看着他, 目光里多了点不同的意味,轻声呢喃了一句:“您大概是不一样的。”   沈知北正在思考该怎么和顾观南提这件事才能尽量自然、不着痕迹,因此也没太在意吴管家的话。   当天晚上,沈知北又失眠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心思, 大白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床边。这个大白是白天的时候管家听从顾观南的吩咐从儿童房里搬下来的, 而那只意义贵重的巨熊也已经重新被搬回三楼房里仔细珍藏了起来。   沈知北在床上烙饼到后半夜, 最后一把搂住大白,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了大白柔软的胸口决定不再去想,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沈知北起床下楼, 顾观南也已经起了,正被管家推着去餐厅准备用餐。管家见他下来就跟他道早安。   沈知北没睡醒, 无精打采地回了个早安, 打着哈欠在位子上坐了下来。之后又保持着吃一口早饭打一个哈欠地频率结束了用餐, 当然耗费的时间比起平时也多了一倍。   管家见状又给他续了杯咖啡醒神。   两杯咖啡下肚, 沈知北才总算感觉没这么困了,但眼皮还是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他的状态确实是太差了,差到顾观南都忍不住问了句:“昨晚去做什么了?”   沈知北摇摇头,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说:“没做什么,就是有些失眠。”   顾观南的眼睛还盯着面前的报纸,喝了口咖啡,头也不抬:“有心事?”   沈知北含糊唔了一声:“差不多吧。”   吃完早饭,跟着顾观南去公司。管家送他们出门,等扶顾观南上车了,他故意绕到沈知北那边,用眼神向他传递自己无声的鼓励。   沈知北原本心情就挺沉重的,结果吴管家还来施加压力,坐在车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叹气声有些大,引得顾观南都看了过来,眉头微皱,双眼紧盯着他的脸,仿佛是在说——这也叫没事?   沈知北装作没看到,自从知道顾观南双腿的实际情况后,他每次看顾观南视线都会不自觉地下移到他的双腿上。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明显了,明显到顾观南都很难装成毫无所觉。   沈知北不自觉就看认真了,忽然间,就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视线,冷漠中又蕴含着愠怒。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抬头去看顾观南,就见顾观南也目光冷锐地凝视着他。   沈知北收敛心神,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流于表面,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这时,却听了顾观南微凉的声音。   “对我的腿很感兴趣?是不是第一次见到双腿残废的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顾观南阴阳怪气的语气让沈知北感到奇怪之余也有一些不悦,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一冲动把心里所想脱口而出,“你太敏感了……”   话说到一半,沈知北自己就先愣住了,看着顾观南微白的脸色心里懊悔不已。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知北声音有些虚,明显底气不足的样子。   顾观南却一反常态,并没有暴怒,甚至都没有一丁点生气的表现,看起来似乎很正常。可也仅仅是看起来。   他没有再和沈知北说一句话。   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公司。   上电梯时,沈知北原本想上去示好帮他推轮椅,弥补他刚才的失言,可是他的手还没碰到轮椅就被顾观南打了下来,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越过他命令身后的薄旭。   其实这些天推轮椅的工作原本就是薄旭在负责,本来并不是多大的事,但顾观南今天对待沈知北的情绪明显不对劲,这样薄旭有些在意。上了楼后,沈知北去茶水间倒水,他就趁着顾观南进休息间换衣服的工夫跟过去打听情况。   “你和老板吵架了吗?”薄旭问得也很直白。   沈知北一耸肩膀,无奈苦笑:“大概算是他单方面宣布冷战了吧。”   薄旭如临大敌,八卦的情绪一上头就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们这是又怎么了?这才和好多久啊,怎么又闹别扭了。”   沈知北被他的用词逗笑了,吐槽道:“什么闹别扭啊,说的跟小情侣吵架似的,你家老板明明是在很认真地跟我生气。”   薄旭不赞同地看他,在心里默默反驳:你俩不就是小情侣吗。一切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   薄旭见沈知北情绪有些低落,又安慰他:“你也别担心啦,老板不是真跟你生气的,等气消就好了。说不定等会儿你端着咖啡进去,他就不生气了呢。”   沈知北摇头,叹气道:“没那么容易的,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薄旭好奇问他:“你做什么了?”   “我就说了句话。”   薄旭宽慰他:“老板其实挺宽容,只要不是戳他软肋他一般不会真生气的。对了,你说什么话了?”   沈知北抬眸幽幽看他:“我说他太敏感了。”   “……”薄旭表情有些崩裂,紧张地问他,“你说的敏感是指哪方、方面?”   “唔,心理。”沈知北把早上在车里发生的事跟薄旭说了一遍。   薄旭听完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崩了,双眼微微睁大,不敢置信地问:“你、你真这么说了?”   沈知北沉重地点头,见他反应这么大就问:“很严重?”   薄旭沉重地叹了口气,表情严肃地对他说:“这么说吧,上一个这么说老板的是他的心理治疗师,现在正在天桥底下卖红薯。”   “……”   薄旭说完又赶紧解释:“当然并不是老板从中报复,主要原因还是那个心理医生本身就是半桶水哐当响,看老板年纪小就想随便糊弄,结果把自己弄糊了。”   “年纪小?”   “是啊,”薄旭说,“那是老板的第一个心理治疗师,是他受伤后不久家里人给他找的,极其不专业,差点把老板治毁了,幸好沈医生及时发现了,揭发了那个医生。后来那个医生的牌子被砸了,又因为得罪了沈家也没有一家医院敢收他,只能转行了。”   沈知北有些不解:“沈家给顾观南找心理医生前都不先了解清楚医生水平的吗?”   薄旭说到这里表情突然犹豫了起来,也没有详说,就含含糊糊地解释了一句:“那时候老顾总忙着公司的业务,那个医生是第二任顾太太找的。”   沈知北瞬间就明白了。   “那之后呢?”沈知北接着问,“你们老板后来还有过新的心理医生吗?”   “后来又找过一个。”薄旭告诉他,“其实那时候老板还不到二十岁,我也还没进入顾氏,对那时候的事情不是很了解,都是后来听沈医生说的。我就知道那时候老板在那场车祸中受了极大的心理创伤,需要定期接受心理治疗。那个光脚医生被曝光后,家里又给他找了新的心理医生。那个心理医生就专业很多了,治疗也取得喜人的效果。不过后来,大概过了一年吧,老板突然就把他辞退了,之后再也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   “为什么?”沈知北疑惑,“不是说治疗效果很好吗?”   薄旭摇摇头,也无奈:“这我就不知道了,沈医生说到这里老板出现了,他就没往下说。不过,我觉得问题应该是出在那个心理医生的身上。”   “为什么这么想?”沈知北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那倒没有,我是从老板提起那个心理医生的反应猜测的。”薄旭说,“以前沈医生和老板聊天的时候偶尔会提到那个医生,每次一提到那个名字老板的情绪就会有明显的波动,就显得很抵触,也绝口不提和那个医生有关的任何话题。”   沈知北越听越不解,自言自语猜测道:“难不成那个心理医生也得罪过他?”   “这就不清楚了,恐怕事情真相只有老板才知道了。”薄旭也猜测道,“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得罪过老板的原因。因为如果那个心理医生如果伤害过老板,那结局应该和那个在天桥卖红薯的差不多。但是那个心理医生目前混得还挺好的,听说前几天还举家移民国外了。”   薄旭待得有些久,不敢再待下去,就说要先回去了。   沈知北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心理医生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薄旭想了想说:“好像是叫做贺畅。”   沈知北点点头,道了声谢。   薄旭笑着摆摆手,又随口说了句:“沈先生好像很在意那个心理医生。”   沈知北笑了笑没有否认。   他其实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个心理医生,只是想起了昨晚沈存信说顾观南抗拒复健是因为心理上出了问题。   他隐隐有种预感,所谓的心结或许和这个心理医生有关。 第56章 五十六章   沈知北拿到了心理医生的名字, 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地方去打听。知道顾观南当年事情的无外乎几个朋友,但都不合适。另外管家应该也知道这件事,虽然跟管家打听的话, 以管家的忠心程度很有可能转头就会告诉顾观南,但是若是没有其他知情者,那也只能去问他了。   在茶水间耽误了时间,沈知北端着咖啡回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那人坐在顾观南的对面, 身形微胖。   沈知北没有太意外。他以为是上来给顾观南汇报工作的部门主管。   顾观南是公司总裁,所以平时公司若是有什么决策不论大小都要给他过目。因此平时进出这间办公室的员工不少, 但变来变去也不过是那几个部门领导。沈知北跟他们见过几次面,都是熟面孔了, 关系也不错, 见面还会点头示意。   沈知北原本以为这次又是那几个部门主管中的一个, 但发现背影有些陌生。   正好这时,那个男人也被他的开门声吸引,转了过来。沈知北瞧见正面愣了一下,竟然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男人中年相貌, 大概有五十多岁了, 身材微胖, 富态,面色有些黄,一副纵欲过度的肾虚样子。   那人看到沈知北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随后就用一种令人不适的眼神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边看边挑起了一边嘴角。   沈知北忍不住皱眉, 努力忽略掉那两道让他感到不自在的目光, 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将咖啡端到了顾观南面前。   顾观南顺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此时那人的视线也随着沈知北转了回来, 但依然停在他的身上,似乎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以至于都忽略到了坐在他对面的顾观南,一个正眼都没有给他。   沈知北心下意外,不露声色地瞥了顾观南一眼。   他见过不少上来找顾观南的,大多都是战战兢兢,低着头从来不敢跟他对视。虽然顾观南在工作上其实并不算一个特别严厉的老板,也从不发脾气,更加不会骂员工,但这不妨碍员工们害怕他。   可是这个人,不知是不是沈知北的错觉,总觉得他并不怕顾观南,不仅不怕,甚至还有些没把顾观南放在眼里的意味。至少沈知北从没见过有谁敢当着顾观南的面,直接忽视他。   很快,那两个人就用行动验证了沈知北的猜测。   那个人总算打量完沈知北了,挺了挺微微凸起的啤酒肚,笑呵呵转回身继续和被冷落了一会儿的顾观南说话。   “观南啊,这位小朋友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那人一开口就把沈知北震惊了。   居然直接叫观南!   沈知北上一次听有人这么叫顾观南还是沈存信。不过沈存信平时当着顾观南的面也都是叫老顾,“观南”都是在顾观南不在场的情况下和别人聊起来时才这么叫的。   可这个中年男人竟然直接当着顾观南的面就叫了,叫“观南”的时候语气十分自然,表现地也十分轻松,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   沈知北忍不住仔细看了眼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他一开始以为这个男人是来跟顾观南汇报工作的部门经理,但走近之后才发现他是空着手来的,根本不像是来汇报工作的样子,更像是来找顾观南说闲话的。   那人的衣着也很讲究,沈知北粗粗打量了一遍,从头到脚都是名牌,好几样还都是限量款。虽然体态偏胖,但这人五官单看都是挺不错的,不过组合在那张肥肉横四的脸上就显得有些油腻了,特别是那双眼睛色眯眯的,视线时不时往沈知北身上瞟。   那人没从顾观南那里得到答案索性直接问沈知北。   “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什么?和我家观南是什么关系?”   我家观南?   沈知北眉头皱得更深了,难不成是顾观南的亲戚?   他正犹豫要不要回答,顾观南却是先叫住了他,端着杯咖啡,头也不抬地指使道:“去休息室把放在茶几上的文件拿出来。”   休息室?不是说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的吗?   沈知北下意识看了眼薄旭,就见薄旭也是满眼震惊,但很快又对他点了点头。   沈知北就哦了一声,半信半疑地走到隐形门前。推门前他特地停了几秒,回头观察顾观南的神情,见他面色平静如常业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才推开了门。   他刚走近去两步就愣住了,因为休息室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简易衣柜就只剩下一张沙发了,根本没有茶几!   他更加疑惑了,又退了出去,正想问问顾观南是不是记错了,就听那个中年男人不死心地又追着顾观南问沈知北的名字。   顾观南意外地没有生气,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不过语气也不是很友好。   他语气微冷,无视了那人的话,自顾自问:“你来究竟有什么事?”   “呃……”那人的脸色一僵,大概是没料到顾观南会不给他面子。   沈知北看了一会儿,又收回脚回到了休息室里,顺便带上了门。   他并没有找顾观南所说的文件,就近在门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顾观南根本不是让他来拿文件的,而是为了避免那个人对自己纠缠不休。   这个休息室隔音效果很好,沈知北有心想听听外面的谈话,但即使已经坐在门边上也只能听到几个含糊的音。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外面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是一声稍重的关门声。沈知北又等了五分钟才打开休息室的门。   中年男人已经不在了,就连薄旭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办公室里只剩下顾观南一个人。   沈知北出了休息室,走到顾观南身边,还在犹豫要不要问问那个男人的身份,顾观南已经先发制人,指着已经空了的咖啡杯说:“再倒一杯。”   一个上午,顾观南对他就完全是对待一个助理该有的态度,公事公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这让沈知北有些不适应,甚至还有些怀念起顾观南平时的嘲讽语气。   见他迟迟没动,顾观南抬头看了一眼。   沈知北回过神,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拿起空杯子出了办公室。去往茶水间的路上,他碰见了薄旭。   “薄助理。”沈知北叫住他,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薄旭告诉他:“是顾总的叔叔。”   沈知北愣了一瞬:“亲的?”   薄旭点点头,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顾观南的家庭情况:“顾总的爷爷总共有两个儿子,除了顾总的父亲之外还有个小儿子,不过……”薄旭说到这里声音轻了一些,“兄弟俩是同父异母,关系也一直都不太好。”   沈知北没想到顾观南还有个亲叔叔,倒是有些意外:“那他今天来做什么?”   “想求老板把他儿子从分部调回总部来。”薄旭特地解释了一句,“顾先生在顾氏只拿分红没有职务,顾氏一直以来是老板做主的。”   沈知北越发纳闷了起来。听说顾氏是顾观南的爷爷一手创立的,属于家族企业,顾观南的叔叔照理说也是有继承权的,再不济也能在公司有个一官半职,为什么会只拿分红呢?   而且听薄旭的意思,就连他的儿子也就是顾观南的堂兄弟好像也是不受重视,竟然只能是在分公司。   顾观南虽然确实也极有手段,但既然顾老爷子还健在怎么会允许他做这么绝呢?   沈知北对顾家充满了好奇,本想再多问几句,但薄旭急着回去回复顾观南,只能放人走了。   下午的时候,沈知北用手机在网上搜索顾观南。距离上一次搜索顾观南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网上又多了几则关于他的财经新闻,但是只有文字,并没有图片。   顾观南的搜索信息很简单,除了新闻就是人物百科。照理说这种身份的豪门是媒体们最喜欢的,随便编造点豪门狗血八卦就能获得不小的流量。但是媒体们大概是怕被顾观南报复,沈知北往后翻了五页都没有翻到一丁点的八卦新闻。   沈知北快速浏览过那些正经的新闻,又翻回到首页点开了顾观南的人物百科。百科内容他上一次基本就都看过了,就没有细看,直接下划到了人物关系那一块。   上次看的时候他只顾着看顾观南了,并没有去注意他的家庭网,此刻一看才发现顾观南的家族还是挺庞大的,而且还都是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属于每位家庭成员都有百科的类型。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顾观南的爷爷——顾贺年。   顾家祖上出过多位大官,后代承祖荫也大多走的仕途,直到顾贺年那一代突然弃政从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白手起家,一手建立了顾氏。之后数十年,顾氏越做越大,顾家在榕城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最终成了豪门中的豪门,和俞家比肩。   顾贺年有过两任老婆,原配是家里安排的联姻对象,门当户对。夫妻俩没有感情基础,属于互利互惠的合作,所以婚后表面上是恩爱夫妻,背地里其实各玩各的,都有各自的情人。   原配给顾贺年生下大儿子顾之行后身体就急转直下,苦熬了五年后终于没有撑过去,撒手人寰了。原配刚死,顾贺年后脚就把情人扶正,大大方方带在了身边,并于第二年生下了小儿子——顾之言。   两个儿子,一个是联姻对象生的,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生的,顾贺年的心自然就偏了。顾之言几乎就是在顾贺年的溺爱下成长起来的,虽然受尽了宠爱,但也彻底被宠坏了,满脑子只想着吃喝玩乐,肚子里没有一丁点的墨水。顾之行却是相反,母亲早逝,父亲不疼,在顾家无依无靠,一切只能靠自己。   顾贺年原本有意把公司传给小儿子,奈何小儿子早就被他们夫妻俩养废了,一点管理能力都没有。加之顾之行虽然母亲早逝,但母族的势力依然不可小觑,最终在原配娘家的施压下将公司交给了儿子管理,但同时他把自己的股份都送给了小儿子。   顾之行能力不错,接手公司后进一步将顾氏规模扩大了一倍。   由于童年的经历,他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也曾对联姻深恶痛绝,发誓永远不会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但是最后,他迫于家族压力,最终还是走上了父亲的老路。   在和顾观南的母亲结婚之前,顾之行有一个在读书期间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但后来女朋友却跟他提了分手。这件事给顾之行的打击很大,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自暴自弃地答应了家里的联姻安排。   顾之行和顾观南的母亲结婚后也曾想过好好过日子,他虽然不爱妻子,却也没有亏待她。特别是在顾观南出生后,更是已经做好了守着妻儿过一辈子的决心。然后,他的初恋情人就出现了。再然后,就和所有难逃初恋情人滤镜的男人一般,他开始吃锅望盆,一边继续和妻子相敬如宾,一边和初恋情人重燃旧情。   后来随着私生子出生,初恋情人不在满足于情妇的身份,开始跟顾之行求名分。枕边风追了几次之后,顾之行也开始飘飘然了,竟然真的开始考虑起离婚的事。此时他已经在顾氏站稳了脚跟,顾老爷子年纪大了,也没有精力管理公司上的事,就在家里含饴弄孙。整个顾家可以说是顾之行的一言堂。   只是还没等他跟妻子提出离婚,心急的初恋情人已经等不住了,选择了一个极端的方式。   顾观南虽然是八卦绝缘体质,但顾家其他人并不是这样。媒体们似乎只是不敢报道顾观南的私事,并不惧怕其他顾家人。   沈知北在顾观南那里没看到的豪门狗血总算在其他顾家人那里看回了本。他甚至只是点开了顾贺年的百科,结果不仅看到了他的狗血往事,甚至还连带着看了顾之行的爱恨情仇。   大概是畏惧顾观南,笔者在写顾之行的内容是用词显然收敛了很多,而且重点也都是聚焦在他和他的情妇身上,对于顾观南与其母亲几乎没有提起。   沈知北看完顾贺年父子俩的“辉煌事迹”也不禁感慨了一句——不愧是亲父子,一个烂德行!   事实上顾之言也是个收不住心的,身边女人不断。但他比父兄稍微好一点的是,他和妻子二十多年前就离婚了,之后虽然情人女朋友不断,但一直没有结婚,所以最多只能说人比较渣,但也没有触碰道德底线。而且他就和原配生了个儿子,这么多年也没弄出私生子,比起他的父亲和大哥来说竟然算得上是个楷模了。   说来也真是讽刺。   沈知北不禁嗤笑了一声,退出了搜索页面。   他看向办公桌后的顾观南。   人果然都是有了比较才会发现他的好。顾观南跟家里那群渣男比起来竟然是如此的正常。   下班后,沈知北照例跟着顾观南回到顾宅。   明天就是周末,祝微星离开家之前说周末就回来住,但路上沈知北接到他的电话说是这周末事情有些多就先不回来了。   沈知北挂断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身旁的顾观南。顾观南依然没有多余的情绪,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没离开过平板。   沈知北终于忍不住了,凑近了一些轻声问他:“你是在生我气吧。”虽说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是笃定的。   顾观南沉默不语,似乎是没听到他的话。   沈知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突然轻扯了一下嘴角。原来不是没听到,而是无声默认了。   顾观南很少如此坦诚,沈知北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又凑过去了一些,软下语气,再次真诚地跟他道歉:“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更加没有任何……看不起你意思。”说到这里顿了一两秒,随即更加认真地说,“事实上,我很佩服你。”   顾观南终于抬起了头,转脸看着他问:“佩服我什么?”   沈知北笑了笑:“各方面。”   顾观南不以为意,淡漠地收回了视线。   “我说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人。”沈知北小心翼翼地摸上他的膝盖,用极轻的声音告诉他,“在我眼里,这双腿是一直鲜活跳动的。”   顾观南身子忽然轻颤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一把抓住了沈知北的手。   沈知北抬起头,对上他愠怒的双目,不慌不忙地朝他安抚地笑了笑,问他:“你在我眼里看到了什么?”   顾观南转过了,拒绝与他对视,也并未回答。   沈知北也不在意,自顾自接着问他:“你在我眼里看到嫌弃了吗?”   顾观南身子猛地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沈知北见状将右手从顾观南手中挣脱了出来,轻轻搭上了顾观南的后颈,强行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顾观南,你看着我。”沈知北直视着他的眼睛,神情严肃,“没有人会因此就看轻你。你很强大,也比大部分人都要优秀很多,那些人根本没资格轻视你。”   沉默良久,顾观南才轻笑了一声,抬手去扯沈知北的手,但沈知北扣得很紧,尝试了几次结果反倒让沈知北越扣越紧后,他只好放弃了,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脸无所谓地说:“他们怎么想我我没心情知道。”   沈知北也弯了弯嘴角,说:“确实,与其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眼神,不如多关心关心爱你的人。”   顾观南又轻笑了一声,笑声里有对自己的嘲讽。他问沈知北:“你觉得我像是有人爱的样子吗?”   “怎么没有,”沈知北当即反驳他,“微星、小叔、段裕还有吴管家他们都很爱你关心你。”   顾观南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良久,问:“那你呢?”   “我?”沈知北愣了愣,恍惚间想起了那次他问自己会不会离开他,当时也是这种眼神,坦率直白,毫不掩饰。   一瞬间,心脏仿佛被击中了一般,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也没有深究,决定追随心而去。   于是,他对上他的眼睛,嘴角不自觉扬起,笑着对他说:“我会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算二合一啦,五千多字,字数稍微少了点,但是我喜欢这个卡点啊啊啊!所以就这样啦!明天继续! 第57章 (第一更)十七章   沈知北说他会努力去爱顾观南并不是假话, 虽然在道出这个“爱”字之前,他的前提是祝微星沈存信他们都很爱他关心他,但是谁都没有去追究他所说的是哪一种爱。   说实话, 就连沈知北自己都有些摸不清自己是抱着怎样的想法说出那句话的。但不管怎么样,在他给出承诺之后,顾观南的心情是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回到顾宅时,沈知北本想帮他推轮椅, 虽然意料之中被拒绝了,但态度和早上是大为不同。   推轮椅地工作照例落到了管家的头上。管家推着顾观南进屋, 边跟他汇报事情。   “白天老宅打来电话问少爷明天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趟。”   一旁旁听的沈知北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顾观南。   老宅……说的是顾观南的爷爷家吗?   沈知北有些好奇,顾观南和父亲的关系这么差, 不知道和爷爷的关系怎么样。顾之行虽然不受宠, 但到底是顾贺年的亲儿子, 也不知道老头儿看着自己的孙子把儿子报复得这么惨是何种心情。   顾观南虽然对顾之行手段狠绝,但似乎对其他顾家人还是挺平静的,听说顾贺年要他回去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应,手指敲了下扶手, 问管家:“有说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 不过应该是为了老爷子生日的是。”管家提醒他, “时间在一周后。”   顾观南似乎才想起来,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几岁了?”   “75。”尽职又专业的吴管家又贴心道,“礼物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已经命人从国外运回来了,大概这两天就能到。”   顾观南点点头, 看着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吴管家又问他:“那明天要过去吗?”   顾观南揉了揉眉心, 语气有些无奈:“去一趟吧。”   沈知北跟在后面听了一路, 隐隐约约有种感觉, 或许不止顾氏是顾观南的一言堂,就连整个顾家他才是那个真正做主的人。   像他们这种大家族,为了家产争得头破血流,兄弟反目,好好一个大家庭四分五裂的例子比比皆是。说实话,以顾观南的经历,就算最后自甘堕落甚至是被亲人残害落得一个极为凄惨的结局,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是他没有,他既没有堕落,也没有变成任由亲人欺负的可怜蛋,他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多年,最终完成了最耀眼的逆袭,将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都狠狠踩在了脚下。   不管其他人怎么评价,但在沈知北看来,顾观南的人生就是一部复仇爽剧,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但所幸最后他还是站在了最顶峰。   第二天是周末,但因为要去老宅,沈知北和顾观南还是一早就起来了。吃早饭的时候,沈知北特地问过顾观南今天去老宅自己要不要跟去。   顾观南也没有给出一个准确地答案,只说了个随便。   沈知北略一犹豫就决定跟去看看。   他对顾家实在是太好奇了。   这次去老宅管家也跟去了。   顾家老宅并不在市中心,已经靠近郊区了。顾老爷子这些年身子每况愈下,郊区环境好倒是个养老的好地方。顾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几年前也生病去世了,如今老宅里只有顾老爷子和一大帮的佣人医生。   顾之行自从成年之后就自己搬出来住了,后来听从家里的安排结婚了,顾老爷子又特地为他购置了一撞别墅给他当婚房,也就是顾观南现在住的家。至于顾之言,他也有自己的房子,但是他是个爱玩的人,平时各种不着家,不是在某个女伴的家里过夜,就是在酒店和新认识的小蜜颠鸾倒凤,等玩腻了就回老宅看望老父亲,日子比大部分年轻人都要丰富多彩。至于顾之言的那个儿子,自从被顾观南流放到外地分公司后已经三年没有回来了。据说是因为当初顾观南要把他下放到分公司家里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正在跟家人赌气,所以逢年过节都不肯回家。   这些信息都是在出发前吴管家提前告诉他的,省得他到时候到了老宅两眼摸黑。   车子行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到了顾家老宅。老宅子建在一处半山腰上,占地面积很大,纯正的中式建筑,看起来有些历史了。   老宅的人一早就得到了消息,车子开到门口大门就自动打开了,一路畅行无阻地开到了屋子前才停了下来。   车子刚停稳,沈知北正在解安全带,就见从两边走过来一排黑超打扮的保镖,双手背后分列车子两边,看样子是在迎接他们。   吴管家先开门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轮椅。最头上的两名保镖便走了下来,一人接过轮椅展开,一人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弯下腰恭敬地对着顾观南喊了一声少爷。   顾观南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回头对沈知北说了声:“下车吧。”随后就被虎背熊腰的保镖抱了下去。   沈知北虽说本身也是富二代,但还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在车里深呼吸了一番才开门下车。   沈知北一下车就感觉数道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让他恍惚以为自己是动物园里任人观赏的猴。   顾观南被保镖抱到轮椅上后吴管家立即接手,推着顾观南进屋,顺便叫了声还有些发愣的沈知北。   沈知北调整好心情跟了上去。   刚走近屋子,迎面就走出来一位老者,头发花白了,拄着拐颤颤巍巍,被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扶着朝他们走来。   老人的视线一直落在顾观南的身上,见到他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原本就皱皱巴巴的脸瞬间皱起了数道皱纹。   “小南来了啊。”   这位老人就是顾贺年,其实今年不过75岁,但因为前几年生了场大病,迅速苍老,看起来就跟八九十岁似的。   相比起顾贺年的热情激动,顾观南的反应就明显冷淡许多,不带一丝感情地喊了一声祖父,就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顾贺年却丝毫不在意,走到顾观南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后心疼地说:“怎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太忙了。”顾观南淡淡道,“门口风大,祖父身体不好,进去吧。”   明明是一句明眼人一听就是略显敷衍的关心话,顾贺年却十分受用,笑呵呵地连说了三声好,住着拐带着孙子往里走。   祖孙二人在会客厅坐下,很快就有佣人端上了茶。顾观南没有喝,开门见山地问顾贺年:“祖父叫我过来有事吗?”   顾贺年露出了几分失落的表情,大概是还想跟孙子聊几句家常话,但孙子明显不买账。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顾贺年道,“听说你叔叔昨天去公司找你了?”   顾观南没有回答,反问他:“他来找你了?”顾之言怎么说都是长辈,但他的提起顾之言时语气没有半点尊重的意味。   顾贺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点头道:“是来找过我,不过我觉得他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当初你说小昀太年轻,没经验,让他去分公司历练几年。如今他也待了三年了,这些年也成熟了很多,我觉得也是时候叫他回来。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先考察一段时间,觉得不错了再给他个职务,要觉得能力还是不行,到时再找个周边的分公司再历练一段时间。U市终归还是远了点,你小叔就这么一个儿子,一个人在外也不放心。”   照理说老爷子虽然已经从公司退下来了,但到底是顾观南的爷爷,同时还是顾氏的创始人,不过是想调个人回总部,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但顾老爷子完全没有强迫顾观南的意思,甚至说这番话的时候都不是用的命令的语气,完全是一副商量的姿态,甚至考虑到顾观南会拒绝,连台阶都给他摆好了。   沈知北从进屋就开始观察祖孙俩的互动,越观察心里越是纳闷。他能看出顾老爷子确实很疼爱顾观南,但这种疼爱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些愧疚。还有对待顾观南的态度,虽说亲密宠溺却也带着明显的小心与谨慎。   明明对不起顾观南的是顾之行和他的情妇,可为什么顾老爷子对顾观南也会有愧疚呢?难不成是自责自己养出了不念亲情的人渣儿子?   大概是顾贺年的态度起了作用,顾观南倒也没有直接拒绝:“先把人叫回来看看吧。”   顾贺年满口答应,解决了小孙子的事后又拉着顾观南聊家常。顾观南虽然兴致不高,但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沈知北一开始看祖孙俩互动还感觉挺有趣的,但渐渐地就觉得无聊起来,却又不好在别人家里乱走动,只好站在吴管家身边发呆。   这时正在应付老爷子的顾观南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了眼沈知北,却是对着吴管家说的:“带他去外面走走。”   吴管家应了声是,小声对沈知北说:“沈先生,我带你四处逛逛吧。”   顾老爷子这才注意到沈知北,盯着他看了好几眼,问顾观南:“小南,这是你新招的助理吗?看着不大啊,成年了吗?”   顾观南没有介绍沈知北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顾老爷子见状也就当沈知北只是自家孙子花钱雇来的生活助理,没有太在意。   沈知北虽然对逛宅子没什么兴趣,但也比站在这里听祖孙俩尬聊来得有趣,于是就跟着吴管家走了。   顾宅很大,吴管家就带着他在前院和后院逛了逛,并没有进休息区。逛宅子的过程中,沈知北继续跟吴管家打听顾家的情况。   “刚才老爷子说的小昀是顾总的堂弟吗?”沈知北问。   “是的,”吴管家告诉他,“少爷的堂弟全名叫顾观昀,比少爷小三岁,是顾小先生的心头肉。哦,顾小先生就是少爷的叔叔。”   沈知北了解地点点头,又问:“那个叫顾观昀的为什么会被你家少爷下放到分公司?他得罪你家少爷了?”   “呃……”吴管家面露难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沈知北就问:“不能说吗?”   “倒也不是,”吴管家琢磨了一下,请求说,“沈先生听听就算了,少爷那里最好就不要提起了。”   沈知北点头答应了。   吴管家这才开始说起这段往事。   “我们家少爷从小聪明优秀,走到哪就被人夸到哪了。如果说我们少爷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那么观昀少爷就是那个作为反面例子的自家孩子。”管家说,“观昀少爷是顾小先生的独子,自小就被家里人宠坏了,属于一事无成,性子又有点狂妄自大。他和少爷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又是堂兄弟,所以大家都喜欢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因为这事,观昀少爷从小就和少爷不对付,嫉妒少爷比他优秀,每次见到少爷就跟见到仇人似的。”吴管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后来少爷在那场车祸中伤了腿,观昀少爷非但没有安慰少爷反倒还落井下石,甚至叫他……”   吴管家说到这里沉默了很久,似乎是不忍心往下说。   沈知北试探地问了一句:“难道叫他残废?”   吴管家摇摇头,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说了三个字:“死残废。”   沈知北其实猜到不会是多么好听的话,但听到这三个字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酸涩。   吴管家接着说:“用观昀少爷自己的话来说,十几年来他一直活在少爷的阴影中,所以看到少爷受伤之后心情畅快极了,于是肆意地嘲讽羞辱。后来顾先生又把他的情妇和私生子带了回来,观昀少爷又联手那个私生子一起欺负他。”   沈知北越听越气,打断了吴管家,阴沉着一张脸愤愤问:“顾观昀把顾观南欺负成这样最后你家少爷的报复只是把他扔到了分公司?你家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吴管家微张着嘴巴愣愣看了他好一会儿,大概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震惊得一时没顾上回答他的话。   “谁说那是报复了?”就在这时,身后一道慢悠悠的慵懒嗓音代替他回答道,“他骂我死残废,我就让他也变成了残废。”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就这?   顾观南:他也成残废了。   沈知北:哦,那没事了   【ps:我家沈先生不是以德报怨的好好先生啊,要是有读者不喜欢我代替我家沈先生给你道个歉,但是不改哈。鞠躬!】 第58章 (第二更)十八章   沈知北听到声音转身, 就见顾观南独自推着轮椅从过道尽头缓缓往这边来。   吴管家赶紧跑过去推,脸上还带着背后说主人秘密被逮个正着的尴尬。   不过顾观南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来到跟前,沈知北问他:“你怎么过来了?老爷子呢?”   “年纪大了精力不济, 回屋休息了。”顾观南说完看了眼管家。   吴管家心领神会,离开了。   “干嘛把吴管家赶走?我事情还没问完呢。”沈知北随口抱怨了一句,十分自然地伸过手就要去推轮椅。   顾观南轻轻挡开他的手,慢慢悠悠命令道:“站着别动。”边说边自己推轮椅, “你无非就是想问我的那点糟心烂事,问我不是更直接?”   沈知北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能问吗?”   顾观南静默了一瞬, 反问他:“你想听吗?不是什么好故事。”   沈知北自然是想听的,但也担心会勾起顾观南的伤心事, 于是委婉道:“如果会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 那就算了。”   顾观南摇了摇头, 面色淡然地说:“无所谓,反正我也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了,现在他们一个个都过得比我惨,我何必继续耿耿于怀?”   他的表情确实不像是在是慌, 于是沈知北放心了一些:“那你跟我说说呗。”   顾观南推着轮椅和他沿着花园的石板小路慢悠悠走, 边问:“你想听什么?”   沈知北想了想说:“把顾观昀也变成残废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顾观南漫不经心开口, “他问我成了残废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换做是他早就自杀,一了百了了。我见他求知欲这么旺盛, 索性让他亲身体验一把了。”   顾观南说得云淡风轻,但是沈知北知道事实肯定没有他说得那般轻松, 所以即便他选择用一种比较诙谐的语气说这段往事, 他也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低头去看顾观南, 表情凝重:“他现在怎么样?”   顾观南勾起一边嘴角, 冷笑道:“跛了条腿走路不利索,最怕听到腿这个字。”   沈知北摇头叹息,遗憾道:“怎么才一条腿啊,我还以为坐轮椅呢。”   顾观南抬起头,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轻扯起一个浅笑,评价了一句:“看不出来,你心也挺狠。”   沈知北不以为然:“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让他长了个人样却一点人事不干。自作自受,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这话显然取悦了顾观南,就见他弯了弯嘴角,眼里流露出一抹明显的笑意,又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沈知北抬起左手,用纱布轻轻蹭了蹭下巴,问他:“你跟家里人关系好吗?”   “一般,”顾观南今天意外坦诚,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沈知北,“我和妈妈那边的亲戚关系比较近,不过外祖父和几位舅舅都在国外,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面。至于顾家……”   顾观南提起外祖父和舅舅时语气里都带着几分笑意,看起来关系确实很好,但提起顾家时语气明显冷了下去,而且沉默良久,迟迟没接下去说。   沈知北随口评价了一句:“你祖父看起来还是挺疼你的,看到你回来也很高兴。“   顾观南却冷冷一笑:“不过是迫于愧疚伪装出来的假面罢了,那老头的心一直就是偏的。无论是儿子还是孙子。”   沈知北也想起了来之前吴管家告诉他的。顾贺年一直以来都偏爱小儿子顾之言的,所以爱屋及乌,偏爱小孙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在偌大的顾家,母亲大概是顾观南唯一的支柱。在母亲在世的那几年,他或许还是在幸福中长大的孩子,但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大概就成了无人疼无人要的孤儿了。   在顾观南整段少年时期,顾贺年显然是不疼爱他的,不然也不可能允许顾观昀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负他。可是如果顾贺年早已偏心成这样了,看见心爱的小孙子被报复最后还成为瘸子又怎么会无动于衷?不仅没有责骂顾观南,甚至还百般讨好,就连顾之言也要放下身段去求他。   沈知北猜测,顾观南当年的报复计划大概也是包含整个顾家的。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用了什么手段,但应该是给顾家众人造成了极大的威慑。   沈知北其实是有些好奇顾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关乎别人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更主要的事,即便顾观南提起这些往事早已能平常以待,但造成的伤害终究是无法抹去的,他不愿一而再地去揭他的伤口。   顾家老宅佣人很多,看起来很热闹,但其实很压抑,相比起来顾观南的别墅显得有生气许多。虽然顾观南算不上一个多宽厚的主人,但也从来不是要求佣人们必须闭紧嘴巴低头做事,所以在顾观南不在的场合,他们也会凑在一起偷偷说小话。如果哪天祝微星或者沈知北在家的话,气氛就会更活跃。   可是顾家老宅却不是这样,佣人再多也掩盖不掉死气沉沉的氛围。顾贺年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所以平时他们说话也都会刻意压低声音。   沈知北最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呆了一会儿就开始各种不自在。顾贺年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又挽留顾观南在这里吃中饭,还说顾之言等会儿也会回来。沈知北一听就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早知道这么无聊还不如待在别墅和阿姨们聊天了。   幸好顾观南似乎也不是很喜欢这种氛围,最终拒绝了老爷子的挽留,赶在顾之言回来前离开了。   顾观南离开时,老爷子的神情有些不舍,但也没有出声挽留。   车子缓缓离开老宅,沈知北转过身子,从后车窗最后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顾老爷子,瞧见了对方那双浑浊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   沈知北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   一周后,顾老爷子75岁的寿辰,沈知北再一次随顾观南他进了这座死气沉沉的宅子。   顾家在榕城地位非常,顾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一代传奇人物,他的寿辰自然不会太寒酸。加上小儿子顾之言也是个极懂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办各种各样的派对。他早就盯上了自家老子的寿辰,主动请缨负责这次的生日宴会,所以宴会的规模十分宏大,几乎把整个榕城上层圈都请了一遍。   宴会八点半正式开始,此时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顾观南的别墅里,沈知北正在给顾观南换礼服,边问他:“听说你叔叔为了这场生日宴会几乎请了整个榕城上层圈的,是不是意味着俞烨也会去?”   “你害怕?”顾观南问他。   “倒也不是,”沈知北道,“就是碰见了的话免不了要解释我为什么会和你一起出现,浪费口舌。”   顾观南嗯了一声,这才告诉他:“俞敏夫妻俩去欧洲度假了,俞烨被他那个男朋友拖去外地了。”   “俞烨居然还没和甄滦分手?!”沈知北感叹,“俞烨耐心还挺好。”   顾观南眯起眼:“你很想让他们分手?”   沈知北抬起头,真诚道:“我希望他们锁死!”   “……”顾观南叹气,从沈知北手里夺过领带,自力更生。   沈知北看了看自己熊掌似的左手,发现无能为力,只能退而求其次帮忙翻领子,边好奇问:“你怎么对俞家的动向这么了解?有专门派人盯着吗?”   “倒不如说是你太不关心了,”顾观南幽幽道,“怎么说也是你未来未婚夫的家,比我这个外人话不关心,合适吗?”   沈知北脸色一沉,用力拽了拽顾观南当打好的领带,严肃道:“我跟他们家了没任何关系,我干嘛要去关心无关紧要的人。”   顾观南低头看了眼被拽乱的领带,倒也没生气,反而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浅笑,但一闪即逝,抬起头是有变成了面无表情。他从沈知北手中抽回领带,慢条斯理解开又重新打了一遍,边不紧不慢问他:“既然没有关系为什么不拒绝婚事?难不成是想先在俞家家产上分一杯羹?”   “我可没兴趣,拿着俞家的钱我都怕睡不安稳。”沈知北给他整理西装衣领,整理完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抚玩笑问,“俞家的家产我是没兴趣,不过你们顾家的还是挺眼馋的,你愿不愿意让我插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一脚就够了吗?要不都给你?人也给你!   明天又是一万字啦。你们的追更欢乐场,我的赶稿火葬场OTZ 第59章 (第一更)十九章   沈知北玩笑问:“俞家的家产我是没兴趣, 不过你们顾家的还是挺眼馋的,你愿不愿意让我插一下?”   顾观南抬起头,轻挑了下眉, 问:“怎么,俞烨那样的未婚夫看不上,看上我了?你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   “……”沈知北干笑了三声,跟他打起了哈哈,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也随口一听就行了, 我自己家还有几百亿的家产要继承呢。”   这时,吴管家敲门催促说快到时间了, 于是对话被迫中止。   今天是去赴宴, 所以沈知北也特地换了身黑色正装。衣服是顾观南给他准备的, 因为时间太赶来不及定做,只好去品牌店买了身现成的,但胜在版型不错,穿在沈知北身上自添贵气。   沈知北自从离开沈家之后终于不用再挨饿, 也不用拿面包饼干当正餐, 在顾家厨房阿姨的努力投喂下已经没有刚见面时那么瘦削了, 脸颊和身上都长了些肉,脸色也逐渐健康红润,虽然还是偏瘦, 但至少再没有那种营养不良的病态。   沈知北的刘海有些长了,这段时间没时间去修理, 平时就任由它顺毛垂在额头, 看起来更加幼态。在因为长相过于幼态而多次被怀疑是否成年后, 沈知北痛定思痛, 把头发都梳了上去。虽然因为本身年龄摆在这里,如今的长相还不足以完全撑起这么气场强大的发型,但也不会太显突兀,特别是当沈知北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时候,周身的气场足以让人忽略掉他的年纪,所以他对自己的这个造型还是挺满意的。   既然是去老宅,吴管家自然也是要跟去的,并且还多了一个人。   许保镖前段时间回老家参加妹妹的婚礼了,今天下午才回来。回来之后也没时间喘口气,放下行李换上黑照的造型就赶过来了,准备跟他们一同参加今晚的宴会。   高大结实的许保镖往哪儿一站就像一堵墙,让人安心又踏实。沈知北对此很满意。虽然以顾观南现在的身份地位,应该不至于有人缺心眼到当面找他麻烦,但带着保镖有备无患。   这是去老宅是许保镖开的车,吴管家坐在副驾驶。   后座,沈知北低头仔细检查了一下着装,扭过脸问顾观南:“今天的宴会你那个堂弟会来吗?”   “应该吧。”顾观南望着窗外,兴致缺缺的样子,“你很在意他?”   “怎么会,”沈知北右手搭在车窗上,摩挲地下巴,笑眯眯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他瘸腿了是什么样子。”   顾观南转过头看他。   沈知北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扭头看他,问:“不喜欢我幸灾乐祸?”   “不是,”顾观南道,“我只是觉得你对他的敌意有些大。”   沈知北并不否认,脱口道:“他欺负过你,我对他有敌意不是很正常?”   车子开进了隧道,车里光影飞速变化,晦暗不明间,顾观南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他们是踩着点出来的,到达老宅的时候宴会已经快开始了,其他宾客基本也都到了,老宅的院里院外停满了各式豪车。沈知北粗粗计算了一下,来的宾客至少有百人,可见顾老爷子的面子还是挺大的。   因为宴会的关系,以往死气沉沉的宅子也难得有了几分生气,灯火通明,宾客如云。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有不少人出来院子里透气散心,顺便寒暄。   他们的车子一进来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大家似乎都知道坐在车里的人是谁,齐刷刷地停下了交谈,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如临大敌似的视线随着车子移动。   宅子里的人也得到了消息,又一次出动了保安列队,和上次相同的待遇。   许保镖在的场合自然用不到老宅的保安。于是保安队长只是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少爷,就乖乖站到了一边。   顾观南从车上下来,先扫视了一圈,原本还盯着他们看的人瞬间慌乱地收回视线,没有人轻易过来寒暄。   顾观南全程面无表情,也根本没把这些人看在眼里,快速扫过一遍之后径直进了屋。顾老爷子年纪大了,虽说是他的生日宴会也没那个精力走完全场,所以顾之言只安排他在宴会中间出来露个面。   顾观南先去看了老爷子。老爷子此刻正待在书房,大概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天好。见到顾观南来了,他依然和上次一样笑呵呵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怨他作为主人家来得太晚。   顾观南眼都不眨一下地扯了个谎:“路上堵车。”   顾老爷子也没有计较这话是真是假,又拉着他话家常。沈知北这次学聪明了,没有跟进去,和许保镖守在门口,留下吴管家在里面照顾。   这里是顾老爷子的私人禁地,平时连佣人都很少被允许进来。许保镖尽职地当了会儿黑面保镖后就有些懈怠了,凑过去和沈知北说悄悄话。   “沈先生怎么不进去?”许保镖道,“外面多无聊啊。”   沈知北呵呵干笑了两声,摇头叹息:“里面还不如外面呢。”   许保镖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小声问他:“是不是觉得这座宅子太闷了?没有一点生气?”   沈知北瞬间像找到了知音,惊喜道:“你也这么感觉?”   许保镖道:“大概来过这里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吧。老板也不喜欢,如非必要一般都不会过来。”   沈知北盯着许保镖看了会儿,突然问他:“许保镖跟着你家老板几年了?”   “快6年嘞。”许保镖的语气还挺自豪,“老板接手公司后不久到我们公司挑贴身保镖,就选中我了。”   “那确实挺久了。”沈知北问,“你跟着老板来过这里几次?”   徐保镖仰头想了想说:“没几次,大概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么少?”沈知北纳闷,“逢年过节都不过来吗?”   “基本不过来,”许保镖告诉他,“老板不爱过节,节假日和工作日在老板眼里没有两样的。至于春节嘛,每到那时候老板的外祖父和舅舅一家都会回国过年,他更愿意去那边。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或者是被沈医生和微星他们强行带出去。”   沈知北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有些感同身受。他也是怕过节的人。每到阖家团圆的日子就是他最孤独的一天。他也不是无家可归,和继母弟弟也不是没有感情,可每当他们一家三口站在一起 ,自己和他们之间就好像有一层薄薄的壁垒,根本融入不进去。   沈知北收起心疼的情绪,继续打听:“你知道为什么顾家其他人都这么惧怕你家老板吗?”   许保镖老实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跟随老板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了。不过话说回来,惧怕老板不是很正常的事?难道这个世上还有人不怕我们老板的?”   沈知北被逗笑了,真假参半地反驳了一句:“你们家老板有什么好怕的,拔了牙的老虎一个。”   许保镖惊得瞪圆了一双虎眼,那表情好像在说——你好敢!   这话却是沈知北的真心话。越了解顾观南他就越不惧怕他。这个人的阴晴不定和暴戾无常不过是他的保护外衣,如果你小心翼翼地剥开这层外衣就会看到一个脆弱敏感令人心疼的顾观南。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年轻男人骂骂咧咧的叫骂声。   “人呢,都死哪儿去!装死是吧!都给我滚出来!”   没有教养的样子让沈知北不禁收紧了眉头。敢在顾家这么骂骂咧咧的除了顾之言那对父子也不会有其他人,而这个声音很年轻,显然不可能是顾之言。   这时许保镖也凑在他耳边小声解释:“是顾老爷子小儿子的儿子。这人脾气不太好,一不顺心就特别喜欢拿别人撒气,沈先生要不先去旁边避一避吧。听这语气估计气还不小。”   沈知北没有动,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感兴趣道:“我倒挺想见见这位大少爷的。”   刚说完,从不远处的走廊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染着一头黄发,皮肤倒是很白,长的也不错,比他爸那张油腻脸是赏心悦目不少,不过比起顾观南那种极品长相还是差了一大截。   沈知北看到顾观昀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对顾观南敌意这么大。确实,任谁都有一个样样比自己优秀千百倍堂兄都不能心平气和的。不过……   沈知北眼色一寒,这也不是他可以肆意欺辱顾观南的理由!   顾观昀走过来的时候他特地观察下了他的腿,走路确实有些不自然,一轻一重,但不是很明显。他有些失望,就这种程度啊。   顾观南还是太心软了。   沈知北遗憾地收回目光。   顾观昀此时也一瘸一瘸地走到了书房门口,见房门紧闭停下脚步,皱眉瞥了他们一眼。他显然是认识许保镖的,而且还有些惧怕他,没有再骂骂咧咧,声音也放轻了下来。   “我哥在里面?”他问的是保镖。   沈知北注意到顾观昀在喊哥的时候语气是不甘愿还有些不屑的。显然他时至今日依然是恨顾观南的,只是畏惧于他的手段不敢再造次。   事实上,顾家的所有人对他都是这种态度。   沈知北在心中冷笑。   许保镖是顾观南的贴身保镖,自然只追随老板的意志,所以对待顾观昀时也没可以表现得过分卑微。有外人在的时候他又恢复成了黑口黑面的样子,不卑不亢道:“老板正在和老爷子说话。”   沈知北看着顾观昀明显被气到了但忌惮于对方是顾观南的保镖而不敢发作的样子有些想笑。   顾观昀在保镖面前丢了面自然气不过,但也不敢真闹起来。这时他发现了站在许保镖旁边的沈知北,见他模样陌生,长得柔柔弱弱很好欺负的样子就拿他撒气。   “你他妈谁啊?你刚刚是不是在笑我?”   许保镖刚刚跟他说顾观昀这人小肚鸡肠,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就爱拿无辜人撒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亲身体验了一番。心里倒是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反倒觉得有些有趣。于是他轻轻拽了拽正准备出声介绍他的许保镖,抱着跟他玩一玩的心态反问他:“你管我是谁。”   “你说什么?”顾观昀显然没料到沈知北会是这样的态度,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勃然大怒,提高了音量,“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沈知北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吐出三个字,“死残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化身护夫狂魔的沈先生! 第60章 (第二更)十章   死残废三个字沈知北说得字正腔圆, 极为标准,并且特意放缓了语速,确保顾观昀不会听漏任何一个字, 当然这样一来嘲讽指数也直接拉满,成功激怒了顾观昀。   沈知北仿佛都能听见顾观昀脑海中绷的一声理智断线的声音。   顾观昀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回过神后怒意暴涨,抬起右手就要去扇沈知北:“你他妈什么玩意, 居然敢骂我!”   然而这巴掌还没落到沈知北的脸上就先被一旁的许保镖拦住了。许保镖也被沈知北的话狠狠惊到了,但是见顾观昀要动手打他, 也来不及多想急忙出手阻拦,并且贴心地提醒了一句:“观昀少爷, 这位是我家少爷的客人。”   平时顾观昀听到顾观南的名字都腿发抖, 但今天先是被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骂了死残废, 之后又被顾观南的保镖折了面子,此时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和顾观南有关的人,于是非但没有收手,反倒连保镖一起骂了。   “我管他是谁的人!”顾观昀气到语无伦次, 彻底忘记了害怕, “竟然敢骂我!今天就算是顾观南站面前我照样打!”   沈知北不慌不忙, 走到他的面前,对他微微一笑,说出口的语气嘲讽又不屑:“被人骂死残废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难受?以前你是不是也是这么骂顾观南的?”   顾观昀脸色瞬变, 大概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面露惧色, 声音也有些发颤:“你说什么?”   “是不敢回忆还是忘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顾观昀的手还被许保镖抓着, 整个人都不能动弹一下, 于是没有了威胁的沈知北可以说是火力全开, “顾观南,你都成残废了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换做是我我就去自杀了。你当初是不是这么说的?”   这一下顾观昀连身体都开始颤抖了,刷的白了脸色:“你、你怎么会知道的?你和顾观南是什么关系?”   “啧,顾观南?你平时就这么叫你堂兄的?看来不仅是嘴臭,还很没教养。”沈知北学着他的语气嫌弃道,“你这种垃圾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的?换做是我倒不如死了干净,活着除了给人添堵还能干嘛?”   “你他妈说什么!”顾观昀暴怒,双手被许保镖抓着无法活动就试图用腿。   只是沈知北也不会傻乎乎让他踢,在他抬脚的一瞬间往后退了一步,刚好退出了他的攻击范围,盯着那条在自己眼前乱晃的腿看了一会儿,问:“就是这条腿瘸了吗?怎么瘸的?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呗。”   “我C你妈!”顾观昀大吼一声,气得脸红脖子粗。   沈知北缓缓收起了笑,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对着顾观昀的左脚脚踝用力踹了一脚,语气狠厉:“没人教过你骂人别带妈吗?看来你不仅腿残连脑也残。”   沈知北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加上顾观昀的左脚脚踝本就有旧伤,疼得他立即放声大叫,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就在这时,书房门打开了,顾贺年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估计是顾观昀的大喊大叫打扰到了他,皱着眉有些不悦:“你们在干嘛?怎么这么吵?”   老头子说完发现了被保镖抓着手正在痛苦叫唤的小孙子,一惊,急声问:“小昀,你这是怎么了?”   顾观昀见到顾贺年就像见到了救星,也不叫唤了,急忙道:“爷爷!爷爷!你快救我!顾观南的人欺负我!那个家伙还踹我!”   “什么?!”顾贺年一惊,扭头看向沈知北,眼中的指责意味十分明显。   这时顾观南也被管家推了出来。   沈知北瞧见了,收起了上扬的嘴角,得意的眉梢也渐渐耷拉了下来,也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快速跑到了他的身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沈知北这一连串的举动配合着脸上委屈巴巴的小表情,成功把知道真相的唯二知情人看呆了。   就连吴管家也十分惊讶,不过他的想法显然和许保镖他们不太一样。认识沈知北这么长时间以来,何时见过他如此委屈害怕的一面。能让一向冷静淡然的人示弱,这得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啊!   顾观南刚开始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又看到了沈知北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心中有了些了然,不过还是配合地问了句:“怎么了?”   沈知北赞赏地在心里点头,面上装做越发委屈,声音也染上了哭腔,躲在顾观南身后怯怯道:“我刚刚和许保镖站在门口说话,然后这个人就过来了,二话不说就骂我,我不过是解释了一句他就要打我,幸好许保镖出手帮我拦了一下。”   “你、你胡说什么!”顾观昀气急,“明明是你骂我死残废,还踹了我一脚!”   顾观南还没说什么,顾贺年先动气了,质问沈知北:“你真这么说了?”   “没有啊,我怎么可能会拿别人的缺陷开玩笑。”沈知北像是被他吓到了一般,又往顾观南身后躲了躲,声音害怕又委屈,“明知道别人身体有残缺还故意戳旧伤疤,那还是人吗!”他表现得义愤填膺,就好像完全是为自己辩解一般,完全没有夹带私货。   顾观昀和顾贺年却齐齐变了脸色,祖孙两人都瞥了眼一旁神色淡然的顾观南,一时间也不敢再随意开口。   在场的几人对当年的往事都是知根知底的,除开顾观昀和顾贺年祖孙俩,许保镖和吴管家是顾观南的人,此时也能看出来沈知北是在为自己少爷出气,心情极度舒爽,巴不得祖孙俩的表情更有趣一点,自然不会戳穿沈知北。   顾观南其实觉得沈知北这一出纯属多余,但也没有阻止,反倒配合他往下演戏。他半眯起眼睛审视着顾观昀,冷冷问:“你骂他了?”   顾观昀虽然被顾观南各种嫉恨,但也只敢在人后过过嘴瘾,一旦到了顾观南面前,就好比是老鼠见到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顾观南问什么他回答什么,一句废话都不敢有。   被顾观南毒蛇似的双眼盯着,顾观昀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打颤,努力为自己辩解:“是他先骂我的。”   “这么说你确实骂了?”顾观南没什么耐心,“你骂他什么了?”   顾观昀不敢说话了。   顾贺年此时站在两位孙子中间,左右为难,他有心帮小孙子说话,但又畏惧大孙子,只好从沈知北入手。   老头子也是个人精,从顾观南两次带着沈知北出现在老宅隐约也能感觉出这个年轻人不普通。更何况刚刚那年轻人朝顾观南跑过去时,对方不仅没有阻止,竟然放任那个年轻人躲到自己身后,甚至还抓住他的肩膀,他就越发肯定这两人关系不一般。所以他也没有傻到拿沈知北开刀,而是好言好语地充当去了和事佬:“这位年轻人,我们小昀被惯坏了,平时说话是有些不着调,但是没有恶意的,他还是孩子,看在老头子的面子上你就不要跟他置气了。”   沈知北没忍住笑出声,差点都装不下去了。他没有搭理顾贺年,而是低下头问顾观南:“你堂弟几岁了?”   顾观南漫不经心道:“不记得了。”说完又指了指一旁的吴管家,意思是问他。   吴管家前段时间才告诉过沈知北,自然不相信他是忘记了,但还是配合回答道:“25岁,就比我们家少爷小三岁。”   “哦,就小三岁啊。”要不是时机和场合都不对,沈知北可真想好好夸夸吴管家,这嘲讽一绝。   他抬起头对顾贺年说:“老爷子,我今年20岁。如果你家孙子还是孩子,那我是什么?婴儿吗?”   “呃……”顾老爷子语塞。   沈知北说完缓缓收起了嘴边的笑意,严肃看着顾老爷子,说:“别人家25岁都已经是为人夫为人父的年纪了,而你家孙子还是个孩子,难不成是智力上有残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噗——”吴管家和许保镖终于没忍住轻笑了出声,就连顾观南都微不可查地提了下嘴角。   “你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说话这么难听。”顾老爷子也生气了。他活了一辈子,光听别人阿谀奉承的好话,哪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拐杖咚咚敲了两下地面,显然是气愤极了,但又顾忌到对方是顾观南的人不好发作。   顾观昀见老爷子生气了,立即像是有了底气一般,赶紧告状:“爷爷你看到了吧,他刚才就是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骂我的!”   顾贺年回头看了眼小孙子,对方此时还被许保镖擒着呢,双手背在后面模样很是狼狈。老爷子只觉得自己的老脸被丢光了,拐杖杵在地上咚咚敲了两下,声音很重。他看向顾观南,语气有些埋怨:“还不让你的人放开观昀!观昀好歹也是你的弟弟,你放任你的人这么欺负他,成何体统!”   顾观南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看着脸都憋红顾观昀施舍一般地轻轻一挥手。   许保镖这才松开手。   顾观昀恢复了自由,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轻舒一口气低着头揉被捏疼的手腕。突然间,他朝着沈知北就飞扑了过来,脸上表情凶狠,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你他妈敢踹我,老子非弄死你!”   沈知北躲都没躲一下,因为顾观昀刚走了三步就被人高马大的许保镖扑倒在了地上。砰的一声,特别响。顾观昀被一百八十多斤浑身肌肉的许保镖毫无防备地一压,差点压出内伤,直翻白眼。   沈知北用力抿紧了嘴巴,不让自己幸灾乐祸的样子表现到脸上。   顾贺年气得直喘,把拐杖敲得咚咚响,吃力地大喝道:“你在做什么!”   许保镖不言,抬头看向顾观南。   顾观南淡漠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冷意,根本没把老爷子放在眼里,微微倾身,冷声问地上的顾观昀:“刚刚就是这么骂他的?”   顾观昀疼得说话都不利索,不再挣扎,认命地趴在地上嗤笑了一声:“你既然铁了心要护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问我?”   顾观南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边嘴角轻轻提了起来:“他是我的人,我不护他难不成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这章换我表(zhuang)现(bi) 第61章 (第三更)十一章   “他是我的人, 我不护他难不成护你?”顾观南淡声道。   沈知北低头看他,顾观南表情有些无所谓,又有些漫不经心, 似乎并没有过多地去思考这番话的含义,只是顺着顾观昀的话随口一说。   顾观昀被压得不耐烦,语气忍不住就重了一些,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顾观南故作不解地问:“骂了人难道不用道个歉吗?”   “他也骂我了!”顾观昀反驳, “你怎么不让他也给我道歉?”   顾观南抬头问沈知北:“你骂他了?”   “没有啊。”沈知北一脸无辜。   顾观南就点点头,又看向了顾观昀。   顾观昀憋了一肚子的火, 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沈知北,恨不得生啖其肉一般。   “你敢说你没骂我是死残废?!”他歇斯底里地质问。   “原来这三个字是骂人的话呀, 我还以为只是一个称谓呢。”沈知北夸张表演完后又收起了笑脸, 凉凉道, “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叫你哥的吗?现在知道是骂人的话了?以前怎么没这个意识呢?我不过是叫了你一次你就这么大反应,你就叫了你哥几遍呢?每次叫完都有好好道歉吗?”   顾观昀愣了一会儿,总算反应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原来是来给他报仇的啊。”   “是啊, ”沈知北直认不讳, 右手往顾观南的肩膀上轻轻一搭, “我们家顾总心地善良,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但我不一样, 我这人心眼可小了,还护短, 谁要是欺负我朋友我肯定是要给他报仇的。”   顾观南神情一动, 侧目看了眼垂在自己身前的手, 良久没有动。   顾观昀怒声问:“你想怎么样?!”   “你让我跟你道歉, 那你有好好道歉吗?”沈知北冷下声音,“我要你道歉!跟你哥!”   “你!”顾观昀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压了气势。顾观南全程没有说什么,明明是在谈论和他紧密相关的事但表现地漠不关心,可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放任了他的嚣张举动,甚至还有那么点为他撑腰的意思。   而沈知北也确实是仗着顾观南做靠山才敢这么理直气壮,因为他知道顾贺年已经老了,即便年轻时候也是个狠人,但现在不过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他已经没有底气和顾观南叫板了。   至于顾观昀就更加了。他的靠山就是顾之言和顾贺年,此时见顾贺年虽然气得用拐杖一个劲捶地但大气都不敢出就知道今天是没人能救得了他的。强撑了几秒后,他终于被迫低下了头,忍气吞声地对顾观南说了句:“对不起!”   沈知北对他的语气还有些不满,但是这场无聊的戏码顾观南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于是轻轻拍了拍搭在肩膀上的手,道:“走吧。”   沈知北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放弃了,点点头哦了一声说:“那走吧。”   吴管家推着顾观南离开了书房,沈知北走在他的旁边,许保镖也松开顾观昀跟了上去。   顾观昀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盯着沈知北的逐渐走远的身影,逐渐握紧了拳头。   顾贺年直到这时才关心地问:“小昀,你没事吧?”   顾观昀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怨毒,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离开,嘴里还骂骂咧咧道:“滚开,没用的老东西!”   身后,顾贺年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身形摇摇欲坠。   离开顾贺年书房后,沈知北才跟顾观南道歉:“抱歉,好像把你们爷孙俩的感情弄得更僵了。”   “无所谓。”顾观南又话锋一转,“不过,道歉什么的无聊至极。”嘴上嫌弃不已,但指尖轻快的敲击频率却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沈知北微微一笑,没去戳破他的心口不一,顺着他的话说:“嗯,确实没什么意义,不过我乐意。我就喜欢报复坏人,看他们吃瘪就更开心了。”   顾观南揉了揉眉心,语气有些无奈:“顾观昀虽然不学无术,但到底是顾家的孙子,你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整个顾家。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顾观昀是顾一言的心头肉,磕着碰着都会心疼,你这么欺负他儿子,他非跟你拼命不可。”   沈知北夸张地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他:“你难道不护着我吗?我明明是为了你出头诶。”   顾观南敲击扶手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也不说话。   “我今天敢这么出头可纯粹就是狐假虎威啊,自己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的。”沈知北对他笑了笑,问他:“真到那时候了,你会护着我的,对吧?”   顾观南不语,良久收回视线,才极轻地嗯了一声。   沈知北笑了。   走出主屋,发现院子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宴会已经开始,应该是都去后面的宴会厅了。   沈知北问:“咱们还过去吗?”直到这时他才开始反省,自己好像也挺不道德的,竟然在人老爷子大喜的日子破坏人家的家庭关系,老爷子这个生日估计是过不开心了。   顾观南倒是不太担心,淡声道:“回去吧,累了。”   吴管家和许保镖一向是埋头做事的,从不多问,顾观南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许保镖就先过去开车了,他们站在院子里等。   顾观南似乎精神不加,无精打采地靠着椅背,眼皮半阖,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一般。   他们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老宅。   顾观南一上车就闭目假寐了。沈知北刚帮顾观南出了口气,情绪有些激动,一会儿看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一会儿看一眼已经睡着的顾观南。确认顾观南是真的睡着后,他轻轻拍了拍前座的吴管家。   吴管家转回身,对他笑了笑,见自家少爷睡着了,就放轻声音问他:“有事吗?沈先生。”   沈知北又回头看了眼顾观南,见他没有被吵醒的迹象这才彻底放心,用相同的音量小声问吴管家:“顾观昀的腿是怎么伤的?真的是被你家少爷打瘸的吗?”   吴管家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一时间有些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神情激动地否认:“当然不是了。少爷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观昀少爷怎么说也是少爷的堂弟啊,真这么做了,少爷成什么人了!”   吴管家激动得一下子没控制住音量。沈知北赶紧嘘声,劝他冷静下来:“那真实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   吴管家情绪冷静了一些,微微扬起脸回忆了起来:“观昀少爷受伤是在大学的时候。假期里他和一群朋友相约去邻市未开发的山里野营。”   沈知北听到这里就忍不住皱眉:“野营,还未开发?他们是缺心眼还是活腻了?”   “都是一群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孩子,哪见过真正的危险啊。”吴管家感慨过后继续说,“他们野营地是在山里,平时就没什么人进入了,他们选的日子刚好当地有个大型庆典,都在准备庆典,根本没人进山。他们一共在山里住了两晚,本来是要住三晚的,但是第二天夜里突然下了场暴雨,他们被迫提前下山了。”   沈知北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顾观昀是怎么受伤的,就猜测问:“顾观昀难不成是车祸受了伤?”   “差不多吧。”吴管家道,“当时他们总共六个人,开了两辆车,观昀少爷开的是两人座的跑车,就带着呃、观意少爷……”   沈知北打断他:“观意是谁?”   “呃……”吴管家面露难色,看了眼沉睡中的顾观南,飞快而小声地说了句,“少爷同父异母的弟弟。”   沈知北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不好看,原来这件事里还有那家伙的事呢。他虽然心里不悦但也没有发表意见,耐心听吴管家继续说。   “那座山有很多弯道,路又很狭窄,平时就很容易出事故。那天下雨,路滑,观昀少爷的车速又快,转弯的时候反应不急直接冲了下去。”   沈知北听到这里眉头一挑,虽然不道德,但根本无法掩饰眉梢的喜悦。   后面他也没有失望地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内容。   “那座山总共有十几道弯,沿着山势盘旋而上。观昀少爷他们的车直接掉到了最底下一道弯,不过那时他们距离最底层也就两道弯了,这才没有伤到性命,不过还是受了很重的伤。车子也完全撞毁了,因为是车头朝下撞到的路面,整个车头都撞烂了。观昀少爷的腿也卡在里面,拔都拔不出来,左腿的脚踝更是被一块铁片贯穿,虽然后来双腿经过救治恢复了健康,但左脚脚踝落下病根,之后走路就不利索了。”   沈知北听完十分不满意:“就这样?这充其量就是那家伙自作自受,你家少爷为什么说他已经报复过了?”   “呃……”吴管家又语塞了,又一次看向顾观南。   沈知北索性凑过去,挡住了他的视线,盯着他不说话。   吴管家无奈道:“车祸发生时,少爷的车子刚好经过那条路,第一时间目睹了车祸的发生,原本是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的,但在发现车里的人是他们两个之后,少爷就阻止了。而且那时候观昀少爷和观意少爷都还是清醒的,他们求少爷救他们,但少爷只是冷冷看着,最后眼睁睁看着他们晕了过去。后来还是他们的同伴找了过来,才叫了救护车。”   沈知北听完沉默良久。   吴管家担心他会因此觉得自家少爷冷血无情,就想为自家少爷解释几句。结果就听沈知北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道:“你家少爷还是太善良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就这?以后谁再说我男人心狠手辣,我跟谁急! 第62章 (第一更)十二章   顾观南睡了一路。醒来时车子已经到家了。车子还没有熄火, 车顶灯亮着,吹着暖风,但是保镖和吴管家都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沈知北还守在一旁。   沈知北正捧着手机和祝微星聊天,见他醒了收起手机朝他微微一笑:“醒了,见你难得睡得这么熟就没让他们叫醒你。”   顾观南按了按眉心,问:“几点了?”   “快十点了。”沈知北道, “我叫他们过来。”   顾观南嗯了一声,活动了一下身子, 一件外套随着他的行动从肩头滑落。他拿起来一看是沈知北的礼服外套,再看沈知北, 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都没注意到他原来就穿了一件衬衫。   他把外套递还给他。   沈知北接过穿上, 降下车窗招呼来站在不远处随时待命的许保镖。   许保镖把顾观南抱下了车, 将他推进屋里,就先下班了。   送走了许保镖,沈知北问顾观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顾观南没有拒绝。   沈知北就推他进了餐厅。顾观南和沈知北出门前都没有吃饭,细心的吴管家就趁着顾观南在车上的补觉的时间叫厨房临时做了点宵夜。因为时间紧迫, 厨房就煮了两碗面, 但比起沈知北煮的清汤寡水的鸡蛋面要丰富很多, 味道也好太多了。   沈知北早就饿了,加上今天帮顾观南小小地出了口气,心情大好, 心情一好胃口都跟着打开了,将一大碗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反观顾观南, 依然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胃口也不高, 吃了几口就没动筷子了。   沈知北有些在意, 就问他:“你是不是生病了?从刚才开始就没什么精神。”   顾观南摇摇头,放下筷子,表情有些嫌弃:“难吃。”   “不会吧。”沈知北听他这么说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味觉,又尝了一口,为顾家大厨正名,“味道很好啊,比我烧得好吃多了。”   顾观南扭过脸,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懒洋洋道:“困了,我要睡觉。”   沈知北快速吃完最后几口,起身准备跟他进屋。   顾观南停下来问他:“你进来做什么?”   沈知北不明所以:“伺候你睡觉啊。”   顾观南表情无奈,视线盯着他的左手,问:“确定不是我伺候你?”   沈知北试着活动了一下左手,认真道:“已经不疼了,轻微的活动还是可以的。要不要洗澡?我给你放洗澡水吧。”说完他就要往浴室走去。   “沈知北。”顾观南叫住他。   沈知北停了下来,回身问:“怎么了?有什么事?”   顾观南抬起头,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他:“你刚才为什么要帮我出头?”   “为什么?”沈知北有些纳闷,“他欺负你啊,我帮你欺负回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我们非亲非故怎么就成理所当然的事了?”顾观南放缓语速,用略微低沉的声音问他,“你是在可怜我吗?”   沈知北在心里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你怎么又胡思乱想了,我不是给你解释过了了吗,我没有半点可怜你看不起你的意思。我真的只是看不惯他们那么欺负你,想帮你出一口气!”   顾观南脸色稍缓,又接着问他:“你是不是很好奇顾观昀当年是怎么欺负我的?”   沈知北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吴管家告诉过我了。”   顾观南却摇头说:“他知道的只是表象,你想知道顾观昀对我做过什么吗?”   顾观南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沈知北莫名地感到紧张,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他潜意识里抗拒知道。   于是他摇头,一个劲地说:“我不想知道,你还是别说了。”   顾观南却充耳不闻,突然俯身轻轻撩起了裤腿,平静道:”他们对我做的都在这里。”   他们?   沈知北很想问问另外的人是不是顾观意,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震惊地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   “这、这是……”   只见顾观南撩起的裤腿下面是一双比起常人略细的腿,皮肤很白,几乎是半透明的程度。腿型匀称修长,但因为常年缺乏运动,肌肉已经有些萎缩了,并不算好看。但震撼远不止于此。   最让沈知北接受不能的是那双细痩的双腿上各有一道刀疤。那是两道几乎从脚踝延伸至膝盖的刀疤,已经有些年头了,疤痕已经逐渐淡化,但形状和长度依然清晰可见。   沈知北轻轻抚上自己的左手。那道伤疤的形状和自己的几乎是一模样,显然也是用某种利刃划开。联想到顾观南刚才说的话,他心中巨震,激动问:“这是顾观昀做的?”   顾观南无声默认,面上情绪不变,淡淡道:“他们说废了的双腿是不会有知觉的,就算用刀割也不会觉得痛。他们想看看我的腿是不是真的废了。”   “所以,他们用刀割你的腿?”沈知北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死死盯着顾观南,直到看见对方轻轻点了一下头,心中瞬间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脸一沉,扭头就往外冲去。   顾观南伸手将他拽了回来,问他:“你要去哪?”   “我去废了顾观昀!”沈知北神情认真,眼神狠厉,似乎只要顾观南一松手,他立马就要杀到顾家老宅一般。   顾观南只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语气有些无奈:“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去废了顾观昀。”   沈知北此刻已经快失去理智了:“那就去废了顾观意!凭什么他可以躲在国外屁事没有!你放开我!”   顾观南叹了口气,索性扣紧了沈知北的腰:“谁说他没事。一个断手一个断脚。”   沈知北一想起顾观昀的几乎没有下场的下场就有些不相信顾观南的话,问他:“断手,怎么了断法?别告诉我就是断了根骨头!”   “字面上的意思,”顾观南见他神情激动只好多解释了一句,“从小臂开始一只手没了。”   沈知北倒是不挣扎了,眯起眼睛看着顾观南:“也是车祸中没的?”   顾观南并不太意外,问:“吴管家告诉你的?”   “嗯。”   顾观南接着说:“那场车祸中顾观意不仅没了手,大脑也造成永久性损伤。”   沈知北好奇问:“永久性损伤具体指什么?变傻子了?”   “差不多吧。”顾观南道,“总之不太正常了。”   沈知北表情总算没刚才那么激动了,冷静了一些,哼了一声小声嘀咕:“活该!自作孽不可活!就是便宜了顾观昀!改天还是得找个时间。”   “做什么?”顾观南问。   “套上麻袋打一顿啊!”沈知北理直气壮,“不能就这么便宜他,要不咱们也在他腿上划一刀吧!”   顾观南无奈看他:“你想坐牢吗?”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沈知北说完瞪了顾观南一眼,语气恨铁不成钢,就差用手指头戳额头了,“你居然还让他进顾氏!你倒是做点符合人设的事啊!”   顾观南不耻下问:“我什么人设?”   “心狠手辣,手段残忍,睚眦必报。”沈知北哐哐扔出三个成语。   就见顾观南眉头挑了一下,问:“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沈知北老实回答说:”以前我以为你是这样的,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错了。”   “哪里错了?”   “哪里都错了。”沈知北目光落到了那两道长长的伤疤上,只觉得心中撕裂般的疼,他在顾观南的面前蹲了下来,想要伸手触碰那两条伤疤,却又迟迟不敢,良久他抬起头,眉头深锁着小心翼翼问他,“疼吗?”   “没感觉。”顾观南表情淡然。   当时两把刀尖同时划开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瞬间争先恐后地从被割开一道口子的皮肤里流出来,如同最妖冶的花一朵一朵开在白色的床单上。手拿水果刀的少年们天真无邪的欢快笑声回荡在病房的各个角落,而病床上少年,一张俊美的面容中却是病态的苍白,只是麻木地看着自己那一双正在汩汩流血的腿,神情冷漠,了无生气,如同一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据后来赶到病房的护士描述,那场面比任何恐怖片都要惊悚可怕。   沈知北用力眨了眨眼,轻轻将他的裤腿放了下来。他起身站起,就这么静静地垂眸看着顾观南,随后在对方略显疑惑的目光中,他俯身,一伸手,轻拥住了他。   怀中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沈知北一手环抱住他的背脊,一手轻轻贴上了后颈,一下一下轻柔地安抚着,是保护的姿态。   这一刻他为顾观南感到委屈。   世人都说他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可为什么恐怖如斯的人还会承受如此沉重的委屈与痛苦?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谴责受害者,反倒心疼加害者?   他想为顾观南平反。明明他已经足够温柔善良了。   他用脸颊轻轻蹭了蹭顾观南的耳鬓,声音不自觉就放柔了:“顾观南,你真的很善良很善良。”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我去弄死他![面目狰狞]   顾观南:jj拒绝法制咖主角! 第63章 (二合一)十三章   或许在外人看来, “善良”这个词跟顾观南应该是绝缘的,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任何人,但肯定不包括顾观南。但沈知北觉得再没有比他更适合这个词的人了。   他不止一次把自己幻想成顾观南, 去经历他经历过的一切。也曾觉得如果是自己,或许能用一种比顾观南更妥善的手段去解决这一切,至少在完成复仇的同时不会让自己的名声变成如今这般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步。   但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高估了自己, 也彻底地误会了顾观南。他想如果真正经历过这一切的是自己的话,他根本做不到像顾观南这么冷静。他或许早就疯了, 他会比他更睚眦必报,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向他们复仇, 即便这个代价是毁掉自己。   大概是连顾观南本人都从未想过“善良”一词还能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当沈知北极其认真地对他说自己其实很善良时, 他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也不知是因为沈知北的这句话还是因为他抱着自己的动作。   他闭了闭眼睛,不肯流露出真实的情绪,伸出手缓慢地推开了沈知北。   沈知北顺势松开手, 再次在他的面前站定。他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一些, 也故意避开了那些沉痛的往事, 故作轻松地问他:“是不是累了?”   顾观南点了点头,神色难掩疲惫。   “我去放水,泡个澡好好睡一觉。”沈知北笑着说, “明天不上班,可以睡个懒觉。”   一个半小时之后, 沈知北才从顾观南的卧室出来。此时已经是午夜了, 别墅里的佣人都歇下了, 整座宅子静谧无声。   沈知北离开顾观南的卧室并没有回自己房间, 他先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随后又起身去了后院。   今晚的风有些大,院子里的花被吹得枝条乱颤,扑簌簌往下掉花瓣。院子中间的两张吊床也随着夜风低频率地左右摇晃。   沈知北并没有走过去,在墙脚的一张小圆桌边坐了下来,圆桌的对面就是吊床。他坐在白色的藤椅上,右手轻轻搭在桌子上,指尖摩挲着玻璃桌面,目光缓缓扫视过整个后院。   顾观南虽然人看着有些无趣,也不是那种看起来会享受生活的人,不过这幢别墅却是十分有生活气息的,特别是那一院子的花,一年四季花开不断。据说都是顾观南的母亲在世时亲手种下的。   沈知北曾听在别墅里干了大半辈子的老佣人说起过,顾太太是位懂生活也十分会享受生活的人,她尤其爱花,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家里种满各种各样的花。这些花都是她一株一株亲手种下去的,从还是一棵小花苗时就精心照料着,每天都要看上三四回,并且把这些花都称做是自己的孩子。   那时候顾观南才四五岁,对于妈妈关心花多过关心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满。别看顾观南如今不苟言笑,严肃得吓人,但也是有过熊孩子时期的,他的熊孩子表现就是和一堆花争风吃醋。妈妈夸那朵花长得好看他就伸出罪恶的小手去摘下来,然后扔在地上踩踩踩,最后不负众望地被生气的妈妈抓过来打屁股。在小屁股被打肿了几次之后,顾观南总算学乖了,不敢再摘花,但依然小尾巴似的跟在妈妈身后,看见妈妈夸哪朵花好看,他就撅着嘴巴一脸的不服气,等妈妈一走,他就站在那朵花面前,恶狠狠地送上三个字——丑死了!   沈知北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根本没忍住,捧着肚子笑出了声。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根本不敢相信那么严肃冷静的顾观南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老佣人在说起这一段往事时也根本压抑不住嘴角的笑容,可笑够了又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跟他说,太太在世时,顾观南每天就想着该怎么毁了那一片花园,可是太太离开后,他却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些太太亲手种的花了。从此之后他再也没说过要毁了花园这种话,甚至还学着种花养花,每天不管再忙都要定时过来看上一眼,或者是给它们浇个水,或者就是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上一会儿。   沈知北坐在院子里,鼻尖是清风送来的花香。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一个画面:四五岁的顾观南站在一株开着娇艳欲滴的玫瑰前,一双小短手插着腰,拧着小眉头与玫瑰对视,突然小肉腮帮子一鼓,冲着玫瑰花奶声奶气地大吼一声“丑死了!”吼完之后就迈着小短腿跑远,只留下一朵娇花在风中凌乱。   沈知北想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下一瞬,小豆丁的形象消失了,浮现在脑海里的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青涩版本的顾观南,神情漠然,看不到一丝生气。他麻木地盯着自己的双腿,而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正用刀尖缓缓划开了他的双腿,鲜血流满了身下的床单,然而顾观南毫无反应。   心口仿佛压下来一块巨石,堵得几乎要喘不过起来。沈知北嚯得站了起来,在院子里烦躁地踱着步。   一道闷雷突然在头顶炸开。沈知北脚步一顿,仰起头往漆黑的夜空看。   风比刚才更大了,吹乱了沈知北的头发,紧接着电闪雷鸣,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倾盆大雨。   沈知北下意识看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小花园,心里有些焦急。看来这场雨不会太小,这些娇嫩的花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狂风暴雨的摧残。   他正思考该如何护住这一片花,身后响起了滚轮的声音,下一秒顾观南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知北转回身,就见顾观南穿着睡衣出现在了院子里,有些意外问:“你不是睡了吗?”   “估计要下雨,出来看看。”顾观南推着轮椅进入院子,见沈知北还穿着去参加宴会的礼服,不禁皱了皱眉,问,“你还不睡?”   “睡不着。”院子里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顾观南自己推比较吃力,沈知北走过去将他推到了桌子边,看着漆黑的夜空说,“要下雨了。”   “嗯。”   沈知北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问他:“你是不是担心花?”   顾观南没有回答,目光却缓缓转了过去。   说话间,雨已经落了下来,猝不及防,砸在头顶的遮阳伞上噼啪作响。不出半分钟,原本只是滴答几滴的雨水便连结成密集的雨幕,四处飞溅。   墙脚的花好不容易挨过了狂风的侵袭,却最终在倾盆大雨中耷拉下了花瓣。   沈知北站起了起来,有些着急:“要不要找点什么盖一盖?”   顾观南却突然一转轮椅,淡淡道:“进去吧。”   沈知北愣了愣,问他:“你不担心这些花吗?”   顾观南声音淡定:“还没这么脆弱。”说完已经推着轮椅钻进了雨幕。   沈知北急忙跟了上去,左手撑在他的头顶为他挡雨,脚下加快速度推他进屋。   幸好只是几步的距离,两人身上只是被雨点砸了几下,并没有沾湿太多。不过沈知北为了给挡雨就无法照顾自己,一张脸被雨水打湿了,刘海沾了水也耷拉在了额前,看起来有些狼狈。   顾观南指尖微动,语气有些不自然:“擦一下吧。”   沈知北在一楼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能擦水的干净毛巾,就随手扒拉了一下刘海,抹去上面的水珠,不在意道:“还好没有湿透,我回屋再擦吧。你晚上没吃,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做点宵夜?”   平常这个时间点,顾观南如果没睡都是会吃点东西的,沈知北总归也是习惯了,也不嫌麻烦,就准备给他做点宵夜,等他吃完再回屋。   不过顾观南今天并没有什么胃口,拒绝了他的提议,推着轮椅就要回屋。   沈知北又确认问了一遍:“真的不吃吗?”   顾观南停了下来,皱眉看了他一眼,语气一沉,命令道:“过来。”   沈知北有些不解,但还是跟了上去。然后他就被顾观南带进了卧室。   沈知北心里有些数了,顾观南上|床不易,估计是要自己的搭手。只是他刚准备往床边走去,顾观南却进了浴室,不多时就拿着一块毛巾又出来了。他把干毛巾扔给沈知北,命令道:“擦。”   沈知北哦了一声,用毛巾擦了脸又擦头发。把头发擦到半干,他停手,将毛巾放回了浴室,顺便对着镜子扒拉了一下已经彻底被自己揉乱的头发。   从浴室出来,发现顾观南并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反而到了窗边,正靠着窗沿在安静聆听雨声。他的神态很平静,却又仿佛埋藏着沉重的心事,让人根本捉摸不清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沈知北下意识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在他面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右手撑着桌子。顾观南侧着脸安静看着窗外漆黑的雨夜,他就安静看着他。直到顾观南感受到他的目光收回视线问他:“你看什么?”   沈知北微微一笑,摇头说:“没看什么。”   顾观南也没有追问下去:“很晚了,去睡吧。”   沈知北不动,手指敲着桌面问他:“你困吗?”   顾观南不明所以,但还是摇了摇头。   沈知北就笑了,说:“我也不困,不如说说话吧,气氛正好适合。”他边说边指了指窗外。   顾观南沉默片刻才出声:“聊什么?”   沈知北把手放在桌面上,身子微倾,好奇地问:“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啊?有照片吗?”   顾观南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啊。”沈知北满脑子都是肉嘟嘟的顾观南小豆丁和一朵花争风吃醋的有趣画面,越想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有照片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顾观南意料之中冷酷拒绝:“不能!”   “为什么?难不成你小时候长得很丑?”沈知北故意激他,“不是有这么个定律吗,小时候长得越好看的长大后反倒长残了,小时候长得不好看反而常常逆袭。你属于哪一种?”   顾观南轻笑了一声,反问他:“那你又属于哪一种?”   “我嘛,”沈知北一抬头,一点也不谦虚地说,“当然是从小好看到大了。”   顾观南也跟着不谦虚:“那真巧,我也一样。”   沈知北故意装做不相信,怀疑道:“眼见才为实,没有照片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顾观南用相同的话质疑他:“你不也一样,没有照片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谁没事把小时候的照片随身携带啊。要不这样吧,”沈知北开始画大饼,“今天你先给我看你的,等下次我再给你看我的,怎么样?”   顾观南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知北也反问:“你凭什么不相信我?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出尔反尔的人?”   “……”良久,顾观南无奈道,“床头不就有吗。”   沈知北不满意:“更小时候的。你应该有成长记录册啊,每个阶段都会拍照留念的那种。”   顾观南深深叹了口气,叹息声充满了无奈。他终于妥协了,告诉他:“在衣柜的第二个抽屉里。”   沈知北一喜,急不可待地就往衣柜跑,边跑边吐槽:“放这么深,难不成有什么劲爆的照片?”   叹息声又起。   沈知北按照顾观南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两本很厚的相册。两本相册上都贴了标签,一本上写着“南南0-6岁”,一本写着“南南7-13岁”。标签的字端正清秀,明显是出自女人之手。   沈知北看到那两行字笑容浅了下去。   他忽然间就有些后悔了,也不知道自己把这两本相册拿出来,会不会勾起顾观南的伤心事。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顾观南因为他半天没出来,已经进来找他了,问:“没找到?”   “找到了。”沈知北声音放轻了一些,抱着两本相册转过身子,试探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是不是这两本?”   顾观南淡淡扫了一眼,神情未变,点头嗯了一声。   沈知北见状才总算放心了一些,抱着相册走出去,准备找个好地方坐下来仔细欣赏。   他又坐回了窗边,把两本相册放到桌上,准备和顾观南一起看,为此他还特地把椅子拖到了他的旁边。   只是顾观南根本不领情,扭头看向窗外。   沈知北翻开第一页。第一张照片是刚出生的奶娃娃,很小很小一只,眼睛都还没睁开,就是一条缝,不过并不像一般刚出生的新生儿那般丑模丑样的。顾观南在这一点上倒是没说谎,确实是从小好看到大的。   他笑眯眯往后翻,后面几张都是婴儿时期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得越发白净,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越长越好看。沈知北就想夸顾观南几句,结果一转脸,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看,而是托腮看着窗外。   沈知北戳戳他:“你怎么不看啊,你看你小时候长得多可爱啊,好有趣。”   顾观南不以为然,脸上表情淡淡的。和别人一起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的有趣他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反倒是堪比公开处刑的尴尬挺明显的。   无论沈知北怎么劝顾观南就是不肯看一眼。见他宁死不屈,沈知北也就不再劝了,一个人独享了这份乐趣。   听说顾观南的妈妈是位才女,从小学习绘画,十几岁时的油画作品就已经被拍卖到七位数了。除此之外摄影技术也极其专业。而这种专业在这两本相册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无论是用什么形式创作,满含爱意的作品都是最打动人的。沈知北每看一张照片都能从其中深刻而清晰地体会到一位母亲对儿子温柔而深沉的爱。   那时候的顾观南还很小,自然不会有看镜头的意识,所以照片基本都是抓拍的,有些很可爱,有些就很滑稽。沈知北一开始看到有趣的还会忍不住捂着嘴轻笑,但越往后看他就越沉默。   随着照片越翻越后,照片中的顾观南也逐渐从一个胖乎乎的小豆丁变成了阳光帅气的小少年。特别是第二本相册。在记录第二本相册的时候,顾观南已经上学了,第一张照片大概是照于他上小学第一天,穿着校服的顾观南和父母站在一所私立学校的门口的合照。照片上的小少年已经初显帅气模样,穿着西装样式的校服仿佛真正的小王子,一双小手紧紧抓着父母,笑容灿烂明媚仿佛暖暖的阳光,清澈的一双眼如同世间最纯粹的宝石,还没有被阴霾遮掩住光华。   沈知北看到照片上的顾之行愣了一瞬。照片中的顾之行还很年轻,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和如今的顾观南隐约有几分相似。   沈知北看着照片里的男人,脑海里又缓缓浮现出了那日在疗养院看到的那张苍老颓败的脸,哪里还能看出半点的相似。   那时候的他们就好像所有幸福的一家三口,母亲温柔美丽,父亲高大帅气,孩子乖巧可爱。可沈知北只要一想到那个只比顾观南小了一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感觉不到一丁点幸福,只觉得顾之行的笑容虚伪得让他恶心,索性合上了相册。   顾观南转回头,问了一句:“不看了?”   沈知北摇摇头,脸色不是很好:“不看了。”   顾观南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抽出了被他压在手心下的相册,随手翻了翻,很快他就翻到了那张照片,表情也是一愣,回头无声看他。   沈知北索性直话直说:“你干嘛还留着他的照片?”   顾观南没有太明显的情绪,淡淡解释道:“太久远,都忘了还有这张照片。”   沈知北便提议说:“那要不要把他裁了?放在这里真膈应人。”   顾观南无所谓道:“随便,反正我也不看。”   “可是我要看啊。”沈知北执行力一向很强,刚说完就已经拿来了剪刀,抽出照片就开始沿着顾之行的轮廓仔仔细细剪了起来。   顾观南也没有阻止,只是对他刚才的那句话有些在意,问他:“这么执着要剪掉他,难不成你还要时常回顾?”   “是这样没错。”沈知北一心二用,虽然在跟顾观南说话,但拿剪刀的手依然很稳,“我准备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来回顾,你要一起看吗?”   “无聊。”顾观南评价了两个字,并且提醒他,“这是我的照片。”   “你又不看,”沈知北说得义正言辞,“与其放在这里积灰,还不如给我,我让它发挥作为相册的作用。要不你再送我一张?”   “送什么?”   “照片啊。”沈知北摸了摸两本厚厚的照片,笑眯眯道,“这里少说有两百张,送我一样你总该舍得吧?”   顾观南没说同意但也没拒绝,就问他:“你要我的照片干嘛?”   沈知北总算把顾之行剪了下来,揉成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就往后翻准备找找有没有其他带顾之行的照片,边回答顾观南的问题:“收藏啊!我发现小时候的你比现在可爱多了。”   顾观南面色嫌弃,显然对这个形容词很不满意。   沈知北快速翻完了一遍,没有再发现顾之行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又说回了正题:“怎么样啊,我收藏你一张照片,行不行啊。”   顾观南认命了,扶着额头无奈道:“随便。”   沈知北笑了,等顾观南一点头直接翻到了某一页,指着一张单人照问:“那我要这张,可以吗?”   顾观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解,问他:“为什么要这张?”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拍得不错,挺有意境的。”沈知北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照片取了下来,放在手心仔细欣赏。   那是张偷拍照,根据照片的拍摄时间推算应该是顾观南十五岁的时候,也就是车祸前不久拍的。照片中的环境应该是他的房间,身后是一排贴墙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个种类的书,有教科书,有课外书,也有一整套的漫画,还有不少外国的原文小说。   顾观南就坐在书柜前的白色地毯上,面前散乱着各种零部件,正在组装一架飞机模型。组装工作大概是遇到了瓶颈,他眉头深锁,显得十分困扰。帅气的脸颊还带着些未褪净的婴儿肥,腮帮子鼓鼓的,生闷气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沈知北发现这张照片里正在组装的飞机模型和床头那张合照中抱在怀里的是一样的,猜测应该就是同一架。而两张照片,一张记录的是组装的过程,一张记录的是组装的成果。成果照上还有顾观南和妈妈的合照,他自然不能夺人所爱,于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这张。   顾观南见他选了这张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到这张照片大概是想到了往事,神情黯淡了一些。   沈知北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抬起头去看顾观南,正好看见了他情绪变化的那一瞬间,心情也跟着往下一沉。   看着和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判若两人的顾观南,沈知北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视线不自觉就落到了那两条安安静静的腿上。   沉默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定,右手轻轻覆上顾观南的手背,轻声唤他:“顾观南。”   顾观南的目光先落在了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随后才抬起头看向沈知北。   沈知北收紧了手,轻轻握住:“我们接受复健吧。”   刚说完,原本还情绪平静的顾观南表情突然就变了。   手心下的手掌挣了挣,感受到顾观南的退意沈知北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语气也不禁急切了一些:“我们接受复健吧。我听小叔说了,你的腿其实早就好了,迟迟站不起来不过是心理原因,我们只要接受复健还是有很大的机会重新站起来的。”   顾观南的情绪随着他话越来越激动,最后终于用力一甩,强行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   沈知北隐隐感觉到顾观南沉寂已久的暴戾情绪正在一点一点复苏,但他不明白,自己只是让他接受复健,他的情绪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激动。   “顾观南。”沈知北想去安抚他,但是被顾观南推开了。   “连你也开始嫌弃我了是吗?”顾观南的声音低哑,压抑着浓烈的怒意,他盯着沈知北,眼神晦暗不明,“见识过了我健全的样子就开始接受不了现在这样了,是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沈知北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这么着急的,至少不应该在看完照片之后跟他说这种话,以顾观南那敏感的性子不怪他这么想。   “抱歉,我确实是冲动了,但我真的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沈知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耐着性子安抚他,“我只是觉得我们既然有站起来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难道你想不站起来吗?”   这句话不知为何就触怒了顾观南,他突然激动地低吼了起来:“不想!我一点都不想!别妄想把你们意图强加到我的身上!接受不了就滚!”   作者有话要说:   都别方,不过就是小情侣闹个别扭,还能分咋滴[点烟]   明天十二点大概又要鸽了,日万太伤了,我要养一养QAQ 直接晚六点来看吧 第64章 (二合一)十四章   顾观南的情绪很激动, 甚至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沈知北也不敢再刺激他,急忙安抚:“好了好了, 我不提,以后都不提了,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边说着,他再次试探地伸手想要安抚他。   不过复健一个词就像是一个开关, 触碰到了顾观南内心最崩溃的那个点,无论沈知北如何安抚他都无法冷静下来, 甚至越来越激动,最后直接冲着他大吼滚。   沈知北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有些手足无措, 但眼见着顾观南已经彻底失去了冷静, 为免再刺激到他,只好先离开了。   “好,我走,你别生气, 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好不好?”   沈知北其实并不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 而且最看不惯别人无理取闹, 平时遇到这种一言不合就指着鼻子让自己滚的,根本不会再多给他一个眼神。但是面对着顾观南,他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 内心也没有半点的不满,有的只是满腔的愧疚与担心。   沈知北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走去, 眼神里满是担忧。   顾观南还坐在窗边的位置上, 脑袋低垂着, 胸口剧烈起伏。他的双手死死抓着轮椅扶手, 力道之大手背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强烈的情绪。   沈知北实在不放心这种时候离开,可留在这里又担心会更加激怒顾观南。幸好屋里激烈的吼叫声吵醒了吴管家,他穿着睡衣就匆匆跑了过来。   沈知北总算放心了一些,急忙抓起吴管家的手往屋里推:“你快进去劝一劝。”   吴管家还处于迷茫中,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也立即就顾观南的状态吓到了,急忙问沈知北:“少爷这是怎么了?”   沈知北自责道:“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把他惹怒了。他现在不愿意见我,你快进去安抚一下吧。”   吴管家一惊:“什么不该说的话?”   沈知北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正着急着呢也没细说,就一个劲地催促:“你先去看看你家少爷,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吴管家连连哦了两声,总算想起了正事了,也顾不上追究其他的,赶紧去敲门。敲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吴管家心一横牙一咬,径直推开了房门,边朝里面高声喊了一嗓子:“少爷,我进来了。”   吴管家先放缓脚步试探了几步,没听到顾观南让他滚才仗着胆子走了进去,顺手把门给关上了门。   沈知北站在门外,看见吴管家在关门前投来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但他根本无法安心。   吴管家这一进去待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出来。一直不见到人出来,沈知北就一刻都不敢放松,但是换个角度想,吴管家这么久都没有被顾观南轰出来,就说明安抚行动进行地很顺利。   沈知北有些好奇吴管家是怎么安抚的,也曾尝试贴在门板上偷听,奈何门板隔音效果太好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他只好抱着手臂靠在门口的墙上耐心等待。   吴管家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才出来。这一个小时间,沈知北也没有变换过姿势,如同一座雕像安静站立在门边,紧锁的眉头全程都没有舒展开来。   见到吴管家出来,沈知北总算动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正要出声问他,吴管家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边轻轻带上房门,一边小声说:“少爷睡下了。”   沈知北直到这时才总算松了口气,等吴管家关上房门后,和他走出了卧室的范围才压低声音问他:“怎么样?情绪平静下来了吗?”   “平静下来了,刚睡下不久。”吴管家的神情有些疲惫,估计安抚的工作并不是太轻松。   沈知北悬着的心总算掉下了一半,又问他:“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吴管家也说不准,就为难地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又问他:“沈先生说了什么惹少爷生气的?”   沈知北叹了口气了,懊悔道:“我劝他接受复健来着。”   “什么!”吴管家一惊,“你直接这么跟他说的?”   “嗯。”沈知北道,“我知道你之前提醒过我不要当着他的面提起复健两个字,不过当时的情况……让我没有考虑太多。”   吴管家倒也没有指责他,反过来安慰道:“沈先生也是为了我家少爷好,不必自责。”   沈知北点点头,但情绪依然不是特别高昂。   吴管家就接着安慰:“我知道沈先生劝少爷接受复健肯定也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他能重新站起来,你的良苦用心少爷一定能明白的,现在只是在气头上,等冷静下来他想明白了也就气消了。以前有一次微星少爷劝少爷复健,他也是生了好大一通脾气,当时的脸色比现在还吓人呢,还警告微星少爷以后都不准再提起,把微星少爷吓得都不敢说话了。不过第二天,少爷冷静下来后又跟微星少爷道歉了,所以,沈先生也不用过分在意,等少爷睡一觉醒来,一切就又恢复正常了。”   “希望如此吧。”沈知北喃喃道,心里却不可能不在意。特别是在听说顾观南为了这件事居然把祝微星都狠骂了一通之后,心中的疑惑就愈发深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顾观南对复健两个字如此抵触?   此时已经后半夜了,吴管家看沈知北还穿着晚上去宴会的那套礼服,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回来之后就还没有好好休息过,就有些心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劝他:“沈先生也累了一天了,先去睡觉吧。少爷从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般都不会过夜的,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沈知北点点头,顾观南此时已经睡下了,他也做不了什么,就听从吴管家的话先上楼休息了。   他回屋后先洗了个澡,但一点睡意都没有,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顾观南那激动到失控的模样,心里就揪着一般难受不已。辗转难眠,最后索性也不睡觉了,靠坐在大白身上,静静聆听了一夜雨声。   这场雨一直下到天幕渐明才停止。   骤雨初歇后的清晨,空气中都带着雨后特有的水汽湿润的气息。被雨声打扰了一夜的鸟儿们也总算从窝里探出头来,发泄似的啾啾了两声。   沈知北被清脆的鸟鸣声唤回了神,扭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居然已经天亮了。一个动作保持了一整夜,身体都沉寂了下来,变得有些僵硬。他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拿在手心摩挲了一夜的照片,珍而重之地揣回了睡衣兜里。   吴管家说顾观南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管多生气基本上睡一觉起来第二天就恢复正常了。沈知北满心期盼现实会是管家说的那样,为此天一亮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了。   他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服就匆忙下楼,此时不过六点钟。别墅里的佣人才刚起不久,顾观南起床时间很准时,不管前一天睡得早或晚,第二天都是雷打不动六点半起床。   沈知北赶在六点半之前下楼,就是为了赶在顾观南起床之前。可是一下楼,他就被早就守在楼梯口的吴管家告知少爷已经出门了。   沈知北愣住了,问了句有些傻的问题:“出门?出哪扇门?”   吴管家指了指屋外的大门。   沈知北问:“他出门做什么?”   “上班。”   “可今天是周末啊。”   “好像是临时决定的。”吴管家说,“今天是薄助理和许保镖过来接他的,听他们说,他们也是临时接到的加班通知。我特地问过薄助理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紧急的工作,薄助理说没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少爷今天要去公司加班。”   沈知北只觉得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顾观南去公司加班了,叫了薄助理,叫了许保镖,就是没有叫他。他轻笑了一声,笑容有些苦涩:“他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吴管家也沉重地叹了口气,目前的局面显然也是他始料未及的。看沈知北情绪如此低沉,就委婉得安慰了一句:“再给少爷一点时间吧。”   沈知北没有回答。   吴管家见他精神不佳,就问他:“沈先生,你该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沈知北苦笑道:“你家少爷不消气我哪能睡安心。”   “你这样不行啊,到时候少爷还没消气你先累垮就不值当了。”吴管家劝他,“我让厨房给你准备早饭,吃了回去睡一觉吧。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了。”   沈知北却摇摇头,语气坚定:“我要去公司找他。”   吴管家赶紧拦住他,好声好语地劝:“沈先生,您别冲动,少爷平时最不喜欢工作的时候被打扰了。您也再给他一段时间,说不定等晚上下班回来就好了呢。今天您就先别去找他了,让他一个人先静一静。”   沈知北神情挫败,但终究还是把吴管家的话听进去了,放弃追去公司的念头。   吴管家趁机问他:“沈先生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知北没什么胃口,但是一夜未睡精神确实不佳,而且还有些头晕目眩,就勉强答应了。   吃过早饭,沈知北又被吴管家押着回房补觉。大概也是真的累了,这一次,他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但是睡得并不安稳,就算是睡着了满脑子都是顾观南。   沈知北睡睡醒醒,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铃声刚响起的一瞬间,沈知北就嚯地睁开了眼,连忙翻身去拿手机。这么久以来,他的来电铃声响起来的次数不出五次,大部分都是顾观南给他打的,或者是顾观南命令薄旭给他打的。所以再一次听到手机铃声他的心情有些激动,以为是顾观南或者是薄旭打过来的。但是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却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脸上的喜色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这些天经常有推销或者诈骗分子给他打电话,所以沈知北看到一串陌生的号码第一反应就是电话诈骗,直接挂断了。   可是刚挂了没过多久,这个号码又打开了。   沈知北有些意外,第二次打过来,那应该就不是诈骗或者打错电话的情况。他迟疑地接了起来,刚想出声问对方是谁,就先电话那头一道略显激动的清朗男生盖住了声音。   “是知北吗?”男人问。   沈知北愣了一两秒,才谨慎地回答了一个嗯,嗯完也没有接着说话,安静等待对方说话。   对方确认了身份,突然笑了起来,语气也更加激动了:“知北,是我呀,洛丞哥哥!我回国了!”   沈知北一怔,眼睛蓦地睁大。   洛丞?那个安安静静躺在微信列表里却一直没联系,疑似是原著沈知北的竹马洛丞?!   由于和这个洛丞的唯一交集就是许久前在微信里的短短两句对话,沈知北几乎都快遗忘这个人了,听到这个名字还认真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   电话那头的洛丞却是越说越兴奋,手机里还隐约能听到机场广播的声音,看样子是刚一落地就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了。   不同于洛丞的激动,沈知北却是无所适从,还有些为难。虽然他的身份是沈知北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邻居哥哥,可那也仅限于原著沈知北,对于他这个沈知北而言,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穿过来的时候,洛丞正在国外读书,沈知北从来没见过这个洛丞,更加不知道他和沈知北平时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沈知北担心会露馅,所以一直不敢说太多,不管洛丞跟他说什么,他就只用嗯啊哦这样的语气词回答。不过这显然也不是长久之计。   洛丞激动的情绪消退后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不解地问:“小北,你怎么就说一个字啊,哥哥回来不高兴吗?”   “……”沈知北硬着头皮回答,“高兴的。”   “这样才对嘛。”对话那头传来满意的笑声,“小北,你现在在家吗?我去你家找你吧,顺便请你吃饭。小区附近那家烤肉店怎么样?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了。”   沈知北瞬间如临大敌,尽量用符合小傻子的语气说:“我、我现在不在家。”   “不在家?那你现在在哪里?”洛丞一下子咣咣扔出一连串问题,“你在外面吗?一个人出来的?你叔叔堂弟他们跟你在一起吗?”   沈知北现在根本不住在沈家,洛丞如果去沈家找他,随便找个人一问就能知道事情真相,索性也不找理由,实话实说:“叔叔他们去国外玩了,我现在住在朋友家。”   洛丞先是注意到了朋友这两个字,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哄小孩子一样鼓励道:“小北交新朋友了吗?真棒啊!”随后又语气一变,“你叔叔他们去国外玩都不带你吗?”   “是我自己不想去。”洛丞显然是了解他们家情况的,未免越扯越深,沈知北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想陪我朋友。”   洛丞听他这么说也就没计较,又问起了沈知北现在所在的住址。   沈知北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洛丞笑了笑,说:“等会儿我去接你啊。哥哥第一天回国,难道你不想给哥哥接风吗?”   沈知北干笑了两声。   他其实对洛丞挺好奇的,毕竟在遇见祝微星之前,他应该是小傻子的生命中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难免会对他的长相样子产生好奇。但也正因为如此,洛丞是与原著中的沈知北相处过且对他极为了解的人,沈知北也不由得担心如果见面了自己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洛丞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来看,原著中的沈知北显然是极其喜欢他的,不可能会错过洛丞回国这么重要的事,所以琢磨再三,沈知北还是决定赴约。   他没有告诉洛丞准确的地址,就把最近的地铁站报给了他,让他去那里接自己。   洛丞刚回国行李都还没放就先给沈知北打电话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下来难免邋遢,所以决定先回家安顿好,顺便打理一番,傍晚的时候再去接沈知北。   下午三点,沈知北从楼上下来,换了身外出的衣服。   吴管家正好经过,瞧见了他的打扮就问他:“沈先生要出门吗?”   “嗯。”沈知北点点头。   吴管家小心翼翼地问:“是要去公司吗?”   沈知北顿了顿,随后摇头说:“去见个朋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顾观南如果回来了,替我和他说一声,今天大概会回来有些晚。”   “好的。”吴管家见沈知北打扮得如此隆重心里其实是有些在意的,但无论是去见什么人都是他的隐私,自己也根本没有立场盘问,只得歇了打听的心思,尽职尽责地问,“需要给您准备车子吗?”   “不用了,”沈知北换鞋出门,“有人来接我。”   “哦。”吴管家无声叹气,目送着沈知北离开,神情哀怨。   -   沈知北准时赶到了约定的地铁站门口,因为不清楚对方的长相,也没有过度关注,悠闲自若地等待着对方来找自己。   五分钟后,一辆白色的宝马缓缓停在了自己面前。   沈知北心道一声来了,缓缓站直了身子,心情莫名有些紧张。   这时,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沈知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缓缓弯下腰。   车窗玻璃尽数降下,沈知北的身子也已经和车子齐平。他往里望去,正好和一道视线对上。   “好久不见啊,小北。”   沈知北有些发怔,车里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男人,模样英俊,身上社会精英的气质十分明显,和顾观南有些相似,但是比顾观南爱笑,给人的感觉也要平和很多。   这里不能停车,洛丞就没有下车,身子越过中间挡板给他开车门,顺便招呼他:“先上车吧。”   “哦。”沈知北有些别扭,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   洛丞本来还想给他绑安全带,沈知北急忙阻止,抢过安全带自己动手。   洛丞也没有去抢,趁着沈知北绑安全带的工夫就盯着他仔细观察,上上下下都看过一遍后,他满意地点点头,评价了一句:“胖了,看着比以前健康了,挺好的。”   沈知北呵呵干笑。   “咱们先去吃饭。”洛丞边说边启动车子。   洛丞的车子离开后,路对面的一辆黑色的车子也紧跟着启动了。兼职当司机的许保镖从白色的车子上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后视镜,谨慎地问坐在后座的男人:“老板,回别墅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字数比较少的二合一   #让我们欢迎本文最强工具人&最强助攻——洛丞先生! 第65章 (二合一)十五章   洛丞的车上, 沈知北听了一路他在国外的生活,因为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也没有随意插话。洛丞倒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 大概很久以前他和沈知北相处的时候就是他说话沈知北安静听着。   洛丞原本是准备带沈知北去他们以前常去的烤肉店吃的,那家店在沈家附近,其实味道并不算很好,只是那时候沈知北还小, 沈家人看他看得紧,并不允许在外面待太久, 给的时间只够洛丞带沈知北去附近的餐馆吃顿饭。虽然味道很一般,但那是沈知北一天之中唯一能出来的时间, 所以沈知北每次去那家店都很开心。   不过今天既然时间上是自由的, 洛丞就准备带他去吃一点好的, 所以临时改变主意,开着车带他到了市中心。   洛丞挑了家口碑不错的西餐厅,期间帮沈知北拉椅子、铺餐巾、点菜,绅士举动尽显。明白他做一切是因为对面的人是个智力只有五六岁的孩子, 但沈知北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幸好入座之后洛丞的举止就正常很多了, 因为要开车他就点了瓶无酒精的香槟, 又问沈知北会不会喝,不会的话再给他点杯果汁。   香槟沈知北自然是会喝的,但小傻子就不见得, 于是挑了个比较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可以试试。”   洛丞笑了笑,果真没有怀疑, 并且赞同地说:“男孩子还是要会喝一点酒, 这样才不会吃亏。”   沈知北附和地嗯了一声。   很快香槟上来了, 洛丞给他倒了一些, 浅浅的就铺了个底,让他先试试。   沈知北端起酒杯尝了一口,随后笑着对洛丞说:“好喝的。”   洛丞就又给他倒了一杯,这次是正常一杯的量,叮嘱他:“慢慢喝。”   “嗯。”沈知北点点头,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同时不露声色地抬头打量了对面的人一眼。   就目前的相处而言,洛丞给他的印象不错,温暖体贴,看得出来是真的关心沈知北。不过因为沈知北的特殊缘故,他也和祝微星和沈存信一样,比起朋友更像是把他当成孩子那般对待,当着他的面说话做事时,都会不自觉放轻声音又放缓语速,就好像生怕他听不懂似的。   沈知北倒不是不喜欢他们这般对自己,只是会让他有压力。相比起来他更喜欢顾观南对待他的态度。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连沈知北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后哭笑不得地在心里反驳自己。顾观南是因为知道自己是个正常人,当然不需要哄着顺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里竟然会把他们四个放在一起比较。   说到顾观南……也不知道这个时间他下班回家了没?有好好吃饭吗?他发现顾观南这段时间是越来越任性了,一有不顺心就闹绝食。闹也就闹了,只是每次闹绝食的结果就是自己得大半夜爬起来给他做宵夜,他都怀疑顾观南是故意折腾自己才来这么一出。   沈知北想起顾观南思绪就有些不受控制了,甚至因此忽略了周围的一切,连洛丞叫他都没听清楚。   “小北?”洛丞叫了三遍,沈知北都在发呆,于是叫第四遍的时候就提高了音量。   沈知北总算从满脑子的顾观南中拉回了思绪,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洛丞:“啊?”   洛丞无奈笑:“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认真,我叫了你三声都没听到。”   沈知北低下头,装出几分害羞,小声说:“没想什么。”   见他不想说,洛丞识趣没有追问。正好这时两人的菜上来了,他招呼:“先吃吧。”   “嗯。”沈知北拿起刀叉。   洛丞原本担心他不会使用刀叉,正准备帮他把食物切好,但一抬头,就见沈知北正在切牛排,动作熟练又优雅,周身的气质仿佛都变了。洛丞虽然有些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深究,毕竟他已经离开快十年了,十年时间足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洛丞边吃边关心沈知北的近况:“小北,你叔叔他们对你好不好?沈熠那小子还有没有再欺负你?”   沈知北眨眨眼,听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知道沈知北的处境的。照理说,不管是为了不让洛丞担心,又或者只是单纯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都应该说好的,但他实在做不到昧着良心夸那家子人,只好用沉默来逃避这个问题。   不过很多时候沉默就已经足够表明态度了。洛丞瞧见他骤然低落下去的情绪,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心疼中夹杂着对沈昂一家的愤怒,但最后他也只是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发心,轻声问他:“小北,你要不要搬出来跟哥哥一起住?”   这件事洛丞之前在微信里就跟他说过,沈知北倒也不是太意外,只是有些不解地问:“你不走了吗?”   洛丞笑了笑,笃定地说:“不走了。”   经过这一路的聊天,沈知北已经知道了洛丞不仅仅是他的邻居,还是世交家的儿子。他的父亲就是当初帮忙处理沈知北父母遗产分配的好友律师。   洛丞和沈知北很小就认识了,洛丞是独生子,又比沈知北大了七岁,所以一直把沈知北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两家本来就是好朋友,加上又是领居,关系也十分亲密。后来在洛丞十七岁的时候,父亲因为工作的原因举家移居海外,洛丞也被迫和沈知北分开来。   如今,洛丞的父亲已经在国外站稳了脚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准备待一辈子的。洛丞子承父业,大学也选择了法律专业,今年刚博士毕业。事实上无论是他所学的法律体系还是人脉资源都是在国外更有优势的,甚至连他的父母都劝过他留在国外,但是洛丞执意要回国,甚至一刻都不愿多呆,毕业证书一到手他就立马订票回来了。   沈知北忍不住问他:“有什么一定要回来的理由吗?”   洛丞停了下来,仰脸想了想:“非要说理由的话,也不是没有。”   “是什么?”   洛丞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说:“当然是因为我家在这里啊,我只是去读书又没有入外籍,这里还是我的根,自然要回来。”   “……”   虚伪!一看就没说真话!沈知北也不捧场,微微皱眉盯着他不说话。   “好了好了,我说实话。”洛丞喝了一口香槟,身子往身后的懒懒一靠,嘴角噙着笑,声音有些轻,“前面说的也确实是一部分原因,但主要的还是为了一个人。”   沈知北眉头轻挑了一下,这才是喜闻乐见的发展嘛。他又追问:“是谁呀?你喜欢的人吗?”   洛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伸手掐了掐沈知北的脸颊,笑着打趣:“我们小北长大啦,居然也开始和人聊感情话题了。难不成是有喜欢的人了?”   “才没有。”沈知北揉了揉脸颊,小声嘟囔,不放弃追问,“你为了谁回来的呀?”   洛丞确实是一脸神秘地吐出两个字:“秘——密——”   沈知北失望,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洛丞被逗笑了,托着腮笑眯眯盯着他看:“倒是比以前更活泼了。”   沈知北默默低下了头,专心吃。   洛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沈知北和他吃了一顿饭就感觉隔阂消失了。虽然不至于立即把他当成自己关系亲密的邻家哥哥,但当成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还是没问题的。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无法扮演得和原主一模一样,从而引起他的怀疑,但很快他就发现,洛丞根本没有起疑心,大概是因为十年未见,这段漫长的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所以即便沈知北有时会表现出和儿时不一样的举动,洛丞也不会怀疑是不是皮下换人了,而是遗憾自己离开太久,缺席了沈知北的成长。   这顿饭沈知北吃得总体来说还是挺轻松的,洛丞也是个擅聊的主,从来不是让气氛冷场。   气氛和谐融洽,两人相谈甚欢,以至于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处一行三人离开的动静。在最前头的是个坐轮椅的男人。男人面容英俊出挑,此刻却阴云密布,仿佛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周围的食客不明所以,但下意识退后了几步,不敢靠近。   九点过五分,沈知北和洛丞从餐厅离开。   洛丞道:“时间还早,要不要再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沈知北心里惦记着还在气头上的顾观南,就拒绝了:“我朋友还在家等我,我想回去了。”   洛丞就没坚持,去取了车,准备送他回家。   沈知北并不清楚洛丞知不知道顾观南,但为了避免麻烦,还是没让他直接送到别墅外面,车子开到下午碰面的地铁口就说要下车。   不过这么深更半夜的洛丞自然不肯,说要送他到家门口。   洛丞见沈知北执意要下车,就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到门口,难不成你朋友不喜欢陌生人把车停在他家门口?还是其实不只是朋友?”   他故意把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语气暧昧,沈知北听明白了却装做不懂。正好这时,他看到祝微星从地铁站出来,虽然有些纳闷他怎么这么晚回来,但还是忍不住惊喜,急忙指着祝微星跟洛丞说:“我看到我朋友了!洛丞哥哥我想跟我朋友一起走回家,今天谢谢你。”边说边迫不及待推门下车。   祝微星刚走出地铁口就听到有人叫他,声音还很熟悉,转着脑袋找了一圈,竟然看到了沈知北。   他赶紧跑过去,问他:“知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人跟着你吗?”   “我跟认识的哥哥去吃饭了,刚回来。”沈知北解释了一句。   “认识的哥哥?是谁?”祝微星在和沈知北相关的人上就特别警惕。   这时,洛丞也从车上下来了,走到沈知北身边,问他:“知北,这就是你朋友吗?”   “嗯。”沈知北抱着祝微星的手臂跟洛丞说,“这是微星哥哥,我的好朋友。”   洛丞就对祝微星友好一笑,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知北的邻居洛丞。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们家知北。”   “你好,”祝微星也给面子地伸手回握了一下,笑着说,“知北是我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知北适时站出来打断两人寒暄,对洛丞说:“洛丞哥哥,我和微星哥哥一起回去,你也快回去吧,很晚了,该睡觉了。”   洛丞见祝微星挺可靠的,也就放弃了送他到家门口的想法,伸手轻轻抚摸着沈知北头顶,声音温柔地对他说:“那哥哥就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哥哥接下去几天会有些忙,等忙过了再来看你好不好?”   “嗯!”沈知北笑着点头。   洛丞又跟祝微星道了个别,就开车离开了。   沈知北也和祝微星并肩往别墅走去。   祝微星一路走一路打听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邻居哥哥,显然是担心傻乎乎的沈知北有没有被骗。沈知北就给他详细介绍了洛丞。得知对方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竹马哥哥,祝微星这才打消了疑虑。   祝微星问完了又轮到了沈知北。沈知北问他怎么这时候回来。   祝微星道:“哦,我下午给吴管家打电话,想问问他这段时间家里的情况。我听吴管家说观南哥最近心情不太好,就想回来看看他。对了,你知不知道观南哥为什么心情不好?”   沈知北表情变了变,故作疑惑地问他:“吴管家没跟你说吗?”   “没有,就说心情不好。”   沈知北神情放松了一些:“我也不知道。”   祝微星叹了口气:“希望不是太严重的事。”   两人回到了别墅。别墅里灯火通明,院子里还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   沈知北认得这辆车是顾观南平时上班用的,早上还没有,如今又停在了院子里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回来了,心情忍不住一喜,加紧步伐进了屋子。   吴管家看到祝微星也回来了,十分惊喜。   祝微星打完招呼紧接着就关心起了顾观南:“观南哥回来了吗?”   “回来了,现在在书房呢。”吴管家说。   祝微星一听就要往书房走去,却被吴管家拦住了。   吴管家告诉他:“少爷交代了,谁都不许去打扰他,微星少爷不如先回屋休息会儿吧。少爷出来了,我会转告他的。”   祝微星担忧地望向书房,最终还是同意了:“那好吧,观南哥出来了你就告诉我。”   “我会的。”吴管家保证。   祝微星忙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痛就想先回房泡个澡,见沈知北还站在一楼没有要上去的意思,就停下来问他:“知北?你还有事吗?”   沈知北对他微笑:“我想喝口水,微星哥哥先上去吧。”   “哦。”祝微星没有怀疑,揉着肩膀上楼了。   沈知北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喝水,而是刚才他原本也要上楼时手臂被吴管家轻轻拉了一下。于是他心领神会,知道对方肯定有话要跟他说,就留住了。   果然等祝微星上楼之后,吴管家告诉他:“沈先生,少爷让您回来后去趟他的书房。”   沈知北愣了愣:“不是说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吗?”   吴管家笑了笑,话里有话:“沈先生怎么能和我们一样呢。”   沈知北听懂了,虽然心里感觉有些怪异,但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他问:“他还生气吗?”   吴管家摇摇头,声音都透着高兴:“不生气了,少爷回来后和平时一样。我早就说了,少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沈先生不用太担心。”   沈知北总算松了口气,也忍不住高兴起来,又问他:“他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不过吃得不多。”   沈知北点点头,思考了下去书房前先跑进了厨房。他切了一些水果,还炸了杯鲜果汁,端去给顾观南。   走在书房门口,他停了一会儿,深呼吸了一番才敲响了门。   大概过了十几秒,才从里面传来顾观南的声音。   “进。”声音隔着木门有些沉闷。   沈知北微微一笑,拧开门把手,推门进去。   顾观南正在工作,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很快低下了头,问他:“进来做什么?”   声音平静如常,沈知北笑容又加深了一些,反手带上书房门,端着水果走过去,道:“不是你让吴管家转告我回来后就来一趟书房吗?”   顾观南似乎是想起来了,视线又落在了面前的水果拼盘上,语气不变地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管家说你晚饭没吃多少,就给你切了些水果,还有鲜榨的果汁。”沈知北在他面前坐下,收敛起了笑容,再次语气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昨晚上我有些冲动了,说话也没有深思熟虑。”   顾观南表情没有变化,挑起一块西瓜放进嘴里,平静道:“算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沈知北脸上又有了笑容,隐隐觉得今天的顾观南有些不一样,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和宁静。   直到这时,悬了一夜的一颗心才总算彻底落了回来,沈知北不禁长舒一口,一脸轻松地问:“你叫我进来是因为什么事?”   顾观南看了他一眼,不同于沈知北的笑容满面,他从一开始表情就淡淡的,似乎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只是正沉浸喜悦情绪中的沈知北并没有发现。   顾观南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沈知北接过来看,发现是一份合同,而当他看清合同的名称后,脸上笑容也缓缓消失了。良久,他抬起头问顾观南:“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顾观南没有看他,神情淡漠,“我们的合约提前结束,你自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更新晚了!因为下午要出门没有二更,就想多写一点,结果就写到了现在。   下一次更新在明天12点啦。 第66章 (第一更)十六章   “合约提前结束, 你自由了。”顾观南的声音平静中又透露着淡淡的冷漠和疏离。   自由……   沈知北的心绪有些空。   放在半个多月之前,他听到这两个字肯定会很高兴,但是此时此刻, 当他如愿听到顾观南说放他自由,他的心却莫名空了,有些茫然,似乎又有些不舍, 总之就是没有意料之中的高兴。   他握着那份宣告合约中止的文件,沉默良久, 突然轻笑了一声,将合约推了回去, 冷静道:“当初说好两个月的, 这才一个月都不到……”   “所以是提前结束。”顾观南打断他的话, 结束合约的态度很坚决,根本不管沈知北答不答应,直接是用的通知的口吻,“明天你就离开吧。”   “离开?”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沈知北低声问, “你在赶我走吗?”   顾观南的表情短暂愣了一两秒, 大概是想起了沈知北住进来的原因,又改口说:“你是微星请来的,如果想继续住下去就住吧, 只是以后不用跟我去公司了,你也不需要再负责我的饮食起居。”   换句话说, 今天之后他的身份就会成顾观南的贴身助理变成顾家的客人, 不仅不用再关心顾观南的生活起居, 甚至还能享受顾家佣人的服务, 待遇似乎是变好了,但同时和顾观南的距离也拉远了。   顾观南对待朋友和陌生人完全是两个极端。沈知北很清楚,一旦失去了贴身助理这层关系,他和顾观南的关系就会越来越远,最终退回陌生人的位置。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知北的心里就有些发堵。他似乎听见了自己话语里的不甘。   “是因为昨晚上的事吗?”沈知北问他,“你还在生我气?”   “我已经说了,过去的事会让他过去。”顾观南神情冷淡。   “那为什么还要提前结束合约?”沈知北觉得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顾观南将手中的钢笔往桌上随手一扔,语气有些不耐烦:“没什么,就是腻了,没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北低低轻笑了一声,笑声里有无奈也有释然,他叹息了一声,平静地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你能提前还我自由身我应该高兴才是,谢了。对了,既然光荣卸任了,我和顾先生也就没有关系了,继续住在这里也不合适,明天我就会离开,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顾观南扭过脸,目光淡然地看着窗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良久才轻声回应了一个音节。   “嗯。”   沈知北站起来,极有涵养地对他微笑着说了声晚安,转过身,笑容却从脸上消失了,只留下一张淡漠的脸和一双愠怒半掩的眼。   沈知北努力隐忍着才没让自己摔门,但即便如此关门的声音还是比平时重了不少。   吴管家一直在门外候着,见沈知北神情不对劲急忙走过来,关心问:“沈先生,您怎么了?”   沈知北摇摇头,勉强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牵强,道:“我先上楼休息了,书房里就拜托吴管家多听听动静了。”   “我会的。”吴管家目送着沈知北上楼,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心里的担忧更甚。   沈知北上了楼,正好遇到泡完澡准备下楼看看顾观南从书房出来没有的祝微星。   “微星哥哥。”沈知北尽量装做若无其事,但他到底不是专业的演员,做不到情绪说放就放说收就收,终归还是暴露了些许真实的情绪。   而恰巧这细微的情绪变化就被祝微星觉察到了,他一把抓住他的手,问他:“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不高兴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沈知北摇摇头,索性把明天准备离开顾宅的事情告诉了他。   祝微星一听果然各种不舍,拉着沈知北的手一个劲的挽留:“一定要走吗?能不能再住几天?”   沈知北摇头,虽然顾观南说过他可以继续留着做客,但他也不是厚脸皮的人,而且事到如今他实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和顾观南和平地待在一个屋檐下,还不如直接离开。   由于祝微星说什么都不舍得他离开,并且表示不给出一个必须离开的理由他一定不会放人,沈知北只好找了个借口。   “我叔叔他们回来了,让我回家去。”   这个借口一出,祝微星果然就不说话了。其实他已经从沈知北口中知道叔叔一家对他并不好,但是没办法,人家不管对他是好是差,法律层面上仍然是沈知北的监护人,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跟他们抢人,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还会被那些人反咬一口,落下了非法□□的罪名。   第二天,沈知北穿上了来时的衣服,将祝微星这些天来借他穿的衣服洗干净叠好物归原主。   他是空手来的,离开也没有要带的东西。   祝微星今天学校里原本是有任务的,但为了送沈知北就请假了。   沈知北从楼上下来,就见祝微星和吴管家正排排站在楼梯口,眼含不舍地看着他。沈知北恍然间有种自己不是回家而是上战场的错觉。   沈知北走到一楼,祝微星立即上前拉住他的手,依依不舍地问:“知北,现在就要走吗?不然吃了晚饭再让家里司机送你回家吧。”   沈知北看了眼外面的日头,有些哭笑不得,这中午饭都还没有着落就直接想着晚饭了吗。其实他也并不是非得急着走,只是早走晚走反正都得走,又何必多留几小时呢。而且……   他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   顾观南今天没有去上班,选择在家里办公。吃完晚饭再走就意味着还要和他照面至少两次,说实话,此时他并不是很想看到他。   吴管家也在挽留。   他是今天在早上才从祝微星的口中知道沈知北要走的消息的,也是震惊不已,左思右想也没想通为什么会这么突然,难不成就是因为昨晚的那场连争吵都算不上的别扭吗?   在吴管家看来,沈知北是特别的。他照顾了顾观南近三十年,大概是没人比他更清楚顾观南的。自从顾观南出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般,阴晴不定喜怒无常都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最让吴管家担心的是自那之后他家少爷就像失了心,只剩下一副无悲无喜的空壳子。   他原本以为顾观南大概会这个样子一辈子了,结果沈知北出现了。他在沈知北那里久违地看到了一个鲜活跳动的顾观南。或许在顾观南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吴管家就已经先注意到了。   他原本以为终有等到两人戳破窗户纸的一天,却没想到没等来戳破窗户纸反倒等来了分道扬镳。   无论他们怎么挽留,沈知北离开的决心都很坚定,最后两人也只好放弃了。   吴管家提议让家里的司机送他回去。沈知北想着这里离沈家确实有些距离就没有拒绝。   离开前,祝微星抱着沈知北不撒手,沈知北有些无奈,反过来安慰他:“微星哥哥别难过,以后我会去找你玩的。”   祝微星答应了。   但事实上,他们都很清楚,一旦沈知北回了那个家,再想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院子里了,祝微星说要送他个礼物,又火急火燎地上楼去拿了。   沈知北只好多等了一会儿。   吴管家就在这时走到他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声音问他:“沈先生不去跟少爷道个别吗?”   沈知北愣了愣,目光缓缓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有些犹豫,但最终沉默摇头,扯起一个略有些苦涩的笑,低声道:“算了,他在忙,还是不打扰他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们。”   吴管家有些不舍。   沈知北忍不住笑了,轻轻拍了拍肩膀,十分自然地对他说:“以后顾观南就拜托你了。”   说完,两个人都有些愣了,随后又一同笑了。   沈知北摇头失笑,拍了拍脑袋,自嘲道:“我大概被你家少爷统治太久了,还没有翻身做主人的感觉。”   吴管家称赞他:“沈先生把少爷照顾得很好,我会努力朝您靠近的。”   沈知北赶紧摆手说:“你才是专业的,我算什么学习榜样啊。”   吴管家不以为然道:“因为您是用真心在照顾少爷,少爷都能感受到,这和专业不专业无关。”   沈知北默然。   “沈先生,有些话由我来说或许不太适合,但是您也知道的,我家少爷不善言辞,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轻易不愿意让人看到内心。可是,我也不愿看到你们两个因为这个原因而产生误会,所以斗胆想替我家少爷说句话。”吴管家说到这里顿了几秒,大概还是有些心虚,先偷偷看了眼书房的方向,才凑到沈知北耳边,小声告诉他,“其实少爷是在意你的。”   沈知北笑了笑,平静点头说:“我知道。”   吴管家觉得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我家少爷其实是喜欢你的。”   沈知北脸上的笑容又短暂的停滞,但没有过分惊讶,只是笑着问吴管家:“你怎么看出来的?你刚刚还说你家少爷轻易不愿让别人看到内心呢,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管家神色略有些得意:“少爷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   沈知北也道:“说的也是,如果连你都看不透他,那估计这世界上就没人能真正了解他了。”   吴管家好奇问:“沈先生,您不意外吗?”   “意外什么?”   吴管家提醒他:“我家少爷喜欢你啊。”   沈知北淡定一笑:“早就知道的事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吴管家一惊,紧接着又急切问他:“那沈先生是怎么想的呢?”   沈知北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想?”   吴管家那个着急,就感觉比自己当年追求妻子还要上心。他也看出沈知北是个爱装傻的,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问他:“那沈先生喜欢我家少爷吗?”   沈知北没有立即回答,靠着墙目光看向对面的书房,半晌,在吴管家期待的目光中嘴角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笑着说:“喜欢啊。” 第67章 (第二更)十七章   “喜欢啊。”沈知北目光温柔地看着书房, 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这是他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心迹。   吴管家激动不已,又有些为自家少爷感到遗憾, 竟然错过了沈先生真情告白的重要的时刻。   知道两个人是两情相悦,吴管家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瞬间觉得沈知北离不离开都不是大事了,当务之急是让少爷知道沈知北也是喜欢他的。   可是他甚至还没想好该怎么跟自己少爷说这个喜讯, 沈知北紧接着的一句话就重新将他激动的心打落回了谷底。   “可那又怎么样呢?”   吴管家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喜悦的笑容还半僵在脸上, 盯着他淡漠的脸呆呆问:“沈先生您说什么?”   沈知北垂眸,淡声反问:“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这……”吴管家被问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他, “沈先生有什么顾虑吗?”   “顾虑啊……”沈知北仰头叹息一声, “那可太多了。”   对话进行到这里因为祝微星下来而被迫中止。   祝微星送给沈知北的礼物很杂,有自己很珍视的童年玩偶,也有自己最喜欢的零食,还有自己很宝贝的一些衣服裤子, 看着也是临时起意的, 在房间里东搜一点西挖一些的装了满满一袋子。   “谢谢微星哥。”虽然是一些二手品, 但都是祝微星极为宝贝的,沈知北一点也不嫌弃,心怀感激地接了过来。   吴管家见状也送了他一堆吃的。   沈知北哭笑不得, 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在哄了是吗?   祝微星终于答应放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顾家的佣人知道他要走都来送他,热情的阵仗差点让沈知北招架不过来, 好不容易钻进了车里后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身边大袋小袋的礼物, 苦笑摇头, 来的时候两袖清风, 走的时候反倒两只手都捧不过来。   祝微星隔着车窗最后跟他们挥手道别,车子就载着他缓缓离开了顾家。   一行人站在大门口目送着车子消失身影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祝微星怅然若失,遗憾地叹了口气。   吴管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得有必要跟少爷通报一声。   沈知北离开后不久,祝微星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去一趟,于是留在家里陪顾观南吃饭的计划被迫泡汤,他不得已收拾东西提前赶回了学校。   吴管家先后送走了沈知北和祝微星,看着安安静静的屋子,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以前冷冷清清的氛围。   沈知北在的这些日子,大概是别墅里最热闹最有生气的时候了。   吴管家伤感了一会儿,看快到午饭时间了,就去敲书房的门。   “少爷,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吴管家在门外轻声喊。   安静等待了一会儿,屋子里一直没有回应,他轻轻将书房门打开一条缝,又轻声细语地喊了一遍:“少爷。”   顾观南抬起头,神色淡然地问他:“什么事?”   “到午饭时间了。”吴管家脚步无声地走了进去,“先去吃饭吧。”   顾观南神色有些迷茫,似乎是根本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看了眼面前的电子时钟才慢吞吞地嗯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吴管家过来推他,边道:“沈先生已经走了,我自作主张让老李送他回去了。”   顾观南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吴管家在心里叹了口气,又继续汇报:“微星少爷临时被学校叫回去,也回去了。那时您正在忙,就没去打扰您,说是这周太匆忙了,等下周再回来看您。”   顾观南单手支着腮,无所谓道:“随便。”   吴管家推着顾观南到了餐厅,看到空荡荡的餐桌又免不了一阵伤感。   以往即便微星少爷学业繁重,也不是能经常陪少爷一起吃饭,大部分时间还是少爷一个人用餐。但自从沈先生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他在的那些日子里,但凡少爷出现在餐厅,身后总会跟着一个笑眼弯弯的青年。   沈先生虽然年轻,但教养很好,即便是吃饭都赏心悦目。不同于少爷食不言的原则,沈先生有时会在饭桌上分享一些有趣的事,少爷虽然从来不回应,但只要他一开口,他就永远会摆出一副正在倾听的专注模样。因为有了沈先生,饭桌上的气氛都热闹了许多。   可是这热闹的气氛仅仅只维持了半个月就又打回原样了。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吃饭也是一样的,习惯了时常伴随着说笑声的轻松愉快的用餐环境,乍然变回了寂静无声的氛围,就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顾观南大概也是被过分安静的气氛影响,胃口都变差了,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又一言不发地窝回了书房。   吴管家在后面无声叹气。   他家少爷好像又变回无悲无喜的空壳子了。   -   顾家的司机按照沈知北告诉他的地址一直把他送到了沈家的家门口。   沈知北坐在车里,从车窗往外望去,沉默看着沈家那陌生中又透露着些许熟悉的房子,许久都没有动弹。   司机对沈知北的家事并不了解,将面前这幢富丽堂皇的别墅打量了好一会儿。沈家别墅大门紧闭,但是里面有人在走动,有人注意到了门口的车子,但都视而不见。司机见沈知北没有动弹,想了想,转过来问他:“沈先生,要我帮你摁门铃吗?”   司机的声音将沈知北唤回神,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边说边打开了车门。   司机又说:“那我帮你把这些东西拎进去吧。”说着也跟着下了车,打开后车门,帮忙分担了一些。   沈知北跟他道谢,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摁门铃。他站在沈家别墅的铁艺大门前,深深地叹了口气才抬起右手去按门铃。   这时有个中年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沈知北,突然大叫了一声:“沈知北!你死哪去了!”   嗓门洪亮,声势惊天动地,惊扰了在周围树上栖息的飞鸟,也把门外的沈知北和司机吓了一跳。   司机被中年女人的气势震撼到了,甚至都没注意她说的话,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跟沈知北调侃:“沈先生,你家佣人嗓门真亮,都可以去唱美声了。”   沈知北不置可否地浅浅一笑,见女人往这边走来,就从司机手中接过了其余的袋子,对他说:“李叔,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也赶紧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可以了。”   司机也瞧见女人走过来了,以为是来给他搭手的,就没有坚持,跟沈知北道了个别就离开了。   女人走过来开门时,车子已经开远了,就看到一个车屁股。女人眯起眼睛瞧了一眼,她的视力不太好,没有看清车标,只当是普通的私家车,也没有太在意,把视线落回了沈知北身上。   女人鼻孔朝天眼神轻蔑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就开始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这么多天你死哪儿去了!长能耐了是吧,趁着先生太太不在家还玩离家出走这套!你死定了!等先生太太回来我就告诉他们,你等着饿肚子吧!”   中年女人姓罗,大家都叫她罗婶,是专门照顾葛云英的,属于心腹,在沈家的地位也比一般佣人要高,相当于管家。因为主人家的态度,罗婶也从来没把沈知北当成主人看待,经常做一些狗仗人势的事情。葛云英自诩已经跻身上流,如今是贵妇太太,十分在乎自己的名声,平时欺负虐待沈知北这种事也不会亲自动手,都是吩咐罗婶去做的。所以,在对待沈知北这方面,罗婶的表现就代表着葛云英的态度。   在沈知北没有穿进来之前,原主沈知北对罗婶一直是惧怕的,因为每次犯了错事关禁闭都是她来实行的,可以说整个沈家沈知北最怕的就是罗婶。   后来沈知北穿过来了,他虽然并不怕罗婶,但为了保持小傻子的人设,也会尽量避免与她起冲突。沈知北早就看清楚了,这个罗婶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仗着有葛云英和沈昂夫妻在后面撑腰就可着劲欺负沈知北,但是她基本也只敢口头叫骂得欢,一到付诸行动就软了。沈知北知道她这一点,也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她要骂就骂,自己不听就是了。   不过今天罗婶估计是因为沈知北失踪多日被气狠了,骂的时间久了一些,骂的话也难听了一些,甚至还上手狠狠掐了沈知北一把,刚好就掐在他受伤的那条手臂上。   罗婶虽然是掐的上臂,但肌肉牵动影响到了下方正在愈合的伤口,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刺痛,沈知北不禁嘶了口气,眉头也皱了起来。   罗婶瞧见了,瞬间不满,又掐了一把,骂骂咧咧道:“你还敢给我甩脸子!真是反了天了!”   沈知北本来心情就不好,罗婶尖细粗鲁的嗓音算不上悦耳,就像是只苍蝇似的嗡嗡嗡在他耳边叫唤,叫得他心烦意乱,也忍不住脾气了,缓缓沉下了脸,冷声开口。   “你家少爷允许的,有意见找他去。”此刻的沈知北一扫往日唯唯诺诺的怂包样,镇定自若,凉凉看了眼发怔的中年女人,不紧不慢道,“另外,什么时候主人外出需要跟佣人打招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不装了,我摊牌了![失恋的人无所畏惧!] 第68章 (二合一)十八章   沈知北平时在沈家就像个小白兔, 胆小懦弱,又因为脑子不灵光说话也呆乎乎的,最常做的事就是像只兔子似的缩在角落里, 不声不响,也不敢随便动弹。可即便这样在沈家人眼里还是碍眼的存在,所以即使他已经缩进了角落里,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但发现他的人还是会过来踹上几脚。沈知北却不敢呼一声痛,把所有的委屈和伤痛都使劲往肚子里咽。   沈家的人无论是沈昂一家还是家里的佣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的窝囊样子, 根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一有不顺心就冲他撒气, 反正无论他们怎么欺负这个小傻子也不会有半点反抗。   罗婶从来不拿正眼瞧沈知北, 自然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个平时任自己欺负的青年今日的神态和往常并不太一样, 依然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欺负他。却没想到,畏畏缩缩的兔子消失了几天之后竟然摇身一变长出了牙,不仅变凶了竟然还会反咬人了。   罗婶一时间呆住了,怔怔地看着沈知北眼底蔓延的冷意, 就感觉自己正被一只凶猛的野兽的盯着, 强烈的危险让她四肢都像是被绑住了, 动弹不得。   面前的男人依然顶着那张漂亮青涩的熟悉面容,可内里仿佛换了一个灵魂一般,陌生至极。   罗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但心跳如擂鼓,迟迟平静不下来。她惊恐地舔了舔嘴唇, 看怪物似的看着沈知北。她刚被沈知北折了面子, 理应生气才是, 但是她发现在被那双冰冷的眼睛注视下他生不起一丁点的勇气, 反而战战兢兢地虚声问他:“你、你是谁?你不是沈知北吧?”   沈知北轻笑了一声,眼神轻蔑,一句多余话的都没有再施舍给她,拎起袋子踏步走进了院子。他的肩背很挺拔,脚步坚定,一步一脚印走得很沉稳。   罗婶看着那个陌生至极的身影,久久没有回神。   沈昂一家虽然去了国外,但是沈家的佣人还是每天矜矜业业地打理着宅子。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们进进出出,和平时相比略显忙碌。   沈知北从院子走进屋子,一路上与许多佣人擦肩而过,但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刻意躲避,旁若无人,脚步沉稳。佣人们看到他也都愣了几秒,觉得他此时的模样十分陌生,但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随意瞥了他一眼就继续自顾自干活了。   沈知北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小房间。他的房子自然是没有人专门打扫的,多日没有住人,房间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沈知北放下从顾家拎回来的大袋小袋,看着脏兮兮的小窝无声叹了口气。他有轻微洁癖,屋子里这么脏他也做不到闭眼就躺,只好认命地撸起袖子打扫。   他的左手还伤着,虽然还是包扎得像根白萝卜,但他的手指其实是能动弹的,所以为了方便左手手指活动,后来他又把纱布拆了重新包扎过,露出了手指。如今他主要还是靠右手,但是左手也能做适当配合。   由于只有一只手,整理房间的难度升级,耗费的时间自然也就比平时多了。沈知北好不容易打扫出房间都已经到下午了。   他早上是在顾家吃的,但因为心情不是很好,没什么胃口,就咬了几口面包。回到沈家又已经中午了,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屋子,忙在现在才结束,根本没时间吃饭,此时是又饿又累。   沈家的佣人吃饭时间比起沈昂他们要晚一个小时,此时正好是他们的午饭时间,但很显然这个午饭是没有沈知北的份的。   沈知北用热水壶烧了壶水,又轻车熟路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箱子。从此以后他的一日三餐就又要靠这些了。可是当他打开盖子,看着里面乏善可陈的零食种类,明明很饿,可就是没有一丁点胃口。他蹲在床边,盯着零食看了一会儿,突然又盖上盖子推了回去。   他合衣躺到了床上,枕着一个有些破旧的靠枕,失神地望着天花板。肚子还在孜孜不倦地发出抗议,他安抚似的摸了摸,又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轻轻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一点肉,看样子是养不住了。   沈知北饿得实在受不了了,灌下了一整杯白开水,在屋子里翻了一圈,最后从祝微星送给自己的那堆礼物里找到了几包勉强勾起了一点食欲的零食,好歹是填饱了肚子。   吃饱喝足,他又躺回床上休息,随手捞起床头的一本漫画书准备打发时间。祝微星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   沈知北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些笑容,很快就接了起来,下一秒祝微星活力四射的治愈声音就从手机听筒里响了起来。   “知北,到家了吗?”   沈知北打起一些精神:“回家了。”   “家里人有没有说你?”祝微星显然是担心他会被家里人为难特地打来确认的。   沈知北嘴角弯了弯,他当初告诉他是因为家里人回来了才不得已回家,此时自然得继续骗他。他不想让祝微星担心,就说:“没有。”   祝微星果然放心了:“那就好。吃过饭了没啊?”   沈知北看了眼已经安静躺进垃圾桶的两个食品包装袋,说:“吃过了,微星哥哥呢?”   “我还没有呢。”祝微星抱怨道,“刚忙完,正准备和学记团的同学去吃饭。”   沈知北一愣:“微星哥哥回学校了吗?”   “是啊,临时来了任务,你走后没多久我就被叫回来了。”   “那顾……”沈知北原本想问那顾观南呢,但话到了嘴边却又顿住了。   祝微星正好也没有听清楚,而且大概是已经到了吃饭的地方要点单了,他最后匆匆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知北,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就去你家看你嗷。你乖乖在家里等我!”   沈知北轻轻嗯了一声,结束了通话。   对于祝微星说会来看自己,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期待。他相信祝微星会说到做到,可是他并不觉得沈昂会让他见人。   沈昂目前最关心的估计就是沈家和俞家联姻的事了。沈家的公司虽然还不至于到岌岌可危的地步,但由于沈昂根本不懂怎么管理公司,公司的经营情况也是每况愈下,再这么下去不出五年就要彻底毁在他的手里。可是沈昂根本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只能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所以他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地促成和俞家的婚事。   而这件事最终能不能成,在沈昂看来所有的压力都在俞烨身上。只要俞烨点头,那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至于沈知北,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自然他的意愿也根本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更甚者,大概只要俞烨一点头,下一秒他就能亲手把沈知北扛到他的床上。毕竟在他的意识里,自己的那个侄子只是个屁事不懂的傻子,自己只要表现出几分爱心,再哄上几句,傻侄子就屁颠屁颠听话了。   沈知北右手枕在脑后,眉头紧皱着。沈昂回来后估计就要正式商量两家的婚事了。虽然不知道俞烨最近情况如何,但在婚姻大事这件事情上,即便他是俞敏备受宠爱的独子,但也和他一样没有说话的余地。   在大家族中,真爱是最廉价的东西。婚姻更是直接与利益和家族荣耀挂钩的。他们挑选结婚对象,是否是真爱是其次,这段婚姻能给家族带来怎样的利益才是关键。只要利益到位,婚姻也可以没有爱情。就好像顾观南父母以及祖辈的悲剧一样。   关于这门婚事,沈知北最开始的想法是拖,拖到俞烨主动解除婚约。   虽然在大家族中长大的孩子,从小灌输的观念让他们对婚姻爱情看得不像一般人那么重,但俞烨显然是个另类。也许由于他是独生子,以后俞家的偌大家产都是他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争抢,加上父母又是因为真爱而结合的婚姻,伉俪情深数十年,受此影响比起其他家族继承人俞烨反倒多了些“恋爱脑”特性。   在遇见祝微星之前,俞烨的心里装的满满都是那个白月光,后来遇到了祝微星,又开始在白月光和祝微星之间反复横跳,虽然他一直摇摆不定,哪个都放不下来,但是到了后期,他的感情已经明显向祝微星倾斜了。所以后来,在小傻子去世后,俞烨的父母又准备给他装罗一段门当户对的婚事时,这一次他激烈拒绝了。   那时候沈知北还没有认识祝微星,本想着拖到原著剧情发展到俞烨和祝微星相遇之后,等两人坠入爱河了让俞烨主动提起解除婚约。   但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乱入,使得原著中的剧情彻底乱了套了。他先于俞烨认识了祝微星,之后因为自己的原因,使得祝微星从一开始就对俞烨没有好感,从一开始就切断了两人所有的可能。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俞烨至今也没有对这段婚事表现出激烈的抵触,甚至还有那么点默认的意思。   大概是被甄滦折磨得已经觉得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也不是什么难忍的事了吧。   沈知北想起前几次遇见俞烨时他那被甄滦折腾得生无可恋的表情就不合时宜地想笑。   说到甄滦……   原著中就是靠甄滦一己之力破坏了这场婚事,顺便狠狠打了沈家和俞家两家人的脸。或许这一次他也可以交给甄滦去办,以他对俞烨的疯狂程度一定不可能允许他和别人结婚,只是一想到那个代价沈知北就又犹豫了。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知北扭头看向房间门,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会敲他房间门的人不多,基本就是沈昂一家有事要找他时会让佣人过来敲门。   他坐起身,双脚还没下地,外面的人已经不耐烦开口了。   “沈知北,先生太太他们回来了,让你去前厅。你赶紧,别让他们等太久,听到没!”   佣人传完话就离开了。   沈知北穿鞋的动作一滞,心里有些意外。   竟然真的回来了?   自己搪塞祝微星的借口没想到一语成谶了!   沈知北本来就不怎么高涨的情绪瞬间降至谷底。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看见那家人,可是他顶着小傻子的身份又不得不面对他们。   沈知北扒拉了一下头发,让略长的刘海都放了下来,又变成了那个胆怯怕生的小兔子。   他暂时还不想和沈昂他们撕破脸。   来到前厅,他看到了沈昂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都是一身游客的打扮,正在客厅里拆从国外带回来的特产。沈知北远远瞥了一眼,在心里不屑轻笑。   要说起来沈昂一家也是挺神奇的,托兄嫂的福摇身一变从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一跃飞上了枝头,从此享尽富贵。但是或许是本性难改,十几年的富贵生活都没能改掉骨子里的市井气,不管做什么都一股子的暴发户气质。也因为这个缘故,榕城上流圈的人都不是很爱带他们一家玩。   一家三口正喜滋滋地清点着他们从国外带回来据说是送给亲朋好友的礼物,沈知北也不出声打扰,安静等在一旁。   过了五六分钟,沈熠先注意到了他,开口就是嘲讽:“哈哈哈,傻子你怎么更傻了。”   沈知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概是太久没装傻子了,还有些找不到状态。   沈昂听到儿子的声音也朝他看了过来。沈知北赶紧摆正姿态,怯生生地打招呼:“叔叔婶婶弟弟,你们回来啦。”   “嗯。”沈昂也摆出长辈的威严,例行关心了几句。虽说是关心但更像是盘问,盘问内容包括这段时间有没有给他惹事,有没有和俞烨好好增进感情类似的。   沈知北先在心里回答了一番,有没有惹事不好定义,至于和俞烨有没有促进感情,他可以很肯定地说那是没有的,倒是和俞烨的死对头这段时间相处得挺和谐的。   不过这些答案显然是不适合告诉沈昂的,最后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个嗯。   沈昂对这个回答还挺满意的,心情不错地扔给他一个盒子,说:“这是给你的。”   沈知北下意识接住盒子,第一反应是去看屋外头,想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沈昂居然会给他带礼物?总不至于是良心发现吧。   沈知北又低头去看那个盒子,发现是一只男士手表,名牌,价格还不便宜。   他开始怀疑沈昂这趟出国是不是顺便去了趟东南亚。这分明是被下降头了啊。   就连沈熠都很不理解自家父亲的做法,急得大声嚷嚷:“爸!你干嘛把这么好的手表给傻子啊!我还以为你是买来送给我的呢!你没病吧!”   沈昂瞪了儿子一眼,又好声好气地哄道:“不就是一只手表吗,我都给你买了多少了,你就让给你哥嘛。”   沈知北虽然不知道沈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句话还是挺顺耳的,手上的手表也就没那么烫手了。结果他刚准备有来有往道声谢,就听沈昂继续说:“你哥马上就要和俞烨订婚了,行头太寒酸了丢的也是我们家的脸啊。”   “……”   果然就不该对这家人抱什么幻想。   沈熠也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不过攀比的心不死,趁机又敲诈了一双价格是这手表两倍的限量版球鞋。   沈昂当然无条件答应了,哄好儿子之后就把沈知北赶了回去。   沈知北一刻也不想多呆,捧着盒子转身回了房间。回了房间,他把房门一锁,把那个装着手表的盒子随手扔在了地上,看都没再看一眼。   沈知北离开后,沈昂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于是去了书房处理公事了。前厅里就剩下葛云英和沈熠母子俩。   坐了一天的飞机,葛云英精神不佳,正躺在贵妃椅上让佣人给自己按摩头部。沈熠正在拍照晒朋友圈。   罗婶端了杯花茶给葛云英。   葛云英顺便跟她打听沈知北的情况:“那小子这些天有没有闹妖?”   “呃……”罗婶迟疑了片刻,心虚地瞧了眼沈知北房间的方向才走到葛云英身边小声说,“太太自从您们去了国外之后,那小子就没住在家里,是今天才回来的。”   “什么!”葛云英睁开眼睛,嚯地坐了起来了,也不让人按了,不悦地质问罗婶,“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罗婶还挺委屈的,小声解释:“你们在国外我也联系不到您啊。而且、而且……”   “而且这么?”葛云英嫌弃道,“你什么时候说话吞吞吐吐的了?”   罗婶又瞧了沈熠,说:“那小子说,这是少爷同意了的。”   “小熠?”葛云英一惊,问儿子,“小熠,你知道这事?”   “什么啊?”沈熠一脸迷茫,显然是根本没听他俩的谈话。   罗婶就把沈知北外宿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沈熠仰脸想了想,说:“好像是有这回事,我们在机场准备登机的时候,他打电话来说他想住在朋友家里,问我可不可以。”   “然后你就答应了?”葛云英提高了些音量。   沈熠不在意地摆摆手:“他想住就住呗,反正我们也不在家。”   “你呀,”葛云英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们说。”   沈熠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不就是去朋友家住几天嘛,这算什么大事啊。我不是也经常夜不归宿嘛,也没见你们这么着急。”   “那能一样嘛!”葛云英又气又无奈,“那你有没有问他的朋友是谁?”   “我问这个干嘛,我管他朋友是谁呢,肯定也是个脑子不正常的。”   葛云英见儿子满脑子只有炫耀晒照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就放弃了追问,躺回贵妃椅上生闷气。   “太太,还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罗婶犹犹豫豫道,“今天中午,我见那小子回来了就问他去哪里了,结果那个小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不过是说了他几句,他居然给我甩脸。而且我问他去了哪里,他被我问烦了竟然反驳我说是少爷允许的,让我有意见去找少爷。”   罗婶的一句话把葛云英和沈熠都吸引了过来。   葛云英半信半疑:“他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罗婶语气诚恳极了,越说越激动,“而且还质问我说什么时候主人外出需要跟佣人打招呼了!太太,您是没看到啊,那小子说那两句话的时候有理有据,冷静极了,哪像个傻子啊,而且那个眼神可怕的哟,好像要吃人似的。”   “不、不可能吧。”葛云英更加怀疑了,“他可是个傻子啊!”   罗婶突然凑近了一些,神秘兮兮道:“太太,您说那小子会不会是装的?”   “装?”葛云英和儿子对视了一眼。   “是啊,那小子不会是装傻吧。”罗婶举手发誓,“那发誓我没说一句假话,那小子那会儿对着我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一个傻子会有的样子!”   “装傻……有可能吗?”葛云英也不禁严肃以待了,心里却还是存着疑惑,“可他五岁就傻了呀,正常人能装十五年吗?而且我怎么看他就是一个傻子啊!一点都看不出装的。”   罗婶被葛云英的几句话反驳得也开始怀疑起自己:“说的也是啊,说起来,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就今天!他刚回来的时候和平时特别不一样,完全就是两个人!”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熠突然开口了:“说起来,罗婶说的那种可怕的眼神我也见过一次。那时候我看着那傻子的样子也觉得不像个傻子,倒像个很危险的正常人。可是我跑来跟你和爸说你们都不相信,还说是我看花眼了。”   罗婶一下子就像找到了同伴,赶紧跟沈熠找认同:“少爷也有这种感觉吗?只是被他看一眼就后边冒冷汗。”   “对对对!”沈熠也激动赞同,将自己的亲眼见到的和罗婶讲述的一结合,他突然就感觉心里发毛,忍不住拢了拢外套,“那家伙不会真的是在装傻吧!”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这章我就是块背景板   作者:惹老婆生气的人没资格出场! 第69章 (第一更)十九章   沈知北并不知道前厅里发生的事, 此时他正盘腿坐在自己的那张单人小床上,手上拿着手机,一会儿按亮屏幕一会儿熄灭屏幕, 无聊地把玩着手机。手机就这么被折磨了好一会儿后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了电量警告。   沈知北回过神,找出充电器将手机充电。充电的时候,拇指碰到屏幕的解锁区域,碰巧解了锁, 跳出了停留在桌面的微信聊天页面,而最上方的联系人一栏上的备注是“顾观南”。   沈知北看到顾观南的微信头像眼神一暗。他和顾观南的微信好友还是后来熟了之后他主动提出互加的。当时顾观南看了他一眼, 神色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说什么, 直接把手机扔给了他。于是沈知北一个人完成了整个添加好友的过程。当时他提起加好友的理由还很冠冕堂皇——方便联系。但是自从加了好友之后他俩就没在这上面说过一句话。   沈知北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觉得无聊, 本来是想找祝微星聊天的, 但是当他打开微信,看到顾观南的头像就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点开之后却又没有了动作,就盯着一个空白的界面发起了呆。   最终既没有找顾观南聊天也没有找祝微星。就在他准备退出微信的时候, 反倒是一个有些意料之外的人主动找了他。   发来微信的是洛丞。昨晚洛丞送他回顾观南家的时候说后面几天会比较忙, 等忙完了会再来看他。今天他主要就是日常关心, 并没有重要的事要谈。洛丞确实很忙,只聊了几句就说要下线了,离开前跟沈知北保证说下周末会去看他。   沈知北想着距离下周末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就没急着告诉他自己回了沈家的事。   随着沈昂一家也回国,沈知北的生活也重新回到了正轨, 再一次过上了压抑又看不到尽头的无聊生活。   沈昂和沈熠依然是白天上班/上学, 葛云英就待在家里当阔太太, 晚上沈昂或者会携妻带子去参加酒会, 或者自个儿在院子里支张桌子,摆上一瓶红酒,三个酒杯,享受属于一家三口的温馨幸福。   院子就靠着沈知北的房间,中间隔着扇小窗。每到这时候沈知北就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得,戴上耳机打开音乐,用音乐声彻底隔绝掉那一家三口的说笑声。   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一个跟这个世界毫无联系的人为什么要平白无故遭受这一切,明明这根本就不是他的人生。难道他就要永远地留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了吗?   虽说自己生活的那个现实世界也没有太多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但也不代表他甘愿忍受一个更差的环境。他在那个世界至少还有家,家人也称得上亲睦,有自己的事业,和一□□心的朋友。   可是在这里呢?疯狂虐待自己的“亲叔叔”一家,一个还算真心关心自己的堂叔,可是这些都是“沈知北”的亲戚,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就连这个世界中仅有真心待自己的洛丞也是和那个沈知北相关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或许只有祝微星,以及……顾观南。   这些天他总是经常回想起自己在现实世界的场景,他不清楚这是不是一种信号,预示着自己即将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他觉得他应该是激动的,如果真的能回到原来的世界的话,可是每一次想起来,激动之中却又夹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舍。   这个世界还有自己舍不得的东西吗?应该是没有的,这个世界有的东西,原来的世界一样不缺。至于说舍不得的人嘛,他想了好几天,觉得如果真要说会舍不得的话,那应该就是祝微星了,大概或许还有一个顾观南……   这天中午,他正躺在床上看漫画书,床头放着吃了一半的苏打饼干,这是他的午餐。被他扔在一边的手机铃声响起。他随手拿过一看,愣住了。   薄旭。   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一个电话。虽然以前给顾观南当助理的时候,薄旭经常会因为工作交接的事情给他打电话,但自从他“被辞退”之后,他们就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沈知北意外归意外,但还是接了起来。他和顾观南闹掰了,但不代表和薄旭也要分道扬镳。   面对薄旭,他的语气和平时并无两样,平静问:“薄助理,有事吗?”   “呃……沈先生很抱歉打扰您,有件事想跟您确认一下,”薄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扰,还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您刚刚是不是给顾总订了XX家的工作餐?”   “什么。”沈知北愣住了,良久想起了什么,如梦初醒一般点开了一个订餐软件。他点开订单,果真见到最新一单的成交时间显示是半个小时之前,而点的餐赫然就是XX家的招牌工作餐,再点开订单信息,收货地址正是顾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   “沈先生?沈先生?”薄旭见沈知北半天没有动静就提高音量问了句,“您还在听吗?”   沈知北扶着额头一阵苦笑,重新将手机放回了耳边,说:“我在听。确实是我订的,大概是之前点了太多次成习惯了。”   电话里传来薄旭恍然大悟的一声哦,又礼貌地跟沈知北道谢:“让沈先生破费了,我等会把餐费微信转账给你。”   沈知北拒绝了,说:“算了,也花不了多少钱。这个饭……你家老板吃了吗?”   “吃了。”薄旭的声音突然就压低了,“其实之前我已经给老板订了工作餐,所以您的那份送过来的时候我还疑惑了好久,以为是公司其他员工订的,结果问了一圈都说不是。倒是老板好像不是很意外的样子,还没弄清楚那份饭是谁订的就拿起来吃了。”   沈知北无声笑了笑,说:“没浪费就行。以后我会注意。”   电话那头的薄旭捂着手机话筒唉声叹气,其实很想说你要是想把这个习惯延续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事实上自从沈知北离开后,顾观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是薄旭身为他贴身的工作助理,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而最明显的不对劲就是他又开始不好好吃饭了!没吃几口就说饱了,或者直接不吃。沈知北离开短短几天,顾观南就肉眼可见的瘦了。   就在他担心再这么下去自家老板非得饿昏过去时,沈知北因为一个潜意识的习惯给他们送来一份饭,其实那份饭很寻常,他之前也给老板订过,依然没吃几口就扔一边了,但是这一份饭老板却吃光了!   “沈先生,您还会回来吗?”薄旭问出这句话其实是有些冲动的,但是并不后悔。他觉得他家老板分明已经离不开沈知北了,要是能把他哄回来就好了。   只可惜,沈知北显然已经铁了心。他轻笑了笑说:“不会了,我说到底也不是真的生活助理。”   薄旭遗憾不已,却也不能强行把人掳回来,只好依依不舍地表达了一下对他的想念:“沈先生有空记得回来看看,我们都很想你。”   沈知北弯起嘴角,说:“会的。”   “对了,沈先生,你手臂上的伤快到复查时间了,您哪天有时间?我帮您预约。”薄旭之前被派去给沈知北当生活助理并不是口头说说的,作为专业的助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把沈知北的手臂情况记在了心里,包括复诊时间和手臂伤口恢复的大致情况预测。   沈知北倒是真的忘记了复诊这件事,轻轻抬了抬手臂,轻微的活动已经不会疼了,伤口大概已经愈合了。   “谢谢提醒,不过预约的事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薄旭很坚持:“我来吧,我有认识的医生,可以走个关系。”   薄旭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沈知北只好拜托给他了:“那就麻烦你了,我随时都可以的。”   薄旭说了句稍等就保持着通话中的状态开始哒哒哒敲键盘,大概是在跟那个认识的医生敲时间。两分钟后,薄旭的声音重新响起,问他:“那后天上午十点左右,可以吗?”   “可以的。”   薄旭的动作很快,沈知北刚挂断电话,手机里就跳出了预约成功的信息。医院是家私人医院,他点开信息里自带的地址,发现离得并不远,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倒是挺方便。   日子很快到了第三天。沈知北起了一个大早。他今天要去医院复查,不过需要先得到葛云英的首肯才能出门。   葛云英不用上班,一天到晚就在躺在贵妃椅上听着意大利歌剧享受着佣人们的伺候。   沈知北来到前厅,果不其然看到了正依靠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的葛云英,一个年轻的女佣正半蹲在她的身前给她做指甲。   沈知北走到她的面前站定。眼前撒下来的阴影让葛云英睁开了眼睛。她看到站在面前的沈知北表情瞬间就不悦了起来,没好气道:“你站哪里做什么。”   沈知北努力无视掉葛云英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嫌弃,低眉顺眼地说:“婶婶,我想出去一趟。”   “出去?”葛云英皱眉,神情严肃了起来,问他,“你出去干嘛?”   沈知北撩起左边的袖子,说:“我手臂受伤了,前几天去看了医生让我今天去复查。”   回来这么多天,葛云英是第一次看到沈知北左手上的纱布,还挺意外的,问他:“怎么伤的?”   沈知北不可能告诉他是被刀片划伤的,就借口说是走路上摔倒了。   葛云英看起来没有怀疑,只是伸手捏了捏,有些幸灾乐祸地问:“摔断了?”   她捏的刚好是伤口处,下手还挺狠,沈知北轻嘶了口气,索性嘴巴一瘪眼睛一红装做很痛的样子,可怜巴巴地嗯了一声。   葛云英几乎抑制不住逐渐上扬的嘴角,心情一好也就没有为难他,一挥手说:“去吧,看完赶紧回来。不准乱跑,听到没有!”   “听到了。”   沈知北终于被允许出门了,回来后就被迫窝在那个束手束脚的小房间都快憋疯了,踏出沈家大门的那一刻,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而就在沈知北离开后,葛云英招来罗婶,低声吩咐说:“去跟着他。”   罗婶看了眼葛云英,瞬间心领神会,后脚就跟了上去。   罗婶到底不是专业干这行的,不懂得怎么跟踪人,加上她眼神不好,太远了怕把人跟丢就保持在五六十米的距离。   罗婶是个微胖的中年妇女,走起路来脚步声很重,沈知北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存在。不过他并没有戳破,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准备走到大门口招辆车绕个远路把人甩了。结果走到门口,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沈知北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放缓脚步走近了一些。这时,副驾驶门打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对着沈知北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沈先生。”   “薄助理?”沈知北忍不住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薄旭笑容比平时灿烂几分:“我来接您去医院。”边说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邀请他进去。   沈知北更加疑惑了,说:“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其实也不用专门来接我的。”   “没关系,反正顺路。”薄旭笑着解释了一句,依然握着后车的车门把,保持着请进的姿势。   沈知北半推半就坐了进去,半个屁股刚挨上座椅,身子猛地就僵住了。   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惊讶,目光正对着一双古井无波的漆黑眸子。 第70章 (第二更)十章   其实在看到这辆车以及从车上下来的薄旭时, 沈知北已经对车里坐的人有了一些预料,但是当他坐进车里,亲眼看到那个人, 才发现那种从心底涌起的抑制不住的激动根本不是他能人为控制的。   特别是在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漆黑眸子时,沈知北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是漏了一拍。   顾观南侧着脸看着他,神色淡淡的,没有说话, 也没有任何表示。   沈知北也强自冷静下来,面不改色地坐正, 像往常一样打了个招呼,寒暄道:“今天不上班吗?”   “嗯。”顾观南的态度不冷不热。   沈知北轻轻扯了扯嘴角, 并没有在意。   倒是薄旭转过半个身子跟他解释了一句:“老板今天要去检查腿, 也是那家医院。”所以他才会说是顺路。   沈知北侧目看了眼顾观南的腿, 眼中泄露了一点担忧:“腿不舒服吗?”   “不是,只是例行检查,每个月都要去的。”   沈知北哦了声,表情又淡定了一些。   负责开车的是许保镖, 启动车子正准备前往医院, 薄旭突然阻止了。他盯着车外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看了一会儿, 回过头来问沈知北:“沈先生,那位女士您认识吗?她好像一直看咱们。”   沈知北也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躲在大门的一根石柱后面探头探脑的身影, 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说:“是家里的佣人, 不用理她。”   薄旭就没在意, 示意许保镖开车。   平时沈知北跟着顾观南上下班时他们在车里就很少说话, 这次就更加没人开口了, 而薄旭和许保镖在顾观南在的场合一向是禁言状态的,一时间车厢里安静异常,除了低低的汽车引擎声再听不到一丁点动静。   和顾观南再次见面倒也说不上尴尬,但大概是分开得有些久,沈知北觉得他好像失去了和顾观南谈笑自若的本事,想要说点什么改善一下这沉闷的气氛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沉默无言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医院。   一直到下车前,两人才总算有了交谈,竟然还是顾观南挑起的话头。   “那个人,”彼时,车子刚在医院门口挺稳,许保镖和薄助理先一步下了车,顾观南坐车里,沈知北正也要开门下车,他的声音忽然低低响起在这个安静密闭的空间,“是在跟踪你?”   沈知北收回手,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平静地直视着他,没有接话。   顾观南却只是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淡然地转过了脸。   薄旭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行人下了车,正准备往里进就见沈存信从里面大步流星地走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   沈知北低头看了眼顾观南。   顾观南没有看他,却像是感觉到了他内心的疑惑,解释道:“这是你小叔工作的医院。”   说话间沈存信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看到没看顾观南一眼,直接扑向了沈知北,张开双手将他抱了个满怀,语气还挺惊喜的:“知北你也来啦!”   沈知北至今都习惯不了沈存信过分的热情,不动声色地将人往外推了推,对他微微一笑说:“我是来检查手臂的。”   沈存信恍然大悟,松开沈知北又捧着他的手臂看了看,边问他:“预约了吗?哪位医生啊?”   “预约了,”沈知北把手机上的预约信息给他看。   沈存信接过看了一眼,说:“是预约了郝医生啊,小叔认识,我带你过去。”说着把手机还给沈知北,一把拉起他的手往里走。   薄旭在后面提醒他:“沈医生,我们老板……”   沈存信停下来,下移视线看了顾观南一眼便说:“你家老板不着急,为了接待你家老板特地空出了一整天,时间足够的。我先陪小北去复查,他第一次来,迷路了怎么办。你们先带他去我办公室等着吧。我陪完小北就过来。”   沈存信说完已经带着沈知北走远了。   薄旭和许保镖面面相觑,随后又齐刷刷看向顾观南。   薄旭小心谨慎地问:“老板,那我们是直接去沈医生那里等吗?”   顾观南抬起眼皮随意地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薄旭会意,不再多言,推着顾观南追上了前面两个人的脚步。   到最后,沈知北不过是去复查个手臂,身后却浩浩荡荡跟了一群的人。   手臂上的伤口恢复的情况很不错,伤口已经初步愈合了,但是由于伤口很长,缝合伤口的线也还没有拆,细细密密的针脚看起来还是挺有冲击性的。   在场的人里除了医生,其他五个人中只有沈存信不知道沈知北受伤的真相。因为沈知北不敢告诉他真相,他之前还脑洞大开误会过这个伤是在顾观南企图霸王硬上弓中他奋力挣扎而造成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伤口,同位医生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表情不太好。   就在医生给沈知北仔细检查伤口愈合情况的时候,沈存信突然脚尖一转,一言不发地推着顾观南离开了房间。   所有人都没明白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薄旭更是想跟上去看个究竟,却被沈存信拒绝了。   “我跟你家老板聊几句。”沈存信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和平时笑眯眯的样子很不一样。   顾观南似乎知道沈存信要跟自己说什么,被推出房间的时候没有半点反抗。   沈知北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不过多少能猜到一点,应该是为了自己手上的伤。   医生上了些药,又重新用纱布包扎好,做最后的医嘱:“伤口恢复得不错,基本已经愈合了,不过还是要多注意。下周这时候再过来拆线。”   沈知北道了谢,和医生道别后带着薄旭和许保镖离开。   沈存信和顾观南也刚好聊完回来。顾观南依然是那张无表情的脸,根本无法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丁点有用的信息。   沈存信也已经恢复成平日常见的微笑模样,不过笑容看起来还是有些勉强。   沈存信问:“结束了?”   “嗯。”沈知北说,“医生让我下周来拆线。”   沈存信就说下次再带他过来,随后就带着众人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给顾观南检查腿。   沈存信的办公室在四楼。上楼的时候沈存信主动要推顾观南,许保镖和薄助理就跟在两人后面。   沈知北故意落到了最后面,走了几步之后拽住了在他前面的薄旭。   薄旭停了下来:“沈先生有事吗?”   沈知北笑了笑,说:“我的检查也已经结束就先走了,你们去陪老板检查吧。顺便帮我跟小叔说一声。”   走在前面的三个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动静,薄旭回头看了眼还在继续前进的顾观南他们,犹豫要不要叫住他们。但是沈知北只跟自己说就分明是想安静离开的,不想惊动太多人。   薄旭最后也没有叫住顾观南他们,一个人在那里努力挽留:“沈先生现在就要走吗?不如再等等,老板检查其实也花不了多久,等我们结束了再送你回去。”   沈知北坚持离开:“不用了,你们慢慢来,我走路回去很近的。而且家里也不允许我出来太久。”   薄旭急了:“沈先生您就这么走了我不好交代。”   “实话实说就行了。”沈知北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说了声再见就转身离开了,脚步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薄旭神色复杂地望着沈知北逐渐走远的背影,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追上前面的三人,跟他们说了沈知北离开的事,大家都挺惊讶的。沈存信的反应尤其明显,他激动得抓住薄旭的衣领:“小北先走了?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走呢?路上迷路了怎么办?这里离别墅这么远,他能找到路吗?”   薄旭劝让他冷静下来,解释说:“沈先生坚持要先走,说是家里人不允许他出来太久。而且沈先生已经搬回家去住了,从医院回到沈家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应该不会迷路的。”   被他一通劝,沈存信非但没能冷静下来,反而更加激动了,不过至少是松开了他的衣领,改为去抓顾观南的了。   “知北回沈家住了?”沈存信激动地问,“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告诉我!”   顾观南微微仰起头,神情镇定自若:“去哪里是他的自由,告诉你又怎么样?难不成你想强行把人留下?”   “为什么不行?”沈存信反问,“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家人是怎么对他的,你让他回去是在害他!”   “那里终究还是他的家。”顾观南平静道。   “放屁!”沈存信激动到爆粗口,急得在电梯转了几圈之后突然按下了一楼的键。   薄旭在后面小声问他:“沈医生,你要做什么?”   沈存信表情严肃:“我有些不放心,要去沈家看看。”   “可是老板还等着检查的……”薄旭越说越小声。   沈存信身子一僵,低头看顾观南。   顾观南也正好抬起头,淡定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问他:“你去了又能做什么?把人从沈家抢出来吗?”   沈存信还没回答,薄旭已经跟自家老板一唱一和,在他耳边说:“沈医生冷静啊,沈家人再怎么说也是沈先生的法定监护人。强行冲进去抢人说不定还被反咬一口呢,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沈存信突然狂躁地揉了一把头发,低落道:“恐怕没时间了。”   “什么意思?”薄旭问。   “沈家下周准备在家里设宴,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就连我们家都收到了邀请函。大概是为了和俞家的婚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一万,应该就能看到顾总抢婚了!明天不行后天一定行!flag就立这儿了! 第71章 (第一更)十一章   虽然检查手伤没用多少时间, 但是加上来回路上的折腾,沈知北回到沈家还是已经接近中午了。葛云英正在吃午饭,见到他回来竟然叫住他, 难得关心了几句。   “检查过了?”葛云英问,“医生怎么说?”   沈知北只得停下来,规规矩矩地回答她:“医生说好得差不多了。”   平时葛云英问到这里也就不会问下去了,今天却多问了一句:“你的手什么时候能好?”   沈知北虽然有些奇怪, 但还是如实告知说:“医生说下周就能彻底好了。”   葛云英似乎是松了口气,点点头说:“那就好。”说完又瞄了眼一旁的罗婶, 罗婶就跑进厨房拿出来一副碗筷放在了桌子上。   葛云英转过脸,趾高气昂地对沈知北说:“过来吃饭吧。”   “……”沈知北又一次忍不住看了眼窗外。这夫妻俩怎么回事?双双被下降头了?   不过葛云英很快就原形毕露了, 见他迟迟不肯过来, 两条秀眉一竖, 板起了脸,语气不耐烦道:“还不快过来!你以为我很想让你上桌吃饭啊。”   听葛云英的语气允许他上桌吃饭显然也不是她的主观意愿,倒像是被迫的。至于能指使她干不喜欢的事情的,大概也只有沈昂了。   葛云英不情愿和沈知北一块儿吃饭, 沈知北也不见得就乐意。他也曾尝试过和沈昂一家坐一起吃饭, 但每次吃完就消化不良, 胃里难受一整天,生理上心理上双重排斥。不过沈知北暂时还不准备和沈家人撕破脸,所以即便心里再不情愿还是强迫自己一步一挪地走进了餐厅, 挑了个离葛云英比较远的位置坐下。   葛云英倒也没说什么。她很早就之前就对这个侄子心生不满了。   沈家两个儿媳,葛云英家境普通, 学历普通, 工作也普通。而沈知北的母亲出生在书香世家, 父母都是高知人士, 自己也是才貌双全,和沈知北的父亲结合属于郎才女貌。婚后夫妻俩共同创业,又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人生路简直不要太顺遂。   两个儿媳妇前后脚进的门,免不了要拿来比一比,结果自然是葛云英输得彻彻底底。   又过了几年,两个人又前后脚生了孩子,他们又开始比孩子。   沈知北还不傻的时候聪明伶俐,长得又白净可爱,属于从小就人见人夸的。沈熠就比沈知北小一岁,由于父母颜值有些拉垮,长相上就比不过堂兄了,结果又因为葛云英和沈昂的无条件的宠溺,小小年纪就皮得不行,和乖巧礼貌的堂兄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熊孩子,谁碰到都头疼。   葛云英本身就样样都比不过自己的大嫂,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就指望着能生个优秀的儿子压一头。没想到儿子更加不争气,差点没把她气疯。从那之后,她简直视沈知北母子为眼中钉。   后来沈知北的父母车祸去世了,在所有人都悲痛欲绝的时候,葛云英却是升起了一股扭曲的畅快感,觉得头顶的阴影总算是消失了。后来沈知北也傻了,葛云英差点乐疯了,从那之后开始对沈知北的态度也从嫉妒眼红变成了嫌弃。   沈知北变傻之后葛云英就开始刻意避开他,就好像是在躲避一个病原体,生怕贴得太近自己也会变傻一般。   今天的葛云英却一反常态,不仅允许他上桌吃饭,甚至还关心起了他。虽然在沈知北看来,所谓的关心更像是在盘问。   沈知北知道葛云英不待见自己,所以也很识趣,坐下之后就安静吃饭不发出一点声音,准备随便对付几口就找借口离开。   不过葛云英却主动问起了他上午出门的事情。   “今早上有人来接你了?”她问得很直白,显然并不担心自己派罗婶去跟踪的事情曝光。   沈知北觉得她之所以如此“坦荡”是觉得以他的智商应该想不到这么远。他只好配合地装傻,回答说:“我朋友,他带我去的医院。”   葛云英又问:“哪个朋友?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是不是那天来我们家的那个?”   沈知北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们说的大概是顾观南,虽说是事实,但他否认了:“不是的,是我刚认识的。”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几岁了?”葛云英又开始了查户口式盘问。   沈知北下心里叹气,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祝微星暴露出来。就在这时,有佣人走进餐厅来跟葛云英通报:“太太,门口有个年轻人,说是沈知北的朋友,是特地来见他的。”   此话一出,葛云英和沈知北都愣了一下。   葛云英先看了沈知北一眼,随后问佣人:“那人长什么样子?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   佣人年纪还很轻,描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语气还带着些许的羞涩:“是个很好看的年轻人,很白净,长得很漂亮,他说他叫祝微星。”   “……”   沈知北有些意外,但其实当佣人跑过来说是他的朋友时,心里也曾跳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祝微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有出错。   “祝微星?”葛云英皱眉回忆了一番,发现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就问沈知北,“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   “嗯。”事到如今沈知北也不能再否认,“婶婶,我能去看看我朋友吗?”   葛云英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但要求他把人带进来让她瞧瞧。   沈知北跑出屋子,远远就见到铁艺大门外那道高高瘦瘦的身影。祝微星也看到他了,隔着大门摆动双臂吸引他的注意。   “微星哥哥!”沈知北跑过去开门,语带惊喜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呀?”   祝微星笑着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说:“你自己告诉我的呀。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说送你回家,你就把家里住址告诉我了。”   沈知北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确实提过一嘴,不过后来祝微星带他住进了顾观南家,他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沈知北拉着他进了院子,“微星哥哥进来吧。”   祝微星的笑容淡了一些,说:“就是刚好路过,想进来看看你。”   沈知北有些怀疑,因为祝微星根本不擅长说话,他一说谎表情就会变得极其不自然。但是既然祝微星不想说实话,他就没有拆穿。   进屋前他提醒祝微星:“微星哥哥,我的婶婶在家里,她说想见见你,不过她的脾气不太好,要是有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祝微星不在意地笑了笑,揽着他的肩膀跟他保证:“放心吧,就算你婶婶等会儿对我说难听话我都忍着,随便她说!”   “那也不用这样的。”沈知北委婉道,“如果是婶婶的不对,你其实也可以发脾气的。”   “那不行,她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嘛。”祝微星语气沉了下去,认真了几分,“而且,我还有事要求她呢。”   “什么事?”沈知北纳闷。   祝微星笑而不语,摸了摸他的脑袋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葛云英这人本来脾气就不太好,说话也挺难听的,特别是当了阔太太之后,觉得身份高贵起来了,更加不允许别人忤逆她的意见。   祝微星是知道沈知北的情况的,知道叔叔婶婶一家对他不好,所以虽然没见过这家人,却对他们的印象极差,尤其不满意他们擅自为沈知北安排婚事这件事。祝微星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沈知北还真担心这家伙激动起来嘴上会没把门,直接和葛云英起冲突。偏偏葛云英也不是吃素,要真到了这种地步,恐怕就不是靠他拉架能平息的了。   幸好,祝微星没有一上来就兴师问罪,葛云英也顾忌着对方是个外人,没有一上来把自己刻薄的一面表现出来,全程表现出了一位富太太该有的姿态。   沈知北虽然对葛云英没什么好感,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在扮演富太太这方面,她的演技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   祝微星表明了身份之后,两个人就移步前厅,进行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友好交谈。而在谈话过程中,葛云英也几乎套出了所有她想知道的信息,从祝微星的家庭背景到他和沈知北认识的过程。   祝微星倒不是心大到听不出她在套话,只是觉得自己坦坦荡荡,根本没有需要隐瞒的,索性大大方方如实告知了。   他的坦率的态度也让葛云英十分满意,谈话的后半段对他的态度明显软化了许多。当然主要也是因为祝微星本身就长了一张招长辈疼爱的脸,谈吐修养又好,很难让人不喜欢。   沈知北全程没插一句话,心情复杂地听着两人和乐融融聊了半天。   聊到最后葛云英竟然还热情邀请祝微星留下吃晚饭,把沈知北雷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幸好祝微星还没有丧失理智,委婉拒绝了,并且趁机提出了一个要求。   葛云英已经彻底被祝微星俘获了,看祝微星的眼神就跟看自己儿子似的,说不出的温柔,笑着问他:“什么要求啊,伯母答应就是了。”   祝微星赶紧道:“伯母,我想带知北去我家住几天可以吗?”   一句话瞬间把葛云英仅剩不多的理智给拉了回来。她的笑容淡下去了一些,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戒备:“你想邀请沈知北去你家住?”   “是啊。”祝微星一脸真诚道,“前段时间伯母们去国外,知北就是住在我家的,我的家里人都特别喜欢知北,知北回去后还天天念叨着知北什么时候能再回去看看,说快想死知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家人是谁?谁叫家人? 第72章 (第二更)十二章   祝微星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葛云英似乎都相信了,唯有沈知北一脸怀疑且一头雾水。   家人?他的父母不是被派到海外公干了吗?什么时候跟自己见过?还是说他口中的家人是……顾观南?   沈知北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心情复杂。   他绞尽脑汁都想象不出顾观南面无表情地说快想死自己了这种话。   所以祝微星应该是骗葛云英而编的谎话吧。可是他为什么要执意把自己带走呢?   葛云英听完祝微星的话眼色复杂地看了眼沈知北,那表情仿佛是在说——都成傻子了居然还这么招人喜欢。   祝微星见葛云英久久不语, 又催问了一遍:“伯母,可以让我带知北去我家住几天吗?我家里人真的很想他。”   祝微星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睛里充斥着真诚和恳求,看得葛云英差点把持不住就点头答应了,但是千钧一发之际, 他突然想起了丈夫在电话里的叮嘱,又硬生生止住了点到一半的头。   葛云英虚情假意地笑了一下, 说:“伯母很开心我们家知北还有你这么要好的朋友,可是知北最近这段时间有很重要的事, 暂时不方便离开家。不然下次吧?”   沈知北差点被葛云英那声虚伪至极的“我们家知北”恶心得吐出来。   祝微星今天像是铁了心要把沈知北带出去, 还不愿放弃, 做出了退步:“那住一晚可以吗?我明天再送知北回来。”   沈知北忍不住看了眼祝微星。他一开始以为祝微星是单纯想把他带出沈家,不过看他这么执着,他渐渐地也觉察出了不对劲,他好像还有其他目的。   而祝微星的紧追不舍也渐渐让葛云英起了疑心, 再看向祝微星时, 眼神里已经全然没有伪善的笑意, 皱起眉头紧盯着祝微星。   “祝同学,真不好意思,知北他叔叔说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知北这段时间最好就不要外出了。所以伯母也不能答应你的请求。”葛云英大概也是没有耐心继续伪装了, 渐渐撕开了伪善的面具。   沈知北和祝微星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沈昂和葛云英原本就看沈知北看得很严, 几乎不允许他外出, 葛云英不答应祝微星的要求沈知北倒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觉得夫妻俩的态度好像比起以前要强硬不少,似乎是担心他会丢所以才将他锁在家里一般。   祝微星见劝说无望,不免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扭头看沈知北,目光中除了苦恼更多的是怜惜和心疼。   沈知北越发确定祝微星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而且这个事情十有八九跟自己有关。   葛云英大概是担心祝微星会拐走祝微星,原本还笑呵呵要留他下来吃晚饭的,这会儿却又不留情面地下起了逐客令,看样子显然一刻都不让祝微星多待。   祝微星只好先失望离开。   沈知北想送他出门,趁机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而葛云英就像是看出了他的目的一般,叫住了他反而让罗婶去送了,那意思分明就是不让他俩接触。   祝微星离开后沈知北就准备回屋,准备改用电话联系,结果又听葛云英问他:“你的手机呢?”   沈知北一愣,犹豫了一两秒才指着后院的方向,拘谨地回答:“在屋里。”   葛云英命令道:“去拿过来。”   结合刚才葛云英对祝微星说的那番话,沈知北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分明就是要切断他和外界联系的所有途径。   这是变相软禁的意思吗?   沈知北心思百转,明知故问道:“婶婶要我手机是有什么事吗?”   葛云英仗着他傻甚至都懒得编个体面的借口,不耐烦道:“叫你拿过来就拿过来,哪来这么多废话!”   沈知北脖子一缩赶紧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葛云英嫌弃得啧了一声,又一指罗婶:“你跟他进屋去拿。”   罗婶应了一声,就推搡着沈知北回屋了。   “把手机拿出来。”进了屋,罗婶就恶声恶气地催促。   沈知北唯唯诺诺应了一声哦,背对着她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屋子,在床头装模作样地找了一通,然后拿起了一支有些破旧的手机,交给了在门口等着的罗婶。   当初沈知北留了个心眼,给自己换了新手机之后,也没有把旧手机直接扔了,而是带回来妥善保管了起来。他留着旧手机主要就是不想让沈家人发现他买的新手机,没想到今天反倒帮了他一个大忙。   这只手机是沈熠淘汰下来的,罗婶也见过,所以并没有怀疑,不过还是多了个心眼当着他的面检查了一遍。她摁了摁关机键,见半天没有动静,就问沈知北:“你这手机怎么回事?”   沈知北挠了挠脸:“没、没电了。”   罗婶瞪了他一眼:“没电了你也不充?”   沈知北低下头,嘴巴一瘪,小声嘀咕:“我又不会用。”   “……”   有理有据,罗婶一下子就被说服了,将没电的旧手机往口袋里一揣,就把沈知北推回了屋子里,一边关门一边恶声警告他:“这段时间乖乖待在房间里,不准出去知不知道!”   “哦,知道了。”沈知北装做一无所知,眼睁睁看着她关上房门。   等门外的脚步声消失之后,沈知北走到门边尝试着开门,果不其然被罗婶从外面锁住了。   沈知北面色平静地回到床边坐下,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正准备给祝微星打电话问清楚,却发现祝微星已经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但是由于他自从回了沈家之后就将通知铃声通通静音了,他没有及时接到。   他先确认了门口和房间周围没有人看守后才给祝微星拨了回去。   祝微星几乎是秒接。刚一接通,手机了就传来对方过分激动的声音:“知北!”   “微星哥哥。”沈知北问他,“你给我打了好多电话哦,有什么事吗?”   祝微星的语气很焦急:“知北你的叔叔婶婶是不是开始给你准备订婚的事了?”   沈知北心一沉,果然如此吗?其实从葛云英今天各种反常的举动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他更疑惑的是祝微星是怎么知道的?   “微星哥哥怎么知道的?”   沈知北从来没有听沈昂和葛云英说起过这件事,自然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可是在祝微星听来却变成了沈知北知道却无力反抗,只能认命。一时间气愤交加,低低咒骂了一声粗话。   沈知北一挑眉,祝微星涵养很好,不是愤怒到了极点一般不会爆粗口,上一次听他爆粗口还是在告诉他自己和俞烨婚事的时候。   沈知北更加好奇了,订婚的事情连他这个当事人都还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祝微星发泄过后总算冷静了一些,告诉他:“我是从俞烨和甄滦那里听说的。”   沈知北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激动得差点忘记了伪装:“你和他们见面了?”   “没有正面遇见,”祝微星告诉他,“我是在学校咖啡厅撞见的,他俩约会,我坐在他们身后,他们没发现我,然后我就偷听了一会儿他们谈话。”   上一次陪顾观南去老宅给老爷子庆生的时候,顾观南还告诉他俞烨陪甄滦去外地拍戏了,这是已经回来了?他有些好奇,就问:“他们说了什么?”   “他俩在吵架,俞烨好像要跟甄滦分手。”祝微星一开口就是劲爆内容,“俞烨要分手,甄滦当然不同意啊,就问他为什么要分手,俞烨就不肯说理由,坚持要分手,甄滦就问他是不是要订婚了就要把他抛弃了。俞烨还挺惊讶的,问他怎么知道的,甄滦就说自己趁他洗澡的时候看了他的手机,看到了他妈妈给他发的消息。然后俞烨就生气质问他谁允许他动自己手机了,结果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沈知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祝微星突然语气一变,气愤道:“知北,原来俞烨的家里人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沈知北问他:“什么意思啊?”   “就是俞烨明明都要订婚的情况下还和甄滦交往这件事啊,俞烨的父母是知道的!”祝微星说到这里大概是气不过,也不知道砸到了什么东西,从手机里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沈知北眉头一挑。   “甄滦当着俞烨的面把他妈妈给他的发的消息读了出来,我亲耳听到了,清清楚楚。俞烨的妈妈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里,让他下周回家里来,说该准备订婚的事了,还让他在订婚之前赶紧把他和那个小明星的事情处理好。”祝微星说完又狠狠锤了一拳,然后苦口婆心地劝沈知北,“知北啊,你一定不能和俞烨订婚,他们家没一个好人啊!你嫁过去一定不会幸福的!”   “……”沈知北哭笑不得,比起订婚的事他倒是更关心俞烨和甄滦,问祝微星,“甄滦和俞烨后来呢?”   “后来?”祝微星一提起那对罪孽的两口子就各种不屑和嫌弃,“吵了一架后俞烨甩脸色走人,甄滦又舔着脸追上去了呗。要我说他俩这对渣攻贱受就是天生一对,就该锁死!省得放出去危害别人!”   沈知北哭笑不得,想起原著里的祝微星一时间感慨良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不定因素使得所有剧情都乱了套,原本属于祝微星的苦情剧情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转移到了甄滦的身上。但是甄滦明显不会像祝微星一样被翻来覆去地伤害还选择默默隐忍,以他的疯狂程度以及对俞烨的痴迷程度,被逼急了说不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祝微星接下去的话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知北啊,你一定不能和俞烨订婚啊。”祝微星又说了一遍,这一次的语气里多了些担忧,“在咖啡厅的时候,我听见甄滦威胁俞烨不准跟他分手,也不准订婚,不然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做什么事情啊?”沈知北问。   “不知道啊。”祝微星急道,“甄滦没有具体说,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样子特别认真也特别癫狂,根本不像是单纯的恐吓。知北,你一定不能和俞烨订婚!我担心甄滦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来阻挠这场婚事。”   沈知北很想告诉他,这件事根本不是他能做主的,但是为了不让祝微星担心,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他不想再谈,话锋一转,问他:“微星哥哥今天不用上课吗?”   “我逃课了。”祝微星说得理直气壮,随后又哎呀一声,一跺脚说,“都这时候我还哪有心情上课啊!不行我得回去一趟!”   沈知北问:“你要去哪儿?”   “去找观南哥!”   沈知北愣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不自然:“你找他做什么?”   祝微星铿锵道:“商量抢婚大计!”   作者有话要说:   祝微星:两口子真没用,还得靠我[嫌弃脸] 第73章 (第三更)十三章   祝微星一声掷地铿锵的抢婚大计让沈知北半天说不出来话。他其实很想问一句到时候谁来负责抢婚, 但又怕祝微星再语出惊人,只好又默默忍了下来。   祝微星扔完一个人工雷还毫不自知,反倒觉得自己的主意简直太完美了, 于是又给沈知北放了一个口头承诺,让他安心在家里等自己的好消息就挂断了电话,跟他告别时语气都兴冲冲的。   沈知北举着手机,听着听筒里传来的通话结束的嘟嘟声, 良久才轻声叹了口气。   一个甄滦就够头疼了,只希望祝微星不会把事情弄得更加混乱。   一直到晚上, 祝微星都没有再给他打电话,估计是正在忙活他的抢婚大计。   沈知北又被关在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不过这次的情况比起以往要好很多, 至少沈家按时保证了他的一日三餐, 而且送来的饭菜一日比一日丰盛。沈知北一边吃一边怀疑自己不日是不是就要上刑场了……   之后的三天,沈昂和葛云英就来看过他一次,东拉西扯了一大堆,还假模假样地关心了他几句, 但是只字不提订婚的事情, 明显是准备等到订婚礼的那天, 直接把他往车上一塞就完事了。   或许在他们看来,沈知北傻乎乎的,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订婚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需要知道,只要乖乖听他们的话, 他们说什么照着做就可以了。   事实上, 在沈知北穿进来之前, 原本的那个小傻子沈知北就是这样的。虽然沈昂一家对他不好, 但是小傻子傻乎乎的也不懂这些,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他们是自己的亲人,是他们把自己养这么大的,所以虽然有时候也会害怕叔叔一家,但也从来不敢忤逆他们的意思,沈昂说的他就都会去做。   很显然,沈昂和葛云英还没有发现自家的侄子已经换了内芯,依然准备故技重施。   虽然沈昂一家刻意隐瞒了订婚的事情,但沈知北还是知道了一些内幕。而这些内幕消息是沈熠嘴快漏给他的。   有一天晚上,沈知北正在房间里看漫画书,沈熠打开他的房门,坏笑着走了进来。进来后二话不说先把沈知北从头到脚贬低了一通。而贬低的内容无外乎长得这么普通还是个傻子俞家人真是瞎了眼了才会选你。   沈知北也不反驳,安静听他巴拉巴拉一通损。   沈昂和葛云英都没有管理公司的能力,自己都还没搞不明白自然是教不了沈熠的,所以沈熠眼见着上大学了,对于公司的管理还是一窍不通,只知道吃喝玩乐,至今不明白这桩婚事背后的利益关系,还单纯以为是沈知北走狗屎运了。   后来沈知北实在是忍不住,装做一脸迷茫地问他:“弟弟,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沈熠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狞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我爸妈准备把你卖啦!”   沈知北:“……”   沈熠也是个缺心眼的,都不用沈知北套话巴拉巴拉就全透露给他了:“我爸妈和俞家已经商量好了,这个周六就是你和俞烨的订婚宴。”   “订婚?”沈知北歪着头,假装不解。   沈熠就说:“订婚都不知道?你可真傻!订婚就是说你以后就要和俞烨结婚了!别以为和俞烨结婚是什么好事,告诉你吧,俞烨根本不喜欢你,他在外面有人了,你俩还没结婚呢他已经给你戴绿帽儿了!你以后也别叫沈知北了,干脆改名叫沈绿帽儿得了哈哈哈哈哈。”   “……”沈知北目光怜惜地看着他,觉得如果自己改名叫沈绿帽儿的话,他就该改名叫沈傻缺儿。兄弟俩整整齐齐,谁也别落下谁。   沈熠的这番挑衅虽然毫无意义,但是还是给沈知北带来了有用的信息。   订婚仪式如果在这周六举行的话那就只剩下四天的时候了。四天能改变什么呢?   订婚宴逐渐逼近,沈知北却发现他的心情越来越平静。明明刚穿过来的时候他听到订婚两个字就头皮发麻,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想要逃离的情绪,可是如今却似乎是习惯了,亦或者是接受了,甚至心里还曾经升起过这样的念头——如果自己按照原剧情走会不会就能回去了呢?   这些天他被关在房间里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就把自己穿书的前因后果都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结合沈家佣人平时聊天时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沈知北发现自己穿过来的前夕,原身也就是原本的小傻子沈知北似乎因为一点小事惹恼了沈熠,被他追着满屋打。最后小傻子逃跑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后脑着了地。不过当时小傻子很快就爬了起来,揉了揉后脑勺,看样子只是磕着了,佣人们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那晚沈知北似乎是睡过头了,第二天起得比平时晚,还是佣人进去叫他才醒来的。   佣人们对沈知北并不是太关心,也没联想到白天的那次受伤,单纯以为沈知北是睡懒觉。不过事实真相是,他们去叫沈知北,醒过来人虽然是沈知北,但已经是换了一个灵魂的。   沈知北知道这件事后想了很多天,越发肯定自己的穿书可能跟沈知北的那次从楼梯上摔下来有关系。沈知北虽然当时看起来好好的,但很可能不是真的没事。原身可能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昏迷了,然后沈知北就莫名其妙进了他的身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这副身体再昏迷一次自己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呢?   这天晚上,入夜后,沈家人都睡下了,沈知北睁开了眼睛。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贴在窗户上耐心听了会儿动静,确认整座宅子的人都已经睡下了,他打开衣柜,换下了身上的睡衣,打开窗户,蹑手蹑脚翻了出去。   或许是沈知北以前太懂事了,让他待在屋子里不准出去他就真的一动不动,所以在沈家人的意识里沈知北根本就不可能逃跑,也因此只是象征性地锁了门,完全没有管窗户。反倒给了沈知北可趁之机。   沈家的围墙不高,沈知北很轻松就翻出去了。出了沈家,他回头看了眼身后依然安安静静的宅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街上车子都不多,行人就更少了。沈知北在路上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坐进车里,司机问他去哪里。沈知北愣了一下才报了个地址。   司机估计是跑了大半宿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有气的人,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名臣雅苑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啊,先生这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司机遇见过的客人形形色色,一双眼睛那叫个毒辣,从看到沈知北的第一眼就看出他气质不凡,再一听他要去的地方瞬间把他归类为了非富即贵的一类,一路上可着劲拍马屁。   沈知北笑了笑,说:“我不住那里,我是去找朋友的。”   司机不慌不忙道:“和能住在名臣雅苑的人做朋友,先生也肯定不是一般人。”   沈知北哭笑不得。   车子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目的地。沈知北付钱下车,司机没有立即开车离开,估计是很少有机会来这片,正探着脑袋观摩这片传说中的“富人区”。   沈知北刚走了两步就被大门口的保安拦住了,进行了一番无比详细的“盘查”。由于他没有主人家的邀请,不被允许进去,沈知北无奈之下只好给吴管家打了个电话。   吴管家接到沈知北的电话激动了好半晌,后来听说他现在就在名臣门口更是惊喜不已,可是惊喜过后又很快冷静下来,问沈知北是不是来找他家少爷的。   沈知北迟疑了少顷才很轻地嗯了一声。   结果就听吴管家遗憾叹了口气,告诉他少爷最近这些日子没有住在别墅,一个人跑去住公寓了。   “一个人?”沈知北问,“没有人跟去照顾吗?”   “少爷不允许我们跟过去,”吴管家说,“薄助理有跟着照顾,不过也不是全天候的,晚上等少爷睡下就离开了,第二天早上才会过来。”   沈知北忍不住皱眉:“夜里没人照顾出意外怎么办?”   吴管家也一个劲叹气:“这话我跟少爷说过不止一遍,可少爷就是不听啊。沈先生,你不是要找少爷吗?要不去顺路去趟公寓吧,也正好帮我看看少爷如何了?”   沈知北犹豫了一会儿:“那好吧。”   吴管家一喜,连声道谢,不仅把公寓地址和大门的密码一股脑告诉了他,还亲自出来给他送上了门禁卡。   沈知北揣着门禁卡,又一次坐上了那辆出租车。离开前,吴管家轻轻握住他的手,郑重道:“沈先生,我家少爷就拜托给你了!”   沈知北:“……”   从名臣离开,沈知北又去了顾观南的公寓。公寓和别墅开车半小时的路程。   有了吴管家给他的门禁卡,这一次沈知北没有再被拦住,很顺利就上来了。站在顾观南的房门前,沈知北在敲门和直接摁密码之间犹豫了几秒,最终选择敲门。   他敲了三次门,等了一会儿没人来开门他才摁了密码,自行进去。   他的动作特别轻,做贼心虚似的,生怕吵醒顾观南。结果他打开大门,一抬眼就看见原本应该已经睡下的人竟然出现在了玄关前,身上穿的还是白衬衫,看着根本还没有休息。   沈知北保持着推门进来的动作愣了一会儿才干笑着问:“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顾观南右手搭在轮椅上,姿势有些慵懒:“休息了就看不到某人擅闯民宅的风姿了吧。”   “……”沈知北缓缓关上大门,冷静地解释,“是吴管家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让我来看看你。大门密码和门禁卡也是他给我的。”   “你去了别墅?”顾观南抓重点的能力显然是满分的。   沈知北背靠在门板上,不自在地扭过脸,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   “去做什么?”顾观南也没有邀请他进来的意思,两人就隔着五米的距离聊了起来。   “本来是要去找你的,”沈知北并没有想要隐瞒,实话实说,“不过吴管家说你这些天都住在公寓,我就又过来这里了。”   “为什么找我?”顾观南神色不变,只是看着沈知北的目光在一点一点变得深沉。   “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什么事?”   沈知北不答,指了指脚下的地,问他:“你难不成准备就用这样的姿势聊完全程。”   顾观南不紧不慢道:“我需要先衡量你的事情值不值得让我请你进来。”   沈知北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我要和俞烨订婚了,这个周六。”   “所以呢?”顾观南平静问,“是来跟我讨一声恭喜的吗?”   “恭喜就算了。”沈知北抱着手,嘴角轻轻提起,露出一个懒懒的浅笑,姿态随意地问,“我就是想问问顾总,有没有兴趣来抢个婚?” 第74章 (第一更)十四章   沈知北靠在门板上, 似笑非笑地问:“顾总有没有兴趣来抢个婚?”   顾观南神色平静如常,只是抬起眼淡淡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地说:“进来吧。”   沈知北低下头无声轻笑, 从善如流地换鞋走了进去。   顾观南推着轮椅进了客厅,沈知北跟在他的身后,背着双手慢悠悠问:“你该不会是工作刚结束吧。”   顾观南没有否认,走进客厅后停了下来, 转过轮椅面对沈知北,问他:“你怎么出来的?”   沈知北耸肩, 回答得云淡风轻:“翻窗逃出来的呗。”   “不怕被他们发现吗?”   “我是趁他们都睡着了才跑出来的,他们发现不了。”沈知北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再说了, 天亮之前我就会回去, 神不知鬼不觉。”   顾观南侧目看他,脸上表情有了变化:“你还要回去?”   “当然。”沈知北伸手拽住顾观南的轮椅,将他拽到自己面前,倾着身子与他脸贴脸, 笑眯眯道, “俞烨还在订婚宴上等着我呢。”   顾观南皱起了眉头, 看他沉默不语。良久他才问他:“你真的要跟他订婚?”   沈知北躺回沙发上,脚尖轻轻碰了碰顾观南的轮椅,理直气壮道:“谁让你拒绝抢婚。”   他说完就见顾观南眉头皱得更深了, 笑容愈发灿烂,但又没再往下说, 忽然就转移了话题:“你困吗?”   聊天的跨度太大, 以至于顾观南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脸上难得出现了可以定义为迷茫的呆萌表情。   沈知北忍着笑, 说:“你要是不困的话就陪我喝杯酒吧。”   顾观南目光落到了他的左手臂上,面露不赞同之色。   沈知北立即了然了,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手,说:“已经好啦,本来都可以去拆线了,不过这几天被沈昂关在家里都不能出门。”   “那就放任不管了?”顾观南此刻的表情可以定义为是愤怒。   沈知北心情倒还挺平静的,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等订婚仪式结束后吧。”   顾观南皱眉不语,对于他三番两次提起订婚两个字明显不满,却又什么话都不说。   沈知北没有错他的任何一种表情,勾了勾嘴角,站起来,径直去酒柜挑酒了。   身后响起轮椅滚动的声音,沈知北没有回头,双手各拿着一瓶红酒仔细比对了一番,最后举起左手边那一瓶问顾观南:“喝这一瓶怎么样?这瓶度数比较高。”   顾观南无可无不可,漫不经心地调侃了一句:“不怕喝醉了?”   沈知北背对着他嘀嘀咕咕:“我就怕喝不醉。”   顾观南一挑眉:“准备借酒浇愁?”   “不。”沈知北选了酒,又挑了两只酒杯,转过身俯身对着顾观南微微一笑,“是酒壮人胆。”   顾观南不自觉就就想起了那次沈知北喝醉酒之后的壮举,表情变了变,故作冷静地问:“又准备趁醉占我便宜?”   这话倒是把沈知北问住了,他抱着酒杯仰着脸想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索性放弃了,直接问顾观南:“我那晚喝醉之后真的占你便宜了?哪种便宜?”   顾观南扭过脸闭口不言,那样子像是在说——有本事你自己想起来,别指望我告诉你。   沈知北看他的样子了然地点点头,看来是个大便宜。   顾观南的公寓在市中心,二十七楼的高度很适合俯瞰城市夜景,所以沈知北强烈要求去阳台,美其名曰品着红酒赏夜景人生一大美事。   不等顾观南发表意见,人已经被推到了阳台上。城市的夜景确实很漂亮,灯影幢幢,不灭的街灯如长龙一般直直消失在黑夜的尽头。然而和繁华如昼的夜景交相辉映的还有徐徐不断的凉凉夜风。二十七楼的高度,除了俯瞰夜景视角极佳之外,就连夜风也带着别样的凉意。   狂呼不断的夜风不断吹起他的衣摆,吹乱他们的头发,沈知北却像是毫无所觉,兴致不减。   沈知北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塞进了顾观南的手心,热情道:“喝啊,你怎么不喝?你看这外面的景色多美啊。”   “……”顾观南觉得沈知北大概还没喝就已经醉得不轻了。   他揉了揉眉心,在沈知北热切的目光中勉强尝了一口,然后就把酒杯放回了桌上。   沈知北看见了却什么都没说,拿起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   顾观南眼神蓦地一沉,双眸中多了一抹探究。   顾观南家的红酒品质大概是太好了,沈知北刚喝完一杯就感觉大脑有些眩晕了,他满意地笑了笑,又喝下了第二杯。第二杯下肚,很快身体也变得轻飘飘了起来,状态似乎是到位了,于是他开始改为一口一口小酌。   “顾观南,”沈知北拍了拍开始有些发热的脸,努力保持着理智,表情严肃地看向顾观南,“从现在开始,我要跟你说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顾观南看着他开始涣散的眼神,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醉了。   沈知北双手撑在面前的小茶几上,努力凑近顾观南,自以为小声地对他说:“其实我真挺喜欢你的。”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顾观南的反应第一次淡定许多,还主动帮他接上了后面还没来得及说的半句话:“不过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不可能,是不是?”   沈知北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有读心术?”   “……”顾观南没好气道,“我只是比某些人记性好。”   已经半醉半清醒的沈知北已经无法去分析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了,捧着脸看着顾观南,眼神里尽是迷茫。   顾观南妥协似的叹了口气,不得不采用最直白的言语问他:“你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呗。”沈知北其实还没有完全醉,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他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顾观南还以为他是说到一半睡着了,但其实他只是在组织语句。就在顾观南等得不耐烦,都想让他去房里睡的时候,沈知北终于抬起了头,接下去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沈知北,但不是这个沈知北。这个世界的沈知北是个傻子,我不是傻子,我是正常的沈知北。你明白吗?”   换做其他人或许早已被他的几句沈知北给弄晕了,但顾观南一下子就明白了,虽说不可思议,但他从很早以前就怀疑过沈知北的身世,所以对他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顾观南虽然相信了,但不代表不惊讶,只是过分外放的表情都被他很好地藏了起来,表露在面上的只剩下严肃。   他看着沈知北,严肃地问他:“那你是从哪个世界来的?这个世界的沈知北又去了哪里?”   沈知北摇头,脸上已经是醉态了,说话的逻辑倒还是清楚的:“不知道啊,我占了沈知北的身体,他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或许已经消失了。至于我从哪里来的,我不能告诉你,你就当做是平行时空吧。”   顾观南皱眉:“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因为我如果告诉了你,你的世界观就会崩塌的!”这件事沈知北很早以前就考虑过的,他可以告诉顾观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但一定不能告诉他他们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个虚构的小说世界,他的人生他的经历甚至是他的存在都来自己于某个人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   “为什么世界观会崩塌?”顾观南似乎对件事很在意,一定要问出一个答案。   沈知北有些不耐烦了,手掌往桌面上一拍,摆出凶巴巴的表情恐吓:“都说了不能让你知道,你不准再问了,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顾观南只好换了个问法,“你还能回去吗?”   沈知北眼神一暗,嘴巴都瘪了,低落地说:“我不知道。”   顾观南沉默片刻,又问:“那你想回去吗?”   沈知北摇了摇头。   “不想回去?”   “不知道。”沈知北抓了一把头发,有些烦躁地说,“照理说我应该回去的,毕竟那里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世界,我的家人我的事业都在那里。可是……”   “可是什么?”   沈知北缓缓抬起头,顾观南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不舍。   “可是我如果回去了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沈知北定定望着顾观南,目光坦然,“顾观南,你想我留下来吗?”   因为醉意沈知北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迷离中又透着几分茫然。顾观南只觉得心头一滞,看着那双暗含的期待的眼眸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知北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低下头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就知道会这样。”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在沈知北喝完第三杯红酒的时候,顾观南终于又说话了。他问他:“以前我问你你都是闭口不谈,今天却主动坦白,是不是意味着你找到回去的方法了?”   “只是有一个猜测,需要实践。”沈知北说,“因为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也担心成功之后会直接回到原来的世界都没机会跟你正式道别,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准备跟你坦白这一切。”   顾观南皱眉不语,表情却是一点一点阴沉了下去。   沈知北已经有七分醉了,努力维持着最后的清明说出最后一个请求:“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什么事?”顾观南冷声问。   “如果我真的成功回去了,可能小傻子……阿……不对……是这个世界的沈知北应该就能回来了,你和微星能不能多帮帮他?他和我不一样,我是装傻,沈昂他们就算欺负我我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可他是个小傻子啊,什么都不懂,从小被沈昂一家欺负,逆来顺受,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我希望你们能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对了,如果能让沈知北跟沈存信一起生活那就再好不过了。”   顾观南终于忍无可忍,语气不悦地问:“你是在交代遗言吗?”   沈知北嘿嘿傻笑:“可不就是遗言嘛,要是我成功回去了,那就是一辈子的分离,和死亡又有什么分别呢?”   “非走不可吗?”顾观南低着头,轻似呢喃的话藏在风中悄悄送到了沈知北的耳朵里。   沈知北笑了,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他的面前,右手抓住他的衣领,缓缓俯下了身子。   他凑到他的面前,对着他呵呵笑了两声后,忽然软绵绵地叫起了他的名字:“顾观南。”尾音千回百转,就好像在撒娇。   顾观南心头一阵轻颤,随着沈知北的动作顺从地抬起了头。   沈知北又凑近了一些,热热的鼻息轻柔地喷洒在他的面颊上,脸上的笑容软软的,声音也是软软的。   “你说喝醉酒的人是不是不管做什么事都能被原谅呀?”   顾观南觉得自己大概也有些醉了,喉咙有些发紧,低声问他:“你想做什么?”   沈知北揪着他的衣领嘿嘿嘿傻笑了三声,然后捧起他的脸,理直气壮的说:“当然是吻你啊。”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一瞬间,沾着红酒的柔软双唇已经贴在了顾观南的唇面上,先是用力挤压,随后用湿润的双唇轻轻地摸索着顾观南干燥的唇面,细腻的厮磨,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就这么试探了一会儿,见自己没有被推开,他又深入,用舌头轻轻撬开微抿的唇,而后小心翼翼地探入,在准备攻城略池前一秒却是被那条蛰伏的唇舌反客为主了。   不同于上一次在脸颊上的浅尝辄止,这一次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激烈而缠绵。   沈知北的姿势不知什么时候从站着变成了坐在顾观南的腿上,他的双手环在他的颈后,微微低着头,呼吸有些喘。   换气的间隙,他听见了一声虚无缥缈的呢喃。   “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他支棱起来了!他支棱起来了! 第75章 (二合一)十五章   “留下来。”轻似呢喃的低语混杂在粗喘的呼吸声中送到了沈知北的耳边。彼时, 他的唇还贴在顾观南的双唇上,喘息的间隙身子退开了一些,低头的姿势刚好能看到顾观南黑沉的眼眸,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此刻却流露着显而易见的意乱情迷。   沈知北喉咙一颤,发出低低的一声笑,忍不住低头在那张被自己亲吻得湿润的薄唇上又轻轻落下一个轻吻。   “看你表现。”他含着他的唇,声音有些含糊。   下一秒, 沈知北就感觉后脑勺被一只手掌扶住了,身子也顺势往前倾, 使得双唇贴合地越发紧密,紧接着牙齿被撬开, 随之而来的是比刚才更加热烈的一个吻……   凌晨四点, 天还没有亮透, 整座城市都还陷在沉睡之中。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公寓大楼走出来,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坐着车离开了。   正对着马路的二十七楼高空阳台上,顾观南推着轮椅靠在阳台的玻璃围栏上, 低着头俯瞰着路面。   二十七楼的高度往下俯瞰, 所有的事物都细小如尘埃, 失去了原本的形状。深绿色的出租车也成了一个绿色的小点,不多时就淹没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顾观南保持着俯瞰的姿势,过了很久才收回视线, 推着轮椅进了屋。   嘴唇上的温度比平时略高,唇面上也还残留着红酒的甘甜和沈知北嘴唇的柔软触感。   沈知北回到沈家的时候天边刚撕开一条细细的朦胧亮光。沈家别墅还是同他离开时那般安静。于是他故技重施, 再一次翻墙进入, 然后蹑手蹑脚地从窗户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刚把窗户关上, 下一秒隔壁的佣人房里就亮起灯光, 紧接着是起床的动静。   沈知北靠在窗边静静听了一会儿,等佣人们洗漱完毕出来干活了,他拉好窗帘,换回睡衣躺回了床上,闭上双眼在佣人们勤快的干活声中沉沉入睡。   沈昂和葛云英果不其然没有发现他晚上偷跑出去。这些天因为订婚的事情夫妻俩都忙得不得闲,沈昂甚至都不去公司了,对于沈知北的关注自然也少了,有时候想起来了就问一问他的情况,听佣人说他一直乖乖待在房间里他就放心了,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这天晚上,沈知北都准备洗洗睡了,突然进来个佣人,说沈昂让自己去趟前厅。他带着疑惑来到前厅就见只有沈昂一个人,葛云英估计已经回屋睡觉了。   沈昂见他来了,突然扯起一个笑脸,笑呵呵地招呼他过来,嘴里还亲热地叫着他知北啊。沈知北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忍着肉麻走过去,也虚伪地叫了声叔叔。   沈昂一下子笑得更开心了,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开始了虚伪的关心。沈知北全程麻木脸。随着订婚宴的临近,沈昂对他也越来越关心,虽然这份关心只有虚情假意,看不到半点真情。沈知北从一开始的嫌弃到后来的麻木,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是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了。沈昂倒是毫无自知之明,一直以为自己的演技没有一点破绽,越演越入戏。   沈昂今天叫沈知北过来主要是通知他明天去是礼服的事了。他和俞烨的礼服是同时定做的,其实衣服早就做好了,但因为俞烨一直不肯是试衣服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眼见着马上就要到仪式当天,俞烨也终于拖不下去了,被父母下了最后通牒,明天必须去试衣服。顺便让沈昂把沈知北也带去,两个人一同把礼服去试了。   沈知北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平静地哦了一声就答应了。反正只是去试个衣服,又不是当场就订婚。   沈昂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于是又假模假样地夸了几句。   这时候有佣人从外面进来对沈昂说有客人要见他。   沈昂和沈知北都不约而同疑惑皱眉。大晚上还有人上门?   沈昂先让沈知北回屋去,然后让佣人去请人进来。   沈知北就先回去了,不过他有些好起这时候来的客人,特地放慢了步伐。就在他磨磨蹭蹭走到了楼梯后面时,门口终于响起了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但是这个位置是视线盲区,看不到前厅的情景,但是他听见了沈昂震惊的说话声。   “怎么是你?”   沈知北一听更加好奇了,不禁停了下来,躲在楼梯后面试图偷听。   来人没有说话,反倒是沈昂显得十分激动,又有些迟疑地出声问:“你是……沈存信?”   沈知北愣了一下。   沈存信?   他怎么来了?   之后果真响起了沈存信的声音。   “是我。”   沈昂和沈存信说起来也算堂兄弟,但是关系似乎不太好,沈昂看到沈存信非但不感到惊喜,反而还有些嫌弃的意味:“你怎么来了?”   “我来见知北。”沈存信也不跟他虚与委蛇。   沈昂的语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说:“知北睡了,你改天再来吧。”   沈存信不屑轻笑,说话有些刻薄:“到底是知北睡了还是有些人做贼心虚不敢让我见他?”   沈昂果不其然就被他的话激动了:“沈存信,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沈存信今天明显就是上门来问罪的,“沈昂,你才应该问你你是什么意思!知北才几岁你就给他安排婚事!孩子都还没到法定年龄啊!你瞧瞧你干的是什么混蛋事!”   “怎么就混蛋了!和俞家的婚事是知北亲自同意的。”沈昂努力想表现得理直气壮,但因为底气不足,声音有些虚,“再说了,现在只是订婚,又不是马上就要结婚,大不了等年龄到了再结婚呗。”   “这是年龄到不到的问题吗?”沈存信也激动了,“知北是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他连结婚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睁着眼睛说是他同意的?”   沈昂不慌不忙地反问:“照你说的难不成知北成傻子了就连结婚的权利都没有了?”   “当然有!但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擅自为他做决断。”   “凭什么不能,”沈昂反问,“难不成你还想让他自己选择结婚的对象?就他那个样子谁能看上他。俞家能看上他是他天大的福分。那可是俞家啊!俞家是什么身份你不会不知道吧!你知道我为了撮合这门婚事做了多大的努力嘛!”   沈昂说到后面自己都当真了,情真意切道:“知北要不是我的侄子我何必舔着脸上赶着巴结人家。我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他不被人欺负!”   沈知北靠在楼梯后面的墙上直搓手臂。   沈存信也没有被他骗过去,冷眼嗤笑了一声,凉凉道:“你就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沈昂也彻底不装了,粗声粗气地问他,“你今天究竟来做什么!”   “我来通知你两件事。”沈存信的声音铿锵有力,“第一,立即取消和俞家的婚事;第二,我要带知北走,以后知北跟着我生活!”   “我拒绝!”沈昂激动地提高了音量,“还有三天就要举行订婚仪式了,你这时候让我取消婚约不是明摆着让我得罪俞家吗,我不会答应的!我也不会让你带走知北!我才是他的亲叔叔,你说到底就是个外戚,凭什么让他跟你生活!别忘了,我才是他的法定监护人!想把他带走,做梦去吧!”   沈知北躲在后面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现场是何种情况,但是沈存信之后很久都没说话显然在这一局中是他落了下风。   其实这也是预料之中的,沈昂占着一个法定监护人的天然优势,加上沈知北的情况特殊,就使得他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名正言顺的。   沈存信显然也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沉默许久后叹了口气,做了退步:“我今天可以不带走知北,但你必须取消婚约。”   沈昂不耐烦道:“都跟你说了,场地定好了,宾客也定好了,邀请函也发了,就等着仪式开始了,你让在这时候取消婚礼分明就想害死我!你想让我得罪整个榕城上流圈的人吗?”   “所以你就要牺牲掉知北的幸福?他才二十岁,为什么要成为你维系利益的牺牲品?退一万步说,为什么偏偏是知北?你自己没儿子吗?”   “你以为是我放着健健康康的儿子不用非要选他吗!”沈昂怒声低吼,“那是俞家亲自看中的人,我能拒绝吗?我有拒绝的权利吗?你有本事去跟俞家理论啊!”   沈存信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选择知北是俞家的意思?”   “不然呢,”沈昂没好气道,“你真以为我随随便便送个人俞家就得接受啊。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不满什么,你以为俞家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吗?他们选中知北我们该偷着乐,这桩生意分明是我们占便宜。难得俞家不嫌弃知北的情况愿意接纳他,你就别阻挠了。难不成你还能找出比俞家条件更好的吗?”   一瞬间,沈知北和沈存信的脑海里同时跳出了一个身影。   沈知北想起顾观南那张冷冰冰的脸,脸上就不由自主地漾开一个浅浅的笑容。而沈存信响起好友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却是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场口舌之战是沈昂大获全胜,最后沈存信是气冲冲离开的,离开前他放狠话,一定不是让知北和俞烨订婚的。   沈昂被他的气势唬住了,忙不迭追出去,边跑边问:“你想干什么?沈存信我劝你别乱来!俞家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你别害了我啊!”   沈知北听着沈昂气急败坏地吼叫声,嫌弃地直摇头,不声不响地离开。   回到房间,他正准备上|床睡觉却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他打开一看,发现是沈存信打来的未接来电,看时间是前脚刚离开沈家后脚就打给他了。   沈知北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回拨回去。其实不用想都能知道这通电话打回去他会说什么。   其实就像沈昂说的,这场订婚仪式虽说俞家和沈家都是主角,但是明眼人一看就也看出来了,在这场婚姻中俞家才是那个发号施令的,沈家不过是个负责配合的小兵,根本没有说话的立场。订婚仪式在即,这种时候无论是谁企图阻挠仪式的进行,那就是和俞家作对。沈知北明白沈存信是心疼自己才一心想把他从火坑中救出来,可也正是因为沈存信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他,他才不能反把他给拖入火坑中。   沈存信之后又打了几个电话,沈知北都没有接,后来大概就放弃了,没有再打过来。   手指顺着通话记录的页面往下移,最后悬停在了一个号码上面。沈知北盯着那个号码看了会儿,微笑着拨通了。   等了大概有三十秒,电话被接通,手机里响起顾观南一成不变的冷淡嗓音。   “有事?”他的声音很清醒,应该还没有睡下。   沈知北靠在床头,声音有些发懒,笑着问他:“抢婚大计计划得如何了?还顺利吗?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明天就要和俞烨去试礼服了,你再不抓紧可就没机会了。”   对面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最后也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回答,反而是突兀地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回原本的世界?”   沈知北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这一次换成了他不语。许久,他才神情平静地问:“你后悔了?”   “我是怕你后悔。”顾观南道,“或许你选择留下来也就永远回不去了,你能保证你不会后悔?”   “……”沈知北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轻,“我不能保证。”   “嗯。”   沈知北停顿了几秒又问他,“你知道我是怎么穿来这个世界的吗?”   顾观南没有回答,但很显然是在等他往下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穿过来的。”沈知北轻笑道,“我只记得前一晚和往常一样加班到深夜才回家,洗个澡喝了点酒就睡下了,然后第二天睁开眼睛,我发现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灵魂附身在了一个和我同名同姓,长相也一模一样的人身上。”   顾观南在意地问:“长相也一样?”   “嗯,长相也一样,”沈知北道,“只是我的实际年龄要比这副身体年长几岁,不过生长背景这些完全不一样。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顾观南竟然也嗯了一声,显然也觉得不可思议。   沈知北又叹了口气:“其实我都不知道我的猜想是不是对的。或许我能不能回去根本就不是我主观决定的。当初我不过是睡了一觉就稀里糊涂地穿了过来,说不定哪一天睡着了又稀里糊涂穿回去了。你说是不是?”   顾观南沉默了片刻,突然对他说:“能回去就回去吧。”   沈知北苦笑了一下,心里早已有了预料,因此并没有太惊讶,平静地问他:“短暂的意乱情迷之后,现在是回归理智?所以你考虑了几天还是决定赶我走是吗?”   顾观南冷静反问他:“如果这事情放在我身上,你会怎么选择。”   沈知北没说话,在心里回答:放你回去。   仅仅为了一个人就留下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是一件很冒险也很冲动的事。沈知北想如果他和顾观南但凡有一个是感性的人或许结果会完全不同,但很可惜,他和顾观南都不是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沈昂就来敲房门,对于昨晚沈存信登门的事闭口不提。沈知北也装做一无所知。   原本只要找个司机送沈知北去礼服店就行了,但沈昂大概是被沈存信昨晚一通闹担心沈知北中途跑路或者是沈存信会半路出来抢人,竟然主动带他过去,这样和他同车了一路的沈知北各种不自在。   到了店里,看到俞烨,沈知北不自在的心情更是一举到了临界点。不过俞烨的脸色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沈昂一见到俞烨就凑上去巴结。他既然是沈知北的叔叔,那么说起来也算是长辈的,但是俞烨对这桩婚事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他也不敢乱摆架子。   俞烨平时就很嫌弃沈昂这副虚伪谄媚的嘴脸,今天心情本就不好,偏偏沈昂没有眼力见非得这时候出来蹦跶,不出意外地成了那个出气筒。   不耐烦的俞烨完全没有给他好脸色,直接毫不留情地骂了句:“看着碍眼,赶紧滚。”   沈昂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羞愤地恨不得直接钻地里去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满,不禁不能不高兴,还得陪着笑脸继续哄。   “好好好,我就不打扰你们试礼服了,我去外面等着。”沈昂把姿态放得极低,点头哈腰,毫无尊严。   沈昂一离开沈知北就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一些。他看了眼俞烨,对方还是那副人鬼莫近的阴沉样子,见他看自己,又将枪头调转到了他的身上:“看什么,你也想滚?”   沈知北淡定收回目光,心里嫌弃啧啧。   太幼稚了。   这时店员拿出了两人的礼服让他们试穿。   正要进换衣间换衣服,店门口的玻璃大门打开了,响起咔咔的脚步声。   沈知北没有在意,正在观察自己的那身礼服,这时却听店长略显激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先生,您来了!欢迎光临!”   沈知北的脚步蓦地就停住了,而和他一起停下来的还有俞烨。   俞烨听到店长的欢迎声立即转过了身,在看到顾观南的一瞬间表情又是一黑。   沈知北都数不清他今天是第几次黑脸了,也转过了身。   比起俞烨露于表面的嫌弃和不满,顾观南的反应显然平淡了很多,他只是轻抬了抬眼皮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就又收回了视线,神情没有半点波动,仿佛看到的只是两个陌生人。   店长亲自过来招呼他,薄旭作为自家老板的发言人问他们前些天定做的礼服好了没有。店长忙说做好了,然后指挥店员去拿过来。   店员去拿衣服的时候,顾观南就泰然自若地等着,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   俞烨心情不好也没有主动过去寒暄,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更衣室。   沈知北的衣服临试穿却出现了点小问题,店员正在解决,耽误了一会儿。等俞烨换好衣服出来了,他还没进去。   俞烨出来看他还傻呆呆站着就有些不满,问他:“你怎么还没进去?”   沈知北无辜道:“还没弄好。”   俞烨啧了一声,不耐烦道:“麻烦,赶紧的。”说着他穿着礼服径直走到了角落的抽烟区,准备抽根烟打发时间。   俞烨一顿抱怨的最终结果就是店员不得不加快速度,不敢再耽搁。最后,在店员把顾观南的礼服拿出来的同时,沈知北的礼服也终于可以试穿了。   两人的礼服已经被店员挂进了试衣间,沈知北和顾观南前后脚走进去。   这家店的换衣间总共有三间,每个房间都是一个小休息室的规格,除了有镜子和衣架还有沙发和茶几,甚至贴心地配备了一台小冰箱,里面放着些饮料。   沈知北看得啧啧,遗憾地想,这地方不干点坏事都可惜了。   换好衣服他并没有马上出去。换衣间和前店之间用一块巨大的门帘隔着,店员们都在门帘外等着,换衣间范围内除了他就只剩下同样进来换衣服的顾观南。   沈知北嘴角微微挑起,拧开换衣间的门信步走了出去,在另外两间紧闭的换衣间门口来回踱步,最后站在了最边上的那间门前。他搭上门把,试探着拧了拧,就听细微的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沈知北一挑眉,推开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顾观南正在整理衣领,看样子是刚换好。他听到门口的动静却没有回头,径自继续整理领口。   沈知北走到他的面前,先将他仔仔细细欣赏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评价道:“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顾观南轻抬眼,没什么诚意地回夸道:“你也不错。”   沈知北低头笑了笑,走近了几步,双手撑在他的扶手上,俯身凑近他笑眯眯问:“穿这么好看是要去做什么?”   顾观南面无表情道:“参加你的订婚仪式。”   “……”沈知北没忍住笑,额头抵在顾观南的肩膀上,身子一颤一颤的。   顾观南不为所动,面色平静地问他:“什么时候会回去你原来的世界?”   沈知北笑够了,总算抬起头来,和顾观南对视了一眼,茫然道:“不知道啊。”   顾观南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   沈知北微笑:“我真的不知道。”   顾观南又问他:“已经决定回去了为什么还要答应和俞烨订婚?”   “我不是还没回去吗,一天不回去我就一天是小傻子沈知北,总要继续走剧情是不是?”沈知北坏笑着捏了一下顾观南的下巴,像是在挑逗。   顾观南表情有些僵硬,但也不像是生气,像是呆住了,大概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   沈知北却玩上瘾了,又用撸猫的手法挠了挠他的下巴。顾观南因为他的举动被迫抬起头来。沈知北的视线就不自觉落到了那双紧抿的唇上。   顾观南瞧见了,嘴角缓缓挑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淡声问他:“又想占我便宜?”   沈知北完全没有做坏事被抓的窘迫,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嘴唇看,不紧不慢反问:“确定不是你占我便宜?”   “难道不是你先主动亲我的?”   沈知北也不甘示弱:“难道扣着我脑袋舌头在我嘴里乱搅的不是你?”   “……”   狭窄的空间本就极易催发暧昧的情愫,配合自己刚才那番过于直白的描述,沈知北就感觉气氛似乎有些变了。   顾观南的眼眸很黑很亮,和那晚上的很像,就连双唇轻抿的弧度都和那晚一模一样。沈知北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目光如狼。   顾观南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右手轻轻抚上他的后颈,诱声问他:“你就这么喜欢和我接吻?”   沈知北诚实地点头,表情认真地评价了一句:“你技术不错。”说完,抓住顾观南的衣领狼吻了上去。   十分钟后,沈知北从试衣间走出来,立马有店员过来帮他整理衣服,整理到衣领的时候店员突然诶了一声,疑惑道:“这领子怎么皱了?不是刚熨平整的吗?”   沈知北淡定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蹭到了吧。”   这时,顾观南也出来了,另一位店员也上去帮他整理衣服,同样诶了一声,慌张地叫来店长:“店长,顾先生的衣服我们好像忘记熨了,领口都是褶皱。”   “咳!”沈知北镇定地转过脸。   三个人差不多同时试完衣服,前后脚出了店就站在门口等各自的司机把车开过来。   沈昂居然真的一直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出来先怯怯地给俞烨陪了个笑脸,才挪到沈知北的身边,小声问他:“衣服试完了?”   沈知北点点头,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顾观南。   沈昂也注意到了顾观南,大概是觉得他有些眼熟,就歪着脑袋打量了起来。   这时候顾观南转过来,淡淡瞥了他一眼,沈昂立即像受惊的麻雀,急忙缩回了脑袋。   俞烨的司机最先把车开过来,俞烨招呼也没有打就直接离开了。   紧接着是沈昂的司机。   沈昂如见救星,赶紧拽了拽沈知北:“走了,回家。”说完也不管沈知北有没有跟上,直接先上车了。   沈知北故意放慢了脚步,离开前又看了眼顾观南。顾观南也正好抬起头。两人视线相对了几秒又缓缓移开。   沈昂已经在催促了,沈知北应了声,往车子走去。   正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引擎轰鸣声。沈知北转头看去,就看到一辆白色的私家车突然脱离了车道朝着他直直撞了过来。人群中有人开始惊声尖叫。   沈知北心脏一跳,在刹那的震惊过后第一反应就是躲开,然而就在他抬脚的一瞬间,脑海里突然想过了原著中小傻子的结局,动作就迟疑了一秒。而就这一瞬间的迟疑,车子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他的面前,即将撞向他。他回过神来立即往旁边退,然而那辆车也跟着转了方向。沈知北心一沉,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朝他扑来,带着他往旁边用力一扑。   此时车子由于惯性已经停不下来了,一头撞上了礼服店,顷刻间尖锐的玻璃碎裂声铺天盖地响起,紧接着就是凌乱的脚步声和慌乱的人声。   沈知北被扑倒在地上的瞬间就听砰的一声重响,脑袋随即传来剧烈的疼痛,紧接着眼前的视线开始一点一点变黑。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眼前浮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车子撞过来之际,顾观南从轮椅上站起来,跌跌撞撞扑向他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以前的沈知北已经死了!你们即将看到的是钮枯禄北! 第76章 七十六章   “小北?你醒了吗?小北?”   沈知北迷迷糊糊的, 依稀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声音放得很轻,似乎是担心惊扰到自己。虽然听不真切,但那声音十分耳熟。   沈知北听到了女人的呼唤,想睁开眼睛, 但是感觉浑身都用不出力气,努力了半天才勉强睁开一条缝。他从缝中看到的是一片蒙蒙的白光, 白光中还有一片白色的身影在晃动。他仔细辨别了许久才勉强分辨出来那好像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沈知北短暂的迷茫过后,记忆也总算顺利回笼了。   他想起了那场发生在礼服店门口的车祸。也想起了在车祸中受伤的自己。所以自己现在是被抢救回来了吗?   可是那个在耳边亲昵呼唤自己的女人是谁呢?如此温柔, 显然不可能葛云英, 而且她从来不会叫他小北, 都是直接叫沈知北,或是那个傻子。   可是他在这个世界认识的女人也就那么几个,关系也都没有亲密到会叫自己小北的地步。不过那个女人的声音真的很熟悉,而且这个名字从她的嘴里叫出来显得是如此的自然, 仿佛已经叫了很久一般。   这时女人的声音又响了, 大概是看到他醒了, 女人的声音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一下子就失去了刚才的温柔和优雅。   “小北醒了!李医生,小北醒了!”   下一秒, 有脚步在地板上踏了两步,声音显得有些急促。沈知北就感觉面前洒下了一片阴影, 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用平缓语气轻轻叫道:“沈先生?沈先生?能听到吗?”   沈知北发现自己连点头都做不到, 只好象征性地动了动眼皮。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让他们很激动。那个看样子是医生的男人继续和自己对话, 有人跑了出去,似乎去通知在门外等着了的人。   很快,脚步声又起,这一次是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虽然急促却不显慌乱。   沈知北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走了过来,凑到了医生的旁边,也轻轻叫了他一声。   “知北,能听到吗?我是爸爸啊。”男人的声音上了年纪,有些沧桑,但是很温和,仿佛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   沈知北听到那个声音心里蓦地一震,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他听到了众人惊喜的低呼声。   沈知北目光有些散,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他才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入目皆白色,是医院的标准配置。床边站了一圈的医生,看着年纪都不小了,显得很有资历的样子。而最靠近床边的是一对中年男女。女人保养得宜,模样年轻美丽,着装得体富贵。而男人看着四十出头,身形清瘦,气质温和,带着副眼睛,模样像是大学里的学院教授。   两人看到沈知北醒来情绪最是激动。女人的眼眶一下子就哄了,一个劲地叫着他的名字。男人也明显松了口气,皱在一块儿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   沈知北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女,半天才找回思绪,动了动嘴唇,吃力地喊出了声。   “爸……妈……”身体太过虚弱,使得他的声音也有些发虚,因此没有人注意到这声爸妈中所蕴含的茫然和不解。   沈知北此刻有些发懵,扭头看了眼窗外,透过病房的窗户,他看到了远处一座高耸的建筑。   他又用力眨了眨眼,建筑依然稳稳地矗立在远处,顶上巨大的金属Logo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顾氏集团。   沈知北看着眼前熟悉的一些,表情有些茫然。   这是回来了?   ……   沈知北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这段时间里他的父母每天都会来看望他。因为他住院了,公司没人管,早已经退居二线的沈铭不得不暂代儿子的职务,所以基本只能下班后顺路来看他一眼。而他的继母霍岚却是一天三趟跑得别提多勤快了,要不是家里还有个丈夫,恨不得直接在病房住下来。   沈知北从霍岚的口中得知,虽然自己的灵魂占据了那个世界的沈知北的身体,但是那个世界的沈知北似乎是并没有被换到他的身体里。自从他穿书后,他的身体就一直昏迷不醒。沈铭为了让儿子醒过来几乎求变了海内外所有权威的专家,但是都一无所获。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得出来的结论都很一致——令公子的身体一切健康,并没有明显的病症,他们也不知道一直昏睡不醒的原因。   那段时间沈铭和霍岚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后来医生跟踪了一个星期后发现沈知北的状况一直很稳定,还是那句话——除了一直不醒,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情况也不像是植物人,身体机能没有退化,一直维持在很健康的状态,真的只是睡着了。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沈知北还没有醒过来,夫妻俩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之后沈知北一直睡在了这家医院,靠着营养液维持身体所需要的养分。   沈知北醒来后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检查过后一切显示正常就允许出院了。不过由于在床上躺的时间太久,他的运动功能有些退化,是坐在轮椅上推退出医院的。   当霍岚把轮椅推进来,沈知北看着轮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的眼睛盯着轮椅,眼神在却一点一点放空。   “小北?”   霍岚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沈知北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只是看到轮椅有些怀念。”   霍岚不明所以,一边小心翼翼扶他坐上去,一边道:“轮椅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沈知北笑而不语,双手搭在扶手上,学着顾观南的动作,食指微微屈起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沈知北当初一个人昏迷在公寓,是之后过了三天才被一直联系不到他想直接上门堵人的朋友发现,这才被送到了医院,所以出院之后夫妻俩说什么都不允许沈知北再一个人住,强行把他带回了家休养身体。   沈知北的身体还要养一段时间,沈铭只得继续给儿子代班,每天早出晚归。而霍岚自从嫁给了沈铭之后就成了全职太太,也不用出门上班,每天就张罗着给沈知北补身体。   沈知北被霍岚填鸭式投喂了三天之后,看到各种大补汤就恶心反胃。终于在第四天,好友的出现解救了他。   由于沈家的刻意隐瞒,沈知北出事的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开,除了沈家和医生就只有最开始发现他出事并且将他送到医院的那位朋友。   而好巧不巧的,那位朋友就是当初给沈知北分享那本小说最终导致他穿书的罪魁祸首。   好友名叫孙唐连,是沈知北的发小,家世和沈知北不相上下,但是身上背负的责任大相径庭。   沈知北是沈家的长子,自出生就明白自己身上背负着责任和使命,所以从小就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不敢有半点松懈,大学毕业后就遵照家里的意愿接手了公司。   而孙唐连则是孙家最小的孩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继承家业轮不到他,振兴家族不需要他。于是他的人生将一个随性贯彻到底,即将三十而立的年纪每天吃喝玩乐约妹泡吧,即便不工作所拥有的钱也足够他挥霍到下辈子。   有时候沈知北挺羡慕孙唐连的,能够随心所欲地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孙唐连听说沈知北醒了,今天是专门来看他。   彼时沈知北正在花园晒太阳,他推着轮椅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转圈。其实他已经可以走动了,但是霍岚就觉得他现在太单薄了,自己行走肯定太吃力,所以非要让他再养养身体。   孙唐连一进来就看了沈知北身下的轮椅,吹了声口哨,挑了挑眉打趣道:“哟,你这是躺太久把腿都躺瘸了?”   沈知北听到好友的声音慢吞吞转了过来,再次看到这个罪魁祸首,他的心情还有些复杂,半天才淡声问:“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醒了,来看看你呀。”孙唐连也是第一次看到轮椅,觉得挺有趣的,说想试试手感就手欠地过去推着沈知北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沈知北脸色变了又变,强忍着没有发怒。   不过孙唐连从小就是缺心眼的,嘴巴又贱,自带撞人枪口的绝技,体验完手感还贱兮兮地说了句:“看到轮椅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啊?”   沈知北愣了愣,认识也快三十年了,他可太了解好友的尿性,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想说什么,面无表情不说话。   孙唐连却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嘲笑他的机会,自问自答道:“我之前给你推荐的那本小说里的反派大佬也是坐轮椅的,你还记不记得?”   “……”   孙唐连又仰着脸回想:“那个反派叫什么来着?最后把主角都搞得家破人亡了,狠毒的嘞,啧啧啧。”   沈知北努力让自己忽略掉他的话,平静问他:“那个小说你从哪里看到的?”   “就网上啊?”孙唐连道,“在一个雷文盘点的视频里看到的,我就是随便瞄了一眼,正好发现了你的名字,觉得挺有趣的就找出来看了。”   “你认识写那本书的作者吗?”沈知北又问。   “那怎么可能认得到哟。”孙唐连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坏笑地说,“喂,我说你不是吧,不过就是和小说里一个傻子配角撞了名字,你不会就要去兴师问罪吧。那你这就无理取闹了哟,这个名字又不是你的专利,你能叫这个名字,别人也叫这个名字,不好这么霸道的。”   沈知北不耐烦地打断好友的谆谆教诲,问他:“你能找到那个作者吗?”   孙唐连吃惊道:“你不是真要找那个人算账吧?”   “不是,”沈知北轻轻敲了敲扶手,“我想问那个人一点事情。”   孙唐连被逗笑了,随口道:“你跟一个写网文能谈什么?难不成谈他为什么把那个叫沈知北的小傻子写这么惨?”   沈知北默然。   他倒想问问为什么把顾观南写这么惨。   孙唐连却以为他是被自己问住了,忍着笑安慰他道:“嗨呀,不就是一本小说吗,没必要这么真情实感。再说了,小傻子惨,其他人也惨啊。那本书里就没个不惨的。主角惨不惨?惨!配角惨不惨?惨!反派惨不惨?惨!”   孙唐连从刚开始张口闭口就是反派,沈知北以前对这个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今天听着却莫名觉得刺耳,大概是因为他说的反派是顾观南。   他忍不住为他平反:“顾观南不是反派,俞烨纯粹是自作自受。”   孙唐连愣了好一会儿,就在沈知北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的时候,他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啊!对了!那个反派叫顾观南!没想到你看得还挺仔细,连反派的名字都记得!”   沈知北:“……”   孙唐连又想起了自己之前对他说的那句玩笑话,随口调侃了一句:“你该不会担心穿书真的背诵全文了吧哈哈哈。那你有没有穿书啊?该不会你昏迷那几天就是穿书去了吧哈哈哈哈。”   孙唐连自己都觉得荒诞,还没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沈知北的笑骂声,转过脸去看他。   沈知北的情绪依然平静,他低着头,手指指腹缓缓摩挲着扶手粗糙的表面,良久才极轻的嗯了一声。   “你说什么?”孙唐连笑容一滞。   沈知北提了提嘴角,苦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我确实穿书了,不仅穿书了,还爱上了你口中的反派,顾观南。”   孙唐连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声音有些结巴:“你、你是在耍我吧。”   沈知北笑而不语,只是抬起头平静地望着他的眼睛。他右手撑在扶手上托着腮,语气轻快地问孙唐连:“你说,如果我现在去把全文背诵下来,还能再穿一次吗?”   孙唐连脑子里还没能接受这个奇幻的故事,但下意识就骂了一句:“你疯啦!这里才是你的世界!”   “可是这里没有顾观南啊。”沈知北垂眸,像是在跟孙唐连说也像是在跟自己说,“在回来之前我们还在讨论我到底应不应该回来,他让我回来,我自己也觉得我应该是要回来的,毕竟这里才是真正属于的世界。我在那个世界什么都没有,身份世家的,亲人是假的,还要被那群假亲戚摁头跟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订婚,我就想我为什么要留在那里受罪呢?”   孙唐连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配合地问起了沈知北:“那你、为什么又想回去?”   “因为……”沈知北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了车祸那一瞬间顾观南奋不顾身扑过来抱住自己的身影,那一刻他没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与不舍,他微微一笑,说,“某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大概还是舍不得我的。”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周围的空间突然开始扭曲,孙唐连好像说了什么话,但声音也扭曲了,他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音节。   沈知北忽然眼前一黑,身子好像从半空落到了地上,说不出的沉重。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呼唤声。   “知北?知北?”   只是说话的变成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也很熟悉,好像是……   沈存信?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加入了呼唤自己的队伍,这个声音就更年轻了,也更熟悉。   是祝微星。   沈知北心中一喜,用力睁开了眼睛。眼前瞬间出现两个模糊的人影,他眯着眼睛仔细辨别了一番,发现确实是沈存信和祝微星。   于是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弯了起来。   原来是场梦啊。   还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我妈说要吓你们一下[顶锅盖] 第77章 (第一更)十七章   沈知北短暂醒了一会儿又很快睡了过去, 这让祝微星和沈存信还来不及高兴就又陷入了担忧之中。   幸好医生就在旁边,检查了一下后说只是睡着了,两人这才安心了一些。   其实沈知北没有彻底睡着, 半睡半醒间还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只是身体很累,不想睁开眼睛,更不想说话。   祝微星和沈存信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 最后确认他真的只是在睡觉,总算是放心了下来。祝微星坐到床边的沙发上, 无力地抹了把脸,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 庆幸不已:“吓死我了, 幸好没事。”   沈存信也是这个想法, 给侄子掖了掖被角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沉默了片刻,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紧接着病房门就被打开了。   沈知北本来确实是想睡觉的,但是刚才听祝微星和沈存信聊天, 越听越清醒, 而就在刚才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更是敲碎了他最后一点的睡意。他闭着眼睛无法知道来人是谁, 但似乎是听到了滚轮的沙沙声。   进来的好像不是一个人,除了沙沙的滚轮声还是一道被刻意放很轻的脚步声。这时祝微星和沈存信好像也站起了起来。   祝微星压低声音叫了一声:“观南哥。”   沈知北心神一动,沉重的眼皮不自觉地颤了颤, 想要睁开,双眼却像粘住了一般。   沈存信紧跟着祝微星也说话了, 听语气有些不赞同的意味:“你怎么过来了?你伤还没好, 快回去躺着。薄助理, 快推你家老板回去。”   薄助理也不敢忤逆自家老板的意思, 只好呵呵干笑了两声,帮自家老板问:“沈先生还没醒吗?”   薄旭的声音还没落地,躺在病床上的沈知北突然睫毛颤动了起来。   最先注意到的是顾观南,随着沈知北睫毛颤动的频率,他的指尖也微微颤动了起来。   第二个发现的是祝微星,只听他惊呼了一声,瞬间飞扑到了床边,双手紧紧扒着床沿,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正在试图睁开眼睛的沈知北。   睫毛剧烈震颤了很久频率终于慢了下来,到后来稳稳静止,最后是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再然后是彻底睁开。   这时房间里的四个人都已经聚到了床边,用一种或激动或惊喜的目光看着自己,唯有顾观南还是那张淡漠如霜的脸。于是,沈知北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顾观南的身上,用同样面无表情的脸与他对视。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快一周,虽然醒了但脸色还是很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虚弱地就跟断线木偶似的。   沈存信赶紧按响床头的呼叫铃。祝微星坚持不懈地呼叫着他的名字,由于太执着,叫得沈知北脑袋都疼了,他只得用力眨了眨眼睛,以作回应。   这时医生也进来了,呼呼啦啦进来一大群,将他围在中间开始对他轮番做检查。检查完之后,他们径直找到了离得最远的顾观南,对他汇报检查结果。   众医生检查之后一致得出结果,初步检查已经没有大碍,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建议做个彻底的检查。   顾观南听完面色沉静地点点头,吩咐说:“尽快安排。”   于是领了命的众医生就离开了。沈存信今天是当值,是趁着休息过来看一眼侄子的,不能离开太久,所以看沈知北已经醒了,情况也稳定就放心地回去上班了。   祝微星今天不用上课,就准备留下来照顾沈知北。他笑着问沈知北:“知北,你渴不渴呀?要不要喝水?”   沈知北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听到祝微星说话,从醒来之后他的视线就一直追随着顾观南,眼神里却又看不出明显的情绪,仿佛只是再给视线找一个定点。   祝微星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回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瞬间了然了。他这些天已经从薄旭的嘴里知道了那天车祸发生时顾观南奋不顾身飞扑过去救沈知北的英勇事迹。此时看到俩人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在心里嘿嘿坏笑了几声,很识趣得借口给他倒水就离开了病房,瞬间拉走了还杵着当电灯泡的薄旭。   等两个电灯泡离开,沈知北才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这时,顾观南也终于来到了他的床边,面上却依然看不出明显的喜悦之色,表情有些冷,还带着隐晦的警惕之意。   良久,他试探着开口叫他:“沈知北?”   沈知北眨了眨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脸迷惑地问他:“叔叔,你是谁呀?”   “……”   沈知北又歪了歪脑袋,更加不解地问:“叔叔?我为什么会在医院呀?还有那几位哥哥是谁啊?”   “……”   “叔叔?”   “……”   沈知北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顾观南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   “……”   沈知北笑得停不下来,最后拉过被子,躲在被窝里哈哈笑了三分钟。   顾观南的面瘫脸也终于松动了,他的声音很沉,带着隐隐的怒意:“很好玩吗?”   沈知北终于笑够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就躲在被子里笑了这么一会儿就笑得脸都红了,大喘了几口气。   顾观南面无表情看着他。沈知北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是健健康康地站在他的面前,这时候他估计已经动手了。   沈知北撑着手臂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撑在身前,倾身凑过去笑眯眯问:“真生气啦?”   顾观南冷哼了一声。   沈知北凑到他的面前,笑得眼睛都弯了:“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我真的回去了你会是什么反应?”   顾观南沉默扭过脸,拒绝与他对视。   沈知北也不在意,知道他还在生气,就自顾自往下问:“顾观南,如果我真的回去了,你会想我吗?”   “不会。”顾观南回答得很干脆。   沈知北笑得更开心了,毫不留情得拆穿他:“你就别硬撑着了,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喜欢我已经喜欢到可以连命都不要了。你就不怕没救下我反倒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吗?”说到后来,他的语气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不关你事。”顾观南铁青着脸,语气生硬,“还是说你是在嫌弃我碍了你的事?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大概已经回到你的世界了吧。”   沈知北叹了口气,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坦白一点啊,非要这么口是心非吗?你要是一直这样咱俩谈恋爱我未免也太吃亏了吧。”   顾观南眼眸颤了颤,无声地看着他。   沈知北笑着看他,语气认真了几分:“顾观南,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喜不喜欢我,想不想我留下来。只要你点头,我就答应你不走。”   顾观南只是无声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而是问他:“你的承诺可信吗?或许我今天点了头,明天你就回去了。”   “不会的。”沈知北挪到床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与他抵着额头,说得很认真,“只要你点头,我就答应你永远不回去。”   顾观南似乎是在挣扎,过了很久才认命似的叹了口气,也伸手抚上他的后颈,仰脸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碰,用行动代替回答。   沈知北终于笑了,收紧手臂,用力抱紧了顾观南,随后一侧脸咬上他的耳朵,用牙齿轻轻厮磨着耳骨,直把顾观南的耳骨磨得又红又烫他才满意松开,又开始蹭脸。   顾观南被折腾得眼眸都深了,声音有些低哑:“你在做什么?”   “我高兴嘛。”沈知北说得理直气壮,蹭完脸又凑过去亲了亲顾观南的耳朵,对他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无论沈知北怎么撩,顾观南始终坐怀不乱,只是眼神越来越沉,让人联想到某种蛰伏在草丛伺机而动的野兽。   沈知北正撩得开心,抱着顾观南毫无所觉,用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得意语气告诉他:“其实我大概是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真的?”   “十有八九。”   “为什么这么肯定?”   沈知北也无法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真的回不去了。   在看到那辆白色的私家车径直朝他撞来时,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原著里对于小傻子结局的描写。   同样的车流如织的十字路口,同样是一辆脱离车道的白色私家车,同样是突然失控直直朝着沈知北撞了过来。   不同的是,他醒了,小傻子死了。   那一可,剧情好像又回到了正轨。虽然发展过程已经彻底脱离了原著剧情,可是沈知北的结局却在把最后诡异得又和原著重合了。原著到这里,小傻子就下线了,沈知北照理来说也就应该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可是他没有回去,只是在昏迷时做了个梦,短暂地梦到了原来那个世界的亲人和朋友,再醒来,他依然是在小说中。   所以他怀疑自己原本的身体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自己大概是要永久留在这个世界了。   要说不舍自然会不舍,同时还有对父母的愧疚,可是沈知北大概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跟他们好好道别了,他只能带着这个遗憾在这个世界继续好好活着。   想到父母沈知北的心情就忍不住低落。他把脸埋在顾观南的肩窝,久久没有说话。   顾观南敏锐地感觉到他突然变低落的情绪,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动作很温柔。   “顾观南,”沈知北的声音有些闷,“从此以后我就是我自己了,不再是那个呆头呆脑任人摆布的小傻子,不会再被沈昂他们肆意欺负。”   “嗯。”   “不过他们把小傻子欺负得这么惨,我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我会帮他夺回属于他的一些。”   “嗯。”   “你帮我。”   “……”   “为什么不答应了?”   “求我。”   “……”沈知北直起身子打量顾观南,隐隐觉得顾观南好像被打开了某个邪恶的开关,心情复杂地问他,“要怎么求你?”   顾观南慢悠悠道:“自己想。”   沈知北哭笑不得,低骂了一声闷骚,身体却诚实地凑了过去,捧着他的脸就要亲他。然而双唇还没碰到他的嘴唇,顾观南却忽然伸手对着他的肩膀轻轻一推,直接将他推回了床上。   沈知北还保持着要吻他的动作,躺在床上迷茫地看着一秒变回严肃脸的顾观南。   下一秒,病房门打开,沈存信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嘴里还甜腻腻叫着:“知北呀~叔叔来看你啦~有没有想叔叔~”   沈知北:“……”   再看顾观南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面上是正人君子般的一本正经。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啧,狗男人   ---   关于回现实世界这个问题我有必要解释一句:其实我原本的设定是让沈知北回去一趟,让他妥善处理完现实世界的事才回到小说世界,然后就一直待在小说世界中。但是我这文的所属频道是都市耽美,都耽的穿书最多只允许,现实——书——现实,而我的设定是现实——书——现实——书,就属于幻想耽美了,如果我这么写就属于窜频道,是违规操作,所以只好放弃了这个设定。虽然对不起沈爸爸沈妈妈,但也属实无奈。也因为这个改动沈知北留下的理由就变得有些牵强,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大家凑活看吧。谢谢了! 第78章   沈知北无语地看着去而复返的沈存信。   其实沈存信回来并没有要紧的事, 只是侄子刚清醒过来,自己没在身边看着总归是放心不下,所以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没一会儿又忍不住跑过来看他,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不凑巧。   不过沈存信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异常,虽然看到只有顾观南和沈知北在房间里心里还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强行挤进了他们中间, 一屁股把顾观南挤到了边上,坐在床沿关心地问:“知北, 你感觉怎么样?”   沈知北对他微微一笑,淡定地回答了一句:“挺好的。”   这时, 祝微星和薄旭也回来了。   祝微星还是很贴心的, 考虑到沈知北昏睡了这么久肯定是饿了, 所以去倒水的路上拐了个弯又去买了份饭。   沈知北跟他道谢,祝微星笑着说不用谢,心里却有些不对劲的感觉,总觉得这个沈知北哪里怪怪的。   而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沈存信。   该怎么描述这种诡异的感觉呢?就好像是孩子一下子成熟了, 没有以前那种呆萌可爱的感觉了。   不过祝微星和沈存信只当他刚醒来, 是身体太虚弱的缘故, 就没有在意。   沈知北在一群人的围观中吃完了醒来后的第一顿饭,也不知是睡太久了还是伤还没好全,精神还有些恹恹的。   虽然那天车子并没有真的撞上他, 在车子撞过来的一瞬间多亏了顾观南抱住他往旁边一倒成功避开了,但是倒地的时候脑袋不小心磕到了路边的水台阶, 当场就晕了过去, 昏迷了一周到今天才总算醒过来。   沈知北吃完饭, 沈存信就让他好好休息, 自己也准备离开,一转身看到还待在屋子里的顾观南总算是想起了他,皱着眉头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回屋躺着嘛,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   沈知北看了眼看起来好端端的顾观南,皱眉问他:“你受伤了?”   不等顾观南开口,沈存信先替他回答了:“救你的时候右手腕磕到地造成轻微骨折,不是太严重,不过也不代表着就可以不好好休息!”最后一句话他是对顾观南说,显然这么不听话的病人让他很头疼。   顾观南却仍然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知北伸手去拉顾观南的手,边不高兴抱怨道:“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顾观南顺从地把左手伸了过去,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三个字:“不严重。”   顾观南今天的衣服是比较宽松的毛衣,他的手一身过来,衣袖就往上走露出手腕上一小片纱布。   沈知北不敢太用力,抚摸的动作很温柔,紧皱的眉头一刻没有松开过。他这才想起来刚才拥抱的时候顾观南一直是用的左手,右手就一直放在身前。   大概是刚互表心意的缘故,沈知北发现自己的眼神只要一捕捉到顾观南的身影不自觉就会忽略掉旁边人。而顾观南又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性子,加上好像刚刚开启了某个邪恶的开关,所以也不会故意出声阻止。   所以就造成现在这种沈知北捧着顾观南的手腕心无旁骛地检查,而顾观南就垂眸安静盯着面前的人不发一言,而三位疑似电灯泡的无关人员就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面面相觑的有趣画面。   不过很快,这种略显尴尬的氛围就被一道激动到破音的叫喊声打破了。   “知北!听说知北醒了?!”   那人还没跑到病房门口,声音已经先进来了。   屋里的几个人听到这道声音,脸色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或嫌弃或不满,反正就是对即将到来的那人极其不欢迎。   沈知北也听到了,认出是沈昂的声音。   他轻轻放下顾观南的手,抬起头想要往门口看去,中途和顾观南对上了视线,他笑着对他眨眨眼。   顾观南似乎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   沈知北忍不住笑了,抱着手心平气和地躺回了床上。   这时沈昂也已经来到了病房门口,一同前来的还是葛云英和沈熠,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得到他已经醒了的消息,来得还挺及时。   沈昂看到沈知北醒了,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知北,你可算是醒了!害我们担心死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沈昂说着走进屋,一脸关切地问,“知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葛云英也在一旁附和,竟然也跟着叫了声知北,声音矫揉造作,听得在场几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夫妻俩大概还觉得自己演得挺逼真的,恨不得再挤出两滴眼泪。   沈知北却在心里嫌弃地直摇头。他俩大概还不知道他们从刚进门开始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看到沈知北的第一眼,心里最先闪过的感想应该不是沈知北终于醒了,而是总算可以和俞家交代了。   沈知北在心里冷笑,半靠在床上看夫妻俩演戏,也没有要叫人的意思。   看到他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神色,沈昂和葛云英也只当他是刚醒过来脑袋还迷糊着就没有太在意。   沈昂扫视了一圈,这些天他也来过几趟,也把这几张脸都看熟了,知道他们都是护着自家傻侄子的,他每次来这群人就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就跟护崽母鸡似的,根本不让他靠近沈知北,所以前几次他都只被允许站在门口远远看上一眼。   沈昂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沈存信的身上,走过去问他:“知北情况怎么样啊?什么时候能出院?”   沈存信虽然不待见沈昂,但一开始表情还算平静,直到沈昂说出后面那句话,他突然就炸了,扯着声音骂道:“沈昂,你还是不是人啊,知北才刚醒过来你就琢磨着出院?”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沈存信指着鼻子这么骂,沈昂再厚的脸皮也禁不住微微发烫,干笑着摆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个具体的出院时间,好提前准备嘛。知北受伤了,大家都很担心,都说好了等知北出院了就去家里看他。”   “大家是谁?”一直没说话的沈知北终于开口了,语气不急不缓,还有些慵懒,“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关心着我啊?让我猜猜,你说大家是不是姓俞啊。”   沈知北面带微笑地看着一个个震惊地嘴巴都合不上的有趣样子,对屋中唯二清醒的其中之一说:“薄助理,麻烦给我倒杯水。”   “好的,沈先生。”薄旭立即跑过来给他倒了杯水。   沈知北道了谢,兀自低头喝水。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沈熠最先回过神来。他挤到父母中间,表情惊恐地看着沈知北,大叫了一声:“沈、沈傻子中邪了!”   “咳咳。”沈知北差点被呛到,把水杯放回床边,又接过薄助理递过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看了眼沈熠,感叹道,还是那个沈傻缺儿啊。   第二个回神的是祝微星和沈存信。就见他俩同款惊讶脸看着自己,说话都结巴了。   “知、知北……你、你不sha……”对上沈知北那冷静又清醒的目光,那个傻子怎么都说不出口。   沈知北笑而不语。   最为震惊的就要数沈昂和葛云英了,毕竟他们是亲眼看着沈知北变傻的,之后又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五年,十五年里不管他们怎么打怎么骂,小傻子都是一副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怯懦模样,傻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然而出了场车祸,睡了几天,醒过来后不仅可以说是毫发无伤,居然都不傻了!夫妻俩即便已经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啊。此刻看着神态已经全然变了的侄子,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存信反应过来后连忙掏出手机跑到外面去打电话了。他打给了自己的一位同事。同事是位脑科的医生,在电话里听沈存信简单描述了一下情况就说马上过来,听语气那挺激动的。   那位脑科医生很快就赶过来了,给沈知北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通,又问了他很多常识性问题,沈知北一一回答,给出了准确答案。于是医生也懵了,说他很正常啊,不像是智力不健全的样子。   这时候沈傻缺儿又蹦起来了,指着沈知北的鼻子大声喊:“怎么可能,他明明是个傻子!他五岁发高烧把脑袋烧坏了!他是傻子!是傻子!”   沈熠看起来比他父母还要激动,喊得又大声,众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沈知北忽然坐了起来,似笑非笑地问沈熠:“弟弟,没想到你记性这么好,那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会发高烧吗?”   “当然记得!”沈熠被沈知北一鼓动就倒豆子似的都说了出来,“我四岁那年除夕咱们吵架,我生气跑出家,爸妈把你轰出来找我,还说找不到我你也别回家了。”   沈知北装做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跑出去没多久就下雨了,所以就偷偷跑回来啦,刚好看到爸妈把你撵出来找我。”沈熠的语气还挺得意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脸色刷白的沈昂紧紧捂住了嘴。   沈知北满意地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   这时,沈存信突然一把抓住沈昂的衣领把他狠狠抵到了墙上,眼神带着摄人的寒意,咬牙切齿道:“我一直以为知北高烧是场意外,原来是你们夫妻俩下的毒手!沈昂,你亲手害了你亲侄子,你还有没哟良心!”   沈昂脑袋都冒汗了,极力为自己辩白:“我、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不是有意的。再说了,我们已经在尽力补偿了,这么多年供他吃供他喝的,也没亏待他啊。”   “呵呵。”沈知北低笑了两声,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不再去看还在垂死挣扎的沈昂,转头问顾观南,“有认识靠谱的律师吗?”   顾观南点点头,看向一旁的薄旭。   薄旭立即会意,跟两人点头示意后拿着手机出去联系律师。   这时从沈知北开口说话就吓得噤了声的葛云英在一旁抖着声音小声问了一句:“知、知北你请律师要做什么?”   沈知北对她笑了笑:“打官司啊,拿回属于的我一切。”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葛云英尖叫。   沈知北歪着头:“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那些都是我爸妈留给我,你们只是暂为保管,我拿回来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吧。另外,麻烦告诉俞家一声,让他们滚一边去,属于我沈家的东西别人一分也别想拿走,婚约取消了。”   “你疯啦!”沈昂也激动得冲他吼,“你想得罪俞家吗?”   “不行吗?”沈知北不紧不慢反问。   “那可是俞家,你怎么敢跟他们作对。你想死也别连累我们!”俞家的威慑甚至让沈昂忘记了面前全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沈知北的可怕。   沈知北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顾观南,一脸认真地问他:“俞家很可怕吗?”   顾观南指尖轻敲着扶手,漫不经心道:“就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逼算是被他们装到了 第79章 七十九章   沈知北没想到顾观南会这么配合, 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赶紧扭过脸掩饰地咳嗽了一声,却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送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而沈昂和葛云英夫妻俩早已被顾观南这霸气侧漏的发言震撼到失语, 怔怔地看着他。   至于祝微星和沈存信,他俩作为顾观南关系最亲近的好友,对他的性格也算是极为熟悉的,但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真勇啊!   不过顾观南这话虽然说得猖狂, 但谁都不敢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榕城有两大终极豪门——俞家和顾家。这两家都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大家族,家世相当, 地位相当。只是顾家自从出了顾之行的丑闻之后,外界对于顾家的印象就只停留在了比电视剧还要精彩的豪门狗血, 几乎都要忘了它的辉煌历史。   反而是俞家, 由于人丁不是太兴旺, 每一代几乎只有一根独苗,而且每一位家住和夫人都是感情恩爱,从来没有出现过丑闻,很少以当事人的身份出现在八卦杂志上, 就显得比较低调了。也因此在普通人的印象中, 俞家就给人一种更神秘, 也比顾家略胜一筹的感觉。   但其实,单论两家的实力,如今的顾家其实还压俞家一头。   俞氏现在当家做主的还是俞敏, 倒不是他不愿意把公司传给儿子,而是俞烨本人的心思一直不再管理公司上。俞敏也不舍得逼迫儿子, 而且俞烨要说年轻也确实年轻了一些, 自己也不是已经到了干不动的地步, 就答应让儿子再玩几年。   俞敏年轻的时候也是商场上的传奇人物, 眼光独到,手段凌厉。不过如今他也已经五十多岁了,拼劲不如当年,野心也不如当年,开始追求一个稳,所以近些年来俞氏的状态虽然没有明显的下滑,却也没有任何的进步,就一直在原地踏地。   顾氏却恰恰相反。   顾之行其实管理公司的水平一般,顾氏在他的手里的那几年其实一直是在吃老本。而那几年又刚好是俞氏发展势头最猛的一段时期,顾氏和俞氏根本没有可比性,属于是一路被吊打的。   顾氏逆袭是在顾观南接手公司之后。顾观南的心狠手辣也体现在管理公司上。上位后就大刀阔斧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之后有凭借雷厉风行的手段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顾氏发展到了和俞氏平起平坐的地位。   之后顾氏的势头不减反增,反观俞氏后继不足,渐渐地就落了下风,反被顾氏赶超到了前头。   所以顾观南说俞家也就那样也确实不是死要面子,而是现在的俞家对他来说确实没有太大的威胁。只是两家的业务并不冲突,并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不过顾观南今天这么说就表明他是站在沈知北这一边,甚至可以为了他和俞家撕破脸面。   沈知北刚清醒过来,精力不济,说了会儿话就有些困了。   沈存信见状便把沈昂一家“送”出了病房。   沈昂这时候哪敢走啊,双手紧紧扒在门框上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知北,你不能这么做啊,我是你亲叔叔,咱们是一家人啊。我怎么说也养你到这么大了,你居然要和我打官司,外人知道会怎么想?你这是忘恩负义啊,会被他们指指点点的。”   葛云英也忙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知北,咱们是一家人没必要分这么清的是不是?那个家不也是你的家嘛,等你出院了咱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好不好?你要是还不满意,以后咱们家就你做主!你说行不行?”   沈昂一听妻子竟然擅自决定把一家之主的位置让给沈知北心里话有些不乐意,不过这种时候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如果打官司的话他们百分百会输,到时候就要把公司和沈家的家产都还给沈知北了。更要命的是,兄嫂留下来的遗产无论是分给他们的还是留给沈知北的都已经被他们挥霍得差不多了,他们哪还有钱还给他啊,所以眼下最紧要的就是稳住沈知北,让他歇了打官司的心。   沈知北却已经没心情和他们周旋了,困得直打哈欠。   顾观南其实早就不耐烦了,见沈知北一个接一个打哈欠,眉头就皱了起来,给守在门口的许保镖一个眼神。许保镖就直接往三个人面前一站。   工作中的许保镖那凶神恶煞的气势还是挺唬人,沈昂和葛云英一下子就不敢说话了,怂兮兮地松开了手。   “行了行了,你们赶紧走吧,别打扰知北休息了。”沈存信看他们跟霜打茄子似的心里还挺高兴,哼哼冷笑了两声,说,“现在知道怕了?之前你们一家欺负知北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自作自受,活该!你们就等着净身出户吧!”   夫妻俩带着儿子蔫头耷脑地离开了医院。沈存信也准备再瞧一眼侄子就回去工作,不过刚走到病房门口正好遇到出来的薄旭和祝微星。   祝微星拦住他,不让他进去,说知北已经睡了,别去打扰了。沈存信就没进去,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却发现顾观南还在里面,忍不住愁眉苦脸。   他也不是傻子,现在的情况明显是这两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勾搭到一块儿了。   想当初自己千防万防,一有机会就逮着沈知北各种叮嘱,结果还是被顾观南得手了,他一想起来就心情复杂。   大概是他的情绪太明显了,祝微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想开点,观南哥这么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存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想到自己的侄子居然和自己的好朋友搞在了一起就感觉各种不得劲,特别想把顾观南拎起来揍一顿。   结果就听祝微星又说:“你要这么想,以后观南哥就得叫你小叔了。”   “……”   祝微星趁热打铁接着问:“你想想,观南哥叫你小叔诶,感觉如何?”   沈存信认真想了想了,然后嘴角就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感觉好像还挺爽的。   .   沈知北说要打官司并不只是吓唬沈昂而已。顾观南给他找的律师也特别专业给力,效率极高,在第二天就亲自跑到医院跟沈知北进行了一番详细商谈,之后又亲自去了趟沈家,和沈昂进行了一次面对面交流。   沈知北并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但是当天晚上沈昂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不过他的手机早就没电了,他又一直没记得充电,就扔在床头的抽屉里,所以一个都没有接到。   沈昂打了一晚上电话都没打通,第二天又直接跑来了医院,不过还没见到沈知北就被顾观南安排在门口的许保镖捂着嘴扛走了,完全没有惊动他。   这些都是后来祝微星跟他聊天的时候偶然说起的,说是顾观南说了不准任何人打扰他休息。   顾观南受的伤比他轻,只伤到了手腕,所以在沈知北醒来的第二天就出院了。他不像沈知北无事一身轻,他还有一个公司要管,根本不允许他消失太久,所以出院的第二天,他就又带伤上班了。   不过因为他伤的是常用的右手,很多事情都能亲自处理,他就把一些不太重要的都扔给了下属,反倒因祸得福减轻了不少工作负担,这段时间也能到点下班了。   下班之后他都会先拐来医院,和沈知北一起吃晚饭,待到九点多再回别墅。   其实沈知北的病房里也是可以陪床的,但是沈知北从没有主动留他下来过夜,顾观南也没有提过,到点就默契地分手道别。   平时白天,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沈知北没人照顾,顾观南就从别墅里找了个佣人暂时充当护工。有时候祝微星没课不忙的时候也会过来照顾他。沈存信则是趁着职位职务之便想过来是就能过来看他。   但即便如此,沈知北大多数时候还是一个人待着。   这天白天,沈知北正躺在床上看祝微星给他带过来解闷的漫画书,房门被轻轻敲了一响。   沈知北抬起头,又一瞬迟疑:“洛丞……哥哥?”   洛丞微笑着走进来:“小北。”   沈知北上次见他的时候洛丞穿着一身休闲服,年轻又时尚,就跟个男模似的。今天却是西装革履,鼻子上着一副细边眼镜,手上还提着个公文包,摇身一变又成了职场精英,转变大得沈知北一时间没敢认。   洛丞走到了他的床边,神色有些愧疚,“对不起,哥哥都不知道你住院了,现在才来看你。”   沈知北不在意地对他微微一笑。其实他会来看他他才是感到意外的,虽然自己住院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但是那些人应该都和洛丞没有交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这一消息。   沈知北也不清楚洛丞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也不敢贸然开口吓到他。   结果就听洛丞说:“听何律说你出车祸了,睡了七天才醒过来,醒来之后……还变样了……我心里一着急就没提前打招呼就过来了。”   沈知北有些意外,洛丞口中的何律就是顾观南给他联系的律师,没想到洛丞这个刚回国的新人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认识业界大拿了。   洛丞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说:“何律和我爸是老朋友了。你不是想和你叔叔一家打官司,把案子委托给了何律?他前些天联系我爸咨询了一些事情。”   沈知北恍然,当初沈乔夫妻俩的遗产分配就是洛丞的父亲处理的,何律大概是因为这个才联系的他。   洛丞从进来之后就一直面带微笑的,看到突然变严肃正经的沈知北也没有太过惊讶的反应,就和平时一样。但即便他隐藏得很好,沈知北还是觉察出了他和自己对话时的每一句话的开头语气都会有短暂的不自然。   沈知北笑了笑,请他坐了下来,问他:“现在的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陌生?”   洛丞坐到了床边,尴尬得摸了摸鼻子,说:“被你发现了啊,看来你真的变了。”   沈知北笑而不语,又问他:“是不是更怀念以前那个傻乎乎的沈知北?”   洛丞又摸了一下鼻子,倒也不隐瞒:“怀念肯定是会怀念,毕竟我跟以前那个样子的你相处了十几年。不过如今这个样子的你更让我放心,所以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放心?”   “是啊,放心。”洛丞笑着说,“你以前性子有些软,经常被叔叔他们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但是我相信现在的你一定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沈知北都逗笑了,没有否认。   “对了,这个,我想你应该用得到。”洛丞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解释说,“是我爸从国外寄回来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和沈昂的官司上用得到。”   沈知北接过来一看:“承诺书?”   洛丞点点头,告诉他:“当年你还小,我爸担心沈昂会贪得无厌,就让他亲手写下了这份承诺书。”   沈知北有些惊喜。沈昂在承诺书上亲口承诺属于沈知北的那份财产他们只是暂为代管,保证一份不动,等沈知北成年之后就尽数归还。而承诺书的日期是十五年前,沈乔夫妇俩死后一个月。   那时候沈知北还没有发生意外,是个正常的小孩,所以沈昂两口子大概还有动歪心思,这份承诺书大概也是写得真心实意。不过之后没过多久沈知北就因为高烧烧傻了,沈昂大概也是知道侄子这辈子都会痴痴傻傻了,就渐渐起了将一切占为己有的心思,至于这份自己亲手写的承诺书,估计早就忘到脑后了。   沈知北微微一笑,将承诺书收好:“多谢了。对了,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好啊。”洛丞答应地很爽快。   这时病房门又被推开了,进来两个人。   沈知北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深了:“今天下班这么早?”   “嗯。”顾观南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洛丞,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会儿,随即缓缓皱起了眉头,面上的温和的表情也瞬间烟消云散。   洛丞看到顾观南也是一愣,惊讶得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顾总?”   顾观南默不作声,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洛丞有些尴尬。   幸好薄旭是个会做人的,赶紧笑着给洛丞解围:“我们顾总和沈先生是朋友,是特地来看他的。”   洛丞更加意外了,这次直接去问沈知北:“小北,你怎么和顾总认识的?”   而听到他的称呼,顾观南的表情又是一寒,嘴角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了。   沈知北呵呵干笑,他和顾观南的初遇实在不是什么好话题,只好把沈存信拉了出来:“他和我堂叔是发小,就认识了。”   “你还有堂叔?”洛丞是越听脑袋越发懵,“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沈知北说,“他就在这家医院工作,等会儿可能会过来,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两人聊得那叫个热络,直接把那么大一个顾观南都忽视了。   薄旭看着自家老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赶紧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又微笑着对沈知北说,“沈先生,晚餐已经送到了,现在吃吗?”   “哦,现在吃吧。”沈知北总算想起了顾观南,笑着对他说,“我留了洛丞一起吃晚饭,你不介意吧?”   当然介意!   薄旭差点都想替自家老板回答了,沈先生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呢,没闻到屋子里飘的醋味吗?   他一边往茶几上摆餐,一边紧张地看着他家老板。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自家老板的能忍的程度,虽然肚子的醋已经翻江倒海了,面上还是得表现得无所谓,漫不经心地说:“随便。”   薄旭深深叹了口气,摆完最后一道菜,他站起来又变成了那个沉默冷静且专业的薄助理,笑着说:“老板,沈先生,可以吃饭了。”   沈知北应了一声,从床上下来,很自然地就走到顾观南身边,推着他往茶几边走去。   洛丞也跟了过来,和沈知北一起坐在沙发上。顾观南自带座椅,不需要座位,而且因为他的右手有伤还不能动,所以这些天吃饭都是左手用勺子舀,至于夹菜的工作就只能拜托别人。   在公司的时候,是薄旭一筷子一筷子把菜夹到他的勺子上方便他吃饭,而在医院,这个工作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沈知北的头上。而且他的服务明显比薄旭要到位,往往不是夹到他的勺子上面,而是直接喂到他的嘴里。   沈知北下午的时候刚吃了一大碗爱心加餐面,这时候还很饱,就不忙着自己吃,先专心喂顾观南。   顾观南在公司吃饭左手还得自己拿勺子,在医院的时候勺子几本都不用自己拿。往往还没等他拿起勺子,沈知北就已经一勺菜一勺饭喂进他的嘴里。   虽然被人喂饭有损顾总的颜面,但从他每次都比平时能多吃一碗饭的情况来看,顾总被喂得还是挺开心的。   不过这一面仅限于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或者最多再加一个薄旭的情况。如果沈存信或者祝微星也留下来一起吃饭的话,顾观南为了面子是不会允许沈知北这么做的,而沈知北为了照顾他的面子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把菜夹到他的勺子上。   今天顾及着有外人在场,沈知北为了照顾顾观南的面子,就准备和以前一样把菜夹到勺子上让他自己吃。不过顾观南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左手就安安稳稳地搭在扶手上,没有拿勺子的意思。   沈知北把菜放到他的勺子里,见他半天没动,不解地问:“怎么不吃?不饿吗?”   沈知北的说话声把正埋头认真吃饭的洛丞也吸引了过来,两人一齐看他。   顾观南冷冷瞥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垂眸盯着自己的右手腕上露出的一角醒目白色纱布,声音有些轻。   “手疼。”   作者有话要说:   薄助理:????? 第80章 八十章   顾观南那一声带着那么点委屈之意的手疼一说出来, 直接听得薄旭惊呆了,听得洛丞裂开了,也听得沈知北心疼了。   听到顾观南喊手疼沈知北哪还顾得上是不是有外人在场, 赶紧表示:“那你别动手了,我喂你。”   顾观南这会儿却又得了便宜还卖起乖来,沉默了一会儿才轻飘飘得嗯了一声,显得还挺勉为其难的。   沈知北夹了一筷子蔬菜喂到他的嘴边, 顾观南张嘴吃了;紧接着又喂过来一勺饭,依旧张嘴吃下, 边还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一旁的洛丞,表情还有些挑衅。   不过已经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地大脑宕机的洛丞并没有发现顾观南那隐晦的得意。而沈知北正专心给顾观南喂饭也没有看到。看到这一幕的只有薄旭。   薄旭此刻微张着嘴巴, 已经在心里疯狂种了一排的草, 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正在狂装柔弱的男人。   这是哪里来的心机狗男人?!他家那位冷峻禁欲, 心狠手辣的老板呢!被哪个妖精调包了!   薄助理心里的小人疯狂呐喊着。   不过要说对眼前这一切冲击最大的还是莫过于洛丞了。   洛丞虽然从少年时期就随父母去了国外生活读书,但对于顾观南的大名还是早有耳闻的。   顾家当年的豪门狗血可以说是近十年榕城最大的八卦,而最具话题度的当然就是残废长子蛰伏多年强势回归,以狠厉到近乎赶尽杀绝的手段雷厉风行地报复了曾经所有欺负过自己的人, 完成了最完美的逆袭。   关于顾观南的复仇, 榕城大大小小的媒体曾连续报道了七日, 确保消息传遍榕城的各角各落,终于是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就连远在海外的洛丞也在好友的口中了解到了所有。   洛丞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这场复仇,但是光是听好友的转述就听得后背一阵一阵冒冷气, 也忍不住给他贴上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标签。   和大部分人一样,洛丞对顾观南的印象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危险。   顾观南这种人是离得越远越好, 最好是一辈子都别碰上的。就在他回国前夕, 就连父亲都曾特意叮嘱他离顾观南远一点, 千万千万别得罪他, 也不要跟他搭上任何关系。   其实在他回国前几天,顾氏集团法务部就曾向他抛来了橄榄枝。顾氏在榕城的地位举足轻重,如果能进入顾氏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顾氏也很有诚意,给他的待遇其实比他现在这份工作都要高。可就是考虑到顶头上司是顾观南,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可是没想到,他千躲万防的,最后竟然还是和他碰上了,而且还是在一个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场合。   在得知沈知北竟然和顾观南是朋友的那一瞬间,洛丞心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担心。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人是根本不可能会有交集,性格也相差得极大。   如果说沈知北是心思单纯的小白兔的话,顾观南就是心机深沉的狼。狼怎么可能会跟一只小白兔做朋友呢?这明明是猎物和捕猎者的关系啊!   可是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个更加惊人的事实。沈知北和顾观南似乎还不仅仅是朋友这么简单的关系。其实当顾观南进入房间那一刻起,他就隐约感觉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氛围好像有些不对劲。但当时看到顾观南的震惊冲淡了所有的疑惑,他就没有太在意。直到他看到沈知北竟然喂顾观南吃饭,所有的疑虑瞬间变成了肯定。   要知道以顾观南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喂自己吃饭,即便是手腕不方便,那也应该是贴身助理来做一切才对。更别说沈知北喂顾观南时用的筷子还是他自己用的那双。如果说单纯的喂饭还可以勉强理解成是朋友间的友好帮助的话,那共用一双筷子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用这个关系蒙混过去了,更何况还是顾观南这种性格的人。   洛丞这边的心情七上八下的,内心的惊骇早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其实很想当面和沈知北问清楚,可是顾观南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而理清这一切之后,他也总算明白了顾观南刚进门时为什么对自己是那样的态度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而此时沈知北还在专心给顾观南喂食,全然不知道身旁的洛丞都已经把自己的死法想到第十种了。   沈知北从照顾顾观南的第一天就知道他有严重的胃病,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后来他问过吴管家,吴管家告诉他少爷的胃病是十七岁就开始有了的,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好全,如今也已经有十年了。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沈知北就对顾观南的成长轨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在顾家别墅的时候,别墅里上了年纪的阿姨有时候会跟他聊起儿童时期的顾观南,他每次都听得很专注。   可是即便沈知北抱着“你的以前我没有参与也要知道”的心态去了解顾观南的过往,有两个阶段也是会刻意回避的,那就是十五岁和十七岁。因为那是顾观南人生中至黑至暗的两个时期,充斥着各种不好的回忆,他不会主动提起,也不希望顾观南提起。   所以听吴管家说到这里他就出声打断了,没让吴管家继续说下去。但其实,后面的事情不用吴管家说他也能想到。   以前他以为顾观南的胃病是自己做出来的,毕竟这人别扭的要命,一不开心就闹绝食,就他这种折腾胃要是还能健康那才叫奇迹呢。有时候气头上来了,他也会口不择言那他的胃病说事,可是知道真相之后他就再没说过一个字。。   顾观南的胃病由于年头太久,已经发展成了慢性病症了,根治的可能性很小,只能靠调养。这个病甚至还影响了顾观南的食欲和食量,每次吃饭吃不了几口就说饱了。而且他对于食物也没有明显的兴趣,别人吃饭是享受,他吃饭只是为了生存。   沈知北为了尽可能让顾观南多吃点可谓是操碎了心,想了很多方法,但是收效甚微。顾观南和他一起吃饭时虽然吃得比平时多,但和正常人比起来还是个小鸟胃。   不过今天沈知北发现顾观南的胃口似乎意外的好,平时吃个饭还挑这挑那的,今天倒是自己夹什么他吃什么,别提多听话了。   沈知北又试着夹了一块青椒,这是顾观南最不喜欢的一样菜,平时看到就皱眉,就更别吃了。今天顾观南看到青椒也皱眉了,但只是犹豫了几秒就张嘴吃了,边吃边不动声色地旁边瞥了一眼。   沈知北眉头轻轻挑了一下,有些惊喜。   今天这么乖的吗?   之后他又夹了几样顾观南不太喜欢吃的蔬菜试探他,顾观南依然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张嘴吃下了。沈知北那叫个高兴,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吃一口就往旁边瞟一眼。   最后在沈知北一口饭一口菜的亲手投喂下,顾观南吃了整整两碗饭,还吃了好几筷子平时从来不碰的蔬菜,把沈知北高兴得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顾观南却是吃得有些撑了,伸手揉了揉肚子。   一旁的薄旭极有眼力见地很快就给他泡了一杯绿茶,然后开始收拾茶几上的残羹冷炙。   沈知北后来也吃了几口,因为沈存信有时候会过来蹭饭,薄旭订饭一般都会定三人份的,今天沈存信没来,不过多了个洛丞,倒是也都解决光了。   沈知北看到只剩下菜汤的几个空盘子才突然想起来把沈存信忘了,就问顾观南:“小叔今天有说过来吗?”   顾观南喝了口绿茶,淡定地摇头说:“不知道。”   薄旭每天跟着自家老板过来,也几乎是把沈存信的时间表摸清了,也回答了一句:“这个点沈医生应该已经下班了,这时候不过来是不是直接回家了?”   沈知北倒觉得不太可能,以那家伙疼爱侄子的程度,没看一眼侄子哪能安心走啊。   他正考虑要不要给沈存信打个电话,就听一旁已经半天没说过话的洛丞突然开口问他:“知北,你爸爸还有其他的兄弟吗?”   “是堂兄弟。”沈知北解释说,“同一个曾祖父,爷爷是亲兄弟。”   “这样啊,”洛丞说,“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因为我之前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门亲戚呢。”沈知北说着指了指一旁正装做漠不关心但其实竖着耳朵正在偷听两人谈话的顾观南,笑着说,“是在他家相认的,相当于他牵的线。”   洛丞一直都在努力忽略顾观南,不与他有眼神接触,更不与他交谈,不过沈知北这一指就让他不得不直面顾观南。   而顾观南此刻也“恰好”抬起头看向他,目光微沉,面无表情。   洛丞就觉得被那双眼睛盯着都快喘不过来气了,也不知道沈知北是怎么能顶着这道视现完成亲密喂食这种高难度动作的。   顾观南盯着他也不说话,但也没有移开视线。这让洛丞愈发不自在,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对他说了一句:“谢谢顾总。”   说完洛丞就后悔了,这话说的就好像自己是沈知北的什么人似的,居然还代替他道谢。顾观南本来就对自己有敌意,自己这话一出,估计是想把自己弄死的心都有了吧。   事实也确实如洛丞想的那般。   顾观南听到洛丞那仿佛在宣告所有权的感谢发言后眼神蓦地一寒,脸色也瞬间就黑了下来。   幸好这时沈知北总算是明白了目前的情况,虽然挺高兴能看到顾观南吃飞醋,但为了洛丞的生命安全还不得不站出来解围。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一直没有正式介绍跟顾观南介绍过洛丞。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下班回来突然发现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年轻男人,男人长得还人模狗样,看起来和自家男朋友关系还很亲密的样子,而男朋友不仅不介绍那人身份还当着自己的面亲亲热热地叫人家哥哥!   沈知北觉得自己光是想一想就已经快被醋淹没了,一下子就都理解了顾观南今天的种种反常举动。   于是为了不让自家男人被飞醋淹死,他跟进跟人介绍说:“差点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洛丞,我的邻居哥哥,从小很照顾我。高中的时候跟家人去国外读书生活,刚博士毕业回来,是名律师。”   顾观南的表情不冷不淡的,显然这个解释不能让他解除对洛丞的敌视。   沈知北忍着笑也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状若随意地跟洛丞聊了起来。   “洛丞哥哥,你不是说你是为了一个人回来的吗?那你见到他/她了吗?”   洛丞也明白了沈知北在为自己解围,不露声色地看了眼一旁醋意都已经表现到面上的顾观南,惊奇之余也忍不住在心里一笑,摇了摇头,正要回答说还没有,却被突然的开门声打断了。   屋里的几人都看向门口,就见一道瘦瘦高高的白色身影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嘴上笑容温柔。   “我们小北今天有没有乖乖听医生的话啊?”   来人自然是沈存信,他这段时间接手了一位小朋友患者,跟他说话都得哄着来,久了之后觉得还挺有趣的,于是每次哄完孩子就来哄沈知北。他觉得这样说话能跟侄子拉近距离   虽然在沈知北看来这不是在拉近叔侄感情,而是在折磨他。   听到沈存信甜蜜蜜的声音,他就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就是闭着眼睛绝望等着沈存信每日例行一回的爱的抱抱。   可是这一次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不禁有些疑惑。他睁开眼,却见沈存信脚步还停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脸上的甜到发腻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一双眼睛睁到了最大,嘴巴还微微张开。更诡异的是他看向的方向并不是沈知北,而是旁边的洛丞。   沈知北也扭脸去看洛丞,就见他也正看着沈存信,脸上表情也微微惊讶,但同时又比沈存信多了些惊喜的神色。   两人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沈存信忽然啊了一声,猛地转身就往外面走。   “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办公室了,知北啊,小叔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沈存信离开的时候脸色有些白,脚步也凌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   沈知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紧接着洛丞也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顺手拿起了公文包。   沈知北见状就问:“洛丞哥,你也要走了吗?“   “嗯。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洛丞面上已经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那我刚问你的那个问题……”沈知北倒也不是八卦,只是如果洛丞不给出个明确的答案,某位醋罐子先生今晚恐怕是不用睡觉了。   洛丞伸手扶了扶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挑起嘴角轻声说:“已经出现了。”   不出一分钟的时间,沈存信就和洛丞前后脚离开了,速度快得沈知北都还没彻底回过神来,病房里就只剩下他和顾观南以及薄旭了。   沈知北摸着下巴沉思了一番,扭头问顾观南:“他俩认识?”   顾观南扭过脸,假装没听到。   沈知北忍不住失笑。醋罐子先生醋劲还挺大。想到这里他瞟了眼屋子里的第三人。电灯泡助理先生立即还给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自觉地走出了病房,顺便贴心地带上了门。   薄旭刚出去,沈知北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缓慢走到了顾观南面前,背着手微微弯下腰,视线与顾观南齐平。   沈知北昏睡了一周,又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都给睡没了,原本就不强壮的小身板看起来越发单薄。加上病号服很宽松,他一俯身,宽大的领口顺势就耷拉了下来,露出一片白嫩嫩的小胸脯。   顾观南其实也不是故意要往那里看,只是他的角度看过去真的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沈知北很快就发现了他的目光,但是有些好奇他的反应就没有点破他。   顾观南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只见他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儿就平静地移开了,目光平静无波,无动于衷,甚至还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色。   沈知北皱起了眉头,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气。   “……”沈知北脸色就是一沉。   因为离得近,他几乎都能听见那声叹气了包含着的遗憾与失望。至于是失望什么……   沈知北冷笑一声。   这时顾观南似乎也是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抬起头看他。而在他抬头的一瞬间,沈知北已经收敛起了所有的不悦,对他展颜一笑。   他直视着顾观南的眼睛,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走近了几步,然后微笑不语地跨坐到了他的腿上。   顾观南表情开始僵硬,身子也不动了,双手却已经本能地搂住了身上人的腰。   沈知北嘴角轻轻挑起,双手抱着顾观南的脖子,与他蹭了蹭额头,紧接着又捧起他的脸,迫使他微微仰头。而他则是缓缓低下头来,追寻着他的唇,像是要吻他。然而就在两张唇即将触碰的一刻他突然一偏头,柔软的嘴唇擦着脸颊划到了耳后。   “啵——”   一个清脆的吻稳稳落在了白玉似的耳朵上,启唇在他耳边低语。   “今晚留下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不就是撩人嘛,谁不会啊[撸袖子]   【基于我现在时常无法按时履行中午的那一更,快过年了也比较忙,所以我在考虑直接18点更新一章6K的,其实字数上差别不会太大。周末的话就类推为18点6K,21点4K。或者方案二:依然双更,时间改为18点、21点,周末照旧。大家喜欢哪一种啊?希望给个反馈,球球啦!】   ---   特别说明:洛丞和小叔的故事会和小星星的一样放到番外写,正文只会几句话提及,属于剧情需要,不用担心占篇幅,正文还是专注主角。 第81章   晚上九点, 薄旭推着顾观南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关门前他看向屋中央的病床上一个隆起的大鼓包,犹豫了会儿还是轻声道别。   “沈先生,我们先走了, 明天再来看您。”   “……”   半天没有回应。   薄旭提高了音量又叫了一声。   “沈先生?”   “……”   沉默。   看了眼身前正在苦恼揉眉头的自家老板,薄旭心里纳闷极了,好端端的怎么闹别扭了?   顾观南也正看着屋子里那个大鼓包,表情有些无奈, 但看着又不像是在生气。他就这么看着屋子里的那个大鼓包,好半晌才轻叹了口气, 低声道:“走吧。”   “……走?”薄旭不敢置信。   男盆友还在闹别扭居然就不管不顾要走?!他家老板是缺心眼吗?!   助理先生再次在心里大逆不道地想。   顾观南却只是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声音有些冷。   薄旭小心脏一抖, 只好对着屋里说了声“沈先生好好休息”就推着顾观南离开了。   坐在回别墅的车上, 薄旭想起离开前病房里诡异的气氛就忍不住担心。   作为最早知道顾观南和沈知北关系的知情者, 他一向对两人的事情很关心。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家这位水泥封心的禁欲老板好不容易动凡心了,薄助理不自觉就生出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激动和欣慰,偏偏他家老板又看着完全是一副谈恋爱的样子,因此总是担心自家老板笨嘴笨脑的要是把人吓跑了可怎么办。所以他只好帮着多关心一点了, 必要时候也能指导一二。   薄旭纠结了一路, 最终还是关心的念头占了上风, 临到家前小心翼翼地问自家老板:“老板,您和沈先生吵架了吗?”   顾观南从上车开始就冷着张脸扭头看窗外,黑色的玻璃倒映出他紧皱的眉头。听见薄旭的话, 他的眉头微动,眉心的折痕又深了几分。   其实薄旭这个问题已经是属于越界了, 放在以往早就被顾观南冷冷一句“和你无关”给打发了。但是今天大概是过分苦恼了, 苦恼到需要跟别人诉个苦, 沉默良久他竟然从嘴里艰难挤出两个字:“没有。”   薄旭觉得自己老板是在硬撑, 同时老板的配合让他心里备受鼓舞,所以胆大了几分,委婉地反驳说:“可是沈先生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然而,顾观南只短暂地配合了一秒,等薄旭再问就又没有了反应,沉默扭过脸继续看窗外。黑色的玻璃上再次倒映出一张愁眉不展的脸。   薄旭苦恼地直叹气,既然老板不肯说那就只好自己猜来。   薄助理努力回忆着刚才在医院的饿点点滴滴。   明明喂饭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要是闹矛盾也只能是在自己出去,他俩在病房单独相处的那段时间?   沈知北住的VIP病房,为了保护隐私病房的门是厚实的木门,既隔音也隔绝视线。薄旭放在站在外面守门,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唯一瞧见的画面就是后来沈知北叫他进去,他推门准备进去的时候沈知北刚好从顾观南的腿上下来,领口微微敞开着,身上宽松的病号服也有些乱。   同时他发现顾观南的衬衫领口被解开了,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乱了,嘴唇的颜色也不平时红,还带着润润的水光。   薄旭虽然也是个万年单身狗,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一看两人这样子分明是刚干了什么坏事。   薄助理还挺激动的,觉得小两口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修成正果了。但还没等他高兴完,沈知北突然翻身上了床,一拉被子把自己整个罩住,然后就开始赶人了。   薄旭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此刻坐在车上再仔细一回忆,这才发现这其中要素过多!   当时两人的衣衫都有些凌乱,那动静肯定不只是亲亲嘴。可是他进去的时候又不像是做了些什么样子,联想到沈知北从老板腿上下来时一言不发的沉默,还有自家老板手扶着额头愁眉不展的苦恼,一个大胆的猜测缓缓浮到了薄助理的心头。   欲、欲求不满?!   薄助理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从后视镜里一个劲往顾观南的下半身偷瞄,心头骇然。   是沈先生不行还是老板不行?!   薄助理把顾观南送回家后也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由于顾观南工作忙经常要加班,所以身为贴身助理和保镖的薄旭和许敬川的下班时间也是不定的,两人的上班时间十分一致,所以为了方便一起上下班,就选择了合租。   顾观南对手下员工还是挺大方的,为了方便两人下班回到家后都会允许他们把车开回去,第二天再直接开到公司,而他白天上班就会由家里的司机送,也免得他俩一大早再跑一趟。   回去的路上,许敬川一边开车一边问薄旭:“你今天咋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出来让哥哥给你开导开导。”   薄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右手搭在车窗上,托着腮盯着车外发呆,也没有回答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突然低低开口:“你说,咱们老板还能那啥吗?”   车窗开着,薄旭的声音都往后飘了,传到许保镖耳里变得有些飘渺,听的不是很清楚:“哪个啥?”   薄旭总算回神了,收回手看向正前方,顺便还把窗户也给关上了。不过他依然没有搭理许敬川,手指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嘴里还嘀嘀咕咕,像是再给自己打气:“一切为了老板!”   许敬川一脸懵:“为了什么?”   薄旭不搭理他,自顾自拨通了一个号码。   等了一分多钟电话才接通,薄旭正要开口,对面突然传出一声轻促的闷哼。   薄旭眨眨眼,小心翼翼叫了一声:“沈医生?”   又等了半分钟左右,对方才回应他。   “我在。”沈存信的呼吸有些喘,说话还有些艰难,“薄助理,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薄旭正担心自家老板,也就没注意到对方的不对劲,自顾自开口:“沈医生,其实我是有些事想请教您,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   薄旭一再重复:“真的是朋友!不是我!”   “好好好,”沈存信喘了口气,语气敷衍,“你有一个朋友,然后呢?”   “他年轻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伤了两条腿,之后再也没能站起来。然后我就想问问……”薄旭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瞥了眼一旁正专心开车的许敬川,捂着手机无比小声地问,“像他这种两腿都站不起来的情况,会不会影响到第三条腿?”   “……”   对面沉默了很长时间。   薄旭忍不住担心起来:“不会真的影响那方面的能力吧!沈医生有没有法子治啊,我朋友还很年轻,刚交了个漂漂亮亮的对象!”   沈存信终于是开口了,平静问:“你这位朋友是不是姓顾?”   “……怎么可能哈哈哈。”薄旭干笑,笑声却越来越虚。沉默良久他又小声问,“那我家老板应该没有这种情况吧?”   沈存信终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没笑多久又突然闷哼了一声,声音听着还挺痛苦的,断断续续道:“薄助理,你家…老板知道你…这么关心他吗?”   薄旭脸色一白,赶紧求他:“求沈医生保密!”   沈存信又笑了,还想说什么突然调门一转,一声甜腻的声音抢先跑了出来,但大概是想到自己还在打电话,又很快收了声,紧接着是沈存信故意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低吼:“你他妈的有完没完!给我滚下去!”   然后就是一道不属于沈存信的低笑声,小声有些沙哑,又带着说不出来的性感,语气宠溺地说了句:“那好吧,休息会儿再继续。”   “……”薄旭拿手机的手就是一抖,表情几乎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这个声音……莫名有些耳熟啊……   而直到这时薄旭才后知后觉为什么沈存信说话总是感觉很吃力的样子,不禁耳根一热,突然就后悔打这个电话了,赶紧找了个借口就手忙脚乱地挂断了。   这通电话虽然时机有些尴尬,但是打完薄旭就没那么担心了,虽然沈存信最后也没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看他的态度自家老板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样一来,薄旭就又有了新的烦恼。如果自家老板不是不行的话,那为什么会沈先生还会是那种反应呢?   难道是另一方面的不行?   薄旭愁得唉声叹气,琢磨着明天订餐要不要多点一份腰子汤。   他又想起了现在估计又忙开了的沈存信,心情就越发愁闷。   自家老板被比下去了啊!   顾家别墅里,因为失眠而还在书房加班的顾观南突然觉得后背一寒,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窗户明明关得很严实啊。   而医院里,裹着被子也还没睡觉的沈知北突然打了喷嚏。揉了揉鼻子,把被子盖过脑袋,继续生闷气。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声对不起!今天暂时只有一更,因为我周日要外出一整天没工夫码字,所以想趁着这两天存够两万字的更新,今天就暂时委屈一下大家了!作为补偿,本章的2分评论都发红包!   最后考虑了一晚还是决定一天双更,时间改为18点和21点,周末三更不变。大家以后晚上见啦~ 第82章 (第一更)   第二天是周五, 祝微星一整天都没课,于是一大早就跑医院来陪沈知北了。   他到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沈知北一个人。   屋子里开着暖气,他推开门就看见沈知北光脚站在地上, 右手撩起衣服下摆站在一面穿衣镜前正在欣赏自己的小身板,顺便伸手摸了摸薄薄的胸口。   “知、知北,你这是在做什么?”祝微星表情呆滞,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沈知北扭脸看他, 缓缓放下衣服,冷静说:“照镜子。”   祝微星哭笑不得, 打趣说:“就算你长得好看也没有这么欣赏的啊。还有,地上多凉啊, 好歹先把拖鞋穿上。”   沈知北哦了一声, 乖乖走到床边把拖鞋穿上了, 然后又走回了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后忽然又开始叹气。   祝微星问他:“你怎么了?有心事啊?还是对自己不满意?不应该啊,你长得多好看,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沈知北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又摸了摸薄薄的胸脯, 嫌弃道:“太嫩了。”   祝微星噗呲笑出了声, 也伸手掐了把他那张嫩生生的脸,说:“你本来也才20岁,这时候不嫩还想什么时候嫩?”   沈知北又深深叹了口气。   祝微星见他是很认真在发愁也不开玩笑了, 揉揉他的脑袋,安慰他:“别气馁, 再过几年, 等你年纪到了自然不会就成熟了。最多也就五年时间了。”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 但说短也不短, 他倒是能等,就是担心顾观南等不住啊。   沈知北眉头紧皱。   以前顾观南就经常嫌弃自己太嫩了,但他每次说这句话都不是在严肃的场合,而且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所以他一直以为这其中大概还是玩笑成分居多的。   直到昨天晚上,明明气氛正好,他坐在他的腿上,接吻也很专注,难免就有些心猿意马,无论是身心好像都没有抗拒做点更亲密的事,可是就在他准备再深入一些的时候,顾观南居然把他推开了!   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良久才低着声音冷静说:“今天晚了。”   “……”这种事情不就是夜深了才有气氛吗?   沈知北又想起了就在难枫不久前他盯着自己的胸膛看了半天,最后无动于衷淡定扭过脸去,这才意识到,原来他说嫌弃这副身体太嫩是真的嫌弃!   沈知北知道真相后心情一下子就变复杂了。   要说生气也不至于,毕竟这副身体也不是他的,他只是借了个壳子,顾观南嫌弃也不是嫌弃他。可是要说一点都不生气却也是假的,只是与其说是气顾观南,倒不如说是在生闷气。   万万没想到两个28岁的成年人竟然还不能自!由!开!车!   沈知北愁啊。   他也不是如饥似渴的老色披,但也不是真和尚,对这方面总是会有点念想的,毕竟也憋了这么多年了。可是顾观南对于自己这副虽然已经成年但还是嫩生生的身体好像有些下不去手。   沈知北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反派大佬”道德观念还挺强。   目前看来,要让顾观南冲破自己的那道心理防线说不定还要等个四五年。沈知北现在这副身体年轻,倒是能等,就是不知道顾观南还能不能等。五年后的话,那家伙也三十三岁了。   三十三……   啧,老男人啊。   沈知北愁得脸都快皱一起了。   祝微星只好给他出主意:“要不然你就健身吧,虽然健身不能改变年龄,但能改变体型,把自己练结实一点可能就没这么嫩了。”   健身啊……   这个念头沈知北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当时限制太多就一直搁置了,现在倒是个好机会,什么顾虑都没有了,这个行程看来也能够提上日程了。   沈知北在医院里住了小半个月,这些天里做了数道检查,确定身体健健康康没有一点毛病,总算是被允许出院了。   出院那天刚好是周末,顾观南和祝微星都来接他了,沈存信几天上班,趁着中午休息过来送他。   沈知北能出院大家都挺高兴,除了那个当初被沈存信拉过来给他检查的脑科医生。   那位医生从沈存信那里得知了沈知北的情况之后就对他很感兴趣,这些天一直在研究他为什么突然变正常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但是研究了这么多天,做了七八回检查依然毫无头绪。沈知北眼睁睁看着他一天比一天疯魔,目光也越来越怜爱。   其实他至今也没有解释过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变正常了,不过这件事医学上无法解释,科学上更无法解释,所以一直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沈存信他们其实也还存着这个疑问,为此他和祝微星还背着沈知北偷偷讨论过,不过基于这件事连医学都解释不了,两人一致认为这么多年沈知北一直是在装傻。   至于为什么要装成傻子,而且一装就是十五年,他俩也没有太深究。毕竟韬光养晦蛰伏数载最后逆袭回归的戏码,他们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   作为见识过顾观南荣耀逆袭的两人,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也深知一个道理——豪门的水可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所以对于呆呼呼的好朋友/侄子突然变正常一事,两人接受良好。虽然正常后的沈知北没有以前软萌可爱了,变得过分成熟稳重,心理年龄看着似乎比祝微星还要大,但是两人对于沈知北的关爱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在那位脑科医生的深切挽留下,沈知北依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今天是休息日,顾观南的保镖和助理不上班,顾观南也没有叫他们,直接让家里司机开车过来接人了。   沈存信还要上班,在医院门口分别,跟沈知北约定好等休息了再去顾观南家看他。沈知北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笑着答应了。   车子开到半路,沈知北看到道路两旁熟悉的景物才反应过来,扭脸问一旁的顾观南:“我还要住你家?”   顾观南正用平板看一份加急文件,听到他的话抬起头,缓缓转过脸看他,没有开口,但那神情显然是在说——不然呢?   沈知北说:“我还以为你会送我回沈家。”   顾观南眉头就皱了起来,终于开口了:“你想回去?”   沈知北耸肩,无可无不可。他对那个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有些好奇沈昂他们一家这些天的情况。   这时,前座的祝微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也转过来跟沈知北说:“知北啊,你现在最好先别回沈家了,暂时在观南哥家里住一阵子吧。”   沈知北好奇了起来:“为什么?”   祝微星说:“你不是准备跟你叔叔打官司嘛,然后听何律师说你叔叔这些天一天给他打十几通电话,问他能不能私下协商。”   “他想私下协商啊?”沈知北饶有兴致地问。   “那肯定的啊。”祝微星说,“打官司的话他必输无疑啊,要是私下协商保不准你一心软还能给他们留点银子呢。”   沈知北冷笑了一声,不以为意。   这时顾观南也慢吞吞开口:“沈昂那家人花钱都是大手大脚的,这些年你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已经被他们挥霍地差不多了。”   祝微星也附和地点点头说:“何律师这些天清点你父母留给你的遗产,然后发现已经没剩多少了。沈昂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才强烈要求私下协商。协商的结果最坏就是他们净身出户,但如果是打官司的话,说不定还要把被他们挥霍掉的都补回来呢。不过有一次我听他在电话里和何律师哭穷,说他们哪里来的钱补这么大的窟窿哦。何律师说也可以变卖不动产,他哭得更大声了说那根本不是他们的房子啥的。”   沈知北挑眉,问身边的顾观南:“沈昂这么多年难不成一直没买房子?不像他的性格吧。”   顾观南顿了顿,关掉文件打开了另外一份资料递过去,说:“他这些年在全国购置的房产名录,都挂在他儿子的名下。”   沈知北一挑眉,看来沈昂也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废柴嘛。他接过平板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这些年沈昂没少买房产,而且都是地段极好的高级住宅群,显然富贵无忧的生活过久了的夫妻俩并没有彻底忘记危机,还是给自己留了退路的。这样一来,即便夫妻俩最后净身出户了,单单是靠着这几套房子依然可以衣食无忧过完下半辈子。   祝微星这些天显然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索性转过来,扒着椅背加入讨论:“这些房子都是登记在他儿子的名下的,何律师说如果他们请个靠谱点的律师,说不定他们还能保下这些房子。”   沈知北便问:“那他们请到了吗?”   “好像是请到了,”祝微星说,“我那天听何律师说他们好像请的律师也是业界知名的,还是他的死对头来着。反正何律师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头疼了好几天呢。”   沈知北忍不住笑了,嘀咕了一句:“看不出来他还挺有本事嘛。”   祝微星八卦得挺上头,继续跟他说:“还有啊,你叔叔不是一心想撮合你和俞烨吗,然后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隐瞒了你的情况,听说他最近这些还天天天往俞家跑呢,那个律师好像就是俞家介绍的。看样子可能都还没跟俞家说你要取消婚约的事呢。”   沈知北不禁皱眉,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看向顾观南:“之楠……”   顾观南点点头,说:“据我所知,之楠今年走了不少高层,公司情况也不好,沈昂原本是想借俞氏的势力渡过危机,不过最近计划有变。”   “变成什么了?”   顾观南猜测说:“可能是不准备合作,直接收购了吧。之楠前段时间刚被竞争对手使绊子元气大伤,沈昂能力不足,已经救不回来了。”   沈知北表情不禁严肃了起来。其实说起来之楠跟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那毕竟是小傻子父母一手创立起来的公司,更何况他以后就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了,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得过且过,总要有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所以不论是为了小傻子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不能让之楠出事。   沈知北沉默了片刻朝顾观南伸出手。   祝微星歪着头问:“知北你要干嘛?”   顾观南却只是看了一眼就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沈知北也很自然地就接了过来,解锁,点开通讯录,找到何律师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何律师,我是沈知北。下周一麻烦你通知我叔叔去你的事务所一趟,我也会过去。是的,我答应私下协商了,具体的到那天再说。好的,那就麻烦你。再见。”   沈知北一通电话打得极有效率,三言两语就打完了。挂了电话,他把手机递回顾观南。顾观南接过,表情很平静,似乎对于他的决定并不感到意外。   祝微星倒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知北你真的要私下协商啊,这样的话你的财产很有可能就拿不回来了。”   沈知北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再说经过他们手的东西我也嫌脏,拿着心里还膈应。”   祝微星为他抱不平:“那你多亏啊。”   “不会的。”沈知北自信道,“一个之楠抵得上所有。”   祝微星跟在顾观南身边也算见多识广了,一下子就明白了:“知北,你是想拿回公司啊。可是观南哥不是都说那家公司都已经被你叔叔折腾得元气大伤了吗,已经成烫手山芋了。”   “那就再把他变成掌中宝咯。”沈知北说的一脸轻松,嘴角微微扬起,笑容自信。   那一瞬间,祝微星突然觉得面前的沈知北突然好有气场,在那张白嫩嫩的脸上仿佛看到了一个久经商场的人才会拥有的气质。他又看了看顾观南,视线在两人身边来回转,最后点点头,觉得自从沈知北醒过来后气质和顾观南是越来越像。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沈知北最终还是回到了顾观南的家里。顾家的一众佣人看到他回来都很高兴,每一个人脸上都笑容洋溢的。吴管家激动地眼眶都红了,这座冷冰冰的宅子总算是又恢复热闹了。   沈知北这次回来依然是住在他以前住过的客房里。这是他自己主动提议的。   沈知北和顾观南虽然还没有把关系挑明,但其实祝微星和沈存信是心里有数的,而祝微星转头又告诉了吴管家,所以也算是半透明的关系了。在安排房间的时候,吴管家和祝微星原本想着都到这一步了住一起也无可厚非,还想着要不直接把人往顾观南屋里塞,不过还没开口就先被沈知北抢先否决了。   沈知北倒也不是为了避嫌,只是觉得即便是情侣也不一定就要睡在一起,适当的私人空间还是挺有必要的。   而顾观南对这个决定也没有意义,事实上他俩都是属于更习惯一个人睡的类型,身旁多了个喘气的反倒不适应。   为了庆祝沈知北出院,顾家的大厨准备了十分丰盛的晚宴。沈知北和祝微星吃得十分满足,肚皮都圆了。   反观顾观南依然是胃口不高的样子,应付似地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把一旁的吴管家急得就差掰开顾观南的嘴巴直接往里塞了。   沈知北对他这娇贵的小鸟胃也很头疼,但是也无可奈何,人家这次可不是因为赌气,是真的不想吃啊。顾观南吃不下他也没硬逼着他吃,只能在晚饭后拜托厨房炖了盅养胃汤。   书房里,顾观南左手拿着勺子,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汤,表情很平淡,看不出半点的享受,就像是单纯在完成一件任务似的。   沈知北问:“不好喝吗?”   顾观南淡淡道:“一般。”   沈知北双手撑在书桌上,手托腮叹气:“是该说你味觉失灵呢还是嘴巴太挑?你家五星大厨烧的都只能算一般的话,但我的是不是就根本不配给人吃了?”   顾观南不应话,耍小孩子脾性似的又重复了一遍:“就是一般”。但嫌弃归嫌弃,还是全部喝完了。   喝完养胃汤,沈知北也不允许他再工作,强行把他推出了书房。   祝微星正在客厅里捧着个果盘看电视。沈知北就拉着顾观南加入了。在客厅聊了一会儿,到了祝微星睡觉的时间就先上楼了。   沈知北也推顾观南回屋,准备睡觉。   看着顾观南睡下后沈知北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澡也准备睡了,手机却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顾观南。   沈知北接起来,不解问:“怎么了?”   对面传来顾观南懒洋洋的声音:“饿了,宵夜。”   “……”   过了两秒,又不紧不慢补充了一句:“你做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33岁都老男人啊。啧…   顾观南:??? 第83章 (二合一)   临近午夜十二点。   顾家上下都已经睡了, 宁静的气氛笼罩在别墅的角角落落。   一楼的厨房里却还亮着灯。   沈知北关了火,把锅里的面条捞出来放进一旁已经调好汤料的面碗了。然后将一个圆滚滚金灿灿的煎蛋铺在面条上面,最后撒上一点葱花, 一碗简单的鸡蛋面就完成了。   他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将碗端到了身后的一张小桌子上,然后招呼在门口等着的人。   “过来吃吧。”   顾观南就好像是得到开饭信号的毛娃娃,推着轮椅就过来了。他到了桌边, 正要伸手接过筷子,沈知北突然又把手缩了回去, 自言自语了一句:“差点忘了你的手还不适合拿筷子,还是我喂你吧。”   顾观南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腕, 也没说什么, 放下手耐心等着沈知北喂自己。   沈知北挑了一筷子面吹凉了一些才喂到顾观南的嘴边。顾观南没有一点犹豫就张开嘴吃了。   在顾观南的训练下, 沈知北烧鸡蛋面已经得心应手,完全不需要他在旁指导了。味道也有了明显的长进,但是由于食材的限制,一碗普普通通的鸡蛋面再怎么烧也就是面条的味道, 说不上难吃, 但是也离美味有着一定的距离, 而跟顾家大厨就更加没法比了。   可是顾观南却吃得很专注,和晚上吃饭时心不在焉的样子很不一样。   一想到就在几个小时前,这人刚把顾家那位五星大厨的手艺完全不给面子地嫌弃了一番, 此刻却对着一碗卖相普通味道也很普通的鸡蛋面吃得津津有味,沈知北就控制不住嘴角的笑容。   沈知北又喂了一筷子后笑着问顾观南:“味道怎么样?”   顾观南慢条斯理地将面条咽下去了才淡淡评价了一句:“还行。”   沈知北忍着笑又喂了一口, 继续问:“那在你的评判标准里还行和一般哪个在前面?”   顾观南微微抬眼看他, 没有回答。   沈知北笑而不语, 挑起最后一筷子喂到他的嘴边。   顾观南这次却没张嘴, 边优雅擦嘴边说:“不吃了。”   沈知北也不逼他,手腕一转,将最后一筷子面吃了。他鼓着腮帮子细细品尝了一番,缓缓皱起了眉头,虽然是自己烧的,但也忍不住嫌弃皱眉。   明明这才叫一般啊,也不知道顾观南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沈知北艰难地咽下面,见顾观南擦完了就把脸伸过去。   顾观南垂眸盯着那张油光发亮的嘴唇看了几秒,抽过一张餐巾给他擦嘴。沈知北笑意就爬到了眼睛里,半眯着眼睛,状似享受。   顾观南擦得很仔细,直到嘴上的汤水油渍都看不见了他才放下餐巾。沈知北站了起来,准备收拾空碗,不过在这之前,他突然挑起顾观南的下巴,趁他不注意在他嘴唇上偷袭了一口。   偷袭的速度很快,顾观南刚抬起头就感觉嘴唇上一热,沈知北的脸也突然在眼前放大到只能看到一双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可只是眨眼的功夫,唇上的温度就又消失了,那双带笑的眼睛也不见了,刚刚还偷袭的人已经端着碗筷走到了水池边。   顾观南看着不远处背影都透露着愉悦的人,眉头轻挑了一下,左手轻轻碰了下嘴唇,嘴角也缓缓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经过这一晚沈知北才知道顾观南的胃口是分人的,也不是彻底没得救。临睡前他躺在床上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大厨认真学几手。   第二天沈存信休息,一大早就跑顾家来看侄子了,顺便蹭了一顿早饭。   吃完早饭沈存信问他们有没有安排,沈知北和祝微星都摇头,顾观南则是腿上放着平板根本没加入他们的谈话。   沈存信就满意地笑了笑,提议说:“那我们就去玩密室逃脱吧!”   “密室逃脱?”沈知北和祝微星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你竟然会喜欢这种游戏?”   沈存信耸了耸肩,说:“我其实对这种游戏兴趣一般,不过我一个朋友刚开了家密室逃脱馆,还给了我六张优惠券,我总得去捧个场不是?不过我身边的朋友都不喜欢这种游戏,就想问问你们,你们要是有兴趣,正好今天去玩玩。如何?”   “我没问题。”祝微星率先表态。   说起来,这里面除了祝微星其他三人都是快奔三的“中年大叔”了,只有祝微星还是青春正风华,也是对密室逃脱这类新型游戏接受度最高的,之前也跟室友们去玩过几次。   沈存信又去看沈知北和顾观南。   沈知北对这个提议倒是无可无不可,虽然兴趣不大,但也可以尝试一下。只是如果自己和他们去了,顾观南怎么办?想到这里,他指着顾观南问沈存信:“他也可以去吗?”   “可以啊。”沈存信显然早就有准备,“我问过我朋友了,他的店里有好些个不同主题的密室,可以选一个温和一些的解密类密室,没太大的危险性。”   沈知北这才点点头说:“那我也没问题了。”   沈存信一拍手说:“那太好了,咱们现在走!玩完顺便去吃个饭!”   沈知北和祝微星都点头。这时就听顾观南慢吞吞说:“我答应了吗?”   已经动身准备出发的沈存信和祝微星都停下来看了他一眼,之后又看了眼沈知北,然后默契地站起来往外面走,飞给沈知北一个眼神——看你的了!   沈知北无奈扶额,走到顾观南的面前,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去玩一玩也没什么的,整天闷在家里也无聊嘛。”   顾观南皱着眉头,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只是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腿。动作虽然很细微,但沈知北还是看到了,也低头看他的双腿,脸上笑容淡了一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弯下腰,把脸凑到顾观南的面前,放软了声音说:“陪我去吧,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去。”   顾观南的情绪有了些波动,良久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   沈知北笑了笑,推着他往屋里走,边说:“既然还要去玩自然要穿身舒服点的,咱们先回屋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今天走青春路线。”   “……”   顾观南的衣柜里基本都是衬衫西装,休闲点的衣服几乎没有。自从接手顾氏以来他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根本没有私人生活,常服基本也没机会穿,索性就不买了。   沈知北找了半天才从角落里扒拉出一件素色的毛衣和一条黑色的牛仔裤。   顾观南一开始还有些抗拒,拒绝换衣服,后来被沈知北一瞪就举旗投降了。   脱下严肃西装外壳换上时尚休闲衣服的顾观南显得年轻了许多,沈知北又伸手将他的头发稍微抓乱了一些才满意。   当沈知北推着被重新改造过的顾观南走出别墅,沈存信和祝微星都愣了愣。   顾观南却是黑了脸,显然不喜欢被人当成动物观赏。   沈知北假装没看见他的表情,笑着问傻愣愣的两人:“是不是更帅了?”   两人诚实地点点头。虽然光是顾观南这张脸注定了他就是披个麻袋都会好看,而且西装革履的顾观南也确实是很有魅力,但是换成常服之后又有了一种别样的气质。   穿着西装的顾观南一般都是不苟言笑的,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肃杀气场,一般人都是能躲则躲。而穿上了暖色毛衣的他仿佛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看着也越发年轻帅气。   于是祝微星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观南哥,你这个打扮比我们学校校草还帅!”   沈知北忍笑,同时又好奇问:“你们学校校草是谁?”   “呃……”祝微星挠挠头,表情突然尴尬了起来,吞吞吐吐道,“就是夏至,那个最近挺出名的新人演员。”   “哦,是他啊。”沈知北至今不知道那个夏至长什么样子,但是上次和祝微星去他的学校时听他的学姐们提起过,据说是祝微星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   他又轻轻拍了拍顾观南的肩膀,低头笑眯眯道:“听到没有,你比明星还帅呢。”   “……”   眼见着顾观南的脸色越来越黑,沈存信赶紧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于是一行人就出发前往沈存信那位朋友开的游戏馆。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沈存信吞吞吐吐地说:“等会儿我有个朋友会跟我们一起玩,你们没意见吧。”   密室逃脱游戏原本就是人多一点才好玩,而且还是沈存信的朋友,大家也就没有意见了。不过祝微星还是出于好奇问了一嘴:“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呃……你不认识,”沈存信心虚地瞟了眼后座的沈知北,也不说名字,只含糊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祝微星也就没问。   一行人到了门店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位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穿着很时尚,正靠在大门口的墙上用一种很帅的姿势打电话,说话的时候嘴角还挑着笑,惹得经过的女生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沈知北看到洛丞并不是很惊讶,其实在沈存信说的时候就有些猜到了。   等他们走到的时候,洛丞也刚好打完电话,收起手机大步朝他们走来。   沈存信因为要带路就走在最前面,洛丞抬手跟他们打招呼,沈存信表情还挺不甘愿,不过还是抬起了手,结果洛丞就直接越过他走到了沈知北的面前。   “小北。”洛丞边打招呼边笑眯眯揉了揉沈知北的脑袋。   沈知北也笑着叫他:“洛丞哥,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啊?”   “嗯。”洛丞也不知道是没看到那两道钉在他身上不善的视线还是假装没看到,继续旁若无人地跟沈知北聊天,“什么时候出院的?早知道就去医院接你了。”   沈知北无声微笑,心想幸好你没有去,不然某位醋罐子先生估计又要飘酸味了。这不就这么会儿工夫,他就已经能闻到酸味了,而且今天这酸味好像还不止是一个罐子在飘。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洛丞身后已经快用眼神把洛丞钉成筛子的沈存信,心中一下子就了然了。   为了不让两位醋罐子当街被醋淹死,沈知北赶紧打断洛丞的叙旧,说:“我们进去吧。”   “好。”洛丞笑了笑,这才低头和顾观南打招呼,“顾总,您好,又见面了。”   醋罐子附体的某总裁依然是很没礼貌地完全不搭理他。幸好洛丞已经习惯了,又若无其事地和第一次见面的祝微星打招呼。之后他才回到沈存信身边,也没有打招呼,就是盯着他微笑。   沈存信被他看着头皮都麻了,怒冲冲回瞪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率先走近了店里,边走边嘀嘀咕咕:“招蜂引蝶的烂人!”   身后,洛丞低下头,缓缓挑起嘴角。   周末的密室店客人不少,基本都是年轻人,看着和祝微星差不多大。因为沈存信是老板的朋友,老板亲自出来招待他们。   考虑到顾观南行动不方便,老板就给他们推荐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解谜主题的密室,主要围绕着解谜题,虽然需要耗费极高的脑力,但并不怎么费体力。   老板亲自把他们送到密室门口,笑眯眯说:“虽然环境有些恐怖,但是没危险,就是题目可能有些困难,祝大家好运。”   说完,老板离开,游戏正式开始。   虽然老板说题目难度有些大,但是在场几人都不是很担心,毕竟大家怎么说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高材生,一个医生,一个律师,还有一个集团总裁,祝微星虽然还没毕业但那也是年年拿奖学金的优等生。而沈知北本身也是名牌大学读出来的,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五个人在黑暗中无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沈存信。   “……”沈存信沉默良久,认命地叹了口气说,“先找线索把。”   第一个密室为了不吓退玩家并没有把难度设置太高,只要在屋子里找到线索就能得到打开房门的密码,就能进入第二个密室。   沈存信和祝微星对于游戏的参与度最高,找得特别认真,洛丞也在帮忙找,只是他总是粘着沈存信,看着有那么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沈知北就留在原地陪顾观南。其实他们带顾观南来玩这个,也没指望他要出力,做出贡献,只是想带他出门走走,不要一天到晚闷在公司或者家里,所以沈存信很体贴地让他直接享受成果。   沈知北其实也是能帮忙的,关于解谜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但是当他提议说可以帮忙时,沈存信将他打量了一番后就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照顾顾观南,其他事情交给他们三个就好了。说这句话时,沈知北似乎都能听见沈存信话语里的嫌弃。于是他微微笑了一下,就决定撒手不管了。   小小的房间里,沈存信祝微星和洛丞找线索找得热火朝天,沈知北就搬了张椅子坐在墙角的书桌前和顾观南无所事事地等着。   沈知北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硬糖,剥开包装纸,一颗扔进嘴里,一颗塞进了顾观南的嘴里。   糖果的清甜味道在舌头融化开,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顾观南眉头皱了一下,辨别了一番是西瓜味的水果硬糖,味道比不上西瓜但也能在接受范围,就没吐出来。含着一颗圆滚滚的水果硬糖问:“哪来的糖?”   “柜台小姑娘给我的。”沈知北道。   顾观南皱眉:“什么时候给你的?”   “就刚才进来前,”沈知北若无所觉,笑着说,“小叔和老板聊天的时候,趁着你们不注意那个小女孩偷偷塞给我的。甜不甜?”   “……”顾观南突然就觉得这糖也没有那么甜了。   沈知北见他不说话,凑过来明知故问:“不好吃吗?”   顾观南不回答,只是不言不语地沉默了半天才板着脸生硬地挤出一句:“以后不明不白的东西少收。”   沈知北忍着笑说:“人小姑娘和我无亲无故,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总不至于害我吧。”   顾观南脱口而出:“无亲无故给你糖?”   “不行吗?”沈知北淡定反问,笑眯眯托腮说,“说不定人小姑娘看我长得好看呢。”   话说出口,顾观南表情瞬间变难看,还透着几分寒意。沈知北却一点都不怵,笑得反而更开怀了。   这时沈存信他们好像也找到线索了,三个人很快就解开了谜题,准备去门口输密码。沈知北扭头看了眼,听到密码锁传来解锁的滴滴声,他转回脸凑过去在顾观南的嘴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小声说:“我喜欢看你吃醋。”   “……”   沈知北在黑暗中又把顾观南调戏了一把。此时,已经成功开了门的沈存信惊喜地对他们招招手,说:“知北,快过来,我们可以出去了!”   “好。”沈知北应声,面上又恢复了一本正经,推着顾观南跟了上去。   之后的几个密室谜题难度逐渐增加,线索也越来越难找,同时密室的氛围越来越恐怖。   不过在场五个人不是冷静沉稳的律师,就是本身就被定义为危险人物的面瘫总裁,还有本就需要强大的心里素质才能胜任职位的医生,这点程度的恐怖屋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小意思。   沈知北和祝微星也不是怕这些的,尤其是祝微星,这孩子比较奇葩,对于这种惊悚灵异的东西不仅不害怕,反倒各种感兴趣。   所以之后的游戏过程就是五人面无表情走进一间白骨森森的密室,就像是在逛菜市场般悠闲。沈存信对着病床上的一个道具人一番评头论足,最后得出结论——做得不错。   之后他们又走进一间灰尘满天的书房,洛丞从蛛网密布的书柜里找出了一份作为关键性线索的合同,将合同仔细看了一遍后职业病发作点出了几处错误,让沈存信转告老板记得改过来。   而祝微星全程两眼放光欣赏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道具,琢磨着出去以后搜搜同款;至于沈知北和顾观南则是一路上慢慢悠悠地走在最后,每到一间密室沈知北就往顾观南的嘴里塞一颗糖果。   走到最后一间密室时,顾观南终于是爆发了,趁着三人凑着脑袋专心解谜题他把甚至比拽到了自己的面前,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问他:“她到底给了你多少糖!”   沈知北佯装仰头思考,无辜说:“记不清了,反正挺多的,还要吗?”说着就要伸手进衣袋里掏糖果。不过被顾观南死死拽住了。   顾观南似乎在极力隐忍着怒气,明明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却又硬生生忍下了,只是抓着沈知北手腕的手在逐渐收紧。   沈知北将他的表情一一看在了眼里,终于没舍得再逗他,凑到他的耳边含笑低语:“骗你的,这个糖果根本不是小姑娘给我的,是我自己在柜台拿的。你没注意吗,柜台上放着两个糖果罐本来就是给客人们随便吃的啊。”   “……”   沈知北又呵呵笑了两声,故作苦恼地说:“怎么办,你好像白吃醋唔……”   双目微微睁大,眼中是意外。   沈知北为了跟顾观南说话,本来就弯着腰。而趁他说话无防备的时候,顾观南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领,腰就又往下弯了一些。为了保持平衡,他只好搂住了顾观南的脖子,上半身几乎都要贴到一起,而这个姿势刚好能让两人吻得更深。   不同于沈知北在第一个密室里蜻蜓点水式的轻轻一碰,顾观南这个突袭的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深吻,唇舌在疯狂缠绵,就连呼吸都开始滚烫。   他原本只是想看顾观南吃醋,也有那么点想要借着黑暗的环境撩拨他一下的意思,但是他以为顾观南最多也只是黑脸或者沉默生闷气,却没想到直接把人给撩火了。   虽然被顾观南反偷袭让沈知北有些意外,但他并不生气,相反还挺得意的,也没有想过反抗,短暂的意外过后就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此刻身处一个脏乱黑暗的环境,只有头顶一盏瓦数很低的老式白炽灯传送出一丝微弱的亮光,他们的身后是还在努力解谜题的沈存信三人,而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模样恐怖的尸体道具。可是他们却在如此环境中旁若无人的接吻。   大概是黑暗的环境刺激感官,沈知北觉得这一次的感觉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顾观南的动作也比以往要凶狠很多,仿佛要把他吃了似的。一双极黑的眸子不错地盯着他,沈知北就感觉嘴唇上的滚烫热意似乎流向了四肢百骸。   不知吻了多久,就在沈知北感觉自己好像快因为窒息晕过去时,顾观南终于放开了他。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喘,目光却像是胶着在了一般,谁都没舍得移开视线。   沈知北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   好不容易冷静了一些的气氛莫名就又黏糊了起来,沈知北双手还搂着顾观南的脖子,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还跨坐到了他的腿上,正想再亲一口,就听身后突然传出沈存信和祝微星激动的欢呼声。   “成了!成了!”沈存信高兴地喊。   沈知北醒过神来,赶紧松开手,从顾观南的身上下来,清了清嗓子,冷静问:“什么成了?”   “密码!”三人走到门口,解开这道门他们就能顺利通关。不过这道门总共有四个锁,也就是四个密码,需要同时输入密码才能开启。所以沈存信就把沈知北叫了过去。   顾观南行动不便,就留在了原地,说好等他们开了锁再过来接他。   四个人站在门口,互相对视一眼,在沈存信的一声开始之后同时按下了数字。密码同时按完,响起滴滴的解锁声音,门锁上的齿轮也开始卡拉卡拉响,卡拉的齿轮声停止的同时,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了。   四人心中皆是一喜,但都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一同转过身,准备去接顾观南。   可就在这时候,顾观南身后病床上的那具“尸体”突然扭动着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   因为那具尸体化着很厚的腐尸妆,已经根本看不住原本的模样,而且从他们进来之后这句尸体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完全都没有动弹,加上视线昏暗也看不见胸膛是否在欺负,所以大家都以为这是个假人道具,根本没想过他竟然会“诈尸”。而且诈尸的时机还是在他们都已经通关的前一刻。所以饶是他们的胆子一个比一个大,这种时候还是被突然坐起来的“尸体”道具吓了一跳,发出四声尖叫。   顾观南也感觉到了身后悉悉索索的动静声,但是还没能转脸看一眼情况,先被他们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眼前的情况,就见四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白,突然尖叫着转身就往门外跑去,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   房间里只剩下顾观南孤零零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这时他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转过脸,就见到一张高度腐烂的青白脸,五官都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只有一双眼睛还亮晶晶的。正是那个把所有人都吓到了的尸体NPC。   顾观南瞧着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NPC从床上下来,递过来一把小斧子,斧子没有开刃,但是刀面寒光烁烁。   “拿着吧,用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榕城热搜1:小情侣玩密室情到深处在尸体NPC前深情接吻,求NPC心理阴影面积   今日榕城热搜2:小情侣玩密室遇NPC诈尸竟抛弃残疾男友独自跑路,NPC怒递斧头   NPC:终是我扛下了所有[沧桑点烟]   【这章有七千字,二合一,所以晚上9点的没啦!明天继续!】 第84章 (第一更)十四章   顾观南盯着斧头看了良久, 没有伸手接。   这位NPC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男生,还挺热心肠的,见顾观南不要斧头就愤愤道:“他们太过分了!特别是你的男朋友!居然把你扔在这里一个人逃了!”   大概是今天出门顾观南没有穿他那身标志性西服的缘故, 身上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没有以前那么突出,加上密室里昏暗的光线也模糊了他的表情,那位年轻的NPC看着又是个还在上学的孩子,压根不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全荣成“恶名”远扬的顾氏集团总裁, 还只当他是个普通的游戏玩家。   这位NPC本身就是自然熟的性格,说话也大大咧咧的, 而且可能刚经历感情的挫折,对于负心汉抛弃残疾恋人独自逃命一事显得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见顾观南久久不语, 又语重心长地劝道:“兄弟, 听我句劝,这个人不分手难不成你还留着过年吗?!”   NPC似乎只是想找个人发泄心中的愤懑,得不到回应就自顾自往下说,越说越激动, 看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诅咒全天下的有情人终成兄妹/兄弟似的。   而顾观南此刻的表情却已经缓缓沉了下来, 就在那位NPC在说出分手一词的一瞬间, 他的眼神蓦地一寒,带着狠意。   只可惜那位NPC是个缺心眼的,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 还在疯狂诅咒全天下的情侣,看他那激动的样子估计是刚结束一段让他受伤颇深的失败感情。   NPC还不知危险将近, 就在他还想痛批顾观南的负心汉恋人几句时某位负心汉终于浪子回头了。   “顾观南!”沈知北大喊着顾观南的名字就从门外快步跑了过来, 神色担忧。   直到看到顾观南还安然无恙地待在原地, 他才松了口气, 快步跑到他的面前,撑着膝盖边喘气边道歉。   顾观南不说话。虽说这点小场面还不至于吓到他,但是对于他们四人遇到危险居然丢下他自己跑路的恶劣行为还是感到生气,尤其是沈知北!居然跑得那叫一个干脆,那一刻就好像根本没想到自己!   顾观南不会像小女生那样直接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就用沉默来表达他此刻的不爽。   这时NPC见沈知北回来也为顾观南鸣不平,气愤地批评沈知北:“这位先生,你怎么能够丢下你男朋友自己跑路呢,太过分了!”   沈知北皱着脸,还挺冤的。其实在顾观南身后的“尸体”突然诈尸的一瞬间,沈知北第一反应就是跑过去拉顾观南,可是还没等他的脚迈出去,旁边的沈存信和洛丞突然一左一右夹住了自己的两条胳膊,强行把自己拖了出去,速度之快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门外还有一段长长的走廊,那三个货一路跑到走廊尽头才停下。直到这时沈知北才被放下来。脚尖刚一沾地他又立即转身往回跑,都没搭理身后叫自己的仨人。   沈知北不错地观察着顾观南的表情,心里还有些紧张。他能感觉到对方此刻心情不是很好,而且还莫名带着淡淡的杀意。心里就有些打鼓——不至于要分手吧……   偏偏一旁的NPC还过来插了一刀。   “先生,你惨了,你男朋友生气了,哎,你赶紧哄哄,可别像我一样闹到分手。”NPC说着就难过地叹了口气。   沈知北心知当务之急是先把顾观南哄好,可是NPC的话又让他很在意,还是忍不住八卦地问:“你不会也把你女朋友扔在密室里了吧?”   “我们的情况刚好反一反,”NPC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声音竟然带上了哭腔,显然是伤心惨了,“我上周带我女朋友去玩密室,他还带了她的闺密和她闺密的男朋友。我们在密室里遇到了NPC攻击,然后我女朋友竟然甩开我的手拉起闺密的男朋友跑了呜呜呜呜。”   “……”   “……”   NPC说完就哭了起来,一个大孩子蹲在黑漆漆的恐怖屋里哭得哭天抢地,边哭边抽抽噎噎地告诉他们:“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闺密男朋友是她的前男友,呜呜呜呜…”   “……”   沈知北看他哭得这么伤心原本还想安慰几句的。可是这时候他又默默闭上了嘴。   这题…他不会……   他又去看顾观南。很显然,这道题,他也不会。   于是他推着顾观南默默退到了角落里,不影响那可怜的大男孩宣泄情绪。   而基于这位男生的遭遇实在是太惨了,顾观南也原谅了他才刚的过激言论,收起了藏在眼底的杀气。   而这时沈存信他们也跑回来找他们了,一进门就听到了NPC伤心到深处的痛哭声都吓了一跳,一个两个都用眼神询问沈知北和顾观南——什么情况啊?   沈知北用嘴型告诉他们——失恋了。   三人了然。   由于男生哭得太伤心了,无法再继续NPC的工作,刚好他们也已经闯关成功了,众人就把男生带出了密室,把他交给了老板。老板知道了前因后果后,觉得他这状态也无法继续工作就放了他一天假。   沈存信他们的游戏体验也结束了,出来后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被那位NPC一掺和,顾观南也懒得跟他们计较自己被丢下的事情,不过之后一起吃饭的时候一直拉着张脸,表情说不出的冷。   沈存信和祝微星也知道错了,从店里出来起就一直跟顾观南赔笑脸,对不起三个字都快挂在嘴边了,逮到机会就说。后来顾观南都听烦了,冷冰冰一道视线过去,两个人就乖乖噤声了。   沈知北这时候也是自身难保,忙着哄顾观南开心也没工夫去解救两人。中午按照沈存信一早的提议是在外面吃的,餐厅是沈存信选的,环境清幽,味道也不错。就是五个人心里都装着事,都没什么心思好好享受美食。   顾观南的手腕还不能用力,沈知北就准备和以前一样喂他吃。以前在沈存信和祝微星面前顾观南都不让他喂的,今天倒是没有拒绝。   沈存信一开始也没有太在意,以为就是小两口的情趣,可是他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沈知北一直在喂顾观南,自己都没怎么吃,就忍不住心疼自家侄子,就对沈知北说:“知北,你自己也要吃啊,老顾有手,想吃什么菜让他自己夹嘛。”   沈知北笑了笑,说:“他手不方便,我等一会儿吃也没事的。”   沈存信随口说了句:“他左手不是好好的吗?让他用左手吃嘛。”   沈知北说:“左手不灵活,没有我喂来得方便。”   “怎么会呢。”沈存信困惑,“老顾左右手没差别的,左手用得比右手还灵活呢。”   沈知北缓缓停了下来,没有看顾观南,径直问沈存信:“左手比右手还灵活?”   “是啊。”沈存信完全没有注意到好友的死亡凝视,贴心地跟沈知北解释说,“他小时候是左撇子来着的,后来上学了写字不方便,就开始训练右手,后来就随大流用右手吃饭写字了。虽然这些年很少用左手,不过吃饭写字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沈知北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啊。”   顾观南:“……”   “是啊。”沈存信还想说话,旁边的洛丞已经敏锐地发觉周围气氛变了,赶紧夹起一筷子菜塞进了他的嘴里,轻声哄说:“先吃饭吧,小北也饿了。”   沈存信嘴里含着洛丞喂进来的食物,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他手上的筷子,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而祝微星早在发现情况不对劲的一瞬间就把脑袋低了下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知北看了眼吃得心无旁骛的三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侧过身抓起顾观南的左手,将手里的筷子塞进了他的手里,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笑得一脸和善:“乖,自己吃吧。”   “……”   顾观南握着筷子,心里忍不住叹气。明明刚才理直气壮的还是自己,沈知北还得好声好气地哄着自己,结果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就风水轮流转了。   他其实也已经被沈知北喂饱了就想索性放下筷子不吃了。结果就见沈知北手掌托腮,侧着身子笑眯眯看着他,慢悠悠道:“吃啊,顺便让我看看你的左手究竟有多灵活。”   “……”顾观南无奈,只好左手握住筷子夹起了面前小碟子里的一颗圆滚滚的炸金豆,面无表情吃了。   沈知北见状笑容又深了几分,笑容说不出的灿烂,却无端让顾观南后背一寒。   这顿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气氛不是很好,所以吃完饭后沈存信也不敢再安排其他项目,准备各回各家。   祝微星知道今晚顾家别墅说不定会有一番腥风血雨,于是就借口明天有早八,和大家吃完饭就溜回了学校。   祝微星一溜,沈存信也想溜了,但是沈知北和顾观南都不能开车,自己还要先把他们送回家。   不过沈知北却让他先走。   沈存信意外,问他:“我走了你们怎么回去?”   沈知北笑了笑说可以叫家里的司机来接。   沈存信皱眉:“你们还不回家吗?”   “嗯,机会难得想再逛一逛。”沈知北完全没有问顾观南的意见,直接做了决定。不过这种时候顾观南也不敢反对。   沈存信有些不放心,这两人一个行动不便,一个重伤初愈,要是遇到什么危险都是完全没有自救能力的人,就想和他们一起行动。   沈知北拒绝了,他看了眼洛丞,说:“你们不用陪我们,我们就在这附近逛逛,等会儿就会回去了。你们去忙吧。”说完偷偷对洛丞眨了眨眼。   他能看出来,洛丞其实是想和沈存信单独相处的,正好他也和顾观南也不想被人打扰,索性互不做电灯泡。   沈存信还有些不放心,但已经被洛丞拽走约会了。   等沈存信和洛丞离开,沈知北转回身,笑着对顾观南说:“走吧,咱们也去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狗男人三个字已经说累了[微笑] 第85章 (第二更)十五章   顾观南愣了愣, 不确定地问:“约会?”   沈知北点点头,又笑着重复了一遍:“约会!”   “……”顾观南观察了会儿他的表情,许久才迟疑地问出, “你不生气了?”   沈知北一歪脑袋,迷茫问:“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顾观南有些摸不清他是什么态度,也不敢随便回答。   沈知北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不安又带着点小心翼翼试探的表情,心里最后一点气也彻底消散了, 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故意摆出严肃的表情说:“下不为例, 听到没有?”   顾观南定定望着他,须臾, 嘴角轻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嗯。”   沈知北微微一笑, 走到他的身后推着他往前走。   顾观南靠在椅背上, 姿态有些慵懒,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出声问:“去哪里?”   沈知北其实也没有具体的计划,也跟着打量四周。他们现在正站在一个商业广场的中心, 四周都是大型的商场和连锁门店。   沈知北看了一圈, 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一家电影院的电影宣传海报上, 想了想凑到顾观南的耳边,问他:“想不想去看电影?”   “电影……”顾观南显然也已经看到了,停顿了几秒才轻轻嗯了一声, 淡声说,“你想看就去吧。”   沈知北其实也不是特别想去看电影, 只是想起了上次和顾观南一起去电影院的情景。那时候他们两个还没有对上眼, 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更像是搭伴, 所以他有些好奇如果这时候他俩再去看电影感觉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正好这附近就有一家电影院索性就用看电影打发下午的时光了。   因为是周末, 来电影院的人不少,由于沈知北他们是临时起意,自然没有提前订票,他们原本想随大流挑一部最卖座的电影看,不过几部大热的电影最近的场次都已经满了,有空座的都要等至少一个小时。冷门一些的倒是还有场次,不过也要等半小时左右。   沈知北将正在上映的几部电影的剧情梗概都看了一遍,发现大热的几部电影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反倒是一部小成本的冷门电影挺合他胃口,场次也合适。顾观南是本身就不怎么爱看电影,也没有所谓的喜好,什么种类的电影对他来说没有差别,所以在这方面自然是沈知北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买好票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小半个钟头。沈知北从售票员手里接过票,揣进了外套口袋里,然后又和上次一样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买来后就顺手递给了顾观南   顾观南有一瞬的迟疑,随后才伸手借过来,一手拿一杯可乐,怀里还抱着一同爆米花。   此时正好有电影要开场,电影院里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人头攒动,大概是顾观南的轮椅实在是太醒目了,经过他们身边的都会下意识低头瞧他一眼。   沈知北有些担心,赶紧推他到了休息区的角落里,可是一路上那些人的视线几乎就没有断过,后来就连电影院的工作人员都特地过来询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助。   沈知北有些尴尬,连连摆手说不需要。把工作人员赶走后,他小心去瞧顾观南的表情,却见他表情虽然有些难看,但情绪明显没有上次那么激动。   他放心了一些,将可乐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又递到了顾观南的嘴边,笑着问他:“喝吗?”   顾观南平时更爱喝酒,像这种甜腻腻还带气的碳酸饮料不是很喜欢,不过还是在沈知北期待的目光下勉强喝了一口。   可乐的气很足,顾观南只觉得鼻头都酸了,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憋着气将嘴里的液体咽了下去。   沈知北觉得他的表情太有趣了,捧着可乐笑得眼睛都弯了。   顾观南索性将自己的那杯也递给了他,沈知北也没拒绝,接过来放到了右手边。   顾观南有些纳闷,问他:“你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沈知北又喝了一口,笑着说:“红酒香槟喝腻了,有时候换换口味也挺好的。”   顾观南皱眉,话里有话地问:“喝腻了就换口味?”   “不然呢。”沈知北假装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管是喜欢的食物还是酒水,时间长了总会有腻烦的一天,不可能一直保持最开始的新鲜感。”   顾观南眉头皱得又深了几分:“那你的新鲜感又是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那得看具体是什么了。”沈知北不紧不慢地说,“就好比说我喜欢的一道菜如果天天吃我可能一星期就吃腻了,可如果是物品的话情况就多了。”   顾观南说:“具体说说。”   电影还没开始,闲着也是闲着,沈知北就跟他说仔细说了起来。   “我三岁的时候,家里人给我买了一辆儿童车,我很喜欢,天天开着我的小车在院子里玩,不过等我四岁的时候就因为个子长高坐不进去就放到仓库堆灰了。五岁的时候,我妈给我买了一套航母模型,我也很喜欢,天天抱着睡觉,不过半年之后我又迷上了各种战斗机,于是那套航空模型就被我扔到了一边。还有上学之后……”   “看出来你的保鲜期很短了,”顾观南打断他,脸色有些冷,语气带着嘲讽的意味,“不管多喜欢的东西,在你这里是不是都只有一年的寿命?”   沈知北没有否认,苦恼地说:“我家人也说我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大的缺点就是不长情。这点跟你刚好相反。”   如果说自己是太不长情了,那么在沈知北看来顾观南就是太长情了。原本长情并不是件坏事,可是顾观南太长情了,少年时期的黑暗经历让他越发放不下已逝的母亲,于是他永远无法真正走不出失去母亲的悲痛,也无法真正走出那段惨痛的经历。   有时候沈知北会想如果能把自己“移情别恋”的能力匀一点到顾观南的身上,那他是不是能快乐一些。   顾观南却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甚至只听到了不长情三个字。他嗤笑了一声,冷声嘲讽:“这次你又准备玩多久?一年?还是半个月?玩腻了之后也会一脚推开吧?”   沈知北在心里叹气,不过他在选择说这件事时就猜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因此也没有太意外。他轻声问:“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   顾观南挑眼看他,虽未说话,但是表情早已给出了答案。   沈知北不在意地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对他说:“我这辈子坚持最久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活着了,虽然中间有过短暂的中断,但所幸之后又延续了下去。”   顾观南沉着脸,一言不发。   沈知北左手托腮,接下去说:“以前我觉得一个人一生中有一件事能从生坚持到死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因为大部分人能坚持一辈子的也就是活着这一件事,甚至有些人连这件事都不能坚持到底。可是现在,除了坚持活着,我还想再加一件事。”   顾观南面色微臣,无声与他对视。   沈知北也注视着他的眼睛,语速很缓慢却也很清楚:“我还想一直陪着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错过顾观南扶手上轻颤了一下的指尖,这才往下说,“我认识你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做不到从生,那就坚持到死,你说怎么样?”   顾观南冷漠的双眸中随着他的话有了细微的波动,但仅仅只是一秒就又恢复了淡漠。   他低下眸看着眼前的玻璃桌面,用平淡没有起伏的声音说:“顾之行也对我们说过这种话,然后我就有了一个小我一岁的弟弟。”   沈知北脸上的笑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他很少真情实感地会心疼一个人,但是对于顾观南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心疼他,明明知道他很强大,却总是下意识想把他护到身后去。   顾观南的态度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顾观南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他这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是个合格的恋人。因为父母的原因他对于爱情婚姻充满了悲观的看法,也偏执地认为自己不需要爱情,自己也不配拥有爱情。   这一切沈知北早就知道,甚至对于这一点也在和他朝夕相处间早已有了深刻的认识。   顾观南确实如他自己所说不是个合格的恋人,他这人敏感多疑,从来不会把最真实的情绪告诉别人,即便那个人是他喜欢的人。他的性格也注定了他即便遇到了喜欢的人也不会主动出击,他就这么被动着,伪装着,然后用冷面将人越推越远。   沈知北曾经也对他这别扭的性格嫌弃不已,甚至幸灾乐祸地腹诽过他以后谈恋爱了不是把对象气死就是把对象憋死。   可是后来他变成了自己曾嘲笑过的人。在挣扎和退缩过后他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沦陷了,明明知道对方不是个称心的恋人却依然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喜欢或爱这样的字眼,可是沈知北明确地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顾观南,喜欢到甚至连他那气死人的别扭性子都能无条件的包容。   沈知北四指弯曲在桌面轻叩一声响,吸引了顾观南的注意,又换了个话题:“在我车祸昏迷的那段日子里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是什么梦吗?”   顾观南自然是不知道,所以没有配合回答。   沈知北就自顾自讲述了起来:“我梦到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见到了我的家人和朋友,他们都很担心我。我的生活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有爱我的父母,也有知心的好友。明明这是我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的生活,我应该无比适应才是,可是那几天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我感觉我的灵魂还是轻飘飘的没有落回地面。后来朋友来看我的时候我用梦境的口吻跟他说了这一切,他让我清醒一些,说这里才是属于我的世界,可是我当时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里没有顾观南。”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沈知北的声音很轻,被杂乱的环境搅得有些散,可是顾观南却感觉这一刻,周围的时空都静止不动了,吵闹声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只听见了沈知北的声音,以及那声被一字一顿呼唤出来的“顾观南”。   “我说我是为了你才选择留在这个世界,这话并不是骗你。”沈知北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有些失神的顾观南微笑,低声问,“顾观南,有句话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但是我不说不代表我没有。你,感受到了吗?”   我的心意和爱意。   感受到了吗……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顾观南就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轻轻敲了一下,然后心脏受到感应突然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规律而有序的律动,从一开始的咚——咚——咚——到后来几乎没有停歇的极快频率。   那颗沉寂多年的心仿佛在这一刻苏醒了,正在比任何时刻都要鲜活地跳动着。就连胸膛都跟着微微发热。   他形容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他的心好像在告诉他——这是在开心。   沈知北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看着他眼中的寒意在一点一点消散,表情也越来越柔和,终于定格在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温柔浅笑中。   于是他也跟着扬起了嘴角,眼里带着满溢的温柔笑意,语气却是十足的认真:“所以,顾观南,你可以试着多相信我一点。我想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窗户纸终于是被捅破啦!以前顶多算暧昧不清,接下去才是光明正大处对象。处对象了意味着什么大家应该都知道吧[搓手]   另外,我原本的设定就是在前期的感情中沈知北占主导地位,他更加主动,属于受宠攻。后面才是互宠。文章标签一开始就选了强强,所以沈知北除了体位外其他方面其实不能随便定义成一般类型的受,他和顾观南属于各方面实力相当,只是为爱当0而已。大家应该都是看准了标签才进坑的吧,不至于看到这里了才来嫌弃我家沈总一点都不受吧哈哈哈哈 第86章 (第三更)十六章   沈知北从来没有说过情话, 甚至一度以为情啊爱啊的这些话太肉麻了,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说不出口一句。可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是说不出口,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能让自己说出这些话的那个人而已。一旦心里有了那个人,这些话就变成了本能。   他知道顾观南的顾虑太多,少年时期的阴影让他不敢坦诚地捧出一颗心去接纳未知的一切,所以在这段感情中, 他不介意做主动的那一方。   既然顾观南犹豫不决,那么就由他来挑破这层窗户纸, 将自己的心明明白白地摆到他的面前,让他知道对于这段感情他是怎样的认真。   幸好, 顾观南选择了相信他。   看着顾观南嘴角缓缓漾起的浅浅笑意, 沈知北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那个笑容很浅很淡, 却也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这时,影院工作人员开始通知他们场次的可以进场了。沈知北喝完自己的那杯可乐,将空杯垃圾垃圾桶,站起来推着顾观南往检票口走去。   顾观南的怀里依然抱着一大桶爆米花, 以及那杯原本属于自己的可乐。沈知北将两张票递给检票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撕下副票, 把票根递回给了他们。这一次不用沈知北提醒,顾观南已经自觉地伸手接了过来。   这家影院并没有专门为残疾人准备的无障碍影厅,所以沈知北就选择了不需要走楼梯的前几排位置。不过这家影院的服务水平还是挺高的, 自从他们两人出现在影院就一直有人默默关注着他们,随时准备着为他们提供服务, 甚至他们进场的时候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亲自带他们进入影厅, 协助沈知北一起将顾观南扶到座椅上。   沈知北能觉察到顾观南在工作人员伸手过来的那一刹那, 脸上的表情是抗拒的,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强行忍耐住了。   他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只当什么都没发觉。   近期有好几部热门的电影同时上映,以至于同时期其他那些名气没那么大的电影就失去了很多观众。沈知北他们选的这部影片就是其中一名“受害者”。   但其实这部电影败就败在了小成本又没有大牌演员扛票房,在其他几部大牌云集、名导出品的大电影中彻底失去了名字,但事实上这部影片的质量可以说是上乘,演员们虽然基本都是新人演员但是一个个演得都很不错,所以虽然票房一直不高,口碑却很好。因此来看这部电影的人其实也不是特别少,一个中厅基本也有八成的观众。   不过这部电影是部纯文艺片,不是沈知北喜欢的风格,但本着来都来都,不能浪费电影票钱的原则,再加上这部电影拍得也确实不错,他还是认认真真看了下去,渐渐地也沉浸了。   反观一旁的顾观南,虽然眼睛一直盯着大荧幕,但似乎一直在走神,怀里捧着的爆米花也是一口都没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电影播放到一半的时候,荧幕上突然出现了激情戏码。正看得专注的沈知北愣了一下。   大概是由于这是个小说中的世界,和现实世界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别,而其中一处区别就表现在电影尺度上。大概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作者本身生活在一个脖子以下不能写的世界,所以为了满足内心的诉求而特地创造了一个允许脖子以下存在的世界。也因此使得这个尺度稍显大的文艺片能公然在影院放映。   这段激情戏码作为全片的高|潮,导演用了将近五分钟的镜头来阐述,拍得极为细致,画面也极度细腻,其中还充斥着大量怼脸拍的镜头,将两位演员情动时的表情尽数捕捉。   虽然剧情尺度有些大,但整段剧情艳而不俗,既不露骨也不淫|靡,一切都恰到好处。导演高超的水平也将其拍出了堪比艺术品的美感。   沈知北一开始还能心平气和看着,但看了两分钟后发现这段剧情还没结束他就默默低下了头,低头假装喝可乐,准备等这段剧情结束了再抬头。   只是画面可以跳过,声音却无法屏蔽。沈知北正心无旁骛地低头喝着可乐,女主角的调门突然一转,甜腻的一声惊呼吓得他可乐都呛了,下巴上衣领上都溅上了可乐。   他的动静引来了顾观南,黑暗中他用一双黑亮的眼睛无声询问他。沈知北就对他干笑了两声,小声地对他说:“不小心呛着了。”   顾观南什么都没说,却轻轻按下了他准备擦脸的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块手帕来。右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转过来面向自己,顾观南左手拿着手帕动作温柔地替他擦拭下巴上的可乐。   他的神情很专注,动作也很温柔小心,仿佛手心里的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   沈知北从一开始的意外渐渐地变成了专注。专注地盯着面前正耐心为他清理饮料渍的男人。   影厅很黑,仅有的亮光来自于荧幕。忽明忽暗的黯淡光线直直地照在顾观南的侧脸,使得那张线条凌厉的侧脸也忽明忽暗,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眼睛极亮,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暗含着温柔的光。   沈知北不自觉就看入迷了。   荧幕上男女主的缠绵还未停止,细细的哼吟声回荡在影厅的角角落落,沈知北侧着脸,余光注意到后排有一对情侣竟然在这个时候也接起了吻。   沈知北心思一动,想着要不要随大流?毕竟此时的气氛难得的好,而他们两人此时的姿势又如此的便利。   可是还没等他凑过去,顾观南已经擦完了他的下巴,右手也松开了他的下巴,转而顺着脖子往下,又将滴在他衣领上的几滴饮料渍也擦干净了。做完这一切他将手帕放回衣袋中,转过身子,将视线重新放回了电影上。   “……”   过了大概一分钟,顾观南见他还保持着下巴微抬的姿势,就转过脸小声问他:“怎么了?”   “……”面对不解风情的恋人,沈知北只有叹气的份,摇了摇头闷声说,“没事。”说完又长吁短叹地也坐正了身子,准备继续看电影。   他没有瞧见,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身旁那人在黑暗中微微挑起的嘴角。   幸好这时男女的也终于结束了缠绵,沈知北暗暗松了口气,心道终于可以好好看电影了。可就在这时,右手背忽然覆上来一片温热。沈知北愣了愣,而就在他愣怔的短暂瞬间,那片温热已经从手背逐渐滑落到了手腕,同时一股力带着他的手腕轻轻一转,将他的手翻了个儿,手心朝上放在了椅子扶手上。   沈知北眨眨眼,并没有低头去看,而是用触觉去感知。   黑暗中五官的灵敏度被放大到了极致,他清晰感觉到了顾观南的手指插|入自己的指缝时带起的细微痒意,苏苏麻麻的,指尖微颤的同时就连心尖也跟着轻轻颤动了起来。   明明面对男女主的激情戏码都能心如止水,此刻沈知北却觉得心跳有些快。偏偏顾观南的手还不安分,与自己十指紧扣之后指腹还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他就感觉被顾观南摩挲的地方皮肤都莫名发烫。   沈知北故作冷静地咳嗽了一声,扭头去看顾观南,却见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停留在电影上面,面色冷静如常,单看表情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如此正经一人其实此刻正在用手指撩拨自己。   沈知北用肩膀蹭了蹭微微发烫的耳朵,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只可惜也不知是该说顾观南的撩拨技术太高明还是该说他的定力太差,他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就跑到十指交握的手上。   沈知北觉得这种时候如果有人问他电影剧情演到哪里了,他可能一时回答不出来,但如果问他顾观南的手指在敲他的哪一根手指,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就告诉他,答案甚至可以精确到哪一节指骨。   后面的半场电影,沈知北几乎没有看进去多少,全程只记住了和顾观南手心交握的触感。影厅里开着暖气,握着手看完整场电影的后果就是两人的手心都渗出了一层薄汗,紧贴的皮肤开始变得黏腻潮湿,但是谁都不舍得松开。   直到电影画面一黑,开始播放出演名单,影厅的灯光亮起,两只手才意犹未尽地分开。他们并没有立即起身,准备等其他观众都走了再离开。   顾观南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爆米花,一桶爆米花抱进来的时候满满的,电影结束了还是满满的。他对这种零食没什么兴趣,此刻却捻起了一颗放进了嘴里,品尝到了粗劣的甜味,和可乐一样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他又捻起一颗喂到了沈知北的嘴边。   沈知北侧目看了他一眼,张开嘴,让顾观南将爆米花塞进了自己嘴里。   焦糖的味道瞬间在嘴里炸开。沈知北眉头一皱,可能是操作不当或是操作人员技术不到位,这家影院的爆米花没有上一家的味道来得好,不够甜还有些糊了。   顾观南却凑了过来,在耳边问他:“甜吗?”   沈知北咂么咂么嘴,点头说:“甜!”   于是顾观南又喂了第二颗,之后也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颗。   就这样,两个人在观众离场的几分钟里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一整桶味道一点都不好的爆米花,然后分享了剩下的半杯可乐。   解决完零食和饮料,观众们也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之前帮助过他们的工作人员在影片结束之后就又过来了,和来时一样和沈知北一起扶着顾观南坐回了轮椅上,然后亲自送他们出了电影院。   沈知北和那名工作人员道了别,乘电梯离开。电梯里他问顾观南:“你有记得那位工作人员的名牌吗?”   顾观南问:“问这个做什么?”   沈知北认真道:“我觉得有必要给那位工作人员写封表扬信。这服务水平值得发奖金了。他们老板要是不发,那我要不要给他发个红包?”   “需要这么麻烦…”顾观南充分发扬了霸道总裁的美好品质,直接表示,“直接买下来,你当老板。”   沈知北觉得也不是不行,不过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严肃道:“还是算了,这家电影院爆米花做得不好吃。”   “……”顾观南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傍晚了,两人在外面逛了一天都有些累了,沈知北就打电话让顾家的司机来接他们。   司机很快就到了,把他们接回了家。回到家里刚好到了晚饭时间。晚饭少了祝微星,饭桌上的气氛安静了许多,却有别样的温馨。   吃完饭,顾观南又钻进了书房。作为日理万机的集团总裁,他很少又真正的休息日,基本上随时都会产生新的工作。   沈知北也没有事情做,就切了个水果拼盘,又泡了杯茶待在书房里陪他。   顾观南在工作不好出声打扰,他就从他的书柜上挑了本外文小说,坐在窗边的一张藤椅上安静看书。时不时抬起头想看一眼远处的人认真工作的模样,那人却总是心有灵犀地抬起头来,视线短暂的相交后又各自收回,互不打扰。   夜深的时候,顾观南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工作,身子往后靠,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沈知北站起来,将书放回原处,走过去问:“累了?“   “有点。”顾观南闭目养神。   沈知北就把他推了出来,说:“那就去睡觉吧。”   回到顾观南的卧室,沈知北问他:“累了一天泡个澡吧?”   顾观南表情有些犹豫,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沈知北垂着眼眸看见了他细微的动作,半晌走到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在顾观南的凝视中将双手也轻轻放在了他的膝盖上,感受到手心下的肌肉紧绷了一瞬,他眼神一暗,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轻声问出了那句在他心里藏了许久的话。   “你的腿,是不是早就能站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更新晚了!第三更是现码的,码得太专注完全忘了九点更新的事情,给大家跪下来了!OTZ 第87章 (第一更)十七章   “你的腿是不是早就能站起来了? ”沈知北双手轻轻搭在顾观南的膝盖上轻声问他。   顾观南的情绪很平静, 垂下双眸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出声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知北轻笑,指腹轻柔摸索着他的膝盖,说:“ 那天车子撞过来的时候不还是你扑过来救我的吗?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沈知北自从醒过来之后一直没提起过车祸那天的事, 其他人以为他是对他那天的事有了心理阴影所以也故意不在他面前提起。但其实他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关于那天的车祸,时至今日他记得最清楚的就顾观南奋不顾身扑过来救自己的身影。   那时候整个现场彻底陷入了混乱,尖叫声充斥在十字路口的每一个角落,无辜车辆尖锐的刹车声, 以及行人四处奔逃的杂乱脚步声如同一场没有指挥的交响乐,只剩下无序和慌乱。   那时候,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那辆失控的白色私家车上,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顾观南是如何扑过来的, 等众人的视线里出现顾观南身影的时候, 车子已经擦着他们撞上了玻璃橱窗。   那天在现场的所有路人, 他们只知道有人冲出来救人,对于其他却一无所知。事后他们谈起这件事也只是心有戚戚地感叹一句大难不死,谁都不知道那个飞身过去救人的其实是一个双腿不良于行,只能靠轮椅行动的残疾人。   薄旭是当时现场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可是那时候他和所有行人一样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沈知北的身上。就在车子即将撞上的一瞬间, 他的余光瞥见了顾观南的身影, 只见他突然身子往前一倾,猝不及防地从轮椅中滑落了出去,直直冲着沈知北冲了过去。   薄旭惊叫, 那时危机的形势根本不允许他多想,只是本能地去抓顾观南, 却捞了个空。   后来一切都平息了, 薄旭才恍然发觉了不对劲, 但是也没有多想, 以为顾观南是看到沈知北即将被车撞上心里太着急,就要不管不顾地去救沈知北,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结果才不小心从轮椅上跌落了出去,却因祸得福竟然因此救了沈知北。   可是只有沈知北看到了,顾观南根本不是不小心从轮椅上跌落出去的,而是他自己走下轮椅的。他亲眼看着他的双脚从轮椅的踏板上移开,稳稳踩在了地上,然后扶着扶手站了起来。一开始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但之后越来越流畅,最终迈着双腿朝他飞奔而来。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不过眨眼之间,沈知北却觉得像是慢放的镜头,慢到足够让他看清顾观南朝他跑过来时的所有的表情和动作。   自从醒过来之后,顾观南朝他飞奔而来的画面时不时地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激动到疑惑再到沉默。   这件事情顾观南显然对谁都没有说过,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沈存信和祝微星,甚至是照顾他多年的老管家都不知道。沈知北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能站起来的事实,但是他既然不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他也就当做不知道。   可是今天,他看着他在电影院里,面对其他人或怜惜或遗憾的目光时虽然一直装做平静,却依然难掩局促的目光,心里就闷得难受,也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疑惑。   为什么宁愿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也不愿站起来呢?   他又想到了那晚,一无所知的他劝他去复健,他突然情绪失控冲他吼。   沈知北静静等待了一会儿,见顾观南低垂着眼眸,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但是似乎也没有像上次那样突然情绪激动。于是他试探地握住了顾观南的手,惊喜地发现对方并没有甩开,反而轻轻回握住了,这才轻声询问:“愿意告诉我原因吗?”   顾观南看着他问:“你真的想知道?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沈知北就感觉心脏像是被轻轻锤了一下,不仅闷还有些疼了。   顾观南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依然很平静,可是能让他直白得说出不是美好回忆这种话,恐怕那段回忆实际上不仅仅是不美好而已了。   沈知北喘了口气,用力握紧了顾观南的指尖,说:“我很想了解关于你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可是如果这段回忆会让你难过,那我就不问了,我就当做不知道。”   顾观南却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像是已经放下了一般,对他说:“没关系。”   沈知北这才点点头。   顾观南沉默了一会儿才对他说:“去三楼吧。”   沈知北也没有多问,推着他去了三楼。   沈知北推着顾观南乘电梯到了三楼,从电梯里出来,他最先看到了那间房门紧闭的儿童房,低头问他:“要进去吗?”   顾观南摇摇头,指向儿童房对面的房间。   沈知北推着他走过去,边问:“这是什么房间?好像从来没见你进去过。”   “影音室,”顾观南告诉他,“已经废弃很多年了。”   沈知北去开门,却发现门锁了,也和儿童房一样需要密码,就回头问顾观南:“密码和对面房间一样吗?”   顾观南点头,沈知北就输入了密码。   门顺利打开了,刚一推开,灰尘就扑了沈知北一脸。沈知北连忙退开了一步,顺手又把顾观南推到了自己的身后。顾观南躲在沈知北身后幸运躲过了灰尘扑面,不过沈知北自己还是吃了一大口灰尘,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别提多狼狈了。   顾观南拉着他走到边上,又一次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给他擦沾在脸上的灰尘。沈知北索性蹲下来,仰起脸闭着眼睛任他擦,随口抱怨了一句:“这间房都多久没打扫了,还能进去吗?”   顾观南嘴角微微翘起,说:“确实有些年头了,快十年了。”   “这十年一直没人进去吗?”   “嗯。”顾观南替他擦完脸,又用大拇指轻轻蹭了蹭他的嘴唇。   沈知北刚刚吃进了灰尘,趁着顾观南给他擦脸的时候就呸呸吐了几口,不过最后灰尘没吐出来,嘴唇倒是沾上些口水,唇面湿漉漉的。   沈知北脸还仰着,顾观南的指腹在他的唇面轻擦而过,动作十分缓慢。他睁开眼睛,仰着脑袋打量面上一本正经的顾观南,暗暗腹诽:又撩拨人了!   今天之后沈知北已经对顾观南有了新的认识。别看面前这男人平日里装得严肃又稳重,其实内心还挺闷骚的,就喜欢不动声色地撩拨自己,还特别爱对自己动手动脚,小动作不断。   下午看电影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被他里里外外摸了个遍,估计现在他都已经能准确说出自己手上有几颗痣,指甲有多长了。现在又借着擦脸把他的脸摸了个遍,摸完还嫌不过瘾又开始挑逗他的嘴了。   在这之前沈知北都不知道顾观南竟然还是个调情高手,每一次顾观南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肌肤,被触碰的那块肌肤就会像火烧一般发烫,心里还会生起诡异的羞涩之感。   自己明明是坐在他腿上接吻都能面不改色的,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招架不住顾观南清汤寡水的撩拨。   顾观南的指腹微热,但是他的嘴唇更烫,也不知道是谁传染了谁。   沈知北又用肩膀蹭了蹭微微发烫的耳朵,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被动了,于是在顾观南准备收手的前一刻突然张开嘴反咬住了他的手指,不让他抽手。   尖尖的牙齿轻轻磨着手指关节,感觉并不疼,倒像是被小奶猫用软绵绵的小爪子轻挠着,不疼但是挠得心口微微泛痒。   沈知北抬眸,就瞧见了顾观南那双原本就黑沉的眸子颜色似乎又加深了一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   他眼睛一弯,笑容有些得意。原本他已经准备松口了,此时却改变了主意,不仅没有松开,反而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边又抬起眼,笑得一脸挑衅。   下一秒,被咬住的那只手就忽然捧住了他的脸,手指也从他的嘴里退了出来,换上了柔软的双唇。   沈知北只是短暂的怔愣过后就直起身子,以便加深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双手也习惯性地搂住了顾观南的脖子。而顾观南活动自如的左手也顺势往他腰上一搭一搂,就让他趴在了他的身上。   夜深人静,气氛暧昧,原本就极易催发荷尔蒙。   沈知北还没忘记他们来三楼的目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来了,但是身体却紧紧地黏在了顾观南的身上,一刻也舍不得分开。   最后终于停下来还是因为这个姿势实在是太累了,沈知北的脖子和腰都不堪重负开始抗议,他才不得不推开了顾观南。   一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有些喘。沈知北抿了抿嘴,就觉得嘴唇烫得吓人,还有些麻,估计是被顾观南啃肿了。   想到这里他不满得看了眼顾观南,却见他的双眸依然黑沉欲滴,紧紧地盯着自己,如同一头危险的野兽,目光里蛰伏着危险。   沈知北看了会儿,缓缓移下视线,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他也学顾观南刚才的动作,捧起他的脸在嘴唇上恶作剧似的轻轻啃咬轻舔,就是不深入,玩够了才低声问:“想继续吗?”   顾观南没有回答,左手却紧紧箍着他的腰,不让他离开。   沈知北就明白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门,只短暂地犹豫了一两秒就推着顾观南走进了对面的儿童房。   “咔哒”   沈知北反手关上门,没有开灯,循着记忆推着顾观南走到了床边。他松开轮椅把手,走到顾观南,握住他的双手去扶他。   黑暗中他看不清顾观南的身影,却感觉到他缓缓站了起来。不同于以往自己半拖半抱才能把比自己高大的顾观南从轮椅上扶起来,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在用力的不是自己。   手心下的身子在颤抖,大概是多年没有站起来,双腿一时间无法使力。顾观南虽然站起来了,但是过程还是有些艰难,站起来后也摇摇晃晃的,无法站稳。   沈知北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让他将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他的身上。   顾观南没有拒绝,也伸手搂住了他的背。   黑暗中,两副滚烫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服紧紧相贴着,还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沈知北突然笑了,仰起头,凑在顾观南的耳边轻声说:“我们的第一次拥抱。” 第88章 八十八章   沈知北拥紧了顾观南, 笑着对他说:“这是我们第一次拥抱。”   顾观南无言,却也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他嵌入身体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 沈知北突然感觉顾观南的身子一重,在压着他往后面倒去。   沈知北心下一惊,右腿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想稳住重心, 但是很快又想起来身后就是那张高度只到自己膝盖的儿童床,同时也一下子就明白了顾观南的意思, 于是卸了力,顺从地往后倒去。   “噗——”   再柔软的床垫也支撑不住两个人从高处落下的重量, 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与这声响同时响起的还有沈知北的一声痛苦的闷哼。   顾观南倒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压在了沈知北的身上, 成了他的肉垫。   沈知北如今顶着的是一副常年营养不良的身子, 身上就剩一把骨头了,脆得仿佛一捏就会碎,而顾观南虽然身有残缺却也是一个一米八几,体量正常的成年人。就他这块头往下一压, 差点没把沈知北压扁。   沈知北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了, 伸手去推顾观南, 没推动,恨恨地磨了磨牙,抱怨道:“差点就被你压死了。”   顾观南闻言就挪了挪, 半个身子倒到了床上,但依然趴在他的身上, 紧紧搂着他, 贴在他耳边的嘴里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沈知北愣了一下,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他笑得这么开心, 这么直率,一下子也不舍得推开了,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拥抱着。   后来不知是谁的唇先寻到对方的,自然而然又接吻了。   再后来,月光透过未拉帘的窗户照了在两人的身上,瞧见了沈知北眉头紧蹙,神情似难受又似愉悦。而顾观南的一双眼眸在月光下愈发明亮凌厉,还带着似要将人吃拆入腹的狠意。   意识溃散之前,沈知北对于沈存信那句顾观南的左右手同样灵活总算有了深切的体会。   第二天,吴管家如往常一般在六点半的时候准时敲响了顾观南的房门,却没有得到回应。推开门发现卧室里空无一人,于是又带着佣人开始了满别墅找主人的工作。   而就在他们恨不得把别墅掘地三尺的时候,当事人此时正躲在三楼那间无人敢闯入的儿童房里安静沉睡着。   睡前没有拉窗帘的“好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来自于太阳的清晨第一道问候。   金色的阳光从窗户里挤进来,身姿轻盈地跳跃到那双鸦羽般的睫毛上,顽皮地撩拨着。睡梦中的沈知北就轻轻皱起了眉头,被打扰了美梦而不满地哼吟了一声。又拽了拽身上的被子,试图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拒绝阳光的骚扰。   不过还没等他将脑袋埋进被子里,一只手臂已经轻轻搂过他的肩膀,将他往中间一带,脸颊就贴上了一片触感光滑的温热。   沈知北睁开一只眼睛,入眼的是一小片白玉般的胸膛。胸膛上还有点点红色印记,还很新鲜。一瞬间,睡意扑拉着翅膀飞走了,沈知北缓缓清醒过来,昨晚的回忆也渐渐回笼。   这时额头突然被轻轻蹭了一下。他仰起头,就见顾观南正低眸看着他,眼神很清醒,显然早就醒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沈知北打了个哈欠,把脸埋在顾观南的胸口蹭了蹭,蹭够了还坏心眼地在他的锁骨上咬了一口,力道有些重,上面瞬间留了印子。而顾观南也吃痛皱了一下眉头。   沈知北又伸手摸了摸顾观南的锁骨,此时那两条平直而性感的锁骨上各有两个牙印,非常对称。   沈知北满意地点点头,却听头顶传来顾观南略显无奈声音。   “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咬?”   沈知北差点没忍住笑,看样子顾观南都已经接受了他咬人,目前在意的不过是他咬的位置。锁骨几乎只有一层薄薄的皮,沈知北咬又是经常真的咬,力道还挺大的,咬起来多少还挺疼。   沈知北却一点都不显得愧疚,抬起头坦然与他对视,理直气壮道:“因为你全身上下也就这里还能让我咬一口了,其他地方硬邦邦,你想让我咬我还嫌嘣牙。”说完又打了个哈欠,然后又把脸埋在顾观南的胸口蹭了蹭。   顾观南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问他:“没睡醒?”   “你说呢。”沈知北闭着眼睛哈欠连天,想起昨晚的事就一肚子气,睁开眼睛真诚地跟顾观南建议道,“要不然你真的等我到25岁吧。”   顾观南愣了愣,略显迷惑地问他:“25岁?”   “嗯。”沈知北点点头,神色认真地跟他解释,“我现在才20岁,确实还是年轻了一些,过早地纵欲无度伤身啊。”   “……”顾观南沉默了很久才慢吞吞问,“我们有纵欲吗?”   “没有吗?”沈知北淡定反问,同时用眼神谴责顾观南。   用手也算!   要不说顾观南闷骚呢,禁欲了28年,如今一朝爆发,那威力可真是让他这个20岁的身体都有些招架不住。   由于他俩都经验不足,加上也没有事先准备工具,所以虽然他俩都挺想一步到位的,特别是顾观南竟然都能暂时抛弃掉他的道德,但是在临门一脚的一刹那他俩还是双双紧急刹住了车。   最后退而求其次,做了一对葫芦娃。   不过饶是这样还是差点要了沈知北命。   这种时候,健身的和不健身的区别就出来了。身体健康的和营养不良的区别也出来了。总之沈知北顶着一副20岁的青春活力的身体也没干过顾观南这个半只叫已经踏入中年的准“老男人”。   到最后顾观南还勇猛如虎,而他只能无力地抱着对方狼狈求饶。   沈知北一想起昨晚自己的怂样就羞愤欲死,可是过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担忧。顾观南仅仅是靠手就让自己丢盔卸甲了,这以后要是真枪实弹的,自己还不是得死在床上?   沈知北皱着眉头,忧心忡忡。顾观南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觉得他现在这副眉头紧皱的样子十分有趣,配合着微红的眼角,就特别地想让人……欺负。   于是他伸手搂住沈知北的腰,凑近。   沈知北正在想事情,突然被搂住了腰还被小小的吓了一跳,一抬眼就发现顾观南正用昨晚那种眼神看着自己,身体瞬间回忆起了昨晚经历过的一切,更是惊吓地赶紧伸手挡住他,一脸紧张地问:“你做什么?”   顾观南被迫停下来,静静地看了他良久,突地提了提嘴角,最受也只能改为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继续睡吧。”   沈知北却已经睡不着了,见他要起来了就说:“那我也起来好了,我好像听见吴管家他们又在找你了。”   “嗯。”顾观南显然也已经听到了,所以才要起床。   沈知北也坐了起来,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滑落,露出和顾观南同款不着寸缕的上半身。   他们昨晚上来的匆忙,当时也没预想到会直接睡在上面,所以还穿着白天出门的那身行头就上来了。事后他们也懒得再下楼,衣服也没穿就直接睡下了。   沈知北低头看了眼,就觉得眼前一黑。刚醒来看到顾观南身上的痕迹他还认真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如狼似虎了,显得自己好像很饥渴似的。   如今一看自己的身体,他才发现自己对顾观南不要太温柔!   沈知北心情复杂地看着几乎快没有一块好地方的上半身,目光幽幽地瞥了顾观南一眼,感叹道:“看来你确实憋得不轻啊。”   顾观南面色坦然,借着拿衣服故意侧了侧身子,将自己的后背露给他看,淡淡道:“彼此彼此。”   沈知北看着顾观南背上几道鲜红的抓痕,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   “……”   好吧,虽然这副身体才20岁,但是真算起来,他也是活了28年、半只脚踏入中年行列的准“老男人”,他嘲笑顾观南憋得不轻,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俩半斤八两,谁也别嘲笑谁。   沈知北万万没想到两人亲密接触后第一个一起醒来的清晨,既没有激情褪去后的尴尬,也没有耳鬓厮磨的温存,反倒是互相算起了账。虽然画风有些出入,但也总算是让气氛没有变得太尴尬。   两人穿好衣服,又把乱糟糟的床铺整理好了,这才离开。   楼下吴管家他们都快找疯了,不过大概是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显得冷静许多,甚至已经想到了会不会是在沈知北的房间住了一晚。于是吴管家独自上到二楼,准备去敲沈知北的房门问问情况。   结果吴管家刚走到二楼楼梯,沈知北和顾观南也正好从电梯里出来,双方在走廊上撞了个正着。   吴管家看到两人先是一愣,但很快又松了口气,脸上扯起和往日分毫不差的微职业笑问候二人:“少爷早,沈先生早。”   “吴管家也早。”沈知北也表现地十分镇定,回以一个微笑,问他,“吴管家,你们是在找我们吗?”   “是的。”吴管家看向顾观南,对他说,“少爷,时间快来不及了,我推你回屋洗漱换衣吧。”   谁知顾观南懒洋洋地说:“今天不去公司了,你跟薄旭说一声。”   吴管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什么都没问就应下了,又说:“那我推你回屋换衣服吧。”   顾观南又拒绝了。他们会在二楼下原本是准备先让沈知北回屋洗把脸换身衣服,把自己捯饬好了再推他下楼回屋打理自己。   沈知北觉得让管家推顾观南回去梳洗也挺好的,不过顾观南不愿意的话他就没有多说什么。   他对吴管家微微一笑,推着顾观南往自己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对吴管家说:“对了,吴管家,三楼那间儿童房,麻烦派个人上去把床上的被子枕头都换掉。”   吴管家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问:“为什么要换三楼的被子枕头?”   沈知北冷静道:“因为,脏了。”   “脏了……”吴管家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一瞬间心里闪过各种猜测,最后他定定看着沈知北露在外面的一截脖子,神情逐渐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正在回家的路上,今天没有二更哟。   本章评论有红包,么么扎!! 第89章 八十九章   沈知北推顾观南回了自己屋, 没有错过吴管家那逐渐激动起来的表情。回到房间后,他对顾观南说:“吴管家好像猜到了。”   顾观南的表情还挺无奈的,那样子像是再说——就你的说法只要是智力正常的人都能猜到。   沈知北耸了耸肩, 表情还挺无辜的。   确实脏了嘛。   两人分开梳洗耽误了点时间,等沈知北梳洗完毕换好衣服,又帮顾观南也打理完毕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吴管家见他们从房间出来,就吩咐厨房准备早餐。   沈知北推着顾观南在餐桌边坐下, 就从厨房里出来七八个帮佣,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盘子。   等早餐端上桌, 沈知北就不禁震撼了一下。   由于有一个从来不会好好吃饭的主人,顾家的一日三餐都很简单, 完全没有普通人幻想中的山珍海味, 也不是顿顿空运海鲜, 名贵食材不断。   顾家的饭桌比起大部分有钱人家而言已经显得朴素很多,只不过因为家里有位五星级大厨,即便是最普通的食材都能做出高档餐厅的水平。   顾观南早餐一般会选择吃起来比较方便省时的西餐,而且大部分时候一杯咖啡几口面包就吃饱了。顾家大厨知道自家主人习惯, 早餐一般也不会大操大办   不过今天, 沈知北看着摆在他们面前的七八个盘子, 眼睛都有些发直。只见平时空空荡荡,只能见到几块面包几片肉的餐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食物,都是各个国家的传统早餐, 种类特别丰富。   沈知北抬起头问吴管家:“今天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吗?”   吴管家笑呵呵地说没有没有,就是厨师一高兴做多了。   “……”沈知北看着面前快堆成山的早餐, 心里暗暗惊叹, 这得高兴成什么样啊。   不过吃惊归吃惊, 吃多了西式的早餐, 偶尔缓缓口味也挺好的。沈知北就没有多问,选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食物。   顾观南似乎对这些都没什么胃口,沈知北就给他选了种比较好消化的,倒也乖乖吃完了。   吃完早餐,吴管家又笑眯眯说大厨还煮了两碗甜汤,问他们要不要喝。   沈知北边揉肚子边纳闷:不过是一顿早餐,是不是稍微丰盛过头了?又是各国美食又是饭后甜品的。   他吃得有些饱了,就想说算了。吴管家却一脸为难地说都已经烧好了,人家大厨一片心意巴拉巴拉,又说甜汤不占肚巴拉巴拉。   为了不辜负人家的心意,沈知北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   吴管家喜笑颜开,亲自跑去厨房端出来一个大海碗,摆在沈知北和顾观南的中间。   沈知北看到那碗甜汤就一时无话。   “这是酒酿小汤圆里面卧了两个荷包蛋?”沈知北问吴管家。   吴管家笑呵呵点头,说是大厨家里的地方小吃,他们那里都是当做早饭来吃的,味道好极了。   沈知北哭笑不得,味道再好也不至于装这么一大海碗吧,他俩就是空着肚子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可以剩着,”吴管家贴心地说,“把那两个鸡蛋吃了就可以了。”   沈知北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吃鸡蛋?”   吴管家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地催促他们快点吃。   沈知北无奈,只好舀了一小碗,然后在吴管家特别叮嘱下把鸡蛋也舀进了碗里。之后又给顾观南也舀了一碗。   顾观南对这种甜品没什么兴趣,而且他也已经吃饱了,就想不吃了,不过吴管家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他,非要让他吃了,还说小汤圆不想吃也把鸡蛋吃了。   沈知北和顾观南都觉得吴管家今天怪怪的,但是问他怎么了,他又笑呵呵地说没事,然后继续一个劲地劝他们吃鸡蛋。最后两个人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只好把鸡蛋吃完了,沈知北还冒着肚子撑破的危险吃了半碗酒酿小汤圆。   该说不说,味道确实是很不错,就是稍微太甜了,甜得掉牙。   很久之后沈知北才知道,那碗酒酿汤圆鸡蛋根本不是大厨他们老家的传统早餐,而是专门给新婚夫妻吃的,味道也是故意做得这么甜的,寓意着小夫妻生活甜如蜜。   不过这一切此时的沈知北和顾观南都一无所知。吃完那碗甜到掉牙的甜汤后,沈知北就感觉口腔里都甜得黏糊糊的,张不开嘴。   正好顾观南今天决定翘班,吃完早饭后也没事干,沈知北见天气不错就推着他去院子里晒太阳,顺便煮了壶咖啡,用咖啡来压口腔里的甜味。   两人坐在墙角的那张小圆几边,咖啡煮好,沈知北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他,捧起自己的那一杯喝了一口,问他:“今天为什么不去公司?”   顾观南端着咖啡没有喝,手指摩挲着杯子边缘,抬眼看他,不答反问:“你下午不是要去事务所吗?”   沈知北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出院那天确实是和何律师约定好了周一到他的事务所见一面。   “你要陪我去?”他歪着头问顾观南。   顾观南轻点了一下头颅。   沈知北忍不住笑,凑过去笑眯眯问他:“担心我吃亏吗?”   顾观南也扭头看他,听了他的话很认真的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说:“还有人能让你吃亏吗?”   沈知北笑得一脸得意,大言不惭地说:“想让我吃亏还是有些难度的,那你究竟为什么要翘班陪我去?”   “就想陪你去,”顾观南坦诚道,“这个理由如何?”   沈知北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就爬到了眼角,说:“这个理由满分!”   顾观南也忍不住笑了,虽然嘴角弯起来的弧度不仔细看得话根本发现不了。   吃过中饭,顾观南就准备陪沈知北去事务所,不过临出发前沈知北接到了何律师的电话,说是沈昂昨天把脚崴了,目前正在医院里,今天不能来了。   沈知北听完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哦了一声,问了一句:“怎么崴的?”   何律师告诉他,据说是昨天下楼梯时不小心踩空了,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脚崴了,膝盖也摔伤了,今天一大早就他打电话卖惨了。   “摔这么惨啊。”沈知北似笑非笑。   何律师又问他:“沈先生,现在怎么办?再另外约时间吗?”   “也只能这样了。”沈知北道。   之后又和何律师聊了一会儿沈知北就挂了电话,然后扭头对顾观南说:“不用去了。”   顾观南扭头看他。   沈知北一摊手,告诉他:“沈昂从楼梯上摔下来,正在住院呢。”   顾观南嗯了一声,又转过了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沈知北换下外套,走到顾观南对面,问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意外多出来半天假期,想出去吗?”   顾观南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了眼三楼的方向,淡淡开口说:“去三楼吧。”   沈知北这才想起来昨晚上去三楼原本是因为顾观南决定告诉他双腿真相的,结果自己□□熏心和对方跑到儿童房荒唐了一夜。   沈知北也跟着仰头看,问他:“现在吗?”   “嗯。”顾观南表情平静,“早晚要知道的。”   沈知北不说话了。   如果说昨晚之前他还很想知道顾观南为什么要隐瞒能站起来的事实的话,那在昨晚他在那个关着真相的房间吃了一嘴的灰后,他就心生退意,已经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他还记得上次顾观南主动撩起裤腿告诉他所谓真相的时候,他心疼又气愤,差点就要去找顾观昀拼命。他不知道,这一次,当他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又控制不住去找人拼命。   不过顾观南却好像执意要告诉他,而且表情从始至终都很平静轻松。沈知北就稍微放心了一些,乐观地想可能这一次真相不会那么残忍。   他推着顾观南再一次到了三楼,影音室的房门已经被重新关上了,不过没有锁。沈知北轻轻一拧把手,门就开了,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不过经过一晚上的通风,屋子的灰尘味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沈知北找到开关,将房间的灯都打开,在门口往里瞧了一眼,发现屋子里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脏乱才把顾观南也推了进来。   房间里的家具都用防尘罩罩了起来,因此也就地板稍微脏了一些,其他倒还是挺干净的。   沈知北将防尘罩掀开,然后走到一整面的书柜前快速扫了一眼,发现架子上都是影音碟片,而且年代都挺久远的,最新的一部影片还是二十年前的。他回过头问顾观南:“这个影音室是你妈妈的吗?”   顾观南点点头。   沈知北就纳闷了:“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看电影?”   顾观南没说话,推着轮椅到了他的身边,目光从书柜上方慢慢往下扫,最后停在了最底下的一层架子上,从一堆国内的影片中拿出一个包装明显不同的影片盒子,递给了沈知北。   沈知北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就问顾观南:“这是什么?”   顾观南没有回答,只是让他拿去播放。   沈知北一头雾水地照做了。由于设备多年没用,沈知北折腾了半天才弄好。他打开最外面的盒子准备去拿碟片,却里面还有一个硬壳的塑料盒子,上面写着“2007.6.3-7.3第一期复健记录”。   沈知北看到这一行字开盖子的手就顿了一下,不禁回头看了眼顾观南。   顾观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出声催促。   沈知北强忍着心中的好奇,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碟片放进去。紧接着设备开始读碟,铺满一整面墙的投影幕布也开始播放画面。   沈知北走回顾观南的身边坐了下来,和他一起安静往下看。画面一开始是一片空白,看起来像是把镜头对准了墙面,紧接着就是咔咔的声音,镜头也跟着晃动了起来,应该是在调试设备。   画面晃动了半分钟左右才停下来,咔咔的声音也消失了,画面的右下角突然出现一块白色的布,看材质有些像医院里医生身上的白大褂。   沈知北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下意识抓住了顾观南放在边上的手。   顾观南原本视线是盯着屏幕的,就感觉左手突然被用力握紧了,他扭头去看,就见沈知北一副不安的神色,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屏幕。   顾观南静静看了他良久,轻轻转了转手腕,五指插入他的指缝中,变成了十指交握的姿势。   沈知北因为他的动作,注意力有短暂的转移,低头看了一眼交握的两只手,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顾观南牵手喜欢十指交握这种十足亲密的姿势。有时候如果专注想事情,还会下意识地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点着他的手背,动作和他敲轮椅扶手时一模一样。   沈知北原本是挺嫌弃这个姿势的,因为实在是太亲密了,特别还是两个大男人用这种姿势牵手就更显得肉麻,不过因为顾观南喜欢,他也拗不过,就只能妥协了,几次之后自己反倒也喜欢上了这个姿势,于是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俩总是不自觉就会牵手,十指交扣着再各做各的事情。   沈知北被视频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唤回了神。他扭过脸,就见画面已经从大白墙变成了一个男人。男人看起来三十岁的样子,五官挺普通的,不过戴着一副无框眼睛,气质很斯文,微笑对着镜头,笑容就跟他给人的感觉一般,很温和,完全没有攻击性。   男人穿着白大褂,对着镜头开始自说自话:“今天是2007年6月3日,在我的劝说下病人终于答应接受复健。病人的情况十分特殊,我一定会把握好这个机会,经过我的训练让病人重新站起来!”   第一段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沈知北看得还有些迷茫,不过大致了解了。这个男人估计是个医生,而他口中的病人应该就是顾观南。他不禁看了身边人一眼,原来他从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受复健了。   这时,第二段视频开始了,依然是那个男人的自白,和第一段视频差不多的内容,主要就是讲述复健情况。因为刚开始复健,还不能看出明显成效,所以情况报告十分简短。   沈知北一连看了十段视频都只是那个男人的自白,而且每段视频的内容都大同小异,看得他都困了,打了个哈欠问顾观南:“他要说到什么时候?”   不等顾观南回答,视频跳到了第十一个视频,画面也不再是男人的自白,画面一转,突然从男人的书房变成了一间诊疗室。沈知北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是一间心理诊疗室,一瞬间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给顾观南做过一年心理辅导然后被辞退了的心理医生。   画面中除了出现诊疗室还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看起来十五六岁,还很年轻,背对着镜头看不见五官,但是沈知北差点脱口喊出——顾观南!   那分明就是少年时的顾观南!   沈知北有些激动,可是激动过后又不禁表情严肃了起来。   只见顾观南背对镜头双手撑在两条杆子上,正在艰难做着复健训练。那时还是夏天,少年穿着一件白衬衫,也不知已经训练了多久,白衬衫都已经湿透了,发梢也湿漉漉,还滴答往下淌水。   他的双腿贴在地面上,即便镜头后的男人如何鼓励他抬腿往前走,两条腿就是无动于衷,反而是一双手因为长时间撑着杆已经开始颤颤发抖了。不知过了多久,在男人一声加油声中,双手一软终于彻底没了力,少年狼狈跌倒在了地上。   顾观南摔倒地猝不及防,在实心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屏幕外看着的沈知北下意识跟着叫了一声,双手猛地收紧。然而画面里,并没有人上去扶他,顾观南就这么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他撑着双手想要站起来,然而双腿就是动弹不了。   镜头后的男人从始至终没有走动一步,看到顾观南摔倒了也只是站在远处冷冷命令他:“站起来。”   尝试了几次之后,顾观南扭过头来,面对镜头。沈知北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画面里的顾观南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同于照片纸上的扁平形象,这是一个鲜活的少年顾观南。   十六岁的顾观南五官和现在相差不大,但是还没有彻底张开,棱角也还没有像现在这么鲜明,身上更是还没有那股生人勿近的肃杀气质。模样还显得有些青涩稚嫩,脸上却并没有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天真和活力,有的只是阴郁和死气沉沉。   顾观南面对着镜头,脸颊苍白,有些病态,嘴唇更是毫无血色,大概是刚才撑着杆的时候死死咬着下唇努力强撑着,嘴唇上还有深深的齿痕。   男人突然在这时又重复了一遍:“站起来!”   顾观南又咬住了下唇,恨恨地盯着镜头,许久才垂下眼帘,用极低的声音回答说:“我,站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更新晚了!!   回家第一天就开始干活,家里大扫除,刚搞完一楼,明天还有二楼,除夕前我家天天有任务,二更保证不了了,所以想打个商量,这几天我先保底更一章好不好?感谢感谢!   这章继续发红包! 第90章 九十章   “我, 站不起来……”少年声音艰涩,说出这句话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沈知北只觉得心猛地被揪了起来,心疼地要命, 恨不得冲进屏幕里去帮一把那个脆弱又无助的少年。   可是那个镜头外的男人却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只是一再用冰冷至极的语气重复着那句话。   “站起来!”   顾观南撑在地上的双手缓缓握成了拳头,手臂微微颤抖着,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似乎是被男人逼到崩溃了, 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发泄似地大喊了一声:“我站不起来!我就是个残废!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男人突然像受到了刺激, 画面剧烈晃动了起来,以及男人喘着粗气的激动叫喊:“闭嘴!你给我闭嘴!你起来!你今天必须站起来!”   随着男人吼完最后一个字, 画面突然发生猛烈翻转, 伴随着一声物体落地的咔嚓, 画面消失了。屏幕突然变成一片漆黑,影音室也重新归于了宁静。   黑暗中,沈知北沉默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之后一直没有出现新的视频,顾观南也打开了手边的落地灯。   沈知北还有些懵, 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开口问他:“没了吗?”   顾观南点点头, 说:“视频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沈知北注意到他说的是视频内容, 也就是关于这段往事还没有结束,只是后面会换一个表达方式,于是他没有插嘴, 耐心等待着。   接下去似乎是由顾观南口述,不过他没有立即往下说, 而是问他:“要出去吗?”   沈知北摇了摇头, 抬眼打量房间。这个房间其实挺适合的, 无人打扰, 足够安静,更重要的是,环境昏暗,可以很好的遮掩脸上的情绪。   顾观南也就没说什么,静默须臾又提议说:“去拿些酒上来吧。”   沈知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笑着点点头说:“好,我去拿,你在这里等我。”   他起身离开了影音室,背对顾观南的瞬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顾观南很少会在说正事的时候提出喝酒,他喝酒一般只有一个目的——缓解压力。   沈知北神情严肃,看来这件事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很快就拿了酒上来,因为不知道他想喝什么,就把酒柜的酒都拿了一样。   回到影音室,投影仪已经被顾观南关了,不过房间大灯并没有重新打开,依然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刚好能照到两人所在的一小片区域。   沈知北给他倒了杯红酒,给自己倒了杯没有酒精的香槟。他的身体依然是一杯倒,如此重要的关头他也也担心喝酒误事,索性不喝酒了。   顾观南对此并没有意见,端起自己的酒杯,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后才缓缓开口。   “那个人叫贺畅,是我的心理医生。”   沈知北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击碎…重塑…是什么意思?”   “他先在我耳边不停地告诉我我是残废,是一个没有价值的废人,然后在我意志彻底崩溃后再运用他的专业手段让我重拾信心,将我变成他想让我变成的样子。”   沈知北几乎都快说不出话来了,无比艰难地才问出一句:“他想让你变成什么样子?”   顾观南转过脸,定定地看着他,说:“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沈知北怔然。   之后,顾观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是在回忆。   诚然,贺畅是个极有能力的心理医生,但或许就是能力过分出众,普通的病历无法彻底发挥他的能力,所以渐渐地他开始不满足,开始寻找一个特殊的、具有挑战性的、可以让他发挥所有能力的病人。   顾之行就在这时候带着儿子上门了。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观南那张毫无生气的灰败的脸给贺畅留下来极为深刻的印象,之后他又专门去了解了顾观南以及顾家的情况,意外发现这个少年符合他的所有条件,于是他的心里有了一个计划——他要彻底改变这个了无生机的少年,让他重新站起来,去和命运抗争,去勇敢地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这原本是个很积极向上的计划,只可惜他的手段过份激进,甚至可以说是残忍。   贺畅采取的是类似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极端方式。他先通过言语彻底击溃顾观南的意志,在他摇摇欲坠,即将崩溃的时候他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告诉他自己可以救他,让自己成为顾观南唯一可以信赖的那根救命稻草,然后他就可以完全以自己的意愿去塑造一个全新的顾观南。   曾经的顾观南善良温暖,充满朝气和活力,他的人生没有遭受过挫折,出生在罗马的他却没有将此作为终点,可以说拥有了所有美好的品质,纯洁得像一个天使。   贺畅却教他仇恨,鼓励他去复仇。告诉他不择手段地去报复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报复那个害自己家破人亡、毁了他人生的凶手,报复背叛了他和母亲的亲生父亲,报复所有嘲笑过、欺负过他的人。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地去报复。   如果说曾经的顾观南像天使般善良无害的话,贺畅想让他成为的却是一个失去了良心,偏执地只剩下复仇念头的恶魔。   贺畅的改造计划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为了能让顾观南按照自己的意愿“重生”,他几乎疯魔。   曾经,顾观南一度觉得那是自己人生中最没有尊严的一段时光,他活得不像个人,就像是贺畅手下一个听他发号施令的提线木偶。贺畅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让他站起来,于是他努力撑着杆子站直身体,即便撑到双臂红肿也不敢说一个不字。贺畅在他耳边用极尽难听的话骂他是残废,他也无法反驳一个字。只因为贺畅曾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一定会让他重新站起来,会让他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自从顾观南在车祸中废了双腿,所有人都安慰他,让他接受现实,就连他自己都已经接受了以后就要拖着残躯度过漫长余生的事实。只有贺畅很认真地问过他,想不想重新站起来,想不想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不可否认,贺畅的那番话对于一个刚十五岁的少年而言是黑暗人生中的一束光,给了他希望,也给了他勇气。   于是顾观南也认真地点头说:“我想!”   可是他不知道,那个曾被他当做是救命稻草的男人,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相信自己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帮助他,而是为了自己的医学实验。   贺畅为了他所谓的“学术研究”开始尝试给顾观南做复健训练。可是在复健训练方面他不是专业的医生,手法又过于偏激,所谓的复健训练根本不专业。每次看到顾观南摔倒了也从来不会去扶,只会语气冰冷地让他站起来,但凡顾观南表现出一丁点的违抗之意,他就会激动暴走,不停地用言语打击他:站不起来就是废物!   在经历了将近一年的“挫折式训练”后,顾观南竟然真的奇迹般地站了起来。在他松开辅助工具摇摇晃晃迈出第一步的那一刻,贺畅欣喜若狂,可是顾观南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步背后付出的代价是他遭受了一年的不堪回首的屈辱。   在他可以站起来的同时,他也终于按照贺畅的意愿“重生”了。   在外人看来,顾观南终于恢复了“健康”,贺畅也领了一笔丰厚的酬金功成身退了。   再后来,贺畅去了国外,这段往事也彻底埋藏下了两人的心里,从未对任何人说起。   顾观南依然坐着轮椅,对外仍旧是那个残废的顾家大少爷。然而五年后,这位被外界笑称作废人的顾家大少爷却上演了一出震惊全榕城的复仇大戏。   曾经温暖善良的少年也最终如贺畅所愿成为了一条冷血无情的毒蛇,众叛亲离,无人再敢靠近。   沈知北听完顾观南的讲述,久久没有说话。   “你……”他想说话,一张嘴却发现声音都嘶哑了。   顾观南轻轻扳过他的脸,拇指在他的眼角轻轻蹭了蹭,轻声说:“红了。”   “废话。”沈知北用力眨了眨眼睛,有些生气顾观南在这时候转移话题,没好气道,“老子心疼!”   顾观南轻轻提了提嘴角,神色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就连在述说这段惊骇往事时语气都很平淡,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沈知北:“已经过去了。”   沈知北低声咒骂了一句,突然伸手用力抱住了顾观南,不让他看见自己越来越红的眼睛,愤愤地问他:“为什么放过他!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医生!他现在在哪里,我去废了他的腿!也让他尝尝重生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今天又是想做法外狂徒的一天[菜刀]   剧情需要,请勿当真,也别深究,不是专业的,全靠胡编乱造。本人也没有抹黑心理学和医生的意思,我很尊敬这个行业和这个群体的!鞠躬比心~ 第91章 九十一章   “我去废了他的腿!也让他尝尝重生的滋味!”沈知北语气发狠。   顾观南听着熟悉的狠话缓缓扬起了嘴角, 动作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颈,说:“不需要。”   沈知北松开手,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伸出一根食指,戳着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教育道:“顾观南,你能不能做点符合你人设的事!这种人渣不值得咱们以德报怨!”   顾观南扬了扬眉,不以为然。   早些年的时候, 他确实是恨贺畅的,恨到自己曾遭受过的屈辱发誓定让他百倍千倍地奉还。但是十几年过去了, 往事如烟云,贺畅这个人以及那些不好的回忆早已随时间渐渐淡去, 时至今日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事实上, 对于贺畅顾观南无法用单纯的恨或者是感激来定义。   贺畅确实曾经狠狠伤害过他, 几乎给予了他最不堪的屈辱,可是同时又给了他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虽然顾观南不想承认,但是如果那一年贺畅没有出现的话,他的余生很可能就作为一个废人浑浑噩噩地度日。那时候的他除了自怨自艾从没想过去改变什么, 甚至是看着顾之行堂而皇之地将他的情妇和私生子带进家门,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上演夫妻恩爱, 父慈子孝的戏码,他的心里更多的还是悲痛和绝望,却从未生起过报复的念头。   是贺畅告诉他还可以选择另外一种人生。   特别是在他完成了一系列的复仇之后, 看着父亲倒台,那个女人锒铛入狱,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对于贺畅最后的那一点恨意也随之烟消云散了。所以即便他如今可以轻而易举就能将自己曾经受到的屈辱百倍千倍地奉还, 他也没有付诸过行动, 只是让他永远不准出现在自己眼前。而贺畅也十分识趣,这些年本本分分地待在国外,未再踏入榕城半步。   沈知北听完顾观南的解释又是一阵沉默。刚才还指着他的额头批评他不够硬气的他此刻却似乎有些理解了他的心情。   毫无疑问,贺畅这个人根本不配做一名医生,但同时又不可否认他确实“治好”了顾观南。虽然治疗的方式毫无人性可言,也充斥着各种私欲,但那或许是那时候最适合顾观南的一种方式。   虽然那时候顾观南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残废,但由于顾之行一直没有公布私生子的存在,所以在外人眼里他依然还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而那个女人当初敢冒险制造一起车祸,就是为了能成功上位。所以为了给自家儿子铺路,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肯定还会想方设法地除掉顾观南。   如果没有贺畅在其中强行插了一脚,坚持要“改造”顾观南,顾观南或许早已遭受那个女人的毒手,又或许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境遇。   沈知北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不愿意顾观南变成这样,一方面又庆幸他变成了这样。   可即便理解,一想到画面里那个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吼自己就是个废人的少年,他就根本无法原谅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于是他抓紧了顾观南的手腕,定定地看着他,语气认真地对他说:“我一定会帮你报仇!”   顾观南表情无奈,帮他细数曾发誓要帮自己报的仇,从顾观昀到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现在又多了一个医生,数完又淡淡评价了一句:“纯粹就是浪费时间,没意义。”   沈知北不以为然。他就是看不得顾观南受一丁点委屈,一想到面前这个如今无人敢招惹的“可怕”男人,曾经却是个谁都敢上去踩一脚的可怜蛋儿,他的怒火就蹭蹭往头顶窜,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将他们对顾观南的那些所作所为加倍奉还回去!   两人从影音室出来已经快傍晚了,别墅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俩待在里面做什么,还以为是单纯地看电影,也不敢上去打扰。   见他俩出来,吴管家才跟两人说沈存信给他们打过电话,不过他俩都没带手机,他打了几个都没人接。   沈知北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发现确实有五个未接来电,都是沈存信打来的。他担心沈存信有急事赶紧打了回去,结果沈存信只是打电话来问他们周末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要不要来一场烧烤派对,派对地点自然是顾观南家的院子。   沈知北有些无奈,也佩服沈存信竟然对顾观南家这片院子如此执念,都办了这么多场烧烤派对了竟然还没有厌倦。   沈知北没有挂电话,扭过头小声问顾观南的意见。顾观南对此事一直是持无所谓的态度,反正每次的烧烤排队他都不需要动手,都是等着吃的那一个。   沈知北也无可无不可,正好这周末祝微星会回来住,难得人齐热闹一下也无可厚非,就答应了。   沈存信生怕他们反悔似的,当场约定好了时间,又说到时会带洛丞一起过去。   沈知北听到洛丞的名字下意识挑了挑眉。他其实是有些好奇沈沈存信和洛丞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俩之间吧情侣不像情侣,普通朋友似乎又不足以形容他俩的关系,总之就是挺暧昧的。   不过事关别人的隐私,他也不好太八卦,一直到挂电话之前他都没好意思问出口。挂了电话他又转头和顾观南八卦了起来。   “你跟沈存信认识这么久知不知道他有没有谈过恋爱?”   顾观南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冷漠反问:“我为什么要关心他。”   沈知北就教育他说人家好歹是你好兄弟,这么关心你,你怎么都不关心他?   顾观南嫌弃脸。   沈知北只好换了种方式问他:“那他以前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洛丞?”   顾观南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表情莫测:“确实有人跟我提起过这个名字,还不止一次,不过不是他。”   沈知北脑子突然短路了,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问他:“是谁?”   顾观南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沈知北一愣,总算反应了过来,然后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用手指轻轻戳着顾观南的脸颊,笑得一脸无奈:“你该不会还在记恨洛丞哥吧。我不是早就跟你解释过吗,我们只是邻居加朋友的关系,而且真论起来,和他有关系的是原本的那个沈知北,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洛丞哥现在明显和小叔有一腿,你这醋吃得毫无道理啊。”   顾观南的关注点却全在了称呼上,冷笑了一声,凉飕飕道:“洛丞哥,叫得真亲密。”   沈知北哭笑不得,试探伸手捏了捏顾观南的脸颊,结果被对方冷冷拍了下来,他一下子笑得更开心了。   他弯下腰,凑到顾观南的面前,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缓缓吐出三个字:“醋罐子。”   顾观南表情微变,皱着眉头不满地望着他。   沈知北故意凑过去,煞有介事地用手扇风做闻味状,明知故问:“谁家醋罐子没有关严实啊,正一个劲在往外飘酸味呢,你有没有闻到?”   “……”   沈知北自问自答:“好像是我们家的醋罐子。”   “……”顾观南忍无可忍,把沈知北带进怀里,压着亲。   吴管家躲在角落里,等两人打完情骂完俏了才笑呵呵地走过去通知他们开饭了。   吃完晚饭,两人照例去了书房,顾观南处理工作,沈知北就在边上看书。等顾观南结束工作,沈知北也刚好看完一本书,就起身推他回屋睡觉。   梳洗完也洗过澡,沈知北扶顾观南躺到了床上。他自己却并没有出去,而是转身回了浴室,紧接着浴室里响起水声。二十分钟后,沈知北穿着睡袍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块干毛巾擦头发。   等头发擦到半干,他把毛巾随手扔下了一旁的椅背上,走到另一侧床边,掀开被子爬了上去,拍了拍枕头,坦然地躺了下去,准备睡觉了。   顾观南还没有睡下,正靠着床头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瞧见沈知北的举动他扭过脸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沈知北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眼睛半闭着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地问:“还不睡吗?”   顾观南静默片刻,合上书放到床头,关灯躺下。   他刚一躺下,被窝里就伸过来一只手,带着试探的意味悄悄握住了他。顾观南顺势张开五指,那五根手指就轻车熟路地插入了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紧紧交握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脸颊上传来一道一触即逝的柔软,啵的一声,亲吻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足够让顾观南听见。   “晚安。”耳边,沈知北的声音仿佛和夜色融为了一体,温柔而轻软,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顾观南闭着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轻轻捏了捏指腹下的光滑手背。   沈知北原本是准备送一个晚安吻就睡觉的,但是顾观南的手指藏在被窝中不停地摩挲着他的手背,带着隐晦的挑逗意味,直接把他原本静如止水的心撩拨起了层层涟漪,忍了又忍,最终一掀被子,翻身坐到了顾观南的身上。   顾观南睁开眼,眼前被黑暗遮挡住了视线,却直觉此刻有一双眼睛应该是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的。须臾,他低声问:“想做什么?”   沈知北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低的轻笑,双手轻轻撑在他的肩膀上,俯身,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做坏事。”   顾观南没有动,假装没有听懂,明知故问:“做什么坏事?”   沈知北知道他是故意装傻,索性也不说话了,拉过顾观南的右手缓缓摸上自己腰间松松垮垮的浴袍腰带,撑着手懒洋洋道:“过时不候。”   话音落下的同时,腰带已经被扯开了,顾观南拽着他的衣领往下拉,动作有些粗鲁地吻上了他的唇……   第二天,顾观南正常去上班,沈知北在别墅也没有正事做,于是又变回了他的贴身助理,陪着他去上班。   薄旭和许敬川一如往常在顾观南的车子到达公司前的五分钟提前到门口等候。等车子停下,车门打开,看到沈知北从里面出来,两人都惊喜不已,赶紧打招呼。   沈知北也微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   顾观南被许敬川从车上抱到了轮椅上,薄旭很有眼力见地没有上去,微笑着看沈知北动作自然地接过轮椅,推着往里走。   沈知北之前作为顾观南贴身助理,每天跟着顾观南出入公司,顾氏上下都认识了他,虽然没过多久他就消失了,但作为除了薄旭和许敬川之外唯一一个被顾观南允许近身的人,虽然他早已不在顾氏,但顾氏里依然流传着他的传说。   时隔一个多月沈知北再次现身顾氏集团大楼,这个消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通过前台小姐姐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公司上下,于是又引起了一波八卦。   然而八卦的主人公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尽职尽责地做着总裁的贴身助理。只不过在确定关系之前,沈知北这个贴身助理就做得极其随心所欲,对待顾观南完全没有对待领导应有的恭敬,而成了恋人之后态度就更加随意了,甚至还开始动手动脚。   薄旭自从撞见一次午休时沈知北把自家老板压在椅子上接吻后就养成了不管何时进办公室事先敲门的习惯,然后自觉在休息时间把空间让出来。   这日午休时间,好不容易结束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吻,沈知北趴在顾观南的肩头大口喘气,努力平复呼吸。   顾观南情况比他好一些,呼吸还很平缓,只是比平时要粗重一些。沈知北靠在他的肩头调息的时候,他就搂着他的腰,面对面拥抱,享受着温存后的温馨安宁,只是手指还不安分地在他的腰间轻轻划动。   顾观南的手指仿佛带电,每次轻轻触碰都能带起细微的麻意,沈知北就觉得呼吸又开始抖了,赶紧摁住他的手,无奈地警告他:“你安分点吧,每次撩了我又不负责,就没见过比你更渣的。”   顾观南就听话地停了手,没有再撩拨,语气却很无辜,“不是你让我再等你五年吗?怎么又成我不想负责了?”   “说得我没给过你机会似的,”沈知北磨了磨牙,没好气道,“我都脱光躺下了,你行吗?   顾观南收紧手臂,将他困在自己怀里,冷静又无辜地解释:“我都说了让你坐上来,你自己不肯。”   “废话!”沈知北提高了音量,想起那晚上可怕的经历就忍不住后怕,把脸埋在顾观南的肩头犯怂,好半天才小声嘟囔了一句,“疼。”   顾观南不说话了,安抚般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沈知北也趴在他的肩头唉声叹气。   自从那晚之后,沈知北就成了顾观南卧室的常客,分走了半张床。   顾观南的床很大,但两人睡着睡着总是不自觉就挤到一块儿去,然后总免不了变成睡前亲热。有几次气氛正好,两人也曾决定让关系更进一步,可是顾观南的双腿使不上力,他们只能选择沈知北上位的姿势,可是试了好几次都卡在了开头。   沈知北如今再想起那几个夜晚还一阵后怕。疼啊,那种几乎要将自己身体撕成两半的剧痛他是再也不想尝试了,想起来就脸色发白,就连后面都跟着疼。   要怪就怪顾观南发育太好了。   沈知北不止一次在心里抱怨。   顾观南对此也很自责。他也知道以沈知北现在的身体情况做这种事还是有些勉强的,而且他俩都没有经验,第一次就采取这种姿势也担心不得要领的话会让沈知北受伤,所以从来不逼他,决定顺其自然。   这天晚上顾观南要参加一场酒会,所以下午提前了一小时下班。去宴会之前,他要先回家换身衣服。   沈知北亲自帮他挑好礼服,又亲手帮他换上。自从两人确定了关系之后,沈知北就承包了帮顾观南换衣服的工作,然后借着穿衣服的便利趁机吃豆腐,虽然最后基本都会演变为自己吃亏,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这次也是如此,沈知北借着帮顾观南换衣服的机会可着劲吃豆腐,结果被自家男朋友反吃了一顿。他好不容易把顾观南的衬衫扣子扣上,自己的衬衫扣子已经被解到倒数第二颗了。他低头瞧了一眼,无奈地拍掉那只不安分的手,把西装外套扔过去让他自己穿,自己往后退了两步,将衬衫的纽扣重新扣好。   顾观南表情还挺遗憾的,穿外套的时候眼睛还盯着沈知北,目光随着他的手缓缓上移。   顾观南欣赏完了才恢复了正经的表情问他:“你要不要去?”   “去哪里?酒会?”沈知北问。   “嗯。”顾观南点头。   沈知北靠着身后的衣柜,边整理衣摆边问:“我以什么身份跟你去?”   “随便,”顾观南托着腮,淡淡道,“贴身助理,男朋友,未婚夫,随你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更新晚了!现码真的要我命啊,手速本来就慢,回家之后灵感好像都跑光了,难受OTZ,白天应该还有一更的,我今天熬夜也得把它写出来! 第92章 (第二更)十二章   顾观南托着腮, 淡淡道:“贴身助理,男朋友,未婚夫, 随你喜欢。”   沈知北听见前两个称呼表情还挺淡定的,不过当顾观南说出未婚夫三个字时,眉头不自觉轻挑了一下,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他:“未婚夫?我怎么不知道咱俩订婚了?”   顾观南故意歪曲他的意思, 淡定道:“你要是着急,我随时都可以。”   沈知北低下头轻笑了笑, 表情有些无奈,反问他:“到底是我着急还是你着急?”   “有区别吗?”顾观南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 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正了回来, 又问了一遍:“要不要去?”   沈知北耸肩, 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那就去呗,大不了说是你的贴身助理,反正也没人认识我。”   顾观南也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对于沈知北的说话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于是沈知北也去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 跟着顾观南去参加酒会了。   酒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举行。沈知北到了会场才发现这是场企业间的酒会, 据薄旭说到场的嘉宾都是榕城叫得出名字的成功企业家, 虽然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顾观南一出现在会场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沈知北推着顾观南,就感觉他们走到哪里,那些人的目光就跟着转。那些人看向顾观南的眼神都说不出的复杂, 有敬而远之的畏惧,又有微不可查的崇敬。   虽然顾观南本人一直是被视为是危险的存在, 所有人对他都是抱着能躲则躲的态度, 可谁让他的背后还有一个顾氏集团, 顾氏在榕城可是所有人都想要搭上的香饽饽, 尤其是出现在这里的人要么是和顾氏有商业合作的,要么是对顾氏有所求的,所以即便心里怕得要死还是硬着头皮过来跟顾观南打招呼。   顾观南在外面就恢复了那张生人勿近的冷漠脸,他也不需要扯起精心调配的虚伪笑脸配合,遇到关系比较好的他还会勉为其难开口说几句,若是遇上关系一般或者是自己看不上眼的人来寒暄,他就会直接无视,寒暄的事情全权交给薄旭来完成。   这些据说身家上亿的大老板沈知北一个都不认识,所以他们过来跟顾观南寒暄的时候他就默默站到他们身后,就好像一位真真正正的生活助理,一眼不发,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讲各种场面话。   每次等寒暄的人一走,薄旭就会给沈知北介绍那人的身份。沈知北虽然完全不知道薄旭说的那些公司是做什么的,不过出于职业习惯还是一一记住了。   等会场的嘉宾几乎都来露过面,这一段冗长而无聊的寒暄才算告一段落,顾观南也总算有了空闲,沈知北就推着他去一边休息,顺便给他拿了些吃的。   他拿了些顾观南比较喜欢吃的食物,不过顾观南吃了一口就不吃了,一脸嫌弃地说难吃。沈知北就理解地点点头,也不逼他吃,将剩下的食物塞进了嘴里,又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果,答应等回去以后就给他做宵夜。   自从那日鬼屋之后,他又多了个爱好,就是喂顾观南吃糖,而他也多了个随身携带各种糖果的习惯。   顾观南嘴里含着糖果,脸上的嫌弃之色这才有所缓解。   沈知北忍不住笑。和顾观南相处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准确地读出对方说的每句话里的潜台词。就好比当他评价某种食物难吃时,其实就是告诉他想吃自己烧的。   其实沈知北的厨艺远不及这些专业的厨师,手艺还忽高忽低,一点都不稳定,但顾观南一直很捧场,虽然从来没有直白夸过他烧菜好吃,但是不管他烧得好吃还是难吃都会吃得干干净净。这让沈知北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给顾观南做饭的热情也越发高涨。   他们出门有些赶没有吃晚饭就过来了,沈知北担心顾观南会饿,特地多拿了一些食物,结果顾观南嫌弃难吃,咬了一口就不肯再吃了,他只好靠自己解决这一盘食物。   宴会上其他宾客碰着酒杯谈笑风生,为了人脉资源而努力摆出笑脸。沈知北却带着顾观南躲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坐在一张单人小沙发上旁若无人地欣赏美食,完全把交际场变成了美食大会。   沈知北手里还举着盘子,顾观南就帮他拿着酒杯,时不时喂他喝一口,以免他噎到。有几次沈知北吃太急了,嘴边沾着食物残渣他也会伸手温柔地替他抹去。每到这时候沈知北就会抬眼看他,鼓着腮帮子和他相视一笑。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周身流转,仿佛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场上开辟出了一方独属于他们的小天地,气氛和谐得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薄旭和许敬川就识趣地躲到了远处,远远地看着角落里的两人,脸上挂着同款欣慰的笑脸。   不过很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如薄旭和许敬川那么有眼力见。   沈知北刚吃了一块花朵形状的小点心,觉得味道不错正想让顾观南也尝一尝,就听身后响起脚步声,好像是有人在朝他们走了过来。   沈知北正想回头看一眼,那人就已经率先开口了。   “顾总,好久不见了。”   沈知北听到熟悉的声音,突然就觉得嘴里的美食都不香了,咀嚼的速度都变慢了。   顾观南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本面对沈知北时脸上柔软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了,抬眸的瞬间又变回了那张冷冰冰的冰块脸。   看到来人他的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随意地扫了他一眼就很快收回了目光,敷衍地点了一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沈知北也跟着抬头去看那人,看到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却生不起一丁点的喜悦之情。   来人是俞烨。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晚礼服,拿着杯香槟,打扮地人模狗样,显然也是受邀来参加酒会的。   由于沈知北背对着他,还一直低着头,所以俞烨并没有注意到他,只看到了顾观南。看到沈知北的一刹那他也愣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冷静,眼中闪过一抹嫌恶之色,和往常一样高抬起下巴傲慢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言语中轻蔑之意尽显。   沈知北微微一笑,平静道:“我来参加酒会。”   俞烨闻言就皱起了眉,无礼地质问:“谁带你来的,这是榕城企业老板间的聚会,你有什么资格进来?”   俞烨不友好的语气成功让顾观南变了脸色,沈知北就瞧见他的表情一点一点冷了下来,眼神中也染上了显而易见的怒意。   沈知北倒是心情平静,总归也是早就习惯了俞烨的臭脾气,也懒得跟他生气,轻轻拍了拍顾观南的手背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对俞烨微微一笑,冷静反驳道:“那俞先生又是谁带进来的?没记错的话,俞氏现在当家做主的还是令尊吧?”   俞烨显然还不知道沈知北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任他欺负的小软蛋了,自己竟然被一个傻子怼了这个事实让他愣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傻子挑衅之后瞬间大怒,睁大了双目怒声低吼:“沈知北!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沈知北不屑轻笑,显然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俞烨的怒火因为他的态度成功被挑到了最高点,眼见着就要当场发飙,但是他又隐隐觉得面前的沈知北和以前很不一样,一时间有些犹豫。   而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里,又有人过来了。   “小烨。”   一个温温柔柔的女人声音从俞烨身后响起,声音听起来上了年纪,并不是很年轻。   而原本已经准备爆发的俞烨在听到这道女声后就又强行忍住了自己的脾气,铁青着脸站在原地等着女人过来,只是一双眼睛还死死瞪着沈知北。   沈知北无视他,往他的身后看去,看到缓缓朝他们走来的一对男女,嘴角轻轻一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轻笑。   那对男女很快走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先看到了顾观南,扯起一个客套的笑容和他寒暄了几句。   顾观南的态度一如既往冷冷淡淡的,有些目中无人的意思,这让那对男女脸上有些挂不住。幸好这时候薄旭和许敬川见他们这边情况不对劲就跑了过来,薄助理赶紧扯起官方的微笑,代替自家老板礼貌地和他们问好。   “俞先生俞太太,好久不见。”薄旭边打招呼边半半躬身。   薄旭的态度总算让俞敏夫妇没有太丢面,夫妻俩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寒暄过后,俞敏见儿子拉着脸就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想让他注意表情,结果顺着儿子的视线一看,发现沈知北竟然也在,登时有些惊喜。   俞太太也已经瞧见了沈知北,不同于丈夫的不露声色,俞太太是直接把惊喜表现在了脸上,嘴里甜甜地叫着知北就跑过去拉沈知北的手,脸上的笑容温柔又慈爱,和刚才的敷衍假笑全然不同。   “知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叔叔带你来的吗?”俞太太挽着沈知北的手臂就开始四处找沈昂。   沈知北笑而不语,不动声色地扯出了自己的手臂,疏离地打了个招呼:“俞先生俞太太。”   夫妻俩听到称呼都忍不住皱了皱眉。俞太太笑着打趣说:“知北啊,怎么几日没见就这么生疏了,咱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不用这么生分。”   沈知北没有接茬。   夫妻俩也觉察出沈知北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不禁对视了一眼。   沈知北也不管他俩在用眼神交流什么,走到了顾观南的身后,和薄旭他们站在了一起。   沈知北并没有要隐瞒和顾观南的关系的意思,在场三人显然也都看到了。   俞敏的目光在沈知北和顾观南的身上来回转了转,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又别有深意地看了顾观南好几眼,突然呵呵笑了几声,明知故问:“顾总和我们小北认识吗?”   沈知北以为顾观南还是会和刚才一样直接沉默无视,却没想到他慢悠悠说了句:“挺熟的。”   沈知北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原来这个正经严肃的男人还是有点幽默细胞在身上的。   夫妻俩听到顾观南的回答果不其然就震惊了,但是夫妻俩到底是身经百战,同时也隐隐觉得沈知北和顾观南之间气氛不太对劲,于是又不动声色地接了话往下说:“顾总竟然认识我们家小北,我们倒是真没有想到,小北比较怕生,胆子也比较小,平时基本就待在家里,只有小烨陪着才敢出门。小北可信赖小烨了。”   “……”沈知北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这说得是谁?   顾观南听完也转过脸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左手托着腮不紧不慢地问他:“是这样吗?”   “……”   俞太太抢着回答:“顾总还不知道吧,我们家小烨和小北很快就要订婚了,届时欢迎顾总来参加婚礼。”   顾观南提了提嘴角,又转脸看向沈知北,似笑非笑地问他:“欢迎吗?”   “……”沈知北简直服了顾观南搅浑水的本事,真想摇着他的肩膀让他清醒一点,不过等他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总算是没有错过顾观南说话时酸溜溜的语气,顿时哭笑不得。   他家醋罐子好像又打翻了。   沈知北有些暗爽,不过没敢爽太久,因为担心他家醋罐子先生会把自己淹死。   “俞先生俞太太,我想我有必要介绍一下,”沈知北打断了还想说话的俞太太,往前走了一步,来到顾观南的身边,在对面疑惑茫然的目光下从容牵起了顾观南的手,微笑介绍道,“这是我的男朋友。”   气氛有短暂的凝滞。   “你说什么?”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俞烨。只见他突然情绪激动,竟然去找顾观南求证,“他说的是真的?”   顾观南只是懒懒瞥了他一眼,压根没有搭理他,然而被沈知北牵起来的左手却十分自然地回握住,亲昵的举止,虽然无声却也是最有力的回答。   俞敏夫妇也总算回过神来,怔怔地盯着那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不敢置信。良久,俞夫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又焦急又生气地质问沈知北:“小北,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小烨是有婚约的啊,你怎么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沈知北一歪头,装做一脸无辜:“啊,不行吗?可是俞烨不是还和甄滦在一起了?”   “这……这个……”俞太太没想到沈知北竟然知道这件事,瞬间语塞,这个那个了半天才没什么底气地说,“这怎么能一样,小烨和那个人只是玩玩,并不是当真……”   俞太太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大概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有多荒唐。   沈知北冷冷一笑,无所谓道:“俞太太,您也不用解释了,俞烨和谁在一起我并不关心,因为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这门婚事。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我就已经通知了我叔叔要求他解除婚约,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叔叔好像并没有将我的意思准确传达给你们,索性不如趁今天所有人都在场,我当面通知你们吧。”   沈知北话语微顿,冷冷扫过了对面神色各异的俞家三人,这才不急不缓地开口:“我拒绝和俞烨订婚,即日起沈家解除和俞家的婚约。”   俞太太半晌没有说话,俞敏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登时沉下了脸,语气严厉的拒绝道:“婚事是你叔叔点头的,沈家是你叔叔做主,你没立场拒绝,更没资格擅自做决定!”   沈知北笑了,冷静与俞敏对视,态度不卑不亢:“我叔叔大概还没跟你们说吧,沈家现在由我做主。”   俞敏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鸠占鹊的巢这么多年,现在也是时候还了。“   沈知北说完这句话就推着顾观南离开了,不再跟俞家人多废话一句。   俞家三人也不知是被沈知北的话震撼到了,还是被他的气势所震惊,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弹。   沈知北没想到陪顾观南参加个酒会还能遇上俞烨一家,好心情一下子就被搅没了,正好顾观南也不想再待下去,索性提前跑路回家了。   坐上车子,沈知北自从遇见俞家人后就紧绷的神经才总算放松下来,不禁长处一口气。   顾观南伸手在他的后颈轻轻捏了捏,问他:“累了?”   沈知北点点头,身子一歪,倒在了顾观南的腿上:“对付那种老狐狸一点都不敢放松。”   顾观南手指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手法也很专业。   沈知北一脸享受,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继续和他说正事:“我这下是彻底把俞家得罪了。”   “嗯。”   沈知北睁开一只眼,跟他打听俞敏:“俞敏记仇吗?”   顾观南摇头说:“还好,不过他要面子,无法忍受在人前丢脸。你今天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估计心里不会好受。”   沈知北委屈瘪嘴,又睁开了一只眼睛:“他会报复我吗?”   “说不定。”   沈知北叹气,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地问他:“那你能护住我吗?”   顾观南低下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说:“不一定。”   “不一定?”   顾观南又回答了一遍:“不一定。”   沈知北眯起眼睛看他,想了想爬起来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口,再次问他:“能护住我吗?”   顾观南低头看他,点头:“能。”   语气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啧,把狗男人三个字打在公屏上!   沈知北暗暗在心里道了一声——果然!紧接着又赶紧收起有些分散的心思,认真听顾观南继续往下说。   顾观南告诉他,那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事让他的心理出现了不小的问题,所以家里给他找了心理医生。最开始的心理医生是那个女人主动提议帮忙找的,那时候那个女人刚被顾之行带回家,还没有站稳脚跟,所以对于顾观南还维持着表面的友善。听说顾观南心理出现了问题之后就主动提出自己认识一个做心理医生的朋友,可以让他帮忙看看。顾之行也没有怀疑,就把那个心理医生请到了家里。   谁知那个心理医生是个半吊子,肚子里没有一丁点的真材实料,顾观南被他治疗了小半年,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倒越来越严重,最严重的时候甚至都生出了轻生的念头。可是那个心理医生却骗顾之行说他的情况正在一点一点好转,于是顾家上下完全没有人产生怀疑。   后来还是沈存信见好友的情况不对劲,把他带到父母工作的医院,托父母找了位靠谱的心理医生给他检查,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发现顾观南竟然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而这一切都是因那个半吊子医生不靠谱的心理治疗导致的。   再后来沈存信的父母讲这件事告知了顾之行,顾之行一听也吓了一跳,赶紧就把那个医生赶走了。经此一事,那个菜鸟医生在这个圈子也彻底混不下去,只得转行。   顾之行那时对于顾观南这个儿子还是比较关心的,得知儿子差点被一个赤脚医生治疯了也后怕不已,后来就拜托医生朋友介绍了一位有经验的专业心理医生。也就是视频中出现的男人——贺畅。   贺畅和那个半路出家的菜鸟医生不同,他是名牌大学毕业,从业也将近十年了,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贺畅确实有几分本事,顾观南到了他的手里之后,经过他的几期治疗,情况很快就有了明显的好转,这可把顾之行高兴坏了,大手一挥就把儿子交给了贺畅。   可是很快,贺畅就露出了真面目。   贺畅长得并不算特别显眼,属于扔到人群中就看不到的那一种类型,但拥有一张没有攻击性的温和笑脸,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这是他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贺畅还没有露出真面目之前,顾观南也曾在他天使般的温暖笑容里放下所有的防备,全身心地去信任他。可是后来,他才发现,站在自己的面前的男人并不是天使,而是魔鬼。他的职责也不是将人从苦难中救出来,而是将其推入更深的深渊。   沈知北听到这里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顾观南:“他…做了什么?”   顾观南仰头喝下杯中剩余的酒,望着前方的虚无,缓缓道:“他先将我彻底击碎,然后按照他的意愿将我重塑。” 第93章 九十三章   沈知北并没有把酒会上遇见俞家的事放在心上, 特别是在得到顾观南的保证后更是没有了后顾之忧,于是把这些糟心的烂事都抛到了脑后,一心沉浸在和自家男朋友的热恋中。   自从沈知北恢复正常就开始装死的沈昂却在一天晚上忽然联系了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俞家酒会后被沈知北压了一头失了面子,转头就又去跟沈昂问罪了,总之沈昂竟然知道了酒会上发生的事,表现得很生气, 在电话里怒声质问他都对俞家人做了什么。   那时候沈知北正在对顾观南进行睡前例行骚扰,手机放在枕头边上也没有仔细听沈昂说话, 抱着顾观南亲了好一会儿,直把沈昂等得没耐心了才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没什么, 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沈昂在电话那头气得锤桌子, 声音更大了, 就只有一句车轱辘话来回转:“你自己看看都做了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沈知北听得耳朵都嗡嗡响,语气有些不耐烦,“我让你去通知俞家解除婚约,你又不肯说, 那我只好自己了, 毕竟现在沈家是我当家做主, 不是吗?”   沈昂被梗得半天没说话,只听到粗重的喘气声。   沈知北勾了勾嘴角,语气一变, 关心了一句:“你的脚好了?”   沈昂大概也没意料沈知北竟然还会关心他,愣了好一会儿才不自在地小声回答了一句:“差不多了, 能下地走路了。”   沈知北一听笑容瞬间又深了, 翻身趴到了顾观南的身上, 空出来的手揪他的睡衣扣子玩, 语气也懒洋洋的:“既然能走路了你挑个时间,去一趟事务所,也是时候该因你中断的正事接上了。”   电话那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传来更加粗重的喘气声。   沈知北也不关心沈昂此刻是何种心情,通知完正事就挂电话了,徒留电话那头的沈昂踹着墙无能狂怒。   自从那天通过话后,沈昂又陷入了失联的状态,关于去事务所的事自然也是装死。   沈知北也没有去找他,每天照常陪顾观南去上班,至于夺家产的事就交给了专业人士全权负责。何律师在这一方面是专业的,能力又出众,沈知北交给他很放心,每天要做的就是睡前听何律师在电话里给他通报事情的处理进度。   由于沈昂的各种不配合,沈知北也放弃了跟他协商的想法,依然决定走法律程序。于是这几天沈昂忙得焦头烂额,连公司都没时间去了。   而沈知北却仍然是一派悠闲,白天陪顾观南上班,晚上和顾观南钻被窝,比大部分刚热恋的小情侣还要黏糊。   日子很快就到了周末。祝微星从学校回来看他们,三个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吃了晚饭,第二天天气渐渐冷下来了,他们也没有出门的计划,沈知北和祝微星就在院子里支了张小桌子晒太阳,顾观南继续在书房忙正事,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强行被沈知北拖出来透口气,给他喂一个橙子或者几块小点心才放他回去工作。   每次顾观南一出来,祝微星就总是很凑巧地去起身去洗手间,但其实是和吴管家一起躲在客厅里偷看院子里小两口调情,看一会儿和吴管家对视一眼,露出一张欣慰的笑脸。   晚上七点过五分,沈存信也带着他的暧昧对象如约而至,五个人又在院子里办起了小型的烧烤派对。   派对的大厨原定是祝微星,不过由于这一次多了个人,也多了些意想不到的状况。   以前只有他们四个人的时候都是祝微星掌勺,其他人负责吃。顾观南是因为坐着轮椅行动不便,想帮忙都心有余力,沈存信则是完全没有半点料理技能,美滋滋做一个只会吃不会做的废物大爷,也就沈知北还能在旁边打个下手,不过能做的也就是刷个油翻个面递个酱料这些毫无难度的工作。   众人都没想到洛丞竟然也是个会下厨的,而且手艺还很不错,看起来比祝微星还要好一些。祝微星在尝过洛丞的手艺后都想直接摆烂了,毫不犹豫地就让出了掌勺的位子,心甘情愿地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而原本打下手的沈知北成功失业,于是也加入了坐等投喂的行列。   沈存信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非要拉着顾观南喝酒,顾观南拗不过他只好陪着喝了几杯。沈知北也有些馋,但是自己这一杯倒的小身板让他有些犹豫,以免在众人面前出洋相最后还是乖乖选择了饮料。   沈存信和顾观南在聊天,准确地说是沈存信负责说,顾观南负责听,聊天的内容是他们小时候的事,沈知北听得云里雾里,对于沈存信说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认识,听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走神了。   他坐在两个人中间,捧着脸歪着脑袋盯着顾观南看。顾观南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轻轻摇晃着酒杯,眼神有些空,都没有注意到沈知北肆无忌惮的目光,沈存信的话更是没有认真在听,好几次沈存信问他话他都是随口嗯了一声。   沈知北有些好奇他在想什么居然想得这么出神。正想凑近仔细观察,顾观南却回神了。   顾观南一扭脸就瞧见了沈知北的脸,近得都快贴到他的面前了,一双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眼神充满了好奇。   顾观南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举起酒杯,仰头喝下一口酒。   沈知北也是个爱酒的,看得眼睛一热,随着顾观南的动作也下意识跟着舔了舔嘴唇。这个细微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顾观南的眼睛,嘴角在酒杯的遮挡下轻轻勾了起来。   这时,洛丞刚烤好一串鸡胗,叫沈存信过去尝味道,沈存信就乐颠颠地过去了。   就在站起来背过身去的一瞬间,顾观南伸手拽过了沈知北,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俯下|身子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紧接着手指微微一使力,迫使他的唇微张,顺势将酒渡了过去。   “唔……”沈知北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差点被突然送进来的红酒呛到,还来不及细品就囫囵咽了下去。   正在烧烤架边上的三人听到沈知北的一声轻哼都转过来看他们,结果就看到沈知北趴在桌上疯狂咳嗽,咳得眼睛都红了。而顾观南正表情正经地给他拍背。   沈存信担心地问:“知北,你怎么了?”   “没事,咳咳。”沈知北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跟他们解释,“刚才水喝太急,呛到了。”   沈存信不疑有他,无奈地叮嘱了一句下次小心一些就把注意力放回了食物上。   沈知北心虚地嗯了一声,瞥了一眼一旁正经地跟个没事人儿似的罪魁祸首,愤愤瞪他。   顾观南嘴角轻轻挑笑,用手指温柔地拭去残留在他嘴角的红酒,揶揄地问他:“还要喝吗?”   沈知北抢过他的酒杯,警惕地瞪了他一眼,说:“我想喝会自己喝,不用你喂。”   “为什么?”顾观南无辜状,“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   沈知北扭过脸,哼了一声。   顾观南也不逗他了,拿过一个干净的杯子,认真问他:“喝一杯?”   沈知北表情纠结,最后还是忍痛拒绝了:“算了。”   “为什么?”顾观南问他,“不喜欢?”   “不是,”沈知北露出苦恼的表情,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抱怨了一句,“这副身体太弱了,一杯倒,没劲。”   顾观南也想起了以前的事,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担心喝醉后又酒疯?”   沈知北掩面:“我可不要再出糗,脸都快丢没了。”   “担心什么,”顾观南却不以为然,“别人又看不到。”   沈知北指了指他:“还有你呢。”   顾观南平静反问:“我是别人?”   “……”沈知北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嘀咕,“我更不想在你面前丢脸。”   顾观南晃着酒杯慢吞吞说:“没有。”   沈知北抬起头:“没有什么?”   “没有丢脸。”   沈知北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想:顾观南是在安慰自己吗?他就感觉心里一暖,然而不等他感动,就听顾观南又不紧不慢接着往下说话了。   “其实你的酒品还不错,不吵不闹也不耍酒疯,就是喜欢趁醉占我便宜,不过我无所谓。”   顾观南说得大义凛然,沈知北却听得嘴角直抽。   “我真的趁醉占过你便宜?”他好奇地问他,“我喝醉是什么样子的?”   顾观南看了他一会儿,问:“真想知道?”   沈知北点点头,告诉他:“以前我从来没有喝醉过。”   顾观南放下酒杯,伸手对他勾了勾手指。   沈知北就心领神会地凑了过去,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求知欲。结果他刚凑过去,顾观南突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凑过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亲完又很退开,一本正经地说:“这样。”   沈知北摸着脸颊:“……”   凑巧的是,这一副刚好被转过来准备叫沈知北去吃刚烤好的海鲜的沈存信看到,登时黑了脸,发出一声激情咒骂。   虽然沈存信早就知道好友和自家可爱的大侄子搞上了,也已经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猛然看到这一幕还是让沈存信大受刺激,总觉看到的不是一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而是一头年老色衰的老牛在啃一棵青葱欲滴的嫩生生小草——那叫一个心痛哟。   事实上,对于顾观南和沈知北在一起这件事,沈存信的心情很复杂。   不同于祝微星从一开始就在极力促成这两人,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他俩在一起,沈存信到底比祝微星年长了几岁,认识顾观南的时间也更久,对于这件事的想法也要复杂很多。   如果和沈知北交往的是没有出事前的顾观南,那沈存信肯定毫无顾虑,十分爽快地就送上自己的祝福,甚至会很高兴侄子找了个可靠的好男人。但很遗憾,这只是假设,沈知北遇见的爱上的都是出事后的顾观南。   作为亲眼目睹了顾观南的遭遇第一见证者,沈存信对于自己这位好朋友的遭遇是无疑是痛心又满含同情的,就连当初分科时决然选择骨科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治好他的腿。   也正是因为亲眼见过顾观南曾经遭受的磨难和屈辱,所以即便最后他性情大变,开始疯狂报复所有过他的人,甚至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他也从来没有阻挠他。而在他完成了所有的复仇,终于成为了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危险存在,他也没有与他划清界限,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理解顾观南的所有改变,并且也时常会怀念曾经那个温暖善良的阳光少年,却也坦然接受了如今这个阴晴不定、冷漠无情的危险男人。可他也很清楚,如今的顾观南无论事业如何成功,加在前面的头衔如何多,但是在感情方面,他并不是一个可靠的恋人。   顾观南经历过太多的背叛,造就了他如今多疑的性子。而顾之行的种种行为更是让他对所谓的感情和婚姻深恶痛绝。沈存信曾经以为顾观南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上任何人。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找到了,而那个人竟然还是他的侄子。   作为顾观南的好朋友,他很开心好友能敞开心扉勇敢去爱,可作为沈知北的长辈,他又忍不住为这段感情心生担忧,担心顾观南的性格会不会伤害到沈知北,也担心顾观南对于这段感情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不远处,沈知北被顾观南借着演示之名亲了一口,倒也不生气,只是有些不相信:“我真的是这么做的?你不会是诓我的吧。”   顾观南无所谓耸肩,提议说:“不相信的话不如亲自实验一次,我这次给你录像。”   沈知北摸了摸被亲了一下的腮帮子,还真琢磨起了他的提议。   沈存信看着亲亲密密说话的两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大概是他的目光太明显,顾观南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和面对沈知北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   顾观南的双目仿佛能看透人心,不过是看了一眼沈存信就觉得自己的心思好像被看穿了一般,苦笑地摇摇头,端起盘子走了过去。   他走到两人面前,将盘子放到了桌子上,伸出手对着自家大侄子的小脑袋揉了一把,笑着问:“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沈知北对他微微一笑,正好也饿了,看了眼盘子里的食物,评价了一句,“看起来不错。”   沈存信这会儿倒也不别扭了,毫不吝啬地夸起了还在忙活的大厨:“那家伙其他本事一般,做菜水平还是很不错的。”边说边强烈推荐沈知北尝尝牛肉串。   沈知北就从盘子里拿起一串牛肉递给来顾观南。顾观南却没有伸手接过来,眼神略带嫌弃地垂眸看了眼面前的牛肉串,抬起头对沈知北说:“你帮我烤。”   “我吗?”沈知北愣了愣,虽然挺高兴顾观南如此直率地选择了自己,但在烧烤这方面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于是事先提醒了一句,“肯定没有洛丞哥烤得好哦。”   顾观南不在意地摇摇头,说:“没事,去吧,我等你。”   于是沈知北撸起袖子就踌躇满志地朝烧烤架走了过去,准备给顾观南亲自烤几串。   洛丞和祝微星听说他想亲自尝试都很欢迎,就开始手把手教他。很快,烤架前三个人就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   不远处的休息区,顾观南支着下巴看沈知北学着烤串。   沈知北在厨艺方面其实还挺有天分的,学了一会儿就能上手了,姿势还挺像模像样的,于是越干越有信心,脸上的神采也逐渐自信了起来。   顾观南看了一会儿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对还站在桌边的沈存信说:“坐。”   沈存信依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眼对面正在认真烤肉串的沈知北,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顾观南是故意把沈知北支开的,于是也不拐弯抹角,直白地问他:“你有话要跟我说?”   顾观南也坦诚地点点头,拿起一旁的红酒,边给两人倒酒边说:“明天给我安排个检查。”   沈存信一听他要检查就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忙问他:“是不是腿不舒服?”   “不是,”顾观南摇头,淡淡地说,“没问题就把复健提上日程吧。”   “咳咳咳…”沈存信呛了口酒,红酒喷了满脸却胡乱扯了一张纸随便擦了两下就神情激动地问,“真的?你真的答应了?”   顾观南点头。   沈存信激动不已,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问他:“以前我怎么劝你都不听,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顾观南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看向了远处,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   沈存信自然也瞧见了,沉默良久才终于问出那句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你对知北是认真的吗?”   顾观南反问他:“我看起来想是在玩吗?”   沈存信回答不上来了。   事实上,顾观南既然能够让别人看出来自己喜欢一个人,甚至都能答应和那个人交往,很大程度上就说明他是认真的。可是这种认真又能维持多久呢?沈存信不知道,甚至一度觉得就连顾观南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低估了顾观南对沈知北的喜欢。至少在这之前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为了一个人而心甘情愿地接受复健。   顾观南何时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能让那个外人口中冷血无情的男人放在心尖上惦记着,沈存信自然替侄子感到开心,可高兴之余又忍不住好奇,见顾观南情绪还挺平静的,就问他:“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知北的主意?”   “我自己。”顾观南告诉他。   沈存信接着问:“我能知道你做这个决定知北的因素占几成吗?”   顾观南停顿了几秒才回答:“全部。”   沈存信就忍不住笑了,伸过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地对他说:“以后我就把知北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他,不能让他吃亏,知不知道。”   顾观南不以为意道:“这种事还不至于你来教我。”   沈存信笑得很欠揍:“我现在怎么说也算你小叔了,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顾观南眯起眼睛,眼神不善地看他。   沈存信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挺起了胸膛,理直气壮道:“我可是知北的小叔,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难道不该跟着知北叫我一声小叔?”   顾观南继续沉默,表情难得有些吃瘪。   沈存信在心里得意大笑,又补上一刀:“谁让你一把年纪非要啃嫩草。”   “……”   沈存信可算是把好友狠狠损了一顿,发泄了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悲愤,随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沈存信逃离速度很快,差点和端着烤好的食物往这边走来的沈知北撞到一起。   “小叔,你跑什么?”沈知北小心护住盘子里的食物。   “我没跑啊。”沈存信笑眯眯地掐了掐自家大侄子可爱的小脸蛋,顺手捞走了一串鸡翅,哼着小曲儿回到了洛丞身边。   沈知北一脸莫名地回到顾观南身边,就见自家男朋友此刻一张脸都黑了,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样子。他放下盘子,走过去关心地问:“怎么了?小叔欺负你了?”   顾观南沉着脸一言不发。   沈知北就摸了摸他的头顶,哄小孩似的柔声安慰道:“好了,别不开心了,吃东西吧。”边说边拿起一串牛肉送到他的嘴里,“尝尝看,可能会有点糊。”   顾观南这才缓和了脸色,低眸看了眼色泽算不上多诱人的肉串,没有犹豫就张嘴咬了一口。   沈知北虽然端上来之前自己就尝过味道,不过这会儿还是挺紧张的,问他:“怎么样?应该还能入口吧?”   顾观南仔细品尝了好一会儿,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之后才评价了一句:“好吃。”   沈知北有些发愣,一开始还怀疑自己听错了。虽然顾观南确实很喜欢吃自己烧的食物,不管味道好坏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但从来没有直白地夸过一句好吃,最高的赞美也不过是味道可以,所以当顾观南将一声好吃毫不掩饰地脱口而出,沈知北就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弯起嘴角,再次将肉串喂到顾观南的嘴边,顾观南这一次咬得更大口了,他就笑得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边喂顾观南吃东西边顺手端起他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   顾观南提醒他:“会醉。”   “没关系。”沈知北捧着脸笑,声音压得很低,“醉了正好可以占你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家里做包子,我先去干活了! 第94章 (第二更)十四章   沈知北最终如愿被一杯红酒放倒了, 很快就脸蛋红扑扑,眼神迷离,一脸醉态。派对结束之后是被祝微星扶回屋里去的。   对于自家侄子的破酒量沈存信也很无奈, 趁沈知北醉得软趴趴没有反抗能力就猛搓他的小脸蛋,搓完又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的眼前晃,问他:“这是几?”   沈知北眯着眼睛努力分辨了一会儿,突然嘿嘿笑了两声, 软绵绵地回答说:“顾观南~”   “……”众人都无奈扶额。   沈存信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把人送回了男朋友身边。   祝微星觉得有趣, 走到沈知北的面前指着自己问他:“小北,我是谁?”   沈知北闻言又眯着眼睛努力看, 然后又说出了自家男朋友的名字, 边说边要去抱祝微星。   祝微星哭笑不得, 但还是张开了双手,决定将错就错好好抱一抱这个喝醉之后试图卖萌的可爱鬼。不过沈知北的手臂还没搂上来,就被顾观南半路拦截了,拽到了自己面前。   一杯倒的沈知北今天心情一高兴就喝了不止一杯, 因此醉得比前几次都要厉害, 已经快分不清人了, 看谁都像是顾观南。   他本来就醉得摇摇晃晃,被顾观南这么一拽直接被拽倒了,一屁股坐在了顾观南的腿上。醉得晕晕然的沈知北只觉得屁股下的触感很熟悉, 面前的人更是熟悉,于是本能地伸手搂住蹭了蹭, 边蹭边喊顾观南的名字, 语气比前几次还要软。   在场几人都不敢出声, 屏息看着沈知北当众耍流氓。   一开始他们还有些替沈知北担心, 毕竟顾观南长这么大估计从来都没被人占过便宜,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不过他们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醉鬼哪是一般人啊,这可是被他宠得没边的心上人,怎么可能会跟他生气呢,说不定高兴还来不及。   事实也确实如此。众人就瞧着喝醉酒的沈知北跨坐在顾观南的腿上搂搂又抱抱,嘴巴里顾观南三个字就没停过,语气一次比一次软,喊到最后别说顾观南了,就连他们几个观众都觉得身子都酥了一半。   别看沈知北平时还挺稳重的,即便和顾观南谈恋爱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了,但是人前还是会比较克制秀恩爱的尺度,最多就是勾勾手指牵个小手。却没想到喝醉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子就从正人君子变成了好色流氓,举止要多放浪就有多放浪,隔着衣服就已经快把顾观南浑身上下摸个遍了。到后来,更是旁若无人地捧着顾观南的脸狂亲,额头上吧唧一口,脸颊上再吧唧一口,就连鼻头都不放过,亲得顾观南满脸口水,看得几位观众都不忍直视了,纷纷扭过脸去。   倒是被骚扰的当事人全程淡定脸,对于沈知北的吃豆腐行为虽然没有配合,但也没有阻止,双手虚环着他的腰,以免他扭来扭去会摔下去。整个过程就表现得像个工具人,任由沈知北各种折腾。   沈存信几人看得叹为观止,特别是比较熟悉顾观南的沈存信和祝微星惊讶至于不禁感慨,不愧是被顾观南喜欢的人,包容度都要高上许多,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在扑过去的一刹那就被他用眼神吓跑了。   不过如果再仔细看看顾观南的表情的话,就会发现虽然他表现得一直很从容镇定,甚至还有些许的无奈,但是好几次沈知北扑过来亲他的时候他的眼底都闪过一抹笑意,而且嘴角扬起的弧度也比平时要高几度。所有的微表情都表明顾观南不仅不生气,反而很是享受,明明也乐在其中。   眼见着沈知北骚扰的尺度越来越大,即将要进入午夜场,顾观南即便再受用也不得不叫停,一手握住他的双手,一手搂着他的腰,将他摁进了怀里,然后冷静地对已经看呆的三人说:“很晚了,散吧。”   三人如梦初醒,呆呆哦了一声,附和说困了要回家睡觉了巴拉巴拉。   沈存信和洛丞起身准备回去了,祝微星也收拾收拾准备回屋睡觉。吴管家也推顾观南回卧室。   沈知北不肯从顾观南身下下来,顾观南只好抱着他一起回屋。   沈存信看到两人一同进了顾观南的卧室,心里那叫个不舍,目光凄迷,就差留下两滴泪了。   洛丞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知北喜欢就好。”   沈存信痛心疾首:“他还这么小!那家伙怎么下得去手!”   “二十岁也不小了吧。”洛丞不以为然。   沈存信瞪了他一眼,义正言辞地反驳:“二十岁还不小吗,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个。”   “哪里就没长齐。”洛丞打开车门将沈存信推进车里,借着给他系安全带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着说,“我二十岁的时候已经能把你干哭求饶了。”   所以二十岁,一点也不小!   .   前两次沈知北喝醉酒都是骚扰了会儿顾观南就安静睡下了,并不会耍酒疯,表现得还算乖,所以这一次顾观南就没有太担心,自然也没有控制他的饮酒量,很乐观得想最多就是抱着自己亲几口然后就乖乖睡觉了。   但万万没想到,在生意场上算无遗策的顾大总裁在恋人醉酒的事情上失策了。   卧室里,顾观南无奈地看着眼前紧紧抱着自己脖子不肯撒手的恋人,犹豫了许久最终觉得接受吴管家的提议,尝试放软声音,用哄孩子的语气哄自家的酒鬼恋人。   “我们去床上睡觉好不好?”   沈知北正趴在顾观南的肩膀上睡觉,闻言直起身子激烈摇头,嘴巴一瘪,委委屈屈地说:“不要,我要在这里睡。”说完搂住顾观南的脖子又趴了回去。   顾观南一阵无奈。   一旁的吴管家也同情地看自家少爷,沈先生要是真的保持这个姿势睡上一晚,那自家少爷的双腿恐怕是真的不能要了。   眼见沈知北是真的决定就在少爷的腿上睡觉,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心疼自家少爷的吴管家就小声提议:“少爷,我让厨房弄碗醒酒汤吧,沈先生还醉着呢,就这么睡觉怕是会难受。”   顾观南点头同意了。   吴管家就走出房间,吩咐厨房煮醒酒汤去了。   卧室里,顾观南还保持着和沈知北面对面拥抱的姿势。平时他还挺喜欢沈知北跨坐在自己腿上和自己亲吻拥抱的,但是现在心情就完全变味了。   刚开始沈知北坐在他腿上和他搂搂抱抱还亲亲,他还挺享受的,环着恋人的腰,连眉眼都透露着愉悦。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就开始腰酸背痛了,就连没什么知觉的腿好像都已经感觉到麻意了。   只可惜,沈知北正枕着他这块人肉大靠垫呼呼大睡,小呼噜打得别提多舒服了。   顾观南抱着沈知北缓缓靠到了椅背上,让两个人的姿势都能更舒服一些。这个姿势果然对两个人都更加友好,沈知北小呼噜都停了会儿,搂着顾观南扭了扭身子,看着像是在调整姿势。   顾观南右手贴上他的后颈,轻轻捏了捏,在他耳边轻唤:“沈知北?”   “唔……”半睡半醒的沈知北回应了一个含糊的音节,示意自己听到了。   顾观南加重了些力道又捏了一下,继续唤他:“沈知北?”   “干嘛啦!”沈知北的语气不耐烦起来,声音倒是越来越清楚了,不高兴地抱怨了一句,“都谈恋爱了还叫名字。”   顾观南发现捏他后颈好像能让他比较清醒,于是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边与他聊天:“不叫名字叫什么?”   沈知北突然抬起头,努力睁圆了一双醉眼,命令道:“叫老公!”   顾观南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搂住他的后脖颈就要让他继续趴自己肩头睡觉。   沈知北倒还不乐意了,见他不肯叫登时板起了脸,不高兴地戳他肩膀,催促道:”快叫!”   “叫什么?”顾观南淡定反问。   “叫老公!”沈知北说得字正腔圆,无比标准。   “叫什么?”顾观南又问了一遍。   “老!公!”这一次沈知北叫得更加大声也更加清楚,叫完还眨了眨迷瞪的醉眼,觉得他家男朋友今天好像变傻了,怎么连老公都不理解了,于是贴心地问了一句, “听清楚了吗?”   顾观南勾起嘴角,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诱声哄他:“还是不太清楚,再教我一遍。”   沈知北扁了扁嘴,觉得他家男朋友好笨哦,说了这么多遍还没听懂,于是不厌其烦地教第三遍,为了让他听清楚,这一次还故意拖长音:“老——公——”   “嗯。”顾观南的笑意随着沈知北的三声老公逐渐从嘴角爬上了眼角,终于在第三遍的时候伸手搂住,对着那张一张一合的嘴深深吻了下去。   沈知北被吻住后表情还有些呆,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没明白自己不是正在教男朋友喊老公的吗,怎么就亲起来了。不过他很喜欢跟顾观南接吻,很快就闭上眼睛,沉浸其中,哪里还记得其他。   一吻结束,沈知北脸颊都红了,趴在顾观南肩头大口喘气,小声抱怨道:“快憋死了。”   顾观南哭笑不得,心道醉个酒怎么把怎么接吻都忘了,便问他:“会不会换气?”   “不会。”小酒鬼显然已经把之前积累起来的实战经验都忘了。   顾观南就哄他:“那我教你?”   “好呀好呀。”沈知北开心地直点头,拉着顾观南的手晃啊晃,“你教我。”   顾观南却没有马上开始,趁着恋人喝醉之后智商下降继续哄骗,“那你再教我一遍想让我怎么叫你。”   沈知北仰着脸认真想了半天才一歪脑袋,不确定出声:“老公?”   顾观南满意笑,捏起他的下巴凑近:“真乖。”   沈知北听见自己被夸了,瞬间就高兴了,知道顾观南是要教自己在接吻的时候怎么换气,一把抱住他的脑袋抢先亲了上去。   顾观南搂着他的肩膀由着他先自由发挥。沈知北虽然喝醉之后智商下降得厉害,但是身体的本能还没有忘记,抱着顾观南的脑袋亲得有模有样,好几次还故意挑逗他。   就这么亲了一会儿,眼见沈知北又快把自己亲背过气去了,顾观南这才捏着他的后脖颈把人往后拉出一些,让两人的唇分开一些距离,压着声音发布指令:“吸气。”   沈知北就听话的深吸一口气,等呼吸顺畅了再一次亲了上去。   这一把教学局顾观南全程没有主动,全由沈知北自由发挥,只在中途暂停几秒钟供沈知北换气。   沈知北喝醉以后行动全靠本能,自然也不可能再考虑到矜持和含蓄,接吻的技巧也都忘光了,全靠感情驱使,动作变得又猛又浪,顾观南差点都把持不住了。   亲到后来两人都气喘吁吁,也不知道亲了多久,反正停下来的时候沈知北的眼神都已经恢复了些清明。   顾观南挑起一边眉,调侃道:“我还不知道自己还带解酒功能。”   沈知北与他抵着额头,也笑了,醉意还没有彻底散去,说话的时候语速比平时要慢一些,声音也有些含糊:“那再试几次吗?说不定以后都不需要解酒汤了,喝醉了抱着你亲几口就醒酒了。”   顾观南不置可否,低头看了眼两人此刻的姿势,哑声道:“去床上。”   沈知北喉咙一颤,有笑声从喉间流出,从善如流地从顾观南的腿上下来,推着他往床边走去。   到了床边,沈知北将顾观南扶起来。他的手脚因为醉酒还有些软,就用身体撑着顾观南。   顾观南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沈知北的身上,将身形比他小的恋人抱进了怀里,良久不舍得松开。   沈知北也回抱住他的腰,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保持着这个姿势拥抱了起来,问他:“之前在院子里你和小叔说了什么?”   顾观南没有隐瞒,告诉他:“商量复健的事。”   沈知北听后哦了一声,表情很平静,过了一会儿才问他:“要先去做个检查吗?”   “嗯。”   “什么时候去?”   “明天。”   “我陪你。”   “好。”   敲门声应声响起。两人都看向房门的方向。   敲门的是吴管家,他没有直接进来,隔着门板在外面喊:“少爷,醒酒汤煮好了,要给沈先生端进来吗?”   卧室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沈知北弯起嘴角,提声回道:“不用,已经有了。”   说着把顾观南推到了床上。 第95章 九十五章   顾观南会接受复健这一事其实都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毕竟之前沈存信旁敲侧击了这么多变他都无动于衷,却没想到突然就开窍了,居然主动提了出来。   其实沈知北在最开始还是十分鼓励顾观南重新站起来的, 不过在得知了那一段真相之后他就歇了这个心思,也不舍得再逼迫顾观南,宁愿给他推一辈子轮椅也不愿意让他再回想起那一段痛苦的往事。不过顾观南既然主动提出接受复健,那么他也同样会尊重他的决定, 只是心境发生了改变,比起欣喜更多的是担忧。   而最激动的自然就是沈存信了。作为最想让顾观南重新站起来的人, 对于顾观南的这一决定他除了惊喜还是惊喜,甚至生怕他会反悔似的, 烧烤派对结束的第二天就给顾观南安排了检查。   第二天是周日, 顾观南不用上班, 吃过早饭之后,沈知北就陪顾观南去医院做检查。   检查的项目很多很琐碎,而且耗时还长,沈知北不愿假手他人, 推着顾观南去往每一个检查室, 沈存信也全程陪同。   最后检查结果出来, 显示顾观南的双腿情况很好,可以随时开始复健。   于是从那天起,顾观南正式开始了他的复健之旅。之后的每个周末他都要到医院的康复中心接受复健训练, 沈知北自然是要陪同的。   顾观南的复健训练一开始就很顺利,由于之前有过复健的经历, 事实上并不是从零开始。他的双腿其实是可以活动的, 只是顾观南主动放弃了行走的能力, 选择在轮椅上坐了十多年。双腿常年无法得到运动, 腿上的肌肉也开始萎缩,变得无力,需要通过复健来恢复。   复健是个很痛苦的过程,顾观南的康复师是沈存信的朋友,知道顾观南不是一般的病人,所以比任何时候都要负责,也极其小心翼翼,生怕出一定点的差错。每一次在进行一个动作训练之前,他都会提前提醒一句“会疼,受不住的话就告诉他”。可是顾观南全程面无表情,除了额头偶尔沁出的一层细细的薄汗,几乎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的不适。   康复师一开始还会暗暗感叹顾观南真能忍,但是久而久之他发现顾观南好像不是强忍着不喊痛,而是好像真的没有感觉到痛。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有些不安,怀疑顾观南的痛觉神经是不是出了问题。   不过沈知北倒是很明白,他不是痛觉神经比一般人迟钝,而是在这之前,他早已接受过比这痛苦无数倍的复健训练。专业康复师安排的复健计划自然要比贺畅这种半吊子要专业科学,他们也会将病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因此复健手段也要比贺畅的温和人性化,身体所承载的痛苦自然也要轻很多。   可是无论康复师有多温柔也改变不了康复本身就是极其痛苦的这一事实。   隔壁训练室接受复健的也是一位在车祸中伤了双腿的年轻男孩子,年纪和顾观南出事的时候差不多,却比顾观南幸运,受的伤没有他那么严重,所以能够在伤好之后立即接受复健。可是即便如此,沈知北还是时不时就能听见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少年压抑不住的痛苦□□,痛到极致的时候,喊声里都带着哭腔。   沈知北曾经偷偷去看过几眼,从门缝里看到少年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五官,因为剧痛而撕心裂肺的喊叫,他就好像是能透过这个少年看到当初的顾观南。   曾经的顾观南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时光?或许他所承受的痛苦比这个少年还要沉重无数倍,至少在他疼得大喊大叫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人将他搂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他,也没人会为他心疼掉泪。   再看如今能够面无表情进行所有复健运动的顾观南,沈知北就觉地心脏堵得慌,特别想回去抱抱那个无助的少年。可惜他没有倒流时光的能力,所以只好抱一抱面前这个早已褪去少年外表的顾观南。   每次结束训练后,他总会轻轻拥抱一下顾观南,笑着对他说上一句“辛苦了,今天很棒”,完全是哄小孩的语气。   顾观南对此很无奈,甚至每次听他用这种语气夸自己表情里都带着点嫌弃的意味,但从始至终也没有出声阻止他。   复健到第四期的时候,顾观南已经可以不依靠辅助工具站起来了,甚至还能走几步,虽然脚步还有些踉跄,但是也是一大进步了,沈知北对此很高兴,顾观南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了浅淡的笑意。   这天结束完这一周的复健后,顾家的司机和往常一样到医院来接他们。回到家刚好是晚饭时间了,顾家的大厨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菜等他们回来。   自从顾观南开始复健,顾家大厨就充分发挥了作为五星级大厨的水平,开始变着花样地做营养餐。顾家的餐桌上也慢慢地开始多了很多名贵的食材,还有价值不菲的营养品。   特别是在顾观南每次结束复健之后的那一顿晚饭,顾家大厨可谓是花尽了心思,知道复健辛苦就想给他补补身体,恨不得弄出一桌满汉全席。   不过顾观南本来胃口就小,复健累了之后更加食欲不振,往往吃不了多少,反倒是沈知北每天陪着顾观南吃各种山珍海味,脸颊不知不觉圆了一圈。   晚上洗完澡,沈知北穿着睡袍出来,没有和往常一样立即爬到床上去,而是走到了顾观南的面前,当着他的面解开了睡袍带子。   顾观南放下书,视线从沈知北的手缓缓往上移,眉头轻轻一挑,说:“今天这么急?”   沈知北不理会他的调侃,伸手捏了捏侧腰,说:“你有没有发现我胖了。”   顾观南诚实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早就发现了。   沈知北又伸手揪了一把脸颊,以前几乎只有一层薄薄的皮,现在却能揪起一层肉了,于是又嘟囔了一句:“脸也圆了。”   顾观南继续点头,同时视线上移仔细打量他明显圆润了的脸,见他唉声叹气地就问:“不喜欢?”   “也不是,”沈知北双手捧着脸,有些苦恼,“脸圆了之后好像更小了。”   顾观南看了一会儿,无声默认了。   沈知北碰着脸凑到他的面前,表情在很认真地担心:“我顶着这张脸你会不会更加下不去手?”   “……”顾观南嘴角抽了抽,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一伸手搂住他的腰,将他带到了床上,冷静转移话题,“睡觉吧。”   沈知北整个人都扑进了顾观南的怀里,也没急着起身,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和顾观南腻歪了一会儿才坐起来。随后又爬到床尾,将顾观南的双腿从被子里挖出来,开始给他按摩双腿。   “你明天是不是公司有会议?”沈知北边按腿边问。   顾观南点点头。   沈知北就接着说:“那我明天就不跟你去公司了,我正好回趟沈家。”   顾观南一听果然眉头就皱了起来,问他:“回去做什么?”   沈知北耸了耸肩:“我还有些东西放在沈家,想去拿出来,顺便和沈昂面对面谈一谈。听何律师说那一家子天天找各种理由躲着他,电话也不接,门也不让进。”   顾观南静默了片刻,说:“等后天吧。”   沈知北摇摇头说:“不用了,这次不用你陪着,我自己能解决。”   顾观南表情一下子就没那么明朗了,明显对他的决定很不满意。   不过沈知北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笑着说:“你还真把我当成屁事不懂的刚成年小孩子啊,这点小事我还能解决的,我也总不能事事都靠你、”   顾观南绷着脸不说话。   按摩结束,沈知北爬回顾观南的身边,笑眯眯戳了戳他的脸颊,说:“你可别小看我,我独当一面的年纪跟你差不多,玩心眼沈昂不一定玩得过我。”   顾观南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但也没有彻底放心,良久又说:“把许敬川带上吧。”   沈知北这次倒没有拒绝,许保镖的块头还是挺唬人的,用来吓唬吓唬沈昂这一家子欺软怕硬的倒也挺合适。   说完了正事,沈知北掀开被子在顾观南身边躺了下来,就准备睡觉了。   顾观南将书放回床头,关了灯也躺了下来。刚一躺下,一个柔软又温暖的身体就贴了上来,紧接着一只手环上他的脖子。顾观南早就习以为常,正面仰躺着一动也不动,静静等待着身旁的人调整完姿势。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手受伤后沈知北抱着大白睡太久了,即便后来他手伤好了晚上睡觉手里总是下意识要抱点什么,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他就多了一个抱着东西睡觉的习惯。   一开始是抱枕,后来和顾观南睡一张床后就由顾观南代替了抱枕的工作。事实也证明顾观南抱起来的手感比抱枕好多了,软硬适中,还带着暖暖的温度,在冬天的时候简直没有比他更适合的暖床工具。   不过也有一点不太好的,就是这个抱枕会动,而且主观意识太强,最重要的是特别不经撩,所以总是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某个人形抱枕就开始摆弄不安分的手,不是摸他腰就是碰他脸,总之就是不允许他安心睡觉。   偏偏沈知北自己也是个不经撩的人,特别是对于顾观南的撩拨,那简直是毫无抵抗之力,他也根本不想抵抗,所以擦枪走火也完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即便这样,沈知北宁愿每次被顾观南占一通便宜也要巴巴凑上去抱着他睡。   沈知北左手紧紧搂着顾观南的脖子,几乎把半个身子压在了对方的身上才觉得满意,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舒服地蹭了蹭,随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不过紧接着他就感觉额头一热,还带着柔软的触感,十分的熟悉。   沈知北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暗道又来了,随后就感觉那柔软的触感从额头一路往下,骚扰过他的眼皮面颊最后停留在了他的嘴唇上。   某个人形抱枕又开始不安分了。   沈知北困得厉害,本来不想理会的,一般如果自己不回应的话,顾观南骚扰一阵子觉得没趣就会消停下来。但还是那句话,顾观南是个不经撩的人,可他也不是个定力有多好的人,所以在对方刚刚撬开他的嘴,试探地含住他的唇的时候,他就缴械投降了,微微仰起头,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与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晚安吻。   一吻结束,顾观南缓缓放开沈知北。沈知北双眼水汽迷蒙,呼吸有些喘,面上却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舔了舔嘴角,将有些发热的面颊贴在了顾观南的肩窝处。   顾观南单手环抱着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沈知北突然间就没有了睡意,缩在顾观南的怀里与他小声聊天。   “今天康复师跟我说你的恢复情况很好,再坚持一个月就能彻底康复。”   顾观南嗯了一声,语气平淡,显得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沈知北却是对此很期待,好奇地问他:“等你的双腿恢复了第一件事情要做什么?”   顾观南抚摸着他的后背很久都没说话,久到沈知北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他才缓缓开口:“你不是知道吗?”   沈知北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不解地问:“我怎么会知道。”   顾观南双手缓缓下移了几寸,用指腹缓缓打着圈,声音放低了些许,问他:“你不知道?”   “……”沈知北抓住他的手,索性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顾观南的肩窝里,导致声音有些发闷,“我可没有强迫你必须站起来才可以。”   “嗯,”顾观南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趁机问,“那要坐上来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他俩还是原装货……不过也快了 第96章 九十六章   沈知北最终也没有坐上来, 在黑暗中默默拉上了被子,将自己整个埋了进去。   顾观南嘴角微微上扬,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就这么搂着他的腰安静睡了一夜。   第二天,沈知北照常先送顾观南去公司上班,不过没有跟他进公司大楼。在门口分别之后就由许保镖开车送他去了沈家。   因为要负责沈知北财产诉讼的事情, 何律师这段时间需要经常和沈昂联系,沈知北也因此从何律师那里知道了沈昂的近况。   听说沈昂这些天为了躲何律师连公司都不去了, 一家人就躲在家里闭门谢客,似乎是觉得只要他不出面, 他们就奈何不了他一般。   车子直接开到了沈家的大门口。   沈昂和葛云英这两口为了彰显自己的富贵, 特地雇佣了很多的佣人, 平时沈家的别墅佣人进进出出一天到晚都很忙碌。可是今天院子里冷冷清清,就连干活的佣人都不见了。   沈知北下了车,站在铁艺大门口看了一会儿。   许敬川停好车后也下了车,替他摁了门铃。   很快就有佣人从屋子里出来了, 大概是听到门铃声要来开门的。不过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突然又转身回去了。   沈知北双手插兜, 淡定自若地站在门口等着。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 屋子里又走出一人,是葛云英那个最信任的女佣——罗婶。   罗婶下了台阶朝他们走了过来,走得有些慢, 脸上表情还有些警惕和纠结。罗婶走到大门口,并没有开门, 隔着铁门叫了沈知北一声沈先生。   沈知北听到这个称呼眉头轻轻挑了一下, 还有些意外, 不过什么都没说, 淡声问了一句:“沈昂在家吗?”   罗婶的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一脸为难地说:“这…真不巧,先生和太太现在都不在家。沈先生找他们吗?”   沈知北点点头。   罗婶忙不迭道:“先生太太什么时候回来也不一定,沈先生要不改天再来吧。”   沈知北假装没听出的她的逐客令,微微一笑,不在意地说:“那我进去等好了,顺便回房间拿点东西,先帮我开门吧。”   “这……”罗婶一脸难色,一只手伸出又收回,对于要不要给他开门这事犹犹豫豫,良久都没有做决断。   沈知北等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说:“我没记错的话这里还是我的家吧?我不过是离开了一段日子,这个家就把我除名了?”   罗婶赶紧陪笑说:“哪有的事,这里永远是沈先生的家。”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没有理由再拦着不让沈知北进,就硬着头皮开了门。   “多谢。”沈知北插着兜,带着许保镖气定神闲地往里走。   罗婶张了张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抬起头就跟沈知北身后的大块头保镖对上了视线,瞬间又被对方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好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进了屋里。   沈知北原本以为沈昂和葛云英是不想见他,才让罗婶告诉他说不在家的,进了屋才发现原来夫妻俩真的不在家,屋子里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佣人。   沈家的佣人大概都已经知道沈知北变正常后要跟他们家主人打官司争家产的事了,对待沈知北的态度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哪还有曾经的轻慢和不屑,如今再看到沈知北,一个两个都像是看到猫的老鼠,只剩下心惊胆颤和小心翼翼,看见沈知北走进来二话不说先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沈先生,语气没有半点的不情愿。   沈知北视若无睹,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沈昂和葛云英不在家,罗婶就是掌事人,于是赶紧招呼佣人给他端茶倒水,自己也腆着笑脸走过去招待。   沈知北就问她:“他们去哪儿了?”   罗婶呃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不知道。   沈知北也懒得去猜这话是真是假,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过茶几上一本杂志看了起来,那姿态完全是主人家的恣意闲适,反倒是那几个在一旁候着的佣人拘谨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罗婶的心情大概是众人中最忐忑的了,毕竟以前就属她欺负沈知北最狠,谁能想到这个傻子傻了十五年居然一夜之间就变回正常了呢。   而且他在变得不傻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跟自己的亲叔叔打官司争家产,明眼人一看他就是在报复叔叔一家。所以沈家现在人人自危,不仅沈昂一家三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连沈家的佣人也是提心吊胆,生怕他们也在被报复的行列,这段时间一个两个都在努力回忆自己以前有没有欺负过沈知北。   沈知北和沈昂的斗争孰胜孰败还没有定论,但是沈知北如此有底气也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对这件事有十足的把握,因此有一些人担心沈知北事后就会报复他们,于是趁着还没打起来赶紧先辞职跑路了。   这一跑直接跑走了沈家几乎一半的佣人,沈昂已经气得发了三天脾气。今天也是葛云英担心丈夫会气坏身体才强行把他拉出去散心换换心情的。   沈知北看了会儿杂志抬起头对罗婶说:“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罗婶赶紧点头说有的,又笑呵呵地补充了一句:“没有也能让厨房现做。”总之语气要多谄媚有多谄媚,笑容要多讨好有多讨好,大概也是担心会被沈知北报复,想趁着现在赶紧好好表现表现,补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罗婶说完就跑去厨房通知厨师干活了,客厅里只剩下沈知北和许敬川。   许保镖和沈知北很熟了,对他家的情况也比较了解,就凑过来问他:“你真能吃下去?我要是对着这些人的嘴脸别说吃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沈知北微微一笑,说:“谁说不是呢?”   许保镖这下就纳闷了:“那为什么还让他们准备吃的?”   沈知北说得随意:“反正他们也没事情做,给他们点活干好过盯着我看。我也清静一些。”   许保镖点点头,深以为然:“倒也是。”   沈知北放下杂志站了起来,对许保镖说:“走吧,去帮我收拾东西。”   许保镖哦了一声,跟着沈知北往里走。   沈知北的小房间还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样子。他的房间是连佣人都嫌弃进去的程度,倒也避免了很多麻烦。   许保镖跟着沈知北走进去,看到那个一览无遗的简陋小卧室先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之后就是愤怒,握紧了拳头愤愤不满地问:“他们就让你住这里?”   沈知北已经能平常心对待了,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他们没有把我赶到院子里睡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许保镖可没他那么好的心态,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更生气了,吭哧吭哧喘了几下粗气,闷声问他:“老板知道吗?”   “这种事情就不用告诉他了吧。”沈知北回头笑着对他说,“记得对他保密。”   “为什么?”   这个小房间让徐保镖深受刺激,同时也为沈知北感到不平,刚才一瞬间确实想过把这件事告诉自家老板,自家老板肯定会心疼,到时就能给沈昂那没良心的一家子一个教训。可没想到沈知北居然看穿了他的心思,并且制止了他的行动。   沈知北在卧室里找了一圈才找出一个有些破旧的行李箱,打开后放到地上,之后又打开衣柜把仅有的几身衣服折好叠起来放进行李箱中,背对着许保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我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许保镖不以为然,在心里暗暗腹诽——就是要让他心疼啊!他不心疼你谁心疼你!   沈知北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在收拾东西。这个房间他是不准备再住了,所以想把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都搬走。   其实顾观南家里东西很齐全,自己没必要特地回来搬一趟,而且说实话这些东西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不值钱,很多甚至因为年代久远都已经破破烂烂了,但是原主一直好好保管着显然是很珍视的,所以沈知北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他继续保管着。   除了衣服他还准备把洛丞送的那些书也给带走。不过那些书很多,整理也需要一段时间,索性盘腿坐到了地上。   许保镖站在他的身后看了一会儿,见他在很认真地整理书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悄悄退到了门口,又偷偷摸摸地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这个逼仄阴暗的小房间拍了一张照片。之后又趁着沈知北不注意将照片发送给了薄旭。做完一切,他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若无其事地走到沈知北身后,对他说:“我来帮你吧。”   沈知北毫无所觉,点点头,伸手一指墙角的一些小玩具,对许保镖说:“那你找个箱子帮我把那些东西装起来吧。”   许保镖点点头,也忙活了起来。   而此时的顾氏集团大楼里。顾观南刚结束了公司高层间的会议,从会议室离开,准备回办公室。   薄旭推着顾观南进了电梯,放在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趁着电梯上行的工夫,他拿出手机。   薄旭点开许保镖发给他的图片看了一会儿,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递到顾观南的面前给他看,边说:“老板,沈先生现在正在自己卧室里收拾东西。”   虽然许保镖也只给他发了一张照片,其余话一句没说,但是薄旭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又把照片给了顾观南看,但是他只字未提那个破旧简陋的小房间,就像是汇报工作似的陈述了一番照片上的内容。   但很显然不用他明说,顾观南也已经准确地接收到这张照片所要传达的信息。只见他一开始先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听说是沈知北后才认真看了一眼,然后这一看就再也移不开视线,盯着照片看了很久,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阴沉。   最终脸上最后一点暖意消失他开口了,声音有些冷:“去沈家。”   “好的。”薄旭从善如流,电梯到了顶楼停下,电梯门还没打开他又利落地摁下了一楼,同时收回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在公司门口待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都比较随缘,等初七回去之后就能恢复稳定了,大家再坚持几天!这章评论发红包~ 第97章 九十七章   沈知北将卧室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 属于原身的东西不多,能带走的就更少了,他挑来挑去最后也就把衣服和沈乔夫妇俩生前送给儿子的那些玩具带走了, 以及洛丞送给他的那一堆书,结果收拾完发现一个22寸的行李箱依然没有装满。   许保镖帮他把行李箱拎出房间,手里的重量让他忍不住又想叹气。虽然早有耳闻沈昂对自己的亲侄子不好,但没想到他能如此心狠, 竟然让自己的亲侄子住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他又看向前面细胳膊细腿的沈知北,心疼的情绪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两人回到前厅, 罗婶又很快腆着笑脸迎了上来说点心已经烧好了,请沈知北去餐厅去。   沈知北故作惊讶地问她:“我能上桌吗?不然和以前一样端到房间吃吧。”   罗婶脸色瞬变, 干笑了两声, 连忙摆手对他说:“沈先生说哪里的话, 您是主人家,自然是能上桌的。”她一个劲地装傻,丝毫不提及以前沈知北在沈家受到的委屈。   沈知北提了提嘴角,笑容有些冷, 也没有搭话, 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 平淡得就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不过饶是这样也已经让罗婶提心吊胆,头顶一个劲得冒冷汗。尤其是在沈知北问完能不能上桌之后,她清楚地瞧见沈知北身后那个大块头的保镖表情瞬间就沉了下来, 原本就凶神恶煞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此时表情格外严肃, 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看起来就好像一只手就能捏碎她一般。   罗婶活了大半辈子哪见过这个阵仗, 当即吓得膝盖都软了, 心里苦逼得不行,把那对逃出去躲清闲留自己这个外人处理他们家烂摊子的无良夫妻骂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也撂挑子跑路。   沈知北也不是真的饿了,而且吃惯了顾家大厨的五星级手艺再吃沈家厨师做的就感觉哪哪都不对味,于是应付地吃了两口就没吃了。   罗婶见他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满心以为他要离开了,脸上都不自觉流露出了隐晦的喜色,却没想到沈知北离开餐厅之后竟然又回到了前厅,端着佣人给他泡的茶,往沙发上一坐气定神闲地喝了起来。   罗婶看得眼都直了。   这是准备赖在这里了?   沈知北假装没看见罗婶脸上的变幻莫测的神色,轻轻提了提嘴角,淡定喝茶。他不仅自己坐,还邀请许保镖也坐下来。   许保镖黑着张脸也坐了下来。   沈知北两杯茶下肚,沈昂和葛云英夫妻俩还没回来,而此时已经快到中午时间了。沈知北等到后来也觉得无聊,于是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一部电影看了起来。   许敬川陪他看完一部电影实在是等不住了,于是悄悄问沈知北:“沈先生,你叔叔他们会不会今天不回来了?要不然咱们改天再来吧。”   沈知北微微一笑,眼睛依然盯着电视屏幕,慢悠悠道:“今天要是走了,恐怕以后就更难见到人了。”   许敬川明白地点点头,又问他:“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知北瞥了眼不远处一直忧心忡忡看着他们的罗婶,不负责任地一摊手,说:“谁知道呢。”   许保镖:“……”   大概是罗婶一早就给在外面的沈昂和葛云英通风报信了,所以沈知北一直等到了中午都没有瞧见夫妻俩的身影。   沈知北一早就知道沈昂这对滑头的夫妻不可能轻易让自己找到,所以特地空出了一整天的时间,耐心等着。   他们一直从上午等到下午了一点,没有等到沈昂和葛云英,反倒是把顾观南给等来了。   当薄旭给他打电话说他和老板正在沈家大门外的时候,沈知北还有些意外,呆了几秒才收了手机站起身往外走。   这可把罗婶激动坏了,满心以为他要动身离开了,连忙跟上去,笑呵呵问:“沈先生要走了吗?”   沈知北笑而不语,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顾观南已经从车上下来了,正在大门口等着他。薄旭就站在他的身后,看见他出来了立马对他露出一个温柔无害的微笑。   沈知北站在门后面,透过镂空的雕花大门和顾观南对视,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微笑:“不是说了我自己解决吗?”   顾观南只是面色平静地回望着他,并没有解释。倒是薄旭急忙凑上来,面不改色地说:“我们凑巧路过,路过。”   而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极有眼力见的许保镖已经打开大门,将自家老板迎了进来。   沈知北从薄旭手中接过轮椅,推着顾观南往里走,又问了一遍:“你究竟来做什么?”   体贴自家老板的薄助理又一次抢先回答:“真的只是路过。”   沈知北转头看了他一眼,薄助理便识趣地闭上了嘴,顺便拽着许保镖与他们两个拉远了距离。   沈知北这才转回头,空出一只手轻轻戳了戳顾观南的肩膀,催促:“说。”   “……”顾观南沉默半晌才挤出两个字,“路过。”   沈知北没忍住笑出了声,倒是暂且放过了他。   罗婶看见沈知北去而复返,甚至又带进来两个人,嘴角的笑意刚刚爬上眼角瞬间又耷拉了下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可等沈知北走近了,她又不得不继续扯起笑脸凑上去,问:“沈先生,这两位是?”   “我朋友。”沈知北随口解释了一句就推着顾观南进了屋,完全就是屋主人的架势。   罗婶也不敢发表意见,只好继续点头哈腰赔笑脸。等他们一行人都进去之后,她从衣兜里偷偷拿出手机,准备给葛云英报个信。   沈知北却在这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罗婶手里那支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手机,嘴角轻轻扯起,不紧不慢地说:“别通风报信了,还是叫你家先生太太早点回来吧。早点把事情解决我也好早点走。”   罗婶一脸做坏事被抓现行的尴尬表情,讷讷地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正想要不要索性装做听不懂,又听沈知北接着往下说:“留下过夜我自己倒是无所谓的,不过你家主人怕是睡不着了,为了让大家今晚都能睡个好觉,就别让你家主人在外面吹冷风了。”   沈知北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罗婶哪还能再装做听不懂,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连连称是,连忙表示她现在就给太太打电话。说完还真的拨通了葛云英的电话。   沈知北没有让她去其他地方打,自己也没有避开的意思,于是罗婶只好硬着头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完了这通电话。多余的话她也不敢乱说,只能告诉葛云英说家里又来客人了,正和沈知北一起等着,至于客人是谁,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反复问葛云英什么时候回来。   后来葛云英被问烦了,而且大概也是被罗婶的几句话挑起了好奇心,就说等会儿就回来。   其实沈昂和葛云英也清楚,沈知北之前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现身,只是派了律师和他们交涉不是不敢出现,而是给他们的最后期限。如今他亲自上门了,说明他的耐心到头了,夫妻俩不管怎么躲沈知北有的是方法逼他们现身。夫妻俩一合计,反正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现身。   听说沈昂和葛云英就要回来了,罗婶总算松了口气,挂了电话就赶紧告诉了沈知北。   沈知北笑着点点头,又低下头和顾观南说起话:“推你去后院看看?”   顾观南冷淡地嗯了一声,自从进了沈家他的表情就又变回了严肃的冰块脸。   沈家的佣人原本就已经被沈知北带来的那位凶神恶煞的保镖吓得不轻,却不想又来一个看着更加不好惹的人。别看他坐在轮椅上,但是周身无法忽视的气场和危险的气息还是把所有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脏跳动的频率都要比平时快上不少。   见沈知北推着那个俊美而危险的男人往后院走去,此时留在屋子里的佣人们赶紧鸟兽散状地退到角落里,生怕挡住他们的去路。   他们低下了头,在他们两人经过身边的时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等他们走过去了一个两个才敢抬头,无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害怕之色。   紧接着他们又看向沈知北。看着他一边推着轮椅往前走,一边微微弯腰面带笑容地和轮椅上的可怕男人说话,所有人都不禁重新审视起了这个曾经作为傻子被他们欺负了十几年的年轻男人。   在如此可怕的男人面前都能从容自若的人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更加可怕的存在。他们家主人和如此可怕的沈知北斗,真的能斗赢吗?   这一瞬间,所以沈家人心里都升起了这个念头。   而此时的沈知北对于沈家人的心思一无所知,正心无旁骛地推着顾观南往后院走去。   顾观南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直等沈知北推着他经过他的卧室门口时,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突然轻轻敲了一下,出声问他:“这里面是什么?”   沈知北停了下来,跟随着顾观南的视线也看了过去,又转回头盯着顾观南看了一会儿,瞬间明白了什么,笑容有些无奈。   “这里面是我之前住的房间。”他告诉他。   顾观南点点头,又说:“进去看看。”   沈知北此时是更加肯定了,并没有立即推门,而是把轮椅转了个方向,让顾观南面对自己。   顾观南抬起头与他对视,表情很冷静,还带着些许的无辜神色,仿佛在问他——怎么了?   沈知北一边的嘴角缓缓挑起,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顾观南的下巴晃了晃,很肯定地问他:“许保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顾观南拽下他的手,顺势握在了手心里,脸上还装做很茫然:“说什么?”   沈知北气笑了,又把手抽出来想要去捏顾观南的脸,不过被顾观南先一步抓住又拽进了手心,不容拒绝地命令:“开门。”   “又没什么好看的。”沈知北嘴上嘟囔着,却还是听话开门了。   卧室门打开,沈知北并没有推顾观南进屋,站在他的身后说:“房间很小,就在门口看一眼吧,别进去了。”   顾观南没说话,往里看了一会儿,自己推着轮子就进去了。   沈知北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了进去。   顾观南推着轮椅将小小的卧室一一看过,全程没说一句话,但是微微蹙起的眉心没有片刻舒展。   沈知北感觉到了他正变得越来越差的情绪,凑到他的面前笑着问:“心疼了?”   顾观南没有回答,随手拿起床头桌上的一本漫画书,翻开扉页,一行笔迹还有些稚嫩的铅笔字最先印入他的眼帘。   【给小北六岁的生日礼物。最爱你的洛丞哥哥送。】   顾观南:……   作者有话要说:   顾观南:啧,晦气东西!   再坚持一天,我明天回去!马上就能恢复更新了!!! 第98章 九十八章   沈知北将顾观南调戏了一番之后就抱着手笑看恋人的反应, 却发现顾观南闭口不言,反倒随手拿起了床头桌上的一本漫画书翻看了起来,然而刚翻开扉页就又不动了, 与此同时,脸上的表情就跟晴雨表似的,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阴沉,隐隐约约还飘着熟悉的醋味——他家的醋罐子先生好像又上线了。   沈知北纳闷, 凑过去探头看了一眼,先是沉默了几秒, 最后扑哧笑了一声。   顾观南听到头顶的笑声缓缓抬起头来,眼睛半眯着, 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沈知北双手搭在轮椅上, 好不容易笑完了就装做没看到顾观南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啊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原来在这里啊,我说清点的时候怎么少了一本呢。”说着就要去拿那本漫画书。   顾观南却合上书,右手抬起挡住沈知北从后面伸过来的手臂, 左手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漫画书举了起来, 语气平静地问他:“哪里来的?”   沈知北对着漫画书努努嘴, 回答地理直气壮:“扉页不是都写着吗,是洛丞送给那个沈知北的生日礼物。”   他把沈知北三个字咬得很重,还特意放缓了语速, 表示和自己无关,是那位原主造下的孽。   顾观南的表情果然就缓和了下来, 不过还是有些许不悦, 又随手翻了翻, 看到里面洛丞用铅笔写在空白处的注解, 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问他:“你看过?”   沈知北点点头,如实回答说:“无聊的时候会翻出来看一眼。”   这一回顾观南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他送了多少?”   “那是不少。”沈知北装做毫无察觉,老老实实告诉他,“你也知道的,那个沈知北没少受叔叔一家欺负,唯一对他好的也就是洛丞了。沈昂那口子心狠啊,连基础的温饱都不满足侄子,哪还能照顾到孩子的精神要求,小家伙能识字会读书那都是洛丞的功劳。”   顾观南听完良久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漫画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知北走到他的面前,拿起漫画书翻了翻,边继续感叹:“其他的暂且不提,洛丞和那孩子的感情是真的好,沈知北小时候要是没有洛丞这个哥哥护着也不知道会被沈昂一家子欺负成什么样。”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可惜,洛丞这辈子大概是永远都看不到他了。”   顾观南抬起头看他:“你要告诉他真相?”   沈知北摇摇头,嘴角轻轻提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涩:“告诉他干什么,不过是徒惹担心。宁愿让他们去接受一个虽然换了芯却好好活着的沈知北,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关心的那个沈知北可能已经不在了。虽然……”   顾观南伸手将他拉到身前,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腿上,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轻声补上他后面没有说下去的话:“觉得对不起那个沈知北?”   沈知北苦笑着与他轻轻碰了碰额头,叹了口气:“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强盗,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人生和亲人朋友。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是他的话,看着他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说不定也会恨吧。”   “你也说了,他或许都已经不在了。”顾观南右手抚上他的后颈温柔抚摸着,缓声安慰,“而且就算他真的还活着也不会恨你,反而会感谢你。”   沈知北失笑:“你又不是他,你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   顾观南望着他的眼睛,表情很严肃,没有一丁点在说笑的意味:“因为我曾经也这么想过。”   沈知北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了。   顾观南又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将他的下巴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和他有过一样的经历,从天堂坠入地狱,成为一个残废,孤立无援,受尽欺辱。所有人都能上来踹我一脚,可我却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咬牙忍着。”   沈知北心疼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顾观南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少年时的那一段经历,因为那段回忆里充斥着屈辱和悲痛,这些年来他一直努力让自己遗忘,所以从不愿跟别人提起,也不允许自己去回忆。而沈知北更不会主动问起,因为不忍心。   可是今天,顾观南却主动说起了,沈知北心情别提多纠结了,一边想继续听下去,一边又担心勾起他的伤心事想出声阻止。   最终心疼的情绪占据了好奇,他直起身子想要阻止他,顾观南却对他微微一笑,神情十分平静,又将他的下巴摁回了自己的肩膀上,继续缓缓讲述那一段往事。   其实十几岁的顾观南远远不是如今这种冷静稳重的性格,在出事之前他和所有少年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游戏、漫画和英雄大片构建起来的乌托邦中,还坚定地相信奥特曼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在最痛苦的那段日子,他依然执着地幻想有一天会有一个宇宙英雄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将自己从这无尽的痛苦沼泽中拯救出去。   可是他等啊等,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英雄出现拯救自己,却把自己逼成了那个英雄。   顾观南说完顿了顿,抚摸沈知北后颈的动作愈发温柔,侧过脸在他的耳边轻轻一吻,认真地告诉他:“你就是拯救他的英雄,他会感谢你的。”   这大概是顾观南说过最中二的一段话,可沈知北丝毫没觉得搞笑,只有满腔的感动。他把脸埋在他的肩头,缓缓扬起嘴角,无声笑了。   顾观南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似乎是感觉到了,也跟着勾起了嘴角,继续说:“也许你就是沈知北呼唤来拯救自己的,他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恨你。”   这一次沈知北终于没忍住,趴在他的肩头哧哧轻笑出声。笑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子,笑眯眯地看着顾观南,捧起他的脸颊在他的嘴唇上嘬了一口。   “顾观南,”沈知北轻咬着他的下唇,声音有些含糊,“你真的很温柔。”   顾观南大概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温柔这种形容词,表情有些复杂,但也没有拒绝沈知北的索吻,抚着后脑就要吻上去。   双唇缓缓靠近,即将贴上的瞬间,一道突如其来的铃声却打断了接下去的所有动作。   两人身形皆是一滞,维持在了双唇若即若离的亲密距离。   沈知北睁开眼睛,表情闪过一抹犹豫,在接电话和继续接吻只见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先接电话,不过做为补偿接电话之前捏着顾观南的下巴飞快地亲了一口。   顾观南眉头微微皱起,对于蜻蜓点水的触碰自然不满足,捏着沈知北的后颈就要往前凑。沈知北无奈,只好伸出一只手抵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靠过来,这才从衣袋里掏出手机。   打电话来的是许保镖。沈知北还有些纳闷,他和薄旭都留在前厅没跟过来,有什么事直接过来说一声就好了,怎么还打电话了。   不过等他接起来就瞬间释怀了。   电话接通后,出现在手机里的不是许保镖略显低沉的声音,而是一个情绪十分激动的年轻男人的声音,声音的主人还很熟悉,竟然是沈熠。   沈熠大概是刚回家,看到家里出现两个陌生男人正趾高气昂地问他们是谁。薄旭大概也是想搞事情,就故意说了句是来找沈知北的。结果沈熠一听是沈知北的朋友态度果然更加傲慢了起来。   沈知北觉得有趣,就打开扬声器和顾观南一起听。   顾观南对于沈知北那个傻乎乎的堂弟印象不深,不过沈知北把扬声器刚打开刚好听到沈熠语气不屑地抱怨了一句“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东西”,于是刷的一下就沉了脸。   沈知北倒是不痛不痒,好像骂的不是自己似的,听得还挺高兴,甚至还反过来轻轻拍了拍顾观南的手背,让他消消气,跟这种小屁孩生气掉价。   顾观南表情就有些无奈了。   沈熠从小就缺心眼,这么多年来在说话看场合这种事情上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却永远吸取不了教训,特别是在自己家里说话更是口无遮拦,听说是来找沈知北的就立即摆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态开始刁难薄旭和许敬川,嘴上说话也没个把门,净挑难听的话说。   站在薄旭和许敬川身后的罗婶白着脸都快把手挥烂了也没能阻止某个缺心眼的大少爷。   躲在小房间里的沈知北和顾观南听着手机里不断传出来的沈熠的声音,虽然没有看到画面,但是光听那声音就觉得有趣。   而手机里一直只有沈熠的声音,无论他怎么挑衅挖苦,薄旭和许敬川都一言不发,估计也是在看笑话,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顾观南听了一会儿,原本阴沉的脸色也渐渐地散了,到后来只剩下无语。良久他抬头问沈知北:“沈知北烧坏脑子那天他也淋雨了?”   顾观南问出这句话时语气和神情都很认真,于是沈知北终于忍不住趴在他的肩头大笑出声。笑声太大,穿过手机话筒传到了许敬川还没有挂断通话的手机里,没有经过扬声器放大就已经传遍了前厅。   突然爆发的笑声把沈熠吓了一跳,猛地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谁在笑!”   顾观南无奈,掐了掐他的腰让他收敛一点,沈知北只好捂着嘴,努力忍笑。   沈熠那头却彻底陷入了恐慌,一个劲地质问薄旭和许敬川是不是他们在笑。薄旭和许敬川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都用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沈熠。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两道焦急的叫声。   “小熠!”   是沈昂和葛云英的声音。   在外面躲风头的两口子一拖再拖,拖到实在是拖不下去了才磨磨蹭蹭地回到家,结果刚下车就被守在门外通风报信的佣人告知沈熠回来了,正在前厅和不速之客交涉,吓得夫妻俩急忙齐了车就往屋里头赶,生怕自家缺心眼的儿子乱说话惹恼了对方。结果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俩刚跑到门口就听到自家儿子傲慢的质问声,立时大惊失色,还没走进来先出声阻止了儿子接下去的话。   沈熠被父母一打断也果真没有再往下说,不过他也没有读懂父母眼里的警告意味,见父母回来一下子就像是有了撑腰的,赶紧跟父母告状:“爸妈,这俩家伙嘲笑我!”   沈昂一个劲地用眼神告诫儿子闭嘴,葛云英也一把拽过儿子护到身后,不允许他再说话。沈熠虽然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但见父母都是一脸严肃还是乖乖闭了嘴,不情不愿地躲到了父母的身后。   沈昂解决了儿子这才走到薄旭和许敬川面前,呵呵干笑了两声,拘谨地打招呼:“薄先生,您怎么来了?”   沈昂见过薄旭几面,知道他是顾观南的助理,自然不敢造次,语气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沈熠瞧见父亲这窝囊的模样瞬间就不满了,趁着葛云英不注意又大声嚷嚷了起来:“爸妈,他们是谁啊?”   沈昂和葛云英齐刷刷回头瞪他,压着声音警告他:“闭嘴!”   不过沈熠要是能察言观色就不叫沈熠了,见父母不仅不帮着自己还当着外人的面吼自己瞬间不干了,少爷脾气一上来就开始闹。   “他们两个是沈傻子的朋友,你们干嘛对他们这么客气!这里是我们家!我们才是主人!你们在怕什么啊!”沈熠那叫个恨铁不成钢,说到我们才是主人时语气别提多硬气了。   不过沈昂和葛云英却是嘴角直抽,都快抽过去了。   沈熠却是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拨开父母站到两人身前,指着薄旭和许敬川的鼻子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你们赶紧从我家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沈傻子的朋友!”   薄旭和许敬川压根没有搭理,依然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心里同时升起了和顾观南差不多的疑问。   这位少爷当年是不是也烧坏脑子了?   这时,就听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你们家?应该是我家吧。”   众人转身,就见沈知北推着顾观南慢悠悠从后面走出来,脸上还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而他面前的顾观南依然是那张标志性没有表情的脸,凌厉双眸漫不经心地扫过沈昂一家,气势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沈知北:根据最后一段打一个成语。   薄旭&许敬川:雌雄双煞!   遂,被打。   今晚存稿,明天恢复双更。 第99章 (二合一)十九章   沈知北和顾观南一出现, 原本还气焰嚣张的沈熠瞬间就不说话了,睁大了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俩。准确地说是怔怔地看着顾观南。   此时距离俞家的那场家宴已经过去半年多了,沈熠又是个记吃不记打的, 所以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初在俞家花园里遭受过的恐吓,就连当初扛着大铁棍作势要打断他腿的罪魁祸首的记忆也开始模糊了,以至于今天他也没有认出许敬川就是当天的那位保镖,还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大半天。   顾观南却是不同。   或许是顾观南的轮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或许是那晚顾观南波澜不惊却听得他遍体生寒的冰冷语气给予他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凶神恶煞的保镖,以至于之后接连一个月他都梦到了那双冰冷中又蕴藏着危险的双眼, 几乎快成为了他的梦魇。   从此以后沈熠遇见坐轮椅的人都要绕路,更别提如今是撞见了正主。特别是此刻顾观南瞧着他, 冷冰冰的眼神一如那天晚上, 他就感觉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 几乎快要站不住了,哪里还敢耀武扬威,瞬间就变回了小鹌鹑,躲到了父母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沈知北瞧见沈熠与刚才天差地别的反应, 在心里不屑轻笑, 面色平静地推着顾观南走过去。   沈昂和葛云英对视了一眼, 夫妻俩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嘴角微微抽搐,看着两人的目光有些畏惧。但其实他俩和儿子一样, 畏惧的情绪有九成是因为顾观南。   沈知北走到他们面前停了下来,敷衍地提了提嘴角, 故作意外地说:“回来得还挺早, 事情忙完了?还想着在家里蹭顿饭再回去呢。”   夫妻俩此刻就算再笨也能听出沈知北话里的嘲讽之意了, 表情瞬间更加尴尬了。沈昂呵呵干笑了两声, 硬着头皮顺着沈知北的话往下接:“小北等久了吧,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留下来吃饭?”   “吃饭就免了吧。”沈知北摆摆手,知道这对夫妻俩最擅长装傻充愣,也不跟他们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还是来谈谈正事吧。”   沈昂和葛云英闻言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一副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的绝望表情。   沈知北视若无睹,径直推着顾观南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薄旭和许敬川就跟左右护法似的站到两人身后,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见沈昂和葛云英还拘谨地站在边上,沈知北就抬手说:“你们也坐吧。”主人家姿态十足。   沈昂和葛云英反倒变成了客人,拘谨地应了声好久挑了最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双人座的沙发上,各个正襟危坐,脸上表情各异,别提多有趣了。   沈知北翘起腿,占据了一整张长条沙发,眯起眼睛托腮欣赏了一会儿面对有趣的画面才开口:“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昂和妻子对视了一眼,到了这种时候还准备装傻,呵呵笑了两声,说:“什么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知北盯着夫妻二人,一边嘴角轻轻提了起来,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气氛沉默了起来,沈知北托着下巴静静看着他们不说话,而顾观南答应了这件事让他自己处理,所以今天就决定安安静静当观众,并不准备参与他们的谈话。   沈昂硬着头皮撑了几秒就破功了,脸上的表情就跟四川变脸似的一下子就从装傻充愣变成了可怜巴巴,声音都软了下来,试图打感情牌:“知北啊,怎么说我也是你亲叔叔,大哥大嫂走得早,我们就是你唯一的亲人,是一家人啊,没必要撕破脸闹得这么难看,你说是不是?以前确实是叔叔婶婶不好,亏待了你,让你受了委屈,我和你婶婶在这里给你道个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葛云英也一个劲地附和:“是啊是啊,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沈知北在心里冷笑,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感叹夫妻俩的厚脸皮,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准备用一声对不起就抚平沈知北十几年来受到的所有伤害和委屈。   他弯起嘴角笑了笑,笑容却没有一丁点暖意。他转过头疑惑地问一旁的“热心观众”:“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这话说出来沈昂夫妻俩就齐刷刷变了脸色。顾观南却是轻挑起嘴角,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那动作就像是在安抚小动物。   沈知北确实是有些生气的,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原主。那一家子到了这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满脑子都是要如何才能保住这些抢来的财产。   沈知北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也不准备给面子了,直接给出一早就做好的决定:“两个选择,第一:将属于我的财产尽数归还,包括房子和公司:第二:已经被你的挥霍掉的那部分我可以不要,只归还余下的部分,不过我要你们离开榕城,从此以后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沈知北刚说到第一个选择时夫妻俩的脸色就刷的一下白了,如遭雷击。沈乔夫妻的遗产是笔不小的数目,其中大头都是留给儿子的,他们一家只分到一小部分。当初仗着侄子痴傻,贪欲作祟的夫妻俩就抢占了侄子的全部财产,这些年来可劲挥霍,早就花得差不多了,如果要尽数归还就意味着他们还得掏钱补上这个大窟窿。可是他俩这些年来花的原本就是哥嫂留下来的钱,自己哪有钱。   所以沈昂和葛云英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选择第一个,只能期待着第二个条件能友好一点,可事实上,第二个条件也不见得比第一个条件好到哪里去,特别最后一点。   沈昂和葛云英都是土生土长的榕城人,榕城是他们的根,他们的人脉和亲友都在这里,沈知北让他们离开榕城分明就是想要背井离乡,断绝所有关系,说是流放也不为过。   沈昂和葛云英也已经到了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这种时候让他们去往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从头开始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命。更何况两人能力一般,去到一个新城市要怎么维持生计都是一个难题。所以,这个条件一出来,不仅是沈昂和葛云英,就连沈熠都怒了。   沈昂和葛云英还没有说话,就见沈熠先忍不住站了起来,指着沈知北的鼻子大声骂了:“沈知北,你别太过分!榕城又不是你说了算,凭什么你让我们走我们就要走!”   沈知北淡定地勾唇:“我只是给你们一个选择,没逼着你们一定要选。你们要是不愿离开我也不勉强,选择第一种就是了。”   沈熠虽然不怎么关心家里,但是大概的情况还是知道的,前几天父母清算财产时他也听了一耳朵,知道家里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还给沈知北,此时被沈知北一激口不择言地吼了一嗓子:“我们一个都不选,你死心吧!你跟我们要财产,我们还没跟你要赡养费呢!我们家供你吃供你住了十几年,我们从你那里那点钱用用怎么了!”   沈熠说得理直气壮,语气也越来越激动,沈昂和葛云英拉都拉不住。   沈知北倒也没有生气,点点头平静道:“你想清算是吗?行,那我就给你算笔账。”说完他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了几分,“首先这个房子我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所以真要算起来是我收留你们住了几十年,还分文没要房租。至于你说供我吃…”说到这里他没说下去,摇头轻笑了两声,一想起他在沈家那段时间每天的吃食他都觉得解释这些纯属浪费口舌。   他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是沈昂和葛云英估计也是想起了他们曾经是怎么对待这个侄子,脑袋越垂越低,那架势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沈熠原本还理直气壮的,此时也没了声响,睁圆了一双眼睛怒瞪着他,无力地只能呼哧呼哧喘粗气。   这时一直没有参与的顾观南突然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了,随手翻起从小卧室里带出来的漫画书,那样子显然是觉得这场戏太无聊了,还不如漫画书有意思一点。   沈知北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耐心已经到尽头了,于是他加快了速度,催促道:“快点给出一个选择吧,大家都挺忙的,就别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沈昂无力地抱住脑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好声好语地问沈知北:“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有啊,”沈知北点点头,“走法律途径,交给法院来判。”   沈知北还没说完沈昂就一个劲摆手:“别别别!咱们私下协商,别走法律途径!”   沈知北觉得好笑,故作不明地问他:“为什么这么怕走法律,我听说俞家不是从中牵线给你们找了位很能干的律师吗?”   沈昂和葛云英都是一脸的背晦,一言不发   倒是沈熠憋不住事,心直口快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你私自取消婚约惹怒了俞家,现在俞家要跟我们划清界限,拒绝跟我们来往了!”   沈知北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催促沈昂:“决定好了吗?”   沈昂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说:“我们选第一个。”   这显然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决定,因为他给出答案后葛云英和沈熠都扭过脸惊讶地看他。   就连沈知北都轻挑了一下眉头,沈昂竟然宁愿尽数归还财产也不肯离开榕城,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他也不是非要把他们一家三口赶出榕城,所以对于沈昂的选择倒也无所谓,甚至还有些好奇沈昂是准备如何补上这个窟窿。   难不成是卖房子?   不过他显然试试低估了沈昂的脸皮厚度。就听沈昂笑容更加谄媚了,笑呵呵道:“不过知北啊,你想让叔叔一下子就把所有钱都还上那确实是为难人了。你看这样行不行,这笔钱叔叔分成十年还给你行不行?”   沈知北依然面带微笑,但是视线是望着一旁的顾观南的,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沈昂见他不买账就继续情真意切地解释:“叔叔真不是存心赖账,可是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光是维持家里正常开支都是一大笔钱呢。叔叔老实跟你说吧,你爸妈留给咱们的那钱啊这些年来基本都拿来贴补家用了,而且这些年公司状况也不好,连年亏损,叔叔不得已只能自己往里垫钱,这才不至于让公司倒闭。叔叔是真的没钱了啊!”   沈知北无动于衷地看着沈昂卖力哭穷,但也没有出声打断,等他说完了才不紧不慢提醒:“如果资金流转有困难不如用不动产抵押吧。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在全国各地有不少房产吧。”说完他看向身后的薄旭。   精明能干的薄助理心领神会地从包里掏出一台平板,调出一份文件掷地有声地读了几个地址,正是沈昂他们在其他城市购置的房子。   沈昂和葛云英没想到他们连偷偷购置的房产都调查清楚了,知道大势已去,也不挣扎了。   沈知北就接过薄旭手里的平板在几处地址上画了几个圈,随后递给了沈昂,说:“这样吧,都是一家人我也不为难你们了,圈出来的几处给我,之前的账就一笔勾销,剩下的你只需要归还房子还有公司。没问题吧?”   沈昂看着平板上圈出来的几处房子,心疼地心脏都在滴血。   沈知北早就调查清楚了他的那几处房产,这次一圈就把最有价值的几处都给要走了。虽然这几幢房子加起来才勉强和被沈昂他们挥霍掉的财产持平,但是房子以后还会升值,这一波还是沈知北占了便宜,沈昂如何不心疼。   可是再不舍得,他也只能忍痛割让,真要说起来,买房子的钱本来就是沈知北的,要真打起官司,说不定他们一处都捞不到。   可是沈昂同意不代表葛云英和沈熠同意。一听沈知北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走这么多套房子母子俩登时就不干了。   葛云英此时也顾不上其他,扯起嗓子就骂骂咧咧起来:“沈知北,你别欺人太甚,我们辛辛苦苦买来的房子你一分不拿就想霸占?!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熠也紧跟着附和:“就是,这房子是我的,你们争家产凭什么要分我的私人财产!”   沈知北压根不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母子俩,也懒得跟他们解释,目光直直地看向沈昂,问他:“有问题吗?”   沈昂一咬牙:“没问题。”   “老公!”   “爸!”   沈昂也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你俩给我闭嘴!这个家我说了算!”   沈昂很少发脾气,葛云英和沈熠平日里还嫌弃他性格太软弱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大声说话,一下子也吓得不敢再开口。   沈昂其实也不是故意要冲母子俩发飙,只是担心再让这对母子口无遮拦惹恼了沈知北,他连剩下的那几套房子都捞不着。   更何况沈知北虽然要了他们的房子,但是哥嫂留给他的钱不准备要了,如此下来他们至少还能保住钱和几套房子,总比净身出户要好很多。   沈昂虽然不算太精明,但是利弊还是会分析的。   既然沈昂如此知趣,沈知北也就不为难他了。不过基于这一家子也不是多么有诚信的人,未免事情拖着拖着给拖黄了,他趁热打铁叫来了何律师当场起草了一份协议让沈昂先签了。   沈昂签字的时候手都在抖。   事情顺利解决,沈知北也准备离开了。离开之前给他们定了个期限,一个星期之内完成所有承诺的事。   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还呆坐在沙发上的一家三口,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灰败表情,耷拉着脑袋哪还有曾经骄傲得意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沈知北扭脸望着窗外,表情很平静,虽然刚刚狠狠打击了沈昂一家但他的心里没有半点喜悦,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反倒是薄旭和许敬川高兴地眉开眼笑,就好像是自己大仇得报一般。   顾观南伸手轻轻捏了捏沈知北的后颈。   沈知北转过脸:“怎么了?”   顾观南摇摇头,说:“没事。”   沈知北就笑了,扯下他的手包在手心里,也不说话,就是捏他的指尖玩。   顾观南也没有阻止,伸着手臂放任他玩了一路。   在沈家耽搁了太久,回去已经晚上了,薄旭和许敬川把两人送到别墅就下班离开了。   沈知北有些累了,吃了晚饭就回了房。顾观南也难得没有钻进书房办公,而是直接回房了。   他进去的时候卧室没有人,浴室有水声传出来,估计是在洗澡。于是他推着轮椅过去,也没敲门径直打开了门。   浴缸里放着水,沈知北正站在洗手台前准备脱衣服。顾观南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撩着毛衣的下摆往上拽,露出一截平坦的小腹。   听到声音他的动作一顿,保持脱衣服的姿势扭过头去看,就见顾观南推着轮椅出现在门边,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的腰腹看。   无奈地看了门口的人一眼,他一边继续脱衣服一边打商量:“下次进来前能先敲门吗?”   顾观南眉头一挑,不以为然地反问:“我进自己房间为什么要敲门?”   沈知北借着衣服的遮挡翻了个不太优雅的白眼,把脱下来的毛衣放进脏衣篮里,转过身来往洗手台前一靠,抱着手臂耐心地跟他讲道理:“就算是恋人也该有隐私,你说对不对?”   顾观南不回答,推着轮椅进来,反手把浴室门关上了,以免自家没穿衣服的恋人冻坏身体。   沈知北挑起一边嘴角,问他:“你要一起?”   顾观南边拆领带边反问:“不欢迎?”   沈知北摇摇头,无声笑了笑,走到他的面前,从他手里接过领带。顾观南就很自然地松开手,淡定享受沈知北的服务。   沈知北三两下就解开了领带,伸手一抽,随手扔在了地上,随后继续解他的衬衫衣扣。   沈知北在没穿过来之前也是常年西装焊身上,对于脱这类衣服原本就得心应手。后来穿来这个世界之后虽然自己没有机会再穿西装,但是给别人脱衣服的机会却不少,拿顾观南练手了几个月后他对于脱衣服是越发炉火纯青,甚至都快被他玩出花来了。   沈知北虽然一直嫌弃顾观南穿衣单一,就差把西装焊身上了,但其实他最喜欢的还是顾观南穿正装的样子。   顾观南虽然常年坐轮椅,但是由于经常健身,身形其实一点都不羸弱,甚至称得上是高大,能完美地撑起西装,再配上那张脸,用顾氏里一些年轻女员工的话来说就是行走的杀器。只可惜由于顾观南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大家遇见他第一想法就是躲远一些以免被伤及,哪还有胆子欣赏这副美貌。   沈知北却没有这些顾虑,所以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欣赏,甚至还能随时上手摸一摸。而且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顾观南那张常年冷冰冰的脸,以及让人避之不及的强大气场,沈知北不仅不觉得可怕,反倒觉得禁欲气质十足,简直让他爱不释手。   特别是当顾观南只穿衬衫的时候,优美流畅的身体线条在薄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越发性感撩人,于是每次给他脱衬衫的时候,沈知北总是控制不住双手去撩拨他几下。然后原本一个再正经不过的脱衣服环节总是不自觉就变成了不可描述。   由于前几次自己的表现都有些急不可耐,所以这一次沈知北刻意告诫自己克制一些,正正经经地脱一次衣服不搞别的。可是他的自控力只上线了五秒钟就崩盘了,随着衬衫撩开露出下面的景色,原本心无旁骛解扣子的双手就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摸。   衬衫的扣子有条不紊地从上到下一一解开,而沈知北不安分的手也从顾观南的锁骨一路往下摸。顾观南也没有阻止,只是单手支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明目张胆的耍流氓行径。   等衬衫从顾观南的身上分离,沈知北也已经将他摸了个遍了,碾着手指回味了一下手感,意足地点点头。   顾观南这才出声,命令他:“继续。”   沈知北视线往下了一些,看了一会儿又重新抬起头来,对顾观南懒懒一笑,却没有继续,反倒转身往浴缸走去。   顾观南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下意识就要推着轮椅跟过去,却听沈知北背对着他慢吞吞道:“轮椅不准过来。”   顾观南停下来,隔着三米的距离望着他。   浴缸此时已经放满了水,热气氤氲,几乎要将沈知北包围在其中,身形隐隐绰绰。他转过身,坐在浴缸边缘,双手撑着浴缸,双腿伸直随意地搭在面前,微笑着与他对他对视。   顾观南无视他的话,推着轮椅继续前进,可是刚前进了一步就听沈知北又重复了一遍。他只好又停了下来,语气虽说有些无奈却没有生气:“不让我过去?”   “可以过来。”沈知北姿态慵懒,声音也懒洋洋的,“不过只能走过来。”   顾观南盯着地面,默然。   沈知北也不催他,耐心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顾观南终于动了动身子,双手撑着轮椅尝试站起来。   沈知北目光不错地盯着他,神情看似平静,但其实已经紧张地连呼吸都屏住了,双手不自觉抓紧了浴缸壁,双腿也收了回来。   不过这段时间的复健效果显著,顾观南虽然动作有些艰难,但总岁是顺利扶着扶手站了起来,等站稳之后甚至缓缓松开了扶手。   沈知北努力保持冷静,学着康复师的语气缓声鼓励他:“试着向我走来,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摔倒。”   顾观南低头看自己的双腿,虽然复健的时候已经尝试过行走,但那也是在撑着双杆的前提下,此刻摆脱了辅助独自行走,难免还是有些不安。   这一次顾观南迟迟没有行动,两条腿就像嵌在了地上一般,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沈知北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自己操之过急了。而且说实话那天顾观南摔倒在浴室里的情景也让他心有余悸,恐怕顾观南自己也是有了心理阴影。   最终心疼的心胜过了所有的期待,他缓缓走到顾观南面前,对他伸出了双手,柔声道:“牵着我,我带着你走。”   这一次顾观南没有再退缩,轻轻握住了他的双手。   沈知北往后退了一步,同时鼓励顾观南:“试着抬起左脚。”   顾观南先是脚尖动了动,似乎是在唤醒自己的腿部肌肉。对于平常人而言非常简单的抬腿动作,对于他来说却是极其艰难。   沈知北耐心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顾观南肌肉活动的范围终于从脚尖变成了整只脚掌,最后成功抬脚,迈出了略显僵硬的一步。   沈知北笑了,虽然他不是第一次看到顾观南站起来行走,但这一刻却不知为何鼻头一酸,下一秒似乎就要流下泪一般。   他眨了眨眼,忍住了莫名的泪意,继续引导着顾观南往前走。迈出第一步后,后面就容易了很多,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一步一步走得小心又谨慎。   最后短短三米的距离,他们走了将近五分钟,走到终点的时候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可是脸上的神情都是喜悦的。   沈知北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顾观南,缓缓松开了他的手,右脚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浴缸边。   此时他和顾观南之间还有三步的距离,他张开双臂,笑着对顾观南说:“过来,我想抱你。”   顾观南定定地望着他,目光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左脚却缓慢地抬起了一些高度,在空中停滞了一秒才试探地踩下。踩地的一瞬间,身子跟着晃了晃,但幸好站稳了。   沈知北脸上笑意更深了。   顾观南的眼睛依然直直地望着他,全程没有去看地面,休息几秒后又把右脚带了上来。   两人的间的距离拉近了,只剩下最后两步。   “顾观南。”沈知北唤了一声,声音很轻,被水气沾染了一些湿意,低低的,像是撒娇又像是在引诱。   顾观南脚步一顿,突然踏出了连贯的两步,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与他鞋尖相对。   沈知北抬起头,笑得一脸温柔:“现在可以抱我了。”   顾观南嘴角微扬,伸手将人紧紧拥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七千多字,算二合一哈。因为下一章就是100章了,这么有意义的章节自然要写点有意义的剧情啊![系安全带] 第100章   沈知北给了沈昂一周的时间处理归还财产的事情。   沈昂大概也是知道这一次真的是拖无可拖了, 态度还挺配合的,第五天的时候就把几套房子的过户手续办了下来,之后又带着妻儿连夜搬出了沈家, 把别墅还给了沈知北。最后就只剩下公司了,不过给了房子之后沈昂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一直没有提起归还公司的事。   由于顾观南的复健训练又取得了不错的进步,这些天沈知北一颗心都落在了顾观南的身上, 白天陪他去医院做复健,晚上回来又要给他按摩复习, 时不时有还要陪他去公司上班,忙得几乎都挤不出一点私人的时间, 财产的事情就交给何律师全权负责了。   这天中午, 一直约不成沈知北的何律师无奈之下只好亲自登门堵人。到了顾家, 却发现自己为了客户的事情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客户本人却和男朋友在自家院子里悠闲晒太阳,一时间心情复杂。   但他不知道,在他上门之前, 沈知北刚陪着顾观南在院子里复健了一上午, 他来之前的五分钟他们刚结束, 这才有工夫喝茶休息。   顾观南最近行走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而且不用别人引导也可以独自走上一段路,虽然因为双腿的肌肉还没有恢复最佳状态, 走起路来双腿还是会微微打颤。   这种状态有点像刚学习走路的人类幼崽。所以沈知北这些日子有事没事就喜欢鼓励顾观南走上几步路,每次看到顾观南独立行走他都开心得跟第一次看到自家孩子学步的新手父母, 就连说话也开始哄着来, 站在顾观南的前方, 一脸激动地鼓励他到自己这里来, 那语气就差在每句话开口前加个宝宝了。   顾观南虽然对于沈知北越来越像哄孩子的语气很是无语,但还是忍不住诱惑每一次都颤颤巍巍就向他走过去了。因为每一次他成功走到了面前,沈知北都会眉开眼笑地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有时候甚至是一个香喷喷的吻。   这个奖励对于真正的学步幼崽而言或许还没有一个玩具有吸引力,但是对于顾观南而言却是根本无法抵抗的诱惑。   顾观南在院子里被沈知北扶着走了小半天,之后又尝试着独立行走了几个来回,这会儿就感觉累得肌肉都打抽了,沈知北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的面前给他按摩双腿。   何律师跟着管家走进院子,就先开口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顾观南大概是累到了没有说话,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沈知北倒是对他微微一笑,态度还挺热情地邀请他坐下喝口茶。   何律师就挑了张离沈知北比较近的空椅子坐下。吴管家也过来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才离开。   沈知北还在给顾观南按摩肌肉,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边按边问:“何律师是来找我的吗?”   何律师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就开始说正事:“沈昂这一次还挺配合,无论是他们自行购置的房子还是澜庭的别墅都已经处理好了,不过不知道为何沈昂一直没有提起归还公司的事情。前几天我在电话里提醒他还有公司,他当时的态度就含含糊糊的,说是还有些事没有处理,等事情处理了就还给我们。不过昨天我再给他打电话,他又不接电话了。”说到后来何律师语气还挺无奈的。   沈知北也觉得好笑,似笑非笑地问:“又玩失踪吗?”   何律师耸了耸肩,也挺疑惑的,更苦恼的是,沈昂一家几天前已经从别墅搬出去了,他们现在住哪里没有人知道,这一下他要是玩失踪他们还真是找都没地方找。   沈知北倒是挺平静的,也不显得太担心的样子,只是不解地问:“沈昂连房子都拿出来了为什么还霸占着公司?之前也没看他对公司多上心。”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顾观南慢悠悠说了一句:“大概是不敢给你吧。”   沈知北抬起头,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一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观南没有隐瞒,拿起桌上的手机,调出和薄旭的聊天记录,递过去道:“今早刚收到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沈知北接过来。   顾观南最近工作不太忙,所以今天就没有去公司而是留在了家里做复健。不过薄旭还是尽职尽责地到公司上班了,也因此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薄旭是在上午十点左右给顾观南发来的消息。消息内容是关于沈家公司——之楠的。   据知情人士爆料,之楠这段时间似乎是得罪什么人了,被整的很惨,所有项目几乎都受到了阻挠,几近停摆,公司亏损严重。雪上加霜的是,公司的一些核心管理层和十几名骨干突然在半个月内接连跳槽到了对手公司。可以说之楠已经在破产边缘了。   沈知北看完薄旭发来的文字,最让他在意的还是第一句话。他将手机还给顾观南,边抬头问他:“是俞家搞的鬼吗?”   顾观南接过手机随手放到桌上,又伸手温柔地拿下一缕粘在沈知北眼角的头发:“大概吧。”   沈知北眉头微微皱起,半开玩笑道:“竟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顾观南淡定一挑眉,不紧不慢反问:“我为什么一定要什么都知道?”   “当然是因为你厉害啊。”沈知北趴在他的膝头,笑眯眯。   顾观南也勾起了嘴角,浅淡的笑容里还带着那么点宠溺的意味。   一旁无辜被塞了一把狗粮的何律师:“……”   幸好沈知北还没有色令智昏,还记得何律师也在这里,和顾观南调了会儿情就端正态度又说起了正事。他把之楠的情况跟何律师一说,何律师的表情也忍不住严肃了起来。但同时还有些不解,瞥了眼一旁的顾观南才谨慎开口:“沈先生,你觉不觉得沈昂的态度有些奇怪?”   沈知北手肘往顾观南的膝盖上一搭,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听他继续往下说。   何律师就继续往下说:“沈先生,我就实话实说,您也看到了之楠现在情况不好,说难听一点公司现在就是一块烫手山芋,如果我是沈昂,这种时候有人跟我要公司,我巴不得赶紧把块烫手山芋丢给他,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还死死捂着呢?”   沈知北其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说实话穿过来的时间并不久,穿过来以后不是待在沈家就是和顾观南混在一起,根本也没时间了解公司,于是只好仰头问顾观南:“你知道吗?”   顾观南依然是那个回答:“大概。”   沈知北就捧脸,疑惑打量顾观南,今天他家男人的回答怎么都这么谨慎?完全不像以前那么自信笃定。   顾观南假装没看见沈知北打量的目光,想了想给远在公司的薄旭打了个电话。   四十分钟后,薄助理从公司赶到了顾家别墅。估计是挂完电话就从公司出发了,一路踩着油门赶过来连口水都没喝,看起来有些气喘。   沈知北就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再谈正事。   薄旭喝了杯茶才总算缓过来,又变成了那个精明能干的总裁助理,开始给他们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薄旭表情严肃道:“之楠最近情况很不好,走了好多高层,有些是自己跳槽,还有些是被对手公司挖走的。高层这一走军心就彻底涣散了,连带着底下员工也开始另找出路,再加上沈昂这段时间都没出现在公司,之楠现在可以说是群龙无首,可混乱了。不过这还不是最严重,最严重的是……”薄旭顿了顿才接下去说,“最近公司有风声说沈昂正在偷偷计划把公司卖给俞氏。”   沈知北皱眉问:“这个消息保真吗?”   薄旭一耸肩,说:“之前就有人这么说但一直没有证实,不过据说有人看到过沈昂和俞氏员工走一块儿?”   沈知北也不禁严肃了起来。   何律师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沈家财产的事情,对于之楠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当即就明白了沈昂这段时间为什么迟迟不肯归还公司了。   之楠是沈乔夫妻俩一手创办的,夫妻俩手里拥有公司绝大部分的股份,是之楠不容置疑的大股东。至于剩余的则是作为回馈平均分给了几位为公司做出过重大贡献的老员工。   后来沈昂看兄弟发达了,就带着妻子来投奔,沈乔顾念着兄弟情就从自己的股份里分出了一点给他,又让他在公司里做了个无关紧要的小主管,但从来没有让他接受过公司的核心业务。   不过沈乔夫妻俩意外去世,由于没有立遗嘱,夫妻俩手里的公司股份就由独子沈知北尽数继承。沈昂作为监护人只负责代为领取和保管,他的手里依然只有兄弟分给他的一小股股份。   那时候之楠没有了领头人,公司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窘境。其他几位股东要么是年纪大了到了退休的边缘,要么就是因为各种原因已经卸下了公司职位的,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把沈昂推了上来。   沈昂即是公司股东又是沈乔的兄弟,可以说在那时还是给了之楠员工很大的安慰。   沈昂也很快适应了新身份,由于公司几位股东都已经是只拿钱享福不问事的状态,之楠可以说是沈昂说了算的。后来又通过收购其他股东手里的股份逐渐成为了公司的第二股东。   沈知北虽然手握绝大部分股份,但因为痴傻根本无法管事,他这个大股东形同虚设,公司的所有决策照样由他这个二股东说了算,就连每年公司给沈知北分红也都是进了沈昂夫妻俩自己的口袋。   可是现在沈知北却突然不傻了,那么自然随时随地都能够进入公司,而作为公司最大的股东,他拥有毋庸置疑的决策权。所以他才迟迟不肯让沈知北进公司。   不过他大概怎么都想不到,沈知北身边还存在一位收集情报的能人。   沈知北了解完所有,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着急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对顾观南说:“明天,许保镖再借我用一下。”   顾观南点点头,问了一句:“去哪?”   “去趟之楠。”沈知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得随意,“去看看我以后要奋斗的地方。”   顾观南就没说什么。   倒是薄旭一脸担忧,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沈先生,之楠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您还要接受吗?”   沈知北点头,理所当然道:“为什么不接手,毕竟是父母留给我的。”   “可是……”   沈知北拍拍他的肩膀,笑得云淡风轻:“没什么好怕的,再救起来就是了。”说完晃晃悠悠进了屋。   薄旭望着沈知北轻快的背影,自言自语似的感叹了一句:“沈先生真有自信。”   顾观南听见了挑起一边嘴角,竟然回了一句:“他能做到。”   薄旭意外低头去看自家老板,顾观南若无所觉,推着轮椅也进了屋。   .   第二天,顾观南去上班,而沈知北送他到了公司之后又一次带着许保镖就走了。   许保镖开车载着沈知北到了之楠。   之楠的规模比起顾氏而言小了不少,但在榕城也算是排得上名次的,所以公司大楼建得还是挺气派的。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沈知北带着顾观南走进大楼。之楠是刷卡进闸的,沈知北进不去就转身走向前台。他没有直接自报姓名,而是问前台的女员工:“你们总裁这些天来过吗?”   前台员工见沈知北穿着不俗身后还跟着个凶神恶煞的保镖就知道对方身份不一般,于是回答地特别有礼貌:“总裁前几天没来过,不过今天公司召开股东大会,应该是会来的。”   沈知北眉头一挑,心道来得还真凑巧,点点头笑着说了句感谢。   前台员工就问他:“先生是要找我们总裁吗?先生贵姓?有预约吗?”   沈知北摇摇头,也没有多解释,带着保镖就离开了。   许敬川不解地问他:“沈先生,为什么你不直接亮出身份,这样他们肯定会让你进去的。”   沈知北双手插袋,笑着说:“不着急,咱们先在附近逛逛。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许保镖对这一片熟不熟?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店吗?”   许保镖就给他报了几个比较出名的小吃店。沈知北说想尝一尝,他就带他过去了。   沈知北在许保镖的带领下走了五六家小吃店,尝了十几样小吃都觉得不错,于是吃完又买了一份,准备带回去给顾观南也尝一尝。   吃饱喝足,沈知北这才带着许保镖回到之楠。   要说不说,他今天运气不错,这一次回去竟然就撞到了赶来开股东大会的沈昂。他步履匆忙,经过沈知北身边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他。   沈知北就在后面慢悠悠叫了一声:“小叔。”   沈昂脚步一顿,大概是怀疑自己幻听了背对着他确认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来,结果就看见沈知北面带微笑得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后面还站着顾观南的保镖,脸色瞬变,嘴角抽搐半天才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结结巴巴出声:“知、知北啊,你怎么会来这里?”   沈知北边走边随意道:“过来看看。”   “这样啊。”沈昂局促地站在原地,呵呵干笑了两声,因为心里有鬼一直不敢看沈知北的眼睛,还一个劲往把他往外面带:“知北第一次来这边吧?不如叔叔带你好好逛逛?”   沈知北抽出手,漫不经心地说:“下次吧,小叔不是还要参加股东大会吗?别耽误了时间。”   沈昂一听脸色瞬间更白了。   沈知北视而不见,微微一笑说:“说起来,我手里也有公司股份呢,这个股东大会我也能参加吧?”   沈昂笑容都僵硬了,良久才挤出两个字:“当、当然。”   沈知北满意点点头,收起笑容往前走去:“那就走吧,正好带我见见公司其他股东。”   沈昂登时垂下了脑袋,脸上写满了绝望,认命地带着沈知北往会议室走去。   其他股东已经都到会议室了,沈昂是来得最迟的。沈昂的秘书一早就在会议室门口等着了,见到沈昂上来就赶紧迎了上去,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家老板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尤其年轻,看起来也就十几岁。   秘书就问沈昂:“老板,他们是?”   沈昂无力地一摆手,现在也没有介绍的心思,带着沈知北进了会议室。   沈知北走进会议室,里面坐着三男三女,估计就是之楠的股东了,但是和他了解的情况有些出入。因为据何律师所说之楠的股东如今都已经上了年纪了,可是此时会议室里坐着的,除了一个老头儿其他五人都是年轻人,看着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   那几个年轻人看到沈昂就叫他叔,看起来还挺尊敬他的。沈知北瞬间就了然了,估计这些人都是那些股东的孩子。   他们都对突然出现在会议室的沈知北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有比较活泛的就问沈昂他是谁。   沈昂眼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沈知北,咬了咬牙介绍道:“我侄子,沈知北,也是来参加公司会议的。”   “沈知北?”几人齐声惊呼,看向沈知北的目光瞬间就变了,显然他们也都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身为之楠的股东自然是对沈知北的情况有所耳闻的,也知道他幼时一次意外变成了傻子,这才不得已把公司交给了叔叔管理,这十几年来也很少出现在人前。可是沈昂今天竟然带他来了公司,甚至要参加股东会议,众人不免震惊。有心直口快地甚至直接问了一句:“他不是变傻了吗?带来开会能听懂吗?”   沈昂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知北微微一笑,对那位出声质疑的年轻人说:“听听看不就知道我能不能听懂了。”说完从容不迫地坐到了首位。   “哎!你怎么能坐哪里!”那人不满。   沈知北没有在意,扭头去问沈昂:“我不应该坐这里吗?”   沈昂硬着头皮说:“应该应该,你当然应该坐这里!”说完自己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直到这时,众人也总算发觉了不对劲,震惊的同时有有些惊讶,目光在叔侄俩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了沈知北的身上。   此时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疑问——沈知北不是傻子吗?可他看起来很正常啊。而且沈知北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今天突然出现在公司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会议开始后,沈昂又郑重地介绍了一遍沈知北,同时也宣布即日起从自己卸任之楠的执行总裁,由沈知北接任的消息。   这一决策一出果不其然受到众人激烈反对。这些年轻股东和他们父辈可不一样,父辈年纪大了对于权利不执着,可他们不一样,他们可不满足与只做一个小小的股东,而沈昂的无能也是众所周知的,所以一个两个对于总裁这个位子都是极具野心。别看他们表面关系好像不错,其实私底下明争暗斗激烈。结果没想到他们争了这么久最后反倒便宜了一个空降的傻子,自然是不接受的。   有性子比较急的直接出声质疑:“让他当执行总裁?凭什么?他几岁啊?大学毕业了吗?这么年轻看着也不像有经验的样子吧。”   沈昂尴尬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们的质疑也确实都是合理的,而且沈知北确实还很年轻,甚至傻了十几年根本连正经的学校都没上过,就连他自己都不觉得他能管理好这么大一家公司。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沈知北说什么他只能照做。而且他早就决定放弃这家公司,原本今天是想说通其他股东把公司卖给俞氏之后就拍拍屁股甩手走人的,没想到沈知北非要过来插一脚,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沈昂原本还想帮沈知北解释几句的,但是话都到嘴边了突然灵光一现,自己被这个扮猪吃虎的侄子害得这么惨凭什么还要帮他解围?于是心安理得地作壁上观,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沈知北四面楚歌的窘境。   不过他明显低估了沈知北的心态和能力。只见他即便被质疑声包围也依然沉着冷静,面上还挂着得体的微笑,并不急着辩解,等他们说完了才不紧不慢开口。   “你们有质疑我能理解,不过这家公司是我父母一手创办的,而我继承了他们的所有股份,照理来说我继承这家公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念在我年纪还轻,你们担心我不能胜任职位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不如这样吧,三个月的观察期。这三个月里你们可以随意考验我,三个月之后看我的成绩和表现再决定我的去留,如何?”   几位股东你看我我看你,相互交流了一番,最后由最年长的那位股东做代表同意了这个决定,不过基于之楠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所以他们也直接给了他一个最苛刻的考验。   “三个月内让之楠起死回生。”年长的股东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句话,边上其他几位年轻的都一脸的幸灾乐祸,就连沈昂都动了动嘴角,努力忍住想笑的冲动。   之楠现在深受重创,三个月内让公司起死回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们提出这个要求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让沈知北知难而退。却没想到沈知北脸上表情变都没变,十分淡然地点点头,答应了。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时间也分不清楚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是极度自信还是根本不了解眼下的情况。   有股东问他:“你准备怎么让之楠起死回生?”   沈知北笑而不语。   股东们都有些不满,但是一想到反正就是三个月时间,于是又忍了下来,就等着三个月后沈知北出洋相。   会议到了尾声,此时也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正准备散会,沈昂的秘书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凑到沈昂的耳边说了句话,就见沈昂表情一变,紧张地瞥了沈知北一眼。   沈知北瞧见了就问秘书:“什么事?”   秘书原本还有些犹豫说不说的,但一想沈知北现在是总裁了就说了:“俞氏派来的代表已经在楼下了。”   股东们一听都一脸不解。   “俞氏代表?他们来干什么?”   唯有沈昂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沈知北瞥了他一眼,对秘书说:“让他们进来吧。”   秘书就去叫人了。五分钟后,秘书带进来一男一女,看着三十岁左右,精英派头十足。   他们还不知道之楠刚刚完成职位交接,直接找上了沈昂:“沈总,我们是之楠收购一事的负责人,请问可以签合同了吗?”   沈知北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没有说话,双手交握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看着眼前的场景。其他几位股东却是对此事一无所知,一听收购瞬间都坐不住了。   “收购?什么收购?”   其中那位男士就解释了一句:“沈总已经和我们俞总谈好了,即日起俞氏将正式收购之楠。”   “什么!”众人震惊地看着沈昂。   “沈叔,收购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叔,我们也是公司股东,收购这么大的事有权知道!”   沈昂此时的表情别提多尴尬了,简直就是有口难辩,支支吾吾憋得脸都红了也没能憋出一句完整话。   一时间会议室里一团乱。   在沈昂被口水淹死前,沈知北终于说话了。他让众人安静,随后对俞氏的那两个代表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之楠的总裁,沈知北。”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又齐齐看向已经蔫头耷脑的沈昂。   沈知北笑了笑,淡定解释说:“很不巧,在半小时前,我叔叔刚刚卸下了之楠总裁的职位,现在之楠是我说了算。”   两位代表虽然有些震惊但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又恭敬地称呼了沈知北一声沈总,十分自然地就越过沈昂跟沈知北谈了起来。   “沈总,既然如此就请您签个字吧。”说完递上了协议书。   沈知北伸出一根食指摁住协议书,低眸看了一眼又推了回去,沉稳地说:“抱歉,我拒绝。”   两位代表意外地看向他:“沈总,您要拒绝?”   沈知北点头。   两位代表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了:“可是,您的叔叔已经和我们俞总谈好了。”   沈知北微微一笑,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叔叔答应将之楠卖给你们不代表我也答应,现在之楠我说了算,而我并不准备将之楠卖给任何人。”   男代表沉默了良久才讪笑道:“沈总,您想必也了解之楠如今的情况,将公司卖给俞氏是最好的选择,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我们总裁很看中这次的合作,如果您贸然拒绝恐怕不仅仅是损失和俞氏合作的机会,还会因此得罪俞氏。这可不值当。”   沈知北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声里却是不屑,不以为意道:“如果只是担心我会得罪俞氏我想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我早就把你家总裁得罪彻底了。”   此话一处,两位代表哑口无言。   而会议室里之楠的几位股东也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送走了俞氏俩代表,沈知北新官上任,趁机又见了之楠现存的几位管事的高层,之后又去总裁办公室转了一圈,将公司情况具体了解了一遍后才动身离开。   离开之楠大楼,许敬川去开车,沈知北在门口等车的时候拨通了一个电话。   “给我个能干的助理。”   .   顾氏集团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里。   顾观南挂了电话,静默片刻,抬起头默默看向了不远处正在勤勤恳恳干活的助理,若有所思。   薄旭处理完工作抬起头,就见顾观南正盯着自己发呆,就问:“老板,有事吗?”   顾观南没回答,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你,去之楠干几天吧。” 第101章 一百零一章   这些天, 顾氏集团的员工们突然意识到好像已经快有一周时间没有看到他们那精明能干又帅气的特助先生了。   以往他们家的顾大总裁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他的两大护法,一个高大威猛,安全感十足;一个冷静能干, 特别让人放心。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形影不离的两大护法突然间就少了一个,只剩下许保镖一个人。薄助理不知所踪,而他的职位也暂时由秘书处的一位年轻女秘书暂代。   又等了一周, 薄助理还没有回来,众人们也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纷纷猜测薄助理是不是出事了,还是说是被炒了?虽然说以顾观南对于薄助理的看重程度, 第二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们家总裁阴晴不定是出了名的,发起疯来也不是做不出来的呀。   幸好就在员工们企图抹黑自家总裁人品时,秘书小姐适时站了出来解释说薄助理是暂时借调到了别处,这才中止了谣言的传播。而员工们还想追问薄助理被借调到哪里了, 秘书小姐却也只是一摊手, 说她也不知道。   而谈话中的当事人此时正在榕城另一边, 之楠大楼的总裁办公室里,跟着之楠新上任的总裁沈知北已经忙活了半个月了。   沈知北在这个时候进之楠,可以说是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这种时候大概所有人都觉得之楠这次是气数已尽了, 所以这段时间几乎都有人辞职跑路,还留在公司里的也是提心吊胆无心工作。偏偏这种时候又空降了一个新总裁, 而这个新总裁还过分年轻, 刚二十出头的年纪, 青涩得让众人不禁怀疑之楠的股东是不是已经准备放弃这个公司了。   之楠内部原本就对这位过分年轻的新总裁不信任, 后来又听说这位新总裁以前还是位傻子,最近才突然变不傻,对于沈知北的怀疑更是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一个两个都开始寻找新的出路,真正干事的人是少之又少。   沈知北去参加股东大会的那天就顺便在公司内部转了一圈,绝望地发现一个可以用的人都没有,不得已只好向顾观南借了人。   顾观南也十分大方,直接把最得力的助手借给了他。于是沈知北带着薄旭就开始了拯救之楠的艰巨之路。   薄旭听到顾观南让自己去之楠帮助沈知北也十分震惊,没想到沈知北真的接受了这个烂摊子。虽然他也希望沈知北能顺利拯救之楠,但其实一点信心都没有,毕竟沈知北的情况摆在那里,之楠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后来他来到之楠,具体了解之后更是绝望,特别想劝沈知北放弃吧,与其费这个心神,倒不如回去舒舒服服当顾氏的总裁“夫人”。   可是沈知北并没有退却,甚至自从上任之后一直表现得泰然自若,成竹在胸。   薄旭跟着沈知北干了一段时间,也从一开始的持怀疑态度转变为了后来的惊喜和激动,觉得起死回生什么的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最让薄旭感到意外的事,沈知北虽然是第一次接受公司,但是表现出来的专业姿态就像是一个久经商场的商人。每次看到沈知北专注工作的样子他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家老板。   也不知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太久都有了夫妻相,薄旭总觉沈知北工作的时候,那强大的气场和顾观南一模一样。只要一投身工作就好想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甚至会让人忽略他其实只有二十岁这个事实。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沈知北的专业程度和果断精准的行事作风就已经让一半的之楠高层有了动摇,对于他的抵触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激烈了。   沈知北在一定意义上而言也是个工作狂,在原本那个世界的时候,忙起来就顾不上其他,甚至直接睡在公司都是可能的。不过也是因为那时候他孤家寡人,就算回家也没人暖被窝,在哪睡觉都一个样。   可是这次不一样,只要过了九点顾观南就准时出现在之楠楼下,然后一个电话就过来了。沈知北接起来了他也不说话,只是对着手机敲敲手指,然后他就像是得到信号的家宠,就得收拾收拾下班回家了。   晚上九点刚过,沈知刚和几个高层结束一个临时会议,正准备各自回家,顾观南的电话就已经打过来了。   沈知北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会心一笑,当着众人的面就接起来了,抢在对方敲手机之前说:“马上下来。”   顾观南满意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几位高层互相交换了一个八卦的眼神——这是在跟女朋友打电话?语气这么温柔……   这几位高层在公司干了好几年了,和那些只想争权夺利的人不一样,他们是真心想之楠好,所以在肯定了沈知北的能力之后对他的态度就友好了许多,对于他的安排也是最为配合的。这些天几乎每天都要开好几个会议,久而久之和沈知北也就熟络了起来,有时候也敢相互开玩笑。   见沈知北心情很好的样子,有比较八卦的就直接问他:“沈总,该不会是女朋友来查岗了吧?”   沈知北笑而不语,起身穿上外套,带着薄旭和几位高层一起下楼。   几个高层全程都在打听沈知北的女朋友,沈知北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因此并没有生气,全程面带微笑淡定听他们调侃,却完全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一行人走出电梯,沈知北一眼就瞧见了大堂正中央那个熟悉的身影,眸中闪过一抹意外。   顾观南虽然每天都会准时在九点过来接人,但一般都是待在车里,从来没有下过车,更是不会踏进之楠。所以陡然看到顾观南出现在之楠大楼里,沈知北自然觉得意外。   这时候大楼的暖气早就停了,大门就敞开着,冬日的寒风呼呼灌进来,刺骨冻人。顾观南穿得不多,又傻乎乎地站在风口吹冷风,沈知北瞬间就顾不上其他了,抛下高层就小跑过去,把人拉到避风的角落:“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就乖乖在车里等着啊,冻感冒了怎么办?”   顾观南看着拉着他的手一脸担忧地问他冷不冷的恋人,嘴角微微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在意地说:“车里闷,下来透气。”   “开窗也能透气。”沈知北说完又扭头用眼神谴责一旁傻站着的许保镖,像是再说——你竟然让他吹风!   许保镖表情那叫一个委屈,他就是一个保镖啊,老板说东他能说西吗?   沈知北抓着顾观南的手,凉得像一块冰,心疼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就要脱下身上的外套给恋人裹上。却被顾观南阻止了。   顾观南打量着恋人小小的身子,嫌弃说:“小。”   沈知北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抱我的时候怎么不嫌弃我小啊。”   顾观南也笑了,温柔之意缓缓浮现到眼眸中。   就在两人旁若无人地小声调情的时候,后面的几个高层已经和薄旭一起过来了。   在榕城,特别是在榕城的金融圈,顾观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之楠的几位自然也是见过他的。看到顾观南竟然出现在之楠,他们是最为意外的,都不约而同看向了一旁的薄助理。   作为顾观南的贴身助理,薄旭的知名度也不小,特别是各公司的高层们,只要是见过顾观南的几乎都知道薄旭。所以当初他们在之楠看到薄旭以助理的身份出现在沈知北的身边时,所有人都震惊非常。但他们并不知道沈知北和顾观南的关系,纷纷以为薄旭是跳槽到了之楠,一方面震惊地觉得薄旭肯定是疯了,一方面又不禁感叹沈知北的能力,竟然连顾观南的助理都能挖过来。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觉得沈知北深藏不露,从一开始就不敢小看他。   几位高层看到顾观南,第一个念头就是对方是不是因为被他们家小总裁挖了墙角来上门问罪了,所以都还挺关心沈知北会不会吃亏的,就准备跟过去,如果情况不对就帮忙打圆场。   结果众人走近一看却发现气氛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剑拔弩张,反倒十分和谐,和谐中还带着淡淡的暧昧。   这可看愣了众人。几位高管中有一位是和顾观南交集比较多的,就上前一步友好地打了个招呼。“顾总,您怎么来之楠了?”高管表情还有些尴尬,“这些保安也不知道通知一声,怠慢了顾总,实在是抱歉。”   顾观南脸上的温情已经消失了,轻撩眼皮看了那人一眼,大概是觉得有些眼熟就难得解释了一句:“不用,不过是来接人。”   高官们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薄旭,这时候薄旭已经自觉地走到了顾观南的身后,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这个局面一下子把几人都看蒙了,薄旭不是已经跳槽了吗?为什么还这么自然就站到顾观南后面了?而且沈知北看到了竟然也没任何不满。   由于顾观南坚持不肯要他的外套,沈知北只好又把衣服穿了回去,对顾观南说:“走吧,回家了。”   顾观南点点头。   许保镖就过来推轮椅,四个人朝门外走去。   高管们面面相觑。   回家!   又想起顾观南刚才说是来接人,众人面露惊异,对视一眼突然齐刷刷拔腿跟了上去。   他们站在大门口,亲眼看着沈知北和顾观南上了同一辆车,薄旭亲自给他们关上了后车门。车门关上的瞬间,他们看见沈知北捏着顾观南的下巴,倾着身子在对方的唇上亲了一口。   几位高管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车子开走了还傻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弹。后来还是门口的保安过来把他们唤回了神,这几位高管这才同手同脚地离开。这一瞬间,所有人心里都涌起了一个念头——沈知北这小子不简单啊。   不简单的沈知北跟着顾观南回到了顾家。   这段时间沈知北和顾观南都忙,每天下班回家都已经快深夜了,吴管家担心两人累坏身子所以每晚都会给准备宵夜。   沈知北吃完宵夜又盯着顾观南吃完了才起身准备去书房继续工作。这段时间顾观南的书房基本都是他在用。   平时在书房里,通常是顾观南办公,沈知北看书陪他。这些天却变成了沈知北办公,顾观南陪他,要么看书要么帮他整理资料。   平时顾观南不会阻扰沈知北工作,不过基于前几天沈知北熬夜太狠,几乎每晚都是零点之后才睡,这一次说什么都不允许他继续工作,强行把人带回了卧室。   沈知北被恋人推进浴室的时候还在挣扎:“再给我一小时,就一小时。”   顾观南果断拒绝,冷声道:“一分钟都不行。”说完直接将人拖回了浴缸中,摁住恋人的双手,强行把人箍在了怀里,不让他起来。   沈知北挣扎了一会儿都没有成功也就认命了,扯了扯身上已经湿漉漉的衬衣,无奈地说:“那至少让我把衣服脱了吧。”   顾观南还是不肯松手,隔着衬衫食指在他的腰腹轻轻撩了一下,脸颊贴上他的耳鬓,暧昧低语:“不要,这样正好。”   沈知北笑容无奈,拉下他的手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撒娇似的抱怨了一句:“好累。”   顾观南登时就不动了。   沈知北满意一笑,坐起来脱掉湿漉漉的衣服裤子重新躺回了顾观南的怀里,两人泡了个正经澡。   沈知北这些天都没睡醒,困得只打哈欠,一沾床就把自己缩进顾观南的怀里准备睡觉。   顾观南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搂住他,却不敢搂紧,只是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腰上。   沈知北自然不满足,主动往顾观南的怀里缩了缩,让两人的肌肤紧贴,毫无间隙。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顾观南为什么一反常态没有第一时间抱上来了,手心覆上他的手背,嘴角微微挑了起来。   安静中,顾观南一声略显无奈的轻叹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沈知北嘴角弯起的弧度就更深了。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他睁开眼,仰着脸送上一个安慰的晚安吻,轻抚着他的脸颊软声商量:“乖,再忍一忍。”   顾观南盯着他,此刻倒也不别扭了,直白问:“忍到什么时候?”   沈知北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不受控制地嘴角上扬,又凑过去亲了一口,说:“那得看你啊。”说完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他的腿。   顾观南不悦皱眉:“为什么?”   沈知北眨眨眼,无辜看他:“在上面,疼。”   顾观南哑口无言,默默决定加大训练量,又确认了一遍:“我腿好就可以?”   沈知北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一个月后。”   顾观南不满:“为什么要等一个月?”以他目前的情况说不定半个月就可以康复了。   沈知北也叹气,眼里不舍:“我明天要出差。”   顾观南闻言就皱眉了:“去哪里?”   “S市。”沈知北说,“顺利的话一个月就能回来,不顺利的话……”   顾观南张嘴,正要说话沈知北就抢先道:“不准跟我去。”   “为什么不行?”顾观南不高兴。   “顾氏不管了?还有你的复健不能停。”沈知北用指头戳他胸口,“乖啦,我肯定忙完事就回来。”   顾观南有些无奈,他发现沈知北现在越来越喜欢用哄小孩的语气跟他说话了,更见鬼的是他发现自己还挺受用的。   第二天下午,沈知北就带着薄旭去S市出差了,留下顾观南一个人独守空闺。沈知北也担心自家男人一个人待着无聊,所以特地把祝微星叫了回来陪他。不过他不知道自从自己出差之后顾观南也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生活,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留在公司的时间反倒是越来越长。不过即便这样也没有耽误康复训练。   沈知北原本告诉顾观南一个月就会回来,不过事情并不顺利。   顾观南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月,结果等来的却是沈知北说归程延期的坏消息,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黑。但是沈知北依然不允许他过去,只好黑着脸继续等,这一等,又是一个月。   .   S市。   沈知北回到下榻的酒店已经是晚上了,神情有些疲惫,不过眉宇又难掩喜色。在S市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估计再有一个星期就能回榕城了。   将近两个月没见到恋人,不仅是顾观南相思成疾,沈知北也是想念得厉害。   沈知北靠在电梯壁上,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半闭着眼睛问薄旭:“我们出来多久了?”   薄旭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还有三天就两个月整了。”   “两个月啊…”沈知北轻声叹息,“真的漫长的一段时间啊。”   薄旭瞥了他一眼,坏笑问:“想老板了吗?”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薄旭和沈知北的关系又亲近了不少,甚至还敢开他和自家老板的玩笑。   沈知北也不遮掩,坦诚地点点头,叹息道:“分开第一天就想了。”   他半阖着眼睛,所以没有看到薄旭挑起的嘴角。   薄旭将沈知北送到房间门口,从衣袋里掏出房卡刷开门。送沈知北进屋后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跟进去。   沈知北也没有多想,以为他是累了,就赶他回屋睡觉。   薄旭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笑容别有深意。   沈知北关上房门,正准备把门卡插到墙上的卡槽,却发现卡槽里已经插了张房卡。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刚才开门的时候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   混沌的大脑瞬间就清醒了,他将房卡揣进口袋,表情严肃地四周看了看,随后轻手轻脚地往里走去。   刚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   沈知北睁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前方。   在他的正前方,站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长身玉立的模样,熟悉却也陌生。   因为屋子里有暖气,那人上身仅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衣领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解开了,平直的锁骨若隐若现。他站在落地窗前,他的身后是灯影憧憧的城市夜景,亮目的霓虹印在窗户玻璃上扩散出迷离的光晕,连带着他的身影都像是置身在虚幻中。   沈知北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是现实还是幻象。   直到那个人望着他的目光一柔,嘴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用熟悉的语调说:“傻了?”   沈知北终于醒神,视线下移,盯着那两条笔直修长的双腿看了良久,神情也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后来的喜出望外,最终抬腿朝他飞奔而去,直直撞进了恋人一早为他张开了双臂的怀抱里。   他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身高差距有些受打击,但又惊喜不已:“你,你站起来了!”   顾观南点点头,浮现在面上的是沈知北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沈知北又搂紧了一些,确认似的问他:“以后都不用轮椅了吗?”   顾观南又点头。   沈知北就抱着顾观南忍不住傻笑起来,同时又有些遗憾,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顾观南站起来,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都没人通知他!   沈知北抬起头正要跟顾观南兴师问罪,却不想一个温柔的吻率先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干燥的唇瓣在他的唇面磨蹭了几下就略显急躁地用舌头撬开了他的嘴。   沈知北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哪还想得到其他。   这个吻包含了两个月的思念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   沈知北也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卧室中。他抬起眼皮去看顾观南,就见恋人一双好看的凤目正不错地盯着自己,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他的喉间就不自觉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顾观南停下来,不解地看他。   沈知北缓缓提起了唇角,双手松开了他的脖子,转身往浴室走去,懒洋洋道:“先洗澡。”   顾观南眉头一挑,嘴角也扬起细微的弧度,抬脚跟了上去。   沈知北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顾观南步伐沉稳流畅,姿态优雅,满意地点点头,总算相信他的腿是真的好了。   刚走近浴室,沈知北就被顾观南摁在瓷砖的墙面亲了起来,动作比刚才粗鲁了一些。   沈知北倒也没有反抗,只是有些累了,搂着顾观南脖子,把身体重量都交给对方。顾观南索性将人抱了起来。   沈知北一惊,赶紧出声阻止:“喂喂,你腿才刚好可别逞强啊。”   顾观南埋首他的脖颈间,声音有些含糊:“你才几两重。”   沈知北抱着顾观南的脖子,仰头望天花板,想着要不要多吃一点,最好吃成一个大胖子压死他!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顾观南已经抱着他进了浴缸。   沈知北躺在浴缸里,挑着笑问他:“你确定要在这里?”   顾观南不说话,用行动代替回答。   沈知北就随他去了,伸着双手咸鱼似的瘫在浴缸里,有气无力地说:“我累了,没力气。”   “没关系。”顾观南凑上来,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声音说不出的愉悦,“我有就行了。” 第102章 【评论有红包】   夜深时分, 漆黑的卧室亮起一盏小灯,灯光有些昏暗,照得床上的身影有些模糊。   顾观南抬起身, 轻轻捧起恋人的脸颊,动作温柔地弗去额间的薄汗:“还好吗?”   沈知北眼神还有些涣散,一时间无法回神,听见顾观南的声音, 他本能地抬起眼皮,视线却没定点。微张着嘴, 喘息有些剧烈,平复了许久意识总算回笼了些许, 视线里也开始出现顾观南的身影。   顾观南捧着他的脸又问了一遍:“疼?”   沈知北眨了眨眼睛, 随后又摇摇头, 突然伸手抱住了恋人的脖子,将脸埋进了对方的肩窝,小声哼唧:“难受。”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想只在主人撒娇的小奶猫。   顾观南的嘴角就开始控制不住地上扬,翻身躺到他的身边, 从身后抱住了他, 在他耳背落下一个又一个湿热的轻吻, 边低声问他:“要洗澡吗?”   沈知北累得昏昏欲睡,半阖着眼皮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却不见动弹, 从鼻子里挤出声音:“你抱我。”   顾观南自然乐意至极,当即掀开被子将人从被窝中抱了出来, 步伐沉稳地朝浴室走去, 见沈知北一脸疲惫就轻笑着问他:“很累吗?”   沈知北缓缓睁开眼睛,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但由于身体还没有彻底缓过劲来,这一眼轻飘飘的,声音也软绵绵的,完全没有其实,显然是累惨了:“你说呢,都跟你说我累只准做一次,你还出尔反尔,不讲一点诚信。”   顾观南挑起嘴角,脸上没有半点愧疚之色,理直气壮道:“我很想,但做不到。”   沈知北气得磨牙,还想再讨伐几句,结果一睁眼一道从肩头横贯到胸口的鲜红抓痕率先印入眼帘,某些好不容易才被自己遗忘掉的激情画面瞬间如潮水般汹涌席卷,于是脑海里瞬间只剩下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程中沈知北有一段时间意识是涣散的,但是其余清醒的时间他的视线几乎像是钉在在了顾观南的身上,眼睛不眨一下,不愿错过恋人脸上任何的表情。   顾观南即便在那种时候情绪都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双眸比平时明显要黑沉许多,如狼似的紧盯着自己,凶狠中又透着隐晦的兴奋。然而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不放,沈知北却感觉不到分毫的害怕,反而激动得不行,这种激动一直从四肢百骸传递全身,最终连灵魂似乎都颤抖了。   所以虽然他口口声声指责顾观南言而无信,不知节制,但事实上他自己也很享受,虽然很累,身体却很愉悦,因此明明只要自己开口顾观南就会停下来,但他也从来没有拒绝他。   就在沈知北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顾观南已经将浴缸放满了水,抱着他小心翼翼踏了进去。   “嘶——”躺到坚硬浴缸的一瞬间,沈知北就难受地皱起了眉头。   顾观南将在他身边躺下来,听到沈知北的闷哼声赶紧将他抱起来,放到了自己身上,一边检查一边问他:“受伤了吗?”   沈知北趴在顾观南的肩头,脑袋小幅度地晃了晃,闷哼了一声:“就是有些难受。”   “哪里难受?”   “哪哪都难受。”沈知北哼哼唧唧,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娇。   顾观南就给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按摩身体,眉头微微皱起,抿着嘴半天没说话。   沈知北一开始还挺享受的,但是过了一会儿也没听见顾观南说话就渐渐觉得奇怪了,仰起脸打量了一会儿,问他:“怎么了?在想什么呢?眉头都皱起来了。”边说边用湿漉漉的手指在他眉心轻点了一下。   顾观南眉头舒展了一些,不过还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却又不肯坦白。   沈知北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双手放在他的胸口垫着下巴,见恋人表情这么严肃也难免担心了起来:“究竟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没什么。”顾观南还是不肯说。   沈知北嘴角慢慢耷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顾观南与他对视了不到三秒就败下阵来,扭过脸掩饰地咳嗽了一声,表情还挺尴尬的,手指搭在沈知北的腰腹间无意识地打转,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小声问他:“我,很差吗?”   沈知北歪头看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很差?”   “……”顾观南扭脸看向一边,声音越发小,“你难受了。”   沈知北一愣,总算反应过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噗嗤笑了一声。顾观南脸色一僵,面上的表情越发尴尬。   沈知北这一笑就彻底停不下来了,一开始还是不发出声音的闷笑,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索性趴在顾观南的身上,肩膀一耸一耸笑个不停。   顾观南的表情也从尴尬变成了气恼,手下一重,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语气有些不悦:“这很好笑?”   沈知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肚子也开始一抽一抽得疼,趴在顾观南的胸口难受得揉肚子。   顾观南又气又心疼,最终也只是化成一声叹息,认命地伸手帮他揉肚子。   沈知北总算是笑够了,下巴垫在手背上,仰起脸笑眯眯开口:“看你无论什么场合都自信满满的,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自我怀疑呢。”   顾观南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沈知北嘴角一挑,坏心眼地用食指在他胸口打转挑逗,声音也故意放得很低:“我嗓子都叫哑了你还觉得自己技术差?”   这句话明显取悦了顾观南,脸上忧色瞬间荡然无存,甚至还有些得意。对于沈知北的挑逗他也没有出声阻止,顺势搂住了手臂缓缓收紧,盯着他的双眸哑声问:“那再来一次?”   沈知北笑容有一瞬僵硬,赶紧松开手,翻身躺到他的身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困了。”   顾观南弯起嘴角,脸上笑容有些促狭,见他真的困得不行了也没有再坚持,将人搂回怀里,用最快的速度将两人清洗干净就擦干水将人抱回了床上,套上睡衣后就抵着脑袋相拥而眠。   劳累了一晚上的两人这一夜都睡得很沉,一直到中午才醒过来。   沈知北动了动身体,眼睛还没彻底睁开就先张嘴喊:“饿——”   随即脸颊贴上来一道细腻的温热。沈知北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见是顾观南的手正温柔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沈知北微微一笑,裹着被子翻身一滚就滚到了他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口醒了会儿觉总算清醒了一些,仰起脸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顾观南捏着他的下巴送上一个早安吻,“饿了?”   “嗯。”沈知北伸了个懒腰,问他,“几点了?”   “十点。”   沈知北一下子就清醒了,猛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十点?!我怎么没听到闹钟声?”   “昨晚睡前我关了。”顾观南将他重新拉了回来。   沈知北挣扎着还要爬起来:“别闹,我今天还有工作,已经迟到了。”   顾观南将人紧紧搂紧怀里,右手轻抚他的后背让他淡定:“薄旭已经去处理了。”   沈知北闻言安静了下来,拿过床头的手机拉开通话记录,果不其然看到一通发生在一个小时前的通话,是薄旭打过来的。   顾观南搂着他的肩膀问:“还起来吗?”   沈知北把手机放了回去,又懒懒地趴了回去,捂着嘴打哈欠:“不了,也不是太重要的事,薄助理一个人也能处理,我偷个懒。”   顾观南嗯了一声,问:“不是说饿了吗,出去还是叫到房间吃?”   “不想出去。”沈知北道。   顾观南拿起房间的座机电话准备订餐,低头问沈知北:“想吃什么?”   沈知北趴在他的胸口发了会儿呆,突然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说:“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顾观南愣了愣,低头与他对视:“我做的?”   沈知北点头。他提出这个提议一开始只是心血来潮,现在却是再认真不过,就连语气都期待了起来:“我给你烧了这么多顿宵夜,你是不是也该还了。”   顾观南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问他:“想吃什么?”   “都可以。”沈知北睁大了双眼好奇问他,“你的手艺怎么样?”   顾观南耸肩:“我也不知道。”   沈知北疑惑:“你理论知识这么丰富就没实践过?”   顾观南语气平静:“条件不允许。我的所有理论知识都是在一边看微星烧菜学来,一次也没亲自尝试过,所以不敢保证味道。你还想吃吗?”   沈知北毫不犹豫地点头:“想!”   顾观南笑了,答应了下来:“好。”   沈知北订的就是公寓式酒店,屋里设施齐全还带一个小厨房,工具也都备齐了,只缺少食材。不过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顾观南很快就决定了要做的菜,然后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所有要用到的食材,随后就截图发给了许保镖,让他跑腿去买回来。   许保镖也没多想,以为是沈知北要下厨,很快就出门去采购食材了,并且在半小时后就拎着两大袋的食材满载而归。   沈知北进浴室洗漱完出来,顾观南已经在小厨房里忙活开了。由于酒店配备的围裙上印着一个卡通美少女,顾观南十分嫌弃并且坚定拒绝了把这块恶俗的围裙挂在脖子上,因此他直接穿着白衬衫就上阵了。   顾观南把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正在洗手池前清洗食材。小厨房的空间有限,顾观南往那儿一站就显得愈发逼仄,个子太高,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头顶的储物柜,所以洗菜的时候他只能微微弯着腰。   沈知北悄无声息走到厨房,并没有出声打扰,身子往冰箱边懒懒一靠,微笑看着恋人站在水池前将所有食材都细致地清洗了一遍,只觉得这个画面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明明只是再平淡无奇的一幕画面,但或许是因为站在画面里的人是顾观南,沈知北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让他心动的了一幕了。   顾观南洗完菜,沥干水就准备拿到砧板上切,他左手摁住蔬菜,右手拿着刀正要切,一双手臂突然悄无声息地环住了他的腰,下一秒,后背也贴上来一片温热。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非常抱歉,拖了两天才更新。前两天肚子不舒服,今天肚子好不容易好一些了结果又感冒了,吃了药后脑袋晕晕沉沉特别想睡觉,强撑着写了一章实在是撑不住了,就先这样吧,大家先将就看,等明天看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这一章评论发红包。 第103章 一百零三章   顾观南低头看了眼环在自己腰上的双手, 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就继续切菜了。   沈知北从他的身后探出个脑袋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其实他最开始的想法是像偶像剧里的场景一般,双手环在恋人的腰间, 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做出将人抱在怀里的亲密姿态。但这个想法最终败在了两人的身高差上。   沈知北对于高出自己一个头的恋人,心里羡慕又无奈,趴在他的背上唉声叹气。   顾观南切菜的手一顿, 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沈知北收紧了手臂,缩回脑袋尝试着把脑袋搭上顾观南的肩膀, 然而尝试了几次都只得靠踮脚才能勉强够到肩膀,最后只能认命地重新从边上把脑袋探出来。一仰脸就见顾观南正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一撇嘴, 不服气道:“笑什么, 我原本的身体不比你矮, 是这副身体拖后腿了。”   顾观南嗯了一声,反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体贴地安慰说:“你还年轻,还能长, 别担心。”   沈知北忍不住笑了, 也不管他是真心话还是为了安慰自己, 心里倒是没那么郁闷了,催促顾观南赶紧继续,他都快饿死了。   顾观南也不再耽误时间, 加快了速度将所有食材都切好,一一摆盘, 就准备开火。   锅热, 倒油。顾观南轻轻拍了拍沈知北抱在自己腰上没放下去过的手:“躲远点, 油会溅到你。”   沈知北哦了一声, 乖乖松开手,但没有躲开,将整个身子都缩到了顾观南的身后,等菜下锅了,他才重新抱住,把脑袋从身侧探了出来。   顾观南虽说理论知识很丰富,但之前一直没有亲自动过手,心里其实也挺七上八下的,担心做失败了既丟自己的面子,也让恋人失望。所以给沈知北亲自下厨的第一顿饭,就连菜单他都是精心挑选的,两菜一汤,一道红烧排骨,一道海带玉米汤,还有一道清炒时蔬,都是做法简单不容易翻车但又不会显得太寒酸的菜品。   沈知北原本是黏在顾观南的身后准备全程当个粘人精的,不过由于厨房格局受限,随着顾观南的动作越来越大,他也变成了碍手碍脚的存在,最终不得已退回到了外边,当起了不打扰的观众。   顾观南虽然是第一次下厨,但完全不像沈知北当初那样手忙脚乱,只见他动作有条不紊,面上从始至终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全程淡定从容。   半个小时之后,两菜一汤上桌,顾观南又特地命酒店准备了一瓶红酒,往小餐桌上一摆,颇有些烛光晚餐的气氛。   为了更有气氛,沈知北还把窗帘都拉上了,房间大灯也都关了,只留下餐桌上方的一盏小吊灯。   两人刚一落座,沈知北就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排骨。顾观南没有筷子,心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的表情,刚才烧饭的从容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   沈知北知道他在看着自己,故意低下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咀嚼也越来越慢。   “不好吃?”顾观南果然连声音都开始不自然了。   沈知北低着头偷笑了一下,抬起头来,表情严肃地与他对视,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顾观南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甚至开始露出自我怀疑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缓缓扬起了嘴角。   “好吃。”他笑眯眯地说。   顾观南松了口气,也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耍了,无奈地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恋人,掩饰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   沈知北又夹起一块排骨,越过桌子送到了顾观南的面前,说:“你也尝尝,真的很好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顾观南迟疑了一两秒才张嘴吃了。   沈知北拖着下巴问:“是不是很好吃?”那得意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做的呢。   顾观南面无表情地将排骨咽下,发现味道不错这才放心,见沈知北还要给自己夹菜就指了指他的碗,说:“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沈知北怀疑地看他,昨晚折腾到半夜,之后洗完澡又直接睡下了,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中间滴米未进,居然还不饿?   沈知北眯起眼睛:“你真的不饿?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顾观南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谁说我没吃。”   沈知北咬排骨的动作一顿,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顿时哭笑不得,也回以一个深意的笑容:“原来你也会说这种话啊,看来也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正经。”   顾观南一耸肩:“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个正经人。”   “嗯,现在知道了。”沈知北夹起一筷子蔬菜塞进了他的嘴里,调侃道,“不过就算这样也要吃饭。难不成吃我就能吃饱?”   “为什么不能?”顾观南不以为然,嚼了一下被强行塞进嘴里的蔬菜,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嫌弃。   沈知北觉得好笑:“这可是你自己烧的,不好吃吗?”   “是不喜欢。”顾观南嚼了几下就囫囵咽了下去,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吃蔬菜。”   沈知北又给他塞了一块排骨,纠正道:“你是什么菜都不喜欢吃。”   顾观南眉头轻挑,不置可否,对于排骨倒是没那么抵触了。   在沈知北的监督下,顾观南最后还是喝了一碗汤,吃了半碗饭,还被强行喂了好几筷子蔬菜。   顾观南的第一次下厨沈知北表现得很是捧场,全程吃得津津有味,当然其中很大原因还是昨晚的那场运动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总之三盘菜被他吃得精光,一口气吃了两碗白米饭。吃完他躺在椅背上揉着肚皮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眼睛半眯着,像只餍足的猫。   顾观南早就吃完放下了筷子,到了后面就托着腮专心看沈知北吃饭,见他吃得津津有味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看沈知北的眼神越发温柔。   自从沈知北出差之后,薄旭每天都会跟顾观南汇报进度,所以他这一次特地赶过来,一方面是想第一时间亲自告诉沈知北自己双腿恢复了的消息,一方面也是知道他们接下去不会那么忙,就算过来也不会打扰到他的工作,所以特地空出了一周的时间,准备留在S市陪他,到时再跟他们一起回去。   所以之后的几天,白天,沈知北带着薄旭继续做收尾工作,顾观南就待在酒店房间,远程处理公司事务。除此之外,他也多了一个新的身份。   自从那天之后,沈知北就喜欢上恋人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感觉,所以之后几天也不在外面吃了,非要顾观南烧给自己吃。于是后面几天,薄旭每次到房间门口去接人,总会撞见沈知北捏着自家的老板的下巴,笑眯眯地报上一串菜名,得到自家老板的同意后就会眉开眼笑,有时候还会当着他的面就对着他家老板的嘴唇啾一口。   顾观南彻底沦为了厨子,每天会赶在沈知北回来之前做好饭菜。沈知北每天回来的时间不定,但他总能准确地在他回来前五分钟把最后一道菜出锅装盘。沈知北每天一开门就能闻到浓郁的饭香,而站在餐桌边倒红酒的顾观南就会放下酒杯回头看他,笑意温柔地对他说:“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一种过日子的即视感。   每次听到这句话,沈知北就心里一暖,一种不可名状的满足从心里升起,幸福得让他几乎快要忘记他们此时还是在酒店里。   他突然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虽然没有了佣人,所有事情都需要他们亲力亲为,但是也因此多了很多相处的时间,两个人齐心协力做好一件事的感觉意外得很好。   所以吃完饭,两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影边消食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仰起脸对身后的顾观南说:“我们回去之后不要回别墅了,住到公寓去吧,好不好?”   顾观南低下头看他。   沈知北又说:“就我们两个人。”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很亮,带着期待的神采。   良久,顾观南终于点点头,脸上浮现出笑意:“好。”   沈知北也跟着笑了。   自从顾观南双腿恢复之后,整个人似乎都跟着发生了转变。平时冷冰冰的性子突然间就变柔软了,也变得越来越爱笑。虽然以前也经常笑,但那些笑容都不是发自内心的,脸上虽然笑着,眼睛却是冰冷的,也就在沈知北面前时才会流露出别样的暖意。   可是这一次见面,沈知北发现他们只要一对视,顾观南几乎都是在微笑着的,即使不笑,眼神也是温和的。如今的顾观南就好像是把全身的刺都收起来的刺猬,没有了拒人千里的冷漠疏离,只剩下柔软平和。   沈知北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男朋友滤镜,后来和薄旭的一次聊天中发现他也有这种感觉,这才确认顾观南是真的变了。   对于顾观南的这种转变他当然是高兴的,甚至还有些期待,期待有朝一日能看到从前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顾观南。   两人窝在沙发上,用夹心饼干式的姿势看完了一部电影。沈知北关掉电视机,伸了个懒腰说:“走吧,回去睡觉了。”   “嗯。”顾观南嘴上答应着,手却还搂着沈知北的腰,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还收得更紧了。   沈知北低头看了眼横在腰间的手,无奈一笑,用后脑轻轻撞了一下顾观南的肩膀,说:“去睡觉啦。”   顾观南又应了一声,还是没动,话锋一转,问他:“S市的工作是不是都结束了?”   “是啊。”沈知北见他不肯放自己走,索性躺进了他的怀里,说,“明天就能回去了。”   顾观南说:“不着急,再待几天吧。”   沈知北仰起头:“你还有事?”   “没有,”顾观南反问,“一定要有事才能待吗?”   沈知北失笑:“那为什么非要多待几天?公司不忙吗?”   “晚回一两天公司倒不了。”顾观南说得随意,贴在沈知北腰间的手指轻轻点了几下,就好像以前习惯性敲击轮椅扶手一样,顿了几秒突然说,“明天,去约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准备搬去一个新的城市,所以之后找房子搬家什么的会比较忙,之前答应的双更在没有安定之前只能暂时作废了,不过一天一更我尽量会做到的[握拳] 第104章 一百零四章   “明天, 去约会吧。”顾观南从后面搂着沈知北,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说出这句话。   沈知北转过脸与他对视,突然笑了, 平静地说:“好啊。”   虽然面上平静淡然,但其实对于顾观南主动提出的约会他还是期待的。   顾观南的身份决定了他注定忙碌的生活,一天24小时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被工作占据的,加上之前他的身体原因, 出门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所以沈知北也刻意减少两人出门的机会。以至于他们交往这么久都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情侣约会。仅有的一次真要说起来也并不算约会, 属于心血来潮,加上只有半天时间, 两人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就回来了。   因此对于这场约会沈知北还是挺重视的, 当晚特地临时抱佛脚从薄助理那里打听了一些适合情侣约会的地方, 还做了个简易的约会计划。   两人都想拥有一个没有人打扰的二人世界,所以约会当天顾观南没有让薄旭和许敬川留守酒店。   沈知北对于这个安排只是挑了一下眉头,并没有发表意见,直到走出酒店才问他:“司机都不带的话, 我们要怎么离开酒店呢?”   顾观南脚步一顿, 和沈知北手牵手站在酒店门口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出声,语气认真地问:“你会开车吗?”   沈知北淡定反问:“你觉得沈昂会好心送侄子去学车?又或者你认为交管局会给一个傻子发驾照吗?”   “……”顾观南叹了口气,“打车吧。”   沈知北却拉住他, 坏笑着问他:“想不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顾观南问:“有多普通?”   “最最最普通的那种。”沈知北边说边掏出手机,打开手机地图搜索路线, 看了一会儿, 他拉起顾观南, 跟着导航往外走。   “要去哪里?”顾观南有些怀疑地问, 脚步却没有一秒犹豫就跟了上去。   “这个时间,当然失去我们即将共进午餐的餐厅。”。   “你准备走着去?”   “当然不,”沈知北视线往下扫了眼顾观南的双腿,“就算你想,我也不舍得。”   顾观南就没往下问,全身心信任地跟着沈知北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了十分钟左右,沈知北带着顾观南在某站地铁站口停了下来。   顾观南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表情有些抵触。   沈知北装做没看到,径直拉着他进站,边给他介绍:“这是地铁站,进站乘车需要买票。”   顾观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虽然没有坐过,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是吗?”沈知北不信任地问,“那你知道怎么买票吗?”   “……”顾观南转过脸装做没听见。   沈知北忍笑,知道自己恋人面皮薄,就没有再继续逗他,拉着他到了售票机面前,手把手教他怎么购票。   顾观南一开始还认真听着,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问他:“我为什么要知道怎么买地铁票?”   沈知北解释道:“这样以后你要是想坐地铁就能自己买票了呀。”   顾观南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可能,就这么一次。”   沈知北哭笑不得,拿了车票拉着他往闸口走去,边道:“你好像很嫌弃的样子。”   顾观南也不隐瞒,皱着眉嫌弃道:“人多。”   沈知北扭过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时候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   “什么好处?”顾观南问他。   沈知北拿了车票带着他刷卡进站,笑容神秘:“运气的好的话,很快就能亲身体验到了。”   事实证明,沈知北有当预言家的天赋。   今天的地铁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原本就是周末,加上S市据说某个地方正在举行庆典,而那个地方正好在沈知北他们要坐的那条地铁线路上,所以好热闹的游客一批接一批地往那边赶。   顾观南看到这一场景之后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刻在脑门了,要不是沈知北有先见之明进站后就紧抓着他不放,估计这时候他已经逃回去了。   列车停停走走,经过了四辆他们都没有成功上车,倒不是说车厢爆满,他们连上车的机会都没有,而是每次车厢门打开,顾观南看到比沙丁鱼罐头还要拥挤的车厢就说什么都不肯进去。   沈知北虽然很想让他体验一下人挤人的感觉,但是转念一想,拥挤的车厢摩肩接踵,自家男人又长得这么英俊,要是有人借机吃他豆腐怎么办,于是只好做出妥协,陪他一起等了又等。   终于在送走了四个沙丁鱼罐头后,他们成功乘上了第五辆列车。   这一趟的乘客辆终于不像前面几辆那么夸张,所以在沈知北的连哄带骗下,顾观南终于黑着脸上去了。   车上还有空位,不过要说服顾观南和别人肩膀碰肩膀坐在一起显然不是一件易事,所以沈知北识趣带他走到了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那里人比较少,顾观南被安置在一个四周无人的角落后,脸上表情总算好看了一些。   沈知北就站在他的前面,张开手臂,双手撑在他的身后的车厢壁上,呈保护的姿态,隔绝了其他人的靠近。   沈知北比顾观南矮半个头,加上身形有些单薄,看起来他才应该是被护在角落里的人。因此,这奇异的反差引得不少乘客侧目。   可无论是保护姿态的沈知北还受保护的顾观南都不以为意,特别是顾观南,非但不觉得别扭,似乎还挺享受的,后背靠着车厢壁,抱着手,嘴角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温柔望着正在努力保护自己的小恋人。   沈知北也望着他,视线触及顾观南眼底的温柔就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   拥挤的车厢里,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互相看了一路。   距离目的地倒数第二站的时候,上车的乘客突然变多,成功将列车变成了第五个沙丁鱼罐头。   顾观南好不容易才好转的脸色瞬间又变难看了。更让他的不满的是,随着乘客的潮水式涌入,他们的空间也在逐渐缩小,沈知北为了保护他不被别人挤到,经常被别人撞到,往他的怀里扑了好几次。   顾观南虽然挺享受恋人投怀送抱的感觉,但是看着沈知北单薄的身子被人撞得一晃一晃的就根本高兴不起来,只剩下满腔的心疼和暴躁。在沈知北再一次被一个将近两百斤的大块头撞了一下而狼狈扑进他的怀里之后,顾观南忍无可忍,搂住恋人的腰,将两人的位置进行了调换。   沈知北后背贴着车厢壁,面前是试图用身体为自己筑成一道屏障的恋人,忍不住微微一笑,借着顾观南外衣的遮挡,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仰起脸小声问:“你不是讨厌和陌生人肢体接触吗?”   顾观南双手撑在他的耳边,低下头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更讨厌你和别人肢体接触。”   拥挤的车厢里,顾观南为了尽量和别人拉开距离,只好尽可能贴近沈知北,两人的膝盖相互触碰,身体紧密贴合着,几乎毫无缝隙。   两人的身高差使得顾观南说话的时候正好贴在沈知北的耳边,嘴唇一张一合不经意间总是会碰他的耳朵。沈知北就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用肩膀蹭了蹭。   顾观南嘴角轻轻挑起,明明知道沈知北的耳朵十分敏感还故意继续撩拨,于是成功看到恋人红着耳朵左躲右闪的局促模样。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沈知北一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好不停地用眼神警告顾观南别乱来。但顾观南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直到这时,他才深刻领会到了沈知北之前那句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的含义。而当他发现车厢里拥挤到乘客连转头都艰难时,他也逐渐不满足于挑逗耳朵,转而盯上了其他地方。   沈知北一开始为了不让人发现不停地躲闪,后来被撩拨地忍无可忍,就决定破罐破摔,揪着顾观南的衣领在他的嘴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恶作剧得逞的顾观南顺理成章地撬开他的嘴唇,深深吻了下去。   五分钟后,列车到站。顾观南牵着沈知北下车,终于逃离了沙丁鱼罐头。   列车载上另一波沙丁鱼继续前行,顾观南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人多确实有人多的好处。”   沈知北心情复杂,总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想起顾观南在列车对自己的戏弄就一肚子气,但由于是自己提议的,他连兴师问罪都无法理直气壮。   一直到出了地铁站,沈知北都没有说一句话。   “生气了?”顾观南去牵他的手。   沈知北躲开,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故意加快了步伐。   顾观南轻轻扯了扯嘴角,也知道自己刚才在地铁上有些过火,就识趣没有凑上去,放慢步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全程都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步履从容又悠闲。   刚走了几步,一个卖花的女孩子突然拦住了他。那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扎着个丸子头,看起来很活泼,面对着冷脸的顾观南也笑得一脸灿烂,捧起一大束玫瑰花笑眯眯问:“先生,要花吗?”   顾观南脚步没停,从女孩身边绕过,冷冷拒绝:“不需要。”   女孩不放弃,抱着花追了上去:“先生,买束送给女朋友吧。”   顾观南脚步放缓,随意地瞥了眼那捧还挂着露珠的红玫瑰。   女孩一看有戏赶紧不遗余力推销:“花是自家种的,今早刚从花园摘下来的,还很新鲜,您瞧长得多漂亮。送给您女朋友,她一定很高兴。”   虽然女孩把自家玫瑰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但是在顾观南看来再普通不过,不过女孩的后面半句话让他有些在意。   女孩追着又问了一遍:“先生,要买一束送给女朋友吗?”   顾观南皱起眉头,面无表情纠正道:“是男朋友。”   女孩只愣了两秒就从善如流改口:“先生,要买一束送给男朋友吗?”   顾观南这才满意,觉得买一束也无不可,正要点头,就听身后传来沈知北的说话声。   “我可不想接下去一整天都抱着这捧玫瑰。”   顾观南回过头,问他:“不喜欢?”   沈知北神情似笑非笑:“你以为我是小女生吗?”   顾观南了然地点头,打消了买花的念头,对女孩说:“抱歉,不需要了。”说完,牵起沈知北的手继续往前走。   沈知北这次没有拒绝,任他牵着乖乖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他回头,就见女孩还捧着花站在原地,盯着顾观南的背影,神情不舍又遗憾。   他收回目光,瞥了眼一旁的恋人,嘴唇微动,小声嘟囔了一句:“拈花惹草。”   他说得很小声,以为顾观南听不见,却没想到他缓缓挑起了嘴角,慢悠悠道:“不放心的话就抓紧点。”   沈知北转过脸看他,突然轻笑了一声,收拢四指,将那只温暖宽厚的手掌紧紧握在了手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几章正文就完结了。 第105章 一百零五章   与榕城快节奏的城市不同, S市是座生活气息浓郁的城市。沈知北和顾观南都是忙碌了小半辈子的人,很少有机会能够静下心来什么都不做,专心享受生活。所以留在S市的这一周, 两个人的生活别提多悠闲了,暂时不用去应付工作上的烦心事,每天在酒店吃了睡睡了吃,无聊了就手牵手出去压马路, 倒有那么点度假的意思。   但是度假生活终究有结束的那天。顾观南是顾氏的主心骨,根本不允许他离开太久, 而沈知北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三个月期限只剩下一个月了, 而之楠的情况还是迫在眉睫, 所以一周后两人就启程回了榕城。   回到榕城之后, 两人就又恢复了忙碌的生活,每天公司家两点一线,就连沈知北在S市提出的搬去公寓两人生活也因为厨师没有时间下厨只能暂时搁置。   此时距离三个月期限只剩下一个月。在沈知北连轴转地努力了两个月后,之楠的情况比起最开始半死不活的状态总算是有了起色, 但是距离股东们要求的起死回生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而致命的原因还是因为缺钱。   之楠的总裁办公室, 沈知北皱眉看着最新的财务报表陷入了沉思。   薄助理站在桌边口述补充:“这两个月来, 公司有三成项目已经陆陆续续得到了恢复,如今正有条不紊地继续往下走。不过这几个都是长期项目,短时间内想要获利很难, 想用这几个项目解决目前资金短缺的燃眉之急几乎不可能。”   沈知北放下报表,轻轻捏了捏鼻梁, 问:“第二个方案呢?”   薄助理犹豫了会儿才开口:“根据商务部的反馈, 愿意与之楠合作的企业——零。”   沈知北其实已经有些预料到了, 因此并没有太失落, 轻轻扯起一边嘴角,身子往后一靠,问:“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迫?”   “呃……”薄旭犹犹豫豫不敢开口。   沈知北了然一笑:“是不是都有俞氏授意不准给之楠提供援助?”   薄旭点点头:“这几个公司这两个月陆陆续续都与俞氏开展了合作,据说规模都不小,所以他们现在是唯俞氏马首是瞻,不敢得罪他们。”   “其实也能猜到。”沈知北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食指在下巴上轻点,“谁让我当初把俞氏得罪了个彻底呢?”   薄旭也叹气,收起平板,盯着沈知北看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开口问他:“沈先生,你为什么不求助老板呢?你只要开口,老板肯定会答应的。”   沈知北抬眼看他,嘴角的笑容多了些无奈的意味,轻轻叹息了一声,别有深意地道:“求他的代价太大啊。”   薄旭不以为然:“怎么会呢?沈先生若是开口求助,老板肯定是无条件帮忙的,怎么可能让你付出代价。”   沈知北歪着头,笑得一脸温和:“薄助理没谈过恋爱吧。”   薄旭表情一僵,用手指轻轻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来掩饰面上的尴尬,小声地解释了一句:“工作忙,没时间找。”并不是因为找!不!到!   沈知北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对他说:“等你谈恋爱了就知道了。”说完背着手晃晃悠悠走出了办公室。   薄旭也没工夫深思,赶紧跟了上去,边问:“沈先生,你要去哪里?”   沈知北停下脚步,回过头:“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求人啊。”   求人?   求谁?   薄助理皱着眉头努力思考,过了一会儿,眉头突然缓缓舒展开来,脸上疑惑的神情也逐渐被惊喜替代。   半小时后,薄旭和沈知北出现在了顾氏集团的大楼门口。   门口的保安自然是认识薄旭的,见他终于回来了都十分惊喜,赶紧激动的打招呼:“薄助理,你终于回来了!”   薄旭笑眯眯点点头,寒暄了几句就跟着沈知北走了进去。   走进大厅之后,薄旭就拿出工作牌,准备刷卡进去,却被沈知北拉住了。   薄旭转回头,不解地询问他:“沈先生,有事吗?”   沈知北道:“我们今天是来求合作的,一切按照流程进行。”说完就把薄旭赶去了前台。   薄助理盯着沈知北打量了好半天,想确认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耍自己完,后来发现他是认真的,瞬间一个大无语,觉得沈知北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就凭他们俩的身份哪需要这么折腾,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去都不会被人拦的。   不过虽然心里百般吐槽,薄助理还是认命走去了前台。谁让他只是个打工的呢,天大地大“老板娘”最大。   薄旭走到前台,前台的年轻女员工登时露出了门口保安的同款惊喜脸:“薄助理,你终于回来啦!”   薄旭微笑着点点头。   前台小姐姐激动得脸都红了,笑着问他:“薄助理有事吗?”   薄旭摆出职业微笑,公事公办道:“麻烦帮我接一下总裁办公室,我们沈总手上有一个项目想与你们顾总当面详谈。”   薄旭这番话说得简洁明了,前台小姐姐听懂了却又没有完全懂,理了半天也没有理清楚其中的关系,反而越来越晕了。   前台小姐姐觉得她的职业生涯受到了挑战,愣了好半天才呆呆道:“薄助理,你的话我怎么没太听懂呢。您要是想见顾总直接上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我通报?”   薄旭笑而不语,此时沈知北也走了过去,于是他往旁边退了半步,露出沈知北的脸,跟前台介绍:“这是之楠的沈总,你就这么通报吧。”   前台小姐姐看到沈知北又是一愣,一声沈先生脱口而出。   沈先生也微微一笑,与她点头示意。   前台小姐姐自然是认识沈知北的。   沈知北虽然早就不做顾观南的助理了,但是那段时间他和顾观南两个人同进同出,顾氏上下还是历历在目,并且潜意识里已经将它和顾氏的“总裁夫人”挂上了钩。因此即便沈知北早已和顾氏没有了关系,公司上下也依然对他敬重如初。   薄旭介绍沈知北的时候,前台小姐并没有错过那句“之楠”的沈总,再一看以一副助理姿态站在沈知北身后的薄助理,就感觉脑子更乱了。   这是什么诡异的组合啊!   一瞬间很久之前在公司广为流传的一道留言跃然她的脑海。   难不成薄助理真的跳槽了?!挖墙脚的居然还是他们的总裁夫人!   薄旭一见前台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伸手道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轻声提醒:“别乱想了,赶紧工作吧。”   “哦哦。”前台慌忙回神,赶紧拿出专业姿态拨通了总裁办的内线,将眼前的情况跟顾观南的秘书汇报了一遍。   秘书听说薄助理相约见总裁也是一脸懵,一瞬间脑海里前台小姐同款疑惑一闪而过。她也无法做决定,只好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家总裁。   顾观南听完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说了句让他们上来。   秘书如实转达了顾观南的意思,前台就顺利放人,拿起通行卡准备为他们刷门让他们进去,却见薄旭抬手阻止了,不慌不忙拿出自己的通行证在闸机上轻轻一刷。   前台小姐:“……”   紧接着她又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电梯门口,秘书小姐已经提前出来等着了。电梯门开,她先看到薄旭,就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薄旭回以一个微笑,往旁边退了半步,让沈知北先出来。   说来也巧,这个秘书就是当初被顾观南派去给沈知北买早餐的那位,和沈知北关系不错,沈知北离开那会儿她还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林秘书又赶紧跟沈知北打招呼:“沈先生,好久不见了。”   “林秘书,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沈知北微笑着。   林秘书低下头,还有些不好意思。林秘书自从暂代了助理之职之后就经常要跟着顾观南抛头露面,为了不给自家老板丢面子还特意苦练了化妆技术,妆容比起之前确实精致了不少,也有不少朋友说她越来越漂亮了,但这句话从沈知北嘴里说出来就是要比其他人悦耳,所以即使嘴里谦虚地说没有没有,但嘴角还好是抑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沈知北和林秘书叙了会儿旧就走进了办公室。林秘书正要跟上去,薄旭伸手轻轻一拉。   林秘书回头看他。   薄旭对她微微一笑:“等会儿再进去。”   林秘书疑惑,又回头看了眼办公室紧闭的房门,脑海里有什么突然就豁然开朗了,蹑手蹑脚走到薄旭身边,与他说悄悄话:“薄助理,沈先生和老板……”   薄旭食指抵在嘴唇上:“嘘——低调。”   林秘书虽然早有耳闻两人关系不一般,但是亲耳听到这一真相还是狠狠地震惊住了。与此同时,沈知北在她心中的形象瞬间更高大了。   毕竟他们家老板是出了名的冷清冷性,外界都说他没有感情,就连顾氏员工都觉得就自家老板那冷血的性格这辈子都不可能对谁动心的,竟然最后被沈知北拿下了。   顾观南自从认识沈知北之后就越来越有人情味,眼神中的寒意也消散了许多,尤其双腿恢复健康之后,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一般,心情好的时候甚至还会笑了。   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沈知北。真的很值得给他颁个舍身奉献奖!   .   沈知北走进办公室,一抬眼就瞧见了正端坐在办公桌后头的顾观南。顾观南此时正背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随意地搭在身前,平静地看着他。   沈知北反手关上门,微笑着走过去:“不忙?”   “等你。”顾观南道。   “你知道我会来?”沈知北走到他的面前,强行挤进了顾观南和办公桌之间。他身子依靠在办公桌的边沿,第一件事就是揪着顾观南的领带,把人抓过来亲了一口。   嘴唇轻轻碰了一下,沈知北就准备离开,结果嘴唇刚刚分开一些就被顾观南反抓着衣领又加深了这个吻。   于是原本浅尝辄止的一个蜻蜓点水式的亲吻逐渐演变成了缠绵悱恻的热吻。   双唇再次分开时,沈知北的嘴唇比来时红艳了许多,唇面还泛着明显的湿润水光。   顾观南的手还抓着他的衣领,不让他离开,眼眸低垂,盯着他微张的唇看了一会儿,又慢慢凑了过去,张嘴咬住了他的下唇。   沈知北呼吸一滞,保持着仅存的一点理智,强行忍住了想要回应的冲动,双手抵在顾观南的肩膀上,将他缓缓推开了。随后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柔声轻哄:“别闹,先谈正事。”   顾观南有些不满,不过还是暂时停了下来,伸手整理了一下被沈知北抓乱的衣领,瞬间又变成了严肃正经的总裁:“叫他们进来吧。”   沈知北失笑,每次看到顾观南前一秒对着自己意乱情迷,后一秒就又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觉得他虚伪的要命,特别想揭开这一层假面,让他手底下的人好好看看他们口中严肃冷酷、无情无欲的总裁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想到这里沈知北就起了坏心眼,坏笑着伸出手对着顾观南的脑袋一顿揉,故意把顾观南的头发揉乱。   顾观南就抬眼看着他,表情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出声阻止。   于是等薄旭和林秘书进来的时候,就见他们家严肃正经的老板顶着一头与人设格格不入的豪放不羁的发型,齐齐受到了震惊。再一看一旁正笑眯眯欣赏着自己杰作的沈知北,两人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一个成语——恃宠而骄。   沈知北欣赏到一半,突然打了个喷嚏。   顾观南立即问:“感冒了?”   沈知北摇头,揉了揉鼻子说:“没有,就是鼻子突然痒了一下。”说完他又吸了吸鼻子,“先谈正事吧。”   顾观南点头。   沈知北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薄旭就抱着一份文件站到他的身后。林秘书瞧了瞧眼前的形势,自觉跑去茶水间给沈知北泡茶了。   林秘书的离开倒是能让说话氛围变得更加随意。薄旭跟了他们这么久,该见的不该见的画面也见过不少,沈知北和顾观南都已经习惯性无视他的存在,有时候当着他的面就亲亲抱抱秀恩爱。每到这个时候,薄助理总是一边在心里大声抗议他俩可耻的虐狗行为,一边看得津津有味,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知北想起自己来时顾观南淡定的反应,就问他:“你早就知道我回来?”   顾观南点头,一副早就预料的样子:“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了。”   沈知北托腮:“你怎么这么笃定我会来找你?”   顾观南扯了扯嘴角:“俞氏早就跟榕城所有企业打过招呼,不允许任何一家公司向之楠伸出援手,你觉得榕城之中除了我还有谁敢帮你?”   沈知北心情复杂,突然想起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得罪的人是顾观南,不由得庆幸,幸好顾观南被自己收服了,不然如果同时得罪了顾俞两家,那他真的不用在榕城混了。   不过沈知北并没有因此就被喜悦冲昏头脑,理智道:“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你还是站在顾氏的立场上仔细衡量,我可不想成为拖累顾氏的罪人。”   顾观南淡淡道:“放心吧,顾氏还没有那么脆弱。”说完直接越过他命令薄旭把合作的文件递过来。   薄旭赶紧把文件递了过去,又习惯性地站到了顾观南的身后,开始给他补充介绍合同的内容。   顾观南看得并不是很仔细,只是随手翻了一遍就签字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度太快以至于沈知北都没来及得阻止合同上就已经多了一道顾观南的名字。   沈知北哭笑不得:“你好歹把合同仔细读一遍啊。”   “不用,内容早就知道了。”   沈知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了眼薄旭。薄旭赶紧低下头,拒绝与他视线接触。   顾观南签完合同就交给了薄旭,吩咐道:“通知下去吧。”   “好的。”薄旭如今已经能在沈知北助理和顾观南助理只见熟练转换身份,接过文件就往外走,一瞬间又变成了顾氏最能干的总裁特助先生。   沈知北望着薄旭逐渐跑远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回过头,问顾观南:“你早有准备?”   顾观南并不否认。   沈知北倒也没有生气,平静问他:“你老实告诉我,这些天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顾观南静默一瞬才开口:“只要你开口,我可以让之楠三个月内起死回生。”   沈知北有些意外,他想到顾观南为了让自己顺利继承公司肯定做了准备,但没想到他把一切都准备好。自己只要开口求他,他就可以借助顾观南的力量轻而易举地让之楠起死回生。可是……   “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因为,以你的性格一定不会接受。”   还有一点顾观南没有说出口。他喜欢看沈知北工作时专注的模样。他一直遗憾这辈子或许永远看不见沈知北原来的样子了,可是每当他埋首在书桌时,他就好像是看到了那个最真实的沈知北,成熟稳重,优秀出色。   沈知北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否认。   确实,虽然他不怀疑顾观南的出发点,也相信他是真心想要帮自己,但是这种现成的帮助他并不会接受。这就好比你信誓旦旦说要烧一盘菜,结果别人把菜给你洗了切了甚至炒好了,你只需要出锅装盘,而对外却还要说这盘菜是你烧的。   沈知北的自尊心并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他感激顾观南没有自作主张擅自出手,同时也感谢顾观南懂自己。   “这个项目在你们刚成立的时候薄旭就告诉我了,从那时起顾氏也开始着手准备,如今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你的合同。”顾观南似乎是担心沈知北会误会,多解释了一句,“这个项目顾氏很感兴趣,而且事成之后也能给顾氏带了一波长久的利益,董事会都很支持,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沈知北好笑地瞧他:“我又是不懂感恩的白眼狼,你这么为我着想我高兴还来不及,还会怪你吗?”   顾观南也勾起了唇角。谈完了正事就又顺手撕开了严肃正经的外表,露出满腹坏水的黑肚皮。   “我帮你解决了难题,你准备怎么回报我?”   沈知北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歪着脑袋无辜道:“你不是说项目完成后能给顾氏带来一波长期利益嘛,还不够?”   “那是给公司的,不是给我的。”顾观南一本正经,“怎么能混为一谈。”   沈知北哭笑不得,托着腮直白问他:“那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顾观南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慢吞吞命令:“过来。”   沈知北就站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半开玩笑道:“你别告诉我你的条件就是在办公室里做。”   顾观南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明白了似的,幽幽道:“你想在办公室里?”   “……”沈知北嘴角微微抽搐,推了他一把,“你这是倒打一耙。”   顾观南站起来:“我从来没说过,明明是你主动提的。”他边说边靠沈知北走过去。   沈知北赶紧往后退,不过退了两步就被身后的办公桌挡住了,于是又用手去抵顾观南的肩膀,表情紧张又严肃:“你别乱来,这里是办公室,随时都会有人进来的。”   顾观南不以为意,拉下他的手,搂着他的腰往桌上压,凑到他的耳边暧昧低语:“除了你没人敢随便进来。”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被人推开了,林秘书捧着两杯咖啡走进来。一抬头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吓得她差点把咖啡都打了,赶紧低下头疯狂道歉。   “顾总,对不起,我以为你们还在谈事……”林秘书的一张脸通红,也不知是害羞的还是紧张的。   沈知北也有些尴尬,拍了拍顾观南的肩膀让他赶紧起来。顾观南却只是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动弹。   “出去。”他冷冷地打断林秘书的道歉。   林秘书如获大赦,赶紧往外跑,刚跑了没几步却又被叫住了。林秘书皱起了一张脸,苦哈哈地问:“顾总,还有事吗?”   “把门带上。”话音还未落下,他已经吻住了沈知北。   林秘书又受了一波刺激,慌忙闭上眼睛用力关上了门。她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板和老板娘在里面办事,她是离开还是给他们守门呢?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薄旭回来了。   “怎么不进去?”薄旭问她,边说就要推门进去。   “薄助理!”林秘书赶紧拦住他,吭吭哧哧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薄旭也迷惑了,问她:“怎么了?我不能进去吗?”   林秘书点头啊点头。   薄旭又问:“老板在里面吗?”   继续点头。   “沈先生也在里面?”   又一次点头。   薄旭的表情也渐渐怪异起来,沉默良久才接着问:“他们在干嘛?”   林秘书吞吞吐吐,一张脸都憋红了才挤出两个字:“在、忙……”   薄旭:“……”   .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的门才重新打开。沈知北和顾观南一前一后走出来。一直在外面守门的薄旭赶紧站起来:“老板,沈先生。”   顾观南点点头,表情很正经,衣着笔挺,从外表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沈知北的样子却稍显狼狈,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来了,挂在手臂上,衬衫的衣领有几道褶皱,最顶上的扣子解开着,领带不翼而飞,最主要的是,他的眼角有些湿润,还泛着诡异的浅红。   标准一副被糟蹋过的样子啊。   薄助理在心里啧啧,却什么话都不敢说,眼睛也自觉地盯着地面看。   此时已经下班时间了。沈知北准备回去,顾观南也跟进了电梯。   沈知北清清嗓子问顾观南:“你今天加班吗?”   顾观南摇头:“和你一起回家。”   沈知北意外:“今天不忙?”   顾观南转脸看他,眼神别有深意:“回家之后就忙了。”   “……”沈知北默默看向电梯里的第三人。   薄助理在视线接触的一瞬间立即垂下眼眸,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耳朵,自言自语道:“最近耳朵不太对劲,经常无缘无故失聪,哪天去医院看一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长了一章! 第106章 一百零六章   之楠在搭上顾氏这艘大船之后, 总算是从破产的边缘挽救了回来。自从之楠要和顾氏合作的消息传出来后,之楠的员工对于沈知北最后的一点成见也随之消失了。   其实之楠不止一次地找过顾氏寻求合作,但是屡次碰壁。特别是顾观南上位之后, 顾氏的合作对象都是精挑细选的,一般公司根本看不上眼,而即便是规模不错的知名企业想要求合作,最后能不能成也得看顾观南的心情。偏偏顾观南又是出了名的难搞,   却没想到之楠几代人都没啃下来的硬骨头最后竟然被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人给啃了下来。之楠如今再提起沈知北,除了称赞还是称赞, 显然已经欣然接受了这位年轻的新总裁。   而一心等着看沈知北笑话的几位公司股东在得知顾氏答应合作之后就知道这个总裁之位非沈知北莫属了,所以三个月期限没到就提前结束了赌约, 正式对外宣布了沈知北的身份。   之楠虽然经过重创, 势力大不如前,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榕城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沈昂卸任,由年仅二十岁的侄子接替总裁一职的消息很快就被报道了出来。沈知北的身份信息也遭到了大起底。   沈昂在任时,刻意隐瞒了沈知北的消息, 常年将他关在家中, 几乎不带出门。所以外界对于沈知北的情况知之甚少, 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沈乔夫妇的独子,幼年失去双亲后就被叔叔一家收养,结果五年后又意外烧坏脑子, 变成了个傻子。   所以当听说沈知北要出任之楠的总裁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之楠疯了?!   让一个傻子担任总裁, 之楠此举明显是放弃治疗, 准备摆烂到底了。   随着沈知北的上任, 之楠也彻底成为了榕城上流圈层茶余饭后的谈资, 甚至还有人私下开盘下注赌之楠多久会倒闭。   对于这些事情沈知北早有耳闻,但都一笑而过,仿佛谈论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   这段时间,沈知北工作很忙,一直加班到深夜,严重影响了夜生活的质量。顾观南对此很是不满,面对着每天加班到深夜回来倒头就睡的恋人,表情一天比一天难看。就在他的脸即将和锅底同色时,沈知北终于结束了加班的日子,在周五这天准时下班了。   沈知北和顾观南的下班时间差不多,加上两人的公司离得也不远,所以不加班的日子顾观南就会过来先接上沈知北再一起回家。如果遇上加班,顾观南即便工作不忙也会在公司多留一会儿,等沈知北快下班了再过来接他。   沈知北提前通知了顾观南今天不加班,所以他一下班就过来在之楠的楼下等着了。   沈知北走出公司大楼,看到熟悉的车子微微一笑,快步走过去。薄旭快步跟上,抢先一步走到车边,打开后车门。   顾观南听到开门声放下文件,刚准备抬头,下巴就被钻进车子都还没坐稳的沈知北捏住亲了一口。这一口亲得有些重,啾的一声,在静谧的车厢里仿佛被放到了数倍。驾驶座上,保镖兼司机的许敬川默默扭脸看向车外,耳朵有些红。   其实沈知北不常在有外人的场合和顾观南做些亲密的举动,这一次主要是因为太久没有亲密,一时间情难自禁。   车子缓缓开出之楠大楼,沈知北亲完顾观南就开始打哈欠。顾观南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问:“累?”   沈知北点点头,眼睛半睁半合,又连打了三个哈欠。这些天他的睡眠时间不足五小时,工作强度又大,沉浸在工作时还不觉得,此时一放松下来就觉得身体又累又困,感觉随时都能睡过去一般。   顾观南盯着他的脸,虽然面上情绪不显,眼神却是心疼的。伸手将沈知北的脑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放轻声音道:“睡一会儿吧。”   顾观南低低沉沉的嗓音仿佛自带催眠效果,沈知北就觉得眼皮更重了,终于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出片刻就睡了过去。   沈知北这一觉睡得很沉,再次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头顶的天花板有些陌生,并不是他们每天睡觉的卧室。   他盯着还没彻底清醒的脑袋坐了起来,盯着眼前的房间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里是顾观南公寓里的卧室。   他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应该回顾家别墅吗?怎么来公寓了?   这时,卧室房门打开了,顾观南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醒了?”顾观南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到床头,“帮你煮了面条,吃点?”   沈知北仰着脸呆呆问顾观南:“我们怎么来公寓了?”   “不是你说不想被别人打扰吗?”顾观南在床边坐下,将手掌轻轻贴上了他的额头。   沈知北不解地看他。   顾观南有些无奈:“你发烧了都不知道?”   沈知北一愣,用手背碰了一下额头,确实有些烫,还挺意外的:“原来是发烧了啊,难怪一整天都提不起劲。”   顾观南拿过一旁的毛毯将他裹住:“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知北自从知道自己发烧之后就感觉提不起劲,精神也一下子就萎靡了,也没有食欲。   “不想吃?”   沈知北恹恹点头。   顾观南抚摸着他的脸颊:“我亲手烧的,真的不吃?”   “……”沈知北,“吃!”   顾观南嘴角挑起一些,端过面碗,问:“自己吃?”   沈知北把下巴搭在他的手臂上,仰起脸,表情有些怨念:“难道你连亲手喂生病的恋人吃饭都不愿意?”   顾观南拿起子,夹起面条,吹凉了才送到他的嘴边,冷静解释道:“我只是想你可能不喜欢被别人喂。”   沈知北张嘴吃下面条,眉开眼笑地看着正专注给自己吹凉面条的恋人,突然说了一句:“我终于知道你当初为什么骗我了。”   顾观南皱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知北指了指他的右手,满意地评价了一句:“感觉确实不错。”   顾观南微微一笑,继续给他喂食。   沈知北吃得心满意足,感觉精神都变好了,非要下床走动走动。   顾观南也不舍得强迫他,而且屋子里暖气也很足,于是就允许他自由活动一个小时。   沈知北披着厚厚的毛毯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沙拉正在看新闻。顾观南就坐在他的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单手处理文件。   当地的电视台正在报道榕城三日后的一场企业交流会,报道里着重强调了届时顾氏和俞氏的当家人都会出席。   沈知北扭头问顾观南:“你要去?”   顾观南头也不抬:“嗯,政府牵头的,榕城的企业基本都邀请到了,不好拒绝。”   沈知北皱眉:“这么说之楠也在其中了?”   “嗯。”顾观南问他,“你不知道?”   沈知北仰着脸仔细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大概是知道的,薄旭好像跟我提起过,不过当时我在忙其他事,没太在意。   顾观南又问他:“去吗?”   “去呗,”沈知北眯起眼睛,“外界对于之楠的误解好像有些多,正好借这个机会做个澄清。”   顾观南抬起头:“需要避嫌吗?”   沈知北脸一沉,眼神逐渐危险:“怎么,我很拿不出手吗?”   顾观南闻言,视线从他的脸颊逐渐下移到他露在外面的脖子,上面还有几天前他们亲密的浅淡痕迹,眼神一下子就变暗了。指尖若即若离地划过那处,他压低声音问:“你觉得呢?”   沈知北眼眸低垂,看了眼那只在自己脖颈间作乱的手,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被顾观南若有似无的撩拨挑起了淡淡的欲念。   他转过身子,双手搂住顾观南的脖子,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语气有些怨念:“这场病真是不合时宜。”   顾观南也回抱住他,比平时抱得更紧,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沈知北埋在他的肩头无声笑了笑,用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顾观南的耳垂,诱声问:“听说发烧的话可以通过出汗降温,要不要试试?”   环在腰间的手瞬间收得更近了,沈知北得意地挑起嘴角,乘胜追击直接把人压倒在了沙发上,手指摸上顾观南的衬衫衣领就要解扣子,却被顾观南握住了手腕。   沈知北不得不停下,抬头问他:“不想?”   顾观南此刻的表情有些无奈,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搂着恋人的腰又坐了起来,顺便扯过被沈知北甩到地上的毛毯重新将人裹住。   沈知北鼓起了脸颊,眼神逐渐不满:“你真的不想?”   顾观南冷静给他解释:“发烧不能剧烈运动。”   沈知北觉得遗憾,他刚才这一番挑逗先不论顾观南有没有想法,反正是成功把他的念想挑了起来。   他开始后悔刚才没抵住诱惑在顾观南的连哄带骗下将一整碗面条都吃完了,总感觉现在一身的精力无处发泄。   “那我们慢慢的,不让它剧烈。”沈知北轻轻挠了一下顾观南的下巴,笑容乖巧又纯洁。   顾观南怀疑地看他:“慢慢来?你确定你喜欢?不会和上次一样开始没多久就求着让我快一点吧?”   “……”沈知北想去捂顾观南的嘴,却晚了一步,随性趴在他的肩膀上羞愤得不肯抬起头,绝望道,“算了,还是洗洗睡觉吧。”   顾观南抚摸着他的后颈无声轻笑,伸手将他抱起进了卧室。   沈知北被顾观南养了这么久,早已不是之前那个营养不良的小瘦猴,体质也比刚开始强壮了不少,吃了药,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于是,周末还起了个大早的小两口并没有立即起床,而是被子一盖先进行了一番清晨运动,总算是弥补了昨晚的遗憾。   折腾到中午,两人才终于才从床上下来。   沈知北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等他走出卧室,顾观南已经烧好第一道菜了。   沈知北的走路姿势还有些别扭,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慢吞吞走到厨房。走到顾观南身后,突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软绵绵趴到了他的背上。   正在煮汤的顾观南的动作一顿,腾出一只手往后在他腰上轻轻一碰,轻声哄道:“马上就好。”   “嗯。”沈知北双手搂着他的腰,闭上眼睛安心地趴在他的背上补眠。   沈存信开门进来就瞧见这么一幕,心情那叫个复杂,清了清嗓子,毫无眼色地出声打破了这一弥漫着粉红泡泡的温馨气氛。   “烧个饭也需要这么黏黏糊糊?”沈存信站在厨房外面,斜着眼看他们,语气酸溜溜。   厨房里,被打扰了甜蜜气氛的小两口果不其然表情一沉,齐刷刷扭头看他,脸上嫌弃的神色毫不掩饰。   “你怎么进来的?”顾观南皱眉,仿佛是在看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我有你家房门密码啊。”沈存信理直气壮,“你给我的。”   顾观南不悦:“你来干嘛?”   “来见我侄子不可以吗?”沈存信盯着顾观南嫌弃的眼神走到沈知北的面前,笑着拥抱住侄子,“知北,好久没见,有没有想小叔?”   沈知北笑而不语,勉为其难伸出手回抱了一下,不过刚抱了一秒就被顾观南拉开了。   沈存信不满抗议:“你吃醋也挑挑对象好吧,我是他小叔!小叔!”   顾观南不以为然,依然用看情敌似的眼神看好友。   沈存信气急,跟沈知北告状:“知北,你看看他!”   沈知北忍笑,安慰地拍了拍沈存信的肩膀,却也没有对顾观南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他把沈存信带出了厨房:“小叔,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当然是吴管家告诉我的。”沈存信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往厨房瞟,第一眼看到拿着锅铲的顾观南他震惊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可震惊过后他又欣慰一笑,凑到沈知北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你把他□□的不错。”   沈知北失笑,却没有否认。   沈存信顶着友谊破裂的压力,厚着脸皮留下来蹭了一顿中饭,并且对于好友的手艺给出了最高的评价。   “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沈存信靠在椅背上揉肚皮。   顾观南对于好友真心诚意的夸奖无动于衷,甚至冷酷无情地下了逐客令:“人看了,饭也吃了,你可以走了。”   沈知北摊着手脚,摆出一副无赖样:“走什么走,我还没谈正事呢。”   顾观南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沈知北就接过话题,问他:“什么正事?”   沈存信问他:“你最近都没回沈家看过吧?”   沈知北摇头,他对沈家一向没什么感情,也从没把那个地方当做自己的家,没有必要他一般不会主动过去。   “怎么了?”沈知北问。   “没什么,”沈存信告诉他,“前段时间别墅从里到外已经重新装潢过了,有时间的话你过去一趟,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另外原本的那批佣人也都辞退了,等你住进去之后再挑选一批新的吧。”   沈知北听得一头雾水:“沈家重新装潢过了?我怎么不知道?谁的主意?”   沈存信对着顾观南努了努嘴。   沈知北回头看他:“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顾观南无所谓道:“也不是大事。”   沈知北托腮:“为什么突然重新装潢?”   顾观南反问他:“沈昂住过的屋子,你确定你能睡得安心?”   沈知北笑而不语。   沈存信拍拍他的手背:“放心吧,房子重新装潢过之后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痕迹了,房间格局也做了大量改变,你可以安心住。”   沈知北点点头,又问:“你有沈昂的消息吗?”   沈存信立即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语气都冷了下来:“听说离开榕城去外地发展了。”   沈知北意外:“离开榕城了?自愿的?”   “那谁知道,”沈存信一摊手,“我也是从一个远方亲戚那里得到的消息。我那个亲戚家就在C市,在C市也挺有势力的,算起来跟沈昂那边的关系要更近一些。不过你也知道的,沈昂自从发迹之后看谁像都是抢财产的,恨不得跟我们这些穷酸亲戚断绝关系。不过前几天我去C市出差,和那个亲戚见了一面,他跟我说前段时间沈昂破天荒地联系了他,说是工作原因带着妻儿搬来C市了,还说以后就在C市定居了,过几天带着妻儿去窜门。”   沈知北越听越意外,当时沈昂宁愿偿还所有财产也要留在榕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应该不可能会主动离开榕城的。想到这里,他不禁看了眼顾观南。却见顾观南也正看着自己,目光坦然平静,对视片刻,他低下头无声轻笑。   沈存信说完正事就被顾观南不留情面地赶出了家门。沈知北也没有挽留,站在自家男人的身后笑眯眯跟他挥手。   回到客厅,沈知北拉着顾观南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懒洋洋地钻进了他的怀里,拉过他的手要他给自己按摩。   他的身体还有些酸痛,刚才沈存信在,为了不让他看出什么他只好绷紧浑身肌肉端着,最终的结果就是成功加重了肌肉的酸痛程度。   顾观南将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的腿给他按摩肌肉。他的手法很专业,力道不轻不重也刚刚好。沈知北被按得很舒服,享受得眯着眼睛哼哼唧唧。   顾观南就不自觉想起了早晨的情景,沈知北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哼哼唧唧,小猫叫似的,轻声细语又软绵绵,撩拨得他心都痒了。   偏偏沈知北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毫无自觉,叫声越来越软,也越来越投入。   顾观南为了照顾他的腰,也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真正的禽兽,只好轻轻掐了一把他的腰,沉声喝止:“闭嘴。”   沈知北果然乖乖闭上了嘴,下巴搭在他的腿上,背对着他缓缓勾起了嘴角。   从顾观南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嘴角一点扬起的弧度,于是瞬间就明白了恋人的心思,将他翻了过来,面无表情盯着他看。   沈知北刚和他对视了两秒就破功了,见顾观南眼神一变赶紧转过脸咳嗽了一声,摆出了谈正事专用脸:“沈昂离开榕城是不是跟你有关?”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场合,顾观南很直接地就承认了。   沈知北抓着他的衣领晃了晃,笑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观南抓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不想追究是你的事,我可没说就这么放过他。”   “怒意这么大,难不成沈昂也得罪你了?”沈知北捏着他的下巴,那神情和调戏良家妇女的富家公子如出一辙。   “嗯。”顾观南直白道,“他欺负我男朋友,算不算得罪我?”   沈知北笑了笑,躺在顾观南的腿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半眯着眼睛懒洋洋问:“那你准备怎么为你男朋友报仇?”   “以牙还牙。”   沈知北来了兴趣:“具体说说。”   顾观南却又突兀地转移了话题:“沈昂准备自己开公司了。”   “沈昂要开公司?”沈知北坐了起来,怀疑地问,“他有这能力吗?”   顾观南不屑轻笑:“所以我给他安排了个得力助手,还投资了他一笔钱。”   沈知北皱眉,伸手去试探顾观南的额头温度:“没发烧啊。你确定这是报复不是送温暖?”   顾观南拉下他的手,耐心问他:“知道沈昂最怕什么吗?”   沈知北拧着眉头想了想,不确定道:“没钱?一无所有?”   顾观南补充:“是拥有之后再次一无所有。”   沈知北很快就明白了顾观南的意思:“你该不会是准备先帮助沈昂重新站起来,让他误以为曾经的生活又回来了,然后再一次摧毁?”   顾观南揉了揉他的脑袋,表示了赞赏。   沈知北打量了他半晌,感慨道:“不愧是商人,心真狠。”   顾观南挑眉问:“不喜欢?”   沈知北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将他抵在沙发背上,对着他的嘴唇就亲了下去:“不能再喜欢了。” 第107章 一百零七章   三日后, 由榕城政府牵头的企业交流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如期举行。   当天正好是工作日,为了不耽误各位老板的工作,酒会定在了晚上八点。   沈知北原本都已经约定好到时和顾观南一起过去, 却不想到了当天下午临下班之前,却被突发的情况绊住了脚,不得不先留下来处理。   由于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处理好,沈知北就没让顾观南等, 让他先去赴约了。   沈知北姗姗赶到酒店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此时酒会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儿,酒热正酣。酒会上, 觥筹交错,现场演奏的交响乐宛转悠扬, 舞池里年轻男女随着音乐优雅起舞。衣着光鲜的宾客们酒杯相碰, 笑容满面寒暄着。   在宴会厅门口, 沈知北被礼宾生拦了下来,身后的薄旭就走了上来,拿出了两人的邀请函。礼宾生接过看了一眼就一躬身就彬彬有礼请两人进去了。   沈知北站在外围四下打量了几眼,并没有立即走进去。   薄旭跟在他的身后也四处张望, 似乎在找什么。找了一会儿他目光一顿, 嘴角微微挑起了一些, 轻轻碰了碰沈知北的手臂,右手指向某个方位示意他:“老板他们在那里。”   沈知北的目光早就停留到了薄旭手指的方向,显然早就看到了, 不过顾观南正在跟别人谈话,他就没有走过去。等那个人离开了, 他才抬腿走过去。然而就在即将走到顾观南面前时, 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顺手把薄旭也拉住。   薄旭走在他的身后, 什么都没看到就被他拽住了,停下来不解地扭脸看他。   沈知北嘴角缓缓勾起,脸上的笑容却带着莫名的凉意。   薄旭意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蓦地睁大了眼睛,脸上表情先是震惊随后又逐渐同情。他不动声色地瞟了眼一旁的沈知北,果不其然就见对方脸上的笑容比刚才又灿烂了几分,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薄旭低下头,在心里为自家老板默哀。   不远处,一个年轻美艳的女人身姿摇曳地走到顾观南面前,与他轻轻碰了一下酒杯,红唇贴在杯沿小抿了一口,随后又对着顾观南魅惑一笑,与他面对面交谈了起来。   一向拒人以千里外的顾观南意外地竟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耐烦,态度甚至还算得上温和,整个眉眼都是舒展着的,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   薄旭看了眼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人,又偷偷瞥一旁的沈知北。沈知北此刻脸上的表情应该可以定义成吃醋。   薄旭在心里一边同情自家老板,一边又为自家老板高兴,毕竟沈知北会不高兴就意味着他在意他,是件好事。如果沈知北看到他家老板跟一个魅力四射的大美人交谈相欢也依然无动于衷的话,那他家老板才真要躲起来哭上一哭了。   薄旭低着头偷笑,觉得老板要是看到沈知北如今的表情肯定会高兴的,所以为了让他家老板更加高兴,他又往紧张的局面上又拱了一把火。   他凑到沈知北身边,小声解释了一句:“那位是程元建设老总的千金,程心仪小姐,今年刚从美国名校毕业,三个月前接手了程元建设,能力很出色,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得到了程元上下的一致认可。程元的老总也一直以这个女儿为傲,逢人就夸女儿,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薄旭介绍的时候眼睛全程盯着沈知北的表情。沈知北虽然一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而这种在意也很诚实地反应到了脸上。   他的语气有些酸,问薄旭:“你家老板跟她认识?”   薄旭点点头,说:“顾家和程家是世交,据说老板的母亲生前和程家的太太是闺中密友,关系很好,两家来往也很频繁,另外……”说着说着,薄旭就消了声,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下去。   沈知北转过来笑着看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倒不如一口气说完?”   薄旭低下头,在心里又为自家老板默哀了几秒,配合地往下说:“听说顾夫人在世时原本想和程太太一起撮合两家的小孩。”   沈知北嘴角又扬起了一些,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此时一位侍者端着托盘从他们身边经过,沈知北伸手拿了一杯红酒,仰头喝了一大口才恢复了冷静,接着问:“然后呢?为什么没有成?”   薄旭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生杀大权还掌握在顾观南的手中,顾观南要是不好过,他这个挑拨是非的也别想过舒服,于是赶紧往回找补:“当然是因为老板不喜欢程小姐了,这么多年来能让老板动心的就只有沈先生您了。”   沈知北转过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悠悠道:“实话。”   “……”薄助理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告诉他,“我也是听吴管家说的,说是太太和程家太太刚有了这个念头后没过多久就发生了车祸。然后……程小姐听说老板的腿受了伤,可能以后都站不起来了之后就再没来看望过老板,第二年又直接去国外读书了,今年才回来。太太走后,两家的关系也开始逐渐疏远,近些年除了公事上的合作,私下已经没有往来了。”   沈知北轻晃着红酒,情绪全程都很平静,只是在听到陈小姐出国念书那一段轻轻挑了一下眉梢,嘴角也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薄旭也摸不清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为了自己和自家老板的生命安全还是贴心地解释道:“沈先生,老板大概是在和程小姐谈论生意上的事呢。顾氏最近和程元有个合作项目,程小姐是负责人,所以这些天和老板联系也比较频繁。您放心,老板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是看不上别人的。”   沈知北哭笑不得,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顺手就把空酒杯往薄旭的手里一塞,不紧不慢地就朝着还沉浸在交谈中的两人走了过去。   顾观南虽然面上在和程心仪谈话,但其实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还没有赶来的沈知北,因此并没有认真听程心仪说话。至于薄旭他们瞧见的温柔的神色也不是因为程心仪,纯粹是因为他在那时候突然想起了和沈知北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或许连顾观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只要一想起沈知北,整个人就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从里到外变得柔软,露出定义为温柔的神色。   在沈知北出现之前,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能够让他温柔以待的人或事物,所以他从心到外面都是冷漠如冰的,加上因为曾经的“光辉事迹”被外界贴上了危险可怕的表情,逐渐地就变成了没人敢靠近。   可是自从沈知北出现之后,在沈知北的爱意和感化之下他逐渐卸下来了身上的防备,身上的戾气消了不少。特别是重新站起来之后,身上的气质就发生了彻底的转变的,曾经被阴戾掩埋了起来的那张俊美的面孔也终于展现出来原本的魅力。   顾观南并不知道,自从他双腿恢复健康的消息传遍了榕城上流圈之后,他一跃成为了所有富家小姐心目中的丈夫人选NO.1。   程心仪也在其中。   程心仪边和顾观南说话,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和顾观南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一直到十五岁前,因为两家的关系他们两个来往也极为频繁,可以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程心仪一早就知道两家父母有意撮合她和顾观南。   那时候的顾观南还是个无忧无虑的阳光少年,性格很温和,一直把程心仪当成妹妹对待。虽然两个小孩因为父母的有意撮合经常会独处,但是当时顾观南是个爱玩的性子,所以往往把程心仪带到自己房间后,打开电视给她找出一部少女动漫让她看后就自顾自专心捣鼓飞机模型,就连最基本的交流都很少。   程心仪在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曾经顾观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称得上是最典型的直男行为了。   在这种情况下,加上那时两个孩子年纪也不大,所以程心仪对于顾观南并没有别的想法。可是即便如此,对于两家长辈有意撮合他们的行为她也没有排斥。   程心仪从小就比一般的小孩子早熟,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像他们这种家庭,婚姻和爱情都是为家族的发展服务的,所以她也深刻明白自己以后若是能和顾观南结婚,以顾家在榕城的地位,这段婚姻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顾家都是有利无害的。   再后来,两个孩子又长大了一些,顾观南越来越优秀,校园男神的属性初显,程心仪对于顾观南的感情也开始渐渐变了味,对于以后两人的未来也从原本的不抵抗渐渐转变为了期待。   可就在她刚开始喜欢上顾观南不久,顾家突然出了变故。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不仅当场夺走了顾家的当家主母,也夺走了顾观南的双腿。   当程心仪听说顾观南双腿手上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最先闪过的念头是——自己不能嫁给一个废人。   后来她跟随父母去医院看望受伤住院的顾观南,当看到形容颓废,双眼暗淡无光,如同一个断线木偶一般死气沉沉的顾观南后,这个念头越发坚定,于是当天回到家后她就要求父母毁了这个婚约。   那时程心仪也不过十五岁,即便心理再早熟也不过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也做不到冷静理智,只要一想起以后数十年,她都要对着一个双腿残疾的男人,要给他推一辈子轮椅就觉得崩溃,根本不能接受。   刚好那时候,爱女心切的程父也不舍得把女儿嫁给一个废人,忙不迭就答应了下来。由于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两家的婚事一直以来都是两家长辈口头上说说,并没有正式定下来,倒也省了他们很多事。   刚好那时候顾家也是多事之秋,自顾不暇,他们就准备将这件事冷处理,之后就减少了和顾家的往来,更是在第二年直接送女儿出国读书,完全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顾之行那时候也正好跟刚进门的情人和儿子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几乎快忘了顾观南这个儿子,更加不可能记起随口一说的婚事。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程顾两家的人,几乎没人知道程家大小姐和顾观南是差点订婚的关系。   程心仪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国外,对于榕城的事并不是很了解,对于顾观南的印象也还停留在十几年前。   所以当她回国接手家里公司后,她都刻意避免和顾观南接触,就怕顾家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那段婚约,逼着她和顾观南结婚。结果一周前,她因为公司上的业务不得不和顾观南见面,却震惊地发现顾观南竟然站起来了,不仅变得健健康康,甚至比她记忆中的样子越发帅气迷人,成熟冷峻的模样第一眼就俘获了她的心。   以前程心仪有多嫌弃这桩婚事,如今她就有多渴望。所以这段日子,她经常以谈公事为借口约顾观南见面,每一次见面之前都会精心打扮一番,就希望能吸引顾观南的注意。只可惜顾观南的态度每一次都很冷淡,而且一谈起工作就六亲不认,根本注意不到其他。   知道顾观南也会参加酒会,程心仪几乎从一周前就开始准备了。为了今晚的酒会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特地穿着一件很性感的晚礼服,脸上妆容也比平时浓艳,一出现就不出意外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只可惜即便如此,顾观南和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心不在焉的,甚至目光都没往她的身上逗留过一秒。   程心仪有些失落,低下头轻轻摇了摇下唇,在心里暗暗抱怨——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直男。可是让她就这么放弃又不甘心,所以一直不肯离开。   程心仪重新抬起头,不露声色地扫了一眼四周都盯着他们这边蠢蠢欲动的年轻女人,心里冷笑了一声,伸出左手优雅地将脸颊边的碎发挽到了耳后,温婉一笑,见顾观南不愿谈工作就跟他聊起了往事。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   顾观南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她吸引了,抬起头淡然地看了一眼,也没有回答,耐心等着她往下说。   程心仪身子往后仰,轻轻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红唇一弯,怀念地说:“小时候,我爸妈经常带我去你家玩,长辈们聊天的时候顾伯母总是会让你带我去你房间玩,然后你就会把我带去你房间,把我安置在电视机前面,放动画片给我看,你自己就在边上组装模型。”   顾观南眉头轻蹙,似乎是在回忆,想了一会儿确认有这么一件事后就点了一下头,淡淡嗯了一声,也没有接话的意思。   程心仪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为了掩饰尴尬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又玩笑着说:“你大概永远都不知道我当时心情有多无奈。带女孩去你房间玩却让她独自看电视,你自己玩得不亦乐乎。我就想这么直男以后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顾观南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轻轻挑了一下眉头,不在意道:“我不需要。”   程心仪心里暗喜,面上却还要继续保持淡然,故作随意地问:“听你这语气难不成没有女朋友?”   顾观南摇头。   程心仪一喜,嘴角都开始不由自主地上扬,赶紧低下头来,正思考着该怎么才能将话题不动声色地往娃娃亲上引,却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幽幽响起。   “女朋友是没有,男朋友倒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来一章完结的,但是内容有些多,所以可能会分成三章or两章。是的,很快就要完结了,但是别方,还有番外! 第108章 完结章【评论发红包】   “女朋友是没有, 男朋友倒有一个。”声音轻飘飘的,还带着若有似无的酸味。   顾观南和程心仪都是一愣。随即程心仪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顾观南的眼神逐渐从娇羞变成了震惊。而顾观南听到后脸上冰雪消融, 渐渐露出了暖意。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一张熟悉的俊颜。   “好慢。”他慢悠悠抱怨了一句。   沈知北微微一笑,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动作十分亲昵:“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顾观南原本也只是因为一个人有些无聊才随口抱怨了一句, 并没有真的生气,拉下沈知北的手温柔握在了手心中。   沈知北也没有挣扎, 反而小孩子似的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撒娇似的抱怨了一句:“好饿。”   顾观南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没吃晚饭?”   沈知北点头, 身子不自觉就往顾观南的身上靠, 脑袋抵在他的胸口, 声音委屈巴巴的:“太忙了,没时间吃饭。”   顾观南隐隐觉得沈知北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一听说恋人还饿着肚子一下子也顾不得思考其他,搂住他的腰就要往用餐区走去。   这时自从沈知北出现之后就沦为背景板的程心仪终于再次开口了:“观南哥, 他…是谁啊。”   顾观南只好停了下来, 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我未婚夫。”   未婚夫三个字说得掷地有声, 不仅仅是程心仪听见了,就连周围一直在好奇围观的其他宾客也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惊呼声四起。   所有人的反应都出奇地一致, 不约而同地开始打量顾观南以及顾观南怀中那位被他当众承认是未婚夫的年轻男人。   沈知北和顾观南在一起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除了顾氏那帮歪打正着猜对了的员工之外, 知道这件事的也就两人比较亲近的朋友, 所以外界一直以为顾观南还是单身。   事实上, 在他们看来, 顾观南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了,所以骤然听说他居然有对象了,而且对象还是一个男人,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所有人自然吃惊非小。   众人又都去打量沈知北,想瞧一瞧能让顾观南动心的人是怎样的神仙人物。然而在看清沈知北的面容后,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好小好年轻。虽然沈知北的外形也很优秀,甚至可以说和顾观南不相上下,可是也无法掩饰沈知北过分年轻的事实。   所有人一面感叹顾观南原来喜欢这种款式的,一面又忍不住怀疑两人之间是不是存在某种不正当的交易。毕竟在不知道真相的吃瓜群众眼中,顾观南就是一头吃嫩草的老牛。   程心仪的震惊程度可以说是所有人里最大的,而看着顾观南小心翼翼护着恋人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生嫉妒,面上却还要装做若无其事,勉强地勾起嘴角道了一声恭喜:“我太久没回来了,都不知道你都已经订婚了。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顾观南闻言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和程心仪其实说不上有多熟,如今肯站在这里耐心听她说些有的没的完全是看在两家的合作上。至于介绍沈知北,他更是百般个不愿意,正要拒绝,怀里的恋人却已经主动开口。   “你好,我是沈知北。”沈知北站直身子,对程心怡伸出了手,随后又不紧不慢地瞥了身后的恋人一眼,淡定纠正道,“我是顾观南的男朋友,不是未婚夫,他还没有向我求婚。”   身后,顾观南轻轻挑了一下眉,什么话都没说。   程心仪的笑容有些勉强,但还是伸手与他轻轻一握:“程心仪。我们家和观南哥家是世交,从小就认识。”   沈知北微微一笑,收回手,没有接话,并没有要继续寒暄的意思。   程心仪却自顾自问了起来:“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努力装得像一个热爱八卦的小女生,极力掩藏着话语里的妒意。   沈知北一听这个话题嘴角扬起的弧度就又加深了几分,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恋人,重新转回身,笑着说:“他对我一见钟情,之后就主动搭讪,制造各种偶遇,渐渐得就熟了。”   顾观南:“……”   “噗…咳咳咳。”一旁的吃瓜群众薄助理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不过自家老板一个眼刀飞过来,他就吓得赶紧用咳嗽掩饰。   程心仪却对沈知北的话不疑有他,心情越发得复杂,羡慕嫉妒又遗憾,开始后悔当初顾观南出事之后就迫不及待地逃离到了国外。如果她当时知道顾观南以后能重新站起来,她肯定不会逃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现在陪在顾观南身边的人就是她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程心仪也总算迟钝地感觉到了顾观南的不悦,识趣地离开了,没有再打扰这对甜蜜的情侣。   程心仪一走顾观南的脸色也就好转了许多,心里还惦记着饿肚子的恋人,拉着他去吃东西。   沈知北乖乖被他牵着往用餐区走去,脚步有些晃悠。   顾观南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停下来盯着看了一会儿。此时沈知北的脸颊有些红,眼神也有些涣散,那神情他再熟悉不过。   他面无表情看向薄旭。   薄旭极有颜色地解释道:“沈先生刚才喝了一杯红酒。”   话音落完,沈知北也很配合地双腿一软,倒在了顾观南的怀里,嘴上还逞强:“才一杯,我没醉,我酒量好着,是这个身体太弱了。”   顾观南无奈,搂住沈知北的腰,将他带到了角落里,问侍者要了杯热水,给他喂了几口,问他:“难不难受?”   沈知北摇摇头,眼神还是迷茫的,趴在顾观南的怀里发呆。   薄旭凑过来小声问:“要不要先送沈先生回家?”   顾观南原本也有这个打算,正要让薄旭去备车,却听怀里的沈知北哼哼唧唧地抬起头来。   “我饿了。”   顾观南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吩咐薄旭去拿点食物过来,自己则带着沈知北在角落的休息椅上坐下来,准备吃完东西再带他回去。   自从顾观南当众宣布了沈知北的身份之后,他们就成了全场的焦点,无论走到哪里都少不了打量的目光。所有人都对这对诡异的组合充满了好奇,与此同时,沈知北的身份也成了众人谈论的首要话题,可不管他们私底下讨论得如何火热,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来打扰他们。   顾观南早就发现了,可是忙着照顾喝醉的沈知北就没有搭理。   沈知北的酒品可不是太好,喝醉之后就喜欢对他耍流氓,虽然在顾观南看来,这根本不是坏毛病,巴不得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下去,但也分场合。如果今天沈知北在这里对他耍流氓,那不仅仅沈知北丢脸,就连他自己恐怕也会在第一时间成为全榕城的笑柄。   所以为了保全两人的面子,他不得不提高警惕,时刻防备着沈知北的举动,不敢有任何分心。   幸好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沈知北的酒量比起刚开始已经有了明显的长进,虽然依然一杯倒,但没有醉得很厉害,也没有发酒疯,喝醉之后就不动弹了,乖乖地趴在顾观南的怀里发呆。   薄旭很快就端着一盘食物回来。顾观南亲手喂沈知北吃。   沈知北表情有些呆滞,明显已经开始神游太虚了。顾观南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让他回神,低声命令:“张嘴。”   沈知北乖乖张开了嘴,但看着并没有回神。   顾观南将一勺奶油意面喂进他的嘴里,又命令他:“嚼。”   于是沈知北又乖乖嚼了起来,像个语音控制的机器人,嚼了几下之后又在顾观南的指令之下咽了下去。   就这么喂了几口,沈知北总算是慢慢清醒了过来,到后来不用顾观南发布指令就会主动张嘴。   吃完一整盘食物,沈知北已经彻底清醒了,就连醉意也消散了不少,吃完最后舔了舔嘴唇,评价了一句:“没你做得好吃。”   顾观南微微一笑,用拇指擦去沾在他嘴角的酱汁,随后接过薄旭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   刚才顾观南和沈知北间的气氛太好,薄旭不忍心打扰就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这时才敢开口,弯腰凑在两人身边轻声说了一句:“老板,沈先生,我刚刚去拿食物看到了俞烨。”   沈知北和顾观南的表情都很平静,毕竟一早就知道了俞氏的代表也会出席这场酒会。俞敏已经开始逐渐放权给儿子,如今一些寒暄的场合,俞敏很少亲自出面,都是让儿子代替出席。   不过薄旭接下去的话就有些出去他们意料了:“俞烨身边还带了个年轻男子,听说是他的男朋友。”   沈知北这才来了兴趣,一时间想到了甄滦,多问了一句:“俞烨亲自承认的?”   薄旭点点头,说:“我拿餐的时候俞烨正好就在边上,我亲耳听到他跟别人说那是他男朋友。另外……”   “另外什么?”   薄旭挠了挠头,神情有些困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俞烨的那个男朋友和微星长得有些相似,我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微星的兄弟呢。”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沈知北,就连刚才一直一副漠不关心的顾观南也抬起了头来,不过只是有些在意,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情绪。   相比之下,沈知北的反应可比他大多了。听说俞烨找了个和祝微星很相似的男朋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让俞烨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白月光。   原著中俞烨和他的那个白月光一直是处于暧昧状态,并没有挑明关系。却没想到由于自己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祝微星和俞烨的结局,反倒让他和白月光终成眷属了。   他正低头兀自沉思着,下巴突然被一根手指抬了起来。他回过神,就见顾观南的那张俊脸突然凑近到了咫尺。   沈知北眨眨眼,盯着顾观南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觉得呢?”顾观南捏着他的下巴不放,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沈知北失笑,用食指戳了戳他绷起的脸颊:“你就算吃醋也要挑对对象啊,我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家伙。”   “看不上还这么在意人家的男朋友?”顾观南理直气壮地质问。   沈知北哭笑不得,拽下他的手握在手心里:“你没听到吗,俞烨的男朋友和微星长得很像。”   “那又如何。”顾观南不以为意。   沈知北放弃了解释,要跟他解释清楚这件事原本也不是一件易事,于是识趣地改口:“不如何,俞烨和谁谈恋爱都和我没关系。”   顾观南这才满意。   正说完,话题的主人公就出现了。   俞烨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容貌俊秀,确实和祝微星有几分相似,不过性格比祝微星安静。他身板很直,一看就是专门练过的,举止也尽显优雅。沈知北想起来那个白月光好像是个舞蹈家,在国外很有名,一直不愿意接受俞烨也是因为俞家不愿意接受他的职业,想要让放弃跳舞这份职业。他最终选择了事业。   俞烨似乎是知道他们在这里,故意过来的。微笑着与顾观南寒暄了几句。   顾观南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都没有开口,只是冷淡地点了一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俞烨也不在意,又转向沈知北,平静地点点头,说:“好久不见。”   沈知北有些意外,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俞烨用如此正常的态度与自己说话。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看了眼俞烨身边的年轻男人。   果然男人只要谈恋爱了就会变正常。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俞烨如此正常,沈知北也不好表现地太刻薄,就也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俞烨打完招呼就带着白月光男朋友离开了。   这个操作把准备看好戏的薄旭给看蒙了,下意识嘀咕了一句:“他过来干嘛的?”   沈知北微微一笑,说:“大概是单纯来炫耀男朋友的吧。”   薄旭嫌弃撇嘴,看了眼自家老板和老板男朋友,在心里默默反驳,虽然不知道俞烨具体是跟谁炫耀的,但是他那个宝贝男朋友不管跟谁比都差!远!了!   顾观南原本想喂沈知北吃完东西就先走的,不过沈知北吃完食物酒也醒了一大半,他又是第一次以之楠总裁的身份除夕这种场合,自然不好就这么回去。顾观南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允许他再喝酒。   现场认识沈知北的人不多,又听顾观南当众宣布是他的未婚夫,所以先入为主的以为是顾观南带来的男伴。   一直到后来一个和顾观南比较相熟的长辈过去和他寒暄,沈知北主动站出来介绍自己,众人这才知道他竟然就是被他们当成笑话嘲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之楠新上任的总裁。   众人得知真相后,看向沈知北的眼神瞬间又变了。   他们努力把面前这个模样年轻但举手投足都从容自若,气质沉稳的男人和传说中那个傻乎乎的沈家大少爷联系在一起,可是失败了。   越来越多的人过去和沈知北打招呼,一边夸奖他年轻有为,一边不露声色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打量完就在心里将那个散布谣言的人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这是傻子该有的样子?!   真是傻子还能泡到顾观南?!   原本还等着看之楠笑话的一众人一下子再也不敢轻看了。虽然他们并不清楚沈知北的能力,但是光凭他能成功收服顾观南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不是一般人。   于是当晚的酒会,沈知北顺理成章成为了讨论的焦点,所有人对他充满了好奇,恨不得当场就把他的身份信息扒个底朝天。   暂且不论现场宾客们是何种心情,总之沈知北确保自己是之楠新总裁的信息准确无误并且毫无遗漏地传达给了在场每一位宾客。   酒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   宾客们陆陆续续步出宴会厅。沈知北他们走在比较后面,离开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许保镖和薄旭去开车了,沈知北和顾观南就在酒店大堂等了一会儿。他们刚坐下不久,就看到俞烨带着他的白月光从宴会厅出来。   俞烨喝了不少的酒,有些醉了,是被他的白月光男朋友半拖半抱从会场扶着走出来的。俞烨整个人都趴在男朋友的身上,双手还不安分地到处乱摸。白月光也是有身份的人,大庭广众被男朋友吃豆腐又羞又窘,尴尬得耳朵都红了,一边哄俞烨一边努力控制住那双不安分的手。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边上的沈知北和顾观南,径直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沈知北抱着手靠在身后的玻璃墙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对纠纠缠缠的恋人,莫名就想起了甄滦。   回想起俞烨和甄滦在一起时几乎就没有松开过的眉头和无论何时见到都是不耐烦的脸色,在一对比此刻的喜悦与幸福,沈知北一时间有些唏嘘。   这大概就是敷衍和喜欢的区别吧。   正想得入神,侧腰突然被轻轻掐了一下。沈知北抬起头,就见顾观南的手正搭在他的腰上,问他:“在想什么?”   沈知北摇摇头,拉着他站起来,说:“走吧,出去等,车子应该也快到了。”   顾观南点头,牵着他的手往门口走去。   俞烨和他的男朋友也在门口等司机,沈知北就拉着顾观南站远了一些。   正在这时,一道刺眼的灯光突然亮起。沈知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耳朵里却响起了汽车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沈知北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急忙睁开眼睛,在刺眼的光照下眯着眼睛努力辨别了一会儿,发现前方是一辆朝他们疾驰而来的汽车。他心下一惊,逐渐被他遗忘的惊险回忆瞬间跃然脑海,但这一次他没有迟疑,本能地拉着顾观南往旁边躲去。   比他的反应更快的是顾观南,在他的手拉住他手臂的同时,顾观南已经搂住他的腰,带着他连退了数步,反身将沈知北紧紧护在了怀里,双手护着他的脑袋。   意外的是,车子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越过他们径直撞向了另一边的俞烨。   沈知北被顾观南护在怀里,没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砰的一声剧烈撞击,紧接着汽车的刹车声和行人的尖叫声乱成一团。有人扯着嗓子大喊救护车,酒店里的工作人员也都跑出来了,一个个面白如纸,惊慌失措。   沈知北只觉得心跳有些快,平复了好一会儿才从顾观南的怀里缓缓抬起头来,见顾观南也正低头紧张地看着自己。   “受伤没?”   两人异口同声。   安静两秒后又同时道:“没有。”   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沈知北用力搂紧了顾观南的腰。   顾观南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语气平静地说:“出事的是俞烨。”   沈知北一惊,忙不迭抬起头,越过顾观南的后背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齐齐倒在血泊中的俞烨和他的白月光男朋友。   这场变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现场陷入了混乱。还没离开的宾客们听到门口的动静也都跑出来围观,看到出事的是俞烨都震惊不已。酒店的工作人员也都知道俞烨的身份,吓得就差魂飞魄散了,扯着嗓子不停地喊“救护车!救护车呢!”   只是救护车过来也需要时间,救护车没过来之前众人也不敢随意搬弄俞烨。   这时,肇事车辆的驾驶室车门突然打开了,有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沈知北惊讶不已,竟然是甄滦。   甄滦一走出车子,就被酒店的两名保安控制住了。甄滦奋力挣扎,竟然挣脱开了保安,扒开围观的人群,跌跌撞撞地朝着俞烨跑了过去,   甄滦在俞烨身边蹲下来,不顾旁人的劝阻将人紧紧抱在了怀中,神情有些癫狂。   他不停地亲吻着已经陷入昏迷的俞烨,喃喃自语:“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把你抢走。”   “我早就告诉过你的,你这辈子都不允许背叛我,否则我会杀死所有想要染指你的人!”   甄滦的语气从一开始的痴迷深情,逐渐开始变得失控,表情也越发狰狞了起来,几乎是用咬牙切齿的语气在控诉:“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都那么求你了为什么还要跟我分手!这个贱人哪里比我好!你为什么要他不要我!”   “我明明警告过你的,你敢离开我就会杀了你,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吗!你都是自找的!自找的!”   “我明明都警告过你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呢?”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一幕震惊地忘记了出声。   沈知北看着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的甄滦,一时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一双手突然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顾观南的声音在他耳边温柔响起:“没什么好看的。”   沈知北顺从地点点头,低声说:“回去吧。”   他们又重新回到了酒店大堂,直接乘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至于那场事故的结局他们并没有刻意关注,他们只在离开的时候听到了救护车和警车的呼啸声。   一路上沈知北都十分沉默,失神望着窗外发呆。他看了一路的风景,而顾观南也看了一路的他。   回到公寓已经是零点以后了,顾观南问他饿不饿。   沈知北沉默摇头,准备回房间洗澡。   顾观南拉住他,将他拉回到了面前,捧着他的脸问:“吓到了?”   沈知北沉默了几秒才又一次摇头,双手环住顾观南的腰,把脸也贴到了胸口,声音有些发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一想起刚在那一幕就有些不舒服。”   顾观南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无声安慰。   良久,沈知北才重新开口,感慨了一句:“像甄滦那种爱也挺可怕的。”   顾观南却是冷冰冰反驳了一句:“谁让俞烨去招惹,自作自受。”   沈知北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   顾观南与他对视,问他:“觉得我没有同情心?”   沈知北笑着摇头,又趴回了他的胸口:“你说得也不错。”   如果俞烨当初不是为了和自己解除婚约而放任甄滦给自己下药,那么他也不会喝下那杯掺了药的酒,也不会让甄滦得逞,自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一系列事情。所以顾观南说得也不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只是可怜了那个白月光,谈个恋爱谈到没命,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虽然这件事与沈存信准备毫无关系,但他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不过一天的时间,豪门负心汉抛弃恋人另结新欢,前男友因爱生恨深夜驾车致其重伤的新闻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俞烨和甄滦以及白月光只见的三角关系也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因为送医及时,所以俞烨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只是伤势严重,陷入昏迷一直未醒。而那个白月光伤势没有俞烨严重,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就出院了,只是右腿留下了严重后遗症,走路有些不利索。虽然这个后遗症对生活几乎没有影响,但对于他的事业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甄滦也被警方控制了起来,要面对蓄意谋杀的指控,总之下半辈子也是彻彻底底毁了。   不过甄滦既然敢在那种场合下手,显然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根本没想过逃跑。   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俞烨依然没有醒过来。俞敏夫妇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不行,找了全球最顶尖的专家救治,结果几位专家一番检查之后都束手无策,得出的结论是,可能会成为植物人,能不能醒过来看运气。   夫妇俩遭遇晴天霹雳,俞夫人受刺激过深也病倒了。俞敏也在崩溃的边缘,但是儿子昏迷着,妻子又病倒了,他只要咬牙撑着,照顾妻儿的同时又要兼顾公司,短短半个月就苍老了十几岁。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听闻俞家遭遇重创,俞烨更是可能会成为植物人,俞家的那些旁亲趁机纷纷跳了出来抢家产,一时间俞家鸡飞狗跳,一向没上过八卦新闻的俞家成了八卦头条的常客。   沈知北虽然对那一家子没什么好印象,但这种时候也难免有些唏嘘。   唏嘘完,他又捏着顾观南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一口,随口说了一句:“以后榕城就是顾氏一家独大了。”   顾观南没有明显的反应。   沈知北又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不高兴?”   顾观南不在意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沈知北失笑,抽走了他手里的文件,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将人摁倒在了沙发上,翻身坐了上去。   顾观南挑眉:“这么主动?”   沈知北笑而不语,伸手去解他的衣服扣子:“有些无聊,所以想做点有趣的事。”   顾观南双手搭在他的腰侧,不阻止也不配合,就淡定地看着他自由发挥。   沈知北完全没有受打击,解开了最上方两颗扣子后突然又停了下来,俯身又去亲顾观南的嘴,两人接了个甜蜜的吻他才心满意足起身,继续解扣子,突然感觉鼻子一痒,急忙转过来脸——   阿嚏!   他打了个喷嚏,瞬间泪眼朦胧。伸手揉了揉鼻子正要继续,一块厚厚的大毛毯就落到了背上,将他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他抬眼,怨念看顾观南:“你不想吗?”   顾观南摸了摸他的脸颊:“等病好了。”   沈知北遗憾叹气,不高兴地趴回顾观南的胸口,转了话题:“快要过年了啊。”   “嗯。”顾观南的右手在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抚着。   “过年回别墅吗?”   “你想回吗?”   沈知北点点头:“人多热闹一点。”   顾观南就道:“那就回吧。”   沈知北又问:“你过年回老宅吗?”   顾观南摇头。   沈知北也没有多问,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那正好,没有外人打扰,能够过个安生年。”   顾观南嘴角提了提,捧着他的脸回亲了一口。   沈知北美滋滋搂住,亲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将顾观南推开,神情有些懊悔:“我生病了,会不会传染给你?”   顾观南脸上笑意又明显了一些,揶揄道:“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太晚了?”   沈知北想想也是,都亲了这么多回了不差这么一次,于是又一把抱住,亲了回去。   腊月二十五那天,沈知北和顾观南结束工作,从公寓搬回了别墅。   别墅里的佣人也要回去过年,比起平时少了一半,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比只有两个人的公寓要热闹许多。   这一年别墅迎来了新主人,顾观南的腿又恢复了健康,可谓是双喜临门,所以吴管家一早就计划好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以往顾家过年都很冷清,因为顾观南是个不爱热闹的人,所以吴管家也不敢大肆操办,和平时几乎没有差别。这一次,顾观南难得同意办得热闹一点,吴管家就感觉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恨不得把前几年的遗憾都补回来,热情高涨,每天都喜笑颜开的。   沈知北瞧吴管家乐呵呵的模样也就全权交给他负责了,他和顾观南就专心享受悠闲的假期,每天睡到自然,下午要么坐在花园一起晒太阳,要么出门约会,晚上再胡天胡地一番,运动到半夜再相拥着沉沉睡去。   颓废荒淫的生活持续了一周后,终于迎来了除夕。   祝微星的父母一个月前已经结束了海外公干回国了,祝微星自然也就从顾家搬回了自家住。   所以除夕的年夜饭原本是只有沈知北和顾观南两个人的。结果到了当天晚上却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洛丞的父母都在国外,过年也是自己一个人,原本是想跟沈存信回家的,结果沈存信的父母得知儿子谈恋爱了,为了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夫妻俩自己大过年跑去国外旅游了。沈存信和洛丞没地方去,就跑来顾家蹭年夜饭了。   对于沈存信和洛丞的到来,沈知北还挺开心的,四个人边吃边聊,气氛倒也比两个人时热闹了许多。   年夜饭吃到尾声已经快十点了,吃完饭佣人们撤了碗筷,四人也不起身,又开始喝酒。   不知过了多久,几道稚嫩的孩童笑声从院子里传进来,打断了四人的聊天。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几个小孩子正在院子里玩烟花棒,蹦蹦跳跳,十分的激动。   这些孩子都佣人们的孩子,今天日子特殊,顾观南特地允许他们带着家人一起在别墅过年。   孩子们纯真的笑声最富感染力,看着那些无忧无虑的小孩子,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柔软了下来。   沈存信平时看到小孩子就忍不住要上手逗一逗,于是看了一会就忍不住了,拽着洛丞跑过去和他们一起玩。   顾观南看了一会儿,缓缓转过脸,正想问沈知北想不想出去,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   见他看向自己,沈知北又咧着嘴角嘿嘿一乐,抱着顾观南的脖子一声一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顾观南搂着他的背问:“喝醉了?”   “没有。”沈知北低声回答,又叫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就仰起头,用脑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我叫你呢。”   顾观南问他:“叫我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沈知北又傻笑了起来,笑够了捧起他的脸,缓缓将嘴唇贴了上去。   浓郁的酒味瞬间在唇齿间弥漫开来,顾观南眼神一暗,搂着腰的手不自觉收紧,正要加深这个吻,沈知北却突然退了出来,由深入浅,贴着他的唇面一下一下啄吻了起来。那举动就像是找到有趣游戏的小孩子。   顾观南没有半点不耐烦,耐心地搂着沈知北任由他在自己的嘴唇上碰来碰去,只是一双褐色的眸子越来越沉。   就这么吻了十数下,沈知北终于停了下来,与他额头相抵。安静良久,他突然支起身子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低声说:“顾观南,新年快乐。能来这里真好。”   顾观南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收紧了手臂,须臾,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整整108章!我的新纪录啊!为了庆祝我的突破,这章评论发红包!连载期间留评都有!全文完结后再搞个抽奖!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更番外!   另外下一本先写《我在选秀靠装哭爆红》,同属娱乐圈系列,前几本主角会出来打个酱油!喜欢的就收藏起来吧!   小傻子正文完结之后就开!很快的!   文案:演技一流扮猪吃虎假哭受X脑补一绝纯情顶流攻   顾屿演戏多年,人气却一直不温不火,挣扎在17.5线上。   为了拯救低迷的人气,经纪公司将他送进了一档选秀综艺刷曝光。   从此,唱跳双废顾屿在唱跳大神们的夹缝间艰难生存。   首秀舞台上,凭借一把破锣嗓和新装的四肢成功收获全场最低分。   节目播出后遭遇全网群嘲。   网友A:那个叫顾屿的是来搞笑的吧,我家猪上去扭个腰都比这精彩。   网友B:演员就好好演你的戏,不要跑来抢我鹅子出道名额!   网友C:顾屿一轮游注定!   顾屿笑容苦涩,自觉开始收拾行李。   结果峰回路转,在第二天放出的节目花絮里,网友看见了躲在角落里捧着盒饭啪嗒掉泪的顾屿。   清冷俊美的青年眼角湿红,泪盈于睫,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心碎。   当晚,热搜就爆了。   #顾屿绝美落泪# #请顾屿落泪半永久#的词条霸屏全网。   从此以后,别人的选秀练唱练跳练rap,顾屿的选秀——   缺德粉丝:宝宝快哭!你哭一次妈妈就给你投一票!   无良节目组:来个个人技吧——现场表演三秒掉泪。   黑肚皮某顶流:宝贝哭出来,我喜欢听你哭。   顾屿:……md,娱乐圈真的药丸了!   再后来,   顾·打不过就加入·屿:这次要怎么哭?左边三滴右边四滴?断线珍珠还是两行清泪?   -   祝浔,选秀鼻祖。凭借一张完美神颜和绝对的实力稳坐定顶流宝座多年。   虽然多重光环加身,但是业界出名的拼命三郎,平生最看不起偷奸耍滑之辈。   所以当他在一档专业的选秀舞台上看到一出极其不专业的节目后,不出意料地怒了。   “这位选手,请你尊重这个舞台!”   很快,祝浔被黑上了热搜,遭到对家疯狂黑踩。   罪魁祸首顾屿本人也成为了祝浔粉丝的头号敌人。   粉丝:明明是他的错却让我们家哥哥平白被黑,哥哥肯定恨死他了!   一转眼,却发现他们家哥哥在节目上频频偷看顾屿,目光温柔,引人遐想。   粉丝:不,不对劲!   又一转眼,节目花絮里,祝浔现身训练室给顾屿送上爱心便当。顾屿感动落泪。   粉丝:哥!你冷静!   训练室里,祝浔托着脸笑意温柔地看着吃到自己亲手做的便当而感动落泪的顾屿,心想:他哭起来真好看,想欺负!   对面,顾屿捧着满满一盒洋葱炒肉哭得不能自已:救救我救救我,洋葱太多啦,呜~~